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很古老的传说。 他们没有土地，没有牛羊，靠打鸟雀为...

相传吃了金雀子的人，可

这是一个很古老的传说。

很早以前，哲多山下住着一对孤儿。他们是双

胞胎，不但模样长得一样，连说话的声音也一样。

哥哥叫尼玛，弟弟叫达瓦。

他们没有土地，没有牛羊，靠打鸟雀为生。有

一天，他们打到一只金色羽毛的雀子。土司看见

了，急忙抢去烤起来

以吐出金子来哩！达瓦很气愤，要找土司评理。尼

玛想起阿爸、阿妈在世时经常说的一句话：“富人说

话无理也悦耳，穷人说话有理也难听。”因此，拦

住了弟弟。他们眼睁睁地望着被土司抢去烤得吱吱

着响的金雀子。突然“砰”地一声响，金雀子烤爆

了，肚肠一下子飞到兄弟俩的脚边。尼玛忙捡起

来，和弟弟分吃了。

土司心焦性急地吃完了金雀子，像被牛毛咔了

喉咙一样，在那里大吐特吐起来。他“哇呀哇呀”

吐了半天，只吐了些又臭又脏的东西，连豆粒大的

金子也没吐出来。看热闹的人们被呕吐的臭气熏得

四散跑开，土司气得又拍屁股又跺脚。达瓦觉得好

笑，土司的气没有地方发泄，狠狠地揍了达瓦

一顿。

尼玛把被土司打伤的弟弟背回他们破破烂烂的

家。穷苦的邻居阿婆关心这对孤儿，给他们送来一

碗糌粑。达瓦看见老阿婆，就“哇”地一声哭了起

来。这一哭，喉咙里痒苏苏的，张嘴一吐，吐出一

块金子来！尼玛也感到喉咙里痒苏苏的，也吐出一

块金子来！他们高兴得拉着手跳起来：“哈哈哈，土

司以为吃了金雀子肉就会吐金子，他不知道，要吃

了金雀子的肚肠才能吐金子呢！”

老阿婆却很忧愁，她说：“孩子们啦，狐狸放不

过小鸡，狼放不过小羊，土司知道你们会吐金子，

就会害死你们的！快快走吧，只有远走高飞才能躲

避灾祸啊！”

尼玛和达瓦把吐出的金子送给了好心的老阿

婆，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故乡。

他们走啊走啊，来到一座村落里，看见一个孩

子正在捉弄几只小兔，兔妈妈在一旁急得直挠地。

尼玛忙吐出一块金子给那小孩，请他放掉小兔。孩

子欢天喜地，捧着金子跑了。兔妈妈感激得直作

揖，说：“救命的恩人，我送你们两只小兔吧！”那

两只小兔来到他们面前，高兴得直跳。

他们一人抱着一只小兔，走啊走啊，来到一条

湍急的河边，看见一个流浪汉正在折磨几只小猫，

猫妈妈绝望地“喵，喵”直叫。达瓦忙吐出一块金

子给那流浪汉，请他放了小猫。流浪汉心满意足地

走了。猫妈妈说：“好心的人，为了报答你们，我送

你们两只小猫吧！”两只小猫马上跑过来抓他们的

脚，又爬到他们怀里来。

尼玛和达瓦牵着小猫，抱着小兔又往前赶路

了。他们登上一座峭壁耸立、松柏参天的山峰，看

见一个猎人抓住了两只小老虎，正要用尖刀剥它们

的皮呢！尼玛和达瓦赶忙送给猎人一块金子，救了

小老虎的命。这时，从树林深处走出一只大虎来，

它流着泪说：“善良的孩子，请你们收下这两只小虎

吧！”说完，在小老虎身上舔了一阵后，便钻进林

子里去了。

就这样，他们一路上还救了小狮、小熊、小

狼、小狐狸。这些小野兽的母亲呢，也都分别送了

一对儿女给他们。在流浪中，尼玛和达瓦长大了，

小兽们也长大了。他们每到一处，都带着一群野

兽，人们都叫他们是带领野兽的人！

有一天，他们来到一条岔路口，看着面前有两

条弯弯曲曲伸向远方的大路。他们决定一人走一

条，去寻找幸福。路边有一棵大树，他们把自己的

腰刀取下来插在树上。尼玛说：“达瓦弟弟，三年后

我们在这儿碰头。那时候谁的刀锈了，就说明谁遭

到了危险，就要赶快去救啊！”达瓦说：“阿哥，我

弟兄俩流着泪告别。野兽们也摇头摆尾，擦肩

撞背，跟自己的兄弟告别。他们在岔路口分道出

发了。

尼玛带着野兽，跨过三十条大河，翻过九十座

大山，来到一个又遥远又陌生的国度。他发现这个

国家的男人们都哭丧着脸，女人们都红肿着眼，情

景很凄惨。尼玛拉住一个白发阿爷询问，阿爷回

答说：

“远方来的青年，你到了一个大灾大难的国家

啦！我们这里来了一条九头怪龙，年年要人们送一

对属虎的童男童女去供它吃。今天，轮到公主啦！”

尼玛惊奇地说：“公主今天就要送去给怪龙

记住了，但愿我们的刀都不生锈，我们都平安！”

吃吗？”

老阿爷说：“没办法啊，轮到她啦！”

尼玛气愤地说：“可恶的龙！不给它送去不

行吗？”

老阿爷说：“青年人，你说得好轻松！滚下山的

石头没法叫它滚上去，妖龙吃人的本性没法叫它收

回去呀！可怜的小公主，又善良又可爱，谁都心疼

她啊！”

老阿爷说着说着痛哭起来，摇着满头白发，擦

着眼泪走了。尼玛决心带着兽群去消灭妖龙，替人

们除害。狐狸说：“亲爱的小主人，您是打不赢妖龙

的，您的力气太小。我知道在海子的那边，在最高

的山巅，有灵芝仙草，吃了能长力气。”

狼自告奋勇地说：“我能游过海子！”

兔子跳了起来：“我能爬上山巅

尼玛就吩咐狼和兔子去采灵芝。它们在太阳快

落坡时出发，月亮还没升起的时候就采回来了仙

草。尼玛吃了灵芝，顿觉力大无穷，他手提大刀，

就要去寻妖龙。狐狸说：“小主人，你可知道这句

话，‘狮子为了捕吃水牛，避开牛角却不是胆小’。”

尼玛说：“那该怎样除妖龙呢？”狐狸说：“我们先躲

在妖龙吃人的庙里，等妖龙不防备时，杀死它。”

他们悄悄来到古庙藏起来。月亮升到中天，人

们把公主送来了。公主秀丽得像朵莲花，和善得像

个观音。她恐惧地走进庙来，用手捂着脸哭泣。送

她来的人们无可奈何，流着泪走了。只有一个叫仁

青的大臣躲在门后，想看看妖龙是怎样吃人的。

忽然，一阵狂风卷来，飞沙走石，遮住了月

亮，接着哗哗地下起大雨来。一条九头妖龙张牙舞

爪地蹿进庙来，十八只龙眼射出十八道绿幽幽的凶

光，张开血盆大口伸向惧怕得发抖的公主。

这时，尼玛大喝一声，冲向妖龙，野兽们也怒

吼着扑上去。狮、虎、熊、狼、狐等各咬住一个龙

头，猫抓龙的眼睛，兔子咬住了龙尾。妖龙顾了这

他把血淋淋的钢刀在公主

边顾不了那边，翻过来扭过去都不能脱身，终于被

群兽咬死了。

尼玛精疲力尽，对兽们叮嘱道：“我歇一会儿，

你们当心，守住庙门。”说完就睡着了。

狮子对虎说：“我累了，睡一会儿，你们守住庙

门。”狮子也呼噜呼噜地睡着了。

虎对熊说，熊又对狼说，狼又对狐狸说，狐狸

又对猫说，猫又对兔说，于是它们都睡了，只剩下

兔子没睡。兔子很生气地想：“就你们有功劳吗？我

采了灵芝，还咬了龙尾巴呢！”说着也甜甜地睡着

了。公主惊吓过度，晕倒在神座下。

这一切，都被狡诈的仁青大臣看在眼里了。他

从门后跑出来，抽刀杀死了熟睡中的尼玛。他又把

公主推醒，说：“快走，回去！”他威吓公主说：“回

去后，你就对国王说是我杀死了妖龙的，不然，我

活不成，你也活不成

头上晃了又晃。

仁青领公主回到了王宫，向国王冒功请赏，国

王和王后又惊又喜，马上给仁青加官升级，招为驸

马。仁青得意得神魂飘荡，公主却哭哭啼啼，死也

不和仁青成亲。

太阳金灿灿地从东山顶上升起来，耀眼的光芒

山雀叫道：“在王宫里，在

射在狮子眼皮上，狮子醒来了。它一下子看见小主

人躺在血泊中，急得暴跳如雷。它推醒了老虎，老

虎见这情景，急忙推醒熊，熊推醒狼，狼推醒狐

狸，狐狸推醒猫，猫推醒兔子，这一下子全醒了。

看见小主人惨死，它们又生气，又伤心。狮子怨

虎，虎怨熊，熊怨狼，狼怨狐狸，狐狸怨猫，猫怨

兔子，七嘴八舌嚷成一片，震得庙堂嗡嗡直响。突

然，哭得昏头昏脑的狐狸大叫起来说：

“不要光顾吵架了，海子对面的高山上有神土，

用它熬水喝，死人能复活。”

狼和兔子拔腿就去取神土。狼驮着兔子游过海

子，兔子上山取了神土。众兽寻来了枯枝干叶，烧

起大火熬神土汤。它们把汤灌进尼玛嘴里，尼玛果

然活了过来。他坐起来，可怎么也站不起来，急得

直叹气说：“糟糕，力气都随着血流光了！”

狐狸说：“只有吃了皇宫里的仙丹才能复原。”

大家一听急了：“皇宫九道门，怎么进得去？”

猫说：“我去，我跟在厨师后面就能进去。”

猫很快盗来了仙丹，尼玛吃了，浑身有了力

气。他问：“谁杀了我？”兽们一个也答不出。一只

山雀飞到他肩上，叽叽地叫着：“仁青，仁青！”尼

玛忙问：“仁青在哪里

国王说：“有何凭据 尼玛马上从怀

王宫里 尼玛把一个最大的龙头揣在怀里，带领

兽群，直向王宫奔去。

王宫里，国王正强迫公主和仁青成亲。仁青喜

滋滋地坐在银凳子上，他身边放了一条金凳子，公

主不肯坐。国王发怒了，责骂公主：“为什么不肯嫁

给救命恩人？”公主说：“救命恩人不是他，是一个

带领兽群的青年。”仁青大叫：“国王做主，公主在

说梦话！”正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尼玛带领着兽

群，威风凛凛地走进宫来。

公主一见尼玛，高兴得大喊起来：“父亲，杀死

妖龙的是他

里取出龙头献给国王。仁青见势不妙，拔刀扑向公

主，尼玛飞起一脚，踢掉了仁青的刀。国王了解真

相后大怒，立刻下令把仁青推出去斩了。

尼玛和公主成了亲，继承了王位。他吐出大量

黄金，分发给穷苦的百姓。百姓们众口称赞这位替

他们除害，又给他们带来饱暖的年轻国王。

再来说达瓦。

达瓦和尼玛阿哥分别后，带着兽群，走了九天

九夜，来到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上。这座山奇怪极

了，没有树，没有草，遍地是光秃秃的石头、金晃

晃的金子、亮闪闪的银子、碧莹莹的玉石。这种奇

异的景象使达瓦感到又孤独又凄凉，他坐在一块长

长的石头上，忧伤地唱起歌来：

我的家乡是黄金沟，

见到黄金想家乡。

我的家乡是白银沟，

见到白银想家乡。

我的家乡是玉石沟，

见到玉石想家乡。

忽然上面有人焦躁地叫喊：“不要唱，不要唱！”

达瓦抬头一看，原来山巅上有一棵树，树上坐

着一个白发老阿婆。达瓦高兴得直叫阿婆。老阿婆

说：“你这个小伙子，为什么马也不骑一匹，跟着一

群野兽跑？你没有亲人吗？”

听了老阿婆的问话，达瓦想起了亲爱的尼玛阿

哥，他望着远飞的云朵，流着泪又唱道：

我在山脚走，

山脚溪水问我往哪里走？

问我往哪里走我不伤心，

说我孤零零我伤心。

我在山腰走，

山腰松柏问我往哪里走？

问我往哪里走我不伤心，

说我孤零零我伤心。

我在山顶走，

山顶白云问我往哪里走？

问我往哪里走我不伤心，

说我孤零零我伤心！

老阿婆又喊起来：“你这个小伙子，是聋子吗？

叫你不要唱，不要唱，你还唱！”

达瓦说：“忧愁能随着歌声消散。”

老阿婆说：“不管怎样，叫你别唱就别唱，我怕

歌声。”

达瓦行了个礼说：“好，我就不唱了。阿婆，请

您告诉我，为什么这座山上没有草木？为什么只有

您一个人？”

老阿婆蜷缩在树叉上，战战兢兢地说：“我下来

再告诉你，可我怕你那些野兽会吃掉我。”达瓦说：

“这些野兽不伤人”。但老阿婆连连摇头，递给达瓦

一根黄澄澄的木棒说：“你在它们每个头上都轻轻敲

一下，它们就不敢伤我了。”

达瓦接过木棒在每只野兽的头上敲了一下，刚

敲定，老阿婆“飕”地一声下来了，她抢过达瓦手

中的木棒向他头上也敲了一下。一眨眼功夫，所有

的野兽都变成了石头，达瓦则变成了一座石像。

原来这个老太婆是个老妖婆，她怪声大笑起

来，咬牙切齿地说：“唱吧，现在我叫你唱

尼玛在幸福安乐的生活中很想念弟弟达瓦。于

是，他辞别公主，带着兽群来到和达瓦分手的岔路

口一看，呀！达瓦的刀已经锈了一半了。尼玛叫声

不好，飞身跨上雄狮，领着兽们向弟弟走去的方向

奔去。他们从太阳出来跑到月亮东升，从月亮西落

又跑到太阳东升，九天九夜，才到了石头山。

尼玛问坐在树上的老妖婆：“老阿婆，你可看见

我的弟弟从这里走过？他跟我一样，也带着一群

野兽。”

老妖婆奸诈地笑着说：“我下来再告诉你，你先

用木棒在每个野兽的头上敲一下，免得它们伤我。”

尼玛拿过木棒，瞅瞅老妖婆，心里很疑惑，他

想试一试这棒到底有什么名堂，就用它在最小的兔

子头上敲了一下，呀！兔子马上变成了石头。尼玛

大怒道：“啊，你原来是个凶恶的妖婆呀！”妖婆急

忙溜下树来抢木棒，尼玛眼疾手快，重重地敲了妖

婆一棒。妖婆立刻变成了一座石像。

尼玛围着树转来转去，才发现树下有一座石像

很像弟弟达瓦。石像周围有一圈大大小小的石头，

仔细一看，原来是石狮、石虎、石熊、石狼、石

狐、石猫、石兔。尼玛明白了，他抱住弟弟的石像

放声大哭。兽们也呜呜地围着石兽转，用舌头去

舔，用爪子去抓，万分悲痛。

尼玛把棒翻过来翻过去地看，他想：“这棒能把

活人变成石头，难道它就不能把石头再变成人吗？”

他用棒轻轻地在石头人和石兽们的头上敲起来。奇

迹出现了，他每敲一个，就复活一个！不一会儿就

全救活过来了。尼玛和达瓦狂喜地拥抱在一起，幸

福的热泪打湿了他们的衣裳。

尼玛说：“达瓦，你看这满山的石头、金银，

它们的形状多么像人、像牛、像羊⋯⋯”

不等尼玛说完，达瓦拿过木棒，跃上雄狮，遍

驰山野，把所有的石头、金银、玉石块挨个挨个地

敲了一遍。

石头山顿时沸腾了！所有的石头全变成了人，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所有的金块全变成了

牛、牦牛、犏牛、黄牛。所有的银块全变成了羊、

绵羊、山羊、小羊羔。所有的玉石块全变成了树

林、草丛、花卉和清波荡漾的海子。人群欢呼跳

跃，羊群像天上的白云，牛马像数不清的星星，松

柏满山，鲜花铺地。尼玛、达瓦和兽们都看呆了，

以为自己来到了仙境。

达瓦忽然发现自己身边还有一条长长的石块忘

了敲，忙敲了一下。啊，长石变成了一个比月亮还要

温柔可爱的姑娘，她流着眼泪，用比布谷鸟还清脆动

人的歌声唱起来：

生也唱啊，

死也唱，

不准唱歌偏要唱，

变成石头也要唱！

啊，

满山的人都唱起来，人人流着滚滚的泪水，人

人唱着动听的歌声。海水掀起滔滔波浪，波浪在

唱；满山松柏迎风摇曳，松柏在唱；遍地花草拍手

欢叫，花草在唱；天边出现美丽的彩虹，啊，彩虹

也在唱！

生也唱

死也唱，

不准唱歌偏要唱，

变成石头也要唱！

唱得百鸟满天飞翔，

唱得鲜花遍地开放，

幸福随着歌声来，

石头山上永吉祥！

石头山上的人们感谢尼玛兄弟给了他们第二次

生命，都请求他俩留下。一位白发阿爷向兄弟俩

说：“石头山上的人们生来爱唱歌，妖婆讨厌歌声，

害怕歌声，就把我们变成了石头。远方来的青年人

啊，请一定留下来，做我们的国王吧！”那个像月

亮一样好看、领头唱歌的姑娘，感谢达瓦救了自

己，她深情地对达瓦唱道：

远方有洁白的云彩，

石头山上也有；

远方有甜蜜的山泉，

石头山上也有；

远方有肥壮的牛羊，

石头山上也有；

远方有多情的姑娘，

石头山上也有。

达瓦被她的真情打动，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她的

双手。尼玛见这情景很是欢喜，就把自己和达瓦分

别后的经历讲了一遍，达瓦这才知道阿哥已是一个

受人尊敬的国王。

达瓦做了石头山上的国王，和唱山歌的姑娘幸

福地成了亲。尼玛也回去和公主团聚。从此尼玛国

内的百姓和达瓦国内的百姓情谊深长，互相往来，

过着和平的生活。

额汪降措　　　　　　讲述

很早很早以前，草原上有一个幸福的牧人，他

有一个美丽勤劳的妻子和两个活泼可爱的儿子。每

天清早，牧人一家赶着牛儿来到草原上。牛儿安静

地吃草，孩子们在花丛中玩耍，牧人夫妇捡石头垒

灶，烧火熬茶，唱着快乐的歌儿：

“第一块石头像金子，

第二块石头像银子，

第三块石头像玉石，

三块石头把灶搭起来哟！

安起可爱的钢罗锅，

它比金子还宝贵，

它比银子还宝贵，

它比玉石还宝贵哟！

找来吉祥的柏树枝，

找来珍贵的檀香木，

找来洁白的桦胶木，

三样柴火苗儿燃得旺哟！

舀来清凉的海子水，

舀来洁净的山泉水

舀来长流的大河水，

三样水熬茶味道美哟！”

这一天，牧人一家正围着罗锅，喝茶打尖

突然一阵狂风卷来，一朵黑云飘来，黑云里落下个

凶恶的妖怪，它呲牙咧嘴对牧人的妻子说：

“美人啊，你比孔雀还俊俏，

美人啊，快快对我笑一笑！

你看那高耸的岩石，

岩石不如我金子多！

你看那天边的云朵，

云朵不如我玉石多！

你看那宽阔的海子，

海子不如我松耳石多！

你看这盛开的野花，

野花不如我玛瑙多！

我是天下最富的大王，

你做我的妃子多快乐

牧人大怒，骂道：

“你的刀是铁铸的，

我的刀也是铁铸的！

管你是妖王还是鬼王，

宝刀高举杀你这恶狼！”

。

①打尖：休息时吃干粮。

牧人和妖王搏斗，牧人被妖王杀死。牧人的

妻子大声哭骂道：

“草里的蟒蛇没有你恶，

洞里的蝎子没有你毒，

沟里的豺狼没有你狠，

山上的老虎没有你凶！

要想我跟你走，

除非鱼在云中飞；

要想我跟你走，

除非鸟在水里游

她捡起丈夫的长刀，跟妖王拼命。妖王怒吼三

声，杀死了她。机灵的小兄弟俩，躲在草丛里不敢

出声。妖王砍死牛儿，踩着黑云远去了。可怜的小

兄弟俩，从此成了孤儿。东家给碗奶子，西家给坨

糌粑，可怜的小兄弟俩啊，无依无靠，无牛无羊，

在苦难中慢慢长大。

一晃十年，哥哥琼达、弟弟布秋都成人了哩，

他们天天给国王放牛。琼达又懒惰又狡猾，对弟弟

布秋立下三条规矩，他说：

“牛儿若跑远，

你去赶，

我不管。

。

奶饼子归我，

你肚子饿，

挖人参果

下雨时毛毡我披着，

出太阳时毛毡你背着。”

布秋件件事都依琼达，他放牧牛群，让琼达躺

在草滩上玩耍；打尖的时候，他挖人参果吃，让琼

达一个人吃奶饼子；下雨时他让琼达披着毛毡子，

出太阳时他自己背着毛毡子。

这一天，太阳很好，琼达躺在草地上打呼噜。

突然一阵狂风卷来，一朵黑云飘过，黑云裹着妖

王，妖王抓着个姑娘。布秋一下子就认出妖王是杀

死阿爸阿妈的仇人，他抽出长刀，大声呼喊：

“报仇的时候已经来到，

报仇的日子就在今朝，

阿哥琼达我的亲人啊，

快随我去把大仇报！”

琼达吓得打滚，哀号着：

“饿了的狼崽子呱啦呱啦，

疯了的狗崽子呱啦呱啦，

①人参果：高原上一种根茎可食的植物，俗称蕨麻。

累了的穷小子呱啦呱啦，

讨厌的小布秋呱啦呱啦，

妖王吃人肉喝人血，

你不害怕我害怕！”

琼达不肯去，布秋一人举着长刀，追赶妖王

去了。琼达在黑云滚过的地方，捡到一只秀美的靴

子，高兴得又蹦又跳。他高举靴子，高声叫卖。国

王的武士们把他捉住，带到国王面前。国王见了这

只小靴子，放声大哭。原来妖王抢走了美丽温柔的

梅加公主哩。琼达说，他弟弟布秋勇猛追赶妖王，

往北边去了。国王连忙命令琼达带路，领着武士们

奔向北方。

他们来到山岩下的石洞边，看见布秋正在洞边

用荆藤搓绳索。国王对布秋许愿：

“青年勇士听我讲，

你若救出我女儿，

我要送你一半国土，

还让公主做你的新娘！”

布秋搓好绳索，一头拴在腰间，一头交给武

士，顺着黑黢黢的洞壁下去了。卷成好大一堆的绳

子快放完了，布秋才到了洞底。他看见一个姑娘坐

在石头上，哭着唱着：

“狂风吹断了树枝，

小鸟的歌声嘶哑了；

冰雪覆盖了草地，

小兔的欢乐消逝了；

暴雨凋零了鲜花，

孔雀的舞姿僵硬了；

妖王抢来了梅加，

梅加的灾难降临了！”

布秋连忙走过去，对穿着一只靴子、赤着一只

脚的姑娘说，他是来救她的。姑娘又惊又喜，紧紧

拉住布秋的双手，深情地说：

“狮子一样的勇士啊，

你将从此在我心上！

但愿你别嫌弃我啊，

让我永远相伴在你身旁！”

布秋很着急，对公主这样说：

“当兀鹰在天空盘旋，

树梢不是小鸟歌唱的地方；

当猛虎在林中窥望，

草地不是小鹿嬉戏的地方；

当狐狸在海子旁徜徉，

水边不是孔雀开屏的地方；

，

当妖王活在世上，

多情的姑娘啊，

苦难的家乡，

不是我们相爱的地方！”

梅加公主听了布秋的话，更加爱慕他，取下

颈上的珊瑚珠链，挂在布秋的颈上。布秋把绳子拴

在公主腰上，他摇动绳子，公主就被拉上去了。

国王见了女儿，欢喜得高声下令，打道回宫。

公主大吃一惊，说恩人还在底下，怎能就走呢？国

王哈哈大笑，说公主好比宝珠，放牛娃不过是牛屎

一坨，只要梅加平安归来，死十个牧牛娃也不算

啥。琼达也说，别在洞边呆着啦，布秋死在洞里，

由他来做国王的女婿。国王骂道：

“你长得像其珠

，

坏肝烂肠装满肚；

你吐一堆其加

狐狸也没有你狡猾！”

国王命令武士把绳子扔下洞去，又叫人痛打琼

达一顿，然后扶着哭昏过去的公主，前呼后拥回宫

去了。琼达又哭又骂，喊了几声布秋，连滚带爬地

①其珠：

②其加：

小狗之意。

狗屎之意。

高声叫着公主，一跛

跑啦。

布秋看见丢下来的绳子，知道上边的人们黑了

心，就紧握长刀，藏在一块大石头后边。一个小妖

地走过来。布秋从石后跳出，

一刀砍死了小妖。他穿上小妖的衣服，戴上小妖的

帽子，一跛一 地往山洞深处走去。

白骨垒成的宝座上，坐着妖王。他问梅加哪去

啦？快做新娘了，为啥还不打扮呀？布秋上前假意

参拜，说：

“洞里的泉水在忧伤地唱，

那不是泉水在唱，

那是梅加公主的哭声，

凄凉又悲伤！

岩壁上的雪水一滴滴淌，

那不是雪水在淌，

那是梅加公主的眼泪，

滴在岩石上！”

妖王歪着头，听得有滋有味儿的。布秋趁他不

小心，飞身跳起，砍下了他的头。小妖们上前厮

杀，全被布秋杀死。突然洞底水坑内，出现了一只

龙头，目光闪闪，好像两盏明灯。龙用苍老的声音

唱道：

“百花凋零，群鸟惊飞，

我和妖王战了十个春天；

绿叶飘落，百兽逃窜，

我和妖王战了十个夏天；

秋风号叫，雹打青稞，

我和妖王战了十个秋天；

飞雪漫漫，雪山哀叹，

我和妖王战了十个冬天！

战败的青龙戴上了锁链，

终日盼望着飞上云天！

天神一样威武的青年啊，

快请砸开我身上的锁链！”

布秋用力砸开石锁，青龙得到解救，吐出一颗

宝珠送给布秋，又请布秋坐在背上，他欢乐地长吟

三声，腾身飞出了洞窟。

布秋回到家乡，琼达见了宝珠，眼珠子差点儿

滚出来。他想了三天三夜，想出了一个办法。他缝

了个大牛皮口袋，钻进去，滚到河里，让布秋拉紧

皮口袋上的绳子，他在水中漂来荡去，又笑又叫，

说太好玩儿啦。他闹了一阵，爬出来，让布秋也钻

进去玩儿。布秋钻进皮口袋，漂到河心，琼达扔掉

手中的皮绳，布秋就被狂涛恶浪冲走啦。琼达飞跑

回家，找到宝珠，啊咔咔，宝珠一到了他的手中，

就变成了一块暗淡无光的石头了！

皮口袋漂啊漂啊，漂到了王宫外面。武士们把

皮口袋打捞上来，打开一看，里面坐着个俊美的青

年。公主跑过来，拉着布秋的双手，欢乐的泪水打

湿了衣裳。公主给国王跪下，请求国王履行诺言。

还说，如果再把她和心上人分开，她就决不再活。

国王害怕失去心爱的独生女儿，连忙给布秋和梅加

举行了婚礼。在丰盛的喜筵上，琼达吃得最多，喝

得最多，笑声也最响亮。后来，他再也没有起过黑

心，与布秋夫妇和睦相处，幸福地生活在他们美丽

的家乡！

额汪降措　　　　　　　　讲述

，吃酥油糌粑，吃风

少年阿嘎支洛，懒得出了名儿。他阿妈没有办

法，心想自己的妹妹精明能干，或许能把阿嘎支洛

教好。阿妈就对阿嘎支洛说：

“孩子阿嘎支洛听着，

阿妈有话对你说，

你成天无精打彩，

你成天愁眉苦脸，

那里去，

是嫌家里没吃少喝？

是嫌家里空空落落？

干脆到你阿拉

在那里你会得到快乐！”

阿嘎支洛欢欢喜喜地到了阿拉家里，阿拉见来

了漂漂亮亮的侄儿，心里好欢喜。第一天，阿嘎支

洛不住嘴地吃，吃青稞花花

干牛肉。阿拉想：可怜的孩子，在家里一定饿坏

啦！第二天，阿嘎支洛老是瞌睡，喝了早茶他在火

塘边睡，吃了午饭他在草坝上睡，吃了晚饭他在羊

皮上睡。阿拉想：可怜的孩子，在家里一定累坏

啦！第三天，阿嘎支洛吃饱了睡，睡醒了吃。阿拉

很难过，给他一大坨糌粑，说：

青稞花花：炒熟的青稞籽。

①阿拉：木雅藏话，姨母之意。

那里去，

“侄子阿嘎支洛听着，

阿拉有话对你说，

你成天嘴不停吃这样那样，

你整日眼不睁梦这个那个，

我家的粮仓是有底的呀，

我家的活儿要人做的呀，

干脆到你阿绒

在那里你会得到快乐

阿嘎支洛高高兴兴地到了阿绒家里，阿绒见来

了个高高大大的侄儿，心里好高兴。第一天，阿嘎

支洛不住嘴地吃，吃人参果，吃奶饼子，吃甜花

如 。阿绒想：可怜的孩子，在他阿拉那儿饿坏了！

第二天，阿嘎支洛老是瞌睡，喝了早茶他搂着小猫

儿睡，吃了午饭他挨着小狗儿睡，吃了晚饭他抱着

小表弟睡。阿绒想：可怜的孩子，在他阿拉那儿累

坏了！第三天，阿嘎支洛睡醒了吃，吃饱了睡。阿

绒很生气，给他一大块牛肉，说：

“侄子阿嘎支洛听着，

阿绒有话对你说，

你成天嘴不停吃这样那样，

①阿绒：舅舅。

②花如：酥油果子。

阿嘎支

你整日眼不睁梦这个那个，

我家的粮仓是有底的呀，

我家的活儿要人做的呀，

干脆你回你阿妈那儿去，

在那里你会得到快乐

阿嘎支洛忧忧愁愁地回到家里。阿妈问：“阿拉

家里好吗？阿绒家里好吗？你为啥不多住几天

留我哩

阿嘎支洛说：“阿拉家里好，阿绒家里更好，他们不

阿妈急了，说：“他们怎么说的

洛打着哈欠懒洋洋地说：

“阿拉翘着嘴巴叽咕叽咕，

阿绒鼓着眼睛嘟哝嘟哝，

‘我家的粮仓有底的呀，，我家的活儿要人做的呀！

阿嘎支洛说完，脱下衣服，钻进羊皮被中睡着

了。阿妈好伤心，她想啊想啊，想出个办法。她把

阿嘎支洛的衣服藏起，扔了件烂皮袄在他身边。阿

嘎支洛醒了，吵着闹着找衣服。阿妈说：

“吵得出衣服来吗？

闹得出衣服来吗？

那儿有件破皮袄，

穿上不是很好吗？”

边说边往岩，阿嘎支洛说：“我去看看

阿嘎支洛扯过破皮袄，心里好冒火：

“人长了两只眼睛，

这皮袄到处都是眼睛！

羊长了一条尾巴，

这皮袄到处都是尾巴！”

