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讨程十发先生艺术成功之路!陈明

责任编辑∶林明杰 王燮林 视觉设计∶戚黎明

新民网：www.xinmin.cn 24小时读者热线：962555 编辑邮箱：limj@xmwb.com.cn 读者来信：dzlx@xmwb.com.cn262017年7月22日 星期六 艺术评论 /

!"#

!林明杰三幅画看程十发

!

施大畏

程十发的艺术胸怀

$%&

第一张画!幸福的钥匙"按现在流行的说法，这套发表于

!"#$年的插图，是程十发年轻时向画坛“秀肌肉”的。程十发在艺术上不循规蹈矩，喜欢探索自己个性的艺术，所以画坛上也就有了些误解，有些人认为他不会画人，不会画手等等。这套《幸福的钥匙》（图 %）插图出世，让大家对程十发的“基本功”就不再质疑了。程十发自己后来回忆说，他当时想用铜版画风格来画，但是他找不到好的钢笔，于是找了一支狼毫笔来画。当时画坛流行学习西方的写实画风，铜版画堪称写实画风之极致，以用钢针刻出来的细密线条组成立体感强烈的造型著称。程十发说话，有时候不能直线条去理解的，得拐几个弯，他说找不到好的钢笔来画，你当真啦？其实他是在做一件古今中外都没有人做过的高难度绘画技巧尝试。软软的毛笔，驾驭的难度大家知道，何况用毛笔模仿钢针的效果？这种画他画完了外国人不会画，中国的西洋画画家也不会画，而国画家中敢这么画的恐怕当时也绝无仅有。这套画画完了后，大获成功，就再也没人质疑程十发的“基本功”了。有的画家或许会因此一直用这种独门绝技画下去，但是程十发却从此以后不再采用这种“写实”法，而大胆地进行自己画风的探索。

第二张画!梦中的线条"程十发影响最大的贡献就是他在中国画

的现代人物题材创作上的成功探索。在这之前，我们先看看中国古人是怎么画人的。这是唐朝人画的仕女（图 &），线条和造型富有流动感和诗意。这个是宋朝人画的醉僧（图 '），造型生动风趣，笔墨变化莫测，充满动感，有情绪，有风骨。有人说中国古人不会画人，我看是中国到了现代反倒不会画人了。为什么呢？大家对自己过去对传统失去了信心，盲目地用中国画的毛笔和宣纸去模仿西方的油画、素描、速写，而这种模仿西画的国画，貌似画得逼真，但是失去了中国古代人物画的灵气、潇洒、流畅、诗意、音乐感以及整体感，就显得呆板、琐碎，实质上失却了艺术性。

怎么样用手中的毛笔画出现代的火热生活？这是当时几乎所有中国画家面前的一个最大的问题，这时候，程十发出现了。他即使进行应当时要求所作的主题创作，虽然也“写实”，但味道很中国，很有整体感，有诗情画意。他的

关键秘密在于线条。线条是绘画的旋律和节奏。程十发无论画什么，他的线条都是从自己生命节奏和情感旋律中自然流淌出来的。他注重传统，但他又是中国画历史上，把线条用得最自由，最富于变化的画家。他善于运用对比，就是轻与重、疏与密、粗与细、黑与白各种组合的。他像是个善于组合拳的高手，你根本不知道他这一拳从哪里打过来的。他每幅画都有一气呵成感的，节奏不会断，不会走调，像音乐一样的。中国古人的绘画就是这样的，可以牺牲

局部的“写实”，也一定照顾整体，鼻子和眼睛一定和身上衣服皱纹的旋律感是一致的，程十发也是这样的。

所有这些特点，我们都能在程十发的《梦中的线条》（图 (）领会到。他把这幅画起名为《梦中的线条》，可见是画出了他内心期盼的艺术追求。此画他创作于深圳，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深圳是中国改革开放的前沿，那种开放的环境让他心情很舒畅，很受鼓舞，过去时代压抑在胸的块垒消散了。这幅画表现了他那时的心情，也大胆自由地抒发了自己的艺术理念，画出自己真正想画的风格。他虽然画的是人物画，但完全打破了“写实”之僵化，打破了透视定理的桎梏。程十发深谙中国传统绘画艺术，也非常关注和了解西方绘画，他把后印象派、野兽派、表现主义等的手法和理念“悄悄”融汇了进去，但是你感觉不到，完全就是地道的中国画韵味。

