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NBEIDAILY2018.2.5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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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记忆里，故乡是年年都要下雪的。我在故乡生活了将近20年，即使后来参加了工作，头些年也仍旧是回到故乡去享受冬雪飞舞的。因我早期的工作是在乡村当教师，寒暑假是我最大的福利。暑假回到家乡与家人共同下地劳动，寒假则单纯是回乡享受隆冬的生活。只是后来调到了城市的机关工作，自己也有了小家庭，故乡的冬天便离我远去，屈指算来，已有30多年。

让我第一次对故乡的雪留下印象，应该是我已能够跟着大人们正月里走村串户去拜年的年龄。那年的冬天，气温很低，虽然头几天还算晴朗，但每天的清晨，整个村庄也都笼罩在厚厚浓霜之下，随意呼出一口气，都仿佛是什么机器的阀门喷汽一般。“好冷啊，点水焊漏。”村里人总爱抖擞紧缩的身子这样说。只是等到我稍稍长大后，才知道“点水焊漏”就是“滴水成冰”的意思。情况还真是这样，有人拎一桶水经过，摇溢的水滴在地上，立马就变成了冰玻璃。一旦遇到这种情况，大人就提醒小孩儿们：“小心，地上有冰，别滑倒啊！”

故乡的冬天，是连土也是冻的。只要是稍稍松软的土地，清晨醒来，就会发现地里冒出高矮不一的冰茬。村里人管那冰茬叫“麦芽硝”。那“麦芽硝”一簇一簇的，头上顶着一层浮土，身子洁白晶莹，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一夜之间，那泥土里

就生长出什么精灵来。往往是村里人都吃过早饭了，太阳才慢慢地从山墚的后头露出个脸来。“出日头了，到外面灼日头去。”很快就要过年了，大人们都在为过大年忙这忙那，一吃完早饭，他们就将小孩儿支走，省得跟屁虫似地粘在身边碍手碍脚。小孩儿们也没几个是省油的灯，一到了院子外的晒谷坪上，还没晒几分钟的太阳，就去踢冰茬，摇冰柱。

故乡的门前有一条小溪，溪里有许多大小不一、突兀的石头，石头上长着一丛丛墨绿墨绿的石菖蒲，仿佛一簇簇艳丽的国画兰。有些石菖蒲长在有落差的溪畔，平日里水花儿像雾似的洒落在菖蒲叶上，天天给她们沐浴滋润。可一到寒冬就不一样了。夜里那小水珠或小水雾一沾上叶面，就给她们釉上一层薄冰，那薄冰经一夜叠加，到第二天早晨，绿叶就被镶在了厚厚的冰玻璃里，在阳光的照射下夺目耀眼，色彩斑斓。小孩儿们先是在晒谷坪上专找那些冒出泥土的冰茬茬踢踢踏踏，咯吱咯吱的踩踏声让他们开怀大笑。眼看坪子上的冰茬都被踩踏没了，就沿着大人们通往溪中洗衣洗菜的石阶往下走，把那些个结上厚厚冰凌的石菖蒲叶一根根掰下再回到晒谷坪上，先是把棍子似的冰凌送嘴里啃，像是咬冰糖，个个咬得牙齿咯咯响，然后脖子一缩，吞下肚去。吞了

一阵子，浑身冷得发抖，就把手里剩下的冰棍掰成几截，你扔我，我扔你，个个都嘻嘻哈哈，又都被冻得青涕直流。二只小手也都冻得湿啦通红了，闹到这时才有一阵安静，个个都蹲在避风的墙角下，乜眼盯着闪闪发亮的太阳，两腿夹着个火笼，双手则捂在上面烘烤。

傍晚的时候，西边的天际筑起一道厚厚的云墙，那云，乌黑乌黑的，厚得密不透风。太阳透过云墙和山峦的缝隙，挤出这一天里最后的一束光照。“炒雪哩，那是炒雪的云，过二天肯定下大雪。”大人们说。

果然，二天后就变天了。天空是灰蒙蒙的，看不见光，也看不见云，只觉得天就在头顶，仿佛伸手可摸。没多久后，果真就下起雨来。雨点也不大，但非常密集，斜风横扫，淅淅沥沥，在阵阵狂风中，整个村庄的地面很快就像被涮上了一层透亮的桐油。“浇凌了，浇油光凌了！”大人们惊叫起来。瞬间全村户外的地面全都被冰封起来，油光发亮，谁也无法随意行走。要是有人必须外出，要么就抱着一筐箩谷壳边撒边走，要么就在鞋子上绑几道稻草防滑。“马上就要落雪了，落大雪。”山里人对

什么时候下雪，下多大雪都成竹在胸。个个都呼气搓手，赶紧张罗晚饭，吃完好早早睡觉。就在下完一阵冻雨之后，屋顶便响起窸窸沙沙的声音，起初是稀疏的，后来越

来越密，越来越急。喔，下雪米了，下雪米了。那声音，才叫“大珠小珠落玉盘”。

雪米也不知下了多久，只见天井和屋顶的瓦面都积了有寸把厚的雪珍珠，屋顶的沙沙声忽然减弱，随即天空便飘起鹅毛大雪来，仿佛有仙女在天宫往人间抖落无尽的棉絮。那棉絮洁白无瑕，粉蝶素蛾般在漆黑的夜空随风飘舞，绰绰约约，纷纷扬扬。“好，下得好啊，明年又是好年景了。”大人们总是不会忘记“瑞雪兆丰年”祈愿。