空？要挤奶去哩

阿嘎支洛请阿妈给补一补，阿妈说：“我哪有

说完，给了阿嘎支洛一根针、

一束线，提了奶桶就走了。

冷风吹来，阿嘎支洛冻得直哆嗦，他赶紧动手

补皮袄。长一针，短一针，东揪揪，西扯扯，好半

天，才补好了皮袄，手倒被针尖扎了九下。阿嘎支

洛穿上自己补的皮袄，心里好得意。

阿妈又说：

阿妈回来了，说：“啊啧，我儿子真能干！”阿

嘎支洛好喜欢，说：“我本来就不笨嘛

“我下坡时，看见一群老鸦在岩洞口飞，不知那里有

什么

洞跑。

他在岩洞口捡到一大腿牛肉，他不知道这是阿

妈故意放在那里的。阿嘎支洛欢天喜地把牛肉拿回

家，阿妈说：

“俗话说，

若走三步路，

，回宫去了。

能成三件事；

若坐着不动，

只有活活饿死！

看来这话不错！”

阿嘎支洛听得直点头，说：“阿妈，我要出门！”

阿妈说：“去吧去吧。”她给儿子准备好路上吃的干

粮，让阿嘎支洛上路了。

天麻麻黑的时候，阿嘎支洛到了王宫外面，他

看见一块绿松耳石在地上闪光，正要去捡，忽见一

头花猪闯出宫来，它东嗅嗅，西嗅嗅，左一看，右

一看，看见松耳石，忙用长嘴筒去拱。绿光一闪，

花猪不见了，只见一个俊俏的妇人站在那里，头上

戴着那块松耳石。

几个宫女出来了，对妇人施礼说：“天不早了，

请王后回宫吧！”妇人娇媚地点头，扶着宫女的肩，

像一朵被绿叶簇拥的姑姑梅朵

阿嘎支洛看得发了呆，他早听人说，国王长年

累月地害病，原来被花猪精迷住了。阿嘎支洛在宫

外的大树下过了一夜，天亮时，宫里传出话来，说

国王病加重了，叫打卦念经的快进宫去。阿嘎支洛

①姑姑梅朵：一种娇艳的野花。

国王

大模大样地走进宫去，国王怀疑地问：

“穿烂皮袄的小小少年，

你会打卦还是会把经念？

你若不会我要杀掉你，

你若会就快把本事显！”

阿嘎支洛回答：

“穿烂皮袄的小小少年，

会打卦还会把经念，

你若不信你会丢性命，

你若信我就把本事显！”

国王见他神气活现的，生怕放过了能救自己性

命的人，忙说：“我信我信！”宫女们燃起祛邪的柏

枝，青烟升腾，香气缭绕。阿嘎支洛用酥油糌粑做

了个猪头，他坐在猪头跟前叽哩哇啦念起来，边念

边骂，还“呸，呸”地吐口水，像个顽皮的孩子看

见了一只脏狗。

闹了好一阵，阿嘎支洛说：“国王生病的原因找

到了！”他对国王耳语，国王吓得浑身发抖，又连

连点头说：“我照你说的办！我照你说的办

把王后叫到面前，说：“我心爱的王后，我快死了，

有件事只能对你一个人说！”王后哭哭啼啼地道：

“亲爱的丈夫，你死之后，财产可要留给我一个人

呀！”国王说：“正是为了这件事，你挨近我，我对

你说！”王后把脑壳伸过去，国王一把抓下她头发

上的松耳石。

王后大叫一声，倒在地上，往左边滚三转，又

往右边滚三转，变成了一只臭烘烘的花猪。国王命

人把它捆起来，放在柴堆上烧死了。

国王很高兴，说：“神奇的少年，你想要什么？”

阿嘎支洛在宫里前前后后地转，上上下下地瞧，想

不出到底要什么。他又坐下来用手托着下巴想，想

啊想的他笑了，对国王说：

“有洞洞的我要一百个，

没洞洞的也要一百个！”

国王说：“我听不懂你的话，什么有洞洞的没洞

洞的？”阿嘎支洛说：“你小时候没有玩具吗？有洞

洞的是有眼儿的木块，没洞洞的是没眼儿的木块

国王哈哈大笑，他怎么会知道，小时候贫苦的阿嘎

支洛只有两块木头做玩具！国王劝道：“神奇的少

年，你还是要点贵重的东西吧！”阿嘎支洛说：“贵

重不贵重没关系，我要我喜欢的东西！”国王只好

叫人选了一百块有眼儿的木头、一百块没眼儿的木

头，送到阿嘎支洛家里。阿嘎支洛把木头全送给了

村里的孩子们。

不懂

阿妈问明了事情的经过，心里很生气。她跑到

国王跟前说：“大王，我儿子救了您的命，您却赏他

一堆烂木头！”国王说：“他非要不可，我也没法

啊！”阿妈说：“我儿子是小神仙，他说的话你们听

国王问：“他说的是什么？”阿妈说：“有洞洞

的是穿了鼻孔的牛，没洞洞的是没穿鼻孔的牛！”

国王说：“就赏你们两百头牛！”

阿妈赶着一百头穿了鼻孔的大牛、一百头没穿

鼻孔的小牛，喜气洋洋地回了家。她对阿嘎支

洛说：

“不向山岩说话，

回声不会响起；

不到外面寻找，

怎会遇到好运气！”

阿嘎支洛认为阿妈说得很对，他想起自己从前

成天睡懒觉，心里很后悔。阿嘎支洛变得勤劳了，

他每天在草坝上放牧牛群，阿妈快乐得合不拢嘴。

没过多久，国王派人来叫阿嘎支洛，说是王宫

里来了狐狸精，有牦牛那么大，天天晚上抓人吃。

国王要神奇的少年阿嘎支洛去除掉狐狸精。阿妈生

气地说：

“无狗之处猫啃骨，

无鸡之处驴啼鸣，

等宫里武士死光了，

我儿子再去丢性命

阿嘎支洛安慰阿妈说：

“石虽小，大风吹不跑，

山虽小，双手抱不了，

阿嘎支洛不会丢命，

请阿妈千万放宽心！”

阿嘎支洛到了王宫，对国王说：

“修大房子要用大木头，

射大狐狸要用大弓箭！”

国王说：

“只要你弄死狐狸精，

再大的弓箭我能做成！”

阿嘎支洛比划着：

“八头牛的皮做宝弦，

一百斤好铁铸箭尖。

做箭竿的木头呀，

粗要有一抱粗，

长要二十一庹长。

伸张的长度为“庹”。①庹：藏胞称两臂

做宝弓的木头呀，

弯要如牛角弯，

长要二十三庹长！”

宫里有八棵很高大的白杨树，阿嘎支洛带人去

选，第三棵刚好二十一庹长，第五棵正好二十三庹

长，第七棵又高又直，恰好一抱粗。一百个人杀牦

牛，搓皮绳，做宝弦，一百个人砍树、弯木，做宝

弓，一百个人烧火、打铁、铸箭头。连夜苦干，制

成一副从没人见过的大弓箭。

阿嘎支洛叫人把弓箭抬到山顶大树下，狐狸精

每次进宫都从这树下过。要拉开这样的弓好艰难

啊！三百个牦牛那样壮的武士，好不容易才上稳了

箭。阿嘎支洛叫众人都进屋去，关好门窗，不许偷

看。众人怕得要死，巴不得他说这样的话，上自国

王，下至宫女，全躲进屋子，动也不敢动，声儿也

不敢吭。

阿嘎支洛爬到树上，躲在密密匝匝的枝桠里。

远远地狐狸精跑来了，啊啦啦，它是多么大呀，有

牦牛那么大！它是多么美呀，皮毛像金色的彩霞！

阿嘎支洛看得发了呆，眼睁睁望着狐狸精跑到弓箭

旁边。它围着大树转三转，又绕着弓箭走三圈，它

闻皮弦，闻了好半天。它呲着尖牙啃皮弦，啃到挨

国王更

着宝弓的那一段。啃啊啃的，皮弦断了，“啪！”弓

端弹中它的喉咙，吃人的狐狸精昏倒在树下，阿嘎

支洛跳下树，挥动大刀砍死了它。

阿嘎支洛笑着跳着，叫人们快来看。国王和大

臣、宫女和仆人，都从屋子里跑出来，称赞阿嘎支

洛是下凡的天神。国王说：“神奇的少年，我这副弓

箭还不错吧？”阿嘎支洛说：“箭还将就，弦做得太

不结实，一定不够八头牦牛的皮！”国王很生气，

叫来杀牛做弦的一百个人审问，这一百个人战战兢

兢地说：“我们杀了七头大牛，一头小牛

加佩服阿嘎支洛了，他请阿嘎支洛留在宫里说：

“神奇的少年阿嘎支洛，

勇敢的天神阿嘎支洛，

请你从此住在王宫里，

请你永远不要离开我！

宫里有无数的金银财宝，

金银财宝可以使你快乐！

宫里有无数的美貌姑娘，

美貌姑娘可以使你快乐！”

阿嘎支洛睁大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回答说：

“国王你说话好稀奇，

国王你说话好笑人。

你的家在王宫里，

我的家在草坝里，

我不能住在王宫里，

你不能住在草坝里。

金银财宝没有牛羊可爱，

美貌姑娘没有阿妈可亲！”

阿嘎支洛说完，蹦蹦跳跳地回家去了。

国王很担忧：“这样的人，今后会夺我王位的！”

他想出个除掉阿嘎支洛的办法。邻国很蛮横，时常

派兵来侵犯，国王打算叫阿嘎支洛去攻打，他一定

会被杀死，这就是借仇人的刀来砍仇人的头啊！国

王又派人去叫阿嘎支洛，要他单枪匹马去杀敌。

阿妈好生气啊，就跑到王宫，对国王说：

“骆驼的脖子虽长，

够不着山后青草；

我儿子本领虽大，

杀不退百万敌兵

阿嘎支洛请阿妈放心，他说：

“敌人像逞凶的野狗，

孩儿是威风的老虎！

我要用鹿角野牛角，

去刺他们的心脏，

我不要，

我要用破罐破木碗，

去装他们的黑血

国王哈哈狂笑：“英雄英雄，神奇的少年啊，快

快上阵杀敌吧！”阿嘎支洛说：“我要的东西你有

吗？”国王说：“你要什么我给什么！”阿嘎支洛比划

着说：

“平常的骏马我不要，

；我要太阳般的色达昂巴

普通的鞍鞯我不要，

；我要月亮般的色各尼玛洛夏

丑陋的尖尖帽我不要，

；我要山岩般的莫牙泽各

打狗的鞭子我不要，

；我要珍贵的玛加泽松

射鸟的羽箭我不要，

；我要神奇的达莫空松织舍

单薄的毪衫

①色达昂巴：金色的骏马。

②色各尼玛洛夏：金子铸的太阳般的鞍鞯。

③莫牙泽各：九层顶的帽子。

④玛加泽松：印度出产的马靴。

⑤达莫空松织舍：世间难寻的宝箭。

毪衫：牛毛织的衣服。

！”

；我要坚硬的查莫优才宏波

卷口的长刀我不要，

我要锋利的热机达巴冷巴

国王万分惊奇，他正好有这几样传家宝，便立

刻命人取出这些宝贝。阿嘎支洛全身装备起来，他

骑上太阳一般的宝马，冲向敌国。

阿嘎支洛挥鞭狂奔，马鞭被树枝挂落了。没有

马鞭怎么赶路呢？他见一棵老树旁，翘立着一根又

圆又弯的木棒，顺手抓来当鞭子。

谁知这又圆又弯的木棒是一条巨蛇哩！勇敢的

阿嘎支洛挥舞着巨蛇冲入敌群。敌人吓坏了，一个

个驱马想逃，战场上人喊马嘶，乱成一片。太阳般

的宝马受惊了，扬起海螺样美丽的前蹄，腾到半天

空。阿嘎支洛很气恼，心想这下子要狠狠地跌一跤

啦，他就高声吼起来：

，

！”

“不要摔在木布共上

要摔在得登各上

他这一吼呀，敌人吓得更厉害啦！他们喊爹叫

娘，放声大哭，丢刀弃箭，滚下马鞍，像一大群恶

①查莫优才宏波：蓝光闪闪的铁衣。

②热机达巴冷巴：两边是刃的宝刀。

③木布共：山包包。

④得登各：平地。

装饰

狼四散奔逃，一下子鬼也不见一个啦！原来敌人的

两个首领，一个叫木布共，一个叫得登各。连他们

首领的名字也知道，还说要把那条可怕的大蛇摔在

得登各头上，说这话的少年原来是个发怒的天神

啊！谁敢和天神作战呢？他们各自庆幸逃得了性

命，从此以后，再也不敢侵犯别国。

阿嘎支洛赶着敌人丢下的三千多匹骏马，唱着

山歌踏上回故乡的路。在树林里，他发现珍贵的玛

加泽松挂在树桠上，忙高兴地取了下来。

阿嘎支洛用马群换来的财物，造了一座高大漂

亮的房子，请阿妈住进去安度晚年。这座房子美丽

极了，用珍珠宝石镶嵌门窗，用贵重的唐卡

卧室。人们给这座大房子取了个吉祥的名字：“交优

卓玛唐卡”。它的意思是，用珠宝壁画装饰的神仙

住的屋子。

①唐卡：藏语音译，风格独特的藏画。

七尖初　　　　　　　　讲述

春天来了，布谷鸟在高叫。阿妈拿出三坨银

子，交给罗让克措，说：

“我亲爱的儿子罗让克措，

出门做买卖把阿妈养活，

儿子要出门阿妈好难过，

心里话千百句细细诉说。

儿子你翻高山的时候，

有一百个人说爱你，

不要相信他们的话，

真爱你的是胯下的骏马。

儿子你过大河的时候，

有一百个人说爱你，

不要相信他们的话，

真爱你的是脚下的皮船。

儿子你做买卖的时候，

有一百个说爱你，

不要相信他们的话，

真爱你的是家中的阿妈。”

罗让克措请阿妈放心，高高兴兴出了门。春天

的太阳多么温暖啊，春天的风儿多么芳香啊。罗让

克措望着积雪融化的山头，望着绿如松石的松柏，

心里好像升起一大篷火焰，暖烘烘的。他放开喉

咙，大声唱起山歌来：

“山歌没有唱出来，

好像一根白哈达，

山歌唱出口呀，

犹如迎风飘扬的五彩带！

檀香没有烧起来，

只是一堆碎木片，

檀香熏起来呀，

芬芳香气催得幸福花儿开！

罗让克措没出过门，

只是阿妈的乖儿子，

如今出门做买卖，

变成个能干的男子汉

他走着唱着，来到大河边。蹦蹦跳跳的河水，

真像个又活泼又调皮的姑娘，他围着河心的岩石绕

圈子，绕啊绕啊玩够了，啪啪啪，拍打岩石几巴

掌，嘻嘻哈哈笑着远去啦。河边有两个渔夫，捧着

罗锅，争着吵着。高个儿渔夫弯着腰杆跺着脚

板，说：

“下酒嘛，下酒，

拿来下美味的青稞酒！”

矮个儿渔夫抓着罗锅边扭着颈项，说：

“熬汤嘛，熬汤，

拿来熬好喝的鲜鱼汤！”

罗让克措走过去，看见罗锅里有一条金眼鱼

儿，可怜巴巴地摇头摆尾哩。罗让克措忙从怀里掏

出一坨银子，买了金眼鱼儿。两个渔夫笑眯了眼

睛，一个说买酒喝去，一个说买肉吃去，像两只寻

青草的山羊，一前一后蹦远了。

罗让克措轻轻地把鱼放到河里，水面飘起一阵

白色云雾，一个穿青色长袍的姑娘立在水中，她向

罗让克措深深地施礼道：

“善良的阿哥，

多谢你救了我！

请收下这枚戒指，

它会给你欢乐！”

姑娘说完，手儿一扬，抛上来一枚亮晶晶的戒

指。罗让克措接住一看，啊啦啦，天底下还有比这

更珍贵的宝石戒指吗？它的光芒比月亮还柔和，好

像一颗星星哩！罗让克措连忙辞谢，姑娘已不见

了，只见金眼鱼儿跃出水面，点了三下头儿，沉入

水中了。

罗让克措又上路了，他爬上高高的山峰，只见

一个流浪汉举起刀，要杀一条皮毛像缎子一样的黑

狗哩。黑狗悲惨地哭叫着，罗让克措连忙用一坨银

子买下了狗。流浪汉说：

“抓脑壳只有一把头发，

抓屁股只有一把补钉，

一条黑狗换一坨银子，

这真是救了我的穷命！”

饿得摇摇晃晃的流浪汉，千恩万谢地下山去

了。罗让克措牵着狗，走了很长一段路，来到王宫

大门口。一个狗熊样的厨子，正鞭打一只大花猫。

可怜的猫，喵鸣喵鸣地哭，痛得脊梁骨也弯下去

了。罗让克措连忙取出最后一坨银子，送给厨子，

请他放了猫。厨子哈哈地笑了，说：

“卖给你这只偷嘴的猫，

它会把你家的耗子咬；

昨晚我梦见满天红光，

今天好运果然就来到！”

罗让克措带着小狗、小猫，热热闹闹回了家。

阿妈好一阵才问清楚罗让克措出门的经过，她简直

气昏了，骂道：

“我的银子白花花，

换了几个叫呱呱；

你这个败家的儿子，

要活活气死你阿妈！”

罗让克措请阿妈息怒，说白花花的银子救了几

条活生生的命，值得。阿妈可不管这么多，挥动一

根木棒，要赶走小狗和小猫。罗让克措没法，领着

“汪汪”、“喵喵”，又走出家门。阿妈忙追出去说，

儿子不中用也不能赶走，要罗让克措回来，只须把

小狗、小猫轰走就行。罗让克措说给小狗、小猫找

个安身之处他就回来，说完便垂头丧气地走了。

到什么地方去呢？罗让克措突然想起宝石戒

指，忙取出来，说：

“戒指啊戒指，

你可是宝贝？

给我们一座房子吧，

我们有家不能回！”

话音刚落，金光一闪，轰隆一声，一座三层楼

房就立在了眼前。最下一层关着肥壮的牛羊，中间

一层是华丽舒适的卧室，顶层靠窗户坐着个漂亮的

姑娘。姑娘招着手儿，说：

“阿哥不认识我了吗？

我就是金眼鱼儿呀，

茶熬开了肉烤香了，

你们三个快上来呀！”

罗让克措、小猫、小狗，又惊又喜上了楼。姑

娘名叫斯郎，是龙王的女儿。罗让克措和斯郎成了

一对幸福的夫妻。他们和小猫、小狗，过着吃穿不

愁的好日子。三天后，罗让克措想念阿妈，要回去

看看，他说：

爱的斯郎你看，

小马儿驮东西，

母马心疼得流泪哩；

小牛儿耕田地，

母牛心疼得流泪哩；

我在外边过日子，

阿妈心疼得流泪哩；

我想把阿妈接来哩！”

斯郎很赞同，要罗让克措早些把阿妈接来。罗

让克措走时，把宝石戒指交给斯郎，要她戴着哩。

罗让克措的背影望不见了，斯郎跑下楼，坐在门前

的小河边，梳她那又柔软又黑亮的长发。小狗、小

猫蹦过来跳过去，给她采来好多好多又香又艳的格

“白杨和柳树不分离，

它们的根子在一起，

别看它们叶子有大小，

它们彼此有缘分！

阿哥和我不分离，

我们的心儿在一起，

别看神和人不一样，

我们彼此有缘分！”

她的歌声引来一个妖婆，这个妖婆是妖王的总

管，她想：歌声这么美妙，唱歌儿的人不知有多好

看！妖王让我出来寻找美女，看来这一趟不会白跑

了！她顺着歌声寻来，看见了斯郎，惊诧诧地

桑花儿。斯郎边戴花儿边唱歌：

叫道：

“我远远地望见，

孔雀起舞在河边，

原来是姑娘呀，

在河边梳头洗脸！”

斯郎请妖婆在草坝上坐坐，说：

“老阿婆走累了吧，

快请坐下歇会儿呀！

老阿婆来自哪方？

啥事这样喜洋洋？”

妖婆拍手打掌，笑得眼睛也没了，她说：

“我活了一百岁，

只有你让我心儿醉！

白度母和你比容貌，

定会伤心落下珠泪

妖婆问斯郎出嫁没有，斯郎说，丈夫回老家接

阿妈去啦。妖婆问，这个有福气的丈夫几时回来？

斯郎说，多呢七八天，少呢三两天，丈夫就会回家

来。妖婆叹道：

“爱人不在身边啊，

三两天就是八九年；

不在爱人身边啊，

七八天就是半辈子！

可爱的姑娘啊，

到我家去玩玩儿吧！”

斯郎问妖婆，家住啥地方？家里还有些啥人？

妖婆叽叽呱呱，又说又笑：

“家住前面檀香林，

鲜花怒放胜彩云，

蜜蜂蝴蝶翩翩舞，

百鸟欢唱更动听！

生有女儿十八个，

三十六个小孙孙，

女儿们勤劳又孝顺，

孙儿比狗还逗人！”

斯郎响亮地笑了，说太热闹了，太好玩儿了。

她上楼取了十八颗珊瑚珠，三十六颗小珍珠，说是

带的见面礼哩。小狗、小猫急了，叼住斯郎的裙边

儿，不让她走。斯郎赶开它们，叮咛它们好好守

家，自己欢欢喜喜跟妖婆走了。

路上，妖婆盯着斯郎手上的宝石戒指，又叽叽

呱呱惊呼道：

“这样贵重的宝贝，

我若戴一天呀，

一辈子不怕鬼！

这样稀有的宝贝，

我若戴三天呀，

好运气永相随！”

斯郎笑了，取下戒指，说借给老阿婆戴三天

吧。老妖婆戴上戒指，脸色就变了，骂斯郎走得太

慢。斯郎吓一跳，问：

“阿婆呀告诉我，

檀香林在哪里？

还要过几座桥？

还要翻几道坡？”

妖婆说：

“再过两条河，

再翻七道坡，

妖王等着你，

娶你做老婆！”

斯郎大哭起来，她边哭边走，边走边悄悄取出

珠子，一颗一颗丢在草地上，她希望亲爱的罗让克

措顺着珠子指示的方向，快快来搭救她。

妖婆和斯郎走后，小狗、小猫越想越不对，小

猫说：

“喵，喵，狗阿哥，

我心里好难过，

那个坏老婆子，

不是人恐怕是妖婆！”

小狗说：

“汪，汪，猫老弟，

我们不能干着急，

我们赶快去寻找吧，

看姑娘究竟在哪里

它们就一前一后，顺着斯郎走去的方向跑去。

跑到岔路口，两条哈达般的路，弯弯曲曲各自伸向

不同的方向。走哪条路呢？小狗、小猫急得乱叫。

突然小猫看见了草里的珠子，高兴得跳起来。它们

顺着有珠子的一条路飞跑。跑啊跑，跑过草地，越

过山岗，跑烂了小猫的小脚爪。狗背着猫跑，狗背

着猫过河，猫痛哭了，狗还唱歌儿哄它哩：

“汪汪汪，猫小弟，

不要泪滴滴！

猫老弟，汪汪汪，

听我把歌唱！”

猫不哭了，从小狗背上跳下来，舔舔小脚爪。

好不容易，它们才跑到妖王的宫殿外面，听到里面

传来一阵哭声，越听越像斯郎的哭声哩。猫叫狗等

唣，

在外面，它先去看看，就从水沟里钻进宫去了。

小猫跑过一间又一间富丽堂皇的屋子，寻找斯

郎姑娘。它已经跑了三百六十间屋子了，每间屋里

都坐着个姑娘。她们都长得很美，可是一个个愁眉

苦脸，哭哭啼啼的。在第三百六十一间屋外，小猫

听到妖婆和斯郎在对骂哩，斯郎说：

“羊和狼不在一个圈，

雀和鹞不住一个窝；

你再左说右说，

我也不做妖王的老婆！”

妖婆说：

“你有翅膀也飞不脱，

快快顺从少

小心大王发脾气，

把你丢进雪水河！”

小猫在外边“喵、喵”大叫，妖婆慌了，边骂

边跑：

“死猫，又偷我的干肉吃！

烂猫，又偷我的牛奶喝

妖婆一拐一拐地跑回它的房间里去了。小猫一

跳，进了屋，落在斯郎膝盖上。斯郎又惊又喜，泪

珠成对往下落，她说：

“有了宝石戒指，

我们就能逃走，

快去把戒指拿来，

戒指在妖婆屋里！”

小猫溜到妖婆门外，嘻，妖婆正在追打大耗子

哩。她举着棍子，在屋里东撞西碰。大耗子牙齿上

挂着宝石戒指，一会儿跳到桌上，一会儿蹦到梁

上，三蹦两跳不见啦，它回窝去了。妖婆无法，骂

骂咧咧地走了。小猫赶紧跳进屋子，四脚朝天往地

上一躺，装起死来。“吱！”一只小耗子在洞口闪了

一闪，缩回去了。过一会，“吱吱！”又一只小耗子

跑到洞口来，它伸脑壳看了小猫一眼，飞快地缩进

洞去了。不一会儿，“吱吱叽叽”的叫声多了起来，

大大小小的耗子全跑出洞来了。偷宝石戒指的大耗

子一屁股坐在猫肚子上，说：

“死了死了大对头，

从此平安无忧愁，

任我偷牛肉，

任我舔酥油！”

“吱吱吱！”“叽叽叽！”耗子们齐声欢呼，它们

都拱起前爪，拜大耗子为王哩。“喵！”小猫大叫一

声，抓住了耗子王。大小耗子尖声乱叫，四散奔

逃。耗子王抖抖索索，连声哀求：

“大王大王饶了我，

我有宝贝献你哟！”

它吱呀叽呀一阵乱喊，一只小耗子衔着亮晶晶

的宝石戒指出得洞来，丢下就跑。小猫一口咬住戒

指，放了吓得半死的耗子王。小猫叼着宝石戒指，

飞快地往斯郎那儿跑。半路上碰见了妖婆，妖婆乱

跳大叫，好多妖精都来抓小猫。小猫灵活得像一溜风

吹着的树影子，一眨眼儿翻出宫墙，跟小狗碰了头。

小狗让小猫赶快跑，它跳起来，咬倒了两个跑在前面

的妖精，也跟着小猫跑了。

一条大河像野马，奔腾汹涌，挡住了小狗、小

猫的路，小狗说：

“快把戒指交给我，

快快到我背上坐，

风大浪大不用怕，

平安凫水过大河！”

猫连忙跳到狗背上，让狗衔着戒指，它们到了

河心，妖精们赶到河边呱呱乱叫。小猫一惊，撒了

一泡尿在狗身上，狗一惊，“哇”地张嘴叫了一声，

戒指就掉下水去了哩。它两个上了岸，你埋怨我，

我埋怨你，吵了好一阵。一个渔夫在打鱼，一条一

条活蹦乱跳的鱼儿被丢在沙滩上。小猫说，说不定

戒指被鱼吞下肚子了哩。小狗说，只有吃光所有的

鱼肠子才知道哩。它们耐心地等在一旁，好不容易

渔夫剖鱼了，他把鱼肠子丢给小狗、小猫吃。在一

条最大的鱼的肚里，它们找到了宝石戒指。

这回是小猫衔戒指，小狗背小猫，稳稳当当渡

过了大河。狗又等在宫外，猫又从水沟里到了宫

内。妖精们刚才跑累了，横七竖八睡满了宫殿。小

猫跑进第三百六十一间屋子，啊啦啦，斯郎姑娘哭

得正伤心哩。她一眼看到小猫，忙把它抱在怀里。

小猫把宝石戒指吐到斯郎手心里，斯郎轻轻念道：

“戒指啊戒指，

快送我们回家去！”

一片云彩，飘到斯郎脚下，她踩着云彩飞到宫

外。小猫对着地下喵喵直叫，斯郎低头一看，呀，

小狗儿在下边哩！她忙念：

“我的宝贝戒指啊，

快让小狗上来吧

一朵白云托起小狗，它一下子到了斯郎姑娘脚

边哩。斯郎还没唱完一支歌儿，就到了家门口。罗

让克措接回阿妈，找不到斯郎和小狗、小猫，正急

得在房前屋后团团乱转。他一下子看见斯郎和小

猫、小狗从天而降，欢喜得话也说不出来了。他们

四个，嘻嘻哈哈，跑到楼上，拜见老阿妈。斯郎讲

了小狗、小猫怎样救她的经过，老阿妈流泪了，把

小狗、小猫抱在怀里，左一下，右一下，没完没了

地亲它们哩。

额汪降措　　　　讲述

神箭手泽波楚，是个孤儿哩！提起他的箭法，

乡亲们是这样唱的哩：

“泽波楚的箭飞向草原，

红毛狐狸哟断了脚杆；

泽波楚的箭飞向山巅，

铁翅老雕哟瞎了双眼；

泽波楚的箭飞向石岩，

花斑猛虎哟胸膛对穿！”

国王很惧怕泽波楚，生怕他的箭会射到自己背

上来。俗话说：衣服穿一年破旧，冤仇过十年还

新。泽波楚的阿爸阿妈当年给国王做苦工，活活累

死了。吃百家糌粑，喝千家奶茶长大的泽波楚，还

不知道哩！国王想：与其杀了牦牛吃肉，还不如留

着驮驮子哩！他就把泽波楚叫来，对他说：

“水不流就不流，

要流就流向大海边；

鹰不落就不落，

要落就落在高山巅；

我愿认你做我的儿子，

不知道你情不情愿？”

泽波楚说：

“金眼鱼儿在海子里，

花翅鸟儿在树枝上，

叫金眼鱼儿上树吧，

这话说得很稀奇！

花毛豹子吃肉哩，

白毛羊儿吃草哩，

叫白毛羊儿吃肉吧，

这话说得很稀奇！”

国王忍住一肚子气，把美如仙姑的女儿叫来，

对泽波楚说：

“你不愿做我的儿子，

就做我的女婿，

艳丽花应有绿叶簇拥，

神箭手该配温柔娇妻！”

泽波楚哈哈地笑了，说：

“鹰不管飞到何方，

靠的是它的翅膀；

我不管走到哪里，

靠的是我的双脚！

南来北去的清风，

你能把它锁住吗？

你若能留住清风，

我愿被关进深宫！”

国王也哈哈地笑了，说：

“清风也爱在花丛停留，

英雄也爱饮美味醇酒，

没人不爱看凤凰展翅，

没人不爱看仙女舞袖！”

国王说完，丢个眼色，公主笑盈盈地捧上美

酒。泽波楚闻到那美酒，实在芳香，端过来就喝。

阿啧啧，喝了一碗就想二碗哩，喝二碗，还要三碗

了哩！公主又亮开嗓子唱起歌来，甩动长袖跳起舞

来。公主一支接一支地唱歌哩，泽波楚一碗接一碗

地喝酒。喝到月亮下山，星星眨眼，泽波楚就醉了

哩！国王说：

“妖王太凶狂，

抢牛又夺羊，

你怕不怕众妖兵，

你敢不敢上战场？”

泽波楚大怒，捏碎了酒碗，带上弓箭，跃上骏

马，连夜往妖精国奔去了。国王在月光下熏柏枝烟

烟，祈祷神灵，让妖王杀死泽波楚，让泽波楚杀死

妖王哩！

到了妖精国，只见满地是黑石头，路上长满大

原来老阿婆

树。泽波楚正在惊奇哩，忽听到“叽啦啦”一声怪

叫，路上的大树变成了一个个高个儿妖精，地上的

黑石头变成了一个个矮子妖精哩！它们把泽波楚围

在当中，泽波楚开弓搭箭射妖王，啊咔咔，箭一支

支都被弹了回来，如同射在石岩上一样哩！

妖兵们捉住泽波楚，把他关进死牢。泽波楚气

得在石壁上撞脑壳，忽见一个白发阿婆来到面前，

她拉住泽波楚，心痛得流泪哩！她摇着满头白发，

叹道：

“羊羔跟着恶狼走，

是去找死哩；

你听从仇人派遣，

是来送死哩！”