程十发不仅很好地完成了中国画创作现代人物题材这一历史使命，更重要的是，他赋予了传统艺术新的生命力、创造力，让传统的绘画艺术再度与心灵和时代紧密相连。他自由大胆的艺术形式探索，也为后来者推开了一道通向世界和未来的艺术之门。

第三幅画##)**'年春节，我去探望程十发先生，他送

了我一张请柬。程十发晚年的时候身体很不好，他画画写字很多时候是力不从心的。那天，他写好了贺年卡，还盖了章，没干，就撕下了一张废纸，夹在中间。这纸上写了繁体门字头的左半边，落了个墨点子（图 +），所以作废了。我觉得这个蛮好玩儿的，像一个抽象画。看他那天精神挺好，我就多事请他在废纸上签个名。程十发先生看着这张废纸，想了想，把纸换了个角度，提笔添了一个墨点———于是，这写坏的半边字，变成一对男女在谈情说爱（图 $）！然后他签名盖章递给我。给我的时候，他

还坏坏地笑了笑，我现在还记得那个笑。我当时反应慢，没完全明白。过了几年，程先生已走了，我一次偶然拿出来看，突然觉得这个落款意味深长啊，原来他把“十发”二字写得就像两个缠绵在一起的情侣。我觉得程十发到晚年，连呼吸都很难，但他的艺术灵感一直敏锐，而且他对生命和爱的盼望和年轻人一样强烈。

! ! ! !程十发先生离开我们第十年了。我记得十年以前的 ,月 %,日晚上，程院长走了，有人跟我说老爷子走了，那天我赶到医院跟老爷子送别。如今，上海市委市政府

要在长宁区虹桥路伊犁南路口，为程十发先生建一个美术馆。这不仅是上海美术界以及热爱艺术的人们的心愿，也是国内许多艺术家的心愿。多年来，不少国内的著名艺术家都曾跟我述说过这样的愿望。为什么要为程十发建一

个美术馆？程十发跟这个城市的关系，跟上海美术的渊源；程十发在全国的学术地位，这些都是我们应该了解的。程十发跟我说过一句话：海派无派。他就是说我们上海这个城市不是用某一个两个人的风格来代表的，而是来自五湖四海许许多多杰出的艺术家、文学家集聚在一起，发展成一个海纳百川的现象。解放初期，周恩来总理亲自关心指导下，在上海和北京建立画院，是把温暖照在每一个新中国艺术家的身上，创造条件让艺术家共同研究发展。程院长正是这个时代涌现出来的杰出艺术家，代表先进的时代。

回想起与程十发先生一起的岁月，有无数感人的记忆。%"-,年的年初，那天是我值班，下着雪，程先生来对我说，你把画库给我管好了。程十发对画的感情就是这么简单、这么真切，这就是他的情。程十发当院长时，还曾卖了自己的

&+张画，买了 $套房子，来解决画院一批艺术家住房的困难。

%""+年，他把自己收藏的历代名画都捐给了画院。很多艺术家捐赠都要求给他们建一个美术馆，唯独程院长什么要求都没提。他非常的有担当，当时拆了老房子

建新的大楼，他跟我说，要拆墙办院。&**'年，上海中国画院作为中宣部文化体制改革试点单位，并获得表扬，文化部在上海开工作会议上介绍上海的经验。我记得进画院时，程十发院长还亲

自到我家来看我，鼓励我。有人说我是画连环画的，程十发说“我也是画连环画的”。程十发是从最基层的艺术家走到顶峰的大师，他能理解对于青年艺术家的培养教育。他的艺术是从最面向大众的连环画开始的，但他不拘泥于连环画的画法，在连环画创作过程中不断进行中国画创新的探索。扶持年轻艺术家的同时，他对前辈、

