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馬盟書》所見的 《說文》未收字研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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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馬盟書》所見的 《說文》未收字研究 姜允玉 韩国明知大学中文系教授兼东亚细亚研究所所长 關鍵詞: 侯马盟书, 《说文解字》, 字形,春秋汉字,傳世辞书 要: “侯马盟书”产生于春秋末期,是记录卿大夫或诸侯国之间订立盟誓时所 使用的言辞,文字属东周中晚期手书文字。 因此,盟书文字都呈现出特殊的时 代性和功能性。本文选取以《侯马盟书》材料为研究对象,将《盟书》所见 《说文》未收春秋汉字与出土文献所见文字进行比较,整理出《说文》未见于 其他出土文献的字形。此外《侯马盟书》所见《说文》未收字原因进行对比分 析阐述,整理出《说文》未见而见于其他傅世辞书的文字, 如查找《玉篇》、 《集韵》、《龙龛手鉴》等傳世辞书文献,以证实这些文字不是突现的,而是 在一定时期具有应用性的。同时整理出一些缺乏可靠释读研究和例证的文字。 (一)前言 1965 12 月《侯马盟书》在山西省侯马市晋国遗址中出土,它是半个世纪 以来中国十项重大考古成果之一。对记录《盟书》的具体时间,正好《侯马盟 书》宗盟类一(163)盟辞开头记戴着“十有一月甲寅朏,乙丑敢用一元于丕显晋公的辞句,据此可以说《盟书》产生时代是春秋未期公元前 495 (晋定公十六年)11 13 日。盟誓辞文用毛笔书写,字迹一般为朱红色,少数 是墨色,数量多达五千余件,其中可以认读的六百余件。《盟书》公布之后郭 沫若、唐兰、陈梦家、张领、高明等学者进行了整理和研究,取得了不少成果。 其中《侯马盟书字表》整理出字迹清晰可辨认的单字共计 327 个。众多盟誓坑 中出土了《盟书》,完整而系统的盟辞内容、结构清楚的字体等,它真实反映 了春秋晚期手写文字的面貌。它一方面存在着继承殷商、西周文字的迹象,一 方面又展现了一种晋国区域性的风格和体例。而且《盟书》字体变化多样、形 态复杂,是古文字和书法艺术史研究方面的一批宝贵资料。比如《侯马盟书》 保存着大量的文字异形情况,通过与《说文》及其他出土文献记录的字形对比, 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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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ge 1: 《侯馬盟書》所見的 《說文》未收字研究 · 其中《侯马盟书字表》整理出字迹清晰可辨认的单字共计327个。众多盟誓坑 中出土了《盟书》,完整而系统的盟辞内容、结构清楚的字体等,它真实反映

《侯馬盟書》所見的 《說文》未收字研究

姜允玉

韩国明知大学中文系教授兼东亚细亚研究所所长

關鍵詞: 侯马盟书, 《说文解字》, 字形,春秋汉字,傳世辞书

摘 要: “侯马盟书”产生于春秋末期,是记录卿大夫或诸侯国之间订立盟誓时所

使用的言辞,文字属东周中晚期手书文字。 因此,盟书文字都呈现出特殊的时

代性和功能性。本文选取以《侯马盟书》材料为研究对象,将《盟书》所见

《说文》未收春秋汉字与出土文献所见文字进行比较,整理出《说文》未见于

其他出土文献的字形。此外《侯马盟书》所见《说文》未收字原因进行对比分

析阐述,整理出《说文》未见而见于其他傅世辞书的文字, 如查找《玉篇》、

《集韵》、《龙龛手鉴》等傳世辞书文献,以证实这些文字不是突现的,而是

在一定时期具有应用性的。同时整理出一些缺乏可靠释读研究和例证的文字。

(一)前言

1965 年 12 月《侯马盟书》在山西省侯马市晋国遗址中出土,它是半个世纪

以来中国十项重大考古成果之一。对记录《盟书》的具体时间,正好《侯马盟

书》宗盟类一(16:3)盟辞开头记戴着“十有一月甲寅朏,乙丑敢用一元⍁告

于丕显晋公”的辞句,据此可以说《盟书》产生时代是春秋未期公元前 495 年

(晋定公十六年)11 月 13 日。盟誓辞文用毛笔书写,字迹一般为朱红色,少数

是墨色,数量多达五千余件,其中可以认读的六百余件。《盟书》公布之后郭

沫若、唐兰、陈梦家、张领、高明等学者进行了整理和研究,取得了不少成果。

其中《侯马盟书字表》整理出字迹清晰可辨认的单字共计 327 个。众多盟誓坑

中出土了《盟书》,完整而系统的盟辞内容、结构清楚的字体等,它真实反映

了春秋晚期手写文字的面貌。它一方面存在着继承殷商、西周文字的迹象,一

方面又展现了一种晋国区域性的风格和体例。而且《盟书》字体变化多样、形

态复杂,是古文字和书法艺术史研究方面的一批宝贵资料。比如《侯马盟书》

保存着大量的文字异形情况,通过与《说文》及其他出土文献记录的字形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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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二十八屆中國文字學國際學術研討會論文