泽波楚说：“我没有仇人啊！”老阿婆说：“国王

害死了你阿爸阿妈，又要除掉你哩

。吃了‘各巴’力大无

从前也是给国王做苦工的，她看着泽波楚出生，看

着泽波楚长大哩！泽波楚心如刀割，跪下认老阿婆

做了阿妈，发誓要杀掉仇人。老阿婆被妖王抢来做

饭，已经九年了。她说：“妖王的菜园子，铁打的围

墙里，长有神奇的‘各巴’

①各巴：高原上一种类似葱的菜。

穷，才能和妖王打仗哩。”

从此以后，老阿婆每天采来“各巴”，大半儿

给泽波楚吃，小半儿给妖王吃。妖王的力气一天比

一天小，泽波楚的力气一天比一天大。妖王心里烦

哩，顿顿喝得大醉。老阿婆拿了它的宝刀，给了泽

波楚。十五的月亮圆了，老阿婆说杀妖王的时机到

了。他们来到妖王的宝座跟前，妖王酒气冲天，呼

噜呼噜正睡得酣哩！它的头发好长哟，像一挂瀑

布，遮住了颈项也盖住了脸。老阿婆上前说：“大王

呀，肉烤香了，茶熬好了，‘各巴’也采来了哩！”

她边说边挽起妖王的长头发，泽波楚高举宝刀，砍

下了妖王的头！妖精们听到响动，从四面八方赶

来，老阿婆连忙拉着泽波楚，藏到厨房里。

妖精们抬着妖王的尸体，转过来转过去地哭

哩！老阿婆又找出妖王的神箭，这神箭啊，一箭能

射死三个妖精。泽波楚边跑边回头射妖精，老阿婆

给他递箭。等他们跑出妖精国时，射死的妖精变的

黑石头，垒成了一座山哩！

泽波楚和老阿婆经过森林时，遇见一只花斑猛

虎。泽波楚杀死老虎，剥了虎皮。回到王宫，泽波

楚把虎皮献给国王，说：“和妖精打仗，刀断了箭也

完了！遇着老虎，把它耳朵一揪，它就断气了哩！”

、皮毛、酥油和青

国王听了，心痒手更痒，他悄悄跑到森林里，想揪

死几只老虎显显威风哩！雄虎死了，雌虎正悲痛愤

怒寻找仇人哩，见了国王，直扑过来。国王连忙去

揪它的耳朵，他哪里揪得到呢？叫也没来得及叫一

声，就被老虎撕成碎块了！

勇敢的泽波楚做了国王，他把宫里的九座宝库

打开，取出金银、珠宝、氆

稞，分给穷苦的百姓们。他和老阿婆像一对亲母

子，过起快乐自由的生活。

七尖初　　　　　　　　讲述

有个穷苦的年轻人，给头人做工，干了三年，

得到的工钱是一只烂木碗。从此，别人就叫他“班

波利卡杰”，意思是一只烂木碗。

这天，太阳红艳艳的，班波利卡杰带着他仅有

老阿爷说：“穷人的病

的财产 烂木碗，到远方去寻找幸福。他走啊走

啊，碰见一个穿破毪衫的老阿爷。老阿爷杵着根木

棒，有气无力地靠在路边大石头上。班波利卡杰上

前问：“阿爷，您生病了吗

就是饿呀！”班波利卡杰明白了，忙掏出自己的荞

面饼，双手捧给老阿爷。老阿爷吃了饼，声音响亮

地唱起歌来：

“身体康健不算乐，

心灵美好才是乐；

百万家财不算福，

心肠善良才是福

唱完，他把木棒送给班波利卡杰，说：“好心的

孩子，你只要念‘骑马的武士们，快出来！’就会

有七名武士出现，帮助你解除危难！”班波利卡杰

收下木棒，拜别老阿爷，又上路了。

男子说：“野马纵然死在南方，头

他走了很久很久，来到辽阔的草原上。格桑花

开得正好，千朵万朵像无数的星星。班波利卡杰坐

在花丛中歇气，他取出一块奶饼子，正要吃，忽然

看见一个男子，背着个破旧的皮口袋，东倒西歪地

走过来。班波利卡杰忙上前扶住他，问：“阿叔，你

要上哪里去啊

怎奈饥饿难熬，怕要死在异乡

也要朝着羌塘 ，我长久在外流浪，渴望回到故乡，

班波利卡杰同情

地问：“阿叔的家乡还有多远？”男子说：“翻过前面

那道山冈就是，可惜我怕走不到了！”班波利卡杰

忙把奶饼子递到他手上，说：“东西虽少，阿叔吃了

我怎忍心吃呢

总能增添一点力气！”男子说：“你也饿得脸色发白，

班波利卡杰说：“阿叔快别这样说！

常言道，穷人是一根枝上的鸟，一个窝里的鹰呀

男子很感激班波利卡杰，取下背上的皮口袋，

送给班波利卡杰，说：“这一袋木桩，钉到哪里，哪

里就会出现三层楼房，请一定收下！”班波利卡杰

道了谢，喝了几口河水，打起精神又上路了。

他走出草原，爬上山坡。这山路好难走哟，没

有树，没有草，爬一步泥沙哗哗直掉。突然传来声

声呼唤，班波利卡杰顺着声音找，发现一个白发阿

婆躺在山坡下，他连忙一步一步滑下岩去。好奇

怪，他竟没有摔倒。等他背起老阿婆时，不但脚不

下滑，肚子也不饿了，浑身都是力气。到了坡上，

老阿婆慈祥地笑了，说：“有三个人从这里走过去

了，我喊破喉咙，也没人理我，今天亏得你这好孩

①羌塘：指藏北高原，是产野马的地方。

吃了桃

子救了我命！”

老阿婆送给班波利卡杰一个大桃子，说

肉，把核丢在地上，能长出一颗大桃树来！”班波利卡

杰要老阿婆吃桃子，老阿婆连忙摆手，笑眯眯地走

了。班波利卡杰舍不得吃这又红又白的大桃子，他

紧紧腰带，继续赶路。

可愿与我拿其布 一同生活

草坝上，有个流浪汉在挖人参果吃，他对班波

利卡杰，说：

“看你面容知你良善，

可愿与我结为弟兄？

乐时同骑幸福马，

苦时同驮痛苦驮！”

，他比班

班波利卡杰说：“男儿独行遇故人，伙伴多才得

安宁！我当然愿意！”流浪汉名叫通其布

波利卡杰年长，做了阿哥。

他们来到森林里，有个满脸胡须的人在树上采

野果吃，看见他们连忙问好，说：“远方来的朋友，

通其布大声说：“我们

才不愿过猴子样的生活！”班波利卡杰说：“有一百

个朋友也嫌少，有一个敌人也嫌多呀！”他招呼拿

其布下树，三人一起赶路。

他们登上高高的山巅，突然一只猛虎扑上来。

班波利卡杰举刀要砍，一只利箭飞来，正中虎背。

班波利卡杰连忙动手，杀死了猛虎。通其布说：“这

张虎皮正好给我做袍子穿！”他动手剥虎皮，一个

皮肤黑黝黝的人冲了过来，大声怒吼：“住手！是我

拿其布：藏语音译，意思是森林中的人。

①通其布：藏语音译，意思是平坝上的人。

，我起誓永

射死的虎！”通其布眼睛一鼓要骂人，班波利卡杰

黑黝黝的人很感动，说：“这虎送给你们吧

连忙把他拦住，说：“是他射的，有箭为证！”皮肤

班波

射虎人连连点

利卡杰和拿其布请他吃野果，他吃着吃着哭起来，

说：“看你们亲亲热热，生活得多快乐！”班波利卡

杰说：“莫非你愿意和我们在一起

头。通其布在一边叽里咕噜：“人不是羊子，要那么

大一群干啥？”射虎人说：“我叫渣其布

远把你们当亲人！”于是，四个人在云雾缭绕的山

岩上，同声起誓：

“我们四人结为兄弟，

今生今世永不分离！

氇，同穿；若有一方

若有一口糌粑，同吃！”

他们来到一个好地方，这儿泉水淙淙响，果树

满山岗，遍地是鲜花，朵朵放清香。四人欢天喜

地，在这里安了家。他们分了工：班波利卡杰和通

其布背水、捡柴、做饭；拿其布和渣其布身体强

壮，手脚灵活，做了猎人。拿其布很会打森林里的

野兽，渣其布很会打岩山上的野兽。

①渣其布：藏语音译，意思是山岩上的人

有一天，班波利卡杰捡柴去了，拿其布和渣其

布打猎去了。通其布在家做饭，他熬好茶，煮熟半

只獐子，摇头晃脑唱起来：

“他三人洋洋得意比本领，

比来比去怎及我聪明人，

我把这三个傻瓜当长工，

感谢神灵让世人这样蠢！”

他撕下獐子腿，喝起美酒来。忽然进来个老妖

婆，要茶喝，要肉吃。通其布说：“你要吃香喷喷的

肉吗？岩洞里有的是！你要喝香喷喷的茶吗？山溪

里有的是！”妖婆气狠狠地拿出一条绳子，一副铁

夹子，说要把通其布夹起来捆起，丢到岩脚去。通

其布吓慌了，忙请它吃肉、喝茶。妖婆吃光肉喝完

茶，大摇大摆地走了。

捡柴和打猎的人回来吃饭，只见锅里空空的，

通其布又哭又骂又跺脚。拿其布说：“这真是，漏网

破袋之中，不能装糌粑；无用软弱之人，不能守住

家！”通其布大吵起来，要拿其布自己试一试。第

二天大家都出去了，拿其布在家做饭。等他们下午

回来，见拿其布垂头丧气地坐在空锅边，他也被妖

婆收拾了。渣其布很不高兴，说：“明天我在家，非

杀了那死老婆子不可！”结果呢，他也照样没能保

这天清早，班波利卡杰叫弟兄们都出去，他留

在家里。妖婆来了，班波利卡杰老远地迎上去，亲

热地叫道：“阿妈啦，您来了！”他把妖婆扶到毛毡

住大伙儿的晚饭。

班波利卡杰哈哈大笑说：“老妖婆，

上坐好。妖婆想：“是他认错了阿妈呢？还是我忘记

了儿子？管它呢，吃了喝了再说！”班波利卡杰取

出一只扎了不少洞洞的牛肚子，说：“肉还没煮烂，

锅里汤已干，火里要添柴，儿子走不开，阿妈啦，

您去提点水吧！”

妖婆到溪边去提水，扎了洞洞的牛肚子装满

水，一提起来就流个精光。她只好扯下头发来捆漏

洞，捆了一个又一个，弄了好久，才勉强提回半牛

肚子水。她不知道，她走时放在锅庄边的绳子和铁

夹，已被班波利卡杰换成烂毛绳和破木夹了。她气

狠狠地说：“坏儿子，拿烂牛肚子让我去提水，你想

累死阿妈呀

谁希罕你当我阿妈呀

骑马的武

妖婆大怒，去取绳子，一碰，绳子断成一截一截

的了！又去拿夹子，一动，夹子碎成一块一块的了！

他慌了，想逃。班波利卡杰取出木棒，说

霎时，七名雄赳赳的骑士出现在面士们，快出来

前，他们把妖婆捆在一棵大树上，给班波利卡杰施了

礼，消失了。班波利卡杰等不及，跑到山口去接弟兄

们。等他们四人回来，妖婆已不在了，她连大树一起

背走了，留下一个大土坑。

他们顺着树根上泥巴洒落的方向追，追呀追到

通其布

大伙儿哈

了海子边。妖婆要往水里跳，通其布三人抓住树

枝，班波利卡杰举刀杀死了她，呀，原来是只大蛤

蟆！海子水亮晃亮晃的，仔细一看，啊啦啦，水底

好多金块和珠宝哩！通其布争着下水取宝，他腰里

系上牛皮绳，神气活现地下水了。绳子才放了一

度，他就大叫起来：“拉我上去，拉我上去，小蛤蟆

咬我的脚呢！”大伙儿嘻嘻哈哈地把他拉了上来。

拿其布下去了，绳子放了两庹，他也叫起来：“拉我

上去，拉我上去，小蛤蟆咬我的手呢

手软，好不容易

哈大笑，把他也拉了上来。渣其布下去了，绳子放

了三庹，他也吼起来：“拉我上去，拉我上去，小蛤

蟆咬我的耳朵呢！”大伙儿笑得脚

把他也拉上岸来。

班波利卡杰下水去了，啊咔咔，好深的水呀，

喝完三碗茶的功夫，他才到了海子底。他把金银财

宝一坨一坨地拴在绳子上，叫上边的人拉。太阳快

落坡了，财宝有一大堆了，通其布眼珠骨碌骨碌

转，说：“我们快走吧，怕又钻出个蛤蟆精来哩！”

渣其布急了说：“班波利卡杰还在水下哩

说：“不能让他上来！俗话说，有钱是弟兄，没钱是

仇人！他一个人取了这么多财宝，他还会拿我们当

人待吗？”说完，把手一扬，将绳子扔进海子里。

渣其布哭起来，通其布骂道：“再哭连你也推下去！”

渣其布吓得赶忙擦了泪，三人大包小包驮了财宝，

急忙忙跑了。

班波利卡杰见绳子扔下来，知道上边的人黑了

良心了。他不慌不忙取出桃子，吃了桃肉，扔了桃

核。啊啦啦，面前耸立起一棵高大的桃树，班波利卡

杰顺着树干到了岸上。

他打听到了那三个狠心人正在享福呢，就化装

成一个穷阿爷去找他们。通其布成了大财主，这天

他正在屋外草地上晒太阳，拿其布给他捧着吃的，

渣其布给他端着喝的，一群女仆跳舞给他看，她们

唱道：

“天上的白云哟，

比羊羔的毛还白；

我给我爱人哟，

做件美丽温暖衣

通其布哈哈笑道：“对对，快给我做白云一样柔

软的皮衣！”班波利卡杰上前说：“老爷，我来给你

做吧！”通其布瞅他一眼，眯着眼睛唱起来：

“山沟里来的疯织匠，

烂毛线不会织三根，

还说他要织银缎！

，滚远些，这儿没有剩糌

山沟里来的疯皮匠，

烂皮子不会缝几针，

还说他要缝金缎！”

唱完，他骂道 臭张布

粑，也没有馊清茶！”班波利卡杰不理他，放开喉咙也

唱起来：

“对面青青草地上，

撑着雪白纸帐篷，

下了一场雨，

帐篷无影无踪！

对面高高宝座上，

坐着火红老狐狸，

见了一个人，

狐狸藏头露尾！”

打！”班波利卡杰一把扯下通其布恼怒，高声叫

假胡子，众人大吃一惊。拿其布、渣其布羞得用袖子

大哭道

遮住脸，通其布挤出两滴泪水，拉着班波利卡杰哇哇

我的好兄弟呀，那天正要拉你上来，突然来

了只大老虎呀，哇哇⋯⋯”班波利卡杰冷笑说 老人

讲得好哩，朋友骗人笑盈盈，骗子骗人泪淋淋！”通其

①张布：藏语音译，意为乞丐。

布变了脸色，骂道 ‘臭张布，你要不想饿死，每天给我

打一百捆柴，背一百桶水

班波利卡杰从皮口袋里倒出木桩，在地上钉起

来。突然，“轰隆”一声巨响，平地立起一座高大

漂亮的三层楼房！班波利卡杰站在高高的平屋顶

上，说：“你若到我家来做客，我不会叫你去打柴背

水，我只请你去挖人参果，哈哈！”通其布气得拍

屁股乱跳，他派人背来许多干牛粪，堆在楼房周

围，他要亲自点火，烧死班波利卡杰。

班波利卡杰不笑了，取出木棒，说：“骑马的武

士们，快出来！”七名骑士出现，把通其布、拿其

拿其布、渣

拿其布和渣其布直落眼泪。班波利卡杰正不知怎么

办才好，七武士齐声发话：“饶了恶人，就害了好

人！”他们指着通其布，说：“你这连畜牲都不如的

东西，就变成一条狗吧！”通其布就地打个滚，变

成了一条大黑狗。七武士又对拿其布和渣其布说：

“你们和恶人相亲相爱，对亲人却弃而远之，虽然脖

子没长肉峰，也只能算两头大黄牛

其布跪下了，班波利卡杰求情道：“神仙啊，别把他

布，还有渣其布，统统捆起来。通其布磕头求饶，

们变牲口呀，他们都是我的兄弟啊！”七武士消

失了。

班波利卡杰要远走，拿其布和渣其布哭着不让

他走，那条大黑狗也跑过来，紧紧咬住班波利卡杰

的衣角。班波利卡杰留下了，他和拿其布、渣其

布，处得比亲兄弟还亲。他们给大黑狗造了一座暖

和舒服的小木头房子，天天拿喷香的牛肉和美味的

糌粑喂它。狗忠实地守着大门。它一看见班波利卡

杰就眼泪汪汪的，人们说，它想说说不出，流的是

伤心忏悔的泪哩！

额汪降措　　　　讲述

我要翻越一百座高山去寻找它！”巴

比牛毛还多，国王说他聪

从前，有个懂鸟语的国王，他有三个儿子。大

儿子多吉，能说会道，国王说他活泼可爱，很喜欢

他；二儿子巴登，心眼

明伶俐，很疼爱他；小儿子达美洛，忠厚纯朴，国

王说他老实无用，很嫌弃他。

有一天，国王在王宫花园里游玩，一只乌鸦飞

到他头上盘旋，久久不肯离去，还叽叽呱呱地唱：

“国王快死啦，快死啦，

没人管他，没人管他，

只有远方一朵珍贵的花，

能够救他，能够救他！”

国王很害怕，叫来三个儿子，要他们去远方寻找

仙花。多吉说

我要跨过一千条大河去寻找它登说 达美洛说 我

要尽力去寻找它

揣在怀里，腰佩长刀，给父亲施礼告别。国

多吉和巴登，各自带了许多银子、珠宝、仆

从，骑着骏马分头上路了。达美洛取了只“爱交朴

初 ”

王说：“傻瓜，单枪匹马就想到远方去吗？”达美洛

说：“俗话说得好，不知道遇敌或遇友，钢刀木碗一

①爱交朴初：藏语音译，装酥油糌粑的口袋

姑娘说：

国王连连齐带上走！有这两样，我什么也不怕

摇头，望着大步远去的达美洛，叹道：“这样的人能

把仙花找回，天上的星星也能随手摘下了

达美洛来到牧草青青、宽阔无际的草原，看见

一个牛脑袋人身子的妖怪在追赶一个姑娘。姑娘被

追上了，牛头妖揪住她吼道：“嫁给我，还是死

姑娘高声哭喊：“羊羔不进豺狼的窝，杜鹃不入乌鸦

的巢！我愿意死，愿意死！”牛头妖气得呼呼直喘，

把右手拿的黑牛尾一甩，姑娘倒在地上死过去了。

牛头妖踢了她一脚，又把左手拿的白牛尾一挥，姑

娘呻吟一声，活了过来。牛头妖狞笑着说：“我能叫

你死，也能叫你活！快说，嫁不嫁给我

“我宁愿死一千回，我宁愿永远不再醒过来！”牛头妖

又猛力挥动黑牛尾，可怜的姑娘惨叫一声，又死过

去了。

草丛中的达美洛看得火起，他飞跳起身，快步

上前，从背后砍下了牛头妖的头。他又捡起白牛

尾，在姑娘脸上轻轻舞动。一股清香的微风拂过，

姑娘轻抬手臂，腕上的饰物叮当作响。她睁开双

眼，看见俊美英武的达美洛，又看见血泊中的妖

怪，不禁落下热泪，倒身下拜。达美洛双手扶起

她，心里不禁响起一首歌儿：

“姑娘的头发像柳条，

姑娘的脸儿像月亮，

姑娘的眼睛像星星，

姑娘的腰肢像金刚杵！”

达美洛说：“姑娘，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吧！”姑娘说：“我是这个国家的公主，今天早上被

牛头妖抢出来的。”达美洛把公主送回王宫，哭得

死去活来的国王夫妇又惊又喜，以为在梦中。国王

说：“年轻的勇士，你若不嫌我女儿丑陋，我愿意招

你做女婿，继承我的王位！”达美洛施礼答道：“我

从未见过如此美丽可爱的姑娘，她是我心中的度

母！但命运使我不能娶她，我父亲快死了，我要去

寻找救命仙花，前途险恶，吉凶难卜啊！”

国王和王后点头叹息，公主走到达美洛面前，

深情地唱起来：

“春风要离去了，

蜜蜂不会彷徨，

它耐心等待啊，

等待春风带回花香！

铃柄中间稍细，藏族人用以形容姑娘窈窕的身材。金刚杵：是佛教徒用的法器

爱人要远去了，

姑娘不会悲伤，

她耐心等待啊，

等待爱人带回吉祥！”

达美洛用更加热情的歌声回答：

“你是美丽的花朵，

我是金色的太阳，

花儿啊，不要凋谢吧，

太阳还要回到花园里来！

你是长青的柏树，

我是远飞的布谷，

柏树啊，不要枯黄吧，

布谷还要回到枝头来

达美洛告别心爱的姑娘，上路了。他不分白天

黑夜地走，饿了吃点糌粑，渴了喝口泉水，累了就

在岩窝里睡一会儿。也不知送走多少次西落的太

阳，也不知迎来多少回东升的月亮，在一天清早，

他又来到一个国度。这是个多么凄惨的家园啊，看

不见青松一样壮美的青年，看不见花儿一样娇美的

姑娘，只见老人们在耕地、在放牧、在编织。一位

白发阿爷告诉他：这里原本是个繁荣昌盛的家园，

不幸九年前来了个鸟头人身的妖怪，每月十五吃一

个青年。若不让它吃，它就呼风唤雨落冰雹，打坏

庄稼，淹没房屋。达美洛听了，愤怒得高举长刀，

要去除妖。国王惊喜万分，连连拜谢，虔诚祈求神

灵保佑达美洛获胜。

十五这天，达美洛早早等候在鸟头妖吃人的古

庙里。一阵狂风刮过，鸟头妖飞进庙来，它没有找

到美餐，叫了三声，跳了九下，发了大脾气。它摸

出一面宝镜，翻来翻去，金光四射。霎那间，雷声

轰隆，大雨哗啦哗啦地下，冰雹乒乒乓乓地落。达

美洛趁它得意洋洋、东蹦西跳之际，赶上去一刀砍

下了它那可怕的鸟头。达美洛拿了宝镜放入怀中，

一下子风停雨住，天边出现一弯美丽的彩虹。

妖怪已除，举国欢腾。国王要把独生女儿嫁给

达美洛，达美洛讲述了自己外出流浪的故事。羞答

答莲花般的公主开了口：“我愿意等你！”达美洛温

和地笑了，他眼望远方，唱出一支比月光还柔和、

比海子还深沉的歌儿：

“爱人和我的誓言，

深深记在我心间，

我永远爱她一个人哟，

哪怕流浪到海角天涯！”

，达美洛一听，浑身来了劲儿，忙请老阿

国王和公主这才明白他已有心上人，便送给他

许多金银财宝。达美洛不要财宝，他有宝贝黑牛

尾、白牛尾，还有宝镜和长刀。他更加勇敢地踏上

远去的途程。

送走春天，来了夏天，秋天去了，冬天又来。

大雪飘飘，寒风像妖怪的牙齿，撕咬得人衣破靴

烂，行步艰难。达美洛在山崖下的一个小村寨里，

找到一位长着长胡须的老阿爷问路，阿爷说：“找救

命花呀？艰难啦！我在深山里采了几十年药，也没

见过救命花啊！”达美洛落下泪来，顿脚叹道：“阿

爸呀，难道你真的要离开我们了吗？”

阿爷很同情达美洛，说：“我爷爷生前对我讲

过，妖魔山上有救命花，凡想活着的人，谁敢上妖

魔山呀

爷指点去妖魔山的路。老阿爷指点着云雾中屹立的

一座金色山巅，说：“你翻过那座高山，山下有一个

四季鲜花开放的大草坝，坝子两边是山峰，一边住

着妖怪，一边住着神仙。你若有运气，去了神仙

山，也许会得到仙人的帮助呢！”达美洛高兴得给

阿爷道了三声“卡卓，，。

①卡卓：藏语音译，谢谢之意。

女子说：“大王辛苦了，

达美洛从冬天走到春天，杀退无数猛兽，终于

来到了金色山峰下的大草坝。这儿暖风吹拂，草美

花香。达美洛看见一个美丽非凡的女子在采摘鲜

花，不禁想到：“这样和善漂亮的人，决不会来自妖

魔山吧？我跟在她身后，定能到达神仙山！”他就

悄悄跟在女子身后，登上了彩云飘飘的山头。

女子走到岩洞前，回过身来对达美洛一笑，她

说：“年轻人，你好大胆，你不知道我是魔王的妃子

吗 ，达美洛这才明白自己到了妖魔山，他请求女

子帮助他，他说：“阿姐您也有父亲吧？我若采不到

仙花，我父亲会死啊！”女子听了这话，低头流下

泪珠，说：“我愿意帮助你，我是被抢上山来的，我

本是人间自由自在的牧羊女！”女子将达美洛藏在

岩洞里，自己一边唱歌一边熬茶。

突然一阵狂风刮来，满山树木吓得乱抖，小溪

也吓得拼命奔逃。魔王回山了，它原来是个龙头人

身的妖怪。它耸耸大鼻孔说：“爱妃，你今天好高

兴，亲手烧茶给我喝呀

坐下喝茶吧！”龙头妖刚刚盘腿坐下，达美洛跳出

来，举刀对着龙头妖大砍。龙头妖受伤多处，黑血

迸溅，却不倒，还扑向达美洛，一口咬碎了达美洛

的长刀。达美洛连忙从怀中取出黑牛尾，对准龙头

吧，我愿为你背水熬茶

妖扫去。龙头妖狂吼一声，瘫倒在地，滚了几滚，

断气了。

女子说：“快找，救命花在它身上！”二人一齐

动手，从龙头妖怀里找出了救命花。原来是一朵色

泽淡黄，形状平凡的小花。达美洛对女子施礼道：

“阿姐相助大恩，真不知怎样报答才好！”女子脆声

笑了，笑得天边的彩霞也飞舞起来，她说：“你留下

达美洛：“我父亲等着仙

花救命哩！”女子说：“那你带我走吧，路途遥远，

我愿给你做伴！”达美洛说：“我有两个哥哥，没有

姐妹，阿姐正好做我们的姊妹！”女子不笑了，拉

着达美洛的双手说：“为什么做姊妹？我要做你终身

相伴的人

达美洛问：“阿姐到哪

达美洛紧紧握住她的双手，说：“阿姐啦，有一

个姑娘，跟你一样可爱，像你一样善良，她等着

我，我心里永远住着她！”女子听了这话，收回双

手，俊俏的双眼落下串串泪珠，她说：“啊啦啦，我

从未见过你这般诚实可敬的青年！愿你们快乐幸

福！你走吧，我也该走了

她走下山里去？”女子说：“我也有我的故乡啊

坡，消失在花丛中。

达美洛将仙花放入怀中，回到杀牛头妖的国

家，带上日夜盼他归来的公主，双双骑马奔向故

乡。途中，他们碰见了多吉和巴登。多吉和巴登各

自赶着二百匹骏马，每匹骏马背上都驮着两筐鲜

花，他们又得意又骄傲，都认为自己的二百驮鲜花

里，总有一朵是仙花。他们看了达美洛的小黄花，

笑得从马上滚下来，在地上打了三个滚。谁知笑声

还在空中打旋，小黄花却放出万丈光芒，照花了他

们的眼睛。他们不笑了，呆住了，半天才回过神

来，闷闷不乐地停宿在火堆边。

半夜里，多吉和巴登杀死达美洛，取走仙花，

飞身上马回宫去了。公主早上醒来，看见死去的情

郎，直哭得鲜花落泪，青草低头。她突然看见达美

洛怀中露出的白牛尾，忙抽出来轻轻拂动，达美洛

活了。达美洛活过来后，二人急忙奔向王宫。

多吉和巴登取出仙花要献给父王，啊啦啦，它

什么时候枯萎啦，蔫巴巴的，像几片枯叶！国王大

怒，正在这时，达美洛和公主走进宫来。仙花

”地飞回达美洛手中，又放射出万丈金光，把

宫殿照射得金碧辉煌，如同纯金铸成。

多吉和巴登不承认杀死了达美洛，说他不是活

得好好的吗？这时宝镜飞到国王手中，国王一看，

忙命人将多吉和巴登捆了。原来宝镜里显现出他们

杀害达美洛的可怕情景！

国王吃了仙花，顿觉精神百倍，他让达美洛继

承了王位，自己安享晚年。勇敢的达美洛和他心爱

的公主成了亲，生下一对可爱的儿女。当这一对宝

贝成人时，他们那老国王父还健旺得很哩。人们

说，那是因为他们的老祖父吃过长生不老的仙花

啊！他就这样快快乐乐地活在世上，逢人就说：“表

面聪明的其实愚蠢，表面憨厚的人其实聪明！我们

看人，不能听他说些啥，而要看他做些啥呀！”

额汪降措　　　　讲述

从前有个老人，生了重病，眼看快不行了。他

把三个儿子叫到面前，声音微弱地说：

“西方有个大海子，

海子对岸有仙山，

山上长有灵芝草，

吃了病除身强健！

自称孝顺是你们，

自称勇敢是你们，

真孝顺还是真勇敢，

取回仙草就能知道！”

他这样一说啊，三个儿子都跪下了，个个都要

去寻仙草。老人留这个也留不住，留那个也留不

住，只好让他们都去。

老大选了家中最矫健的一匹马，远远地跑到前

边去了。老二选中家中最强壮的一匹马，也远远地

跑到前边去了。老三登真骑上哥哥们挑剩下的一匹

瘦马，不快不慢地在后面追。

老大骑着骏马跑啊跑啊，跑了五五二十五天，

到了大海子边上。啊啦啦，大海子原来这么大呀，

绿莹莹，阴森森，望不到边。他在海子边站了一

阵，头也晕了，说：

“要说有没有孝心，

我跑了这么多天，

也算够有孝心的了！

我难道应该来送死，

不动脑筋的勇敢，

只能算狗的勇敢！”

他这样说了以后，拨转马头，往左方的一个城

市跑去，心安理得地寻欢作乐去了。

老二骑着骏马跑啊跑啊，跑了七七四十九天，

到了大海子边上。啊啧啧，大海子原来这么深啊，

光闪闪，荡悠悠，看不见底。他在海子边站了一

阵，腿也软了，说：

“要说有没有孝心，

我跑了这么多天，

也算够有孝心的了！

我难道应该来送死？

不动脑筋的勇敢，

只能算狗的勇敢！”

他这样说了以后，拨转马头，往右方的一个城

市跑去，理直气壮地寻欢作乐去了。

登真骑着瘦马跑啊跑啊，跑了九九八十一天，

到了大海子边上。他看见三只可爱的小野鸭，可怜

巴巴地蹲在海子边上，呷呷地哭着。登真上前说：

“天这么蓝这么蓝，

为什么不飞着玩儿？

水这么绿这么绿，

为什么不游着玩儿？”

小鸭们呷呷地哭诉：

“天这么蓝这么蓝，

我们飞不上去呀！

水这么绿这么绿，

我们游不过去呀！

远方来的小阿哥，

我们饿得快断气啦！”

