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三部歌劇之終曲「梭利塔模式」分析

自羅西尼以來，十九世紀歌劇終曲多由四個段落組成，而且內容受到郭東尼

諧劇的影響，仍然保有十八世紀歌劇的一些特色。威爾第也不例外，例如《納布

果》第一幕終曲也是由開放段落與四個段落所組成：opening movement（”Lo

vedeste? Fulminando”）－tempo d’attacco（”Viva Nabucco”）－largo concertanto

（”Trema gl’insani”）－tempo di mezzo（”O vinti, il capo a terra”）－stretta（”Mio

furor, non piu costretto”）。但是羅西尼終曲四個段落的結構，在他之後的作曲家

手中，開始產生變化，例如：董尼彩第的《羅馬的逃亡者》（L’esule di Roma , 1828）

與貝里尼的《諾瑪》（Norma, 1831），皆是以三重唱替代終曲的形式。

如同詠嘆調與二重唱，威爾第在寫作終曲時，有時也會根本徹底改變音樂的

形式，或完全忽視它的存在，例如《艾爾納尼》（Ernani, 1844）的終曲也是三重

唱、《茶花女》與《遊唱詩人》的終曲，則同時都省略了後面tempo di mezzo與stretta

兩個段落、《弄臣》與《強盜》（I masnadieri, 1847）以及《命運之力》（La Forza

del Destino, 1862）這三部作品當中，則已經完全沒有終曲的影子。56

威爾第的歌劇當中，最後一幕常有主要角色「死亡的場景」（death scenes），

而這種死亡的場景一般可以分成三個段落：準備（preparation）、慢板段落（slow

movement）與結束段落（conclusion）。慢板段落與結束段落就是終曲（finale）

56 Marita P. Mcclymonds, Elisabeth Cook, Julian Budden: ‘Finale’, Grove Music Online ed L. Macy (Accessed 10 April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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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稱為「最後終曲」（finale ultimo）。57準備段落通常是被害者已經準備赴死的場

景，可以是一首單曲、一首二重唱曲、一首合唱曲或者是結構比較複雜的重唱曲。

例如《納布果》第十五曲：Fenina被拉到巴力神像前，她以開朗的態度面對死亡

的祭壇，唱出〈天空已經開啟〉（Oh dischiuso e il firmamento）、《露易沙米勒》

（Luisa Miller, 1849）中Luisa與Rodolfo的二重唱曲〈痛苦的哭泣吧！〉（Piangi,

piangi il tuo dolore），而威爾第的《弄臣》第三幕第十一曲到第十三曲，就可視

為為最後一曲二重唱的準備段落。58《遊唱詩人》第十三曲的二重唱以及《茶花

女》第十曲Violetta的cabaletta〈主啊！我就要痛苦的死去！〉（Ah! Gran

Dio…morir si pianto！）也可以視為是finale ultimo前的準備段落。

以下兩節將透過戲劇與音樂的分析，了解「梭利塔模式」在《弄臣》、《遊唱

詩人》與《茶花女》終曲當中的運用與革新，以及三部歌劇最後一幕終曲的共同

特色。

57 Balthazar 2004, 62-63.

58 關於《弄臣》十一曲到十三曲的外觀分析見表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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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

