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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 11 6 本版编辑:石丽楠 电话: 010-88819159 20 E-mail:[email protected] 国际文化 在今年的新书架上,有一部从 “思潮与流派”这一崭新视角来探 讨近现代史学发展的原创性著作, 系作者及其团队历经 30 余年精心 撰著而成,该书以其见解独到、史 料丰富、创见迭现而引起读者的广 泛关注 —这就是著名的中国近 现代史学史研究专家胡逢祥教授 主著的《中国近现代史学思潮与流 派( 1840-1949 )》三卷本 (全书约 150万字) 1991 年,胡逢祥、张文建合著 出版《中国近代史学思潮与流派》, 是国内最早以思潮与流派为主要 考察对象和论述框架的史学史专 著,该书因研究视角新颖,“纲举目 张,脉络清楚”,系统阐述中国近代 史学变迁之大势,颇获学界好评, 被誉为中国近代史学研究领域中 一部具有“开拓性”的著作 (见王学 典主编:《20 世纪中国史学编年》下 册,第 735页) ,国内 (包括台湾地 区) 许多大学选为史学史性质课程 参考书。时隔 28 年后,胡逢祥、王 东等人在该书的基础上,不断充实 延展,广搜博采各种类型的史料, 以专题研究的深度,完成具有通论 性质的专著《中国近现代史学思潮 与流派( 1840-1949 )》,论述时段也 由原先的 1840-1919 年延展到 1949 年。相较于当下学界同类专著,我 认为该书有以下值得注意的特点: 以专题研究的方式撰写 通论性著作 本书各主要章节的撰写,几乎 都以作者坚实的专题研究为支撑, 多年来,作者围绕此主题在核心期 刊发表的论文不下 50 篇。即使是 对过去学术界已有较多研究的某 些史家或史学现象,本书的研究也 能在充分发掘资料的基础上,既能 展开对话,又有新拓展。如关于王 国维,由于课题组成员长期参与国 内第一部《王国维全集》的整理编 纂工作,掌握了更为丰富的资料, 故自觉对某些问题的认识,要较前 人更深入些。而对陈寅恪史学的 特征、胡适等人倡导的“科学方法” 的论述,也能在与学界以往研究展 开对话的基础上,提出一些新的见 解。如陈寅恪堪称中国现代最具 个性的史家,有关陈氏的研究,自 1980 年代末兴起以来持久不息, 成果丰富。作者通过认真研读陈 氏的论著之后,指出陈氏一生强 调“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以 学术为本位,但其学又深含“淑 世”精神。对于两者之间的关系, 作者做出了重点讨论,指出中国 史学传统的“经世致用”与“直笔 求真”是支撑其持久发展的双翼, 两者相辅相成。但在具体的史学 实践中,则往往各执一端,出现偏 颇:过执意“经世”者,有时因此丧 失学术本位立场,甚至成为某种 政治的附庸;专以学术自娱者,则 易遁入象牙塔中,不食人间烟 火。而陈氏的学术实践对此却能 保持一份难得的理性。即一方面 要求坚守现代民主的理念,摆脱 对政治权力的依附与各种外在压 力的制约,以“独立自由”之人格, 行实事求是之研究。另一方面, 又继承了古来志士仁人以天下为 任的“淑世”精神,笃信白居易“文 章合为时而著,诗歌合为事而作” 之旨,自觉将忧心国事、关切社会 的人文精神注入学术事业中。因 此,本书虽是综合研究,但没有一 般通论性著作常犯的浅薄之弊,各 个专题皆力求有新推进和阐发自 己的一得之见,在既有研究如此丰 富的情况之下,要做到这点实属不 易,需要很大的学术勇气。 在既有的框架里尽可能 涵盖更丰富的内容 本书的论述虽以思潮与流派 为主线,也兼及某些现代史学分 支的兴起及其发展踪迹考察,如 近代西北史地学和世界史地研究 的兴起,王国维史学论述中对现 代古史学 (结合考古资料甲骨金 文 的 研 究) 、敦煌学和简牍学的形 成和发展,“食货”派与现代经济 史学研究,“禹贡”派在现代历史 地理学兴起中的作用等,不仅使 全书内容更显充实而丰富,也从 一个侧面为普通读者了解中国现 代史学各分支学科的形成简史提 供了基本线索。 现代学术制度的建立,对 20 世纪中国史学发展产生无远弗届 的影响。此书的另一特点,是对 中国现代史学形成与发展中的制 度层面给予了充分关注,除较详 讨论了现代史学专业人才培养机 制的形成过程,于高校本科与研 究生历史教学革新与课程的设 置、新体历史教材的创编、历史教 学方法的更新等内容均有较深分 析外,还对现代科学观念主导下 史学研究机构、学会的出现,史学 成果评鉴机制的形成等都做了相 应考察。