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德克卓溪鄉山里部落的生活規範－川春吉 【訪談者基本資料】 計畫主持人：蔡志偉 Awi Mona 姓名：朱怡樺 職稱：碩士生 訪談者簡介：

現為國立東華大學族群關係與文化學系碩士班學生，特別喜歡研究關於族群

關係、族裔經濟、文化觀光…等領域，雖然仍在學術的生涯中漂泊，但藉由探索、

有條理的找出解答，「研究」對於我而言是一件享受的事。

【受訪者基本資料】 訪問類別：□文學家□藝術家□傳藝師耆老□歲時祭儀 姓名：川春吉 族名：Iawson Wukan 族別：賽德克族 性別：男 年齡：54 居住部落：卓溪鄉立山村山里部落 受訪者簡介：

川春吉校長為國小校長退休，曾參與「賽德克族文史傳承協會」，對於賽德

克文化相當關心，其母親對於部落遷徙有深刻記憶，因此常與母親請教文化事務。

【訪談基本資料】 訪談地點：受訪者家中 訪談者：朱怡樺 受訪者：川春吉 紀錄者：朱怡樺 謄稿者：朱怡樺 審訂者：蔡志偉 Awi Mona 【訪談說明】 訪談價值：

川春吉母親經歷過日治時期，因此川春吉先生對於日治時期族人的生活規範

相當熟悉，亦時常請教母親關於族人的傳統文化。 訪談過程描述：在訪談進行的同時，受訪者的母親也在旁邊，訪問的過程中

若受訪者有不確定或是不理解的部分，會直接用母語詢問母親，因此可以看出在

傳統規範上仍然是以耆老自身的經驗較豐富，相較年輕的一輩對於族人的文化知

識仍會詢問耆老。

【訪談內容】 訪談者：校長可以分享一下家庭的背景嗎？ 受訪者：我們世代務農，從我這一代開始讀書，之後就考上花蓮師專，我另外一

個妹妹也考上師專，我校長剛退休，還有一個妹妹還在當校長。原住民

的家庭有兩個校長的應該找不到了。老婆現在在展望會服務，在光復的

展望會。 訪談者：校長是賽德克族嗎？ 受訪者：對啊。這裡都是賽德克族，這裡是花蓮唯一 Toda 的聚落。這邊不會去

登記太魯閣族，不過他可能沒有去登記賽德克，以前我們都叫做泰雅族

嘛，大概九成都去登記賽德克族。 訪談者：可以問一下校長曾經有做過文化的工作嗎？ 受訪者：退休了之後我接了一個工作，Toda 文化協會的總幹事，關於這邊的禮

儀啊、祭儀啊，有關賽德克族的活動、尋根，還有民俗活動啦，我們都

是透過協會去辦的。我去年又接了花蓮縣賽德克族文史傳承協會理事

長，我們去年去過南投 Tkdaya 的部落，今年會去 Toda 的部落，明年會

去 Truku 的部落。 訪談者：這樣聽起來，感覺校長對自己的族群是有使命感的。為什麼會有這個動

機想要做這件事情？ 受訪者：是因為之前看到一個組織啦，就覺得自己的文化要傳承，退休嘛就可以

做一點事嘛。 訪談者：校長可以分享一下過去你曾參加過的記憶或是活動嗎？ 受訪者：我們有民俗活動，有鄉辦的、社區辦的，最近我們社區有辦過一個叫做

苧麻節，但我翻了相關的文獻，過去我們沒有苧麻節，從柯校長接任理

事長社區總體營造協會之後，他就對這個很有興趣。最近他辦的，申請

政府的補助辦了苧麻節，不過應該要去查一下文獻，只有我們的社區才

有苧麻節，其他社區都沒有苧麻節。我所瞭解的，我們有播種祭、收穫

祭、狩獵祭，都會加一個「祭」字，真耶穌教會對於這個「祭」字他們

不接納，所以他們改成苧麻節。因為柯校長是真耶穌教會，只要他們活

動裡有加個「祭」字他們都不參與。其實我們也可以辦個播種祭啊、狩

獵祭啊、收穫祭啊，我們真正的文化有「祭」字，但是牽涉到宗教，這

個文化就被移掉，我覺不太對，就不是我們真正的原住民或賽德克的文

化。除非他有依據啦，這個苧麻節，所以最近幾年辦的大概都是殺豬啊，

就請婦女把苧麻做一個表演。還有趣味競賽，鋸木、背籠子競跑、撥花

生比賽、撥玉米比賽、抓雞抓豬比賽，我們山上的原住民沒有捕魚祭，

捕魚是阿美族，以前這裡從來都沒有辦過。以前到現在都變化很多啦，