終曲

（Central Finale）

如同董尼彩第與貝里尼一樣，威爾第在《弄臣》、《遊唱詩人》與《茶花女》

當中，也嘗試改變終曲的外觀形式，或者是直接以合唱、重唱、獨唱曲替代，例

如《弄臣》的第一幕終曲（Finale Primo）是「合唱曲」（Scena e coro），第二幕

則是 Gilda 與 Rigoletto 的二重唱；《遊唱詩人》第一幕是三重唱（Scena, Romanza

e Terzetto）〈寂靜之夜〉（Tace la notte!）、第二幕終曲（Finale Secondo）則只有

Opening movement、tempo d’attacco 與 pezzo concertato、第三幕是 Manrico 的獨

唱（Scena ed Aria）；《茶花女》第一幕是 Violetta 的獨唱（Scena ed Aria

Violetta-Finale Atto I）、第二幕終曲也是只有 Opening movement、tempo d’attacco

與 largo concertato 段落。

在這些每一幕結束時所用的曲子當中，《遊唱詩人》第一幕終曲雖然是一首

三重唱，但是它的內容如同二重唱與終曲，也形成四個段落的結構，Balthazar

（2004）曾經提過，威爾第歌劇的終曲如果是三重唱或四重唱，這些重唱大部份

都仍然是四段結構，例如：《露易莎米勒》第二幕的四重唱與《假面舞會》第二

幕的三重唱。59而《遊唱詩人》與《茶花女》第二幕終曲雖然只剩下前面兩個段

落，但很明顯地，仍然保有十九世紀以來，終曲裡「梭利塔模式」的一些特色，

59 Balthazar 2004, 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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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遊唱詩人》與《茶花女》第二幕終曲的內容分析。

表 15《遊唱詩人》第二幕終曲

標題

起始歌詞

小節 速度以及 表情記號

調性

段落

Coro interno di Religiose

Ah! Se l’error t’ingombra

Coro di seguaci del Conte

Coraggio, ardir!

1-34 Andante 降 E 大調 Opening movement

Recitative Arioso Recitative

Perche piangete? Degg’io volgermi

35-48 49-60 61-74

Andante Allegro assai

降 E 大調

Tempo d’attacco

Quintet and Double Chorus

E deggio e posso crederlo?

75-157 Adante mosso

降 A 大調 Pezzo concerta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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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唱詩人》第二幕終曲 1-34 小節是 opening monement，幕後傳來修女們

合唱降 E 大調的「啊！世上的事物皆是虛幻！」（Ah se l’error t’ingombra），Conte

與他的隨從們躲在樹叢後，他自言自語的說著：「上天不能再從我身邊奪走她！」

（No, no, non piu nemmen un Dio rapirti a me），代表 Conte 的隨從是另一個合唱

團，他們唱著對 Conte 服從的意志。

35 小節降 E 大調 tempo d’attacco，由弦樂以甚弱（pp）的齊奏開始，Leonora

與 Ines 出現，Ines 傷心的哭泣著，49-60 小節簡短的 arioso 當中，Leonora 告訴

Ines「我將心奉獻給上帝」（Degg’io volgermi a quei），表示她將放下一切離開塵

世，而後 Conte 與 Manrico 相繼出現，此時舞台上包含：二個合唱團、Ines、

Ferrando、Conte、Manrico 以及 Leonora，大家都很驚訝 Manrico 還活著，一陣驚

呼之後（shock tutti），弦樂以十六分音符的快速音群與震音，最後停在降 E 大調

I 級和弦。

從 Leonora 因為誤以為愛人已死，傷心的想遁入空門，而後 Conte 出現強力

阻止她，到最後 Manrico 的突然「復活」，使得戲劇的發展達到最高點，而 75 到

120 小節的 pezzo concertato，正是是展現出事件發生至此，每個角色內心的真正

感受。歌詞是 versi lirici，Leonora 非常驚喜她的愛人還活著，她自言道：

Leonora:

E deggio... e posso crederlo? Ti veggo a me d'accanto! E questo un sogno, un'estasi, Un sovrumano incanto!

我不敢相信我所看見的？ 你來到我身邊 這是一個美夢嗎？ 難道是上天賜福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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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n regge a tanto giubilo Rapito, il cor sospeso! Sei tu dal ciel disceso, O in ciel son io cor te?