如民国以来,以北大国 学门、中研院历史语言研究所为 代表的现代专业史学研究机构的 陆续建立,史学研究呈现专业化、 集众化的发展趋势,极大地推动 了中国现代史学的发展。作者详 细梳理近代以来的主要史学研究 机构,根据这些机构的运行体制 的不同,将其分为地方和高校两 大基本类型,并指出这些以现代 技术理念为基础运行的专业史学 研究机构,其主要职能不仅为学 人之间互相砥砺学问、发表出版 学术成果及参与学术交流提供一 个专业技术平台,涵养现代民主 意识观照下的学术宽容度,更为 重要的是,为身处这些机构中的 研究人员营造一个相对稳定的物 质支撑体系 (主要是经费的稳定问 题) ,从而为聚集和培养符合现代学 科发展方向的人才机制与学术研究 提供物质保障。显然,这些论题已突 破传统史学史研究的范围,成为当前 史学史研究中新的学术生长点。 充分注意中国近现代史 学发展的域外背景 众所周知,中国近代史学的发 展深受西方 (包 括 日 本) 史学的影 响,举凡新学术热点的产生、研究 方法和路径的改进、史学观念的革 新、现代学术制度的建置等,无不 有域外思想资源的支持,因此,研 究中国近现代史学史,如果只取 “在中国发现历史”视角,其实无法 真正认识近代以来中国史学发展 的特质。胡教授的著作在这方面 有充分的自觉,表现出宽广的国际 视野,曾在《中国近代史学思潮和 流派》一书已有不少章节处理这方 面的议题,如“来华传教士的史书 编译及其影响”“西方近代史学的 输入及其影响”等,现在这部三卷 本专著对西史东渐议题仍然保持 高度的关注,如“科学方法热与西 方现代史学的输入”“唯物史观在 中国早期传播及其史学意义”,将 20 世纪中国史学放置于国际学术 发展语境中加以考察,动态呈现中 外史学交融互动的面相,这与同类 著作相比实为一大特色,也是该书 的优势之一。当然,有关中外史学 交流以及对中国现代史学影响,这 方面研究还有很大的开拓空间,如 欧洲汉学和日本汉学,今人可在胡 教授著作的基础上展开更有深度 的专题研究。 在材料的发掘上具有重 要的突破 作者努力改变过去大部分史 学史论著材料不出史学专著或论 文等专业出版物的局限,根据近现 代史学本身的特点,注重发掘档 案、近代史家的书信、日记、报章新 闻报道,乃至广告等材料和大学内 部发布的概况与课程材料等,加以 筛选运用,不仅丰富了史源,也使 整个研究得以建立在更为坚实的 史实基础之上。像一般同类著作, 往往主要用力于框架的建构,而在 材料方面大多凭借他人专题研究 加以通盘整合,于新史学披露无所 称道。然而胡教授的著作无此弊, 兼顾两者,在新史料的发掘上有不 少推进,这也是他的著作之所以能 经得起时间检查的重要保证之 一。如关于抗战时期战国策派与 国民党的关系,既有研究通常认为 战国策派与国民党当局关系密切, 前者为后者行为辩护,但胡教授在 云南省档案馆发现一封国民党复 兴社成员刘志寰给时任云南省图 书杂志审查处处长陈保泰的信,再 结合其他史料,证明原来国民党一 些高层人士对战国策派的某些言 论也无好感,嫌其过于“出格”而有 所忌惮,说明战国策派和国民党当 局之间事实上并不存在着外界所 想象的那种“默契”关系。这就是 因新史料发现带动对历史的新认 识,诸如此类的例子在胡教授的书 中还有不少。 总之,本书的成功,不仅显示出 作者与时俱进,具有开阔的视野和 新颖的视角,而且以坚韧的毅力尽 其所能地搜集、发掘和辨析、梳理史 料,言必有据,在此基础上才能做到 提出了系统的创新见解。这对我们 同样具有深刻的启示意义。 当然,即使是再好的著作也难 免存在研究盲点,该书以思潮与流 派的方式处理中国近现代史学史, 其优势在较清晰地呈现出中国现 代史学兴起发展的生动态势,局限 则因受论述架构的制约,有时显得 比较拘谨,不少有价值的议题应感 觉无法置于某思潮或流派的适合 位置加以论述,竟至暂付“缺席”。 如与思潮与流派的核心问题交集 较少的史家蒙文通、刘咸炘等,便 无法顾及。再如南方中山大学以 朱谦之为首的现代史学运动,是当 时颇有声势的一股力量,并产生过 不少具体的史学作品,但在该书皆 无说明。因此,若从全面反映中国 近现代史学发展史的角度看,该著 仍存美中不足。此外,该书涉及面 颇为繁杂,某些细节处理尚不够精 细,如第 300 页,曾鲲化的字是“抟 九”,不是“博九”,当为笔误。此类 的瑕疵若能扫除,当可使该著更臻 于完美。 所谓“不是歌德造就了浮士德, 而是浮士德造就了歌德”,在某种意 义上确实是有道理的。因为我们若 细加考察,则歌德的一生—正如 比学斯基所说—“很像浮士德,在 生活进程中获得苦痛与快乐,但没 有一个时辰可以使他真正满足”。 