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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2020年年55月月3030日日 星期六星期六 www.xiancn.www.xiancn.comcom 责任编辑责任编辑徐晓红徐晓红 视觉编辑视觉编辑左可左可 组版组版赵小英赵小英 校对校对文军文军

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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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走镰

乌海诗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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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浸泡在生活的池水里

◎刘紫剑照片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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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xiaohong@xawb.com世 说

本版插图 吉日

1

十岁那年，我得到了第一件礼品。不是说我以前没有得到过礼品，但那些礼品说

是给我的，不如说是给弟弟的。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每到过年前，爸爸妈妈回到家里，给奶奶买的衣服和糕点，给我买的衣服和发卡，给弟弟买的衣服和玩具。弟弟只有六岁，以前当然更小。每次弟弟把他的东西抓起来，玩不到两分钟，就扑过来抢我的东西。

我当然很生气，有几次都气哭了，我嫌他的黑手把我的衣服弄脏，把我的发卡弄坏。弟弟总是不愿意洗手，包括洗脸和洗澡，一见到水，他就大喊大叫，非要别人压着他洗，每次搞得跟杀猪一样——想到这个比喻我就想笑。

爸爸妈妈刚开始也训他，但不管用，弟弟玩的时候，是从来听不见大人说话的。他还兴致勃勃地把我的裙子往身上套。奶奶一巴掌拍过去，弟弟就哇地大哭起来，还在地上打滚。我急得跺脚，一边哭一边喊：哎呀，我的新衣服……

妈妈赶紧把弟弟抱起来，嘴里还说：啊呀，小明还小嘛，打什么呀！

奶奶说：小时不打，上房揭瓦。这孩子太淘气了。

爸爸也说：不能打，淘气的孩子聪明，长大了都有出息的。

奶奶说：聪明个屁！你小时候比他还淘，也不见多出息，还不是在外头打工。

妈妈就把脸耷拉下来，嘴里嘟嘟囔囔：没见过这样说自己儿子的……

妈妈抱着弟弟就回他们的房间去了。门“砰”地一甩，她和爸爸刚回到家时的高兴气氛就没了。爸爸“唉”一声，看我还在抽泣，就把衣服从地上捡起来：哭啥，这不还是你的嘛。

我扭着身子：都脏了，我不要了……爸爸就生气了，把衣服扔在床上：爱要不要，这

孩子，都这么大了，一点也不懂事……他背着手也回他们房间去了。每年过年回来

一趟，这一趟也就十天半个月的，他们把房子收拾一下，就和弟弟在一起住。

奶奶说没有弟弟以前，我也和爸爸妈妈住过。但我不记得，我从记事起，就和奶奶一起睡。我也习惯了，但晚上躺在床上还是会伤心，奶奶知道，我是为我的新衣服。

奶奶第二天会把洗好的新衣服再给我。但我总以为，这衣服不是新的了。我要那种完全新的、一点也没有被别人弄脏过的礼品。

可几乎每年都这样，我的新毛衣、羽绒服、花裙子、新书包……都要先被弟弟折腾一通，才能到我手里。我把它们穿在身上、背在背上了，心里还是不舒服。

所以，这天镇小学来了一帮人，领头的是个大胡子叔叔。李老师把他领到操场，问刚做完早操的同学们：有哪些同学从小到大，从来没有收到过礼物？

我“唰”的就把手举起来了。全校六个年级127个同学，一共有15个同学把

手举起来，按李老师的要求，走到前面排成一排。这15个同学里面，有4个六七岁的小孩子，刚

上一年级，大胡子叔叔给了他们每人一个新书包。剩下的，大胡子郑重地递给我们每人一个盒子，说：同学们，这是送给你们的礼物，你们要保管好，只能自己用。

我们捧着盒子，傻愣愣地看着大胡子叔叔。李老师说：赶紧谢谢叔叔呀，打开看看吧。我们忙不迭地给大胡子叔叔鞠个躬，手忙脚乱

地拆开盒子，是一个数码傻瓜相机。

2

大胡子叔叔他们要做一件事，说是什么“留住乡愁”公益活动，就是把农村里的空巢老人和留守儿童用相机拍下来，最好是他们的日常生活。这个活动选择我们学校是有道理的，因为我们是全县最偏远的小学，周围七八个村里的孩子都在这儿读书，绝大多数同学的爸爸妈妈都出去打工了。