歡欣與恐懼並存 我的心無法承受 是你從天國來？ 還是我到天上去？

75 小節音樂一開始是一個延長的四分休止符，然後開始 Leonora 降 A 大調的旋

律，「我不敢相信我所看見的？」（E deggio e posso crederlo?），83-87 小節旋律變

得比較具有歌唱性，然後搭配最後兩行歌詞。

87 小節以後是 Conte 不滿的問 Manrico 為何沒死？Manrico 說明經過，兩人

一陣言語對立之後，音樂在 101 小節再度停頓（延長休止符），102 小節開始以

75-83 小節 Leonora 的旋律為基礎的大合唱，像是為整個場景的戲劇作一個結論：

Leonora 狂喜的自言道：「這是一個美夢嗎？」（E questo un sogno un’estasi）、Conte

憤怒告訴 Manrico「如果你還想活下去，就離開她也離開我！」（Se vivi e viver）、

Manrico 嘲諷 Conte「上帝讓惡人丟了臉！」（Ma gli empi un Dio）。Leonora 的旋

律是由三個十六分音符與一個休止符組成，兩個合唱團則以一音一音節的方式處

理，代表修女們的合唱團對 Leonora，唱著來自上天的「憐憫」（pieta），而 Conte

的隨從與 Ferrando 則對 Conte 表示要面對「命運」（desti）的安排。

戲劇進行到 121 小節，整個合唱暫緩，Manrico 的士兵們與 Ruiz 到來，他們

趁勢要帶走 Leonora，Conte 阻止他們，此時舞台上已形成了六個獨唱與三個合

唱團的組合。143 小節 Leonora 再度表示驚喜的心：「是你從天國飛來，還是我們

在天堂相遇？」（sei tu dal ciel disceso, on in ciel son io con te?），這段音樂與歌詞，

再現先前 Leonora 詠嘆調的第二樂段部份（83-87 小節），而此時 Ines 與修女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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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告訴 Leonora 上天對她的憐憫（pieta）、Manrico 和 Ruiz 與他們的士兵則呼

喊 Leonora 與他們同行（vieni）、Conte 心情非常憤怒（furie）、而他的隨從與

Ferrando 此時也已經準備要投降（cedi）。音樂仍然是以 Leonora 的詠嘆調為主，

其它人則是以一音一拍的方式，形成和聲式的合唱。

《遊唱詩人》第二幕終曲雖然省去 tempo di mezzo 與 stretta 兩個段落，但是

在 opening movement、tempo d’attacco 以及 pezzo concertato 段落仍然可以找到傳

統的作法：

一、由多種音樂段落的組成去呈現戲劇，例如 opening movement與 tempo d’attacco

當中有幕後合唱團、幕前合唱團、Conte 的 recitative 以及 Leonora 的 arioso 等，

這兩個段落也有不同的速度轉變：1-60 小節是 Andante，61-74 小節是 Allegro

assai。

二、角色一個接一個上場：幕後修女合唱團的聲音－Conte 的士兵們－Conte 與

Ferrando－Leonora 與 Ines－Manrico－Ruiz 與他的士兵們。

三、戲劇進行當中也有一個突發事件（Manrico 的復活），令在場的人物都感到

震驚（shock tutti）。之後進入 pezzo concertato 段落，音樂以 Leonora 的聲部為主

旋律，速度是中庸的 Andante mosso，重唱多使用和聲式節奏簡單（一音一拍）

的聲部組成，歌詞不一樣，每個人在同一時間表現出自己的情感或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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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 16《茶花女》第二幕終曲

標題 起始歌詞 小節 速度以及表情記號 調性

段落

Coro di Zingarelle Coro di Mattadori Spagnuoli

Opening movement

Seguito del Finale II

Alfredo! Voi! 1-20 21-173

Allegro Allegro agitato

f 小調

SCENA XIII Invitato a qui seguirmi, verra desso? Ogni suo aver tal femmina Oh, infamia orribile

