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亞古代玉作坊研究的一點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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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pyrighted Material 東亞古代玉作坊研究的一點認識 (香港中文大學) 一、前 二、玉作坊定義及分類 三、玉作坊遺跡揭露 四、餘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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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亞古代玉作坊研究的一點認識

    鄧 聰

    (香港中文大學)

    一、前 言

    二、玉作坊定義及分類

    三、玉作坊遺跡揭露

    四、餘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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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前 言

    東亞的玉器源遠流長,是東方文化的精粹1。對於東亞玉器文化的探討,有必要通過科際

    合作進行研究。近年來從藝術史角度對中國玉器問題的開拓,成果纍纍2。藝術史的研究脫離

    不了對藝術品的分析3。考古學的發現為藝術史研究提供了重要的資料。筆者為田野考古的學

    徒,近年一直在學習以考古的方法研究玉器。拙作〈環珠江口考古之崛起──玉石飾物作坊

    研究舉隅〉曾指出︰研究玉作坊遺址的目的,不單於復原玉器製作的程序,更重要是得以結

    合玉器的生產與消費探索4。

    東亞地區古玉作坊研究,有接近一百多年學術的歷史。1906 年大道弘雄在《考古界》

    第八卷發表〈曲玉砥石につきて〉,介紹了出雲玉作遺址,是日本古代製玉研究的發端。1927

    年日本京都帝國大學濱田耕作、島田貞彥、梅原末治合著《出雲上代玉作遺物の研究》的

    出版,是東亞古玉工藝探索第一本的專著5。大約相同的期間,考古學家在東亞大陸各地,

    亦相繼發現了一些史前玉作坊的遺址。1920 年代法國郭拉尼(M. Colani)在越南 Chợ Gành

    遺址,發掘環玦玉飾物的作坊,出土了閃玉芯和環玦等資料,揭開東亞大陸史前玉作坊研

    究的第一幕6。近年何文 指出 Chợ Gành 遺址出土的飾物,屬於青銅器時代的 丘文化(Gò

    Mun)7。1930 年代末西伯利亞考古之父 A. P. Okaladnikov 主持 Buret’遺址的發掘,發現了

    舊石器時代晚期的玉作坊,同樣引起了廣泛的注意8。1935 年香港考古的先鋒芬戴禮(D. J.

    Finn),發表〈石質飾物〉9是玉器工藝學的佳作。另一方面,日本東京大學鹿野忠雄在台灣

    平林發現的玉作坊,使玉器製作的研究延伸到寶島台灣上10。綜觀二十世紀初日本、越南、

    俄羅斯、香港及台灣等地玉作坊的研究,一般只注目於遺物的分析。

    到 1960 年代日本玉作坊田野發掘開展後,聚落考古概念在玉作坊分析研究範疇有所發

    揮,邁出關鍵性的第一步。日本玉作坊研究史上代表人物之一是和洋女子大學的寺村光晴

    先生。1997—1998 年加藤晉平教授來香港中文大學,作為中國考古藝術研究中心的訪問名

    譽教授。為了籌辦東亞玉器的國際會議,由加藤先生的推介,筆者開始與寺村光晴先生書

    信上的聯繫。1998 年 10 月筆者在沖繩那霸出席日本考古學協會成立五十周年會議,得以

    幸會寺村光晴先生。同年十一月,寺村先生應邀來港,在香港中文大學的東亞玉器國際會

    議中,就〈日本玉作研究の現狀〉作專題演講。會後我們一同前往澳門路環島,參觀了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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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石器時代晚期的黑沙遺址,又在澳門歷史博物館內,考察了黑沙玉作坊出土的遺物。其後