这个相机说是送给我们的礼品，但是有任务，就是每天都要照相，主要拍自己家里的生活。别人家的也可以，但要征得人家的同意。至于照相技术，李老师问过大胡子叔叔，大胡子叔叔说：随便，孩子们愿意照什么就照什么，照成什么样就什么样，只有一个要求，越真实越好，越原汁原味越好。

既然是任务，总得有个完成时间吧。大胡子叔叔说：先暂定一年吧，一年后根据情况再说。但是，每过一段时间，我们会到学校里收集一下照片，一来呢，给相机清理一下内存；二来呢，从中选出一些好的照片。

至于选出好照片来干什么？大胡子叔叔没说，我们也没问。

李老师好像什么都知道，他告诉我们，大家要好好拍照片，这些照片都是很重要的历史资料。

历史资料是什么我们不懂，但李老师还有一句话，我们都听懂了：拍得好的同学有奖励。

好吧！留守儿童好理解，说的就是我们。但空巢老人呢？大胡子叔叔说：就是你们的爷爷奶奶啊！

李老师也说：就是你们的爷爷奶奶啊！我给奶奶说：空巢老人说的就是你呀！

奶奶不明白：我怎么是空巢？我给奶奶解释：空巢的意思就是，你的儿女都

不在身边，就像鸟窝里只有老鸟，小鸟都飞走了。你一个人住在空空的鸟窝里。

奶奶不高兴：我为什么要住在鸟窝里？我不耐烦了：哎呀，这就是一个比喻，打比方，

说你一个人，身边空落落的，心里不舒服。奶奶嘴一撇：我才没有不舒服呢。我不还有你

和你弟嘛，两个闹得，天天鸡飞狗跳的，空巢个屁！奶奶什么都好，就是爱说“屁”。小时候她一说

“屁”，我就捂住嘴咯咯笑。现在我大了，就不喜欢了。我说：奶奶呀，以后不许说屁！

奶奶说：不许个……好吧。奶奶正在做晚饭，我把相机对准她。她把脸扭

开：去去去，我不照！我大声喊：不行！老师说了，主要就是照你的，

作业完不成，我要罚站的。一说到作业，奶奶就无条件配合，说：那你等

会，我去洗把脸，换个干净点的衣服。我说：老师说了，家里平常什么样，就照什么

样。一点都不许作假。奶奶就在锅台前，把两侧的鬓发理一理，端端

正正地站在镜头前，一脸严肃的样子。我说：哎呀，你别这样嘛，你该干啥就干啥，自

自然然的，就像没有人给你照相一样。奶奶一脸无奈地拿起水瓢：啧啧，这什么作

业？是给你布置的，还是给我布置的？我从镜头里看奶奶：对了，就这样，做你的饭，别

看我……哎，奶奶，你笑一笑。奶奶一边往锅里舀水，一边说：笑个……我知道，奶奶又准备说“屁”的，但她终于还

是没有说。在镜头里，她闭了嘴，嘴角翘起，笑了一下。

3

不到三天，奶奶也就习惯了我的镜头。她给我和弟弟做饭、给猪喂食、给鸡剁草、到地里干活，包括闲坐发呆，反正我想照就照，照完了还要和她聊。

她开始不想和我这个“碎人”聊天。在我们那里，“碎”是“小”的意思。奶奶以前总说：碎碎个人，懂个屁！

现在她不敢说了。因为我告诉她，这是作业，就是每张照片要配文字说明的。

文字说明是啥？她问。就是作文。每张照片都要写一篇作文。哎呀，累坏我娃了。奶奶摸着我的背，不行把