174-279 280-300 301-360

Allegro agitato assai vivo Allegro sostenuto Piu animato Velocissimo

Tempo d’attacco

Di sprezzo degno

1-16 Largo del Finale II

Alfrdo, Alfredo, di questo core non puoi comprendere

17-63

largo 降 E大

調 降 B大

調

Largo

《茶花女》第二幕終曲由第七曲 Flora 家的舞會場景開始，整個 opening

movement 段落從賓客們的對話開始，他們討論 Alfredo 與 Violetta 已經分手的消

息，接著是吉普賽女郎的合唱（Coro di Zingarelle），以及西班牙鬥牛士的合唱

（Coro di Mattadori Spagnuoli），利用合唱一方面描繪出舞會尋歡作樂的場面，一

方面也是為後來的戲劇高潮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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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鬧的合唱場面結束以後，tempo d’attacco 開始，Alfredo 出現，眾人向他問

起 Violetta 的消息，他不耐的回答：「不知道！」（Non ne so），14 小節以後，器

樂的半音增多，氣氛逐漸緊張。21 小節打牌場景開始，Violetta 與 Barone 在舞

會中與 Alfredo 不期而遇，Barone 與 Alfredo 在牌桌上較勁，器樂以密集和聲、

中低音區以及裝飾音呈現緊張陰暗的色彩【譜例 9】，整個 21 小節到 173 小節是

一個類似迴旋曲式的作法：

段落 A（a,a1,a2,a3） B C（c,c1,c2,c3,c4） B D（d,d1,d2,d3） B E（e,e1） coda

小節 21-51 52-59 60-102 103-110 110-140 141-148 148-163 164-173

調性 f 小調 f 小調 降 D 大調－C 大調 f 小調 f 小調－C 大調 f 小調 f 小調 f 小調

A、C、D、E各段都以八小節為一個樂句，聲樂的部份則是對話性質，音樂的織

體是parlante，B部份是插入Violetta內心的獨白，她站在一旁感到非常不安的說：

「為什麼我會來這裡？上天請可憐我吧！」(Ah! Perche venni, incauta! Pieta, gran

Dio, pieta, gran Dio, di me) 「怎麼辦？我感覺快要死了！上天請可憐我吧！」(Che

fia? morir mi sento! gran Dio, pieta, gran Dio, di me)。三次出現的f小調旋律雖然只

是簡單的c2音到g2音之間的級進，但是器樂一起齊奏如歌似的線條，使其與A、C、

D、E段的斷奏呈現對比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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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譜例 9】《茶花女》第二幕終曲 21-28 小節

