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节小小车厢里共处的十二小时 -...

12 写字板 2019年11月30日 星期六

九 思 随 笔

编辑/陈品 肖榕 美编/巨琳 责校/方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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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节小小车厢里共处的十二小时 ◎淡淡淡蓝

122A的中年男人是一个幸运儿，因为他的座位靠

窗，那是我们每次在网上订票的首选。我们迷恋坐火车，不就是因为迷恋坐在窗边看远方的风景吗？

但中年男人一点儿都不珍惜他的好位置。除了刚入座时热情地帮我们把行李箱扛到头顶的上铺，除了和他对面的21A女子确认了是老乡，叽里咕噜一番家乡话的寒暄后，他就趴在小桌板上开始睡觉。

我们的火车是早上9点出发，晚上9点到达目的地。整整12个小时，这个结实粗壮的中年男人只是简单地啃了苹果，吃了香蕉和橘子，还有一杯一杯的水。

小桌板上趴累了，他开始坐起身子，脱掉鞋子，把两只脚盘在了座位上。坐在他身边的22B，也就是我，索性起身来到走廊。窗外是连绵的群山，层林尽染，山河壮美。

不知哪里吹来了一阵风，凉飕飕的，我打了一个寒颤，想撤回到座位上，回头一看，中年男人竟然无所顾忌地躺了下来，两条腿霸占了我的座位。

我无奈地笑了。坐在22C的女友轻声对我说，你去找列车员来推醒他。想了想，还是让他继续睡吧。软卧的宽度比普通座位要宽，后面的靠背是九十度直角，如果一直正襟危坐，一两个小时或许可以，长途旅行，要坚持下来显然是一种煎熬。

我决定去外面逛逛。以我们这节车厢为起点，我开始了火车上的散步。

2车窗外，天空河流和田野慢慢靠近，又渐渐消失。每节车厢的旅客，千姿百态。有的在睡觉，有的

四人组合在一起打牌，有的安安静静看书，有的目光呆滞无所事事，有的叽叽喳喳兴奋聊天。一个年轻的男

孩，一身白衣白裤，拿着单反相机在走廊给女孩拍照片。我停了下来，看了好久，不忍从他们身边穿过去，打扰这段属于他们的生动时光。

经过餐车，整洁宽敞。不是饭点，餐车上的客人不多。一个姑娘，开着电脑在看剧，目光飘过去瞄了一眼，我笑了，是最近大火的《致命女人》。一个中年女子，在认真地看书，一边还在笔记本上写些什么。

遇到列车员，有的脚步急促似乎要去某个车厢处理情况，有的声音清脆在询问乘客：有需要酸奶的吗？有需要水果泡面的吗？

想起作家闫红写过：做列车员很好啊。时时刻刻的生活都在移动，见不同的人与事，那样的一生，就像一场没有终点的旅行。

他们喜欢这份工作吗？他们有过厌倦和疲惫吗？每天迎来送往无数的旅客，从白天到夜晚，从城市到乡村，日复一日，多少旅程来了又去。

321A和21B是一对情侣，他们和22A是老乡，老乡

相见分外热情，很快他们就聊得风生水起。不知何时聊天戛然而止。我抬起头，21A女子已

经佝起身子躺在了床上，两条腿卷曲着架在21B男人身上。男人呢，也脱了鞋，两只脚盘坐着，捧着手机玩得专注。

21A 女子这一睡，就是一整天。从阳光灿烂，一直睡到灯火迷离。21B男子倒也自得其乐，除了吃东西，就是看视频。手机没电了，他连上充电宝，继续不知疲倦地看，有时会一个人无声地笑。