照相机给人家还了。不嘛——我拉长声音，好多人都想要这个礼物

的，咱们村里只有我一个人有。李老师还说了，拍得好的同学，到时候奖励一个……

啥？奶奶问。我其实在瞎说，李老师没有做过这样的承诺，

大胡子叔叔也没有。但我忽然就想起一个东西：手机！智能手机！能和姑姑、爸爸视频聊天的智能手机。

噢！那我娃好好拍，把作业完成好。奶奶当真了。

其实不只是奶奶，我也早想奶奶有一个新的智能手机。奶奶用过好几个手机了，最早就是一个只能通话的老年人专用手机，声音大，响起来跟小喇叭似的。再后来，她也用过两个智能手机，但都是爸爸、姑姑淘汰下来的，画面模糊，信号差，每次在村委会院子里视频聊天的时候，说着说着就黑屏了。只有村委会院子里有信号，我和弟弟想爸爸妈妈的时候，奶奶想姑姑的时候，我们就到那里去视

频。如果不视频，只是通个电话，当然就不用去了，家里也可以。

爸爸总说给奶奶买一个新手机，但一个新手机就要一千多元钱，妈妈不会让他买的。包括爸爸自己用的手机，也都用胶带缠了好几圈。

姑姑也说给奶奶买一个新手机，但奶奶不让。姑姑他们家虽然在县城生活，但日子也不富裕，家里只有姑父一个人上班，姑姑在超市打零工。再说了，城里东西还那么贵。

奶奶总说：手机嘛，能用就行了。

我知道奶奶这样说，是心疼钱，谁不知道新的好。但我也没有办法，我正苦恼的时候，弟弟又来了。

弟弟当天在学校就想动我的相机，跃跃欲试了好几次，一回家就翻我的书包，被我一巴掌打下去，撇着哭腔给奶奶告状：姐姐打我……

奶奶说：打你活该！人家的东西你总要动……但过不了一会就求我：小萍，不行让小明玩一下你的相机，听他闹的，烦也烦死了。

我头一扭：不行！爸爸妈妈出门打工去了，没人撑腰，弟弟不

敢上手硬抢，这几天就一直哼哼唧唧地在我身边磨蹭。

今天我心里有事，缠不过他，就把相机拿出来，说：好了，你别哭了，我给你照一张。

弟弟咧开嘴嘿嘿乐。我给他照了，再给他点开看：你要是哭，多丑，还是笑着好看。

他的脏手又伸过来，我再打开，指着他的鼻子定规矩：我要是发现你动我的照相机，就把你压到水塘里，让你喝个够。听清楚了没有？

村子前面有个大水塘，半亩地大小，下雨的时候水多，干旱的时候水少，是村里人给地里喷农药取水的地方。听说以前，牛也在里面喝水，现在村里早没牛了，只是夏天的时候，还有男孩子在里面玩水，脱个光屁股，比赛着从岸上往水里跳，看谁溅起的水花高。弟弟也常去，他很奇怪的，不喜欢洗澡，但喜欢玩水。啊呀，那么脏的水……

我一想起来，就浑身发痒。弟弟不傻，也知道这个水只能玩，不能喝。弟

弟赶着给我表态：姐姐，我不动你的照相机，但是你要每天给我照相。

好吧。我拍拍他的头，这才是我的好弟弟。

4

奶奶，猪为什么吃麸子不吃草？鸡为什么吃草不吃麸子？

猪吃了麸子才能长肉。鸡吃了草才能下蛋。奶奶，猪食为什么要蒸熟了，猪也怕吃生的吗？对呀，蒸熟了好吃。奶奶，草为什么要剁碎了才喂鸡？剁碎了它好消化呀。奶奶，咱们为什么不种麦子呀、玉米呀、红薯