可以发现其突出的异形文字也并未脱离出汉字范畴,而是在对商、西周不同文

字形体的基础上,或增、或减、或变换构字部件等追求奇异和变化,从而造成

了众多异体字。这样相互结合比较研究,有助于我们以后考释、隶定古文字。

此外,对春秋时期的汉字到底有多少,过去以为《说文》所收的 10,516 字就基

本囊括了当时的全部汉字,所剩也只是寥寥无几。在春秋出土文献未问世时,

要弄清春秋文字是不具备条件的。现在春秋当时人手写的大量出土文献问世,

为我们研究这一问题提供了十分有利的条件,使我们可以进行探讨研究春秋文

字。《盟书》文字与传世辞书《说文》收录的字形对比研究可以推动古文字研

究的进一步发展。比如以汉语史的眼光把《盟书》文字与《说文》字形相结合

比较考察,有助于我们总结字体的演变规律,辨别《说文》字形的讹误,同时

补充《说文》未收录字。前辈学者对《侯马盟书》的研究大多集中在文字考释、

史实考证、异体字研究方面等,对《说文》文字字形的比较研究方向还未展开。

本文利用现有的研究成果对《侯马盟书》所见的《说文》未收字与出土文献所

见的文字字形逐个进行比较,《玉篇》、《集韵》、《龙龛手鉴》等传世辞书

文献与其收录字字义比较,而且分别用历时和共时的眼光去考察文字的发展与

演变。

(二)《说文》未收而见于其他出土文献者

对《盟书》中出现的文字字形进行整理,共发现 15 例《说文》未收见于其

他出土文献的字,举例如下:

(1) ( ): 未见于《说文》,《盟书》用作第一人称代词。《兮

甲盘》有‘ ’字,《齐 》作‘ ’。‘ ’由‘虍’、‘鱼’组成,但

‘鱼’旁全部不写头部的二笔,而以‘虍’旁中画代之,显然是笔画借用。吴

大澂将‘ ’字释为‘鲁’1,王国维<鬼方昆夷玁允考>始释为‘吾’,认为

‘ ’则古文‘鱼’字,古‘鱼’、‘吾’同音,故往往假‘ ’、‘ ’

为‘吾’2。甲骨文及春秋以前已经有‘ ’字,但都用作专名;此字用作第一

人称代词,是春秋后期即战国时期的事。陈梦家指出春秋时齐、燕、徐等国家

金文皆以‘ ’为‘吾’,可知此字在当时诸国所通用。3 陈昭容从第一人称

代词的角度,对此字作了专题探讨,认为古文字材料中第一人称代词‘吾’甚

为晚起, 早约在春秋晚期或战国早期见于《石鼓文》;其后约在战国中晚期

1 吴大澂,《说文古籀补》,中华书局,1988年,14页。 2 王国维,《观堂集林》卷十三,10页。 3 陈梦家,〈东周盟誓与出土载书〉,《考古》5期,1966年,7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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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马盟书》所见的《说文》未收字研究 3

又见于《诅楚文》。4 东土文字中未见‘吾’字,却以‘吾’的音同或音近字

‘ ’、‘ ’、‘虞’、‘鱼’、‘吴’等代之。而《盟书》第一人称领

格则用‘ ’、‘鱼’、‘吴’,主格用‘余’,中山王 器基本与之相同。

这种西土用‘吾’而东土三晋用‘ ’的现象,显然反映了地域色彩,《盟书》

‘ ’字作为第一人称代词领格,在当时是一种新兴用法,也是一种时代标志。

(2) ( ):未见于《说文》,《盟书》用作为参盟人名。《玺汇》

有‘ ’(1838)、‘ ’(2650)。此字唐兰、汤余惠都指出《楚王

鼎》有上从‘木’下从‘足( )’,就省略‘木’旁的‘楚’字5, 所以

《盟书》‘ ’字释为‘楚’是没有问题的。《盟书》‘ ’字把‘木’旁

放在‘ ’旁之左而不放在其上,可视为省略后偏旁游移的现象。盟书文字把

两个相同的偏旁省为一个偏旁的做法并不止于‘ ’字,‘ ’也是把‘ ’

省为‘ ’的,但《字表》仍把此字字头隶定作‘ ’;依照同样道理,《字表》

应该把此字字头隶定作‘楚’。‘楚’字有从‘林’省为从‘木’,除了上引

金文、盟书之外,战国汉初竹简和帛书也有这种写法,而且繁简写法都有。例

如:‘ ’(望山竹简)、‘ ’(银雀山竹简)、‘ ’(江陵竹简)、

‘ ’(马王堆帛书)。此字虽然未见于《说文》,但说明从‘木’从‘ ’

的‘楚’字由春秋后沿用到汉初,而且帛书中繁简两体并存的现象更能证明

‘ ’就是‘楚’字。

(3) (綐):隶定字形未见于《说文》,《盟书》用作参盟人名。

《陶徽》有‘ ’ 字(2031),《玉篇·系部》对此字“䌷细也。”《说文》

释‘䌷’为“大丝缯也。”,因此可以说‘綐’是小幅的丝缯或精细的丝缯。

朱德熙、裘锡主都认为‘綐’字可以说是《说文》“赠终者衣被曰裞。”的

‘裞’,所以依文义又主张读‘綐’为“瑞”,这个“瑞”即《说文》段注:

“礼神之器亦瑞也。瑞为圭璧璋琮之总称。”的‘瑞’,也就是礼神之器。6

若此,‘綐’就是“荐瑞”的意思。《盟书》则把‘綐’通读为‘绥’、‘隋’