其间，21A女子的腿，一直搁在他的身上。除了中午的时候，他拆开一盒泡面，轻轻地把女子的腿放在座位上去了开水间。回来后，又轻轻地把女子的腿重新放在自己身上。

不知21A女子摇摇晃晃的梦中，可有男子体贴温柔的呵

护？可有听到过火车一站一站的轰鸣？

421C是一个流动的座位，它的乘客不停地变化着。和我们一起上车的21C是一个年轻女孩，她刚从

我们要去旅行的地方回来。我们问她那边冷吗？有高原反应吗？她兴奋极了，又是点头又是摇头，语无伦次，手指翻飞在手机里找照片，迫不及待地想要把她旅行的感受分享给我们。

经停宜昌站时，想起我的文友叶子居住在这座城市。我调皮地给她发一个定位，叶子又惊又喜。对面的年轻女孩不见了，不知何时悄无声息下了车，让人恍惚觉得刚才热烈的交谈像是一个虚无的梦。一个男子接替她的座位上了车，他冷淡地看着车厢和车厢里的我们，坐下来后就再也没有说过话。

经停重庆时，21C又迎来新乘客。高跟鞋嗒嗒嗒从走廊上传来，一个身着小香风白

色套装，肉色丝袜，手上挽着LV老花包，头上戴着礼帽的女子款款而来。

女子的视线一一扫过我们，最后落在空座上，坐下前，她用手捋了捋她的小短裙，矜持地坐了下来，两

条腿优雅地斜靠在一起倒向一边，双手交叉摆在胸前，和我们歪来倒去的姿态格格不入。

我和女友静静地看书；21A女子终于醒了，和22A聊起了生意，似乎可以有合作的契机；小香风女子用她的姿势竖起内心的屏障，没有人主动和她寒暄。她也冷眼旁观着一切，突然，她低下了头，在座位下摸索出了一双一次性拖鞋。

在我们的注视下，小香风女子慢条斯理地脱掉高跟鞋，换上了一次性拖鞋，双腿依然紧紧地靠在一起朝向一边，不动声色地维护着她最后的优雅。

我们懊恼地叹息，不知道原来车厢里竟然备有拖鞋！大家都乐了，车厢里充满了其乐融融的氛围，是拖鞋拉近了我们的距离吗？

5我们乘坐的这趟D953的火车，座位是卧代二等

座。它不同于普通的二等座，也不是纯粹的卧铺。它让6个来自天南海北的陌生人，要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在一节相对私密的车厢里共处12小时。

这很奇妙，奇妙得仿佛像是一段短暂的人生。从起点站到终点站，从陌生人到些微的了解，无论是喜欢

还是厌恶，我们都要共同经历一段旅程，到达一个共同的目的地，然后微笑着说再见。

虽然我们都知道，萍水相逢的我们，再见的概率微乎其微，但我们又都知道，旅途中的这一天，一定会在以后的某个时刻，突然地滑入心里。

就像在追的电视剧中的一句台词：想在旅途中寻找的东西，一定会在归来后找到。

“老婆——”灰才一只脚踏进家门，就听到了这柔弱无力的哀怜之声。

“怎么啦？”灰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奔到客厅沙发处。沙发上，灰的老公捂着半张脸，神情戚戚，正葛优躺。他见灰走近，便张开嘴，让灰看自己的牙齿。

那张开的嘴巴里，上排中间的那个掉了的门牙的地方，现在一副血迹斑斑的狰狞模样。

灰的老公爱吃有壳类的零食，平时瓜子、蚕豆、松子不离嘴。一日，嗑小瓜子，嗑得正香正痛快时嗑掉了半颗牙齿！

吃惊之余，他在一堆瓜子皮里找出残缺的牙齿，看了两眼，又继续嗑，不嗑完对不起这半颗牙。

没过几日，这剩下的半颗牙又在吃冰棒中被粘掉了。这次可没那么淡定了。他惊恐地看着冰棒上那粘着的半颗牙，发了一分钟的呆，那牙黑黄丑陋，如油腻的半生。他果断扔掉了冰棒。