    幸蒙寺村先生惠贈《日本の翡翠》11及《史跡寺地遺跡》12等專著。前者可說是二十世紀日

    本輝玉研究的集大成;後者是繩文時代保存最完整玉作坊遺址的報告書。寺村先生先後所

    發表的《古代玉作の研究》和《古代玉作形成史の研究》13,無可置疑均是日本玉器研究劃

    時代的鉅著。

    據國學院大學大場磐雄教授的介紹,寺村先生 1924 年出生於新潟縣,國學院大學研究

    院畢業任講師,後轉職和洋女子大學。他具有日本越後人特有的性格,極其勤勉及堅忍的

    精神,數十年如一日熱衷於玉作坊的研究,從聚落考古角度發掘玉作坊的方法,攻玉技術

    的探明、現代攻玉技術對比的研究、結合文獻與考古資料對「玉作部」的分析等,為日本

    古代玉器的研究樹立了典範。寺村先生在玉作研究上所以得到如此出色的成就,讀先生的

    自述可略知一二。

    「但(玉作坊)發掘工作要順利進行實非容易。發掘者工作肉體勞動之苦不待

    言,更好像把生命寄托於醫者的手術一樣,既慎重且精密地每一刻緊張處理土壤微

    細變化的現象。這樣精神上所承受著沉重的負擔,苦不堪言。每次發掘開始,發掘

    者就感受到筆墨難以形容的痛苦。每一小手鏟挖下去的土壤,也可能對遺跡造成永

    遠的破壞。由於個人工作上一些失誤,遺跡的現象就可能永遠不能恢復。遺址一經

    破壞,永遠無法挽回。因此發掘工作絕不容有失。發掘工作就是這樣的進行。雖然

    有時發掘工作規模並不大,就算是一處房子的遺跡,往往集中全體的人員,以一般

    發掘工作中不可想象的長期間,如十日時間才完成清理一座房子的工作,理由就是

    如此。14」

    對寺村先生這一段自述的感受,是每一個負責任玉作坊發掘者都會有的共鳴。最近幾

    年來,筆者在香港、澳門及越南等地,發掘了一些史前玉作坊的遺址。因此對日本學者操

    作玉作坊遺址的發掘方法,很感興趣。以下就日本一些玉作坊研究的近況,略作檢討,以

    供玉器同好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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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玉作坊定義及分類

    玉作坊是指生產玉器的遺址,亦即玉器製作所遺留下來的遺物與遺跡。玉作坊的條件

    可以歸納為以下四種的情況。

    第一:玉作坊內必然包括一定空間的範圍,亦即作坊活動的空間,作為玉器制作的場

    所。

    第二:玉作坊內有若干相應玉器製作特殊遺跡設施的存在,以區別於一般居住的屋子

    遺跡。

    第三:加工玉器工具的存在,包括這些工具與相應玉器製作特殊遺跡設施的空間關係。

    第四:加工對象玉器的製成品、半製成品或破損殘件等。15

    當然以上四者是最理想的玉作坊保存條件。現實考古的現場有待靈活的掌控和應用。

    大体而言,玉作坊一般包括的遺物有玉器的成品、半成品、石片、廢片、原料礫石,加工

    玉器的各種工具如石砧、石錘、石鋸、礪石等。遺跡方面如玉器製作過程中機械設施、玉

    作業灰坑、柵欄、火塘、水溝、解玉砂的堆積等組合。廣義而言,玉作坊遺址包括一切玉

    器生產相關的遺跡與遺物。就算是遺址的規模很小,出土數量很少的製玉工具及玉器製品

    的地點,都屬於玉作坊遺址的範圍。狹義上,玉作坊是以製作玉器為主體活動的遺址。通

    常玉作坊的遺址包括製作玉器與日常生活的空間,兩者都是在房子範圍內進行的。因此,

    玉作坊內包括了玉料、攻玉工具與相關遺跡之間空間關係的特徵。玉作坊遺址中按玉器生

    產的差異可區分為:

    1. 專業製玉聚落遺址;

    2. 聚落內局部專業製玉遺址;