同辈艺术家都非常尊重。他嘱咐我，我们要记住要伺候好这些老先生。为什么我们今天要建美术馆？就是程

十发的精神跟这座城市是吻合的。程十发为什么是他那个时代美术界的一个领军人物？他有这种胸怀，他包容一切艺术家在我们上海共同研究中国画的发展。

程十发是上海美术的一个代表，他的智慧，他的国际视野，他的胸怀，把我们画院变成中国艺术的代表。他有这种胸怀让全国的艺术家汇聚成上海中国画界的共同力量。他的智慧、胸怀和高超的艺术造诣，应该树立为上海这个城市自己的文化形象。如果中国北京画院的齐白石是一个代表，那么在我们上海程十发是我们的艺术代表，这个就是我理解的市委市政府今天要在那么好的一块地建一个程十发美术馆，通过程十发美术馆再推动我们上海多年以后的艺术发展。程十发需要上海这样的城市，上海也需要像程十发这样的艺术家。

! ! ! !要细述程十发的艺术!

恐怕写一本书都是不够的"

但如果只有 !" 分钟时间!

那我们也不妨通过 #张画来

做一次管窥"

图 !

图 " 图 #

图 $

图 % 图 &

$'()

! ! ! !程十发之所以成为伟大的艺术家，是缘于其修成了完整的知识体系。但凡要成为伟大的艺术家，大多具备以下几项特点：一、引领时代的艺术观常说一个国画家要做到“笔墨当随时代”，

究其本质，就是画家的艺术观要当随时代，乃至引领时代。

如果整天就知道埋头鼓捣技法层面的所谓笔墨，那是“只拉车不看路”，是永远也做不到“笔墨当随时代”的。如何使自己的艺术观随时代？唯有积极地

去融入社会、深入地去感知社会和热忱地去服务社会。同时，利用社会的风雨洗涤自己，成熟自己，最后升华自己，使自己成为一个具有所处时代先进思想的哲人。唯有如此，才能使自己的艺术成就成为所处时代的人文代表符号。从程十发的画中，看不见对生活磨难的抱

怨，看见的是时代的勃勃生机，享受到的是生活的乐趣，感受到的是程师对华夏土地与中华

文明的挚爱。二、博学!独到的艺术思维对画家来说，审美决定其艺术品味的高

低，根缘于其修养的深浅。提高修养唯有多读书。读书是为了开智与汲取思想，最终是为了形成自己的思想，唯有伟大的思想才能使艺术作品产生文化的魅力。

程十发虽博学，却总是用通俗易懂、风趣幽默的方式睿智地表达自己对问题的看法，从不大段地“引经据典”来旁证自己学识的渊博。

程十发喜欢逆向思维，凡事爱问个“为什么不可以”，是造就他独特艺术风格的根本原因。三、完善的绘画造型能力从广义上说，掌握绘画造型能力，是学习

一个体系能力的过程。画什么像什么，这是学画的入门能力，不

是很难。创造出具有自己艺术个性语言的物象造

型，是只有优秀书画家才具备的能力。画家毕

生只要创造出一个新的构图样式，就足以名垂青史。各朝开派山水宗师笔下的独特造型，包括书法大家的字体造型，都体现出了他们具有出色的造型能力。从程十发的绘画中，傣族少女、历史人物，

乃至山水花鸟，都是独创的“造像”。从他作品的构图中，我们看到的是前无古

人的创造，完全到了随性经营位置的境界。四、善于利用绘画材料与工具的特性将绘画的工具与材料的潜力及特性发掘

发挥到极致，是画家终生的功课。一个好的画家，不仅仅是绘画工具与材料

的善用者，还是使之成为塑造自己艺术语言与个性的高手。程十发的用笔有鲜明的艺术个性，但此一

切都在平和的掌控中，而非有意搞怪。程十发也是“参透”了各种纸张的特性，就

连包宣纸的土纸，他照样可以画出一般宣纸所没有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