等字,而把‘绥’释为“黍、稷、肺等祭品”。我们认为,无论是朱德熙等人

之说或《盟书》之说, 终都把‘綐’字释为礼神之器或礼神之物(祭品)。

无需把‘綐’字经多番通假和改变读音后才达到这目的,是因为‘綐’字本义

毫无疑问是丝织品,它本身就有作为礼神的资格。而且在《左傅》中‘币’、

‘帛’一类纺织品经常连用,作为普遍用于人、神的礼品、贡献品的总称7,而

4 陈昭容,〈先秦古文字材料中所见的第一人称代词〉,《中国文字》新十六期,1992年。 5 唐兰,《侯马出土晋国赵嘉之盟载书新释》,文物出版社,1972年,113页:汤余惠,《略论

战国文字形体硏究中的几个问题》,中华书局,1986年,10页。 6 朱德熙、裘锡主,〈关于侯马盟书的几个补释〉,37页。 7 《春秋左傅词典》,84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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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第二十八屆中國文字學國際學術研討會論文

上引“祝用币”更是礼神的明显例子。我们可以说,古籍中的‘币’是个通称

义,而这里的‘綐’是个专用义。

(4) ( ):未见于《说文》,《盟书》‘ ’列入存疑字,为参

盟人名。但金文中‘沙’字《逆钟》作‘ ’,《师 》作‘ ’。8 郭

沫若说:“ ,盖即沙 字之本字也,其字从尾沙省声。”,9 又《汗简》‘沙’

作‘ ’,《汗简》保存了这一古体,并且释文为‘沙’是很可贵。《盟书》

宗盟类“ 敢不 其 心以事其 ”一文中第一字右旁‘ ’即‘ ’,实

与金文、《汗简》‘沙’同字,应该隶定作‘ ’,释为‘ ’。不过《侯

马盟书》以‘ ’作为人名。

(5) ( ):此字与 312 号‘ ’字都未见于《说文》,《盟书》

用作为参盟人名。由于‘ ( )’字偏旁多于三个,因此‘ ’字有可能为

‘ ’(1:74)之简省。如此,就‘ ’、‘ ’可认为一字。《曾侯乙墓》

编者指出,《盟书》‘ ’字即是《曾侯乙墓》编号 57 号竹简及《天星观一号

墓》竹简之‘ ’字。《盟书》释为‘ ’属于摹错的,并据《王子 次 》

铭文的‘ ’字从‘貝’从‘ ’,而且‘ ’、‘ ’古音相近10,因而认

为战国古玺上的‘ ’字与此‘ ’字皆当释为‘ ’。他们对竹简‘ ’字

讨论时虽然没有提《盟书》的‘ ’字,但‘ ’字为‘ ’字摹错的话,

‘ ’字也应为‘ ’字的摹错;与‘ ’、‘ ’为一字的结论基本上是一

致的。

(6) ( ):未见于《说文》,《盟书》用作为参盟姓氏。《玺汇》

有‘ ’(1999)、‘ ’(2008)字。‘ ’(156:19) 释作为‘董’,

朱德熙、裘锡圭也把此字视为‘董’氏之‘董’。李孟存、常金仓认为‘董’

是商末山西境内的方国名,在甲骨文中作‘董’。到春秋时期被晋国吞灭,成

为晋国县邑11,因此‘董’姓以地名作为氏。若按《盟书》‘ (邮)’字从

‘邑’旁来看,又可以写作‘重’,则可推断‘重’为其古老字形。因此

‘邮’、‘董’可视为甲骨文‘重’的后起形声字。《盟书》写作‘邮’字有

二十八例,写作‘重’的有八例;若以加‘邑’旁为后起形声字的话,可以说

此字是趋新走向的。

(7) ( ):未见于《说文》,《盟书》用于参盟人名。‘ ’从

疒克声,‘疒’旁有四例写作从‘ ’形的‘ ’字,其余作‘ ’形。高

8 〈咸阳地区出土西周靑铜器〉,《考古与文物》, 1981年第1期。 9 郭沫若,《金文余释之余》,《殷周靑铜器铭文研究:戈雕 彤沙说》。 10 湖北省博物馆,《曾侯乙墓》,文物出版社,1987年,517页。 11 李孟存、常金倉,《晋国史纲要》,山西人民出版社,1988年第1版,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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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马盟书》所见的《说文》未收字研究 5

明认为此两中‘疒’旁都是战国文字形体,而前者更是新体式。12《盟书》从

‘疒’之字有‘疾’、‘痄’、‘ ’、‘痟’、‘ ’、‘ ’、

‘ ’、‘ ’等字,只有‘ ’字四例‘疒’旁才作‘ ’ 形,可见此

形大概兴起不久。跟甲骨‘疒’旁作 由‘爿’和‘人’组成的‘ ’(乙七

三八)及金文作‘ ’(上官鼎)作比较《盟书》的‘疒’旁仍属趋新走向。

此外‘ ’字也有二十例在‘克’旁下加‘又’或‘寸’旁的,这是偏旁赘增;

两例从‘心’而不从‘又’,应是偏旁互换,我们认为‘ ’、‘ ’是形

声化形旁不固定的现象,‘ ’也有一例加‘邑’旁的,应是人名专用字。

‘ ’字作为人名可写成‘ ’、‘ ’等字形,我们能看到古文一字异体

的写法。

(8) ( ):未见于《说文》,战国时期《长字布》有‘ ’

(三晋,94)字。《盟书》‘ ’带‘邑’旁很可能以地名为氏,例如:

‘ ’、‘ ’、‘ ’、‘ ’等四姓,其中‘ ’(158:22)字和

《中国历代货币大系》(第一册)所收的方足布上弊文‘ 子”的‘ ’字相

同,《中国古代货币的起源和发展》也收有一个同样的布币,王铨定认为此

‘ 子’即‘长子’,为战国时期的赵地,在今山西省长子县。在《左传》中,

晋国也有长子一地,见于襄公十八年,杨伯峻定为现今山西长子县西郊。‘长

子’的‘长’可能是‘ ’字省‘邑’旁的写法。而‘ ’、‘ ’等地,

则至今未知。

(9) ( ):未见于《说文》,《盟书》用于参盟姓氏,以地名为

姓氏字。‘ ’地很可能是尖足布上的‘辛城’,是因为‘ ’作‘辛’同

‘ ’作‘长’在字形的省略上是一致的。王育铨以为‘辛城’即‘新城’,

有可能为战国时赵、韩之地,其地大约在今山西朔县或河南洛阳之南。但新

发表的〈辽宁铁岭丘家台发现窖藏钱币〉一文,在一万五千多枚钱币中,有一

枚布币上铸‘ ’字,有两枚布币上铸‘新城’二字,执笔者辛占山、曹桂林

认为魏地,即今河南省朔县东南,‘新城’为赵地,即今山西省朔县,则三晋

领域内‘ ’(85:8)与‘新城’为不同地名,不知布币之‘辛’为‘新’

或 ‘ ’之省。检《战国策·赵策三》有‘辛桓衍’一名,同篇的记事又作

‘新桓衍’, 而《史记》则全作‘新桓衍’,可见在古籍中确实有‘辛’、

‘新’互换的例子。所以王育铨以为‘辛城’即‘新城’,并非无理。13 事实

12 高明,《中国古文字学通论》,文物出版社,77页。 13 凌迪知,《万姓统谱·真韵》:“辛,……姒姓之后,夏后封支子于莘(地名),后去草[旁]

为氏。”同页并收录了先奏姓辛的几个人名:辛有、辛俞、辛栎、辛甲、辛腾。可见辛确为

一古老姓,并与地名有关。以上这些带邑旁的姓事,正反映了“大率晋大夫皆以采地为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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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第二十八屆中國文字學國際學術研討會論文

上,春秋时期晋国人以采邑为姓氏的情况,是所在多有的,吕文郁则在《周代

采邑制度研究》中举了二十五例,可见晋人以邑为氏例子很多。因此推断以上

带‘邑’旁的字视为姓氏也就理所当然。

(10) ( ):未见于《说文》,《盟书》用作为参盟人名。李零

认为‘ ’是长期流行的人名字 ,并且指出扶风庄白村微氏家族铜器中有此字

人名(西周 BC915 年-BC891 年在位)。因此可以说是‘ ’字作为人名,其写

法相当古老。14《盟书》从‘广’旁的字颇多,除‘ ’、‘廱’等字外,还有

‘疾’、‘ ’、‘ ’、‘ ’、‘ (狂)’、‘ ’等字,但后者都没有省去

‘广’旁而只有前者才省去。由此可见‘ ’、‘廱’等字省去‘广’旁的做法,

在从‘广’旁的一系字形中,属于特殊现象,这显然与张力原则有关。由于‘ ’

字偏旁多于三个,所以我们认为作‘兴’是简省而不是假借。在十六个‘ ’字的

写法中,有十一个省去‘口’旁写作‘ ’,一个省去‘口’旁和‘廾’旁写作‘ ’。

我们认为十一个省去‘口’旁的字正是简省,兼省去‘廾’的,则属于‘廾’旁的淘汰

现象,因此我们认为‘ ’字都呈趋新走向。

(11) ( ):隶定字形未见于《说文》,《盟书》用于参盟人名。

吳振武据古文字的‘同’或‘同’旁以及《侯马盟书》‘兴’、‘ ’等字所从的‘同’都

沒有重复写作‘ ’的现象,认为‘ ’字不应释为‘ ’;相反,战国文字中‘骨’字

的偏旁作‘ ’,而古玺中有‘过’字,与《盟书》此字同形,因此他主张此字应释

为‘过’。15 吴振武释此字为‘过’比《盟书》释此字为‘ ’为合理。

(12) :隶定字形未见于《说文》,《盟书》用于参盟人姓。例如:

“ 缳敢不 其腹心”,对《盟书》的‘ ’字怀疑参盟人‘ 缳’即赵鞅

的家臣虎会。因此‘ ’(49:2)很可能是姓。《曾侯墓简》、《集韵·姥韵》

都有‘ ’字 。

(13) ( ):隶定字形未见于《说文》,《盟书》用于参盟人名。

《中山王方壶》也有 ‘ ’字,《中山王 器文字编》据铭文“ 逆于天”及

“使勤于天子之庙”于该字头下注云:“读为上。”16 何琳仪在《战国文字通论》

里把‘ ’字归在战国文字繁化中的“双重表音”类,并注:“‘尙’、

的特点。

14 李零,〈译“利津 ”和战国人名中的 与 字〉,《出土文献研究续集》,1989年,12

0页。 15 吴振武,《读侯马盟书文字扎记》,《中国语文硏究》,1984年。 16 张守中,《中山王器文字编》,1981年,56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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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马盟书》所见的《说文》未收字研究 7

‘上’,阳部。”17 但没有说明‘尙’是加注之音符或者‘上’加注音符。

《古玺文编》也有‘ ’字(附彔六五),但‘口’旁与‘上’旁位置倒置,

林素淸把此字视为‘尙’字加声符‘上’,李家浩也主张此说;吴振武认为把

‘ ’析作在‘尙’字上加注音符‘上’是不确的,并指出‘上’字加注音符

‘尙’作‘ ’这种写法属于三晋文字的特色。18 由于上引《中山王 器》有

实际的用例,而且‘尙(倘)’字三十一例19都没有加‘上’旁,我们认为吴振

武说法比较可靠。

(14) ( ):隶定字形未见于《说文》,《盟书》用作为参盟人名。

秦简有此字,‘ ’(云梦,日甲 103)。《盟书》字表‘凿’字多见‘ ’