    3. 聚落內自給自足製玉遺址。

    此外,按玉作坊遺址生產玉器原料的差異、生產玉器種類不同等因素,可以把玉作坊

    遺址性質再細分。這裡討論上述三種玉器作坊遺址的一些具體細節。

    1. 專業製玉聚落遺址

    聚落遺址所有房屋的單位內,均可見製作玉器的痕跡。同時,一些相鄰近的聚落遺址

    也是專業製玉的集團。日本新潟縣佐渡島在彌生時代「竹の花」陶器的時期,國仲平原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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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部發現了十四處的遺址,都屬於專業製玉的聚落。這些遺址的房子遺跡內,出土製作玉器

    相關的遺物。彌生時代佐渡島所生產玉器的數量,遠超過島內的需求,肯定是提供島外的

    消費。此外古墳時代島根縣玉湯町為中心的玉作坊遺址,亦同樣是專業製玉的聚落。以出

    雲玉作遺址為中心,從玉造川及忌部川流域 6 公里的範圍內,幾乎所有居住遺址的內部,

    都發現製玉的遺物和遺跡。而從利根川沿岸的大和田玉作坊遺址、桑山玉作遺址及印旛沼

    東北岸之八代玉作坊遺址,各處攻玉技術及玉作坊性格相當接近,可以視為同屬於總國(埴

    生)的玉作坊集團。在石川縣加賀市片山津玉作坊遺址中,房子遺跡內均可見攻玉工具及

    玉器。從彌生至古墳時代一、二期之間,是日本玉作坊專業集團聚落盛行的時期。

    2. 聚落內局部專業製玉遺址

    在同一聚落內大約同時的房子遺跡中,只有若干房子內有玉作坊的遺跡。這種玉作坊

    生產數量並不多,然而所生產的玉器除內部使用外,亦提供聚落以外的消費。此種類型的

    玉作坊較多見於日本古墳時代第一期的遺址中。在神奈川縣海老名市本鄉遺址,所揭露第

    五期約二十處的房子中,其中只有五處被確認為玉作坊的遺跡,出土玉類及半成品和一些

    石製品的半成品。茨城縣土浦市烏山遺址的 A 地區五領期,共揭露十五處房子遺跡,只有

    數間房子遺跡被確認與玉器的生產相關。此外,島根縣松江市平所遺址、石川縣加賀市二

    子塚遺址內,都發現若干房子遺跡內有製作玉器的活動,部分生產玉器提供外部的消費。

    3. 聚落內自給自足製玉遺址

    這個類型的玉作坊以石川縣羽咋市次場遺址及小松市龜山遺址等為代表。從次場遺址

    中出土碧玉管飾一件、玉料及半成品約二十多件,還有若干攻玉的工具,顯示此處是小規

    模玉器製作的遺址,相當於彌生時代的後期。此外,北陸地方從彌生到古墳時代一些遺址

    中,發現一些自給自足玉器製作的遺跡。

    日本繩文時代已出現專業製玉聚落的遺址。彌生時代以後由於農業水稻栽培的急劇發

    展,金屬工具的使用,生產力相應飛躍的增長,社會結構必然出現很大的變化。因此,如

    何充份考慮繩文與彌生時代玉器作坊性格的差別,是很有意義的問題。從彌生時代處於古

    代國家胎動的階段,轉到古墳時代國家專制集權的體系,由國家組織玉器生產專業「玉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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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成立應運而生。在國家集權政治體系下,為因應政治、宗教、祭祀等的需要,由當權者