登真听了这话，忙为它们捉小鱼。他捉啊捉

啊，小鸭们吃得可欢啦！不知过了多久，登真抬头

一看，哦哟喂，小鸭们一个个长得像黄羊那么大！

登真高兴地问：

“我要去仙山采仙草，

你们驮我过去好不好？”

鸭老大说：

“远方来的小阿哥，

你在家中是老几

登真回答：

“我有大哥和二哥，

我在家中是老三！”

鸭老大摇摇脑袋说：

“老大只能驮老大，

我可不能驮你呀！”

鸭老大摇摇摆摆地走了。鸭老二说：

“远方来的小阿哥，

你在家中是老几？”

登真回答：

“我有大哥和二哥，

我在家中是老三！”

鸭老二摇摇脑袋说：

“老二只能驮老二，

我可不能驮你呀！”

鸭老二也摇摇摆摆地走了。鸭老三说：

“远方来的小阿哥，

你在家中是老几？”

登真回答：

“我有大哥和二哥，

我在家中是老三！”

鸭老三拍拍翅膀，高兴地说：

“老三正好驮老三，

你快到我背上来！”

登真连忙骑到鸭老三背上，鸭老三把颈项伸了

又伸，把翅膀搧了又搧，可怎么也飞不起来。它着

急地问：

“远方来的小阿哥，

谁的飞翔本领大？”

登真说：

“老鹰展翅九万里，

它的飞翔本领大！”

鸭老三说：

“我要吃三只老鹰，

才有力气驮起你！”

登真赶忙取出弓箭射老鹰，一只，两只，三

只！他射落了三只老鹰，鸭老三吃了一只，马上有

了劲儿，驮着登真飞入云层。天下还有比这大的海

子吗？飞了好久，还是看不到边儿。鸭老三饿了，

登真又赶忙取出一只老鹰，送到鸭老三嘴边。飞呀

飞呀，它又往下落啦，登真赶紧又喂它老鹰。飞了

好半天，他们才平平安安到了岸边。

登真登上高山，很快采到仙草，小心地揣在怀

里，飞快地跑到海子边上。鸭老三等着他哩，说：

“我还要吃三只老鹰，

才有力气驮你回去

登真又射老鹰，一只，两只！糟糕，蓝蓝天

空，白云飘游，登真颈项伸得酸胀了，眼睛望得刺

痛了，就是找不到第三只老鹰。他挂念着生病的阿

爸，心想少一只不要紧吧，就回到海子边来。鸭老

三吃了一只老鹰，驮着登真飞起来。飞呀飞呀，它

往下落了，登真忙喂它一只老鹰。又飞呀飞，已经

远远地看见岸了，登真心里好欢喜！啊啦啦，鸭老

三开始往下落了，焦急地喊：

“小阿哥你怎么啦，

快喂我第三只老鹰！”

登真慌了，抽出长刀，割下自己的腿肚子，喂

了鸭老三。到了岸边，登真一头的汗，脸都痛歪

了。鸭老三惊慌地说：

“小阿哥为啥站不稳？

是不是得了急病

登真说：

“腿肚子割来喂你啦，

登真痛得站不稳

鸭老三这才明白，连忙摇摇摆摆去找草药。它

衔来草药，嚼烂了敷在登真的伤口上，登真的腿不

痛了。登真请鸭老三跟他回故乡去，鸭老三不肯，

说要去找哥哥们。登真也深切想念两个阿哥，他就

跟鸭老三告别。鸭老三又衔来一枝野草，这枝野草

长得秀美多姿，很像灵芝仙草。鸭老三叮咛道：

“谁要夺你的仙草，

就给他这个假宝！”

登真收下假仙草，道了谢，就和鸭老三分手

了。在右边的城市里，登真找到了大哥，大哥正在

挨骂，因为他守在别人厨房门口不走。在左边的城

市里，登真找到了二哥，二哥正在挨打，因为他抢

了一个小孩的甜花如。

大哥和二哥见登真找到了仙草，心里愤愤不

平。大哥向二哥挤了一下眼睛，二哥向大哥歪了一

下嘴巴，两人就打定主意要害登真。他们来到湍急

的河边，大哥说：

“登真啊我是你哥哥，

仙草应该让我拿着！”

登真掏出假仙草给了大哥，他们上了桥，二哥

大惊小怪地叫起来：

“登真啊你看这奇怪的河，

河里的鱼都长着人脑壳！”

登真好奇地俯身观看，大哥二哥一齐动手，把

他推下河去了。大哥二哥在桥上招手说：

“可怜的登真再见吧，

下辈子我们再做一家人！”

大哥二哥欢天喜地回家去了。登真没有淹死，

他被河水冲了好远，后来他抱住一块河中的大石

头，就这样过了一夜。天亮时，一群猴子到岸边玩

耍，它们你揪我我扯你，吱哇乱叫，快活得很。登

真喊道：

“好心的猴子兄弟，

能不能救我上去？”

猴子们热心快肠的，一个拉一个，连成一座猴

桥，登真踩着猴桥上了岸。登真向猴子们道了谢，

并问这是什么地方。猴子们说：

“这是有名的驴驴城，

到了这儿就难做人！”

登真忙问：“为什么？”猴子们告诉他：这儿的

居民有一种奇怪的糌粑，外乡来的流浪汉，讨吃了

这种糌粑，立刻会变成驴子，供人驱使。登真听了

很害怕，老猴说：

“你若聪明可以得救，

你若机灵可以得救，

谁要请你吃糌粑，

你悄悄跟他换着吃！”

登真本来心眼儿灵活，听了这话不再慌张了。

他告别了猴子们，大摇大摆往城中走去。城里的人

们见来了个强壮的流浪汉，一个个高兴得脸都笑烂

了，争着抢着请登真进屋。有个妖娆的女人把登真

往家里拉，登真去了她家。女人得意极了，扭来扭

去，做眉做眼，殷殷勤勤地端上糌粑和奶茶。登

真说：

“漂亮的阿嫂真多情，

给我点鼻烟过过瘾！”

女人忙着去找鼻烟，登真趁机把她跟自己的糌

粑来了个对换。女人找了鼻烟来，递给登真，端起

糌粑碗，乐哈哈地边挼边吃。她吃着吃着，有点变

脸变色，先是脸红，再是耳朵红，红得像牛血。登

真眨巴眨巴眼睛，看得怪有趣。突然妇人长出一条

尾巴来，她急得去揪，一下子倒在地上，变成一头

驴子，一头又肥又壮的驴子哩！登真把妇人的一皮

口袋变驴驴的糌粑放在驴子背上，悠悠闲闲赶着驴

子上了路。

登真回到家中，阿爸骂他：

“你哥哥寻仙草千辛万苦，

你这不孝子却东游西荡

登真说：

“我寻仙草不敢游荡，

！”

大哥二哥坏了心肠！”

老大老二扛了大棒子来，要打死登真。登真大

声喊：

“要打等会儿打，

先问你们一句话

老大说：

“要问你就快些问，

问了好念嘛呢咒

登真问：

“西边的海子宽阔无边，

你们是怎么过去的？”

老大说：

“水只淹及脚脖子，

挽挽裤脚过去啦！”

登真又问：

“仙草长在高山上，

你们怎样采摘的？”

老二说：

“仙草多得像刺芭，

随便抓来带回家！”

①嘛呢咒：指六字真言，佛教认为人死前念嘛呢咒能超生。

登真哈哈大笑，把腿伸给阿爸看，又把找仙草

的经过说了一遍。老大老二吼起来，说登真偷别人

的糌粑吃，被人割了腿肚子。登真从怀中取出仙

草，双手递给阿爸。阿爸吃了仙草，病一下子没

了，他拖过大棒子，要打老大老二。登真跪着劝，

阿爸才息了怒。老大老二很惭愧，他们后来对登真

很好。

登真采回仙草的消息传得很远，一直传到王宫

里。国王听说有这样能干的人，心里很不痛快，打

定主意要害死登真。他把登真叫来，说：

“我要你摘来启明星，

摘不来我要你的命！”

登真回答：

“小小一颗启明星，

摘它不算难事情，

要我上天有条件，

你得亲自来送行

国王说：

“送行就送行，

你有什么请我们？”

登真回答：

“香甜奶茶随你喝，

美味糌粑尽你挼！”

国王很得意，认为这样的送行蚀不了本。他带

了老婆儿女，三亲六戚，一大群人蜂拥到登真家

里。登真的阿爸和阿哥，愁得直落泪，担忧着登真

怎会上得了天？登真叫阿哥们烧好一大锅奶茶，自

己把那一大口袋变驴驴的糌粑放在桌上。酥油摆上

桌了，奶茶也熬好了。国王和他带来的那一大群

人，你一坨我一坨地挼糌粑吃，你一碗我一碗地舀

奶茶喝。吃着喝着，他们有点变脸变色，先是脸

红，再是耳朵红，红得像牛血。登真笑眯了眼睛，

看得津津有味。

突然这一群变模变样的人们大哭起来，原来他

们都长出了尾巴！他们急得又揪又扯，揪啊扯的，

变成一大群长长耳朵的驴子啦！登真的阿哥来了劲

儿，拖来大棒子把驴群赶到院子里。这一大群驴子

成了登真家一笔不小的财富，从此他们过着很富裕

很快活的日子。

额汪降措　　　　讲述

从前，有个牧人，名叫泰依。人们称他是“快

乐的泰依”，因为他除了吃饭和睡觉，总是笑眯眯

地唱着优美动人的山歌：

“蓝宝石一样的天空，

挂满金子一样的星星，

那不是星星布满天空，

是鲜花开遍了山谷和草丛。

滚滚东流的江河，

翻涌起牛奶一样的浪花，

那不是浪花在奔腾，

是云朵般涌向天边的羊群！”

有一天，泰依和乡亲们在草原上放牧，一个衣衫

破烂、胡须雪白的老阿爷来到了草原上。他翘起下巴，

把手掌搭在额头上，睁大双眼，向东看了好一阵，又

向南看了好一阵，再向西看了好一阵，还向北看了好

一阵。看够了，他捋着胡子说：

“好地方十处和百处，

不如你们这一处；

好曲子千首和万首，

只有牧歌听了不发愁！”

说完，老阿爷向泰依乞讨。泰依请老阿爷喝奶

茶，吃风干牛肉，还脱下身上的衣服，亲自给老阿

爷穿上，又送十只羊给老阿爷。老阿爷乐啊啊

地说：

“鸟群里有各种各样的鸟，

像彩云般美丽的是凤凰；

人群里有各种各样的人，

像天神般慈善的是泰依！”

牧人们很奇怪，问老阿爷怎么会知道泰依的名

字呢？老阿爷声如松涛般地唱道：

“圣洁的檀香木的芬芳，

春风把它送往四方；

善良的泰依的美名，

各地的人们都在传扬

牧人们都笑了，说泰依实在值得人赞扬，他像

永远喧腾的溪水一样快乐，他的心胸像天空一样宽

广，贫穷的乡亲们，家家都得到过他的帮助，个个

都记挂在他的心上。老阿爷听了这些话，连连摇头

又连连点头，说：

“这样的好人，

愿他永远吉祥如意，

这样的好人，

神灵永远会保佑他！”

老阿爷赶着十只羊儿，像一片白云一样远去

了。泰依和乡亲们，又唱起快乐的山歌来。

可神仙没有保佑泰依！

穷苦的人们成群结队地来到泰依的家，请求

他帮助。泰依给他们牛，给他们羊，给他们酥油，

给他们茶叶。不久，泰依成了个穷人了。他的妻

子呷让娜姆忧愁地说：

“幸福的日子，

像春阳抚爱的花朵，

难以长久开放！

贫穷的日子，

像紧紧跟随的身影，

终日彷徨忧伤！

谁家没得过我们的好处？

谁人没喝过我家的肉汤？

泰依快去讨还些东西回来，

我们全家半年没把酥油尝！”

泰依哈哈地笑了，说：

“滚下山的石头，

又骨碌碌地滚上山去，

你见过吗？

给人家的东西，

又气狠狠地要回来，

不害羞吗？”

呷让娜姆不说话了，呜呜地哭哩。这时，他们

的十五岁的儿子布初说：

“春耕要翻地，

是用犁耙的时候；

秋收扬青稞，

是用大风的时候；

老来无依靠，

是靠儿子的时候！

我做生意去赚吃喝，

阿爸阿妈请别忧愁！”

呷让娜姆说：

“没有母羊，

哪来小羊？

没有种子，

哪来收成？

没有本钱，

做啥生意？”

这时，院子里飘进松涛样的歌声：

“有了母羊，

不愁没有小羊，

他解下

心地善良，

怎会没有好下场？

小小布初去经商，

本钱是这一群羊！”

泰依一家人，奔到院子里。只见一个白胡子

阿爷，站在一群大大小小的羊儿中，笑眯眯地说：

“泰依啊，让孩子去经商吧，这羊群就是他的本钱

啊！”泰依说：“好心的阿爷啦，我们怎能平白无故

要您这么多羊儿啊？”老阿爷响亮地笑了，说：“泰

依你忘了？这些羊是你自己的！”泰依这才想起，

老阿爷就是曾经来草原上乞讨的那位老人啊！他惊

喜地施礼道谢，老阿爷已经无影无踪了！

欢天喜地的呷让娜姆，用这一群羊换了三匹骡

子、一驮茶叶、一驮青稞、一驮酥油，给小布初做

本钱。

布初赶着三驮货物，跟商人们结伴远行哩。走

啊走啊，他们来到一个贫穷的寨子里。这里的人们

啊，脸色像秋天的树叶，穿的衣服像被北风撕破的

薄云。布初叹息说：“多么可怜的人们啊

青稞驮子，把青稞分送给这些苦人儿。商人们呀，

你丢我一个眼色，我丢你一个眼色，大家继续

赶路。

草原啊，青草像

走啊走啊，他们又来到一个草原上。多么荒凉的

子的头发。这里的牛羊饿得摇摇晃

晃，这里的姑娘瘦得像河边的枯杨柳。布初落下泪来，

说：“多么凄凉的景象啊！”他解下酥油驮子，分送给牧

人们。商人们呀，你叫一声“啊咔咔”，我喊一声“啊

啧啧”，大家照样赶路。

不知走了多少天，他们登上了高山，山上有个

小村子。狂风唱着粗犷的歌，雪花跳着疯狂的舞。

老人们蜷缩在风雪中，张着没牙的嘴巴，像快断气

的病羊。布初放声大哭，商人们吓了一跳，问他哭

什么？布初说：

“蓝天这样宽广，

为啥没有穷人安身的地方？

大地这样富足，

为啥穷人只有痛苦和悲伤？”

商人们呀，有的耸起瘦肩膀，有的摊开肥手

掌，有的拈着山羊胡，有的撅着大屁股。他们齐声

惊呼：

“花喜鹊的窝窝里，

飞不出不花的黑喜鹊；

老傻瓜的院子里，

走不出不傻的聪明人

氇、绸缎、银子和美酒

布初没听清商人们的话，他边哭边解下茶叶

驮子，分送给索索乱抖的老人们。等他把茶叶分

完，商人们早已走得没影儿了！布初赶着三匹骡

子，追赶商人们。他突然想起，阿爸阿妈还等他

赚钱回去养家哩！货物没有了，到远方去干什么

呢？布初不走了，他靠着石岩坐下，不知不觉睡

着了。三匹骡子在他身边趴下来，替他挡住刺骨的

寒风。布初进入了梦乡，他看见白胡子阿爷站在面

前笑吟吟地说：

“善良的小布初啊，

捡三驮牛粪回家吧，

有人若要买牛粪，

你千万只能卖一驮啊！”

布初醒了，想：好办法，我捡三驮牛粪回家也

好啊！他就回头往故乡走，边走边捡牛粪哩，捡了

满满三驮。

布初登上一座没有草没有树的滑山，忽听一阵

呼叫声。他回头一看，原来是商人们做买卖回来

了。他们的牲口都驮着

哩。看了布初的三驮牛粪，商人们又跳又笑哩。布

初不理他们，独自在一边烧起牛粪，舒舒服服地烤

火休息哩。滑山上，北风呜呜吼叫，像妖怪在吹大

螺号。商人们一个个冷得脸青嘴乌，想买布初的牛

粪烧火取暖。布初说：

“三驮牛粪是宝物，

神仙赐给小布初，

要买只能卖一驮，

要买快把银子数！”

商人们说回去给银子吧，就解下一驮牛粪来，

痛痛快快地生火烤哩。

泰依和呷让娜姆听说儿子回来了，远远地跑来

接。一见别人赚回那么多好东西，布初只有两驮牛

粪，呷让娜姆哭了起来。布初说了自己出门的经

过，泰依笑了，说：

“远方的亲人回家来，

快把歌儿唱起来；

亲爱的儿子平安归，

买卖赔本不后悔！”

泰依和布初赶着驮牛粪的骡子回家了。呷让娜

姆熬清茶，茶还没有开哩，国王的大臣进来

了，说：

“商人们从远方归，

都给国王献宝贝；

泰依家的小布初，

不献宝物会吃亏！”

呷让娜姆又大哭起来，生怕国王惩办小布初，

她要亲自去给国王磕头求情。突然，松涛般的歌

声飘进来：

“不要难过不要伤心，

快去解开两驮牛粪。”

布初欢跳起来，跑到院子里。啊啦啦，两驮牛

粪哪里去啦？只有两驮宝贝哩：金子、银子、珍

珠、松耳石，还有鲜红的珊瑚和玛瑙。泰依和呷让

娜姆，四处寻找唱歌的老阿爷，哪里找得到呢。从

云端里传来松涛般的歌声：

“善良的心美如真金，

善良的人美如天神！”

布初选了一株最大的珊瑚树，献给国王。国王

很高兴，问布初有什么请求？布初说：

“滑山上冷风像刀子割人，

商人们买了我一驮牛粪，

他们到现在还没付我白银，

我的牛粪块块都是黄金！”

国王像狮子一样威风，大声训斥商人们：

“买了牛粪不付白银，

你们是骗子不是好人？

布初的牛粪是黄金，

你们要按价来偿清！”

商人们不敢违抗，拿出大量的氆氇、绸缎、银

子和美酒，偿还给布初。布初和泰依把所有的好东

西都拿出来，和乡亲们共享。草原上的人们，一提

起泰依和他的儿子，都说：“他们是草原上的罗布茸

布 哩！”

额汪降措　　　　　　讲述

①罗布茸布：无价之宝。

高入云天的贡嘎山下，有个美丽富饶的地方，

人称木雅。在勇敢慓悍的木雅人的后代中，有一个

像天神一样不平凡的人，这个人名叫汤东杰布。崇

山峻岭、险滩深谷之中，有数不清的铁索桥，第一

座铁索桥，是汤东杰布修建的；雪山草原、村村寨

寨里边，有数不清的藏戏团，第一个藏戏团，是汤

东杰布创立的。

汤东杰布的父亲名叫多吉，母亲名叫甲嘎。这

一对贫穷的夫妇，生有六个儿女。汤东杰布是老

三。老三汤东杰布，年幼时就和众多的孩子不同，

他长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圆如满月的脸庞发出紫

色的光芒。他欢喜的时候可爱可亲就像度母神；他

生气的时候威严勇猛如同马头神。人们都说：汤东

杰布不是凡人，他是莲花生转世哩。

俗话说，虽然放牧着千匹骏马，我却要背着驮

子做牛马；虽然喂养着百头奶牛，我却要清水当酒

解忧愁。多吉和甲嘎一年累到头，日子还是过不

好。他们看汤东杰布聪明伶俐，就送他到降顶寺去

做喇嘛尼玛生更的徒弟。汤东杰布熟读经书，怀念

受苦的亲人和乡亲们。他立志要终身辛劳，为乡亲

们做好事。雪山高原，处处是激流险滩，渡河靠小

小的牛皮船。撑船的人，渡河的人，年年月月唱着

辛酸的歌：

“山高水深浪滔天，

苦命人儿渡江难，

牛皮船小打转转哟，

风起涛涌人畜翻。

十人渡江九人死，

苦海何日彩虹现？

彩虹飞架恶浪间哟，

欢声笑语满人间

凄凉的歌声揪痛了汤东杰布的心，他对格西

请求道：

“智慧久存腹中会消会散，

好木久裹皮内会朽会枯。

父亲一样慈爱的格西啊，

允许我云游四方集资造桥，

我要让苦难乡亲幸福欢笑！

我要让悬崖深谷飞跨索桥！”

格西称赞他，临行时深情地叮嘱：

“真理犹如洁白佛塔，

烈火霹雳也难摧垮。

①格西：藏语音译，指引取舍正道的师友。在僧众中辨论佛经考取的学位名号。

双尖针难缝衣，

二心人难成事，

神佛保佑你，汤东，

愿彩虹早日架晴空！”

汤东深深施礼，拜别格西，往远方去了。

十座百座大山，汤东杰布翻过了；十个百个村

寨，汤东杰布走过了；千遍万遍真言，汤东杰布念

过了；千遍万遍道理，汤东杰布讲过了！吃了多少

苦啊，他还是两手空空，连一座索桥也没法去造

啊！有一天，汤东杰布又累又饿，倒在一个岩洞里

睡着了。梦中，慈祥的女神来到他面前，说：

“汤东啊，你受苦了！

汤东啊，切莫灰心！

月亮纵被天狗吞，

终会解脱出云层，

汤东有志事竟成，

虹桥定会跨青云！”

女神说完，彩袖飘扬，乐声美妙，七个天神一

样俊美矫健的青年男女，翩翩起舞。他们欢乐地唱

着歌：

歌声美妙，“娜姆

犹如金 呐 ，

恩巴 舞姿矫健，

青龙跃云霞；

善良百姓欢呼，

敬酒献香茶；

齐心合力修桥，

造福普天下！”

汤东杰布心里一下子明亮了，他又惊又喜，倒

身下拜。女神彩袖一挥，欢歌狂舞的青年们消失在

云端里。汤东杰布急了，要追上去。女神叫住他，

慈祥地笑着告诉他：这能歌善舞的七兄妹，住在遥

远的雅鲁藏布江边。汤东若找到他们，造桥的美好

愿望就会实现。汤东醒过来，浑身是用不完的劲，

立刻往雅鲁藏布江方向奔去了。

汤东杰布终于来到美丽的雅鲁藏布江边，他想

过江，上了江边的牛皮船。船上坐着几个服饰华丽

的人，见汤东杰布衣衫破烂，以为是疯子，一齐动

手，把汤东杰布推下水去。汤东杰布在波浪里沉

浮。又有两只牛皮船划过来了，船上的人救起了汤

恩巴：藏语音译，猎人之意。

①娜姆：藏语音译，仙女之意。

东杰布。到了岸边，汤东杰布拜谢恩人们，他突然

发现，他们就是他日夜思念、千里找寻的七兄

妹啊！

汤东杰布和俊美聪敏的七兄妹，热热闹闹组成

了一个剧团。汤东施展自己渊博的学识，编了不少

有趣动人的故事，再由七兄妹把这些故事表演出

来。他们的演出，使观看的人们欣喜若狂。每次演

出完毕，汤东杰布就告诉人们：他们集资募捐是为

了修建索桥。人们欢呼踊跃，献茶的，敬酒的，送

粮食的，捐铜锅铜壶的⋯⋯就像俗话所说，喷溅的

泉水压不住，众人的力量挡不住。后来，演员越来

越多，资金也越来越多。

百条心拧成一股劲，千双手握住一杆柄，世上

还有办不成的事情吗？在美妙的歌声和欢乐的笑声

中，第一座索桥建成了，第二座索桥也建成了，一

座座彩虹般的索桥都建成了。

人们传说，汤东杰布活了一百二十八岁。他终

年辛劳，为百姓造福。为此，世世代代的人们用歌

声赞美他，怀念他：

“前藏后藏路遥远，

多康六岗行走遍，

神箭凿通顶天岩，

”，永远用她美妙

铁索铁环两头连，

彩虹飞跨在山巅，

汤东美名天下传，

狂涛恶浪脚下踩，

欢声笑语满人间！”

深受百姓喜爱的“阿佳娜姆

的歌声和欢快的舞姿，给人们带来幸福和吉祥。每

当这些天神样的“阿佳娜姆”们演出时，金色的汤

东塑像，披挂着圣洁的哈达，在舞台中央慈祥地微

笑着！

①阿佳娜姆：藏语音译，意为仙女大姐，藏胞对藏戏演员的爱称。

额汪降措　　　　讲述

”

老国王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单增多吉，是王后

所生，小儿子叫司郎拉呷，是侍女所生。单增多吉

爱说爱笑，爱打人骂人，很像他的母亲。国王非常

喜欢他，叫他“聪明王子”。司郎拉呷不爱说话更

不爱笑，成天默默地劳动，也很像他的母亲。国王

很是嫌弃他，叫他“哑巴王子”。

老国王有辽阔的土地，有数不清的奴隶，有数

不清的牛羊，但他还是不满足。有一天，他对单增

多吉说：“我聪明的王子，你像天神一样勇敢，也像

雄狮一样凶猛。你肯去为我取来百战百胜的宝

刀吗？”

单增多吉说：“我当然肯去！但不知宝刀在什么

地方？”

老国王说：“宝刀藏在最高山峰的一个岩洞里，

猫王守着它，只有最英武的勇士才能取到

单增多吉拍着胸膛说：“我就是最英武的勇士，

我要去取来宝刀，杀尽前后左右的敌人，占领四面

八方的土地！”

国王乐得哈哈大笑，命令一百名武士跟随单增

多吉出发。

老国王送走单增多吉，跪在佛像前，双手合

十，虔诚地祈祷：

大慈大悲的菩萨呀，

保佑我的聪明王子吧！

让他顺利取到宝刀，

让他平安回到家乡。

让天下的土地全属我，

让天下的奴隶全归我！

沉默的司郎拉呷听见这些话，眼里冒出了愤怒

的光。他走到老国王面前施礼直言。老国王捋着胡

子讥笑道：“哑巴王子，你难道要开口讲话了吗？”

司郎拉呷说：“该讲话的时候我当然要开口！我

也要去取宝刀，请你允许！”

老国王哈哈大笑，说：“你没有骂人一句的本

领，更没有打人一拳的能力，就凭你这远近闻名的

哑巴王子，能杀妖斩魔，取回宝刀吗？哈哈哈，你

还是去把马喂饱吧！”

司郎拉呷说：“小溪喧嚣，只能冲走泥沙；大海

沉默，却能吞下江河

老国王发怒道：“你不要口出狂言！你若取不回

宝刀，我便杀死你！”

司郎拉呷告别了四季沉默寡言埋头劳作的阿

妈，佩上长刀出发了。

单增多吉带领一百名武士，经过一片草场，见

牧人中有个跛子。跛子问单增多吉到哪里去。单增

多吉说：“我们去取宝刀，用来攻打别国！”

跛子牧人施礼劝道：“王子，这种宝刀还是别去

取吧！俗话说，若往空中扬灰尘，半撒自身半撒别

人。当年，我们被你父亲派去攻打别国，成了跛子

的人多得像牛毛哩！”

单增多吉大怒，举刀骂道：“臭娃子，你来

找死

跛子牧人一声呼唤，从四面八方跑来许许多多

的牧人，把单增多吉和武士们打得落花流水。单增

多吉逃了出来，武士却被杀得仅剩一半儿了。

他们又经过一个村庄，看见一个断臂农人正用

一只手在地里劳作。断臂农人问单增多吉到哪里

去，单增多吉说：“去取宝刀，用来攻打别国！”

断臂农人施礼劝道：“王子，这种宝刀还是别去

取吧！俗话说，若往空中扬灰尘，半撒自身半撒别

人。当年，我们被你父亲派去攻打别国，只剩下一

只手的人多得数不清哩！”

单增多吉破口怒骂道：“贱奴隶，你不想活了！”

断臂农人一声喊叫，从村庄各处跑来许许多多

的农人，把单增多吉和武士们打得狼狈逃窜。单增

多吉保住了一条命，武士又被杀得只剩一小半

叫声刚落，啊啦啦，不知从

儿了。

他们又累又饿，来到一条大河边，看见几个渔

夫在打鱼。他们赶跑了渔夫，把鱼统统吃光。他们

来到一座山上，看见几个流浪人带着几只猴子，在

树下吃干粮。他们打跑了流浪人和猴子，把干粮统

统吃光。

他们到了波光闪闪的大海子边，看见一个老阿

妈坐在海子边哭。她见了单增多吉像见了亲人一样

哭诉道：“远方来的勇士，救救我女儿吧！她被恶龙

抢去，因她不愿嫁给恶龙，就被恶龙锁在水底了

单增多吉嘻嘻地笑道：“去做龙母是天大的福气嘛，

你唠唠叨叨真不知好歹！”说完，一脚踢倒老阿妈，

便和武士们嘻嘻哈哈地走远了。

他们终于爬上了最高的山峰，找到了藏宝刀的

山洞。万道金光从洞内射出，比初升的太阳还要灿

烂辉煌。单增多吉一声令下，带着武士们就往洞里

钻。突然听得一声猫叫，只见一只熊那么大的老

猫，闪烁着两只绿眼睛，挡住了去路。

单增多吉举刀向老猫砍去。老猫跳开了，连叫

三 声：“喵！喵！喵

什么地方跑来许多的猫！一只猫按住一个武士的

头，咔喳咔喳咬开头盖骨，呼噜呼噜就舔脑髓吃。

一眨眼的功夫，武士们全死了。

老猫王抓住单增多吉，把他捆在一根石柱上。

单增多吉放声大哭，他心里暗恨老国王，为了强占

别国的土地和奴隶，竟让自己的儿子来送死。

司郎拉呷经过草场时，跛子牧人问他到哪里

去。司郎拉呷说：“我阿哥为了侵占别国，去寻找百

战百胜的宝刀。我也要去找一把宝刀，用它来阻止

战争！”

跛子牧人听了好欢喜，一声呼唤，从四面八方

跑来许许多多的牧人。他们请司郎拉呷喝香甜的奶

子，吃美味的奶酪，并跳起吉祥的舞蹈，祝愿司郎

拉呷一路平安，早日取回阻止战争的宝刀。

司郎拉呷路过村庄时，断臂农人问他到哪里

去。司郎拉呷说：“我阿哥为了侵占别国，去寻找百

战百胜的宝刀。我也要去找一把宝刀，用它来阻止

战争！”

断臂农人听了好高兴，一声喊叫，从村庄各处

跑来许许多多的农人。他们请司郎拉呷喝甘醇的青

稞酒，吃喷香的牛肉干，并唱起吉祥的山歌，祝愿

司郎拉呷战胜邪恶，早日取回阻止战争的宝刀。

司郎拉呷来到大河边，看见几个渔夫在打鱼。

大大小小的鱼儿被丢在沙滩上，翻着白眼挣扎。司

老阿妈抬

郎拉呷看见鱼儿可怜，请渔夫把它们放回河中。渔

夫说：“除非你能把头上的狐皮帽送给我们！”司郎

拉呷取下狐皮帽给了渔夫，渔夫把鱼儿全放进河里

了。鱼儿们好快乐，都摇头摆尾地潜入深水中

去了。

司郎拉呷来到高山上，看见几个流浪人正用牛

毛绳拴猴子。大大小小的猴子尖声嘶叫，在流浪人

手中挣扎。司郎拉呷请流浪人把猴子放回深山，流

浪人说：“除非你能把脚上的麂皮靴送给我们！”司

郎拉呷脱下靴子给了流浪人，流浪人解开捆猴子的

牛毛绳，猴子们欢蹦乱跳地跑进森林中去了。

司郎拉呷来到波光闪闪的大海子边，看见了坐

在海子边痛哭的老阿妈。他上前施礼问道：“老阿

妈，您为啥孤零零一个人在这儿哭啊

头看了司郎拉呷一眼，没说话，哭得更加伤心了。

司郎拉呷又说：“您有什么为难的事，请告诉！

也许我能帮助你呢！”老阿妈这才止住哭声说：“我

女儿被恶龙抢去，她死也不愿与恶龙成婚，就被恶

龙锁在水中了！”