(88:13)形。由于这个字有‘金’旁,可以说它由‘凿’形简省‘殳’而来。

还有由写成‘ ’(156:19)变异的,它用四点木屑来代替了‘辛’形的本

体‘凿’形。《盟书》文字体系中‘凿’字的发展过程大概是: ( )- -

(凿)。在这一组过程中‘ ’(156:19)片的‘凿’字字形属于 古老

形式(只有 1 例),作‘从 从金’的‘ ’属于其次(有 3 例),‘ ’

形是 新的(有 13 例),这三种字形用例的多寡呈显出趋新走向的分布。根据

演变过程写作‘凿’形的应是在‘ ( )’的基础上加形旁‘金’构成的

形声字。而作‘ ’的属于‘从金 省声’的结构。这些异文反映出《侯马盟

书》文字资料的整体性和独特性,而这是在其他古文字材料中看不见的。而且

魏晋以来不同字书引用的‘ 《玉篇》’、‘ 《广韵》’、‘ 《集韵》’

字在《盟书》异文的印证下,更进一步证明了传统字书有其可靠性,绝不可因

字书得不到证实的部分而贬低整体的价值。《盟书》‘凿’字有一例作‘ ’

(156:23), 据字形看,此字由‘戠’、‘臼’两个部分组成,可视为‘从臼

戠声’的形声字。声符‘戠’字主要由‘辛’、‘戈’两个偏旁组成。其中

‘日’旁或‘口’旁属于后来所加的,例如:早期甲骨文作不从‘口’,后来

分化为金文的‘戠’、‘业’两个字。因此《盟书》179:14 片‘ (凿)’

字所从之‘戠’与‘ ’字有渊源关系。所以这个‘戠’旁很可能是早期‘

( )’字的异构,而‘ ’(179:14)的字形很可能是‘ ’的异体加上

‘臼’,其情况‘ ’和加‘臼’写成的‘ ’ 一样。由于‘戠’与‘ ’

在早期金文中分化出来,所以我们认为‘从戠从臼’的‘ (凿)’字属于古

老形式的标志。所有‘凿’字的‘金’旁中,可分为有点的‘ ’、无点的

‘ ’两类,前者有十二例,后者有四例,林素清据金文‘金’旁把前者定为

较早的写法,把后者定为战国三晋系文字的简省写法。换言之,后者属于新兴

17 何琳仪,《战国文字通论》,中华书局,1989年,239页。 18 林素淸,〈金祥恒敎授逝世周年纪念论文集〉,99-121页:吴振武,〈战国货币铭文中的

“刀”〉,《古文字硏究》第五辑,1983年,310页。 19 《侯马盟书·字表》的统计只有29次,不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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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第二十八屆中國文字學國際學術研討會論文

写法。20

(15) ( ):未见于《说文》,《盟书》用于地名。例如:“定

宫平 之命”,‘平 ’应为‘平畴’。《左传·襄公三十年》:“成愆奔平

畴。”注:“平畴,周邑。”‘平畴’是周王室近畿很重要的地方,很可能是

周敬王在入王城前后对赵鞅赐名的一个地方。《盟书》大多数作‘ ’、

‘ ’(226 例中佔 170 例),在‘又’旁下有一点,是个主流形式;但也有

作‘ ’的,‘又’旁下没有一点。何琳仪对此字仔细观察,就指出‘又’

下有一点的仍是‘又’,不是‘寸’,对于‘又’来说,有一点的‘又’是繁

化21,我们认为何琳仪的看法是正确的,加点的‘又’应是个后期新形式,裘锡

圭也认为偏旁‘又’变为‘寸’要到春秋晚期才流行。22 其他古文字也有明显

的证据。如《中山王 器》铭文作‘ ’、‘ ’(兆域图)等形,很明显

后者的‘丿’相当于前者的‘ ’,属于装饰性笔划,而且《大梁鼎》、《上

官鼎》的‘ ’字右旁都写作‘ ’,没有作‘ ’。朱德熙、裘锡圭推测

‘铸’作‘ ’这种写法大概流行于魏、韩、中山一带,那么‘ ’、

‘ ’应是三晋文字体系内部的对比。23 正好中山铜器‘ ’字所从‘寸’

旁的写法同于《侯马盟书》 ‘守’字的‘寸’旁,这也可作为《盟书》文字体

系中‘又’旁和‘寸’旁有所分别的证据。不过目前不宜拿来作为《盟书》

‘又’、‘寸’偏旁有所不同的证据。汤餘惠指出从形式上看,加点的‘又’

倒很像‘寸’,但晚周文字当‘寸’用的连一例也没有 。24 因此‘ ’下的

‘丿’应是饰笔而不是‘寸’旁的部分笔划,还有些繁文‘ ’、‘ ’的

例。许慎《说文解字》认为‘寺’字的结构从‘寸’,这种分析知识就小篆自

行立论,而且是秦篆‘又’、‘寸’合流的结果。所以在《盟书》中,所有加

点的‘又’都不应看成‘寸’旁。

以上对《侯马盟书》中出现文字字形进行了整理,《说文》未收而见于其

他出土文献者,大多数是人名字(参照附录 1)。属于当时使用频率较低的字,

甚至是生僻字,偶见于西周或战国时期的器物或竹简上。

20 张振林认为‘金’旁属于组成新字能力较强的偏旁之一,而大多数‘金’旁组成的新字,是

西周后期和春秋战国期间用形声法拼合起来的。:张振林,〈试论铜器铭文形式上的时代标

记〉,《古文字硏究》第5辑, 1983年, 72页。 21 何琳仪,《战国文字通论》,中华书局,1989年,456页。 22 朱德熙、裘锡圭,〈平山中山王墓铜器铭文的初步研究〉,《文物》,1979年1期。 23 同注6 24 汤馀惠,〈略论战国文字形体研究中的几个问题〉,《古文字研究》第十五辑,1986年,40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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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马盟书》所见的《说文》未收字研究 9

