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乐曲,从心灵流淌 -...
TRANSCRIPT
国际副刊国际副刊2020年 6月 28日 星期日 77
莫斯科西北约 90 公里处,有一座小
城名叫克林,市郊茂密的树林中,一座不
起眼的两层小楼坐落其间。这里是俄罗
斯伟大作曲家彼得·伊里奇·柴可夫斯基
的故居,百年来吸引着无数音乐爱好者
到访驻足。每年的柴可夫斯基诞辰纪念
日,都会有一位当代杰出音乐家,弹奏故
居 的 钢 琴 ,演 奏 他 的 作 品 ,向 他 表 示
敬意。
“ 我 从 小 就 在 旷 野 中长 大 ,被 俄 罗 斯 民 间 音 乐之美深深吸引”
1840 年,柴可夫斯基出生在俄罗斯
工业小镇沃特金斯克,那里风景迷人、远
离喧嚣。柴可夫斯基的兄弟姐妹们,从
小 受 到 父 母 的 悉 心 教 导 ,生 活 温 馨 宁
静 。 柴 可 夫 斯 基 时 常 聆 听 母 亲 弹 奏 钢
琴,陶醉在俄罗斯民众口耳相传的歌谣
里。5 岁时,父母就为他请来了专业钢琴
老师授课。
柴可夫斯基天生敏感细腻,对音乐
有 着 独 特 的 领 悟 力 。 在 与 友 人 的 书 信
中,他曾这样写道:“我从小就在旷野中
长 大 ,被 俄 罗 斯 民 间 音 乐 之 美 深 深 吸
引。”家人给了他无私的爱,大自然激发
着他灵敏的感知力,耳濡目染的民间音
乐和专业钢琴训练,则赋予他丰富的音
乐滋养。
有一回,家里举办一场家庭聚会,大
家一起弹钢琴、听音乐。起初,小柴可夫
斯基玩得很开心。聚会快结束时,他突
然消失了。当家庭教师找到他的时候,
他正一个人躲在床上,流着眼泪,无比激
动地自语:“这音乐!这音乐!它萦绕在
我的脑海里,它就在这里!”其实,那时周
围乐声已然停歇。
或许,从童年开始,柴可夫斯基即被
天才般的灵感追逐,终其一生试图捕捉
和呈现这些稍纵即逝的瞬间。
10 岁时,柴可夫斯基遵从家人建议,
远赴圣彼得堡学习法律。但他对法律毫
无兴趣,所有业余时间都用于阅读音乐书
籍、跑去剧院欣赏歌剧和芭蕾。音符一直
在柴可夫斯基的脑海里流淌、翻涌。一
次,在欣赏完莫扎特的歌剧《唐璜》之后,
他给父亲写信,其中写道:“我崇拜莫扎
特,我要将生命献给音乐。”
从法律学校毕业后,柴可夫斯基进
入司法部工作,一年多以后便辞职进入
圣彼得堡音乐学院学习。刻苦学习的柴
可夫斯基,尽情地挥洒天赋。他那与生
俱来的旋律感,得到了老师的赏识。于
是,他开始尝试创作。《圆形剧场中的罗
马人》《大雷雨》等作品,便创作于这一时
期。他还在毕业作品中为德国诗人席勒
的《欢乐颂》配曲。
“ 灵 感 这 位 客 人 不 喜欢造访懈怠的人们”
从圣彼得堡音乐学院毕业后,柴可
夫 斯 基 被 举 荐 到 莫 斯 科 音 乐 学 院 任
教。其间,他翻译音乐著作,编写声乐
教科书,资助有天赋的贫寒学子。柴可
夫 斯 基 是 位 作 曲 家 ,亦 是 一 位 音 乐 教
育家。
繁重的教学工作之余,他辛勤创作,
尝试各种音乐体裁。故居博物馆里,保
存着作曲家当年的手稿。“灵感这位客人
不喜欢造访懈怠的人们。”柴可夫斯基一
直秉持这样的观念。从手稿上略显凌乱
的笔迹、反复修改的痕迹中,仿佛可以管
窥作曲家倾心投入创作的历程。在音乐
学院,柴可夫斯基最爱待在自己的小屋,
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支笔,几张纸,从容
记录灵感迸发的瞬间。他说,创作要有
感而发,心灵感动了,震动了,才能产生
好 作 品 。 好 的 乐 曲 ,是 从 心 灵 流 淌 出
来的。
1871 年 ,柴 可 夫 斯 基 完 成 了《第 一
弦 乐 四 重 奏》,其 中 第 二 乐 章《如 歌 的
行板》,深受世人钟爱,作家列夫·托尔
斯泰也对此曲赞美不已。有一回,柴可
夫斯基旅居在乌克兰的妹妹家,偶然听