以前的文化都流失很多啦。 訪談者：校長剛剛有提到文史傳承協會，那個協會主要是作賽德克的尋根工作，

還有文化的一些瞭解，那他後來是怎樣呈現成果？是用書籍嗎？ 受訪者：我們最近就想到要做成網站，會放入我們辦了哪些活動，我們還在做啦，

有請人在做，我們的活動情形大概可以在網站上可以去瞭解。 訪談者：另外校長可以分享一下曾在部落經歷過的傳統生活嗎？現在還有傳統的

生活嗎？ 受訪者：現在的傳統生活就是打獵，還有織布啊，現在巫師已經沒有了，在幾年

前還有巫師，這裡傳統的生活都已經改變了啦。 訪談者：校長可以分享一下部落的來源和遷徙的過程嗎？ 受訪者：我們之前都是在南投嘛，我們一部分的人 Toda 或是 Truku，就翻山越

嶺到一個地方到 Towsay，Towsay 那邊就 50 年了，我媽媽 15 歲就下來

了，就天祥回頭灣有一個峭壁的路進去大概要走，在 Towsay 那邊生活

過然後在逃到這邊來。這邊來的時候很荒蕪，是從玉里那裡爬過來的，

一段時間和布農族相處，在這邊遷了很多次，因為颱風或是被洪水沖

刷，有一部分的人又走路走到對面去的崙山，那邊也是我們賽德克族的。 訪談者：想問一下賽德克族還有哪些祭典？ 受訪者：我們社區有苧麻節，現在都剩教會而已。 訪談者：那苧麻節舉行的時間是什麼時候？ 受訪者：去年是 12 月 31 號最後一天，因為我們賽德克族日是在那一天，我們還

放假一天咧。 訪談者：那這個活動辦的地點在哪裡？ 受訪者：地點在社區啊，社區的活動中心。 訪談者：曾經賽德克族有哪些祭典嗎？ 受訪者：收穫祭、播種祭、狩獵祭。因為時代在改變了，我們跟著宗教去活動，

那不叫做我們的傳統，什麼感恩節、聖誕節、復活節，那都是宗教的。 訪談者：以前立山有在辦收穫祭之類的嗎？ 受訪者：在我的經驗裡面是沒有遇到，以前有在學校媽媽有參加過。 訪談者：那校長有聽過那些部落祭典是由誰來舉辦？ 受訪者：那個時候因為日據時代由日本人來主導，由警察來帶活動，會在學校辦

理活動，到了立山之後就再也沒有傳統的祭典了，就只辦過民俗活動苧

麻節。 訪談者：校長每年都有參加苧麻節的活動嗎？那校長有參與哪項工作或是義務的

部分？ 受訪者：就是規劃、設計啊，還有活動的安排啊、預算啊。我當時的學校在那邊，

有時候會帶學生來參加活動。 訪談者：校長有沒有聽過因為苧麻節的辦理所造成的紛爭？ 受訪者：紛爭難免啦，現在的人很奇怪，因為都有東西嘛，拿到禮品的時候，就

是拿少或拿多、或是沒有拿到。就開始會講話，有的沒有拿到東西就怪

承辦人，質疑經費的運用啊、物品的發放啊，他們其實不曉得辦這個活

動真的很辛苦。 訪談者：校長是屬於哪一個家族？或是哪一個氏族？ 受訪者：我們的氏族還滿有名的 bunu naywan，我們都是傳給長子，傳到我這裡

是第七代，若沒有孩子就不能再傳下去了。 訪談者：以前賽德克是要如何才能被認定為同一個家族？ 受訪者：正常的話都是血緣，不然就是一個社區，小聚落啊。還有領養孩子，若

這對夫妻沒有孩子，或是不生，然後就領養別人的孩子，也是同一個家

族。 訪談者：像在過去若我出草，我獵首，那獵首會不會把對方的家族也帶進來？ 受訪者：正常來講，被獵首的家庭應該是敵對吧。 訪談者：同一個家族或同一個氏族，有一起做哪些事情或是義務嗎？ 受訪者：男的要做粗的工作播種、下田、打獵，女的要做細的工作在家裡下廚，

準備男的晚上回來吃飯，沒事的時間就可以織布。我們現在穿的都是背

心，以前都是把重要的部位遮住就好了。以前我媽媽他們還在山上時

候，下雪沒鞋子好穿。 訪談者：那時候家族有共同的財產嗎？ 受訪者：農產品都是共有吧，收成之後放到糧倉嘛。在日據時期耕種的土地是日

本人的，不過每戶還是有分土地。 訪談者：那麼土地是如何繼承的？ 受訪者：土地照理來說我們都是傳給男孩子。 訪談者：那織布機的部分呢？ 受訪者：照理來說，織布機應該還是傳給男孩子吧，給男孩子的家庭去用，按照