歌德最大的特点就是不断地变,不 断地有新的想法,不断地进行新的 追求,从莱比锡大学身心破产后逃 回故乡,从各个情人身边数次逃 脱,从魏玛的官位上转到意大利去 私人旅游,从意大利又回德国,从 文学入政治又从政治入科学,从西 方到东方……这不断的变化,其实 是在“不断经历着各式各样人生形 态的过程中重新发现着自己” (王 德 胜 语) 。可我们会发现,歌德虽 然有时似乎在逃避些什么,但有一 点他却是始终坚持的,那就是对于 文学艺术创造的职责。他始终没 有放下手中的笔,他始终都坚持着 自己的艺术家使命,《浮士德》是他 用了六十年的时间完成的,而《威 · 麦斯特》也耗费了他将近一生 的心血,还有一部没有完成的、试 图 调 和 东 西 方 思 想 的《埃 尔 佩 诺》……,这是一种何等顽强、执着 而又倔强的艺术生命啊!这就是 一部“不断创造”的历史,这就是一 个伟大诗人应该坚持的征程。所 谓“青山处处埋忠骨, 何须马革裹 尸还”,一个艺术家,他的职业和使 命就规定了他应该承担他的“时代 精神”,按照席勒为“艺术家”规定 的任务,就是:“你们立于初级的台 阶, / 引领人类向那崇高的精神世 界。”( In die erhabne Geisterwelt / Wart ihr der Menschheit erste Stufe. 浮士德是个历久常新的话题。 虽然冯至先生倾向于将其理解为 “一部肯定精神与否定精神斗争的 历史”,更立足于悉心探究、谨慎叙 说,但我还是更欣赏陈铨先生的飞 扬凌厉、大胆立论。他曾将浮士德 精神总结为五点,即浮士德“是一个 对于世界和人生永不满意的人”, “是一个不断努力的人”,“是一个不 顾一切的人”,“是一个有激烈感情 的人”,“是一个浪漫的人”。在我看 来他的另一个表述更好,即“浮士德 是德国民族特征的表现”,“浮士德 是一个理想的人物,他永远作理想的 追求。黄金世界是辽远的,人类的工 作是无穷的,只有不屈不挠,不颓废, 不悲观,继续努力,向前奋斗,那么工 作本身中就有永恒的快乐。”因为浮 士德的核心精神,正在于其“不断创 造”,而且能从中获得“永恒快乐”。 这是一种很高的精神境界,不是一般 人能做到的,而歌德与浮士德却达到 了这种生命的最高层次。 陈铨还提到了浮士德之魂,他 说:“浮士德的灵魂,永远是不安宁 的,永远是苦闷的,所以他永远也是 进步的。历史的进展需要天才,天 才必须不断地进步、活动、创造。世 界的文化不应当停滞,因此也常常 依赖一批远见之士,对于现况能够 不满,替它寻求一条新的出路。狂 飙时代的精神,是一种凭借天才,不 断前进,不断创造的精神,所以也就 是浮士德的精神。”其实浮士德之灵 魂也就是歌德的灵魂,而正是借助 浮士德之口,歌德道出了一个思想 史上的元命题: 啊!两个灵魂居于我的胸膛, 它们希望彼此分割,摆脱对方 一个执着于粗鄙的情欲,留恋 这尘世的感官欲望 一个向往着崇高的性灵,攀登 那彼岸的精神殿堂! Zwei Seelen wohnen, ach! in meiner Brust, Die eine will sich von der andern trennen; Die eine hält, in derber Liebeslust, Sich an die Welt mit klammernden Organen; Die andre hebt gewaltsam sich vom Dunst Zu den Gefilden hoher Ahnen. 这样的“一体二魂”确实具有震 撼性,即完全相悖的两种境界居然 融于一身,这怎能不让人心生困 惑。然而,这却是一个“不断创造” 者的心灵真实,正是在这种相反相 成的力量制约下,创造者踯躅向前、 蹒跚而行,正所谓“昨夜西风凋碧 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浮士 德的天涯之路却是“路漫漫其修远 兮”。在《浮士德》中,歌德描绘了浮 士德一生经验的若干阶段,说到底 也就是三种层次的追求:一是物欲, 无论是出任高官,还是迷恋、追逐葛 丽卿,都是形而下的层面;二是精 神,从最初对知识的渴求到对代表 希腊古典美的海伦的追求都是;三 是理想,他致力于开辟洪荒的造田 事业,试图发现更高的生命价值,到 了最后终于说出那句:“你真美啊, 请停一停”。 从这句话里我们可以读出什么 呢?我们可以读出“不断创造”和“永 恒快乐”的相辅相成。在浮士德, “不 断创造”( nachhaltige Kreation )是一 种工作状态,就是能够始终坚守人 的创造本位,始终向着更高层次的 目标和方向努力。