174 小節進入速度較快的 Allegro agitato assai vivo，弦樂演奏十六音符的快

速音群，表示氣氛的緊張。Violetta 內心感到非常不安而想私下請求 Alfredo 離

開，Alfredo 誤會 Violetta 已經移情別戀，而衝動地呼喊舞會中的眾賓客「全部的

人都出來！」（Or tutti a me!），他憤怒地在眾人面前羞辱 Violetta（280-300 小節），

但是賓客們卻紛紛責難他的行為（301-360 小節）。

整曲在 Germont 的音樂開始以後，才真正的進入 largo concertato 段落，整個

tempo d’attacco 段落與《遊唱詩人》第四幕的祈禱場景雷同，都是以女高音的角

色去看去聽去感受，音樂也是以女高音的部份為主導。1-137 小節的打牌場景當

中，器樂是以「類似迴旋曲」的曲式呈現，因為 A、C、D、E 段器樂所使用的

的音樂素材相似，而且 B 部份與 A、C、D、E 雖然在音樂旋律上有對比，但是

有時亦停留在與 B 部份相同的調性上，因此不具備真正迴旋曲的特性，另外 B

段對女高音來說的低音域線條，以及器樂密集的和聲位置，使其具有陰暗的聲音

21

色彩，真實的表現出 Violetta 面對 Alfredo 與 Barone 互不相讓的苦惱。

Largo concertato 段落從 Germont 的音樂開始，為整個戲劇高潮作結尾。1-11

小節是 Germont 對其兒子的行為嚴厲指責，他氣憤的說：「我看不見我的孩子在

那裡？」（Dov’e mio figlio?…piu non lo vedo），表示無法認同自己兒子的行為，

音樂在此時以結構不方整的 arioso 展現，從降 E 大調開始但結束在降 e 小調。12

小節以後，Alfredo 開始為自己的行為感到羞愧，音樂以六個十六分音符為三連

音來表現出他慌亂悔恨的心。17-20 小節是眾人表達他們不同的想法：Alfredo 的

懊悔：「我作了什麼！」（che feci!）、Barone 對 Alfredo 的譴責、Germont「只有

我知道她有一顆善良的心」（Io solfra tanti）、以及其他人對 Violetta 的關愛之情

（quanto peni!）。

這段音樂可以說是後面二段體之前的引子，21-63 小節是以 Violetta 為主的

二段體（A－B），A 段 21-29 小節，Violetta 醒過來後說：「Alfredo 你不明白我的

心」（Alfredo, Alfredo, di questo core），表示她愛意，29-39 小節（A 段 b 部份）

重唱與合唱與其成為和聲性的襯托，Alfredo 感到羞愧，其他人則對 Violetta 表示

同情，A 段曲式結構如下：

Violetta: Alfredo, Alfredo, di questo core Non puoi comprendere tutto l'amore; Tu non conosci che fino a prezzo Del tuo disprezzo - provato io l'ho! Ma verra' tempo in che il saprai Come t'amassi confesserai

A 段 a a’ b

21-25 小節 25-29 小節 29-33 小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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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o dai rimorsi ti salvi allora; Io spenta ancora t'amero.

c

33-39 小節

39 小節二段體的 B 段開始，Violetta 重複最後兩句歌詞，音樂在 53 小節以

後進入 coda 直到 63 小節結束，Alfredo 與 Violetta 在眾人的和聲基礎上，形成對

位式的二重唱，整個大合唱主要是呈現三種情緒：Germont 對其子的責備以及他

有苦難言的苦衷、Alfredo 的困惑以及羞愧與 Violetta 的痛苦之情。

《茶花女》第二幕終曲，也是省略 tempo di mezzo 與 stretta 段落，而且如同

《遊唱詩人》第二幕終曲，整曲也是以女高音的部份為主。結構龐大的 opening

movement、各種音樂段落與不同速度組成的 tempo d’attacco、逐漸累積的戲劇能

量、Alfredo 誤會 Violetta，而衝動的呼喊舞會中的眾賓客的「突發事件」、以及

和聲式的重唱，讓每個人在同一時間表現出各自的情感或意見，在在都顯示出威

爾第在終曲嘗試創新又兼顧傳統的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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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最後一幕終曲

（Ultimo Finale）

《弄臣》、《遊唱詩人》與《茶花女》這三部悲劇，最後都有所謂的「死亡場

景」，而且最後一幕的終曲與四個段落的終曲相比較，只剩下慢板段落仍有跡可

循。在這三部作品最後一幕的終曲慢板段落當中，有一些共同的特色：

一、最後終曲已經沒有如同終曲的大合唱場面。

二、主要人物在面臨死亡之前，仍舊會演唱一首歌曲。

三、在他們臨死前幾乎都會有親戚朋友在一旁安慰。

四、三部都寫有最後一句關鍵的語詞。

以下是這三部作品最後一幕終曲的個別分析：

表 17《弄臣》最後一幕終曲

曲號與標題 起始歌詞 小節 速度標示 段落 No.11 Scena e Canzone No.12 Quartetto No.13 Scena, Terzetto e Tempesta

La donna e mobileUndi, se ben rammentomi Venti scudi hai tu detto?

Adagio Allegro Allegro

Preparation

No.14 Scena e Duetto finale

Della vendetta alfin giunge l’istante!

1-216

Allegro－Moderato－Allegro－Poco piu mosso－Adante－Allegro

Slow movement

Gilda! Mia Gilda!…E morta!..