(三) 《说文》未收而见于其他传世辞书者

我们在《玉篇》、《集韵》、《广雅》等传世辞书文献中,《侯马盟书》

所见而《说文》未收的字逐一查找,共发现 26 例见于后世文献的字。由于我们

是以《说文》为主要参照系,对未见于《说文》而见于《说文新附》的文字,

我们也将其归入本节当中。举例如下:

(1) ( ):隶定字形未见于《说文》,《盟书》用于参盟人名。例

如:“ 敢不·其腹心”。《玉篇·口部》收录此字,云:“居矣切,说也。”

从切语看,这个字音应为‘己’。25《集韵·止韵》“ ,言也。”由于《盟书》

含独立而固定的‘口’旁字不多,‘ ’(200:10)字加‘口’旁可视为增

繁偏旁。《盟书》增繁偏旁‘口’的例子不少,除了以字下加‘口’旁写成

‘台’之外,‘腹’、‘ ’、‘ ’、‘嘉’、‘巫’等字也都有增加‘口’

的情形发生,而且加‘口’的位置和‘ ’字类似。因此,无论从《盟书》的

‘口’旁作为固定成分看,或者从《盟书》文字增繁无义偏旁的規律看,‘ ’

字都可能由‘己’增加偏旁‘口’而成为‘从口、己声’的。《盟书》无‘己’

字,但其‘ ’、‘ ’字都有‘己’偏旁,可供参考。26

(2) ( ):隶定字形未见于《说文》,《盟书》用作为参盟人姓

氏。战国时期有此字,‘ ’(货系,60)、‘ ’(玺汇,2126)。《玉篇·

邑部》收录‘ ’字又云:“ 、鲁李氏邑。”《论语》作‘费’,或作

‘鄪’。李学勤指出东周小型平肩布币,画文有作‘ ’的‘ ’读为

‘费’,春秋时期滑国首都,被秦军功灭,地入于晋,遗址在现今河南省偃师

县。27 可见春秋时鲁、晋两国都有地名‘费’,字亦可写作‘ ’(156:

19)。由于当时滑国以费为都,故晋人又称之为‘费滑’。例如《左傅》成公

十三年“殄灭我费滑”,《盟书》的‘ ’应指‘费滑’。《盟书》‘ ’字

有二十二例作‘ ’(3:21)是春秋战国文字在地名用字加‘邑’旁形成的

后起形声字。因此可以说‘ ’字字形呈趋新走向,而且古籍及字书‘ ’、

‘费’、‘鄪’等字互用。王叔山把‘弗’、‘费’扩大为‘弗’、‘沸’、

‘费’、‘ ’等。这是根据《史记》里的记载得来的。

(3) (侯):隶定字形未见于《说文》,《盟书》用于参盟人名。例

25 由于其他古文献沒有‘ ’字,《郭店·穷达》的‘ ’我们不知道《玉篇》的‘ ’字

是否就《盟书》的‘ ’。 26 徐中舒,〈弋射与弩之溯原及关于此类名物之考释〉,418页;金文‘已’字见补摹本《金文

编》,967-968页。 27 李学勤,〈战国时代的秦国铜器〉,《文物参考资料》,1957年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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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侯口敢不开其腹心,以事其宗。”‘ ’见于《说文解字注笺》:“侯

制以布为之,其中设鹄,以革为之,所射的也。大射则张皮于侯以为之饰。”,

即古时射礼所用的射布、箭靶。

(4) ( ):隶定字形未见于《说文》,《龙龕手鑑》有此字,音

‘子尹切’, 但未释义。《字彙补·足部》:“ , 且,欲行也。《易》:

‘其行次且。’古本作 。”《盟书》用于被诛讨人名。例如:及其子孙 。

不过此字也在中山王墓的兆域图版中出现过,一般学者视为‘足’的假借字。 由

于此字在盟书中属于单字人名,至今没法确解。‘ ’(156:26)字《盟书》

作‘ ,从足从欠’,但‘欠’旁绝不作‘牙’形,可见二者的分别甚严。十九例‘ ’

字中,‘欠’旁的下部两腿微弯,不作屈膝跽坐状,而十六例加了‘女’字形。张振

林认为前者是西周中期至春秋前期写法,而后者是西周后期至战国时的特征。28

此外,本篇‘ ’字‘足’旁的‘口’,更写成了‘ ’(156:20)形,这是春秋后期

至战国其间的写法。

(5) (堕):隶定字形未见于《说文》,《盟书》用于参盟人名

‘史堕’。例如:“史堕敢⍁”。《龙龛手鉴》有此字,见于土部:“堕,同

墮。”‘ ’,《盟书》字作从土阜彖声的有七十例,于这三个偏旁外再增

‘又’旁的共有一百二十多例。何琳仪认为是“增繁无义偏旁”29,应属于新兴

形式。此外,有一例写成‘ ’字形(三五),高明认为是东周以前的古老形

式。高明隶定‘ ’为‘ ’与部分古书‘ ’作‘ ’同,并说东周时

代‘ ’字。有两例在‘隊’字下加‘又’的,属于偏旁赘增;有一例在‘隊’