一觉醒来，母亲已经煮好早饭，她走到床前，用手轻轻在被子上拍拍贪床的我：“小懒汉，快起床了，起来看雪了，厚厚的，有一尺多厚呢。”睁开眼睛，皑皑白雪已透过门窗的缝隙，把房间映得透亮。我赶忙起床跑到户外，啊，银装素裹，冰浇玉砌啊，仿佛整个村庄全都覆盖在了一床厚厚的刚弹好的洁白棉絮之下，再看看四周屋上的瓦沟沿，全都挂着一根根琉璃般的冰凌。那一年，全村人就在这隆重的冰雕玉砌之中，暖暖地过着除夕大年。

第二天是春节，也就是正月初一，我跟着父亲，迎着仍旧飞舞的雪花，踏着厚厚的积雪到外村给外婆和母舅们拜年。

故乡的雪是很有灵性的。要不是2008年春节期间那一场持续十多天的冻雨，毁坏了村里的供电和通讯，压折了山上的毛竹和树木，给故乡的雪加了一次污点，还有哪一年故乡的白雪，不是在为故乡的山山水水孕育来年的勃勃生机？

好久没见着故乡的雪了，几十年来，都只是每到隆冬，先查看一下故乡方向的天气预报，之后再躺客厅的沙发上，给还在老家的堂弟挂去一个电话：家乡下雪了吗？

冬 令 故 乡□乔夫

诗经很老，离骚太沉秦时明月照不尽汉关的辽阔也照不尽金门的静谧李太白的霜雪苏东坡的婵娟与今天没有区别

怀揣乡愁赶路在如水的光芒里缝补走失的岁月在这个温情的季节我要在一张素笺上临摹一幅画一幅薄如蝉翼的金门古月还画了浪漫的帆船与海岸线徐徐生风，别开生面在海峡两岸自由往返古月的光辉呵是日夜通航的灯塔

迎着月色，借来星光婉约的金湖参与梦境涯岸传来的吟诵声留住湖里的一叶小舟举杯，听风桂花与金酒在你红唇白齿间留下一道香草美人的韵痕濡染过的每一朵花每片叶秋意饱满让我这一刻不孤单醉者隐秘忧伤的疼痛梦里有一枚不再孤旅的古月修复又一轮圆满

金门古月□冯顺志

武 夷 诗 会

散 文

随 笔

雪地无垠

鄢和忠

摄

心 香 一 瓣

2018年元月的最后一天，终于来了一场雪。光泽电视台“美丽乡村行”摄制组到光泽海拔最高的行政村云际拍下了这场美丽的雪。

这是云际的雪，这是我家乡的雪，这是千年前就走进了诗人笔下的雪。

千年前的一天，纷纷扬扬下着雪，光泽李氏七贤之一李吕应朱熹之邀，在雪中过云际岭，经铅山，到江西白麓洞书院讲学，云际岭的雪激起了理学诗人李吕的情怀。高与云齐的云际岭，已是银铺玉砌的世界。此时的情，眼前的景，不由地让李吕诗情荡漾：“凌空石磴三千丈，匝地瑶林百万花。自有眼来方见此，直疑身已到仙家。”李吕父亲过早去世，故担负起了家庭经济、教育弟妹的责任，年四十就放弃了科举入仕之路，一生未涉及政坛，专事理学研究一生。人生

的坎坷，治学的艰辛，朱熹的邀请，眼前的雪景，让李吕既感慨又欣慰：感慨的是自己的人生路就像攀这高与云齐的云际岭，艰辛跋涉，终登岭顶；欣慰的是自己能受朱熹之邀，与之一起讲学，探讨理学，正如眼前的美丽雪景，这是人生最美的境界。

从此云际的雪不再是一般的雪，是先贤过化之雪，是激励人心之雪。雪中凝结了哲人纯洁的心，雪里储存了先贤纯厚的情。

这不，建宁客坊的刘刚中又看中了云际雪。刘刚中，理学中坚，宋代名儒，也是我们光泽人的女婿。他曾在光泽与李吕交往了三个多月，深得李吕器重，此时李吕已年届古稀。有次他看到了李吕写的《雪中过云际岭》诗，对云际雪，对云际山水顿生喜爱之情。一方面于妻族

交通便利，一方面有机会结识更多探求理学的名士，更为了自己好往江西玉山投奔朱熹，他就在云际岭间建屋一所，并命名为“云山书院”。他把妻儿安置在这里。“庆元党祸”其间，他不惧牵连，在一个初秋的季节，自称“光泽云樵山人”，抱着《易经》以及自己的感悟见地，毅然到正在建阳考亭游学的朱熹门下抱经请益，最后成为“沧洲诸儒”之一。这又为云际雪添了一段佳话。