217- 230

Allegro Conclusion

整個《弄臣》第三幕戲劇進行非常緊湊，雖然還是一首一首的單曲，但是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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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劇內容與各曲之間調性的銜接來看，編號曲的概念已經漸漸模糊。首先是第十

一曲，夜裡 Rigoletto 帶女兒來到 Sparafucile 的門外，要 Gilda 一窺 Duca 的風流

本性，而且他早已聘刺客 Sparafucile 要除掉 Duca。音樂最後停在 B 大調，然後

接第十二曲 E 大調的四重唱，這時 Sparafucile 由後門出來見 Rigoletto 商談交易，

而屋內他的妹妹 Maddalena 也由房間走下來，Duca 立即上前熱烈地追求，

Maddalena 故意半推半就地挑逗他，Gilda 看了芳心欲碎，Rigoletto 趁機告訴女

兒：「這對妳還不夠嗎？」（E non ti basta ancor?）。他叫女兒騎馬直奔 Verona 城

去，明天將在那裡與她相會。音樂最後由降 D 大調銜接進入第十三曲 D 大調暴

風雨場景。

第十三曲 Rigoletto 先付給 Sparafucile 十個金幣，說好善後再付餘款，

Sparafucile 問起他的名字，Rigoletto 揶揄唱道：「他的名字叫罪惡，我的名字叫

懲罰」（Egli e Delitto, Punizion son io）。暴風雨來臨，Gilda 穿夜裝潛回刺客門外，

當她聽到屋裡 Sparafucile 與 Maddalena 在爭論一件謀殺計劃時大驚失色，但是最

後她仍然決心為愛人殉命。義大利歌劇的暴風雨場景，大多是類似器樂前奏曲

（Preludes、Interludes）的功能，一般會在戲劇恢復進行後終止，但是這首曲子

則是以樂團配合劇情發展，描繪暴風雨場景當中 Gilda 被謀殺的情節。音樂最後

停在 A 大調主音，然後以共同音 A 銜接進入第十四曲。如同第四章所述，Kimbell

（1981）認為整個第十一曲到第十三曲，在內容上也可以找到如同二重唱的四段

設計，而從終曲的角度來看，這個「二重唱」可以被看作是，為最後一幕終曲（第

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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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曲）所預備的 preparation。