字下加‘止’(九一),应是‘又’、‘止’互换;一例‘阜’旁写成‘辵’

旁(一六五),应是在‘隊’字加‘止’旁时把原有的‘阜’旁误写为‘彳’,

因此我们不认为一六五片是‘阜’、‘辵’偏旁互换的例子。

(6) (詨):隶定字形未见于《说文》,《盟书》用于任命。例如:

“ 及其子孙 詨。” 战国时期有此字,‘ ’(集证 180:696)。《盟

书》‘ ’字有二十六例,其中二十三例写作从言交声的‘ ’(156:23),

三例作从音交声的‘ ’(86:1);从‘音’的应是新兴形式。《汉语大字

典》其三个义项:①呼唤;大叫。《玉篇·言部》:“詨。许教切。大嗥也,呼

也,唤也。又呼交切。”《集韵·爻韵》:“詨,吴人谓叫呼为詨。”②夸语。

《广韵·肴韵》:“詨,夸语也。”③象声词。《北史·尒世隆傅》:“…忽闻局

上詨然有声,一局子尽倒立。”。‘詨’,从殘卷《玉篇》注语看‘詨’、

‘嗃’、‘交’似乎是通用的。

28 张振林,〈试论铜器铭文形式上的时代标记〉,《古文字研究》第五辑,74-75页。 29 同注10,456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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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马盟书》所见的《说文》未收字研究 11

(7) ( ):隶定字形未见于《说文》,《盟书》“明亟 知”意为

‘察视’。30《盟书》字表又写作‘ ’,前者二百五十一例,后者十例;

‘ ’字又有两例在‘ ’旁下加‘日’的,未知是什么偏旁。《盟书》‘ ’

作‘ ’,与黄锡全认为古文‘ ’、‘ ’为一字31,皆属于音符互作例。

‘ ’字有三例‘ ’旁和‘见’旁位置对调,属偏旁部位游移;‘ ’字

‘ ’旁有一例写作‘反人’而不作‘ ’,属字形讹误。此外,‘ ’字也

有在‘ ’旁上加‘目’的,黄锡全认为此旁即《汗简》之‘ ’,如此则此

字‘从目 声’与‘ ’字‘从见 声’仍属音符互作。32 由于‘目’、‘见’

偏旁通用现象只见于《说文》、《玉篇》、《集韵》等书而不见于先秦出土文

字中33,我们认为‘目’、‘见’偏旁互作是先秦后期发展出来的关系,因此二

者在《盟书》文字体系中不能视为偏旁通用,只能看作形声字衍生关系,也是

一种新兴用法的标志。

(8) ( ):隶定字形未见于《说文》,《盟书》用于参盟人名。例

如:“ 义曰 。”‘ ’见于《说文新附·马部》:“ ,马赤色也。”

‘ ’,俗作‘騂’。《礼记·郊特牲》:“牲用 ,尚赤也。”《盟书》中为

红色。

(9) :隶定字形未见于《说文》,《盟书》 如:“ 非是” 。

见于《广雅·释器》:“繀车谓之 鹿。”‘ 鹿’同‘轣轆’。《龙龛手

鉴》音历例。

(10) ( ):隶定字形未见于《说文》,《盟书》用于参盟人名。

例如:“ 敢不开其腹心⍁。”‘ ’见于《玉篇·水部》:“ ,大水也。”

《字彙补·水部》:“ ,与涨同。”此为本义。

(11) ( ):隶定字形未见于《说文》,《盟书》用于人名。例如:

“ 敢不开其腹⍁。”‘ ’见于《玉篇·马部》:“ ,马后左足白。”即后

左足白色的马。《易·说卦》:“其余马也,为善鸣,为 足。”孔颖达疏:

“马,后足白为 。”

(12) ( ):隶定字形未见于《说文》,《盟书》用于人名。例如:

“ 敢不开其腹⍁。”。‘ ’见于《龙龛手鉴·疒部》:“ ,户呈反。”

《字彙补·疒部》:“ ,音形。义未详。”

30 陈梦家,〈东周盟书与出土载书〉,《考古》,1966年5期。 31 黄锡全,《汗间註释》,武汉大学出版社,1990年,158页。 32 同注31。 33 高明,《中国古文字学通论》,文物出版社,1987年,15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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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第二十八屆中國文字學國際學術研討會論文

(13) ( ):隶定字形未见于《说文》,《盟书》用于参盟人名。

例如:“ 自质于曰出入于赵尼曰。”‘ ’见于《玉篇·疒部》:“ ,痛

也。”盟书用于参盟人名。

(14) ( ):隶定字形未见于《说文》,《盟书》:“而敢或 改

及奐卑不守二宫者”,‘ ’,《盟书》用于不专心致志的意思。‘ ’,

从力旦声,音旦或亶,《盟书》中作‘ ’、‘ ’等,疑为‘亶’、‘擅’