司郎拉呷大怒，问道：“恶龙什么时候出水？”

老阿妈说：“恶龙喜欢漂亮女人，只要海子边来

了好看的姑娘，它就会出水。”司郎拉呷便对着海

梅朵

子大声唱起情歌来，骗恶龙出水：

“我在海子边耐心地等待，

般的姑娘你终于到来；

我在海子边长久地等待，

仙女般的姑娘你终于到来！”

歌声刚落，海子水荡起一圈圈波纹。老阿妈惊

喜地说：“恶龙竖着耳朵听哩，你快快唱吧！”司郎

拉呷忙又更加甜蜜地唱道：

“清凉的海子水比美酒还甘甜，

让我们快摆起婚礼的盛宴！

我的爱人比度母神还美丽，

跳起舞来像凤凰飞舞蓝天！”

哗啦哗啦，海子水涌起滚滚波浪。只见一条恶

龙，张牙舞爪腾出水面，伸长脑袋，在海子边扭过

来扭过去地看。

，

司郎拉呷立刻抽出长刀，飞身跃起，一刀砍下

了恶龙的脑袋。恶龙死了，魔法解除了，老阿妈的

女儿从水中钻了出来。她像一朵鲜艳的白玛梅朵

被柔和的微波慢慢推送到了海子边。

母女俩欢天喜地的把司郎拉呷请到家中。老阿

①梅朵：藏语音译，意为花儿。

②白玛梅朵：莲花，是藏胞心目中最圣洁的、最高贵的花。

”只见金光中跑出一只凶恶的

妈听说他要去寻找宝刀，便说：“凶恶的猫王守护着

宝刀，不知有多少取宝刀的人，死在猫王的爪子下

了！”姑娘说：“我跟恩人一起去吧，我有办法对付

猫王！”说完就“嘘”了两声。只见两只小耗子不

知从什么地方跑了出来，一下子跳到姑娘的掌心

上。姑娘脆声地对小耗子道：“小耗子小耗子，跟我

去打猫王好不好？”小耗子好像听得懂姑娘的话，

摇摇细尾巴，“吱吱”地叫着像在回答。

他们登上最高的山峰，来到藏宝刀的山洞前。

忽听得一声：“喵

老猫，直扑过来。姑娘忙对掌中的小耗子喊道：“快

跑，快跑！”两只小耗子灵活地在老猫跟前“吱吱”

乱叫，一个往东跑，一个往西跑，老猫竖起了胡

须，淌出了口水，追了这个撵那个，追着跑着远

去了。

飕”地抽出

司郎拉呷和姑娘连忙跑进了山洞，取出了金光

四射的宝刀。他们手拉手正要下山，只见老猫王气

呼呼地回来了。司郎拉呷眼疾手快，

宝刀，杀死了老猫王。

这时，一阵凄惨的哭声传来。司郎拉呷四下一

看，发现单增多吉被绑在一根石柱上，瘦得像个吓

人的骨架。司郎拉呷赶忙上前，解开了单增多吉身

上的绳索，三人一道下了山。

司郎拉呷感激姑娘的热心帮助，更爱慕她的美

丽和聪明，就对她唱起了一首情歌：

“你看前面那座金子样的高山，

姑娘啊，那就是我的家园，

随我到金子样的高山去吧，

姑娘啊，你心里愿还是不愿？

你看前面那座银子样的村庄，

姑娘啊，那就是我的故乡，

随我到银子样的村庄去吧，

姑娘啊，你心里慌还是不慌？

你看前面那片松耳石样的草原，

姑娘啊，那就是我的乐园，

随我到松耳石样的草原去吧，

姑娘啊，你心里甜还是不甜？”

姑娘脸上笑起一对圆圆的酒窝，她用金唢呐一

样的嗓子唱道：

“哪怕前面没有金子样的高山，

善良的阿哥啊，

哪里是你的家园，

那里就是我的家园！

哪怕前面没有银子样的村庄，

勇敢的阿哥啊，

哪里是你的故乡，

那里就是我的故乡！

哪怕前面没有松耳石样的草原，

多情的阿哥啊，

哪里是你的乐园，

那里就是我的乐园！”

这对幸福的情人，告别了老阿妈，往故乡走去

了。单增多吉看着司郎拉呷身边的美丽姑娘，看着

司郎拉呷腰间闪烁的宝刀，心里如有十二条毒蛇在

翻绞。

他们一同来到高山上，单增多吉说：“啊啧，司

郎拉呷，你看有个人摔在岩下了！”司郎拉呷刚伸

头去看，单增多吉在他后面猛力一推，把司郎拉呷

一下子推下万丈深渊。姑娘哭得死去活来，单增多

吉却嬉皮笑脸向她求爱。

这时，忽见一大群猴子簇拥着司郎拉呷上坡

来。单增多吉吓了一大跳，司郎拉呷却笑着说：

死了，喝口水再走吧

“‘聪明王子’阿哥，发什么呆啊？快些赶路吧！”

“哦呀哦呀！”单增多吉连连答应着，像只挨了棍棒

的狐狸。

他们来到大河边，单增多吉又说：“啊啦啦，渴

说完就趴在河边，咕嘟咕

嘟喝起水来。司郎拉呷也拉着姑娘的手同趴在河边

喝起水来。单增多吉突然跳起来，双手抓住司郎拉

呷的脚一掀，把司郎拉呷一下掀进了波涛汹涌的大

河中。姑娘哭得声嘶力竭，单增多吉却动手动脚向

她求爱。

这时，忽然见一大群鱼儿连成一片，把司郎拉

呷推到岸上来。单增多吉又傻了一样。司郎拉呷却

又笑着说：“‘聪明王子’阿哥，又发什么呆呀？快

些赶路吧！”单增多吉连声答应着，像只被人揪住

了尾巴的狼。

他们回到了王宫，来到老国王面前。司郎拉呷

刚要开口，单增多吉突然一下子跪下哭喊道：“父王

做主！我千辛万苦取到宝刀，却被司郎拉呷抢去

了！他在外边寻欢作乐，还把这野女人带回宫来！”

老国王大怒，命武士夺下司郎拉呷的宝刀，并叫人

把司郎拉呷和姑娘捆起来，推进了关押奴隶的死

牢中。

老国王手捧宝刀哈哈狂笑道：“宝刀，宝刀，快

快随我去把别国征讨！”正得意呢，忽见金光一闪，

宝刀从刀鞘里飞了出来，“嚓！”的一声，砍下了老

国王的头，又“嚓！”的一声，砍下了单增多吉的

头。“嚓！嚓！嚓！”宝刀又砍开了死牢的大门！奴

隶们自由了，司郎拉呷自由了，姑娘自由了。

司郎拉呷手捧宝刀，深情地说道：

“宝刀啊宝刀，你可真是宝刀！

宝刀啊宝刀，杀尽天下的强盗！”

姑娘也手抚宝刀，深情地说道：

“宝刀啊宝刀，你可真是宝刀！

宝刀啊宝刀，赐给我们幸福和美好！”

话音刚落，只见一片五彩的霞光从刀鞘上射

出。霞光中出现四个美丽可亲的仙女，一个穿黄

衣，一个穿绿衣，一个穿白衣，一个穿红衣。黄衣

仙女说：“我保佑你们，永远不遭战祸！”绿衣仙女

说：“我保佑你们，庄稼年年丰收！”白衣仙女说：

“我保佑你们，六畜永远兴旺！”红衣仙女说：“我保

佑你们，鲜花年年开放！”

她们又齐声祝福道：

“扎西德勒 ，善良的人们！

扎西德勒，勇敢的人们！”

一会儿，仙女们消失在五彩的霞光中。司郎拉

呷和心爱的姑娘成了亲。司郎拉呷的母亲欢天喜

地，庆幸自己在晚年得到了幸福。国内的百姓们欢

天喜地，庆幸终于有了贤明慈善的国王。这个国

家，从此不遭战祸，庄稼年年丰收，六畜永远兴

旺，鲜花年年开放！

①扎西德勒：藏语音译，吉祥如意之意。

白满多波　　　　　　讲述

者

提起猎人扎西巴登，没有人不赞美他像天神一

样勇敢；提起勇士扎西巴登，没有人不赞美他像菩

萨一样慈善。

国王对此很生气，他想：举国上下，除了我像

天神，谁还敢像天神？高山平坝，除了我像菩萨，

谁还敢像菩萨？国王三四一十二天喝酒不香，七七

四十九天睡觉不甜。

他的心腹大臣看透了他的心思，说：“大王，智

曾经说过，‘雄狮一旦饥饿，能够杀伤大象！’

扎西巴登本领极大，又极贫穷，这样的人，好比枯

草引上火种，可怕得很！”

国王说：“我和你想的一样。但扎西巴登从不犯

法，如果无故杀了他，奴隶们不会答应的！”

心腹大臣说：“大王说得对，凶猛的雄狮可怕，

发狂的蜂群同样可怕啊！”

国王突然大吼一声说：“也不是没有办法！智者

还说过，‘鹏鸟的本领虽大，却成了黄衣仙人的坐

骑！’扎西巴登再有本领，也只是我的一名服服帖

帖的奴隶！”

心腹大臣无话可说了，只好撅着屁股弯着腰，

贡嘎坚赞，他曾著有《萨迦格言》①智者：这里指萨迦派的第四代祖师萨班

连连说：“大王比仙人还聪明，大王比仙人还聪明！”

扎西巴登被叫到王宫里来了，国王笑眯眯地对

他说：“勇士来了！英雄来了！扎西巴登，既然你杀

老虎像杀兔子一样容易，那你杀人一定能像杀耗子

扎西巴登双眼闪闪发光，响亮地一样轻巧

答道：

“我杀过狐狸杀过狼，

杀过雪山狮子王，

杀过林中花斑虎，

杀过岩上野黄羊，

惟独没有杀过人！”

国王气得双手发抖，但却笑着说道：“好，好，

真有本事！我封你做我的大臣，专门杀那些不听话

的奴隶，杀得越多越有赏！”扎西巴登急了，正要

开口，国王却大声说道：“我现在就赏你一箱黄金，

九个婆娘！”话刚说完，只见九个妖娆的女人，风

吹柳枝般地走到扎西巴登面前。又见武士们抬来了

黄金，金光闪闪照得使人眼睛发花。

扎西巴登冷笑道：“大王看错人了！大王听到过

这样的话吗？‘尽管火把朝下低垂，火舌仍然向上

燃烧！’奴隶虽穷，品德却高尚！我决不会用别人

的生命去换取美人和黄金！”说完就大步向宫外

走去。

国王大声喊道：“站住，我还有话讲！”

扎西巴登转过身来：“快说吧！”

国王说：“我最心爱的王妃病得快死了，只有你

能救她的命！”

扎西巴登说：“难道大王要取我的心给王妃

治病？”

国王连连摆手说：“不不不，要人的心肝治病，

是那些昏王干的事情！我只是命令你去办一件事。

不过，你不一定敢去

“你怎知道我不敢去？快吩咐吧！”扎西巴

登说。

“南边的高山上有妖婆，只要有她的两根头发，

就能把我爱妃的病治好！你敢去扯妖婆的头发吗？”

国王说。

“我敢！”扎西巴登说。

“如果你弄不回妖婆的头发，我就杀死你！”国

王最后说。

妖婆正在岩洞里打瞌睡哩，突然闻见酒香，口

水流得快冲垮了一方岩。

扎西巴登把酒放在洞口旁边，一纵身跃上一棵

大树，在枝叶中藏了起来。

心腹大臣说：“这个魔王比一百个妖婆还

妖婆看到酒罐，马上捧起咕嘟咕嘟喝得好痛

快。她把酒喝光了，又舔酒罐，舔着舔着不耐烦，

又嚼碎了酒罐吞下肚去了。妖婆喝醉了，昏头昏脑

站不稳，脚一软就靠着岩壁睡着了。扎西巴登跳下

树，捡起一块小石头，“啪”的一声扔在妖婆的身

上，见她动也不动。扎西巴登又捡起一块大石头，

“砰”的一声扔在妖婆的脑门上，妖婆还是没动。

妖婆的鼾声像巨雷一样在洞内轰响，扎西巴登捂着

耳朵进了洞。他使出打虎的力气，才拔下了妖婆的

两根头发。好粗好长的头发呀，两根就绕成了一大

捆，扎西巴登好不容易才背下了山。

国王见这一大捆粗如牛毛绳一样的头发，吓得

好一阵说不出话来。还是心腹大臣脑子灵，说：“王

妃不要妖婆的头发了，她想见见魔王的女儿！”国

王连忙点头说：“啊呀呀呀！北边的高山上住着魔

王，听说她女儿又聪明又漂亮，王妃见她一面病就

会好的

厉害哩，扎西巴登你敢去吗？”扎西巴登说：“我敢

去！”国王说：“你要接不来魔王的女儿，我就杀

死你！”

扎西巴登腰佩长刀，登上了北边的高山。

魔宫门前，白骨遍地，一个妖怪守卫着宫门。

妖怪对扎西巴登说：“你看见这些死人骨头没有？你

会和它们一样的！”说着还用树棍在牙缝里掏，

“啪”的一声，吐出一只人的耳朵来。妖怪想赶走

扎西巴登，便和扎西巴登打了起来。他们先摔跤，

扎西巴登一连三次把妖怪摔倒在地。他们又拼拳

头，扎西巴登又一连三次把妖怪打倒在地。他们再

拼长刀，几个回合，扎西巴登一脚踢掉了妖怪的

刀，正要举刀砍死他，妖怪却磕头求饶说：

“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事，

今天被我遇到了！

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人，

今天被我遇到了！

请勇士留下我的性命，

我愿忠实地为你效劳！”

扎西巴登饶了他，把刀插进了刀鞘。守门妖怪

取下手指上的金戒指说：“你戴上这个进宫，谁也不

会拦你！”

扎西巴登戴上金戒指，大摇大摆地进了宫门。

妖仆们见了他，都恭恭敬敬地弯腰施礼道：“尊贵的

亲戚来了，戴着闪亮的金戒指来了！快快报告大王

和公主！”

魔王和公主盛情地接待扎西巴登。魔王请他喝

血一样鲜红的美酒，公主为他跳起活泼动人的舞

蹈，还高声地唱起歌：

“尊贵的亲戚从远方来了，

海子水涌起欢乐的波浪，

不是海子水涌起波浪，

是我的心里涌起波浪！

英俊的青年从远方来了，

大松林唱起热情的颂歌，

不是大松林唱起了颂歌，

是我的心唱起了颂歌

老魔王哈哈大笑了，公主羞得脸儿绯红。魔王

对扎西巴登说：“我的宝贝女儿爱上你了，做她的丈

夫，你肯不肯呀！”扎西巴登望着公主，公主正大

胆又深情地望着他。扎西巴登的心像小鹿一样欢

跳，他点点头说：“我愿意娶她！”魔王很欢喜，命

令举行婚礼。魔宫里热闹非凡，众妖欢天喜地，唱

的唱，跳的跳，庆贺远来的客人和骄傲的公主结成

美满的婚姻。

过了三天，扎西巴登对魔王说：“父王，我很思

念故乡，想带着妻子回去。”魔王答应了。公主对

扎西巴登说：“如果阿爸问你要什么，你就说要玉匣

里的金珠，别的什么也不要！”

果然，魔王说：“女婿，宫里奇珍异宝多得很，

你任意挑选，多带点儿宝贝回故乡去吧！”扎西巴

登说：“父王，我什么也不要，只要玉匣里的金珠。”

魔王有点儿舍不得，不明白扎西巴登为什么会选中

外表最平凡，实际上最有价值的小小金珠？说过的

话不能收回来，他只得把金珠给了扎西巴登。扎西

巴登和妻子一同离开了魔宫。

他们走到碧绿的海子边，看见一个白衣姑娘和

一个青衣姑娘在打架。两个姑娘你抓我，我踢你，

大哭大叫，又蹦又跳，谁也不让谁。扎西巴登和妻

子劝了劝，拉了又拉，可她们谁也不听，打得难解

难分。扎西巴登冒火了，大声说：“再不住手，我杀

掉你们！”她们这才停止揪扯。扎西巴登又温和地

说：“拉拉手和好吧！羊羔还有咬羊羔的时候哩！”

两个姑娘不好意思了，一个用手理乱发，一个揩去

嘴边的血迹，但都不好意思拉手和好。

扎西巴登和妻子笑着，一人推一个，把两个姑

娘推得面对面站着。两个姑娘你瞅我，我瞅你，突

然抱成一团放声大哭了。她们边哭边给对方整理衣

裙，擦去泪珠。哭着哭着又笑了，后来才手拉手给

扎西巴登夫妇施了礼。两个姑娘忽地变成了两条小

两个老妇人坚持要扎西巴

蛇，一条青色的，一条白色的，一前一后潜入海子

中去了。

扎西巴登和妻子在海子边休息了一会儿，正要

起身，忽见海子水翻腾起来，浪花上出现两条龙，

一条白色的，一条青色的，一会儿，又见一团五彩

的烟雾漫涌开来，转眼不见两条龙，却见水面上站

着两个慈祥的老妇人，一个白衣姑娘、一个青衣姑

娘分站在她们身旁。

老妇人向扎西巴登施礼道：“不相识的客人，我

们的女儿打架，亏您二位相劝，她们才免于受伤。

请接受我们的谢意吧！”另一个老妇人也施礼道：

“我们没有别的报答，请恩人收下两件小礼物！”说

完就吩咐两个姑娘上岸来。白衣姑娘和青衣姑娘笑

盈盈地上了岸，一个手中捧着一个金丝银线绣的烟

包儿，一个手中捧着一只银光闪烁的牛角儿，一同

献给扎西巴登。扎西巴登连忙还礼道：“好意我们收

下，礼物万万不能收

另一个老妇人说：“恩人啊，俗

登收下礼物，一个说：“这是宝贝啊，你遇危难时，

它们会帮助你哩

扎西巴登和妻子连连谢辞，

话讲，春天三冷三暖，人生三苦三乐！收下吧，总

会有用得着的时候哩

不肯收下。

她把金珠往对面高

两个姑娘看此情景，双双跪在地上，给两个老

妇人磕头道：“受了别人的大恩，不报答是不行的！

恩人既是不要宝贝，就请阿妈让我们随恩人去吧，

当两名侍女以报相救之恩！”扎西巴登慌了，连连

摆手大声说：“礼物我们收下！礼物我们收下！你们

可不能离开自己的阿妈，阿妈是多么疼爱你们啊！”

于是，扎西巴登收下了烟包和牛角，两个姑娘笑

了，两个老妇人也笑了，她们招招手就沉入海子中

去了。

扎西巴登带着妻子进了王宫。国王见了又美丽

又骄傲的魔王的女儿，又害怕又吃惊，差点从宝座

上滚到地毡上。

扎西巴登说：“魔王的女儿我带来了，她现在是

我的妻子！你带她去给王妃治病吧！”

国王故作镇静，说：“王妃好了。扎西巴登，你

本领真大，现在我命令你，把王宫对面的山变成金

山，你若违抗，我就杀死你！”

魔王的女儿笑了，取出金珠说：“这也算难事，

那连掐朵野花儿也成难事了

山上一抛，只见金光四射，好像升起了九个太阳！

高山立刻变成了一座金山了！国王好半天才清醒过

来，喊道：“我要⋯⋯要金山上开满各色的鲜花！你

们若办不到，我就杀死你们！杀死！

这时，扎西巴登怀中的烟包飞了出来，一直飞到

金山上，撒下无数的花种，弥漫起一片五颜六色的光

海。光海消失后，啊嗬嗬，金山上怒放着各色娇美艳

丽的鲜花儿啦！

国王发了狂，满头大汗地跳着吼着：“我热，快

把金山打个大洞，我要去乘凉！你们若办不到，我

就杀死你们！杀死！杀死！！”

飕”的一声，牛角又从扎西巴登怀中飞了出

去，一直飞到金山上。只听得一阵惊天动地的巨

响，金山壁上出了一个大门，隐隐约约看得见里面

有金碧辉煌的宫殿，宫殿里有成群的美女在翩翩起

舞。国王乐得合不拢嘴，狂叫着：“感谢菩萨！感谢

菩萨！”然后，就像有鬼在推他一样，他脚不沾地

地向金子大门跑去，那个心腹大臣也跟着跑了进

去。这时，金子大门轰隆轰隆地关上了，国王和他

的心腹大臣再也出不来了！

从此，这个国家的人民过着自由幸福的生活，再

也没有人来欺压他们，再也没有人来屠杀他们了。

七尖初　　　　　　　　讲述

段像金刚杵一样苗条；她们的歌

从前，有个年轻的仙人，名叫格仁荣登，他住

在一座美丽的高山上。这座神奇的山呀，五颜六色

的格桑花开满山谷；哈达一样的溪流在云雾中奔

流；各种可爱的小鸟在树林里鸣唱；松耳石般碧绿

的草坡，是奇禽异兽的乐园。

山下是一片宽阔肥沃的草原，有三个年轻的姑

娘，天天来草原上放牛。她们的脸庞像白玛梅朵一

样娇艳；她们的身

声像山间清泉一样清亮；她们的舞姿像孔雀开屏一

样美妙。

多情的格仁荣登啊，天天拨开云雾，爱恋地注

视着三个迷人的姑娘。她们像三只展翅翩飞的花羽

小鸟，当你仰头看时，分不清哪一只的羽毛更漂

亮；她们像三条嬉戏碧波的金眼鱼儿，当你俯身望

时，分不出哪一条的眼睛更明亮。

格仁荣登决定去她们中间生活一段时间，看她

们谁的内心也和外貌一样美，他就娶谁做妻子。格

仁荣登变成一个乞丐，在草原上乞讨。这个乞丐

啊，穿得又烂，模样又丑，人们都叫他张布贝各

有一天，张布贝各来到姑娘家的大门口，有气无力

。

①张布贝各：藏语音译，蛤蟆乞丐之意。

就从我身上跨过去吧

地躺了下来。大姐要去背水，她对张布贝各说：

“你这破衣烂衫的张布贝各，

你这丑眉丑眼的张布贝各，

要讨吃的到厨房里去吧，

你不要挡在我家的门口！”

张布贝各说：

“我有七天没有吃糌粑，

想走也走不动呀！

我有三天没有喝奶茶，

想起也起不来呀！

好心的姑娘要我让路，

先端点吃的喝的来吧

叫阿妈来骂你啦

大姐冒火了，竖起柳条一样的眉毛：“呸！我要

张布贝各说：“姑娘这样性急，

大姐真的抬起脚，从他身

上跨过去了。二姐要去背水，她对张布贝各说：

“你这要死不活的张布贝各，

你这怪模怪样的张布贝各，

要讨吃的到厨房里去吧，

你不要挡在我家的门口！”

张布贝各说：

“我有七天没有吃糌粑，

就从我身上跨过去吧

想走也走不动呀！

我有三天没有喝奶茶，

想起也起不来呀！

好心的姑娘要我让路，

先端点吃的喝的来吧

二姐生气了，翘着花朵一样的小嘴：“呸！我要

叫阿爸来打你啦！”张布贝各说：“姑娘这样性急，

：

二姐真的抬起脚，从他身

上跨过去了。三姐要去背水，她对张布贝各说

“你这可怜巴巴的张布贝各，

你这忧忧愁愁的张布贝各，

你要讨吃的到厨房里去吧，

你不要挡在我家的门口

张布贝各说：

“我有七天没有吃糌粑，

想走也走不动呀！

我有三天没有喝奶茶，

想起也起不来呀！

好心的姑娘要我让路，

先端点吃的喝的来吧！”

三姐落泪了，闪着星星一样的眼睛：“可怜的张

布贝各哥啊，我就去给你端！”她三步并作两步跑，

了，站了起来。

给张布贝各端来奶茶和糌粑。张布贝各躺着吃躺着

喝，他笑眯眯地说：“我要吃饱了才起来哩！姑娘若

是等不得，就从我身上跨过去吧！”三姐说：“啊啧

啧，你又不是一只猫，你又不是一条狗，我怎能从

你身上跨过去哩！”她耐心地等着。张布贝各吃饱

啊啦啦，他变了样子哩！刚才他的

眼睛凄凉暗淡，现在如同两颗启明星！刚才他的脸

庞又黑又瘦，现在好比十五的明月！刚才他的身材

又矮又弯，现在就像一座山峦！这个美如天神的张

布贝各啊，久久地看着三姐，他眼里燃烧着深情的

火焰。三姐脸红了，心跳了，捋捋胸前的牛毛桶

绳，转身她就想走啦！

张布贝各叫住她，并唱道：

“善良的姑娘啊，

能不能收留我？

我像无依无靠的孤魂，

又像来来去去的清风，

请多添一个木碗吧，

让我做你家的帮工！”

三姐连忙去把阿爸阿妈请来，两个老人见张布

贝各这样强壮这样精神，欢欢喜喜地留下他做帮

工了。

大姐和张布贝各一同去放牛，大姐说：

“阴山的清风凉悠悠的，

阳山的太阳火辣辣的，

我赶牛儿去阴山放牧，

你赶牛儿去阳山吃草！”

大姐就赶着牛儿去阴山，张布贝各赶着牛儿去

阳山。大姐在凉悠悠的清风里唱山歌，突然一大团

一大团的乌云涌到阴山上空。乌云越压越低，不一

会儿下起了瓢泼大雨，希哩哗拉淋得大姐一身水

湿。她气呼呼地跑到阳山，骂道：

“讨厌的张布贝各，

你有一副黑心肠，

叫我去阴山淋雨，

你在阳山好舒畅

她骂够了，吩咐张布贝各把毪衫脱下来给她当

垫子坐。打尖的时候，她吃大箩面馍馍和干牛肉，

把粗糙涩嘴的豌豆糌粑甩给张布贝各吃。

二姐和张布贝各去放牛，二姐说：

“阳山的太阳火辣辣的，

阴山的清风凉悠悠的，

你赶牛儿去阳山吃草，

我赶牛儿去阴山放牧！”

张布贝各赶着牛儿去阳山，二姐赶着牛儿去阴

山。二姐在凉悠悠的清风中采摘野花儿，突然一大

股一大股的狂风吹到阴山上来。狂风越吹越猛，不

一会儿刮起阵阵灰沙，噼里啪啦打得二姐一脸青

伤。她怒气冲冲跑到阳山，骂道：

“可恨的张布贝各，

你有一副黑心肝，

让我去阴山挨打，

你在阳山好清闲！”

她骂累了，命令张布贝各把毪衫脱下来给她当

垫子坐。打尖的时候，她吃奶饼子和酥油果，把连

泥带土的圆根丢给张布贝各吃。

三姐和张布贝各去放牛，三姐说：

“阴山的清风凉悠悠的，

阳山的太阳火辣辣的，

你我同去阴山放牧，

牛儿欢喜人也欢喜！”

他们就一前一后，长声吆吆地去阴山放牛哩！

他们在海子边唱歌，他们在花丛中跳舞。打尖的时

候，他们同吃美味的大箩面馍馍和香甜的酥油果，

把涩嘴的豌豆糌粑扔给狗儿吃。张布贝各说：“三

姐，你累了吗？你若是累了，我可以脱下毪衫给你

当坐垫！”三姐说：“啊啧啧！你又不是一头老虎，

你又不是一只山羊，我怎能把你的衣服当坐垫哩？”

她说完，就在一块石头上坐下休息。

有一天，张布贝各望着三姐，唱出一支这样的

歌儿：

“我想唱支优美的歌儿，

没有人拉琴我发愁；

我想跳个快乐的舞蹈，

没有舞伴儿我发愁；

我想爱个善良的姑娘，

没有财产我发愁！”

三姐唱道：

“星星爱月亮，

哪怕月亮没有云彩缭绕；

白云爱天空，

哪怕天空没有彩虹飞跃；

姑娘爱阿哥，

哪怕阿哥没有无数财宝！”

张布贝各又唱：

“一匹马儿走在两山中间，

可爱的马儿你不要翻山吧，

翻过山去是人家的地方，

不翻山是自己的家乡！

到底翻不翻过山去，

马儿你仔细想一想！

一头牛儿走在小河岸边，

可爱的牛儿你不要过河吧，

过了河去是人家的地方，

不过河是自己的家乡！

到底过不过河去，

牛儿你仔细想一想！

一个姑娘站在花丛里面，

可爱的姑娘你不要出嫁吧，

出了嫁是人家的妻子，

不出嫁是爹妈的宝贝！

到底出不出嫁，

姑娘你仔细想一想！”

三姐唱道：

“高山上有两条大路，

好走的是哪一条？

我现在没走不知道，

走了以后就知道了！

草原上有两个海子，

能熬茶的是哪一个？

我现在没熬不知道，

熬了以后就知道了！

我的阿哥有两种心肠，

一会儿爱我一会儿不爱我，

到底爱不爱我现在不知道，

以后日子长了就知道了！”

张布贝各快乐地笑了，唱道：

“河那边青柳弯弯，

河这边红柳弯弯，

要弯两头才相连，

不弯就各在一岸！”

张布贝各和三姐相爱了，三姐的爹妈大发脾

气，骂道：

“珍珠落进烂泥土，

小姐嫁给臭张布，

手提一根打狗棒，

东奔西走苦上苦！”

三姐说：

“乐时同骑幸福马，

苦时同驮痛苦驮，

恩恩爱爱在一起，

今生今世不分离！”

两个老人没办法，把大姐嫁给了近处的一个头

人，把二姐嫁给了远处的一个头人，把三姐嫁给了

张布贝各。这一天，三个女婿各自领着自己的新

娘，要回故乡去。大姐的陪嫁是一百匹骏马，一副

金鞍。二姐的陪嫁是一百头肥牛，一副银鞍。三姐

的陪嫁是一匹瘦马，一头老牛，一副破鞍。三对新

人相约着上路了。

他们来到一个草坡上，前前后后，找不到熬茶

的干柴。张布贝各往瘦马身上吹了一口气，瘦马乖

乖地坐下来，伸出两只前蹄。张布贝各在马的前蹄

上点着了火，火苗儿呼呼啦啦直窜哩。不一会儿，

烧好一大锅茶，马的前蹄仍是好好的。大姐和大女

婿，赶忙把自己的马打倒在地，放火去烧它们的蹄

子。马儿狂蹦乱跳，撞翻茶锅，还差点儿把大姐和

，张布贝各说：“是你的

大女婿踢死。

他们来到一座光秃秃的滑山上，上上下下，找

不到熬茶的泉水。张布贝各往老牛身上吹了一口

气，老牛大滴大滴淌起泪水来，三姐用这泪水熬好

一大锅美味的香茶。二姐和二女婿，连忙把自己的

牛打翻在地，捧着罗锅去接它们的泪水。牛儿横冲

直撞，碰翻茶锅，还差点儿用角抵死二姐和二

女婿。

他们来到潮湿的河滩，左左右右，找不到坐下

歇气的地方。张布贝各往破鞍上吹了一口气，破鞍

变得又漂亮又结实，三姐和张布贝各把鞍子放在烂

泥上，背靠背坐得好舒服。大姐二姐忙把金鞍银鞍

放在烂泥上，她们得意洋洋坐上去，啊咔咔，“叽

叽叽扑扑扑”，泥浆乱冒哩，差点儿连人带鞍陷

下去。

到了岔路口，三对新人分道而行了。张布贝各

领着三姐，登上了他居住的高山。羊群在山坡吃

草，多得如同翻涌的白云。三姐问：“啊啧，这么多

的羊儿，是谁的？”张布贝各说：“是你的！”马群在

溪边饮水，多得好像撒落的珍珠。三姐问：“啊啧，

这么多的马儿，是谁的呀

呀！”牛群在山谷吃草，多得犹如锅底的青稞。三

三姐道：“他高高的身材，好像一座青山；

姐问：“啊啧，这么多的牛儿，是谁的哟 张布贝

各说：“是你的哟！”三姐哈哈大笑，说：“快乐的张

布贝各，你尽跟我说笑话！”张布贝各也笑。

走着走着，张布贝各说：“我先回去安排安排，

你顺着这条路上来，会有人来接你的！”说完，走

进云雾里去了。三姐一个人走着，忽见一大一小两

个美丽无比的姑娘走过来了，三姐忙问：“阿姐阿

妹，可看见我家的张布贝各走过去了？”大姑娘很

不高兴地说：“没见过什么张布贝各，只有我阿哥从

外边回家来了！”小姑娘问：“你那个张布贝各什么

样子

圆圆的脸庞，如同十五的明月；大大的眼睛，犹如

闪亮的启明星哩

大姑娘冷笑道：“哼！这样的人，你竟叫他张布

贝各吗？”小姑娘气呼呼地说：“他是我们的阿哥哩！

你跟我们来吧！”她们把三姐领进一座金子铸成的

宫殿里。三姐一眼看见，她心爱的张布贝各正笑眯

眯地坐在金子宝座上！他说：“两位妹妹辛苦了，真

的接回了你们的阿嫂哩！”