第十四曲最後一幕終曲開始，1-29 小節暴風雨漸漸停歇，在 Rigoletto 的宣

敘調「復仇時刻來臨！」（Della vendetta）當中，器樂斷斷續續的再現 preparation

段落中，第十三曲的暴風雨動機【譜例 10】。

【譜例 10】《弄臣》第三幕第十四曲 1-18 小節

第 30 小節裡午夜十二點鐘聲響起（L’orologio suona mezzanotte），Rigoletto

依約前來「取貨」並付清尾款。51-77 小節他自言自語的說著：「在這兒！他死了！」

（Egli e la!… morto!…），「我的憂傷得到報酬」（E giunta alfine la tua vendetta, o

duolo!），「永沉河底吧！」（All’onda!），但是當他要把裝著屍體的麻袋丟進河裡

時，遠處卻傳來 Duca 的歌聲（78 小節，Allegretto），弄臣一驚，他剛開始還安

慰自己「是夜晚的錯覺吧！」（Illusion notturna e questa!），後來他發現 Duca 還活

著（102 小節，Allegro），氣憤的說：「該死！」（Maledizione!…）。

音樂在 115 小節速度轉變成 Moderato，Rigoletto 自問：「那是誰代替他呢？」

（chi e mai, e qui in sua vece?），121 小節速度進入 Allegro，Rigoletto 打開麻袋一

看，發現袋中竟然是自己的親生女兒！他喃喃自語的說著：「不可能！」（e

impossibil!..）「是我的幻覺！」（Fu vision!…），135 小節音樂的速度加快（Poco piu

mosso），Rigoletto 回到現實，哭喊著他女兒的名字！

177-216 小節是 Rigoletto 與 Gilda 的二重唱，速度變成 Andante，奄奄一息

的 Gilda 請求父親原諒，Rigoletto 則是悔恨交加。215 小節 Gilda 死去，217 小節

音樂速度再轉變成 Allegro，Rigoletto 抱起斷氣的 Gilda，幾近崩潰地高喊：「啊！

那詛咒！」（Ah! la maledizione!）。

《弄臣》第十四曲整個慢板段落，樂團的動機很多是來自於第十三曲的暴風

雨場景，而且與《弄臣》第四曲的二重唱一樣，是利用各種不同的速度的轉換來

表示情緒的變化；Gilda 在面臨死亡之前與他父親道別的二重唱、臨死前父親的

安慰、以及最後結束段落的關鍵語詞：「啊！那詛咒！」，這些特色也都可以在《遊

唱詩人》與《茶花女》中發現。

92

表 18《遊唱詩人》最後一幕終曲

曲號與標題 起始歌詞 小節數 速度標示 段落 No.13 Scena e Duetto

Mira, di acerbe lagrime

Preparation

No.14 Finale ultimo

Madre, non dormi? Un giorno turba feroce Ciel!… non m’inganno! Parlar non vuoi? Prima che d’altri vivere

1-50 51-177 178-221 222-302 303-333

Largo Allegro Andante Allegretto Allegro assaivivo Adante Adante

Slow movement （Concerto 1） （Concerto 2）

Sia tratto al ceppo! 333-371 Allegro Conclusion

《遊唱詩人》第十三曲的二重唱，是最後一幕終曲前的 preparation：Leonora

為了救出身陷牢獄的愛人，而準備要自我犧牲。第十四曲慢板段落一開始是宣敘

調（1-50 小節），Azucena 因為害怕被處死而陷入瘋狂，Manrico 企圖安慰她。51

小節開始 Azucena 回憶母親受害的情景，她告訴 Manrico：「多年前，那些劊子

手把我母親推向火堆」（Un giorno turba feroce l’ava tua condusse al sogo!），說著

說著她的情緒愈發激動，Manrico 仍舊嘗試安撫她的情緒。

93-177 小節是二重唱段落，音樂進入 g 小調，Azucena 告訴 Manrico：「我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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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疲倦不堪」(Si, la stanchezza m’opprime, o figlio)，音樂是工整的樂句組成

(4+4+4+4)，113 小節音樂轉到 G 大調，Manrico 回應：「母親！安心休息吧！」

（Riposa, o madre），125 小節 Azucena 半夢半醒的說：「讓我們回到群山，去享

受以往的平靜吧！」(Ai nostri monti ritorneremo)，音樂再度回到 g 小調，但是旋

律並沒有如「預期」的再現 93-112 小節，而是出乎意料的使用全新的旋律。

比較特別的是，這首曲子有兩個 concertato。178-302 小節是第一個

concertato，Leonora 出現，Manrico 誤會 Leonora 背叛他，他質問 Leonora：「妳

為何不回答？」（Parlar non vuoi?），240 小節，旁邊的 Azucena 在睡夢中低語，

希望回到家鄉去，Leonora 勸愛人「快逃！否則上天也救不了你！」（Ah! Fuggi,

fuggi, o sei perduto），Manrico 則是一直責備她「無恥！」（infame!）。303-333 小

節是慢板段落第二個 concertato，Conte 進入，Leonora 毒藥發作就要死去，她向

愛人道別，Manrico 悔恨交加，Conte 則感到羞憤不已。

結束段落是 333-371 小節，Leonora 死去以後，Conte 也處死了 Manrico，

Azucena 醒來以後告訴他，Manrico 是他親兄弟，Conte 非常震驚！Azucena 大叫：

「我為妳復仇了！母親！」（Sei vendicata, mad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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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 19《茶花女》最後一幕終曲