也因此，云际雪与程门立雪的“雪”有了渊源。

李吕是李郁的侄儿，少年时跟叔父学习杨时之学，深得其学奥理。有次朱熹给李吕写信，信中这样称赞李吕，“足下之学之传，远有端绪”“恨不得面叩其详耳”。李郁的母舅是著名理学家陈瓘，

母舅很珍视外甥的才华，就把他送到同学将乐人福建理学家鼻祖——“程门立雪”的杨时处深造。杨时非常器重这个学生，招为女婿。李郁在杨时处学了十八年，有“杨时之学横出此支”之称。朱熹是杨时的三传弟子，杨时从两程学洛伊归来，罗从彦从其学，而传于李侗，朱熹曾六次到延平谒李侗，向其问道。李郁作为杨时的门人和女婿，是杨时学述思想的继承人和传播者之一，杨时逝，后进者多从之游。朱熹在二十来岁时，读到了李郁写的“论孟诸说”，读后乃知“杨时之学横出此支”，而恨不能及时见面。朱熹在李郁去逝35年后，还为他写了墓表，可见其敬仰之情。而后，李吕与朱熹也成了讲学友。

真是想不到啊！云际雪还埋藏了这样美丽的情怀和故事。

云际雪，令云际人自豪的雪，令司前人自豪的雪，令我们全光泽人自豪的雪。

多美啊！“自有眼来方见此，直疑身已到仙家。”多美的人生境界啊！到了家乡云际，行走在家乡的雪中，立时情满腔，意满胸，捧起一把雪放入口中，含着这洁白的雪，心里执着起一个念头：我要追求这样美丽的人生境界——云际雪。

云 际 雪□罗福日

冬日的菜蔬里，白菜最是暖老温贫的菜了，亦是不可或缺的，小门小户，高宅大院，家家都有大白菜。如同冬日的厚衣裳，厚衣暖身，白菜暖胃。一身素朴的白菜有着一颗素心。大鱼大肉，大快朵颐，快活一时，久之令人厌腻，身体也不可长久消受。素心的白菜在于清淡，清而溢远，淡而宜身。白菜的好，就像白开水之于名目鲜妍的饮料一样，淡且久远，低调不争，温和相待。

忆及少时旧事，白菜的清香悠悠地随着岁月尘烟飘过来，味蕾上缠绕着。那时的白菜，青凌凌的，多是自家种的。哪家的自留地里都少不了几畦白菜。粗壮结实的白菜，运进地窖里，或者直接放在屋子里，或者挂在屋檐下。甭管大雪几日，天寒地冻，心中自是不愁的。热腾腾的白菜面条，白菜饺子，白菜包子，白菜丸子，白菜炖粉条，任是怎么吃，都觉得欢喜，有味道。天天吃，也吃不够。

后来出门求学，工作在外，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冷颤颤的，看到炒白菜，也会觉得几分相似的温暖，必会打来一份。犹记得曾工作过的一个地方的食堂，一周总会包一顿白菜粉条包子。若有同事预先打听到哪天会包包子，便会在办公区内传开来：“今天中午吃包子呦！”这消息悦耳动听，让枯燥滞闷的办公区起了微微的甜蜜的波澜，整个上午就有了美好的期盼。如今想来，那闹哄哄、喜滋滋，吃包子的情景，依旧滋味无穷。那时候，我也会早起一会儿，赶到食堂吃一顿早餐：一碗粥和一碟拌白菜心。冷风吹在脸上，而心里装着热腾腾的粥和脆香的白菜，并不觉得冷。其实那时的工作并不如意，却因了白菜带来的欢悦，让惨淡的时光有了暖意。

李丹崖在《低头切菜，抬头收衣》里写他那段暗淡的时光，有一道白菜萝卜煨细粉的菜，他称为“桃园三结义”。他说，那味道，真是穿肠难忘。每每吃上这样一顿“桃园三结义”，心里似乎又有了底气。读后着实令人共鸣，想必这样素朴清简的菜温暖过很多人吧。

台湾博物馆里珍藏着“故宫三宝”，其中一个就是翠玉白菜。余光中为它写过以“翠玉白菜”命名的诗歌，诗里写：“通体流畅，含蓄着内敛的光，亦翠亦白。你已不再，仅仅是一块玉，一颗菜。”以为这是对白菜最美的礼赞。艺术品美，白菜更美，已经不是一颗菜了，是一颗心对一颗心，素净内敛。

白菜的好，就在于一颗平常的素心，入得尘世之厨房，亦上得大雅之厅堂。低眉时泰然自若，散发周身能量，温暖众生。扬眉时淡然含蓄，不骄不躁，低调温润。

而今冬日的菜蔬，赤橙黄绿青蓝紫，鲜妍娇嫩，白菜却依旧安静着本色，不言不语，不争于世，不乱于心。老子曰：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白菜的清心寡欲，白菜的素心，都在“不争”二字上，不觉间已入天下人之心。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年龄愈长，愈觉得活着若可活成厨房里的一株淡然不争、素心的白菜，那真是美好的事情。

素心白菜□耿艳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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