说完，“嘘！”的一声，

小姑娘说：“她说话好气人哟，我的大黄狗不咬

她，我才认她做阿嫂哩

唤出了一条狮子样肥壮的大黄狗来。三姐吓得直往

格仁

后退，大黄狗却不咬她，摇头摆尾跟她撒欢哩！小

姑娘乐了，说：“她是个善良的人哩，我认她做阿

嫂了！”

大姑娘说：“她也气坏了我呢，她若打得开我家

的九座宝库，我才认她做阿嫂哩！”说完，丁丁当

当取出大串钥匙交给三姐。三姐顺顺当当打开了九

座宝库的大门哩！大姑娘笑着说：“她是个能干的人

哩，我认她做阿嫂了！”

一家人快快活活庆贺团圆。三姐这才知道张布

贝各叫格仁荣登，是这座仙山的主人哩！从此，三

姐成了山上的女主人，和丈夫格仁荣登相亲相爱，

日子过得又甜蜜又美满。

有一天，格仁荣登说：“妻啊，阿爸阿妈在受苦

哩！”三姐说：“他们有牛有羊，怎么会受苦呢？”格

仁荣登说：“你们三姐妹出嫁后，他们一年比一年穷

了！去大姐家，大姐不收留他们；去二姐家，二姐

又赶他们！”三姐“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说：“我

的丈夫啊，你快去把他们接来吧！”

格仁荣登又变成张布贝各，来见三姐的阿爸阿

妈。两个老人一见他就来气，说：“女儿被你带走

了，好运气也被你带走了，你还来干什么

荣登说：“来接你们，三姐想你们哩！”两个老人边

！快坐下

哭边收拾破烂衣服，格仁荣登说：“阿爸阿妈快走

吧，别要这些破烂东西了！”老阿爸翘着胡须骂道：

“呸！讨厌的张布贝各，

你还嫌这些东西么？

睁大眼睛好好比一比，

比你身上穿的好得多！”

老阿妈鼓起眼睛骂道：

“呸！倒霉的张布贝各，

你还嫌这些东西么？

低下脑壳好好想一想，

将来用什么包小张布贝各？”

格仁荣登只有连声说：“阿爸阿妈，卡卓卡卓！”

他带着这两个唠唠唠叨叨怨天怨地的老人，登上他

居住的神奇的仙山。两个老人走进金子铸成的宫

殿，看见穿金戴银的三姐，他们惊奇得话也说不出

来了。三姐高兴地说：“阿爸阿妈阿呷特

歇气吧，这就是我们的家啊！”两个老人心慌意乱，

在金块铺成的地面上站也站不稳。他们东一滑，西

一滑，把手中的破包袱也抖散了，破衣烂鞋洒落一

地。三姐睁大她那一双星星一样亮晶晶的眼睛，

①阿呷特：藏语音译，意为问候语，辛苦了。

说：“阿爸阿妈，带这些东西来做什么？”格仁荣登

笑嘻嘻地说：“这是阿爸阿妈带给我们的礼物，说是

将来给小张布贝各穿哩！”

两个老人听了这话，黄焦焦的脸变得红彤彤

的啦！

七尖初　　讲述

喜鹊树上树下地跳，坡上坡下地飞，跳上跳

下，飞来飞去。它觉得很孤单，决心为自己寻找一

个朋友。

它对虫子说：“虫子小弟，你孤孤单单的，我也

孤孤单单的，我们交个朋友好不好？”虫子说：“交

朋友虽是好事，可是俗话说，坏朋友如毒树干，好

朋友是良药材。我呀，只愿交个好朋友！”喜鹊说：

“我一定做你的好朋友！”虫子听了，高高兴兴地和

喜鹊交了朋友。

有一天，虫子要出远门，它很努力地在大路上

爬行着。喜鹊飞来了，大惊小怪地叫道：“虫子小

弟，你要到哪里去？这么一拱一拱地爬行，你不觉

得累吗？”虫子说：“我要到拉萨去！”喜鹊听了放声

大笑，差点儿把喉咙也笑破了，它说：“你疯了！你

走半天才一拃路，就这么一拃一拃地走啊，下辈子

也到不了拉萨哩！”虫子说：“我不但到得了，还要

回来哩！走一拃就少一拃啊！”喜鹊听了，笑得翻

了九个跟斗，它说：“啊啦啦，我们来打赌吧，你若

到得了拉萨，我把翅膀输给你！”虫子生了气，昂

着头说：“你飞一边儿去吧，我和你不能交朋友

就这样喜鹊和虫子断绝了交往。

喜鹊脚乱跳翅乱拍，喳喳吼

，它说：“猪油包大姐，你油喜鹊去找猪油包

和我交个朋友吗

光光的多么漂亮啊，你圆鼓鼓的多么富足啊！你肯

猪油包听了赞美的话，很高兴

地和喜鹊交了朋友，并且请喜鹊到家里做客。

喜鹊欢欢喜喜到猪油包家里做客。猪油包飞到

烧红的锅里滚了一转，锅里立刻就滋滋地化了一碗

油。猪油包舀了满满地一碗香喷喷的油，请喜鹊

喝。喜鹊喝一口咂三下嘴，可痛快了。

喜鹊也请猪油包来家里做客，它说：“猪油包大

姐，上次多谢你盛情款待，使我饱享口福！今天我

要招待你一顿便饭。”说完，它也滚进烧红了的锅

里！啊咔咔，它烧焦了一身的毛，要不是逃得快，

只怕就死在锅里了！

猪油包说：“朋友，

喜鹊大怒，骂道：“猪油包，你这个自私透顶的

东西，就这样对待你的朋友吗

我做错了什么事啊

猪油包连忙分辩：“我没有念咒

道：“你口中念着咒语，跳到锅里就变出一碗油！我

不会念咒语，跳到锅里就烧焦了毛！你为什么不教

我变油的咒语呢

语，我也不会念咒语呀。”喜鹊气得几乎昏死，说：

①猪油包：山区的人杀猪时，爱把猪油炼好装进猪肚子。人们把装了油的猪肚子

叫做猪油包。

树林里的小鸟都笑了，

“别人都说你最老实，最憨厚，现在我知道了，天下

最黑心、最狡猾的就是猪油包！”这话把猪油包气

坏了，它扭头就走，喜鹊又失掉了一个朋友。

喜鹊找到蛇，说：“龙大哥，你最高贵，又最讲

义气，让我们交个朋友吧。”蛇又惊又喜，说：“感

谢神佛，我终于变成一条龙啦！”它对喜鹊说：“好

朋友，我头痒痒的，别是长了虱子吧？你快给我篦

篦！”喜鹊说：“啊啧，你头皮光溜溜的一根头发也

没有，我怎样给你篦呀

叽叽喳喳地说：“还是头皮光溜溜的蛇嘛，哪里是

龙呢？”

蛇又羞又怒，疑心喜鹊故意捉弄自己，叫自己

出大丑。它身子一跃扑向喜鹊，幸亏喜鹊飞得快，

保住了一条命。

从此，蛇和喜鹊结了仇，蛇一有机会就爬上树

去，吃掉喜鹊的蛋，弄破喜鹊的窝。喜鹊又悔又

恨，痛苦不堪。它一见人就伤心地喳喳问道：“天地

这样大，动物这样多，可是要找一个朋友是多么艰

难啊！”

七尖初　　讲述

友。冬天来了，

狼、狐狸、兔子和土猪子，它们四个交了朋

花儿凋谢了，草儿枯黄了，小羊小

鸡也躲在温暖的帐篷里。四朋友饿得心慌，想不出

办法活下去。

兔子说：“与其现在饿死，不如拖几天算几天！”

它的朋友们急忙道：“当然多活几天好！快讲快讲，

你有什么好主意！”兔子说：“我有好主意，你们听

了可别害怕哟！我们不能你吃我我吃你嘛！”它的

朋友们都吓了一跳，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

儿，狐狸想：论狡猾，谁能比得过我？总不会先轮

到我头上！它就说：“我同意了！”狼想：论凶狠，

谁能比得过我？总不会先轮到我头上！它也说：“我

同意了！”土猪子想：凭运气吧，总不会我最倒霉

吧！它也说：“我同意了！”兔子欢喜得很，它对着

每个朋友的耳朵，各说一句悄悄话。不知它说的什

么悄悄话哩，狼听了笑眯了眼；狐狸听了乐歪了

嘴；土猪子听了呢，坦坦然然，不愁也不喜。

兔子最先说道：

“不做朋友已经做了，

做了就要亲如兄弟，

为了让你们多活几日，

请你们三个把我分吃！”

狐狸和狼齐声说：

“不做朋友已经做了，

做了当然亲如兄弟！

你只有一双大耳朵，

还是留到后头来吃！”

兔子摸摸耳朵，点头答应。狐狸说：

“不做朋友已经做了，

做了就要亲如兄弟，

为了让你们多活几日，

请你们三个把我分吃！”

狼和兔子齐声说：

“不做朋友已经做了，

做了当然亲如兄弟，

你只有一条大尾巴，

还是留到后头来吃！”

狐狸晃晃大尾巴，点头答应。狼说：

“不做朋友已经做了，

做了就要亲如兄弟，

为了让你们多活几日，

请你们三个把我分吃

狐狸和兔子齐声说：

“不做朋友已经做了，

做了当然亲如兄弟！

你只有一个大嘴筒，

还是留到后头来吃！”

狼呲呲牙尖，点头同意。土猪子说：

“你也要留到后头来吃，

它也要留到后头来吃，

不管后头吃还是前头吃，

反正一个个都要被吃！”

狐狸、狼、兔子齐声说：

“反正一个个都要被吃，

先吃后吃有啥关系，

土猪子兄弟又肥又胖，

正好我们三个来分吃！”

它们说完，一齐动口，咬死了土猪子。兔子悄

悄对狼说：“你当心呀狼阿哥，狐狸说第二个吃你！”

它又对狐狸说：“你当心呀狐狸阿哥，狼说第二个吃

你！”狼和狐狸气坏了，对打起来。趁它们打得难

解难分，兔子咬下土猪子的尾巴，把它塞进岩缝，

把土猪子藏进草丛。对狼和狐狸大喊起来：

“快看快看土猪子活了，

快抓快抓它钻进岩缝了！”

风儿呼呼地吹，吹得土猪子尾巴晃来晃去的。

狼和狐狸急了，争着去抓，三抓两扯的，挤来拱去的，

它们都滚下岩去了！兔子哈哈大笑，用力过猛，一下

子把上嘴唇扯裂啦！

从那时候起，兔子的儿子孙子，都是三瓣

嘴了！

七尖初　　讲述

从前，有个可爱的小姑娘叫阿迷 ，她的母亲

是个乞丐。她们住在一间破土屋里，她们所有的财

产是一木碗青稞、一双靴子、一块干牛肉。每逢阿

妈没有讨到吃的，阿迷就会拉着阿妈的衣袖恳求：

“阿妈啦我想了好久，

想吃那碗青稞；

阿妈啦我想了好久，

想吃那块干牛肉

阿妈，总是说：

来时，“等‘西尼玛认母’

我们才能吃青稞；

等‘西尼玛认母’来时，

我们才能吃干牛肉！”

有一天，阿妈出门乞讨去了，门外来了个穿破

毪衫的老阿爷，他的头发像羊毛那么白，他的胡子

像云朵那样白，他的眼睛像羊眼睛那么温和。老阿

爷说：

“阿迷啦给我点儿肉吃吧，

我饿得走不动路了！

阿迷啦给我点糌粑吃吧，

阿迷：康巴木雅土话 小乖乖之意。

西尼玛认母：长天气，这里指春天到来时。

听了，快活极了，忙把阿爷扶进屋，说

我饿得快断气了

阿迷觉得很有趣，老阿爷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啊？她笑眯眯地回答道：

“香喷喷的青稞，

我家有一碗；

香喷喷的干牛肉，

我家有一块！

等‘西尼玛认母’来时，

我们才能吃哩！”

老阿爷说：“我就是‘西尼玛认母’呀！”阿迷

我盼您盼

了好久！”他们生起火，炒青稞，煮牛肉，饱饱地吃了

一顿，还给阿迷的阿妈留了一些。阿爷走时指着土

屋对面的高山，对阿迷说：

“山顶有岩洞，

洞前有圆石，

有事来找我，

圆石敲石门！”

阿爷走了，一双赤脚破了皮，走得一步三晃。

阿迷找出阿妈那双宝贝靴子，一手提一只，追上

去说：

“羊若是老了，

想跳也跳不起；

马若是老了，

想跑也跑不快。

阿爷您很老了，

光着双脚走四方，

穿上这双靴子吧，

再不怕石头碰脚；

穿上这双靴子吧，

再不怕冰雪冻脚！”

阿爷穿上靴子，欢喜得眉毛胡子都在笑，他把

靴子摸了又摸，把阿迷看了又看，唱着快乐的山歌

走了，走得那么快，好像一下子变年轻了！

阿妈回来了，她今天讨到一大一小两个圆根，

她把大的给阿迷，自己吃小的。阿迷说：“阿妈啦，

别啃圆根，给你留着好东西哩！”阿妈说：“你哪儿

来的好东西？”阿迷嘻嘻笑着说：

“西尼玛认母今天来了，

我们把青稞炒来吃了；

西尼玛认母今天来了，

我们把干牛肉煮来吃了

阿妈说：“阿迷你乱讲。”阿迷说：“他真来了，

他的头发像羊毛，胡子像白云，眼睛像羊眼睛那么

和善⋯⋯”话还没说完，挨了阿妈一巴掌，阿妈哭

道：“本来有三样财产，现在只有一双靴子了！”阿

迷说：“靴子也送给西尼玛认母了，他光着脚，走路

一瘸一拐好可怜！”阿妈气得双手发抖，把阿迷推

出门，关严了大门。

阿迷边走边哭，走到岩洞前，捡起地上的小小

圆石头，敲了三下石门。石门开了，老阿爷笑眯眯

地站在洞中，他肩上蹲着只小猴子，脚边有一只小

兔子。阿迷说：“阿爷啦，阿妈把我赶出来了！”阿

爷说：“没关系，你就住这儿吧！”他对阿迷、小猴、

小兔叮咛道：

“小猴小兔和阿迷，

亲亲热热在一起，

哪怕有一粒青稞，

你们也要分着吃！”

阿爷说完，问她们：“记住没有？”阿迷、小猴

和小兔，齐声回答：“记住了！”阿爷指着火堆上的

土罐说：“土罐里每天有你们吃的，你们三个要和和

气气过日子！”他说完，飘着白云一样的胡须走了。

真的，小小土罐，到了吃饭的时候，就会装满

奶饼子啦、糌粑啦各种好吃的东西。阿迷和小猴小

兔，亲亲热热，快快乐乐，日子过得像风儿吹送云

朵那么轻松。有一天，天上掉下一粒青稞，落在火

堆里，“呼！”爆成一颗香喷喷的青稞花。阿迷欢叫

一声，顺手一拈，把青稞花花送进了嘴里。她突然

想起老阿爷的话，忙张开嘴，想吐出青稞花花，可

是，香喷喷的青稞花花早吞进肚里去了！

小猴小兔大发脾气，小猴弄熄了火堆，小兔摔

烂了土罐。阿迷很难过，说：

“小猴弄灭了火堆，

这不是小猴的错；

小兔摔坏了土罐，

这不是小兔的错；

我忘记了阿爷的话，

请你们千万原谅我

她这一认错啊，小猴小兔就后悔了，后悔得叭

哒叭哒掉眼泪。没有火，晚上冷哩，阿迷要下山去

讨火种。小兔小猴要一同去，阿迷说：

“我怕坡陡摔坏你们，

我怕别人捉去你们

小猴小兔说：

“针过得去，

线就过得去；

你能平平安安，

我们也能平平安安！”

正要走，阿爷回来了，他说

对阿迷说

可以一起去！”他又

阿迷呀，我什么都知道了，你的手做坏一

件事，你的嘴还要说错一句话哩！”她们三个就拜别

阿爷，下山讨火种。

。国

她们来到王宫外，年轻的国王正好打猎回来，

他看见阿迷，简直以为看见了下凡的度母神

王请求阿迷做他的妻子，阿迷说：

“小猴是我的朋友，

小兔是我的朋友，

树木和山岗不分离

国王响亮地笑了，说：

“星星是月亮的朋友，

星星也是天空的朋友；

它们是你的朋友，

它们也是我的朋友！”

国王说了这话，请阿迷和小猴小兔一同进宫。

小猴小兔欢天喜地，同国王和阿迷住在一起，日子

过得像糌粑拌蜂蜜那样香甜。

有一年，国王出去打仗，很久没有回转。阿迷

想念阿妈，派人四处寻找。人们说：“小土屋早坍

①度母神：女神，救度母。佛教依救度八难而言的一类本尊佛母名。有白、绿等

二十一度母。

方。”阿迷伤心地哭了，小猴小兔自告奋勇，要去

寻找阿妈。阿迷说：

“阿妈的头发，

白的多青的少，

像秋天的树叶；

阿妈的脸庞，

黄色多红色少，

像冬天的干果！”

小猴小兔结伴出门去了。阿迷天天靠在窗口

边，望着碧绿的草原，望着洁白的雪山，想念阿

了，做了雪猪子的窝，阿妈乞讨，不知流浪到了哪

、优珠洪布卡其 、来 姆

妈，想念国王，想念小猴小兔和老阿爷。

有天早上，朝霞像达玛花那样鲜艳，晨风像鲜

奶子那样清甜，宫外传来小猴小兔的欢叫声。阿迷

往窗外一望，啊啦啦，那走在小猴小兔中间的，不

正是天天想、夜夜盼的阿妈吗？可怜的阿妈，满脸

尘土，腰弯背驼，她捧着讨饭的木碗战战兢兢，阿

迷一下子认出她来。

阿迷住在宫殿的九层楼上，她从高楼梯上走下

来，矮楼梯上跳下来，像做梦一样，阿迷和阿妈紧

紧地抱在一起了。

阿迷用三种宝贝合在一起，请阿妈洗澡。这三

样宝贝是：森更各莫卧马

。洗澡的盆子是金子铸的。各莫卧马

幸福的日子过得很快，不知过了多少天，阿妈

突然死了。她没生病也没怄气，是老死的。阿妈死

后，面容笑眯眯的，像活人一样。阿迷哭啊哭啊，

哭到流不出泪来的时候，她想好一个办法：用铜铸

一个外壳，把阿妈包起，放在枕边。

被铜衣紧裹的阿妈，站在阿迷床头。阿迷早上

①森更各莫卧马：藏语音译，意为白狮子的奶

②优珠洪布卡其：藏语音译，意为青龙的口涎。

③来姆各莫卧马：藏语音译，意为白犀牛的奶。

起床喊三声阿妈，阿迷晚上睡觉喊三声阿妈。铜衣

一天比一天光洁，铜衣一天比一天明亮，后来变成

了一座纯金的塑像。

国王得胜回宫，见了金像很惊奇，问：“这是哪

里来的？我所有的财产不及它一半贵重！”阿迷不

知该怎样回答，慌乱中顺口答道：“这是我娘家的宝

贝！”国王问阿迷的父母是什么人，阿迷不愿说阿

妈是个讨饭的，就说：“我阿妈是世上最高贵的人

国王很欢喜，吩咐仆人准备厚礼，他要选择吉日上

门去拜见岳父岳母。

阿迷慌了，后悔自己说错了话。俗话说：“失马

可追回，失言难收回！”她和小猴小兔急了一阵，

愁了一阵，还是只好上山去找阿爷。用小小的圆石

敲开了石门，阿爷坐在里面哩。还没等眼泪汪汪的

阿迷开口，阿爷说：“阿迷别伤心，我什么都知道

了，你叫国王来吧，到我这儿来！”阿迷惊喜地拜

别阿爷，阿爷又说：“阿迷呀，今生今世，我只能帮

助你这一回了！往后，你可不能再做错事，说错话

啊！”阿迷连连点头。

国王和阿迷骑着骏马上路了，五百匹骏马驮着

珍贵的礼物，跟在他们后面，五百个武士牵着骏

马。走啊走啊，来到了山前，阿迷惊奇地看见，岩

阿迷低下

次拉旦

洞不见了，山顶耸立着一座三层围墙的宫殿。这座

宫殿金碧辉煌，使人疑心太阳住在里面！国王惊

叹：“阿迷啦，你家是天下最富豪的啊

头，她的眼睛被金光晃花了。

雄壮的狗，一只叫洞千如扎 。

第一层墙的大门口，一左一右站着两只猴子样

，一只叫次拉旦初

它们见了阿迷和国王，摇头摆尾，亲热得很。

第二层墙的大门口，站着位嘴里无牙、头发雪

白的老阿婆，她笑哈哈地说：

“我的女儿回来了，

女儿啊，阿呷特！

我的女婿回来了，

女婿啊，阿呷特！”

第三层墙的大门口，站着个嘴里无牙，胡子雪

白的老阿爷，他笑眯眯地说：

“我的女儿回来了，

女儿啊，阿呷特！

我的女婿回来了，

女婿啊，阿呷特！”

十八个狗儿一样顽皮的男孩、十八个羊儿一样

洞千如扎：藏语音译，

藏语音译，

意为叫声如雷的白狗。

意为熊一样壮的黑狗。

活泼的女孩，捧着青稞酒和酥油茶，高高兴兴

地说：

“贵人啊，请用香茶！

贵人啊，请饮美酒！”

三十六个青松样健壮的男仆、三十六个花朵样

美丽的女仆，捧上洁白的哈达，欢欢喜喜地说：

“贵人啊，请坐金凳子！

贵人啊，请坐银凳子！”

阿迷和国王给老人们行了礼，被请坐在闪亮亮

的金凳子上；五百名武士被请坐在白晃晃的银凳子

上。宾主一堂，喝茶饮酒，唱歌跳舞，尽情欢乐。

宫里的楼梯是用黄澄澄的铜铸成的，楼梯的扶

手上蹲着金子铸的狮子；地板上镶嵌着绿色的松耳

石和洁白的玉石；窗户是用红色的珊瑚和玛瑙做的。

在这座美丽无比的宫殿里，国王和阿迷、五百名武

士，快快活活地住了七天。

走的时候，两位老人送了无数金银珠宝给他

们。到了山下，阿迷悄悄回头一看，啊啦啦，宫殿

正慢慢地升入云端，消失在灿烂的阳光里。

白玛多波　　唱述

儿饮酒，一起打猎，日子过得说不出的开心。

在碧草如茵的草坝的上方，住着头人降处泽

尼；在鲜花似锦的草坝的下方，住着头人泽汪多

吉。他们像一母膝下的弟兄那样友爱，像一师授出

的徒弟那样齐心，他们一道赛马，一同歌舞，一块

也不知从哪年哪月哪天开始，泽汪多吉心里响

起一首歌：

“格桑花儿开得像彩霞，

谁能让它永远像彩霞？

天上云朵美得像莲花，

谁能让它永远像莲花？

降处泽尼对我情不假，

谁能让他永远情不假？”

也不知这首歌儿在泽汪多吉心里响了多少年多

少月多少天？反正他打好了一个主意，想吞掉降处

泽尼的财产。

这一天，两个朋友又面对面地坐了，美味的头

道青稞酒喝了满满三大碗了，降处泽尼心里像有春

风在轻拂；泽汪多吉的心里像有恶浪在翻滚。降处

泽尼唱起一支歌儿：

①耀支莫克：藏语音译，意为从不说谎的人。

什么

“为什么我是快乐的人，

因为我有心爱的宝马！

为什么我是幸福的人，

因为我有亲爱的朋友

泽汪多吉心里一动，认为机会来了，说：“阿哥

说漏了一样最值得骄傲的宝贝！”降处泽尼问：“是

，泽汪多吉说：“你的牧马人耀支莫克！他的

名声比你的宝马还大哩！”降处泽尼哈哈大笑，又

唱起来：

“雄鹰即使落地，

也在高山之巅；

耀支莫克就是身死，

也决不说半句谎言！”

泽汪多吉连连摇头，说：“不信不信我不信！”

他也晃着脑袋唱起来：

“黑乌鸦装作凤凰叫，

臭狗娃扮成猛虎跳，

贱奴隶诚实不说谎，

那是做给傻主人瞧！”

降处泽尼急了，放下酒碗站起身，说：“你要能

叫耀支莫克说一句谎话，我把全部家产输给你！”

泽汪多吉也站起身来，说：“如果他当真一句谎话不

三宝

说，我把一半家产输给你！”二人说定了，还凭着

发了誓。

美丽的大海子边，草儿青青，花儿娇艳，耀支

莫克在这儿放牧着一百三十三匹骏马。最好的马有

三匹，一匹叫洛扎七，一匹叫洛扎穷，还有一匹叫

洛龚西美龙。人们称这三匹马为“莫格各沙达”，

意思是神奇的懂人话的马。

一天，海子边来了个年轻姑娘，她给耀支莫克

施了一礼，坐在草地上哭起来。好心的耀支莫克上

前劝她，问她为什么伤心，姑娘唱道：

“鹿子从山上跑下来，

被人打了有什么办法？

乌鸡从林中跑出来，

被狼吃了有什么办法？

我被主人赶出来，

无家可归有什么办法？”

姑娘一双俊美的眼睛盯着耀支莫克，耀支莫克

心跳了，唱道：

“布谷若想在这里降落，

我愿作青青的神柏树；

①三宝：即佛、法、僧。

天鹅若想在这里落脚，

我愿作碧绿的海子水；

姑娘若想在这里安家，

我愿作忠实的好阿哥！”

他们就成了一家人。耀支莫克放牧马群，姑娘

唱着甜蜜的歌儿陪伴他；姑娘烤肉熬茶，耀支莫克

唱着热情的歌儿赞美她。

好日子过了五五二十五天，姑娘病了，捂着胸

口在地上打滚。耀支莫克很着急，问她吃什么药病

才会好。姑娘说：“吃了洛龚西美龙的心，我的病才

会好！”耀支莫克很为难，三匹宝马中，他最喜爱

的是洛龚西美龙。

耀支莫克摸着洛龚西美龙的头顶落泪，洛龚西

美龙开口说话：“亲爱的耀支莫克，为什么伤心难

过？”耀支莫克把原因对它说了，它说：“你用刀背

在我头顶上敲三下吧，我鼻子里会流出血来，她喝

了血病就会好。”

耀支莫克照着办，姑娘喝了血后病好了。没过

两天，她又在地上打起滚来，说一定要吃了洛龚西

美龙的心病才会好。洛龚西美龙对愁眉苦脸的耀支

莫克说：“别难过，耀支莫克，把我杀了吧！”耀支

催促：“把我杀了吧，耀支莫克

举刀杀了洛龚西美龙。

洛扎七和洛扎穷气坏了，长鸣三声，撒开四蹄

跑了，它们奔向高入云天的山巅去了。耀支莫克骑

上骏马追赶，他遍山寻找，高声呼唤，哪里有洛扎

七和洛扎穷的踪影呢？

耀支莫克回到牧场，掏出洛龚西美龙的心送进

帐篷。帐篷里哪里还有姑娘的影子呢？她是狠心的

泽汪多吉派来的，现在早跑去报功了！耀支莫克好

后悔哟，他狠狠拳击自己的胸膛，把洛龚西美龙的

毛撒向四面高山。

头人降处泽尼来了，他的好朋友泽汪多吉也来

了。降处泽尼对耀支莫克说：

“诚实的牧人耀支莫克，

勤劳的牧人耀支莫克，

快去把宝马牵来吧，

牵到尊贵的客人面前！”

耀支莫克听了这话，低头站着，不动也不说

话。泽汪多吉把嘴凑在降处泽尼耳边，小声说：“他

莫克心如刀割，放声大哭，洛龚西美龙也落下大滴

大滴的泪珠。姑娘不再翻滚，她躺在帐篷里喘气，

翻白眼，好像立刻要断气的样儿。洛龚西美龙连声

耀支莫克心一横，

已经杀了宝马，你怎么不相信我的话？你看他，正

在想用什么谎话来哄骗你呢！”降处泽尼很生气，

大声责备道：

“耀支莫克你聋了吗？

耀支莫克你傻了吗？

你若是没聋也没傻，

就快把宝马牵来吧！”

泽汪多吉洋洋得意地笑，没想到耀支莫克突然

把头一抬，响响亮亮地说：

“要说耀支莫克聋了，

那不是实在话；

要说耀支莫克傻了，

那倒是实在话！

我为了治一个女人的病，

把洛龚西美龙杀了，

洛扎七洛扎穷生了气，

抛下耀支莫克跑了！”

耀支莫克说完，跪在地上，等候主人的惩罚。

泽汪多吉像被人抽了筋，气得瘫倒在地。降处泽尼

哈哈大笑，双手扶起耀支莫克：

“诚实的牧人耀支莫克，

牧场人的骄傲耀支莫克，

你为我保住了全部家产，

我该怎样感谢你？”

耀支莫克说：

“猎人的伙伴是长枪，

牧人的伙伴是骏马，

我要寻找两匹宝马，

哪怕走到海角天涯！”