到泥瓦匠工人的歌声,那新奇优美的曲
调 深 深 吸 引 着 他 ,从 而 成 就 了 这 一
乐章。
柴 可 夫 斯 基 善 于 在 创 作 中 融 入 民
间元素。街头艺人的弹唱、农民哼唱的
小调,都被记录并吸收到作品中。在他
看来,它们源于生活、内容淳朴、曲调自
然,极富魅力和感染力。同时,柴可夫
斯基又极具创新意识,无论在创作理念
上 ,还 是 在 乐 曲 配 器 上 都 敢 于 大 胆
尝试。
1875 年,柴可夫斯基开始为经典芭
蕾舞剧《天鹅湖》谱曲,着力以全新的创
作理念,突出舞剧中音乐的独立意义。
歌剧《叶甫盖尼·奥涅金》,也是柴可夫斯
基在歌剧创作上的突破之作。普希金笔
下充满诗意的故事触动了他,让他决心
创作一部不同于意大利歌剧的作品,抒
发普通人的生命感受。
“ 我 想 到 的 不 仅 仅 是手 里 正 写 的 这 几 行 乐 谱 ,心 里 还 装 着 整 个 俄 罗 斯音乐”
1877 年,37 岁的柴可夫斯基踏入了
婚姻的殿堂。婚后,妻子无法感知他的
音乐世界,他也无法全神贯注地创作。
他为此痛苦不堪,选择去日内瓦湖畔的
一座小城独居。
故居博物馆里,保存着柴可夫斯基
的旅行箱。1878 年,柴可夫斯基离开莫
斯科,之后的很多日子都与这只旅行箱
相伴。旅途中的孤独、疲惫、徘徊、挣扎,
将柴可夫斯基的创作推向了高峰。“我还
没 完 成 能 做 的 十 分 之 一 ,希 望 全 力 以
赴。”柴可夫斯基接连创作了《曼弗雷德
交响曲》《第五交响曲》《睡美人》等经典
佳作,逐渐蜚声世界。
为了发展俄罗斯音乐事业,年近半
百的柴可夫斯基,又拿起指挥棒,到欧
洲、到北美,向世界介绍俄罗斯音乐,邀
请知名音乐家到俄罗斯交流演出。“我
想 到 的 不 仅 仅 是 手 里 正 写 的 这 几 行 乐
谱 ,心 里 还 装 着 整 个 俄 罗 斯 音 乐 。”
他说。
1893 年 ,柴 可 夫 斯 基 创 作 了《悲 怆
交响曲》。作曲家把自己全部的心血倾
注于这部作品。优美的旋律、饱满的编
排 、精 巧 的 管 弦 乐 法 、悲 怆 的 情 绪 ,演
绎了他对人生的深刻领悟。遗憾的是,
《悲 怆 交 响 曲》首 演 几 天 后 ,柴 可 夫 斯
基便与世长辞。
柴可夫斯基说过,音乐是上天给予
人类的伟大礼物。柴可夫斯基以罕见的
音乐才华和孜孜不倦的努力,创作了大
量 经 典 作 品 ,为 世 人 留 下 弥 足 珍 贵 的
礼物。
图①:彼得·伊里奇·柴可夫斯基。
图②:《睡美人》音乐专辑封面。
图③:《天鹅湖》音乐专辑封面。
资料图片
下图:俄罗斯莫斯科一景。
影像中国
好乐曲,从心灵流淌屈 佩
法 国 画 家 让·巴 蒂 斯 特·西 梅
翁·夏尔丹是 18 世纪平民现实主义
艺术的杰出代表,他的画作朴素、
真实、富有情感,善于描绘日常生
活器物及平凡的家庭图景,被称为
静物画和风俗画领域的巨匠,许多
后世的现实主义画家和印象派画家
都深受他的影响。
坚持自我,从木匠之子到皇家院士
1699 年 , 夏 尔 丹 生 于 法 国 巴
黎,父亲是专做台球桌的木匠,家
庭的熏陶让夏尔丹掌握了精细的手
工技艺。七八岁时,夏尔丹开始对
绘画产生兴趣,先后师从卡泽和科
伊佩尔两位学院派画家。夏尔丹没
有被学院派的传统技法束缚,也未
一味追随繁复精美的洛可可风格,
而 是 潜 心 钻 研 描 绘 日 常 器 物 的 静
物画。
夏尔丹创作初期,洛可可艺术
盛行法国。受其影响,夏尔丹曾创
作过洛可可风格的绘画作品 《姑娘
给情书封口》。画作上,姑娘将一
封情书封口,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衣着、场景华丽至极。然而,在夏
尔 丹 内 心 深 处 , 他 从 小 接 触 的 厨
娘、女仆、孩童以及随处可见的日
用器物,才是鲜活的、更值得描绘
的创作对象。
伴随欧洲启蒙运动的兴起,夏
尔丹逐渐坚定了自己专攻静物画的