德国的文学史、 思想史和学术史就是一部不断创 造的历史,看着那些知识人前赴后 继、坚守书斋、努力创造的身影,我 们真是不得不感佩赞叹,在汹涌而 来的技术浪潮,尤其是资本语境 中,他们能够坚持知识人的创造本 色,始终为人类知识大厦的建构而 枯坐守候,从康德、费希特、黑格尔 到韦伯、海德格尔、雅斯贝斯莫不 如此,看看他们留下的那些厚重的 文集,就可以掂量出他们所创造的 知识的分量,更不用说他们所代表 的那个建构人类历史“宏大叙事” 的时代。就像浮士德那矫健而不 屈的身影,其实是有些苍凉而略带 悲壮的。 而更高明的,是“永恒快乐” ewige Freude )这一种生命境界, 它意味着创造者的心灵的平和空 寂。无论是“所有理论都是灰色 的,惟有生命之树常青”(Grau, teurer Freund, ist alle Theorie / Und grün des Lebens goldner Baum. ),还是“永恒之女性,引领我 们上升!” (Das Ewig-Weibliche, Ziehtunshinan.) ,都是歌德给我们 创造的生命符号,在这些符号里, 有生命之树,有永恒女性,它们都 昭示着创造者作为艺术家的那种 轻灵、淡定和自如,给后来者以智 慧和力量。 或者我们可以斩钉截铁地说, 《浮士德》是人类诗史上尚有待逾 越的经典!它是属于全人类的宝 贵财富!它用一个艺术形象的文 本,一直在回答着人类文明史上的 一些永恒问题,譬如人类理性的僭 越,“世界小神”的作茧自缚,人类 的终极命运问题,等等。在这样一 个喧嚣的年代里,尤其是技术文明 极大进步而资本支配力愈盛的年 代里,“我们的技术越成功,违反古 代智慧的诱惑就越强烈。技术使 人幻想有上帝般的力量来征服自 然并使其服从我们的意志。” (芬 伯 格 语) 而更重要的是,“环境危机使 我们想起,我们不是神,而是有限 之人” (芬 伯 格 语) 。可这些观念, 歌德在《浮士德》里早就借梅菲斯 特之口说得一清二楚。所以,我们 实在有必要重返经典,重温现代文 明初期那代知识精英的理想和思 考,因为他们真的是具有世界理想 的伟大的先行者。1789 5 26 日晚 6 点,在耶拿大学,年及而立 的席勒进行他为人师者的首次学 术就职演说,题为:“何为普遍历史 及普遍历史何为?”( Was heißt und zu welchem Ende studiert man Universalgeschichte? )他在区分 了针锋相对的“利禄学者” Brotgelehrter )与“哲学之士”( philosophischer Kopf )这一组概念之 后,特别强调了“不朽”的意义:“在 我看来,每一份功绩都打开通向不 朽的一条路径,通向真正的不朽,即 便创造者的名字会滞后一时,可事 功会在不朽中永生,并召唤着后来 者。”( Jedem Verdienst ist eine Bahn zur Unsterblichkeit aufgetan, zu der wahren Unsterblichkeit, meine ich, wo die Tat lebt und weiter eilt, wenn auch der Name ihres Urhebers hinter ihr zurückbleiben sollte. )我们重新回到 文本,回到书斋里的寻道者的坎坷 历程,其实正是为了找到那种“创造 者”的事功与不朽。席勒和歌德的 心灵本就是相通的,也就是这里所 说的“不断创造”与“永恒快乐”。这 是浮士德的精神,也是歌德、席勒的 精神,是他们用自己的艺术家生命 昭示给后来者的,而这也正是现下 的中国、德国乃至整个世界需要缅 怀和继承的。因为,在所有的那些 世俗的功利标准之上,还有更高的 创造者的标尺! 崭新的视角 厚重的力作 —读《中国近现代史学思潮与流派(1840-1949)》 陈其泰 歌德 “不断创造”与“永恒快乐” —再读《浮士德》兼纪念歌德诞辰 270 周年 ■叶 《浮士德》德文版书影 《中国近现代史学思潮与 流 派(1840-1949)》(三 卷 本), 胡 逢 祥 等 著 ,商 务 印 书 馆 2019 年 7 月出版,定价 180.00 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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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ge 1: 2019 11 6 本版编辑:石丽楠 010-88819159 E …epaper.gmw.cn/zhdsb/images/2019-11/06/20/2019110620_pdf.pdf20 2019 年11 月6 日 本版编辑:石丽楠 电话:010-88819159