男孩子的繼承方式。 訪談者：不同的家族之間有什麼禁忌嗎？ 受訪者：不能相互踏到對方的獵場，這個規矩到現在還是有，先到獵區就先除草，

這塊就劃分出來了，有人去了別人的獵場這就是禁忌嘛，或許你就會打

不到獵物，或許會被獵場的主人詛咒。正常來說他們還是會有他們的規

範，有的或許要經過那邊，但他不會在那邊別人的獵區停留。 訪談者：山里部落有哪些神話或傳說嗎？ 受訪者：上山打獵之前，有一種鳥在你面前飛過叫一聲，表示你不能上山，就算

你上了山你也可能打不到獵物，甚至你可能不會回來。不過現在都沒什

麼禁忌了，因為你信耶穌了嘛！因為宗教的影響，很多禁忌都被洗禮而

去了。 訪談者：就校長所知，山里部落有哪些家族或是氏族嗎？ 受訪者：就我們這個家族，我們這個家族不是大不大，算是地方上有影響力的；

還有對面有個姓「胡」的家族，那個家族很大，在選舉時就很有影響力。 訪談者：以前是怎樣可以被認定為同一個部落的人？ 受訪者：有可能會因幾個家族成為同一個部落，成為一個社區。早期他們在天祥

的時候，他們也是分成幾個部落，那個時候一個家族就是一個部落。遷

到這邊來的時候就成為一個部落。在日據時代的時候人都被打散了。 訪談者：有沒有什麼例子是被逐出部落的？ 受訪者：在教會裡面，是犯了什麼十戒你就被開除了，以前好像沒有什麼是被逐

出部落，不過痲瘋病好像有，就不能留在部落，不然會被傳染啊。現在

犯罪就送到監獄了啊，犯了刑法啊。以前是偷東西會被打，在我媽媽那

個年代會因為男女關係被逐出，到山上的工寮一個禮拜，男的勾引女

的，男的就要去工寮，還要殺豬給女方贖罪當作賠償。 訪談者：當時部落的土地是怎麼分配的？ 受訪者：當時是日本人分的啊，到這裡來的時候也是日本人分的，到後來就是買

賣啊或是繼承給孩子了啊。這裡原住民保留地，不過還是有用人頭的方

式私下買賣。不過這裡較少經濟價值，很少有漢人。 訪談者：有沒有什麼土地是部落共同擁有的？ 受訪者：活動中心啊、派出所啊。 訪談者：那校長知道部落有哪些組織嗎？ 受訪者：社區發展協會、Toda 文化協會、產銷班、梅李班好像是鄉公所還是農

會那邊成立的。 訪談者：那梅李都是種在哪裡？ 受訪者：種在山上。 訪談者：所以整個部落的範圍是從哪裡到哪裡？ 受訪者：從這個山頂一直到後面去，都是我們山里社區的 11-19 鄰，後面大部分

都是種東西。這個社區大概有一百多戶，人外流很多了，去外面工作的

人比留下來的還多，留在這邊的都是老一輩的。 訪談者：校長可以分享一下族人在出生時有什麼禁忌或是禮俗嗎？ 受訪者：我們現在有小兒洗禮宗教的，真耶穌會到河邊受浸。不過傳統的像是成