    策劃生產玉器部門的設置。此種早期國家政治相關玉作機構的確立過程、玉器生產組織及

    作坊生產過程的具體內容等,都有待解決。因此,在國家政治體系下玉作坊生產結構的變

    化,必須考慮當時政治與軍事等因素影響介入的可能性。正因為這樣,玉作坊研究從玉器

    生產的探索出發,更有必要考慮該時期生產力的體系、社會財富分配的方式、政治的轉變

    等因素中去分析。玉器是社會形而上思維的物質載體代表,對古代國家組織構造與精神世

    界的理解,有著重要的意義。

    三、玉作坊遺跡揭露

    一九五四年藤田亮策調查新潟縣系魚川市長者ケ原遺址,揭開了日本輝玉(硬玉)作

    坊研究的序幕。這次調查一共發現六處半地穴式房子遺跡,可惜並未發現玉作坊具體相關

    的遺跡。1967 年以大場磐雄為團長,寺村光晴等發掘的 山遺址,首次揭露了古墳時代的

    玉作坊遺跡。1969 至 1970 年新潟縣青海町寺地遺址發掘工作,第一次發現了繩文時代中

    期保存良好的房子遺跡,顯示專業製玉聚落已形成。這裡討論寺地遺址保存良好的第一號

    房子遺跡。

    寺地第一號房子的直徑約 5 米,呈圓形,距房子內屋壁約 50—70 厘米位置,有六角形

    的台階結構,主要的柱穴有六個,有改建的痕跡。房子的中央偏南位置,設置有長方形火

    塘(85×75 厘米)。台階的南壁有直徑 60 厘米的橢圓形作業灰坑,深 5 厘米,底部有細砂

    的層狀沉積。此灰坑的東壁接水溝。水溝寬 2—3 厘米、深 1.5 厘米。此外,系列小灰坑相

    距 10 至 20 厘米沿屋壁排列。小灰坑的底面有一層薄細砂堆積及密集的蛇紋岩石片。作業

    灰坑的西北角放置一件扁平河礫石,其上有砂岩製大型礪石一件。估計小灰坑原來豎立有

    小支柱,構成柵狀的結構,可作掛置盛水皮袋及研磨用的解玉砂。房子遺跡的東北沿的位

    置,埋藏有陶罐及小灰坑,估計是房子的出入口(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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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第一號房子遺跡結構的推測,這裡既是生產玉器,同時也是日常生活之處。按房子的遺

    跡區劃為幾處功能不同的空間。

    第 I 區: 以房子南壁作業灰坑為中心,周圍集中出土的輝玉、蛇紋岩的石斧成品、半成品、

    石片、砥石及台石等工具。作業灰坑的構造,明顯與玉器製作有關。第 I 區可稱

    為玉器的作業區。

    第 II 區: 居家事務是環繞火爐四周進行的,在此範圍內,只出土若干陶器破片,基本沒有

    發現過輝玉製品和石器。可稱 II 區為家務勞動區。

    第 III 區:房子接近出入口的範圍。對比其它區域,此區生活遺跡較少,第 III 區內沒有發

    現過輝玉與蛇紋岩製品等。此區是通往室外的通道,可稱為社交圈。

    此外,第一號房子西半部的出土遺物相對很少,亦未見有其它特別的遺跡。這一帶可

    能是主人休息或小孩活動的空間。由於玉器加工必須在充足的光線下進行,因此玉作坊內

    圖一 寺地第一號房子遺跡(輝玉作坊)的生活圈 (依寺村光晴,1995 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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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子採光的問題,亦必須解決。實驗證明天窗比側窗的採光量多出三倍。因此,發掘者推

    測第一號房子的玉作坊,可能是採用天窗的設施。

    第一號房子內出土輝石的原礫石、石片及半成品共 66 件,蠟石的大珠及大珠半成品各

    一件,蛇紋岩的磨製石斧及其半成品 37 件。輝玉礫石有採自河床、海岸的。有的輝玉礫石

    被用作石錘。從輝玉石片、大珠半成品等考察,這裡可能是輝玉大珠的生產地。16

    圖二 寺地第一號房子遺跡出土硬玉未製品

    1—4 原石,5—7 末成品 8 大珠 9 敲石 (依藤田富士夫,1989 年)