2019年11月6日 ■本版编辑:石丽楠 ■电话:010-8881915920 ■E-mail:[email protected]国际文化

在今年的新书架上,有一部从

“思潮与流派”这一崭新视角来探

讨近现代史学发展的原创性著作,

系作者及其团队历经 30 余年精心

撰著而成,该书以其见解独到、史

料丰富、创见迭现而引起读者的广

泛关注——这就是著名的中国近

现代史学史研究专家胡逢祥教授

主著的《中国近现代史学思潮与流

派(1840-1949)》三 卷 本(全 书 约

150万字)。

1991 年,胡逢祥、张文建合著

出版《中国近代史学思潮与流派》,

是国内最早以思潮与流派为主要

考察对象和论述框架的史学史专

著,该书因研究视角新颖,“纲举目

张,脉络清楚”,系统阐述中国近代

史学变迁之大势,颇获学界好评,

被誉为中国近代史学研究领域中

一部具有“开拓性”的著作(见王学

典主编:《20 世纪中国史学编年》下

册,第 735 页),国内(包括台湾地

区)许多大学选为史学史性质课程

参考书。时隔 28 年后,胡逢祥、王

东等人在该书的基础上,不断充实

延展,广搜博采各种类型的史料,

以专题研究的深度,完成具有通论

性质的专著《中国近现代史学思潮

与流派(1840-1949)》,论述时段也

由原先的 1840-1919年延展到 1949年。相较于当下学界同类专著,我

认为该书有以下值得注意的特点:

以专题研究的方式撰写通论性著作

本书各主要章节的撰写,几乎

都以作者坚实的专题研究为支撑,

多年来,作者围绕此主题在核心期

刊发表的论文不下 50 篇。即使是

对过去学术界已有较多研究的某

些史家或史学现象,本书的研究也

能在充分发掘资料的基础上,既能

展开对话,又有新拓展。如关于王

国维,由于课题组成员长期参与国

内第一部《王国维全集》的整理编

纂工作,掌握了更为丰富的资料,

故自觉对某些问题的认识,要较前

人更深入些。而对陈寅恪史学的

特征、胡适等人倡导的“科学方法”

的论述,也能在与学界以往研究展

开对话的基础上,提出一些新的见

解。如陈寅恪堪称中国现代最具

个性的史家,有关陈氏的研究,自

1980 年代末兴起以来持久不息,

成果丰富。作者通过认真研读陈

氏的论著之后,指出陈氏一生强

调“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以

学 术 为 本 位 ,但 其 学 又 深 含“ 淑

世”精神。对于两者之间的关系,

作者做出了重点讨论,指出中国

史学传统的“经世致用”与“直笔

求真”是支撑其持久发展的双翼,

两者相辅相成。但在具体的史学

实践中,则往往各执一端,出现偏

颇:过执意“经世”者,有时因此丧

失学术本位立场,甚至成为某种

政治的附庸;专以学术自娱者,则

易 遁 入 象 牙 塔 中 ,不 食 人 间 烟

火。而陈氏的学术实践对此却能

保持一份难得的理性。即一方面

要求坚守现代民主的理念,摆脱

对政治权力的依附与各种外在压

力的制约,以“独立自由”之人格,

行实事求是之研究。另一方面,

又继承了古来志士仁人以天下为

任的“淑世”精神,笃信白居易“文

章合为时而著,诗歌合为事而作”