降处泽尼答应了耀支莫克，并且应允，如果找

到洛扎七和洛扎穷，它们就永远属于诚实的耀支

莫克。

耀支莫克离开牧场，四处流浪。他跑遍了辽阔

草原，山山岭岭，茫茫荒野，寨子村落。他头上的

帽子被大风吹走了，身上的毡衫被刺芭挂烂了，脚

上的靴子被石头磨破了！奔跑起来比闪电还快的洛

扎七和洛扎穷在哪里哟？

有一天，耀支莫克来到一条大河边，他看见对

岸有两匹马儿在引颈眺望，仔细一看，那不正是夜

夜梦里相见的洛扎七和洛扎穷吗？耀支莫克不顾一

切扑下河去，波浪一下子把他淹没了。这时，洛扎

七和洛扎穷高叫着奔到河心，它们一个在右，一个

在左，把耀支莫克救上了岸。河里的波涛唱起吉祥

的歌，为他们的重逢祝福。

洛扎七说：“亲爱的耀支莫克，幸福快降临到你

头上了！”洛扎穷说：“我们快走吧，别错过好机

会！”他们来到一个宽阔的草坝，这里人山人海，

歌声悠扬。国王的女儿今天选丈夫，等待好运气的

青年们像成片成排的青松，挺立在草坝上。贵族人

家的青年，一个个神气活现，打扮得像高贵的王

子。富豪家的子弟，也穿戴得整整齐齐，人人满怀

希望。耀支莫克在穷人堆中找到自己的位置。

公主手拿彩箭走到耀支莫克面前，她把彩箭双

手捧给耀支莫克。耀支莫克接过彩箭，望着仙女样

美丽的公主，觉得自己在奇妙的梦中。

犹如把一桶冷水泼进酥油翻滚的大锅里，人群

“哗”的一声炸开了，那些贵族子弟，脸色铁青，

大声咒骂，骑马飞驰而去；那些富家公子们也叽里

咕噜，吵吵闹闹，做够了轻视气愤的手势和表情。

国王气得大骂公主：

“水里面打不出酥油，

鱼身上剪不下羊毛，

你选个臭张布，

是想饿死还是想冻死？”

公主回答：

“您叫女儿选丈夫，

国王同意了。

没叫女儿选财物，

若叫女儿选富人，

我只好终身受孤独！”

公主说：“要说国王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富，谁能比得上国王家？我若只是为了财富去嫁

人，那还不如一辈子做公主。”国王没了话说，恶

狠狠地对耀支莫克说：“我的心爱的儿子，小时候被

鹰叼走了，十多年来，国内的勇士寻遍山山水水，

找遍森林草原，也没有下落！现在你去找，找到他

我认你做女婿，找不到不许你再来！”

耀支莫克跟公主告别，公主难舍难分，眼泪汪

汪。耀支莫克说：“请放心吧，公主！我一定找到这

位可怜的兄弟！”公主对国王说：“请您允许我跟他

一道去，只有我认得自己的弟弟

耀支莫克骑上宝马洛扎七，公主骑上宝马洛扎穷，

双双上路去寻找王子。

洛扎七、洛扎穷把他们带到高高山上一个岩洞

前，岩洞里坐着个俊美的少年，他的面貌和公主长

得一模一样。公主来不及问话，抱着少年大哭起

来。忽然洞外响起狂风的呼啸声，少年惊慌地说：

“大鹰回来了，你们快躲起来吧！”他们连忙钻进密

林里藏起来。

大鹰落在岩洞前，它的巨大的翅膀把阳光都遮

住了，好像黑夜一下子来到大地上。耀支莫克说：

“这样大的鹰，我从来没见过！”公主哭道：“怎样才

能救出我可怜的弟弟啊！”洛扎穷说：“别发愁，有

办法哩！”

他们奔上山顶，在一块荒凉的山坡上，躺着一

头死野牛。耀支莫克用野牛的肋巴骨做成弓箭，用

野牛尾巴做弦。洛扎穷说：“耀支莫克，你若射中大

鹰胸前那一团白毛，它就会丧命；若射不中，我们

就没命了！”

耀支莫克一箭射中了大鹰胸前的白毛，大鹰骨

碌碌滚下山岩，好像黑糊糊地垮了一面山。公主和

王子骑着洛扎七，耀支莫克骑着洛扎穷，他们欢天

喜地回到了王宫。

狠心的国王还是不愿公主嫁给耀支莫克，他叫

人悄悄挖了一个深坑，在坑上架上一座华丽的高

台。耀支莫克和公主成亲这天，国王亲热地对耀支

莫克说：

“太阳一样辉煌的高台，

月亮一样美丽的宝座，

请恩人耀支莫克坐上去，

坐上去接受圣洁的哈达！”

耀支莫克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登上高台，洛扎七

和洛扎穷也跟上去，一左一右，站在耀支莫克身

边。耀支莫克在宝座上还没有坐稳呢，突然惊天动

地一声巨响，他和洛扎七、洛扎穷一起掉入黑暗的

深坑。

国王尖声大笑，好像恶鬼在狂叫。公主差点昏

死过去，她挣扎着爬到坑边，要跳下去。国王拉住

她，要打她耳光。国王的手举起还没落下来呢，突

然一蹦老高，又一下子落到坑底去了！原来洛扎七

和洛扎穷从坑底腾了起来，洛扎七驮着耀支莫克，

洛扎穷呢，它飞起后腿，把黑心的国王踢到深坑里

去啦！

耀支莫克和公主结成一对幸福美满的夫妻，洛

扎七和洛扎穷永远和他们在一起，过着快活的

日子。

七尖初　　讲述

，快饿死了，

有兄弟三人，每人带了一坨银子，出门求师学

艺。三年以后，大哥成了个能干的裁缝，赚了很多

钱回来；二哥成了个巧手的木匠，也赚了很多钱回

来；小弟加措呢，提着一把胡琴穿着破破烂烂的衣

服回来了。

大哥二哥很生气，问道：

“花母牛吃了绿油油的青草，

挤出洁白的奶子来了；

小加措花了亮晃晃的银子，

学了什么本事回来了？”

加措回答：

“有一户‘热巴

我就把银子送给他们了，

加措没学会别的本事，

可是会拉琴也会唱歌了

大哥气得噼噼啪啪拍手掌，说：“原来你跟着穷

热巴讨口去了！”二哥气得的的笃笃跺脚板，说：

“讨了三年口，穿着金丝缎袍子回来了！”大哥二哥

一起动手，连拖带拉的，把加措赶了出来。他们关

①热巴：藏区一种击钹打鼓男女混合跳的舞名，这里指跳此舞的流浪艺人。

紧大门，高声骂道：“去找你的讨口子朋友去吧！”

加措很悲伤，抱着心爱的琴儿走啊走啊，他来

到了小时候常来玩耍的大海子边。海子水清悠悠绿

闪闪的，草地像刚织好的毛毡子，鲜花开放，蝴蝶

欢舞，蜂儿高唱。加措吐出一大口闷气，吸进一大

口香气。他坐在海子边，吱吱呀呀调好琴弦，拉起

一支曲子唱起一支歌：

“东方的高山顶上，

升起了金子样的太阳，

父亲般慈祥的太阳啊，

请给我勇气和力量。

青青的核桃树上，

升起了银子样的月亮，

母亲般温柔的月亮啊，

请把我忧伤的双眼照亮。

明净的夜空中，

闪烁着水晶般的星星，

姊妹般友爱的星星啊，

请把我心中的黑暗照亮！”

他唱得真动情啊，唱得云朵醉倒在天空，一动

不动不再飘游；唱得小鸟醉倒在花丛，一声不响不

再闹嚷。清清的海子水也醉了，醉得现出一圈一圈

的笑纹。碧波中站起一个笑眯眯的姑娘，她真美

呀，醉了的白云看见她，跳起轻飘飘的舞来赞美

她；醉了的小鸟看见她，唱起甜蜜蜜的歌儿来欢

迎她。

姑娘对加措深施一礼，说：

“歌声美如清泉的阿哥，

请你到我家做客！”

加措还礼，惊奇地问：

“美如花朵的女郎，

你是谁家的姑娘？”

姑娘说：

“我的家在美丽的龙宫，

我阿爸是慈祥的神龙，

阿爸听了你的歌声和琴声，

百病消除笑声如洪钟！”

姑娘说完，拉着加措的手，走进海子中。只见

她，裙边儿一扬，彩袖一飘，海子水就笑着退却，

让出一条珍珠铺成的大路来，姑娘把加措领进

龙宫。

龙宫里美酒飘香，笑声荡漾，龙王把加措当做

啊，

贵宾款待。加措用金杯喝酒，用银碗饮茶。他坐的

卡垫镶着松耳石和玛瑙，他睡的床是用珍贵的象牙

和美丽的珊瑚做成的。当金色的阳光，蓝色的月

光，透进海子水时，伶俐活泼的鱼姑娘们就给加措

作伴，领着他在龙宫各处游玩。

龙王和公主听不够加措的歌声和琴声，他们天

天美滋滋地听啊，他们天天笑眯眯地听啊。听啊听

的，龙王银白如雪的胡须变青了；听啊听的，公主

洁白如玉的脸蛋变红了。可是加措啊，他天天思念

亲爱的故乡，变得忧愁又消瘦了。这天晚上，他望

着月亮，烦闷地唱：

“火红的太阳

在天上转了一转，

黄昏时分它想走了。

蓝色的天空啊，

堆起彩霞来挽留，

想请太阳不要走。

金子的太阳啊，

有它金子的故乡，

它怎么能够不走？

年轻的加措啊，

在龙宫要住多久？

乡好。加措想念故乡哩，让他回去吧

思念家乡他想走了。

善良的人们啊，

真心诚意来挽留，

想请加措不要走。

自由的加措啊，

有他自由的故乡，

他怎么能够不走！”

公主听了这忧伤的歌儿，差点儿哭起来。她请

求龙王：“阿爸啦，俗话说，走遍海角天涯，还是故

龙王难舍加

措，摸着由白转青的胡子沉吟了好久，才难过地说：

“留得住人留不住心呀，让他走吧！”

龙王送了一张小桌子给加措，加措道了谢，高

高兴兴走出龙宫。公主一直送他到岸边，依依不舍

地说：“加措阿哥，这小桌子是宝贝，你要什么，它

都会给你！”她说着落下泪来，唱道：

“我们盼望十五的月亮，

月亮照得龙宫喜洋洋！

我们盼望加措的歌声，

歌声催得我们心花怒放！

加措阿哥呀，

你回到你的故乡，

！姑娘啊，请放心

可别忘了朋友，

可别忘了唱歌！”

加措连连答应：哦呀哦呀

吧！每月十五，加措来海子边歌唱！”公主说：“加

措阿哥，卡卓卡卓！”她彩袖一挥，便沉入海子中

去了。

加措背着小桌子，兴冲冲地回了家。大哥说：

“卖唱的热巴回来了！”二哥说：“赚了金银财宝回来

了吗？”加措说：“没有金银财宝，可是带回家一个

宝贝哩！”他把小桌子拿给阿哥们看。大哥“孔孔”

地响着鼻子说：“丢在路上也没人捡的宝贝呀！”二

哥“叽叽”地响着嘴巴说：“跟你的宝贝过日子去

吧！”他们一个推，一个拉，又把加措赶出来了。

加措来到屋后的草坪上，他对小桌子说：“小桌

子啊小桌子，请给我一座房子！”话音刚落，轰隆

隆一声巨响，草坪上就出现一座宫殿。加措走进宫

殿，啊啦啦，宫里有精美的家具，华贵的衣服，还

有丰富的食物！加措穿上新衣，吃饱肚子，吱吱呀

呀调好琴弦，唱起来：

“鹞鹰、狐狸，还有猫，

①哦呀：藏语音译，意为是。

袍子，笑眯眯地站在宫殿

虽然同枕一段木，

心里想的各是各，

啦索，想的各是各哟！

大哥、二哥，还有加措，

虽然同是一母生，

心肠一点不一样，

啦索，心肠不一样哟！”

教训

大哥和二哥，听到这歌声，气得骂起来：“这拉

他去吧！”他破琴的，在骂我们呢，走，教训

俩挽起衣袖，捏起拳头，呼呼嘿嘿，来找加措了。

他们看见了草坪上的宫殿，以为自己青天白日在做

梦哩！他们就扯头发、揪鼻子、拉耳朵、拧大腿地

闹起来，想醒过来哩。

加措穿着华丽的氆氇

门口，说：“二位哥哥在干什么呀？跳舞不像跳舞，

打架不像打架，快请进来吧！”大哥想笑一下，腮

帮子动了动没有笑出来；二哥想说几句，舌头转了

转没有说出来。他俩畏畏缩缩跟在加措后边，进宫

殿做客去了。

大哥和二哥，在宫殿里享了三天福，还不说走

的话。他们对加措说：“加措呀，俗话说，没有阿

他

爸，阿哥就是阿爸！我们年纪比你大，身体不太

好，很想住在这座舒适的宫殿里。你要是搬出去，

我家的老房子就归你了！”加措爽爽快快地答应了。

加措只带走了小桌子。大哥说：“加措的良心实

在好，尽顾着我们！”二哥说：“加措的品德实在好，

一点儿不贪心！”他俩掰着指头，呱啦呱啦说起加

措的好处来，这样也好，那样也好。最后，他们还

把加措小时候的可爱处也想起来，说了一千个好。

加措抱着小桌子，回到老家。家里有一股股很

好闻的味道。那浓浓的酥油味使他想起去世的阿爷，

想起阿爸加措哭了一场；那暖暖的羊毛味使他想起

去世的阿妈，想起阿妈加措又哭了一场；那芬芳的

鼻烟味使他想起两个哥哥，想起阿哥加措笑了。他

对小桌子说：“小桌子啊小桌子，你快把宫殿收回去

吧，你快让阿哥们回来吧！”

大哥二哥喝了几大壶美味的青稞酒，在虎皮褥

子上睡得正香呢，一阵冷风刮过来，把他们冻醒

了。大哥说：“老二，你疯了，为啥睡在乱石堆里

二哥说：“你比我还疯哩，为啥睡在臭水洼里

俩跳起来，又揉膝盖又甩胳膊，好半天身子才活动

开了。

这时，一轮红艳艳笑眯眯的太阳，从东山顶上

升了起来。大哥二哥看见一大股好看的炊烟，从自

家的屋顶上飘出来。他们知道，这是勤劳的加措在

熬早茶哩！他们就一前一后，连蹦带跳地跑回家

去了。

后来，大哥教会了加措缝纫，二哥教会了加措

木工活儿，加措成了个能干的人。更有他的歌声和

琴声，给故乡的乡亲们带来无限的欢乐。当然，加

措没有忘记，每月十五月儿圆时，到海子边去拉

琴，唱歌儿。

。她，

王后生下呷让小王子才三天，就去世了。国王

对不肯闭眼的爱妻说：“你放心地归天吧，我一定给

呷让找个像你一样善良的母亲，抚养他成人！”他

刚把这话说完，王后的双眼就闭上了！

国王要选新王后了，全国的姑娘都来应选。国

王看中一个名叫达珠的姑娘，她并不比别的姑娘更

俊俏，她的歌声也不是最美妙的，但她的笑声最响

亮，她的眼睛最灵活。白胡子大臣对国王说：“国王

啊，俗话说，娶妻莫看嘴巴巧，找妇莫看脸蛋俏！

为了呷让小王子，您应该找个温和稳重、善良端庄

的姑娘！”国王说：“我问你，呷让的母亲长得怎

样？”白胡子大臣说：“去世的王后是天下最美丽的

女人！”国王又问：“呷让的母亲心肠怎样？”白胡子

大臣流泪道：“去世的王后是天下最慈善的人！”国

王哈哈大笑，白胡子大臣摇头叹气，不再言语。

达珠生下个可爱的女儿，取名曲珍。曲珍小公

主越长越好看，人们称她为“梅朵白玛德吉

温柔得像小羊羔，活泼得像金翅鸟。百姓们说她不

像狡猾古怪的达珠的女儿，都说她和呷让像同父共

母的亲兄妹。

①梅朵白玛德吉：藏语音译，意为八瓣莲花。

说完命人搬

呷让十岁了，曲珍八岁了，达珠王后再也忍耐

不下去了！她对自己说：“火灾和敌人，都应该在小

的时候扑灭。”她白天想，晚上想，终于想出个除

掉呷让小王子的办法。

达珠病了，在五彩的卡垫上翻滚，说是心口

痛。国王泪流满面跪在佛像前诉求：

“菩萨呀仁慈的菩萨呀，

救救我的爱妻达珠吧！

菩萨呀万能的菩萨呀，

救救我孩子的母亲吧！”

达珠呻吟道：“要知什么药能救我，只有去问打

卦师啊！”国王连忙出宫，亲自去找打卦师。他刚

走，达珠就蹦起来，把自己化妆成个红衣巫师，从

后门溜出去，等在大路边。

说完，快步

国王见了红衣巫师，急忙发问：“我的妻子心口

痛，怎样才能治好？”巫师拖声拉气地说：“把你儿

子的心煮给她吃，才能得救！”国王大吃一惊：“我

的儿子将来还做国王哩！”巫师咬牙切齿说：“要妻

子就别要儿子，要儿子就别要妻子

走了。

国王回到宫里，对达珠说：“问了红衣巫师，说

是做一次大施舍，你的病就会好哩

出大堆大堆的氆氇、青稞、酥油、皮衣，施舍给国

内穷人。达珠本是个拔一根头发整个脑袋都疼的

人，见此情景，恨得大吼大叫。国王问：“我心爱的

妻子，你好点儿没有？”达珠呜呜哭道：“越发痛了！

巫师说得不对，你快去问问云游天下的僧人吧！”

国王连忙出宫去了。达珠跳起来，把自己化妆成个

云游僧人，从后门跑出去，等在寺庙门前。

国王见了云游僧，赶忙发问：“我妻子快死了，

怎样才能救她？”云游僧嘶声哑气地说：“把你儿子

的心煮给她吃，就能得救！”国王吓了一跳：“我的

儿子将来还要传宗接代哩！”云游僧恶狠狠地说：

“要儿子就别要妻子，要妻子就别要儿子！”说完，

袖子一甩走了。

国王回到宫里，对达珠说：“问了云游僧人，说

是多多地搓些糌粑团子，喂饱四方的鸟雀，你就会

好哩！”说完命人挼了好多好多糌粑，撒向四面八

方，喂成群的鸟雀。达珠气得脸色像雪一样白，手

也冰凉了。国王以为她要断气了，哭着说：“可怜的

达珠，救你的法子不是没有啊！我对不起你呀

达珠娇声细气地说：“死我倒不怕，只是舍不得

你呀！就是升了天，在天神中间，也找不到你这样

多情漂亮的好丈夫啊！”国王听了这话真是心痛如

刀割，他眼一闭，掉下一滴泪，抽出长刀说：“我去

把呷让的心挖出来，你吃了病就会好了！”

他的话被曲珍小公主听到了，她又急又怕，赶

紧找到呷让，说：“阿哥快逃吧，阿爸要杀你哩！”

呷让不相信，曲珍急得双脚乱跳，拉着呷让的手就

跑，他们飞快地跑出了王宫。

兄妹二人跑到一座大树林里，忽听远远传来呼

唤声，回头一看，是国王举着长刀追来了哩！曲珍

哭着唱道：

“阿爸呀，你看那树林深处，

前面走着一只雄虎，

后面走着一只雌虎，

毛皮光光的小老虎啊，

走在中间有双亲保护！

阿爸呀，我的阿爸，

你难道不如林中的老虎？”

国王听了这悲痛的歌声，不觉停下脚步，往树

林深处望去。他果然看见三只老虎，雌虎在前，雄

虎在后，小虎在中间。国王心里作痛哩，坐在一棵

大树下哭了起来。

他咿呜呜哭了好一阵，抬头一看，呷让和曲

珍早已跑出树林，爬上了陡峭的山坡。国王觉得空

手回去，实在算不得一个多情的丈夫，就把泪水一

抹，举着长刀又追。呷让和曲珍正你拉我，我拉

你，艰难地爬坡，忽见国王又追来了，呷让高声

唱道：

“阿爸呀，你看那岩上险道，

前面走着一只雄豹，

后面走着一只雌豹，

皮毛花花的小豹子啊，

走在中间欢乐地跳跃！

阿爸呀，我的阿爸，

你难道不如岩上的豹子？”

国王听了这愤怒的歌声，不觉又停下脚步。他

抬头向岩上望去，果然看见三只豹子，雄豹在前，

雌豹在后，小豹在中间。国王心里羞愧哩，伏在一

块岩石上又哭了起来。

他哇啦哇啦哭了好一阵，抬头一望，呷让和曲

珍又跑得没了影儿。国王觉得空手回去，实在对不

起多情的达珠。他把泪水吞回肚里，在坡上四处搜

寻，并唱道：

“呷让啊，我的乖儿子，

我的乖儿子，呷让啊！

‘并不是驴子跑得太快，

是背疮疼得实在厉害’；

并不是阿爸想把你害，

是命运逼着阿爸追来！

儿子你安心地升天吧，

阿爸来世再把你抚爱！”

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兄妹俩的歌声：

“阿爸呀，你看那高高天上，

左边雄鹰在展翅翱翔，

右边雌鹰张开翅膀，

偏偏倒倒的小鹰啊，

在中间快乐地学习飞翔！

阿爸呀，我的阿爸，

你难道还不如飞鸟慈祥？”

国王听了儿女的歌声，眼睛一花差点昏倒在地。

他把手掌搭在额上，向空中望去，果然看见三只苍鹰

在天上飞翔，小的在中间，大的一边一个，在保护它

们的小宝贝哩！国王天良发现，数落起自己来：

“你不如天上的飞禽，

你不如林中的猛兽，

你算个什么人哟，

你算个什么父亲？”

他叽叽咕咕哭了好一阵，只听得鸦声凄凉，只

觉得山风刺骨，抬头一看，太阳已落山。国王收起

长刀，一个人孤单单地回宫去了。

藏在荒草丛中的小兄妹，又累又饿，再也走不

动了。他们钻进一个岩洞，紧紧抱在一起，哭着哭

着睡着了。突然一阵刺耳的尖叫声把他们惊醒了，

睁眼一看，前面站着个长嘴巴、尖耳朵的老狼精！

狼精说：“两块白白嫩嫩的鲜肉，够我吃一顿哩！”

曲珍说：“你明天再吃我们行不行？我现在眼睛痛，

我想睡觉哩！”狼精说：“到我肚子里去睡觉吧，暖

和着哩！”呷让护着妹妹，说：“我们跑了一天，满

身是又咸又苦的汗水，等明天找个海子洗一洗，你

吃起来更香哩！”狼精说：“有道理，就等到明天

它说完就蜷缩在洞口的一个大石碓里，呼噜呼噜睡

着了！呷让抱起一块大石头，把老狼精砸死了！

第二天，一个邻国的老国王上山打猎，发现这两

个美如天仙的孩子，不禁对天遥拜，含泪感谢苍天：

“深谢苍天美意，

赐我一双儿女，

王位有人继承，

从此欢乐无比！”

呷让和曲珍也喜欢这个慈祥可亲的老人，就认

他做了阿爸，父子三人欢天喜地回到王宫。过了几

，忽见一

年，老国王去世了，呷让便成了人人称颂的贤明勇

武的年轻国王。

有一天，曲珍在宫外的草坝上织氆

个老张布摇摇晃晃走来，请求曲珍给他一碗茶喝。

曲珍一下子认出他是自己那个亲身却狠心的阿爸，

连忙飞跑进宫，告诉了呷让阿哥。

呷让命人把老张布带进宫来，又叫侍女端来烤

肉和酥油茶。老张布又吃又喝，弄得胡子眉毛沾满

茶汤，活像一只掉进泥坑的老山羊。曲珍实在忍不

住了，悲呼一声：“阿爸啦！”就跪在老张布面前了！

老张布吓坏了，想逃。呷让也跪下了，说：“阿爸

啦，你真认不出我们了吗？”老张布认出他们来了，

又哭又说，一把鼻涕一把泪哩！

原来呷让兄妹逃走后，达珠把国王赶出宫门，

自己做了女王，对待百姓像恶狼对待羊群。呷让带

领人马回到故乡，杀死达珠，收复国土。百姓齐声

欢呼，感谢呷让为他们除掉了凶狠残暴的达珠女

王。呷让让两国合一国，从此国富民安，风调雨

顺，六畜兴旺，如意吉祥。

白玛多波　　　　　　讲述

侍女摇头：“是女孩

骂道：

“种一盆娇美艳丽的花，

花枝有高有矮不奇怪，

也许是水的缘故，

也许是土的缘故。

生一个传宗接代的人，

非男非女太奇怪，

难道生下了山妖？

莫非产下了水怪？”

他越骂越气，举刀要杀侍女。这时公主雍宗抱

啊，

王后临产，宫里一片忙碌。央扎西国王虔诚

祈祷：

“仁慈的觉仁波佛

保佑我的妻子平平安安，

生下公主像美丽的凤凰，

生下王子像辉煌的太阳，

突然一个侍女跑来，“扑通”跪下，惊惊慌慌

地报告：“王后生，生⋯⋯”国王问：“生了男孩吗？”

侍女又摇头。国王大怒，

①觉仁波佛：藏语音译，意为释迦牟尼。

一个小包袱跑来，跪下喊道：“阿爸啦，请看！这是

阿妈生下的⋯⋯”国王接过包袱，大吃一惊，一个

肉团团！他冲出王宫，大吼一声，把肉团团丢进滚

滚奔流的大河里。

河里有一段圆木，肉团团落在上边就裂开了，

蹦出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孩子！男孩子稳稳当当坐在

木头上，高声歌唱：

“大河是我的故乡，

圆木是我的骏马，

我骑马儿浪里走，

赛过鱼儿水里游！”

国王惊喜，连连高呼：“儿子！儿子！我的儿

子！”王后来了，公主来了，大臣们来了，侍女们

来了，百姓们也来了。河岸上人山人海，欢呼声比

春雷还响。更叫人惊奇的是，男孩唱着歌儿在水里

一起一落，每次从浪花里钻出来时，都长大了一

些！越看，国王越爱，他高举双手呼唤道：

“儿子儿子不要淘气，

快跟阿爸回到宫里，

金弓银箭等着你用，

神奇宝马等着你骑！”

男孩唱道：

“你们看人只看表面，

亲生儿子也要丢弃，

金弓银箭我不愿用，

神奇宝马我不愿骑，

不要吵闹你快走开，

不要在这惹我生气！”

国王无法，连声叹息。王后流着泪水呼唤：

“儿子儿子不要淘气，

快跟阿妈回到宫里，

金房银房等着你住，

绸缎衣服华丽无比

男孩唱道：

“你们看人只看表面，

亲生儿子也要丢弃，

金房银房我不愿住，

绸缎衣服我不稀罕，

不要多说你快走开，

我要自由宁愿像条鱼！”

王后没有话说，坐在河边悲啼。这时，雍宗公

主用金唢呐一样美妙的歌声呼唤道：

“亲爱的弟弟别淘气，

快跟姐姐回到宫里，

不能说谎，我难道会骗自己的弟弟吗

我有个天仙样的女友，

正好给弟弟做娇妻！”

在浪尖上玩耍沉浮的男孩子，这时已长成天神

样俊美的少年，他听了这话，认真地问：“阿姐这话

是真的还是哄我 公主说：“俗话讲，三角形的嘴

少年又问：

国王道：“我立

“阿姐那位天仙样的女友，她在哪儿？”公主说：“她

是邻国国王的小女儿！”少年很高兴，问国王：“我

要这位姑娘做妻子，阿爸同意吗

刻派人去提亲！”少年欢欢喜喜跳上岸，跟父母和

姐姐回了宫。国王给儿子取名叫英都泽。邻国国王

很愿意这门亲事，并请英都泽去做客。英都泽带了

珍贵的礼物，带了大臣旺青，兴高采烈地上了路。

旺青一路上怪声怪气地唱：

“花儿花儿多漂亮，

红艳艳的玛瑙一样，

粉嫩嫩的朝霞一样，

活泼泼的阳光一样，

采呀采呀到了手上，

闻一闻哟好香好香，

尝一尝哟甜得像糖，

咬一咬哟花瓣儿掉光，

他翻身下马去撵老

手一扬哟丢下山岗，

另采一朵哟捧在胸上！”

他正哇啦哇

英都泽说：“太可怕了！你这坏蛋！”旺青嘻嘻

笑道：“怎么，你采了花儿难道不闻，不尝，不咬，

不丢，难道你把它供在佛龛上不成

啦又说又笑，忽见路旁老树下站着只大老鼠。旺青

眼珠一转，大惊小怪停马喊：“鼠王哩，鼠王哩，它

的洞里有宝贝哩！”英都泽说：“管它鼠王哩，宝贝

哩，我要急着去看我的心上人哩！”旺青眼睛眯着

脑袋晃着又唱起来：

“兽群里最了不起的是狮子，

狮子的吼声最大；

人群里最了不起的是王子，

王子的胆量最大！

我人低贱胆子小不敢进去，

你人高贵胆子大也不敢进去！”

英都泽说：“谁说我不敢

鼠，老鼠钻进土坡下一个洞里，英都泽也钻进去

了。旺青乐不可支，手忙脚乱用泥土石块把土洞门

封了！英都泽在里面喊起来：“旺青，旺青，越走越

黑了，宝贝在哪儿呀？”旺青哈哈大笑，唱道：

“坡上塔子屹立云中，

站得好高肚里空空；

王子钻洞学了狗爬，

旺青快乐笑哑喉咙！”

英都泽知道上了当，他在洞中唱道：

“云朵一样秀美的骏马，

雪花一样洁白的骏马，

你快用前蹄刨三下，

放我出洞去到爱人家！”

白雪马扬起前蹄就刨，把洞的上方刨开了。旺

青狠狠打马儿三马鞭，又把洞口封严。英都泽又

唱道：

“云朵一样可爱的骏马，

雪花一样洁白的骏马，

你快用后蹄蹬三下，

放我出洞去到爱人家！”

白雪马抬起后腿就蹬，把洞的下方蹬开了。旺

青又狠抽马儿九马鞭，把洞口又封严了。英都泽无

法可想，唱道：

“好心人你放我出去，

从此你我好比兄弟，

绸缎衣服一同穿，

腾云骏马一道骑！”

么

旺青懒洋洋地说：

“一声‘好心人’能值几何？

既然明净的海子已属于我，

为啥我要把一勺泥水喝？

这样的傻瓜是你不是我！”

英都泽又唱：

“善心人你放我出去，

从此你我胜过兄弟，

同在一桌畅饮美酒，

同在一处玩耍嬉戏！”

旺青气呼呼地说：

“一声‘善心人’能值几何？

既然灿烂的金山已属于我，

为啥我要捧一坨银子乐？

这样的傻瓜是你不是我！”

英都泽大怒：“你这喂不够的豺狗，到底要什

，旺青大叫：“一箭射中羌塘野牦牛，肉和皮子

我都要弄到手！”英都泽心如箭穿，唱道：

“狠心人你听仔细，

若肯放我出洞去，

从此你是尊贵主人，

我是你的受苦奴隶！”

松！，

旺青“呼”地跳起来：“口说无凭，你凭着三宝

起誓！”英都泽在洞中长叹几气，起誓道：“共樵

旺青刨开洞口，放出英都泽，二人换了衣

服，骑马赶路。

到了邻国的王宫门前，旺青哇哇大叫：

“两边的银子小门不消开，

中间的金子大门快打开，

美味的肉快给我端来，

大捆的青草快给马抬来！”

宫内的人不理他，把门关得更紧了。英都泽上

前喊道：

“扎西德勒，尊贵的主人，

扎西德勒，好客的主人，

中间的金子大门不消开，

两边的银子小门请打开，

给饥饿的人一坨糌粑，

给饥饿的马一捆青草吧！”

宫里的人打开了金子的大门，把他们请进去

了。来到老国王面前，旺青礼也不施，性急地乱

吵：“我是天神下凡的英都泽，快叫你女儿来呀！”

①共樵松：藏语音译，意为佛、法、憎三宝。

老国王命人请来公主，公主一见旺青就哭了起来，

她说：

“明明是贼眉贼眼的狐狸，

偏说是天下难寻的佳婿；

明明是贪婪粗野的豺狼，

偏说是仙界下凡的情郎！

女儿宁死不嫁这样的人，

情愿终生孤独作老姑娘！”