    寺地遺址立地於田海川西邊,北距海岸線砂丘約 400 米,離海面標高約 10 米。遺址於

    海岸砂丘背後的台地上,南北 200 米,東西 120 米。由於未能全面發掘遺址,聚落整體的

    構造未能掌握,初步區分為居住遺跡群、石砌遺跡群、木柱群等幾處的空間。迄今已發掘

    七處房子的遺跡,都發現有製作玉器的遺物。寺地第一號房子不僅是日本迄今發現最早的

    玉作坊,更是發掘工作最精細的一處,為理解玉作坊的個案研究,起著示範性的作用。

    此外,繩文時代晚期細池遺址曾發現兩處居住的遺跡,其中一號房子中央有火塘,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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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玉作業灰坑,出土較多輝玉原石、石片、蛇紋岩製石斧、半成品、礪石、石棒、勾玉、

    珠及管等,無疑是一處玉作坊。

    繩文時代晚期發展到彌生時代,玉作坊有顯著的變化,其中之一是輝玉原料自產地被

    搬運到遠處,再加工成玉器。彌生時代作為輝玉主要產地的新潟縣西南部、富山縣東北部,

    玉作坊遺址相對很罕見。新潟西頸城郡基本上不見玉作坊遺址。糸魚川後生山遺址、新潟

    寺泊町諏訪田玉作坊遺址曾經被調查和發掘。後生山一號房子的中央,有較深的灰坑,灰

    坑通向四條小溝,其中發現較多輝石、綠色凝灰岩的管珠。玉器製作技術上,施溝技術切

    割的特徵明顯。諏訪田遺址出土直徑約 10 厘米的輝玉原石,推測是從姬川原產地搬運來

    的。兩地之間直線距離有 120 公里之遙遠。

    古墳時代以輝玉勾玉製作為主。勾玉是當時最主要的項飾。浜山遺址是古墳時代玉作

    坊的代表。此遺址位於富山縣的北端,靠近朝日町宮埼海岸。浜山遺址揭露的第一號房址

    略長方形,半地穴壁高 15—20 厘米,壁四周為水溝,在東壁位置有玉作業灰坑,長 1.6 米、

    深 40 厘米。灰坑口沿有寬約 5 厘米淺溝,溝內有若干小柱穴。玉作業灰坑中發現大量的輝

    石、滑石的石片。此處尚有輝玉、滑石原石、石片、輝玉勾玉半成品、滑石勾玉、管珠、

    臼玉等半成品,加工玉器的石錘及礪石片。玉作業灰坑底部出土若干陶器破片。火塘位於

    房子的中央位置,其中燒土厚約 5 厘米。房子主要的柱洞有四個,其它較小的柱洞有二十

    二個。

    四、餘論

    1. 田野考古工作者以聚落考古的方法對玉作坊遺址進行研究。張光直給聚落考古下的定義

    是:「在社會關係的框架之內來做考古資料的研究。」按張先生的意見,這套方法包括下面

    幾個步驟:

    a. 聚落單位的整理

    b. 同時各聚落單位的聯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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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各聚落單位在同時間上連續成串