之旨,自觉将忧心国事、关切社会

的人文精神注入学术事业中。因

此,本书虽是综合研究,但没有一

般通论性著作常犯的浅薄之弊,各

个专题皆力求有新推进和阐发自

己的一得之见,在既有研究如此丰

富的情况之下,要做到这点实属不

易,需要很大的学术勇气。

在既有的框架里尽可能涵盖更丰富的内容

本书的论述虽以思潮与流派

为主线,也兼及某些现代史学分

支的兴起及其发展踪迹考察,如

近代西北史地学和世界史地研究

的兴起,王国维史学论述中对现

代古史学(结合考古资料甲骨金

文的研究)、敦煌学和简牍学的形

成和发展,“食货”派与现代经济

史学研究,“禹贡”派在现代历史

地理学兴起中的作用等,不仅使

全书内容更显充实而丰富,也从

一个侧面为普通读者了解中国现

代史学各分支学科的形成简史提

供了基本线索。

现代学术制度的建立,对 20世纪中国史学发展产生无远弗届

的影响。此书的另一特点,是对

中国现代史学形成与发展中的制

度层面给予了充分关注,除较详

讨论了现代史学专业人才培养机

制的形成过程,于高校本科与研

究 生 历 史 教 学 革 新 与 课 程 的 设

置、新体历史教材的创编、历史教

学方法的更新等内容均有较深分

析外,还对现代科学观念主导下

史学研究机构、学会的出现,史学

成果评鉴机制的形成等都做了相

应考察。如民国以来,以北大国

学门、中研院历史语言研究所为

代表的现代专业史学研究机构的

陆续建立,史学研究呈现专业化、

集众化的发展趋势,极大地推动

了中国现代史学的发展。作者详

细梳理近代以来的主要史学研究

机构,根据这些机构的运行体制

的不同,将其分为地方和高校两

大基本类型,并指出这些以现代

技术理念为基础运行的专业史学

研究机构,其主要职能不仅为学

人之间互相砥砺学问、发表出版

学术成果及参与学术交流提供一

个专业技术平台,涵养现代民主

意识观照下的学术宽容度,更为

重要的是,为身处这些机构中的

研究人员营造一个相对稳定的物

质支撑体系(主要是经费的稳定问

题),从而为聚集和培养符合现代学

科发展方向的人才机制与学术研究

提供物质保障。显然,这些论题已突

破传统史学史研究的范围,成为当前

史学史研究中新的学术生长点。

充分注意中国近现代史学发展的域外背景

众所周知,中国近代史学的发

展深受西方(包括日本)史学的影

响,举凡新学术热点的产生、研究

方法和路径的改进、史学观念的革

新、现代学术制度的建置等,无不

有域外思想资源的支持,因此,研

究中国近现代史学史,如果只取

“在中国发现历史”视角,其实无法

真正认识近代以来中国史学发展

的特质。胡教授的著作在这方面

有充分的自觉,表现出宽广的国际

视野,曾在《中国近代史学思潮和

流派》一书已有不少章节处理这方

面的议题,如“来华传教士的史书

编译及其影响”“西方近代史学的

输入及其影响”等,现在这部三卷

本专著对西史东渐议题仍然保持

高度的关注,如“科学方法热与西

方现代史学的输入”“唯物史观在

中国早期传播及其史学意义”,将

20 世纪中国史学放置于国际学术

发展语境中加以考察,动态呈现中

外史学交融互动的面相,这与同类

著作相比实为一大特色,也是该书

的优势之一。当然,有关中外史学

交流以及对中国现代史学影响,这

方面研究还有很大的开拓空间,如

欧洲汉学和日本汉学,今人可在胡

教授著作的基础上展开更有深度

的专题研究。

在材料的发掘上具有重要的突破

作者努力改变过去大部分史

学史论著材料不出史学专著或论

文等专业出版物的局限,根据近现

代史学本身的特点,注重发掘档

案、近代史家的书信、日记、报章新

闻报道,乃至广告等材料和大学内

部发布的概况与课程材料等,加以

筛选运用,不仅丰富了史源,也使

整个研究得以建立在更为坚实的

史实基础之上。像一般同类著作,

往往主要用力于框架的建构,而在

材料方面大多凭借他人专题研究

加以通盘整合,于新史学披露无所

称道。然而胡教授的著作无此弊,

兼顾两者,在新史料的发掘上有不

少推进,这也是他的著作之所以能

经 得 起 时 间 检 查 的 重 要 保 证 之

一。如关于抗战时期战国策派与

国民党的关系,既有研究通常认为

战国策派与国民党当局关系密切,

前者为后者行为辩护,但胡教授在

云南省档案馆发现一封国民党复

兴社成员刘志寰给时任云南省图

书杂志审查处处长陈保泰的信,再

结合其他史料,证明原来国民党一

些高层人士对战国策派的某些言

论也无好感,嫌其过于“出格”而有

所忌惮,说明战国策派和国民党当

局之间事实上并不存在着外界所

想象的那种“默契”关系。这就是

因新史料发现带动对历史的新认

识,诸如此类的例子在胡教授的书

中还有不少。

总之,本书的成功,不仅显示出

作者与时俱进,具有开阔的视野和

新颖的视角,而且以坚韧的毅力尽