这下可好，本来脸就瘦如刀削的他一笑就露出一黑洞，像个小老头。一开始，灰的老公并不在意掉了一颗牙齿。后来被同事取笑的次数多了便开始在意起来。

“我要去种牙。”一日，他照着镜子，下着决心。一旁正闲闲地读小说的灰，抬起了头，“种植牙

的过程比较漫长，需要六个月之久。医生首先会拔掉你缺损的牙齿，牙齿拔掉后会缝针，十天后拆线。然后在原来的牙根位置上用纯钛金属植入牙槽骨内。三个月后，再根据种植牙的密合程度，装上烤瓷牙。”

灰一边介绍一边回想起了两年前的自己，因为一场意外失去了一颗门牙，不得不躺在手术台上，接受种植牙手术。

虽说打了麻醉药，但灰仍清晰地感觉到了器械在口腔里用力地捣、挖、揪。灰的心都差点蹦出来了。

想到这里，灰不禁打了个寒颤。“很痛苦。”灰有点吐字不清地吐出了“苦”字。

这是种植牙后的后遗症。不管你种植的牙齿有多昂贵，医生的技术有多高超，都没有自己原来的牙齿好。这点在说话时尤其是说普通话时体现得最明显。因为偶尔会吐字不清，发音不准。

“唉！”灰叹道：“什么东西都是失去后才知道珍贵啊，哪怕是一颗牙齿。”

十年前的灰的老公，夏日和朋友坐在大排档上吃着麻辣大虾、羊肉串，喝着冰啤酒，喝完一瓶又一瓶。那酒瓶盖不是用起盖器起开的，而是用牙齿轻轻地咬开的啊。

那时的牙齿坚如金刚。十年后呢，嗑个瓜子都会令牙齿受伤，吃根冰

棒干脆粘掉半颗。想想就心酸啊。这不是牙齿不中用了吗？这

不就是自己在老去的节奏吗？灰的老公认清了残酷的事实后，加快了去医院

的步伐，几乎是扳着指头数着安装新牙齿的日子的来临。

立冬后就是装新牙齿的日子。这天中午灰下班回家来，老公照例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上的羽毛球比赛。

“快让我看看你的新牙齿。”灰的脸快凑到老公的鼻子下面了。

“你说搞笑不搞笑？”老公坐直了身子。“咋啦？”灰瞪大了眼。“那个放牙齿的成品仓库失火了，都烧了，我的

牙齿要重新做。”“啊？！”灰的眼睛已经不能再大了。“是不是像电影里的情节。”“是——”都怪这个秋天，太燥。

下班，想去“王小二果蔬店”取提前订好的水果，却发现店主王小二在群里发了消息：“五点我要去接孩子放学，然后再回家给孩子做晚饭。预计六点能回到店里，给大家带来不便，敬请谅解。如果大家过后不方便再取，我可以抽时间给大家送到家里。谢谢大家支持小二。”然后就是一个红包。

大家能有多急啊，纷纷留言让他先去照顾孩子。王小二感激，一个劲儿地给大家“抱拳”。

王小二不容易，爱人身体残疾，别说照顾家了，自己都难自理。王小二为了养家，开了这个果蔬店，从进货到售卖都是他一个人。他一边照顾孩子，一边照顾店里，每天忙得都没时间睡觉。每天早晨他五点钟就去进货，回来伺候孩子吃饭上学后就推着爱人去店里忙活。

为了多挣些钱，他又卖水果，又卖蔬菜；而为了多招揽顾客，他让大家加了他的微信，付款的时候，打个折扣；他还建了群，每天一开门就把当天店里的果蔬及价钱拍给大家；大家需要啥，就在手机上跟他预订，他提前称好装好，到时候让大家拿了就能走，给大家省了不少时间；他每天都发布一个特价商品，让大家接龙购买……也因此，大家都夸他会做生意。