的假借字。《诗·小雅·常棣》:“亶其然乎。”注:“亶,信也。”《尔雅·释

诂上》:“亶,信也,诚也。”《说文·手部》:“擅,专业。”该亶疑即改其

诚信。

以上见于后世传世辞书中的共有 14 例,其余文字只见其形,其文字义暂不

可考。在现代汉语中,如:‘ ’、‘ ’、‘ ’等字已不在后世流传,

成为死字。还有较之于古代辞书,《盟书》中所见《说文》未收字可以分为以

下几项: 一是未见《说文》见于《说文解字注笺》、《说文新附》等后世对

《说文》进行注解、补充的相关辞书。如:‘侯’、 ‘ ’。二是未见于

《说文》而见于《广雅》、《玉篇》等六朝辞书。例如:见于《广雅》者:

‘ ’。见于《玉篇》者:‘ ’、‘ ’、‘ ’。三是未见于《说文》

而见于《集韵》、《龙龛手鉴》等宋遼金辞书。例如:见于《集韵》者:

‘ ’。见于《龙龛手鉴》者:‘堕’、‘ ’、‘ ’。四是未见于《说

文》而见于《字彙》、《字彙补》等明清辞书。例如:见于《字彙》者:

‘ ’。见于《字彙补》者:‘ ’、‘ ’。此外我们还藉助《诗经》、

《尔雅》等文献判定文字的假借用法者:‘ ’,引用《左传》、《北史》等

文献内容做用字例证;参考《汉语大字典》列举《说文》未收但其他文献中常

用的义项。

(四) 结论

《说文解字》作为中国第一部系统较为完整的字典,收录了东汉时期许慎

所能见到的用字字义。本文在前人整理、释读文字的基础上,对《侯马盟书》

文字与《说文》未收录字进行比较研究,梳理有关汉子发展的脉络。从中可以

提出一些问题来计论,现分为几个方面结论(?)如下:

第一,对《盟书》中出现文字字形进行整理,发现《说文》未收而见于其

他出土文献的字,有 15 例。这些《说文》未收之字,属于当时使用频率较低的

字,甚至是生僻字,偶见于西周或战国时期的器物或竹简上。这些个别文字的

构字部件出现移位变形现象,如:‘堕’、 ‘䙴’等,多数字形基本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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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马盟书》所见的《说文》未收字研究 13

《盟书》中有另一类“新旧的偏旁形式”的差异,即同一偏旁,有新旧两款写

法,旧的正趋于没落,新的正大行其道,形成明显的新陈代谢。见于后世传世

辞书中的共有 14 例,其余文字只能见其形,其文字字义暂不可考。这些《说文》

未收之春秋时期的字,可以分为几类。一是未见于《说文》而见于《说文解字

注笺》、《说文新附》等后世对《说文》进行注解、补充的相关辞书。如:

‘侯’、‘ ’。二是未见于《说文》而见于《广雅》、《玉篇》等六朝辞书。

例如:见于《广雅》者:‘ ’,见于《玉篇》者:‘ ’、 ‘ ’、

‘ ’。三是未见于《说文》而见于《集韵》、《龙龛手鉴》等宋遼金辞书。

例如:见于《集韵》者:‘ ’,见于《龙龛手鉴》者:‘堕’、‘ ’、

‘ ’。四是未见于《说文》而见于《字彙》、《字彙补》等明清辞书。例如:

见于《字彙》者:‘ ’,见于《字彙补》者:‘ ’、‘ ’。此外我们

还藉助《诗经》、《尔雅》等文献判定文字的假借用法者:‘ ’;引用《左

传》等文献内容做用字例证;参考《汉语大字典》列举《说文》未收而其他文

献中常用的义项。

第二,本文经过对比研究发现,《盟书》里存在着《说文》未收的字,其

原因有几点:首先,《侯马盟书》记录了春秋晚期晋国诸侯盟誓的盟辞。由于

其特殊的语用功能和地域特征使得盟辞在字词的选择上具有特殊性,因此《说

文》未收这些字。盟辞语用功能上多使用盟誓言词,从中人名和姓氏字只在当

时或其后一小段时间通行使用过,后世则失去其社会性而不再被社会流通使用。

这类字所占比例较大,达到《说文》未收字的 20%以上。还有东土三晋用‘ ’

的现象,显然属于地域色彩,《盟书》‘ ’字作为第一人称代词领格,是一

种当时新兴的用法。《盟书》加‘口’成为孶乳字的‘ (舍)’字,在《中

山王 器》中却是形声化的‘余’字,这也是地域的差异。此外《盟书》的

‘ ’字有两种形声结构的关系:一从言 省声( 、 );一从心 省声

( )。我们发现‘ ’、‘ ’两种字形的流行地域;前者使用于楚地,后

者使用于秦地,可见在《盟书》中所反映的地方色彩。这些字《说文》皆不收

录。

第三,许慎属古文经学家,他整理了存在于六经、诸子书、方言与某些有

声望的学者口头的上古汉语字词而编著《说文》,没有见到诸如甲骨文、简帛、

盟书等出土材料,占有的材料种较为狭窄,其《说文》收字显然会受此主客观

条件的囿限。同時《说文》产生于东汉时期,是许慎一人所编纂的,由于时代

的限制和个人的能力的局限,编纂这样的字典则不可避免会漏收不少字。

这些《说文》未收之字,有助于帮助我们正确认识许氏《说文》,解决一

些长期以来未能解决的难题。在春秋出土文献未问世一千,要弄清春秋字的数

量是不具备条件的。现在,春秋当时人手书的简帛文献大量问世,为我们研究

这一问题提供了十分有利的条件。通过对《后马盟书》与《说文》进行比较考

察,清理《说文》未收字,说明《说文》未收字应该有不少,应该引起我们的

重视。同时也对简帛文字与《说文》未收字的全面整理、统计研究具有很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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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第二十八屆中國文字學國際學術研討會論文

重要性和必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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