公主边说边跑，回后宫去了。国王也很生气，

又无计可使，一边叫人去劝公主，一边忧忧愁愁陪

旺青饮酒。英都泽牵马到草坝上去放牧，他唱出痛

苦的歌：

“这是什么样的世界啊，

看人只看表皮，

这是什么样的世界啊，

看人只看身上衣！

父亲曾把亲生子抛丢，

岳父又把忠诚婿离弃！”

歌声传到小公主耳中，她好奇地倚在窗边，同

情地听这个俊美的牧马青年歌唱。这时，侍女端给

英都泽一盘食物，说：“这是你家王子吃剩的，他吩

咐赏你吃哩！”英都泽大怒，把肉和奶酪撕得粉碎，

就是狗油

丢入河中，唱道：

“这种骗子吃剩的东西，

给狗吃狗要气得哭，

给马吃马要气得跳，

给神吃神要被毒死，

丢地上地要裂大缝！

英都泽啊英都泽，

倘若你不恋洞中宝，

怎会让骗子逞凶狂？

倘若你不贪肮脏财，

怎会落得这下场！”

小公主听得清清楚楚，她飞快地跑到老国王身

边，低声说了好多话。老国王立刻命人把牧马的青

年找来，对他说：“你唱歌骂的是哪个？你说只看身

上衣的人是哪一个？”英都泽施礼道：

“只要能治疮，

也涂上；

只要穿好衣，

强盗也能坐席上！”

公主说：“阿爸啦，他开口衣裳闭口衣裳，我看

①狗油：藏胞认为，凡狗身上的东西都为不洁之物。

他们的穿戴上有文章哩！”老国王命人脱去旺青和

英都泽的上衣，啊啦啦，英都泽颈上挂了一条红亮

亮的珊瑚珠链，和公主颈上的那条一模一样。这珠

链本是一对，英都泽的父亲派人求亲时，给公主献

上了一条。

老国王有两匹神奇的宝马，能分辨出好人和坏

人。英都泽骑一匹，旺青骑一匹，两匹宝马长鸣三

声，飞驰而去。喝一碗酥油茶的功夫，英都泽回

来，他骑在宝马上，怀捧一大把美丽的格桑花；旺

青也回来了，他被宝马拖在后边呢！老国王举刀

骂道：

“狐狸胆大往洞外跑，

皮毛会变成狐皮帽！”

旺青翻着白眼说：

“杀我一个人有啥用？

天下的假货多如草！”

旺青断了气。英俊如天神的英都泽和美丽如天

仙的小公主结成了夫妻。

白玛多波　　　　　　讲述

小碗一般大小，层层相迭，凿有一条

藏历火猴年（公元六四 年）。

雄伟壮丽的长安城，人山人海，热闹非凡。藏

王、嘉噶尔王、波斯王、格萨尔王和霍尔王的使

臣，各率一百名慓悍的骑士，会集在长安城内，请

求唐太宗联姻。每位使臣都信心百倍，相信自己能

为国王迎娶回美丽聪慧、贤明善良的文成公主。

波斯王的豪富，天下无双。王后很想把心爱的

女儿嫁给波斯国王。

格萨尔王的武功，世上无敌。王子很想把亲爱

的妹妹嫁给格萨尔王。

唐太宗对各国使臣一视同仁，并无亲疏之分，

他下令道：“请各位比赛智慧！谁家取胜，我就把女

儿嫁给他的国王！”

第一道试题：将一根丝线穿过九曲玉璁。

九曲玉璁

弯弯曲曲的孔道，上下两个孔口，一个在腰部，一

个在底面。

嘉噶尔、波斯、霍尔和格萨尔的使臣们，找来

锥子、猪鬃和绳子等工具，依次穿线。忙乱了半

天，他们谁也没有将丝线穿过九曲玉璁

孔道口，然后

吐蕃大臣噶尔东赞捉来一只蚂蚁，将丝线的一

端拴在蚂蚁的腰间，把蚂蚁放在玉璁

握住丝线的另一端，轻轻吹气，蚂蚁顺着风，拖着

丝线，慢慢地爬过了孔道。

第二道试题：各国使臣在一天内杀死一百只

羊，吃完羊肉，揉好羊皮。

各国使臣都拼命地吃羊肉，一个个胀得眼睛发

呆，四肢无力，哪里还能揉羊皮？

噶尔东赞让随从们每人杀一只羊，将肉和皮子

分别堆放在两处。将肉切成小块，蘸着盐吃，半天

功夫就吃完了羊肉。他们又排成队，从队首开始，

每人揉一下，依次往下传。皮子在当天全部揉

完了。

第三道试题：各国使臣在一天内喝完一百坛美

酒，不能醉也不能吐。

各国使臣们担心不能按时喝完酒，都用大杯斟

酒，大口大口往肚里灌。酒还多着哩，他们却全都

醉得东倒西歪，吐得不成样子了！

噶尔东赞用小盅斟酒，让随从们轮流喝酒，每

人每次只喝一小口。他们当天喝完了一百坛美酒，

没有一个人醉，更没有一个人吐。

第四道试题：一百匹母马和一百匹马驹，辨认

出它们的母子关系，要辨得准确。

别的使臣们把马匹牵过去牵过来，一会儿按毛

色来分，一会儿按肥瘦来分，闹了一阵，他们无法

辨别。

噶尔东赞叫人将母马和马驹分别圈在两个马厩

里，一夜只让马驹吃草，不给水饮。第二天早晨，

把马驹赶到母马厩里，一匹匹干渴的小马驹很快便

找到了自己的母亲吮奶。

第五道试题：一百只母鸡和一百只小鸡，辨认

出它们的母子关系，要准确。

别的使臣们把鸡吆过去吆过来，一会儿撵到

东，一会儿撵到西，乱了好一会儿，他们无法

辨认。

不慌不忙的噶尔东赞，让随从们把酒糟撒在一

块平地上，再把母鸡和小鸡都赶到那里。有趣的场

面出现了：每只母鸡的颈下都有一只慌慌张张啄食

的小鸡！

第六道试题：一百根头尾一般粗细的木头，指

出这些木头的根部和梢头。

别的使臣们围着木头堆，这里摸摸，那里敲

敲，谁也说不出哪是根部，哪是梢头。

噶尔东赞微微笑着，吩咐随从们将一百根木头

扛到河岸，丢入水中。他说：“请看，沉入水中的一

端是根部，浮在水面的一端是梢头！”

噶尔东赞又胜利了！围观的人们，个个竖起拇

指，交口称赞噶尔东赞的聪明与机智。

噶尔东赞对太宗施礼请求道：“尊敬的君主陛

下，请您把公主嫁给我们藏王吧！”

唐太宗道：“还有最后一次比赛。三天后，三百

名美女排列在东门广场，谁能从队列中认出公主，

公主就嫁给他的国王。”

噶尔东赞选回到客店，左思右想，想不出辨认

公主的法子。店主是位善良的老妇人，见噶尔东赞

紧锁双眉，忧愁烦闷，便问道：“尊敬的大臣，回回

比赛您都获胜，您的聪明才智，长安城内家喻户

晓，人人称赞！您还有什么事不高兴啊？”

噶尔东赞回答道：“好心的店妈妈啊，还有最后

一次比赛哩！从三百名美女中认出公主，我从未见

过公主，怎能认出她呢？”

店妈妈笑了，说：“我做过公主的保姆，公主的

特征我知道！您别去选那容颜最娇艳的姑娘，也别

去选那身段最柔美的姑娘。公主口喷莲花的芬芳，

玉蜂盘旋在她的身旁！”

噶尔东赞大喜，取出一升碎金送给店妈妈。

三天后，三百名美女整整齐齐排列在东门广场

上。她们一个比一个容貌娇美，一个比一个身材窈

体态丰美的姑

窕。正如天上彩虹降落人间，又好似百花园中群芳

争艳，衣裙飘动，飞金流彩，直看得人心醉神迷，

眼花缭乱！

波斯使臣挑出一名服饰华贵、艳如桃李的姑

娘；格萨尔使臣挑出一名举止高雅、宛若仙姬的姑

娘；霍尔使臣挑出一名姿容绝世、眉目含情的姑

娘；嘉噶尔使臣挑出一名神情庄重、

娘。可是，他们都挑错了。

噶尔东赞见别的使臣都没有挑中公主，心里高

兴万分。他手执两支红綾缠裹的彩箭，走到排列第

七的姑娘身旁。他用箭竿夹住她五层裥褶的披风，

轻轻地将她拉出队列来。这位姑娘正是美名天下扬

的文成公主。只见她，端庄安详，脸放红光，眉心

一颗铅丹色的度母痣，双眸比高原上的海子水还要

清澈明亮，一只玉蜂在她头顶盘绕。

藏王的使者噶尔东赞又胜利了！鼓乐高奏，欢

声四起，长安城内比过年还热闹。

文成公主辞别双亲，她留恋故乡，难舍亲人，

不由得珠泪滚滚。太宗劝慰她：“藏王松赞干布，俊

美勇敢，英明果断，文武精通，百姓爱戴。高原地

势辽阔，美丽富饶。我公主与藏王结成美满夫妻，

共同治理吐蕃，定能国富民强，如意吉祥！”

，奔腾的四河中的宝藏；明净的四湖

噶尔东赞也向公主介绍自己美丽富强的家乡，

他谈到辽阔的草原，肥壮的牛羊；豪华的宫殿，宫

；鲜花盛开

的村寨，林中遍布的山岗；勤劳善良的百姓，欢歌

妙舞的海洋⋯⋯好一个富强的雪域之邦啊，好一个

令人向往的地方！文成公主丰润的脸庞露出了甜美

的微笑，眼里的泪花变成了喜悦的亮光！

；

公主的嫁妆非常丰厚：十种珍宝铸成的释迦佛

像；三百六十卷珍贵的经书；玉璁砌成的“佑仓”

三百卷汉文卦典；六十卷建筑典籍；诊治百病的药

方；治愈险症的药丸；各种精制的装饰品；各类醇

香的饮料；名贵可口的佳肴；金银镶嵌的雕鞍；八

鸟朝狮的锦被；纨绮缀彩的衣衫⋯⋯数不胜数，美

不胜收。此外，还有二十五个美丽灵巧的姑娘做伴

娘，随同公主前往西藏。

释迦牟尼的塑像安置在木车上，汉地的神喜和

龙喜两位大力士拉着木车在前面引路。公主和四个

侍女坐上一辆两头白骡驾辕的木车紧紧跟在后面。

随后是骑马的众伴娘，护送的骑士们，驮运珠宝的

信都河，缚刍河，悉达河。

①四湖：即玛旁雍错湖，纳木错湖，羊卓雍错湖，青海湖。

②四河：即恒河

为保存档案的场所。③佑仓：藏语音译，即

大象，驮运绸缎的骡马⋯⋯前呼后拥，浩浩荡荡向

吐蕃进发。

途中，公主领着众人塑造佛像，修筑山道，耕

种田地，建造水磨。

到达拉萨，藏王松赞干布亲自前来迎接公主。

在隆重的结婚仪式上，藏族臣民载歌载舞，共颂吉

祥！从此，藏汉百姓如同手足，永远相亲！

额汪降措　　　　讲述

泽娜公主又美丽又骄傲，她选丈夫，选了三年

也没选上，老国王有一天大发脾气：

“鸟儿在蓝天飞翔，

虽说自由又快活，

终归有累的时候，

到头来离不开大树！

女儿在宫里生活，

虽说自由又快活，

终归有老的时候，

到头来离不开丈夫！”

泽娜公主说：

“不去大海之岛，

难得如意之宝，

我好像被囚的小鹿，

上哪里去找好丈夫

国王说：

“聪明的大臣多登，

是我喜爱的人！

勇敢的大臣群培，

是我重用的人！”

泽娜连连摇头：

“谁不厌恶狡猾的狐狸，

谁不害怕凶狠的豺狼？

我不嫁给多登，

也不嫁给群培！”

国王大怒，高声宣布：

“明天一大早，

谁路过王宫叫一声，

谁就是公主的夫君，

不论他是财主还是贫民！”

第二天一大清早，有个年轻的渔夫来到宫外，

他长得强壮英俊，声音响亮动听，他高声喊道：

“卖鱼哟，活蹦乱跳的鲜鱼，

卖鱼哟，味美无比的鲜鱼！”

武士们抓住他，要带他进宫。渔夫吓了一

跳，说：

“我规规矩矩打鱼，

我公公道道卖鱼，

你们凭什么抓我呀？

你们怎么能不讲理？”

老国王和泽娜公主来到渔夫身边，国王说：

“打鱼的青年人你看，

这是我的女儿泽娜，

我把她嫁给你，

从此她是你的妻！”

渔夫大吃一惊，话也说不出来了。

泽娜说：

“带我走吧，带我走吧，

我们乐时同骑幸福马，

我们苦时同驮痛苦驮，

我们会有一个欢乐的家！”

这时，王后哭着喊着从宫内跑出来，抱住泽娜

公主，哭得好伤心。国王吼起来：“快让这对穷光蛋

走！”王后哭着悄悄把一坨金子塞在泽娜怀里。泽

娜给父王和母后施礼告别，跟着渔夫双双远去了。

渔夫把泽娜带回家，他的家是一座破破烂烂的

小土屋，孤零零地坐落在大河岸边的陡岩上。年轻

的渔夫又欢喜又为难，说：

“想为你熬美味的奶茶，

没有酥油叫人发愁！

想为你磨香甜的糌粑，

没有青稞叫人发愁？”

泽娜温柔地笑了，从怀里摸出母后给她的金

子，递给渔夫，说：

“你去买些青稞回家，

我为你磨香甜的糌粑；

去买东西呀

你去买些酥油回家，

我为你熬美味的奶茶！”

渔夫接过金子，说：“泽娜，你怎么拿石头给我

，泽娜笑弯了腰，说：“怎么是石头？

你连金子也不认识呀！”渔夫也笑了，说：“这就是

金子么？多得很哩！我领你去看！”他把泽娜领到

一个岩洞里，啊啦啦，满洞里都是大坨小坨的金子

哩！他们把穷苦的乡亲们都喊来了，你捡一坨，我

捡一坨，这些四季吃不饱穿不暖的苦人们，都过上

了富足的日子哩！

这事被老国王知道了，他疑心是渔夫和泽娜偷

了宫里的黄金，要派人去抓渔夫。王后心疼女儿和

女婿，赶紧叫人去报信。渔夫和公主坐了牛皮船，

连夜逃走了。他们带走了不少黄金。

牛皮船儿在水上划了五天五夜，来到一个陌生

的国家。渔夫和泽娜上了岸，看见人们三五成群在

议论什么。一打听，才知道，宫里出了大蜘蛛精，

天天吃人。大臣们跑了，国王和王后也跑了。高大

富丽的宫殿空着，没有一个人敢去住。渔夫正想寻

找安身之处，就说：

“蜘蛛成了精，

也怕勇敢的人，

我们住进去，

找机会除妖精！”

人们都很佩服渔夫，说：

“强壮如猛虎的青年，

聪明像仙女的姑娘，

愿你们除去妖精，

愿你们带来吉祥

人们告诉渔夫，蜘蛛精每天晚上从梁上掉到桌

子上，它围着桌子转三转，就变成浑身是手脚的吃

人魔王。渔夫和公主买了一大皮口袋糌粑粉，抬进

宫，倒在桌子下边，又把桌子斜放着。办好这些事

情，渔夫和公主在宫里藏了起来。

天麻麻黑的时候，一只碗那么大的蜘蛛从梁上

掉下来，它在斜放的桌子上站不稳，一下子滚到糌

粑堆里去了。它糊了一身糌粑粉，翻过来翻过去也

变不成魔王了。渔夫抽出宝刀，飞身跳出，砍死了

蜘蛛精。

从此，举国太平。百姓们请勇敢机智的渔夫当国

王，美丽的泽娜做了王后。他们把带来的黄金分给穷

苦的百姓们，人人都过上了快乐幸福的好日子。

额汪降措　　　　讲述

会保佑你！

从前，有个公主，名叫青初。青初不爱闷坐在

深深的宫殿里，她喜欢赶着羊群在辽阔无边的草原

上唱歌，在蝴蝶翩飞的草丛中跳舞。

青初公主爱上了放牛的青年瓦得，瓦得也爱青

初。他们天天在一块儿放牧，饿了分吃一块奶饼

子，渴了同喝一碗香奶茶。有一天青初对瓦得

唱道：

“一百匹骏马我全看不起，

可爱的背上有金鞍的马儿哟，

我就看得上你！

戴上亮光光的金嚼子，

到快乐的远方去吧，

拉达真神

，

一百头犏牛我全看不起，

可爱的喝酥油茶的牛儿啊

我就看得起你！

拴好闪亮亮的玉鼻环，

到美丽的远方去吧，

喝酥油茶的牛：藏胞喜爱的耕牛，因其负重，故下地之前喂些好饮食。

①拉达真神：马的保护神。

会保佑你！拉扎巴拉神

一百个青年我全看不起，

可爱的腰佩长刀的人儿啊，

我就看得起你！

戴上暖和的狐皮帽，

扎拉神

到自由的远方去吧，

会保佑你！”

这支热烈深情的歌儿，瓦得不知听了多少遍

了，他明白这是青初在催促他一同逃走哩！瓦得忧

愁地回答她：

“小树成长三年，

会结出美味的果实；

牛犊喂养三年，

会长成强壮的耕牛；

我们相爱三年，

该结成美满的夫妻！

我们往哪儿逃呢？

天上有饿雕，

地下有猛虎，

①拉扎巴拉神：牛的保护神。

②扎拉神：人的保护神，通常称战神

我怕被你父王抓住！”

青初笑了：

“胆小的瓦得不用害怕，

我父王有匹会飞的神马，

我们骑神马远走高飞，

父王再凶恶也没有办法！”

瓦得转忧为喜，二人约好第二天逃走。青初回

宫，问她阿爸：

“这匹神奇的宝马，

怎样它才起飞呢？

这匹珍贵的宝马，

怎样它才降落呢

国王说：

“若要神马起飞，

在它肩胛上打三鞭；

若要神马降落，

在它屁股上抽三鞭！”

狡猾的国王还有一句话，从不告诉人：神马降

落以后，还要再在它肩胛上打一鞭，它才不会

飞走。

天还没有亮哩，青初把神马牵到宫外。她和瓦

得一前一后骑上去，在神马的肩胛打三下，啊啦

啦，神马驮着他们飞进了云端，只觉得风在耳边

响，云在脚下飘。飞啊，飞啊，青初觉得口渴，瓦

得觉得肚饿。他们看见下面有个松耳石般绿闪闪的

海子，便在马屁股上打三下，马儿落地，青初和瓦

得下马喝水。等他们喝够了，啊咔咔，神马无影无

踪了！

怎么办呢，在这远离故乡的地方，他们低头

看，身上没有一点财产；他们抬头望，四周不见寨

子村庄。瓦得有些埋怨，青初安慰他：

“纵然冷雨洒落九夜晚，

画眉还要跳跃在树尖；

纵然大雪纷飞十八天，

杜鹃美妙的歌声不变！”

这时候，只见一个胡子白如羊毛的老牧人赶着

牛儿过来了，瓦得和青初连忙施礼：

“长寿的老阿爷啊，

请告诉我们，

这是什么地方？

慈祥的老阿爷啊，

请告诉我们：

何处可以安身？”

老牧人上上下下打量他们一会儿，捋着胡子笑

了，指点道：

“前面在选国王，

愿你们洪福自天降！

秀美柔顺的姑娘，

愿你做有福的王后；

英俊温和的青年，

愿你做贤明的国王！”

瓦得和青初拜别老牧人，往前走去。他们来到

一个大草坝上，这里人山人海，果然在选国王。第

一排坐的全是贵人，第二排坐的全是平民，第三排

坐的是些身穿破烂衣服的乞丐。瓦得和青初走到乞

丐群中坐下来。

一头威武的大象，鼻子上挑着洁白的哈达，它

把哈达丢在谁的怀中，谁就是国王。大象不快不慢

地走过来又走过去，贵人们可急坏了，他们对它做

笑脸、招手，大象不理他们。平民们也急，他们对

大象喊叫，跺脚，大象不看他们。那些乞丐们呢，

他们本来是看热闹的，只顾嘻嘻哈哈，吵吵闹闹，

乱成一团。

大象看见了坐在最后面的瓦得，连忙向他直奔

过去，把那圣洁的哈达一下子塞进他的怀里。瓦得

被欢呼狂喜的人群拥进了王宫，做了国王哩！

古洁梅朵

青初也进了王宫，她天天盼着和瓦得成亲。过

了一天又一天，过了一月又一月，瓦得提也不提成

亲的事。青初很忧愁，愁得变了模样，好像鲜艳的

遭了霜打一样。

原来瓦得爱上了一个妖艳的宫女，这个宫女不

是人，是花猪精哩！前一个国王就死在它手里，现

在它又照样收拾瓦得。它天天跳舞给他看，天天唱

歌给他听，还天天让他喝一种美酒哩！这种酒呀，

又香又甜，叫人越喝越想喝哩，喝上七七四十九

天，喝的人会忘记故乡、父母、兄弟、姐妹，甚至

是妻子哩！瓦得国王天天看那迷人的舞，听那动人

的歌，喝那醉人的酒，慢慢地，他简直变成另外一

个人了！

有一天，忧愁的青初和宫女到花园游玩，她看

见地上有棵小草，红叶儿细茎儿，不像一棵草，倒

像一朵娇滴滴的小花儿哩，就弯腰摘来戴在发上。

这时候，宫女叫起来：“青初阿姐，你在哪儿呀？你

怎么一下子不见了？”青初明白了，这红叶儿小草是

宝贝哩，她一下子有了主意了！

青初戴了隐身草，走进瓦得住的房间。那花猪

①古洁梅朵：藏胞喜爱的一种野花，黄色的花蕊，天蓝色的花瓣，很美丽。

上，你叫他抬头看花儿，我抓他的心！”

精正在给瓦得斟酒哩，它斟一杯，青初碰翻一杯。

它连斟三杯，青初连碰翻三次。花猪精害怕了，从

王宫的后门跑出去，青初跟着它跑。到了山后岩洞

口，这个妖媚的花猪精现了原形，用蹄子踢三下石

门，石门开了，洞里有个妖婆，花猪精跪下诉说：

“不知何方来的神仙，

三次把我的酒打翻！”

妖婆说：

“别再给他灌美酒，

明天我就吃他的肉！”

妖婆说：“明天我变一朵美丽的花儿，长在楼上

嘛呢旗杆

这一切，青初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她急忙回到

王宫，详详细细告诉了瓦得。瓦得像从梦里醒来一

样，一下子全清楚了。他安慰青初说自己有办法

对付。

第二天，花猪精果然把瓦得请到宫外，说要让

他看一朵世上少见的大花儿。瓦得说：“别忙呀，我

这儿还有更好的花儿哩！”他张弓搭箭，箭如闪电

一样飞向嘛呢杆，杆上一朵美艳的花儿落下地来，

①嘛呢旗杆：经幡杆。

就地一滚，变成个死妖婆，箭正射中它的心窝哩！

花猪精大吼一声，现了原形，它翘着细尾巴，

呜噜噜呜噜噜地逃哩。瓦得一箭射去，花猪精也死

了。瓦得下令挖了大坑，把妖婆和花猪精摔进坑

内，压九九八十一捆刺芭在上面。又叫人修了座大

佛塔，塔尖儿朝下，底座朝上，压在刺芭上。有好

长一段时间，百姓们不敢从这儿经过，都说听见花

猪精在下面呜噜噜呜噜噜地哭哩！

瓦得和青初成了亲，他觉得对不起青初，一直

待她很好，他们恩恩爱爱到了白头哩。

龙王变成一条小蛇，上岸玩耍，被老雕抓住

了。砍柴的巴登一石头打去，打伤了老雕的脚爪，

老雕痛得放开了小蛇。小蛇对巴登点了三下头，拖

着受伤的身子潜入海子中去了。

巴登是个受苦人，家里穷得没有隔夜的糌粑，

没有下顿的酥油茶。老阿爸老阿妈又病得只剩一口

气了。油干了灯要灭，柴没了火要熄，阿爸死了。

巴登好难过啊，跑到海子边，伤伤心心地哭。

他的哭声传到龙宫里，他的一滴眼泪落到龙王

手背上，龙王对大公主说：

“阿爸的乖乖大女儿呀，

快到水面去看看吧，

是不是救我的恩人，

遇到了为难的事情？”

大公主想：

“若真是阿爸的恩人，

在那海子边上伤心，

阿爸会不会报答他，

把我嫁给他做情人？”

她就不去看，一个人在宫外玩了一会儿，进宫

对龙王说：

“亲爱的阿爸呀，

我去水面上看了，

是一个贫穷的老头子，

丢了牦母牛在哭泣哩！”

没有多久，巴登的阿妈又死了。巴登好痛苦

啊，跑到海子边，捶胸顿脚地哭。他的悲号声传到

龙宫里，龙王抬头望，一滴泪珠落在下巴上，龙王

对二公主说：

“阿爸的宝贝二女儿呀，

快到水面去看看吧，

是不是救我的恩人，

遇到了为难的事情？”

二公主也想：

“若真是阿爸的恩人，

在那海子边上伤心，

阿爸会不会报答他，

把我嫁给他做情人

她也不去看，独自在水中游了一会儿，进宫对

龙王说：

“慈祥的阿爸呀，

我去水面上看了，

是一个可怜的老婆子，

丢了小羊羔在哭喊哩

阿爸阿妈死后，巴登抵债进了财主家，给财主放

羊。有一天，下雨山路滑，一只老山羊跌下岩脚摔死

了。财主不给巴登吃，不给巴登喝，还狠狠地打了他

一顿。巴登好气愤啊，跑到海子边，喊天叫地地哭。

他的叫骂声传到龙宫里，龙王侧耳听，一滴泪水掉在

眼皮上，龙王对三公主说：

“阿爸的心肝三女儿啊，

快到水面去看看吧，

是不是救我的恩人，

遇到了为难的事情？”

三公主答应一声，连忙跑到水面上去一看。她

很快地回宫来，对龙王说：

“我的阿爸呀，

我去水面上看了，

好像是你说的那年轻人，

在海子边上流泪伤心！

他有一双大大的眼睛，

身体很壮模样很俊，

穿的毡衫像一片乌云，

不知他是不是那位恩人？”

龙王听了，连连点头，站起身来，亲自到海子

边上，把巴登接到龙宫里来。巴登在龙宫里，生活

恩人，

得很快活，龙王拿他当儿子待，三位公主把他当成

亲阿哥。俗话说：在家喝水，胜过做客喝油；在自

家的破屋中，像神仙一样快乐无忧。没过多久，巴

登想回家了，龙王不放他走，让他穿上一套漂亮的

铁衣，让他戴上一顶华丽的铁帽。龙王说：

“你是我的

你是我的救星，

人世多么凄惨，

放你回去我不忍！

龙宫里荣华享不尽，

恩人啊你要安心，

铁衣铁帽破烂了，

我才放你远行

龙宫里的铁衣铁帽呀，巴登就是能活上三辈

子，也穿不烂呀！巴登好忧伤啊，三公主拉着他，

笑盈盈地在他耳边说悄悄话：

“巴登阿哥别担心，

龙宫门上有铁钉，

出来进去碰三下，

衣帽早破早脱身！”

巴登又惊又喜，他有事没事地出出进进，出宫

进宫都在大门的铁钉上碰。到了第七七四十九天

！”

时，他的铁衣铁帽“哗啦”一声，烂成一堆碎片

了！龙王好吃惊，又没办法，只好答应让巴登回

家。三公主又拉着巴登，羞答答地在他耳边说悄

悄说：

“巴登阿哥你记着，

龙宫里面宝贝多，

阿爸问你要哪样，

你只要白羽小鸡婆

果然，龙王叫巴登选一样宝贝带回去。龙宫里

奇珍异宝数不清，巴登说只要羽毛像白云的小鸡

婆，带回去守家门。龙王好稀奇，眼睁睁看着巴登

抱走小白鸡。临走时，小白鸡对着龙王叫三声，龙

王摆摆手，泪水遮住了眼睛。

回到家中，巴登叫小白鸡看家，自己上山去砍

柴。傍晚回到家里，啊啦啦，哪来这么多吃的呀，

酥油果、香奶饼，喷香的美酒滚烫的茶。巴登笑眯

了眼睛，美美地饱吃一顿。第二天，巴登回家，啊

咔咔，又从哪儿来这么多用的呀，铜罗锅、银茶

壶，五彩的卡垫金子的碗。第三天，巴登藏在屋外

边，偷偷往里看。只见白光一闪，啊哩哩，小白鸡

①鸡婆：母鸡。

变成了三公主哩！巴登欢叫一声，跳进屋去，紧紧

拉住了她的手。从此，二人你爱我，我爱你，和和

美美做夫妻。

巴登有了美貌温柔的妻子，有了富裕温暖的

家，很想请财主来喝茶。三公主劝道：

“鹿子在林中把美角炫耀，

被猎人发现会把祸招；

羊羔到村外去蹦蹦跳跳，

被恶狼拦住小命难逃！”

巴登不听，说是鲜花不开蜜蜂怎会来？幸福不

显赞誉怎会来？三公主无法，要巴登答应一件事，

只要她开口说茶没有了，水也没有了，巴登就送

客。巴登答应了，兴冲冲请了财主来。三公主熬了

小小一壶茶，又在脸上抹满烟灰。财主喝了三碗

茶，三公主开口了：

“巴登啦，茶没有了，

巴登啦，水也没有了，

改天我好好做准备，

今天请你送客人回去！”

巴登不理她，急急忙忙出去背了一桶水回来，

吩咐三公主加柴添水，重新熬茶。三公主好气呀，

气得泪珠颗颗流下；三公主好累呀，累得汗水滴滴

答答。泪水和汗水，洗去了她脸上的烟灰，财主惊

叫起来，说她比白度母还要美。

财主回到家里，派人去叫巴登。巴登以为财主

回请他哩，喜洋洋地进了财主家的门。没想到财主

变了脸，说：

“巴登你是我的奴隶，

怎敢过得比我神气？

明天我们来赛马，

你输了我要你的妻！”

巴登垂头丧气，回到家里。他说想起了财主的

诡计，气得又捶胸膛又扯头发。三公主安慰他，连

夜回娘家，去借龙王的神马。

龙宫里的神马，跑起来像一股风，巴登赢了。

财主说：

“巴登你先不要欢喜，

明天再来比个高低，

用白哈达去覆盖高山，

谁先盖完谁得那美女！”

巴登忧忧愁愁回到家里，急得不吃糌粑不喝

茶。三公主劝他把心放宽，自己又连夜回龙宫去，

借来了龙王的银宝箱。

银宝箱里有一条神奇的哈达，比河流还要长。

财主家的娃子们，背来成捆成堆的哈达。他们手忙

脚乱，还没有把山脚盖完哩，龙宫里的哈达，像银

龙一样飞舞盘旋，已经覆盖了最大最高的一座山

了。财主还不死心，又说：

“巴登你看那大石岩，

明天用铁锤把它砸开，

你先砸开你夫妻团圆，

我先砸开我把美人爱！”

巴登眼泪汪汪回到家里，愁得泪水直流。三公

主叫他别伤心，自己又连夜去找龙王，借来龙宫里

的金宝箱。

金宝箱里有一把巨大的铁锤，像金子一样闪

光。财主家的娃子们，个个手举铁锤，“乒乒乓

乓”，满头大汗砸石岩。他们累得口吐白泡泡，只

砸下一些石渣渣和石块块。

突然，龙宫里的大铁锤，从金宝箱里飞了出

来。一下，财主被砸倒在地了！再一下，财主成了

一堆臭肉泥了！

从此，巴登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七尖初　　　　　　　　讲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