呀，看地都荒了。种那些东西太累，奶奶老了，干不动了。那我爸我妈能干呀，他们收庄稼的时候为什么

不回来？他们在深圳打工，听说那地方可远了，坐了火

车还要坐汽车，来回跑一趟要好几百块钱，都不够工夫钱。

奶奶，那摘花椒也累呀，看你腰酸背痛的。总比种麦子强，每年能买几千块钱哩。奶奶，辣子这么多，为什么不上集去卖了？这还多呀！要晒干辣椒，要做辣酱，给你爸妈

拿几瓶，给你姑姑拿几瓶，还不知道够不够？不够就不给他们了，咱们自己留着吃。唉，在家日日好，出门步步难。你还小，不知道

出门人的难处。他们在外面，吃起这个，就能记得回家了。

奶奶，我爷爷为什么叫个杜三宝，多难听的名字呀！

哎，你照他干啥——奶奶不让我拍爷爷的遗照，但还是给我讲爷爷

的故事，讲爸爸和姑姑小时候的故事，说我爸爸小时候多调皮，讲我姑姑小时候多听话。

唉，都说女孩是妈的小棉袄。奶奶说，可你姑姑嫁到县城去，太远了。

县城还远啊？深圳才远呢！县城也远啊，四十里路呢。我的小棉袄离我太

远了。奶奶，别伤心，我也是你的小棉袄。傻孩子，你是你妈的小棉袄。我才不做我妈的小棉袄，让我弟做去吧。我妈

喜欢我弟。傻孩子，你妈怎么能不喜欢你呢。我妈就是偏心，不喜欢我，都没有我姑姑喜

欢我。我姑姑每次来，都给我买东西，夜里还搂我睡觉。

说姑姑，姑姑到。这天姑父开着车，就带着姑姑回来了，给奶奶买了一双棉鞋，因为天气慢慢冷了。给我买了一本《唐诗三百首》，是学校里老师要的课外阅读书。还给弟弟带了一包零食。

弟弟一边往嘴里塞着好吃的，一边习惯性地又来翻我的书，我捉住他的手往洗脸盆里塞：看这爪子脏成啥了……

他挣脱开来，一溜烟跑了。

姑姑是来给奶奶看病的。奶奶有高血压，还有糖尿病，去年就在医院里住过半个月。这几天，她头又晕了，走路都摔了几次。她不想让别人知道。但我在学校里，借李老师的手机给姑姑偷偷打了电话。

姑姑他们是晚上来的，要在家里歇一晚，第二天再带奶奶去看病。奶奶嫌我多嘴，但她明显是高兴的。晚上做的是饺子，还张罗着给姑父找酒，就翻出了过年时的酒。姑父一口饺子一口酒，“刺溜刺溜”喝得挺高兴，姑姑说他：你这倒好，自己过年送咱妈的酒，自己再把它喝了，自产自销，好意思吗？

姑父“嘿嘿”笑着不吭声，给奶奶倒了一杯酒。奶奶摇着手不喝。姑父看看我，说女孩子不能喝酒，就给弟弟倒了一点点酒。弟弟伸手去接。姑姑把酒夺过去，骂姑父：有你这样当长辈的吗？他还是个孩子！

姑父说：孩子怎么了，大小也是个男子汉。喝酒要从小锻炼的。

姑姑说：锻炼个屁！弟弟听见“屁”就笑了。我也笑了。姑姑和姑

父也笑了。奶奶看看我，我说：没事的，姑姑可以说，因为她不知道。奶奶也就笑了。

但是，第二天，奶奶到了医院以后，就没人能笑出来了。

5

志愿者叔叔阿姨好！老师好！同学们好！我叫杜玉萍，我今年11岁了，读五年级。我是今年三月份开学后拿到的这个相机，从那以后我就开始拍照，拍了两个学期。我很高兴能得到“最佳小摄影家”称号，和大家分享我拍的照片。

这是我奶奶。我的奶奶叫周月英，今年73岁了。我的照片都是给她拍的。我想讲讲她的故事。

这个是我爷爷的照片。我爷爷去世十几年了，我从小就没有见过他。我奶奶不让我拍爷爷的照片，但是我想，他是我奶奶很重要很重要的一个亲人。每到过年的时候，奶奶都会给爷爷烧香。家里只要吃好东西，奶奶都会先盛一碗，放在爷爷照片前面。我小的时候问过奶奶，爷爷吃不到嘴里怎么办？奶奶说，爷爷看见了，闻到味了，就算吃了。