其所能地搜集、发掘和辨析、梳理史

料,言必有据,在此基础上才能做到

提出了系统的创新见解。这对我们

同样具有深刻的启示意义。

当然,即使是再好的著作也难

免存在研究盲点,该书以思潮与流

派的方式处理中国近现代史学史,

其优势在较清晰地呈现出中国现

代史学兴起发展的生动态势,局限

则因受论述架构的制约,有时显得

比较拘谨,不少有价值的议题应感

觉无法置于某思潮或流派的适合

位置加以论述,竟至暂付“缺席”。

如与思潮与流派的核心问题交集

较少的史家蒙文通、刘咸炘等,便

无法顾及。再如南方中山大学以

朱谦之为首的现代史学运动,是当

时颇有声势的一股力量,并产生过

不少具体的史学作品,但在该书皆

无说明。因此,若从全面反映中国

近现代史学发展史的角度看,该著

仍存美中不足。此外,该书涉及面

颇为繁杂,某些细节处理尚不够精

细,如第 300 页,曾鲲化的字是“抟

九”,不是“博九”,当为笔误。此类

的瑕疵若能扫除,当可使该著更臻

于完美。

所谓“不是歌德造就了浮士德,

而是浮士德造就了歌德”,在某种意

义上确实是有道理的。因为我们若

细加考察,则歌德的一生——正如

比学斯基所说——“很像浮士德,在

生活进程中获得苦痛与快乐,但没

有一个时辰可以使他真正满足”。

歌德最大的特点就是不断地变,不

断地有新的想法,不断地进行新的

追求,从莱比锡大学身心破产后逃

回故乡,从各个情人身边数次逃

脱,从魏玛的官位上转到意大利去

私人旅游,从意大利又回德国,从

文学入政治又从政治入科学,从西

方到东方……这不断的变化,其实

是在“不断经历着各式各样人生形

态的过程中重新发现着自己”(王

德胜语)。可我们会发现,歌德虽

然有时似乎在逃避些什么,但有一

点他却是始终坚持的,那就是对于

文学艺术创造的职责。他始终没

有放下手中的笔,他始终都坚持着

自己的艺术家使命,《浮士德》是他

用了六十年的时间完成的,而《威

廉·麦斯特》也耗费了他将近一生

的心血,还有一部没有完成的、试

图 调 和 东 西 方 思 想 的《埃 尔 佩

诺》……,这是一种何等顽强、执着

而又倔强的艺术生命啊!这就是

一部“不断创造”的历史,这就是一

个伟大诗人应该坚持的征程。所

谓“青山处处埋忠骨, 何须马革裹

尸还”,一个艺术家,他的职业和使

命就规定了他应该承担他的“时代

精神”,按照席勒为“艺术家”规定

的任务,就是:“你们立于初级的台

阶,/ 引领人类向那崇高的精神世

界 。”(In die erhabne Geisterwelt/ Wart ihr der Menschheit ersteStufe. )

浮士德是个历久常新的话题。

虽然冯至先生倾向于将其理解为

“一部肯定精神与否定精神斗争的

历史”,更立足于悉心探究、谨慎叙

说,但我还是更欣赏陈铨先生的飞

扬凌厉、大胆立论。他曾将浮士德

精神总结为五点,即浮士德“是一个

对于世界和人生永不满意的人”,

“是一个不断努力的人”,“是一个不

顾一切的人”,“是一个有激烈感情

的人”,“是一个浪漫的人”。在我看

来他的另一个表述更好,即“浮士德

是德国民族特征的表现”,“浮士德

是一个理想的人物,他永远作理想的

追求。黄金世界是辽远的,人类的工

作是无穷的,只有不屈不挠,不颓废,

不悲观,继续努力,向前奋斗,那么工

作本身中就有永恒的快乐。”因为浮

士德的核心精神,正在于其“不断创

造”,而且能从中获得“永恒快乐”。

这是一种很高的精神境界,不是一般

人能做到的,而歌德与浮士德却达到

了这种生命的最高层次。

陈铨还提到了浮士德之魂,他

说:“浮士德的灵魂,永远是不安宁

的,永远是苦闷的,所以他永远也是

进步的。历史的进展需要天才,天

才必须不断地进步、活动、创造。世

界的文化不应当停滞,因此也常常

依赖一批远见之士,对于现况能够

不满,替它寻求一条新的出路。狂

飙时代的精神,是一种凭借天才,不

断前进,不断创造的精神,所以也就

是浮士德的精神。”其实浮士德之灵

魂也就是歌德的灵魂,而正是借助

浮士德之口,歌德道出了一个思想

史上的元命题:

啊!两个灵魂居于我的胸膛,

它们希望彼此分割,摆脱对方

一个执着于粗鄙的情欲,留恋

这尘世的感官欲望

一个向往着崇高的性灵,攀登

那彼岸的精神殿堂!

Zwei Seelen wohnen, ach!in meiner Brust,

Die eine will sich von derandern trennen;

Die eine hält, in derber Li⁃ebeslust,

Sich an die Welt mit klam⁃mernden Organen;

Die andre hebt gewaltsamsich vom Dunst

Zu den Gefilden hoher Ahnen.