对此，王小二总是笑笑，说一句：“灵活买卖和气做，大家高兴就好。”而他的爱人却说：“还不都是为了生活吗，店铺一个月六千租金，房租一个月一千五，还要吃饭养孩子，所以，他总是很努力……”

双十一时，我买了不少东西，几乎每天都要去小区驿站取好几次件。去得多了，我就发现有一个快递员每天能跑好几趟。于是，在又一次遇见他时，我跟他聊起了天：

“你每天跑几趟啊？总能看到你。”“我把这个小区的快件都承包了，从早晨三点就

开始了，而且跟我老婆一起。一般情况下是她分拣，我管送，送完一趟，再拉一趟。有时她也跟着我一起送，我们一人一个车，一直到晚上。”

我被惊到了，没想到他竟然这样的吃苦耐劳，用力拼搏。而正在沉思时，我忽然想起了好像在公园门口的夜市上还见过他，便向他求证。果然，他晚上跟老婆还一起在夜市上卖烤串：“我们在这个城市还没有房子，也没有固定工作，但又想留在这里，所以就想尽一切办法去挣钱去努力。我们每天这样忙着，即使挣不到多少，心也是踏实的……不过，我们也快买房了。”说完，一脸的幸福。我笑笑，在心里为他点了一个大大的赞。

回去的路上，我经过小区内的修车摊，看到正在忙碌的摊主。摊主夫妻二人个子都不高，但生意却做得很好。男主人曾对我说过，我们这不足一米六的小个头去干啥都没人要，所以就在这儿修车补胎，靠手艺吃饭。

他们的确很辛苦，为了多挣些钱，每天很早地开门，很晚地关门，一天也不休息。女主人说她也想带着孩子去游玩，可是一想到老家里的父母和弟弟妹妹要养，就舍不得了。他们用热情和手艺包下了这个小区所有的自行车和电动车，努力让自己的生活稳定下来。

我想起了美剧《This is us》里那句台词：“你要学会如何将生活赠予你的最酸涩的柠檬，酿成一杯甘甜的柠檬汁。”而对于这个“学会”，我想说的就是——努力！

人生实苦，生活不易，每个人都在拼尽全力。而这，才是活着最本真的趣味。

看女儿顺眼时，说起女儿，我对老公说：“我女……”“我女……”心情一如满月皎洁时，提起女儿，我和老公说：“咱们女……”“咱们女……”被女儿气着了时，谈起女儿，我跟老公说：“你女……”“你女……”非有三女。有，且只有一女。

奔跑吧幽默

恍然有“悟”

虽然我们都知道，萍水相逢的我们，再见的概率微乎其微，但我们又都知道，旅途中的这一天，一定会在以后的某个时刻，突然地滑入心里

中年人的老去，是从牙齿开始的

把酸涩的柠檬，酿成一杯甘甜的柠檬汁◎语末

我们每天这样忙着，即使挣不到多少，心也是踏实的……

他惊恐地看着冰棒上那粘着的半颗牙，发了一分钟的呆，那牙黑黄丑陋，如油腻的半生

◎我爱陶灰灰

◎朱银芳

冬眠咱们换辆车吧，这辆“老爷车”老掉牙了。等姑娘回来吧。她又不懂，等她干啥？让人家掺和掺和。咱们小长假周边自助游吧。等姑娘回来吧。咱们改善一下伙食吧。等姑娘回来吧。你的新鞋啥时候穿呀？等姑娘回来吧。……好吧，好吧，好吧。姑娘回来前，咱们暂且冬眠一阵子吧！

有，且只有一女

人间百态

本版图片/视觉中国

闲趣·乱侃

九 思 随 笔

“懂得世味”小议作者：九思

（清）朱锡绶《幽梦续影》云：“习静觉日长，逐忙觉日短，读书觉日可惜。”今悟：心躁觉世热，心静觉世冷，心宁觉世尘息。懂得世味，要把冷板凳坐热，把热板凳坐冷。明了世态炎凉，方知人生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