    d. 聚落資料與其他資料關係的研究17

    以聚落考古方法開展玉作坊研究。具體的實踐,是建基於極其精確的田野考古工作。

    掌握聚落內不同單位玉作坊性格的差異,才能判斷聚落玉作坊全體的性格。因此,如何揭

    露聚落遺址是玉作坊研究最基礎的工作。沒有熟練發掘聚落遺址的技術,玉作坊的研究是

    不可能的。不同聚落間玉作坊對比的方法,意味著對不同聚落發掘的技術,都要達到相約

    精確的水平,才可進行對比探索。迄今玉作坊研究在東亞地區已有近一百多年的歷史。據

    日本列島的發現,從彌生時代沿日本海岸玉作坊的遺址分布比較密集,自南部九州市向北

    延至新潟縣。古墳時代的玉作坊分佈也有同樣的傾向。這些遺址通常位於沙丘背後的台地,

    一方又面對著潟湖,反映出玉作坊周圍共同的地貌特徵。對東亞地區玉文化來說,日本列

    島玉作坊的研究方法有足以借鑑之處。另一方面,日本玉文化的出現與東亞大陸是有著千

    絲萬縷的關係。日本的輝玉大珠最早出現於繩文時代前期的後半。據寺村先生的研究,這

    種輝玉大珠出現的技術背景,是由西伯利亞的玉石切割技術傳入日本後才產生的。古墳時

    代盛行的碧玉的管珠,很明顯受到朝鮮半島的影響。除日本以外,東南中國沿海及越南也

    積累了很豐富的史前玉作坊資料。越南海防省長睛(Tràng Kênh) 18及河北省白寺 (Bái Tu) 19

    兩處玉作坊,屬於馮原文化東部沿海最重要的專業製作玉器聚落集團。目前筆者正在整理

    長睛玉作坊的報告書,在此暫不贅。至於東南沿海特別是珠江三角洲玉作坊的探討,筆者

    在《澳門黑沙》20中就有較詳細的分析,在此亦不再贅述。

    2. 有關玉作坊研究的第二個重點,是玉器製作相關資料如何觀察和紀錄的問題。寺村光晴

    先生在參加香港中文大學「東亞玉器」會議後,歸國寫就〈古玉研究之發想──古玉研究

    之國際會議出席〉一文中,指出「東亞玉器研究資料正爆發性的增加,今後各地研究機構

    如何擴大交流,將是饒有意義的事。然而,有關古玉研究最重要或者是最基礎性的工作,

    不外乎是如何就玉器製作與生產過程中各種資料作出正確觀察與分析。否則玉器相關資料

    價值可能會變得毫無意義。因此,從正確方法處理各種資料間相互的關係出發,再提昇到

    玉文化的社會、政治等範圍討論。這就需要玉器研究者間有共同認識的必要。21」綜觀寺村

    先生的意見,是指如何正確地從玉器工藝學角度記錄分析玉器相關的資料,將是未來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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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器對比研究尋求共通語言的基礎。

    筆者在《玉器技術三題》中曾提及玉器技術術語規範的問題。其中談及「近百年來我

    國史前或歷史時期玉器的出土,十分豐富。然而對玉器技術的探討,目前仍處於非常初級

    的階段。廿一世紀古玉技術的研究,肯定是東亞考古學的重頭戲之一。展望未來中國玉器

    技術研究的一步,首先對玉器技術術語的釐定統一,是系統玉器技術研究最重要的基礎。22」

    另一方面,玉器分析研究也很需要引入「連鎖動作」的概念。對玉器原料獲得、製作、使

    用至入土埋藏之全部過程,都歸入技術研究的對象。這對於我國目前一般「考古報告上的

    器物分類多是以外部形態差異性為主要依據作型、式的區分,很難把握考古遺存中體現的

    工藝技術史信息。23」如果就以筆者所熟悉環珠江口的遺址舉例來說,香港湧浪遺址(上文

    化層)24與珠海寶鏡灣遺址(中文化層)25均發現了距今 4000 多年前環玦的玉作坊。因為

    湧浪報告執筆者沒有意識到要把環玦相關製作資料作報導,只是孤立地將環分為二式、玦

    分為七式。這些按執筆者的主觀環玦分類方式,對環玦作坊研究來說是沒有多大意義的。

    讀者很難從此報告書中了解湧浪出土環玦玉石作坊的面貌。我認為玉器研究的基礎包括以

    下幾點:1. 對玉器正確的觀察;2. 對不同玉器相關資料能融匯貫通;3. 對玉器可測量與

    非測量屬性以圖及照片充分反映;4. 從聚落考古角度,研究玉器原料來源、製作、消費及

    埋藏。

    二零零三年三月三十一日初稿於中大懷柔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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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釋

    1 鄧聰:〈蒙古人種及玉器文化〉,《東亞玉器》第一冊(香港:中國考古藝術研究中心,1998 年),頁 xxiv—xxvii。

    2 a. Jessica Rawson, Chinese Jade: From the Neolithic to the Qing, (Great Britain: British Museum Press, 1995).