曲號與標題 起始歌詞 小節數

速度標示 段落

No.10 Scena e Duetto

cabaletta

Ah! Gran Dio…morir si pianto！

Preparation

No.11 Finale ultimo

Ah Violetta!… Prendi,… quest’e l’immagine de’ miei Se una pudica vergine

1-52 53-67 68- 106

Allegro assai vivo Andante sostenuto Poco piu animato

Slow movement

Conclusion E strana! Cessarono

107- 146

Andantino Conclusion

《茶花女》第十一曲 cabaletta 段落，是 Violetta 已經明白自己時日不多，她

向上天泣訴命運的不公平：「天啊！我這麼年輕就要死去」（Gran Dio! morir si'

giovane,），「我感到如此痛苦！」（Io che penato ho tanto!），器樂伴奏一音一拍的

簡易節奏，與第五曲 cabaletta 的器樂部份，Violetta 向 Germont 請求：「我將死去！

別讓他詛咒我倆美好的回憶!」（morro! la mia memoria non fia ch’ei maledica），有

異曲同工之妙。表示在 Germont 勸說 Violetta 離開 Alfredo 時，已經預見她自己

的死亡，而到了第十一曲，從她的話語中，更是確定了這個悲傷的結局。此曲最

低音最後停在 E，是 C 大調不完全終止，與下一段 finale ultimo 的 A 音銜接（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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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主音），無論在音樂或戲劇上皆緊密銜接，可以當作是 finale ultimo 的

preparation 段落。

慢板段落一開始，Violetta已經病入膏肓，Annina與Alfredo伴著她，這時

Germont和Grenvil醫生也都趕到，Germont安慰著她並且感到懊悔。53 小節音樂

轉到降D大調 3/4 拍，器樂全體演奏如同暗示死亡即將到來的音型，60Violetta虛

弱的告訴Alfredo：「你拿著，這是我的肖像」（Prendi,… quest’e l’immagine de’

miei），她要他留下以紀念他們的愛情，Alfredo傷心的說著：「妳不要死！」（No,

non morrai），Germont加入Alfredo形成二重唱，他向Violetta表示欽佩的說：「親

愛的！多麼崇高的犧牲！」（Cara, sublime, sublime vittima）。

67 小節音樂最後停在 A 音，銜接第 68 小節 E 大調的主音，從這個小節開始

一直到 106 小節，是 Violetta 祝福 Alfredo 將來能有新的戀情，而大家都為她的

不幸悲傷。音樂是以 Violetta 為主的獨唱段落，中間夾有 Annina、Alfredo、Germont

與 Grenvil 的重唱。從 53 小節到 106 小節可以視為是以 Violetta 旋律為主的三段

體，其曲式結構安排如下：

段落 宣敘調 A B A’

小節 53-67 68-89 89-98 99-106

調性 降 D 大調 E 大調 降 D 大調 降 D 大調

60 這個音型與《遊唱詩人》第四幕祈禱場景 71-80 小節所出現的類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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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小節 conclusion 段落，器樂再度出現愛情主題，Violetta 從躺椅撐起上半

身說道:「真不可思議，痛苦的痙攣沒有了！」（E strano! Cessarono gli spasimi del

dolore…），這是她迴光反照，在斷斷續續的獨白之後，她勉強站起來，但隨即昏

倒，嚥下最後一口氣！Alfredo 叫著她的名字，眾人則大喊：「天啊！她死了！」

（Oh cielo!… muro!…）「願上天憐憫她！」（Oh Dio, soccorrasi!）。

與《遊唱詩人》最後一幕的終曲一樣，《茶花女》這首曲子的慢板段落並沒

有大型的合唱，而改已規模較小的重唱呈現戲劇，利用不同歌詞表現各人內心的

意志與心聲，雖然 Violetta 已經瀕臨死亡，但是她仍然有一段獨唱，而且 Annina、

Alfredo、Germont 與 Grenvil 都在她身邊安慰著她，同樣的，兩部歌劇的最後也

都有一句關鍵語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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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終曲第二節最後一幕終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