年禮我都沒有參加過。 訪談者：那校長可以分享一下你的原住民名字是如何命名的呢？ 受訪者：我們都是取爸爸的名字，前面是我的名字，後面是爸爸的名字。爸爸過

世以後就隨媽媽的了。反正爸爸過世之後就不叫爸爸的了，就叫媽媽的

了，這是不成文的規定。 訪談者：那校長可以分享一下結婚或死亡的習俗嗎？ 受訪者：現在結婚都是透過教會，會希望結婚的人受過洗再經過教會的典禮。死

亡也是透過教會的禮拜。以前我媽媽那個時代有人死了，就用麻袋包一

包就葬在地底下，不過還是有祭祀。 訪談者：據校長所知，賽德克會如何使用森林？ 受訪者：用來種果樹啊！種梅子，因為目前是林地啊，一定要種樹啊。以前樹會

砍下來做房子，以前我們還有竹子做的竹屋，其它的可以拿來燒火啊，

以前沒有瓦斯嘛，樹也可以拿來乘涼啊。

訪談者：那以前是誰來管理森林？有一個領導者來管理嗎？ 受訪者：除非那是政府的政策，由政府來管理，像是現在很多森林地還有林地，

要求要種哪些植物，提倡水土保持。 訪談者：以前的生活主要是對森林的依賴，但現在只是偶而種種果樹。那過去森

林資源的分配上有沒有什麼糾紛？ 受訪者：現在還好不會了，以前會。以前多拿了一個竹子就會吵架，現在竹子滿

山都是，隨便砍都沒關係，以前竹子都可以買賣、可以加工；現在竹子

種下來沒有用了啊，就是隨便砍砍幾根啊，圍圍籬笆啊、做做曬衣竿，

做一些什麼瓜棚啊，都任你隨便去砍啊，在以前不會這樣，以前種的就

是我的，你就不能亂砍。 訪談者：那賽德克族會如何使用河流的資源？ 受訪者：河流裡面有魚、有蝦，不過大部分都是用來受浸，以前會用來飲用，現

在不行了，以前會拿來灌溉，現在因為時代改變了，土地都休耕，這邊

以前都是種水田，會順著溪流的地勢灌溉。 訪談者：以前有人在管理水資源的部分嗎？ 受訪者：應該只是一個規範而已，應該沒有人來管理，以前的年代應該是警察來

管理，我們賽德克族較沒有頭目的制度，現在的話是透過村長。 訪談者：以前在部落裡抓到的魚會怎麼分配？ 受訪者：大部分都是自己用，多的就分給家族，有的會在部落裡做買賣，自己吃

就夠了，會拿玉米或是花生去換鹽或是米，所以肉類是自己吃，沒有很

多。現在還是會有人抓魚，現在都是用電魚，警察也是睜一眼、閉一眼。 訪談者：所以這裡的河水是沒有污染的嗎？ 受訪者：我們後面有一個發電廠在溪的上游，還沒有做好，好像是因為環評不過

啦，不過我們這邊土地也被他破壞了啊，說好了一年租金要給我們地主

啊，幾年了都沒給，當時我就很反對，這裡下雨的話，水就會被污染，

所以上面的魚都很大這邊的都很小。 訪談者：那校長會講族語嗎？ 受訪者：還可以啦！不過我還在學習，深入的話就要去學。 訪談者：那部落的人都會說嗎？ 受訪者：是我這一代、這一個年紀的都還不會講，我是因為這幾年回到家裡來，

我才會講。 訪談者：校長可以講一下關於賽德克族語的看法嗎？ 受訪者：族語是要振興、要傳承！以後我們的孩子就不知道我們的文化，振興可

以從教育著手，教會、社區都有在做，主要是自己要去學。 訪談者：校長有聽過巫醫、祭師、巫師嗎？ 受訪者：我曾經找過巫師幫忙，在宜蘭找巫師幫忙，後來回來證實他做的意思，

巫師或許很準啦，我們都會拿紅包給巫師，在原住民的社會裡面，算是

沒有科學根據，可信跟不可信就靠你了！

訪談者：賽德克在什麼情況下會去找巫師？ 受訪者：家裡可能有人重病，或是家裡有人失蹤，或是和生活有關係的，我所知

道的大概是這樣，會找巫師談天候啦，或是家裡有急難、困難，需要巫

師來幫忙，會找巫師來協尋。 訪談者：那是什麼樣的人可以繼承巫師？ 受訪者：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訪談者：校長有聽過賽德克族的民族議會嗎？ 受訪者：有啊，我有參與過。我們有個民族論壇，類似這樣的議會賽夏族好像已

經有了，很多問題就是透過這個議會來當作窗口，像是文化問題，比如

說上次魏德盛拍的電影「賽德克巴萊」這幾個字被註冊，我們賽德克都

不能拿這個版權、專利去行銷，我們有為了這件事情到台北去找魏德盛

當面去瞭解，西賽德克那邊的反應比較激烈，反正最後把他撤銷了，賽

德克這個名我就可以拿來用，比如說「賽德克酒」，就不是版權給「賽

德克巴萊」這部片子，我們都可以通用。這就是所謂文化在民族議會可

以去討論的議題。 訪談者：那校長覺得民族議會有哪些不錯的地方或問題？ 受訪者：從積極去籌備到登記，也為東賽德克去發起、簽名，送上去立法院。不

過實際上也沒有很瞭解。 訪談者：想問一下賽德克社會的財產有哪些？ 受訪者：雞、鴨、魚、豬都算財產吧，以前傳統社會就是家禽類的，土地、房屋、

農具、獵具，當時的時代不容易拿到這些東西獵具，作物應該也算財產。 訪談者：那如果是收養的孩子後來也是傳給他嗎？ 受訪者：看人啦，以前都不會給女生繼承，現在都會了啦。還有一個可能，就是

父親沒有孩子，只收養一個女孩子，那就全部都給他了。 訪談者：校長覺得以前的規範可以在現代的社會來使用嗎？比如說 WAYA 的規

範。 受訪者：以前的東西到現在應該都已經不適用了，因為社會也有很大的改變了，

就用現今的法令就可以了，很多都不適用了，除非我們回到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