    b. 黃翠梅:〈傳承與變異-論新石器時代晚期玉琮形制與角色之發展〉,《藝術學》第十九期(1998 年),頁

    7—40;〈考古.美術.話良渚〉,《中華文化百年論文集》(台北:國立歷史博物館,1999 年),頁 684—715;

    〈中國新石器時代玉器文化譜系初探〉(油印稿,2002 年);〈中原商代墓葬出土玉器之分類及相關問題〉,「古

    代玉器與中國傳統文化學術討論會」會議論文(油印稿,2002 年)。

    3 黃翠梅:〈不是藝術也不是歷史──藝術史的本質與困境〉,《珊瑚潭 2000 年藝術季──跨界藝談論文集》

    (台南:國際藝術交流研究中心,2000 年),頁 10—22。

    4 李世源、鄧聰編:《珠海文物集萃》(香港:中國考古藝術研究中心,2000 年),頁 12—60。

    5 寺村光晴:『古代玉作の研究』(日本:吉川弘文館,1966 年),頁 9。

    6 Colani, M., Notice Sur La Préhistoire du Tonkin, Bullentin Du Service Géologique De L’Indochine, Vol.

    XVII(1928). 7 Ha Van Tan, New Researches on the Stone Age Sites Previously Excavated by French Archaeologists in

    Viet Nam, Récentes Recherches en Archéologie en Thailande, (Bangkok: Université Silpakorn, 1991), pp.

    166—171. 8 Komissarov, S. A., The Ancient Jades of Asia in the Light of Investigations by the Russian Archaeologist,

    Eastern Asian Jade: Symbol of Excellence, Vol. II, (Hong Kong: Centre for Chinese Archaeology and

    Art,1998), pp. 250―279. 9 Finn, D. J., Archaeological Finds on Lamma Island Near Hong Kong, Part VIII, The Hong Kong Naturalist,

    Vol. VI(1935), pp. 40—61. 10 鹿野忠雄:『東南亞細亞民族學先史學研究』(上)(日本:矢島書房,1946 年),頁 215—226。

    11 寺村光晴:『日本の翡翠』(日本:吉川弘文館,1995 年)。

    12 寺村光晴、青木重孝、關雅之編:『史跡寺地遺跡』(日本:新潟縣青海町,1987 年)。

    13 寺村光晴:『古代玉作形成史 研究』(日本:吉川弘文館,1980 年)。

    14 寺村光晴:『日本の翡翠』,頁 168—169。

    15 寺村光晴:『古代玉作の研究』,頁 99—101。

    16 藤田富士夫:『玉』(日本:二ユ一.サイ工ンス社,1989 年)。

    17 張光直:《考古學專題六講》(北京:文物出版社,1986 年)。

    18 Nguyen Kim Dung, “Trang Kenh Workshops Site through Twice Excavated”, Archaeology Vol. 3(1990),

    pp. 64—82. (in Vietnamese) 19 Nguyen Kim Dung, Bai Tu Stone Workshop Site, Journal of Southeast Asian Archaeology, Vol. 17(1997),

    pp.17—29. (in Vietnamese) 20 鄧聰、鄭煒明:《澳門黑沙》(香港:香港中文大學,1996 年)。

  • Copyrighted Material

    12

    21 寺村光晴:「“玉”研究に思う」,『東アジアの古代文化』1999 年 100 號。

    22 鄧聰:〈玉器技術三題〉,《海峽兩岸古玉學會議論文專輯》(II)(台灣:國立台灣大學出版委員會,2001

    年),頁 564。

    23 鍾禮強、吳春明:〈珠江三角洲區域人文歷史的新視野〉,《考古》2002 年第 10 期,頁 84—86。

    24 招紹瓚、鄒興華、李浪林:〈香港湧浪新石器時代遺址發掘簡報〉,《考古》1997 年第 6 期,頁 35—53。

    25 李世源、鄧聰編:《珠海文物集萃》(香港:中國考古藝術研究中心,2000 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