錄自 : 史賓塞

寫下這個題目時，連我自己也被嚇一跳，『難道這些規律，以前沒有人知道嗎 ? 』『難道以前孩子所接受的教育，有問題嗎 ? 』

是的，事情的確如此，不過，這也沒什麼值得太驚訝的。人類並不是一開始，就明白所有事物的規律。比如，雷電，當人們不知道它的成因時，只認為那是神在發怒；比如，十五世紀的人，並不知道地球是圓的。對孩子的教育問題，同樣有一個漸進的認識過程，也正因為如此，更多的孩子有了受教育和受科學教育的機會。

在專制政治下，命令嚴峻，靠權威和知識、輿論的壟斷來統治，並用一套荒唐的邏輯來駕馭人們的思想。這時，就必然會產生同類粗暴的學校紀律，一種禁令繁瑣、言出法隨的紀律，一種以棍棒、藤條、禁閉來維護的專制紀律。遺憾的是，這種教育制度竟然變成了教育思想，許多家庭的父母居然爭相效仿，儘管他們從來也沒想過，要讓孩子也和他們一樣，成為專制制度下痛苦不堪的人民。

各個時代的教育方法和教育制度，與當時的社會形態不可能沒有關係，特別是官方教育和由官方決定的教育研究。大體上，每個部份都會反映整體。

隨著專制的結束，我們也漸漸發現，心智演化有自然的過程，不合理地去干擾它，就會損害它，我們不能把人為的形式，硬加在一個正在發展的心智上。

在專制時代的看法是，兒童的心智可以訂做，他們的能力主要靠老師和學校給予，孩子是一個可以把知識裝進去的器皿。

在法則和原理方面，以前是先講法則，然後才讓孩子明白原理，也就是從一般到特殊。現在，注重從特殊再到一般，比如，講解『任何生命離開了水，都無法生存』這個法則時，應該先讓孩子說出他們所知道的生命，在離開水後都會死去的實例，最後，才讓孩子明白這一法則。現在我們明白，任何具有永久用處的東西，必須費力得來才會持久，所謂『來得容易，去得也容易』，是一句在財富和知識上同樣適用的話。

單獨地記憶，儘管是件容易的事，但很快就會忘記，而那些知識如果被孩子所理解，就會永遠歸他所有。如果孩子們自己去發現這些知識，則解決新問題和解決老問題一樣容易 (當然，並不真的是讓孩子自己從無到有地去發現，那樣知識的累積就太慢了，而是給予幫助讓他去發現 )。一個只能記憶規則的孩子，一旦離開規則，就無所適從，而一個發現過知識的孩子，就會養成找出方法去研究的習慣。智力培養的成功與否，絕不是看孩子能記憶多少條規則，而是看他運用規則和組織有效方法，獲得新知識的能力。

忽略了感官的教育，會使人困倦、模糊。的確，仔細觀察，是一切偉大成就的必要條件，藝術家、科學家需要它，醫生診斷需要它，工程師需要它。我們還可以看到，哲學家能觀察別人所忽略的事物間的關係，詩人能看到眾人看不到的美妙事實。因此，有系統地培養孩子的觀察力，成為教育的首要任務。

我們認識到，孩子在每個不同年齡層所喜歡的智慧活動，都是對他有益的，不喜歡的智慧活動就是對他有害的；孩子喜歡學某種知識，就意味著他的心智已經能夠吸收它。反過來，孩子討厭接受某種知識，就證明那種知識過早提出或方法不適當。

我們努力使早期教育讓孩子愉快，使一切教育都有樂趣，我們逐漸認識到遊戲的價值 (當然，過度遊戲又會使孩子受傷害 )，我們的計劃，一天比一天更符合孩子們的特性。正如我的朋友，著名教育學家馬歇爾先生所說 : 『應該滿足他喜歡變化的願望，但要把滿足和提高知識相結合。』他還說 :『在兒童表現出疲倦之前，功課就應該停止。』

在對所有教育培養效果的檢驗上，我們應該用是否使孩子愉快、興奮來作為標準。儘管從理論上看，某種做法看起來似乎很好，但它如果不能引起孩子的興趣，就應該放棄它。因為，兒童的反應比成人的推論更可靠，在獲取知識能力的正常情況下，健康的活動是愉快的，引起痛苦的活動是不健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