爷爷奶奶生了四个孩子，但是只养活了姑姑和爸爸两个人。后来姑姑和姑父结婚了，爸爸和妈妈结婚了，爷爷得病去世了，就剩下奶奶一个人。好在有了我，后来又有了我弟弟。我是我奶奶带大的。我爱我奶奶。

这是奶奶检查弟弟作业，其实我奶奶不识字，但是她认识老师的红勾和叉叉。要红勾多，她就高兴。要叉叉多，她就骂弟弟。我弟弟只知道玩，不爱学习。奶奶就说，如今种地也要有知识呀。弟弟说他不种地，他长大了也要去打工。奶奶就很生气，有时生气得连饭也吃不下去。

这就是她坐在饭桌前，生气骂弟弟的一张照片。我弟弟倒好，一点没事，还吃得挺香。

我就不这样，我每学期都是“三好学生”。这是奶奶在看我的奖状，看她笑得多开心。看奶奶身后的这面墙，这面墙上都是我的奖状。

这是奶奶在洗菜，当时还是冬天，她洗完后我摸了一下她的手，冷得浑身打哆嗦。

这是奶奶摘花椒。我们家有五亩多地，都是山地，不种庄稼，大多数都撂荒了，因为拖拉机和收割机进不去。就这一块地平整点，奶奶把它种了花椒，每年能卖不少钱。奶奶说今年的雨水闹、收成好，花椒的价格也好。

花椒地头有一小块菜地，喏，就是这张照片。水可以浇到的，奶奶种了很多菜，白菜、萝卜、黄瓜、西红柿、茄子，最多的还是辣子。奶奶说辣子好，放得时间长，还可以做辣酱。

这就是奶奶做的辣酱。她每年都要做这么大几罐。奶奶做的辣酱是最好吃的

这是奶奶在喂鸡。我们家有11只鸡，这里只有7只，还有4只不知道哪里去了。这些鸡都是母鸡，能下蛋的。奶奶每天都给我和弟弟吃鸡蛋，剩下的就卖了。我说奶奶你为什么不吃鸡蛋？奶奶说她不爱吃。还有不爱吃鸡蛋的人，我觉得很奇怪。

这是奶奶在睡觉。她一直中午不睡觉的，但今年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总说头晕总说头晕。还有几次，她走着走着就摔倒了，给我当时吓得，都没顾上照相。这天她休息，我就偷偷照了一张。

这是奶奶在吃冰棍。冰棍是她给我和弟弟批发的，五毛钱一根，但是弟弟嫌不好吃，在冰箱里放了好长时间。我倒不嫌，但她说女孩子不能多吃冷东西，她就吃了。

这是奶奶在吃药，好几个瓶子，她每天都要吃好几种药，一大把。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张照片，因为奶奶这天很高兴。这天是她的生日，蛋糕是姑姑给买的。姑姑一大早就来了，割了几斤肉，还拿了这么大一个蛋糕。奶奶吃了一大块。但我和弟弟吃得更多。

这是姑姑给奶奶买的鞋子，漂亮吧。这是头天晚上姑父和姑姑来家里照的，当时我

们吃完饺子，准备第二天去医院的东西，以前的检查单呀、化验单呀……姑姑正在四处找。

奶奶在医院的照片我没有，因为我当时不知道她病得那么厉害，就没去医院。后来知道了，但大人都不让我去。

这是奶奶再回到家里的照片，也就不到一个月吧，她躺在床上，瘦得，我都快认不出她了。爸爸妈妈也回来了，大家都回来了。

这是我得到“最佳小摄影家”的奖品，一个智能手机，全新的，这是我给奶奶赢的，可是……我只能把它放到奶奶的照片前……

哦，这是最后一张照片，是今年夏天照的。当时奶奶和我在门洞里一边歇凉一边说话。我问奶奶，人可以活到多少岁？奶奶说，现在日子好了，好好活，应该能到一百岁吧。我说奶奶那你只有不到三十年了，你要好好的，争气，听话，多活几年。我不希望你离开我，我希望你能一直陪伴着我。

奶奶当时就笑了，就是这张。我奶奶笑的时候，可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