这样的“一体二魂”确实具有震

撼性,即完全相悖的两种境界居然

融于一身,这怎能不让人心生困

惑。然而,这却是一个“不断创造”

者的心灵真实,正是在这种相反相

成的力量制约下,创造者踯躅向前、

蹒跚而行,正所谓“昨夜西风凋碧

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浮士

德的天涯之路却是“路漫漫其修远

兮”。在《浮士德》中,歌德描绘了浮

士德一生经验的若干阶段,说到底

也就是三种层次的追求:一是物欲,

无论是出任高官,还是迷恋、追逐葛

丽卿,都是形而下的层面;二是精

神,从最初对知识的渴求到对代表

希腊古典美的海伦的追求都是;三

是理想,他致力于开辟洪荒的造田

事业,试图发现更高的生命价值,到

了最后终于说出那句:“你真美啊,

请停一停”。

从这句话里我们可以读出什么

呢?我们可以读出“不断创造”和“永

恒快乐”的相辅相成。在浮士德,“不

断创造”(nachhaltige Kreation)是一

种工作状态,就是能够始终坚守人

的创造本位,始终向着更高层次的

目标和方向努力。德国的文学史、

思想史和学术史就是一部不断创

造的历史,看着那些知识人前赴后

继、坚守书斋、努力创造的身影,我

们真是不得不感佩赞叹,在汹涌而

来的技术浪潮,尤其是资本语境

中,他们能够坚持知识人的创造本

色,始终为人类知识大厦的建构而

枯坐守候,从康德、费希特、黑格尔

到韦伯、海德格尔、雅斯贝斯莫不

如此,看看他们留下的那些厚重的

文集,就可以掂量出他们所创造的

知识的分量,更不用说他们所代表

的那个建构人类历史“宏大叙事”

的时代。就像浮士德那矫健而不

屈的身影,其实是有些苍凉而略带

悲壮的。

而更高明的,是“永恒快乐”

(ewige Freude)这一种生命境界,

它意味着创造者的心灵的平和空

寂。无论是“所有理论都是灰色

的 ,惟 有 生 命 之 树 常 青 ”(Grau,teurer Freund, ist alle Theorie /Und grün des Lebens goldnerBaum.),还是“永恒之女性,引领我

们 上 升 !”(Das Ewig-Weibliche,Ziehtunshinan.),都 是 歌 德 给 我 们

创造的生命符号,在这些符号里,

有生命之树,有永恒女性,它们都

昭示着创造者作为艺术家的那种

轻灵、淡定和自如,给后来者以智

慧和力量。

或者我们可以斩钉截铁地说,

《浮士德》是人类诗史上尚有待逾

越的经典!它是属于全人类的宝

贵财富!它用一个艺术形象的文

本,一直在回答着人类文明史上的

一些永恒问题,譬如人类理性的僭

越,“世界小神”的作茧自缚,人类

的终极命运问题,等等。在这样一

个喧嚣的年代里,尤其是技术文明

极大进步而资本支配力愈盛的年

代里,“我们的技术越成功,违反古

代智慧的诱惑就越强烈。技术使

人幻想有上帝般的力量来征服自

然并使其服从我们的意志。”(芬伯

格语)而更重要的是,“环境危机使

我们想起,我们不是神,而是有限

之人”(芬伯格语)。可这些观念,

歌德在《浮士德》里早就借梅菲斯

特之口说得一清二楚。所以,我们

实在有必要重返经典,重温现代文

明初期那代知识精英的理想和思

考,因为他们真的是具有世界理想

的伟大的先行者。1789 年 5 月 26日晚 6 点,在耶拿大学,年及而立

的席勒进行他为人师者的首次学

术就职演说,题为:“何为普遍历史

及 普 遍 历 史 何 为 ?”(Was heißtund zu welchem Ende studiertman Universalgeschichte?)他在区分

了 针 锋 相 对 的“ 利 禄 学 者 ”

(Brotgelehrter)与“哲学之士”(phil⁃osophischer Kopf)这 一 组 概 念 之

后,特别强调了“不朽”的意义:“在

我看来,每一份功绩都打开通向不

朽的一条路径,通向真正的不朽,即

便创造者的名字会滞后一时,可事

功会在不朽中永生,并召唤着后来

者 。”(Jedem Verdienst ist eineBahn zur Unsterblichkeit aufge⁃tan, zu der wahren Unsterblich⁃keit, meine ich, wo die Tat lebtund weiter eilt, wenn auch derName ihres Urhebers hinter ihrzurückbleiben sollte.)我们重新回到

文本,回到书斋里的寻道者的坎坷

历程,其实正是为了找到那种“创造

者”的事功与不朽。席勒和歌德的

心灵本就是相通的,也就是这里所

说的“不断创造”与“永恒快乐”。这

是浮士德的精神,也是歌德、席勒的

精神,是他们用自己的艺术家生命

昭示给后来者的,而这也正是现下

的中国、德国乃至整个世界需要缅

怀和继承的。因为,在所有的那些

世俗的功利标准之上,还有更高的

创造者的标尺!

崭新的视角 厚重的力作——读《中国近现代史学思潮与流派(1840-1949)》

陈其泰

歌德

“不断创造”与“永恒快乐”——再读《浮士德》兼纪念歌德诞辰270周年

■叶 隽

《浮士德》德文版书影

《中国近现代史学思潮与流派(1840-1949)》(三卷本),胡逢祥等著,商务印书馆2019年7月出版,定价180.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