信念。在学院画派看来,静物画不
符合传统的审美趣味,艺术价值不
高。执着于静物画的夏尔丹被视为
另类,但他很快用作品证明了自己
的价值所在。
1728 年,29 岁的夏尔丹将 《鳐
鱼》《厨桌》 两幅作品在青年美术
家 画 展 上 展 出 , 得 到 观 众 热 烈 称
赞。这些震撼人心的作品,引起几
位皇家艺术学院院士的关注。
同年 9 月,夏尔丹作为“拥有
描绘动物和果实才能的画家”当选
为皇家艺术学院院士。可以说,从
木匠之子到皇家院士,夏尔丹将专
注的静物画,从偏僻的边角拉到绘
画艺术殿堂的中心,他的执着与坚
守得到了回报。法国艺术批评家彼
埃尔·施耐德对此评价道:“沙龙的
时代,终于被夏尔丹拖进了厨房。”
以情动人,一生勤勉坚守创作初衷
当 选 为 皇 家 艺 术 学 院 院 士 的
夏 尔 丹 并 没 有 改 变 绘 画 的 初 衷 ,
他 始 终 坚 持 表 现 真 实 、 善 良 、 美
好 , 认 为 这 些 才 是 艺 术 作 品 应 该
追 求 的 方 向 。 他 的 画 作 常 常 洋 溢
着 充 沛 的 情 感 , 即 使 是 一 动 不 动
的 静 物 , 也 让 人 有 充 足 的 想 象 空
间 。 曾 有 一 位 画 家 对 夏 尔 丹 如 何
运 用 颜 色 作 画 品 头 论 足 , 夏 尔 丹
反 驳 道 , 作 画 固 然 要 用 颜 色 , 但
更重要的是用情感。
31 岁 时 , 夏 尔 丹 开 始 涉 足 风
俗 画 领 域 。 夏 尔 丹 认 为 , 宏 大 的
历 史 叙 事 常 常 让 人 摸 不 着 头 脑 ,
只 有 现 实 生 活 中 的 普 通 人 才 是 有
血 有 肉 的 。 在 这 一 艺 术 思 想 指 导
下 , 他 的 风 俗 画 精 品 迭 出 。 如
《市 场 归 来》, 夏 尔 丹 选 取 主 妇 从
市 场 买 菜 归 来 这 一 生 活 场 景 , 刻
画 主 妇 放 下 东 西 突 然 回 头 的 姿 态
与 神 情 , 饱 满 生 动 的 图 景 跃 然 纸
上 ;《持 羽 毛 球 的 姑 娘》《拉 小 提
琴的年轻人》《勤勉的母亲》《家庭
女教师》 等画作皆单纯、质朴且生
机勃勃。法国批评家狄德罗在 《画
论》 中 这 样 说 道 :“ 看 别 人 的 画 ,
我们需要一双经过训练的眼睛;看
夏尔丹的画,我们只需好好使用自
然给我们的眼睛就够了,因为他的
画就是自然的美。”
41 岁后,夏尔丹重回静物画领
域,直到生命的尽头。这个时期的
夏尔丹技法炉火纯青,对静物画的
理解更上层楼。他擅长落笔即中,
一气呵成,笔下的铜罐、碟子、灶
台、刀叉等静物活灵活现。以 《铜
水箱》 为例,光滑锃亮的铜水箱仿
佛发出滴滴答答的水声,又似乎一
敲就会大声地响起来,将人带入主
人的日常生活。夏尔丹的静物画构
图简单,色彩纯粹,不事雕琢,平
凡中蕴含着不平凡的力量。正是因
为 夏 尔 丹 善 于 把 生 命 力 注 入 画 作
中,狄德罗称其为“大魔术师”。
夏尔丹的人生之路并不平坦,
亲人相继离去的悲痛,时时侵蚀着
日渐衰老的夏尔丹。但他把这一切
深埋心底,依旧用画笔去传达美好
与爱,在艺术高峰上默默攀登。到
了 晚 年 , 他 还 尝 试 色 粉 画 和 肖 像
画,留下了自画像等作品。
这位艺术家淡泊名利,把青春
与精力都献给了热爱的绘画事业。
300 多年来,夏尔丹的画作历久弥
新、熠熠生辉。
﹃他的画就是自然的美﹄
徐鹏辉
本版责编:王佳可 王 迪 杨 一
电子信箱:[email protected]版式设计:汪哲平
夏尔丹绘画作品《静物》。 资料图片
①①
②
③
新西兰作家凯瑟琳·曼斯菲尔德爱
花,她笔下曾多次描绘过玫瑰、天竺葵、
爪叶菊、白星海芋、金盏花、木犀草……
她的花园里种下了许多木犀草,香气环
绕着整个花园。
在位于新西兰惠灵顿的曼斯菲尔德
故居——那座白色建筑的庭院里,我看
到了这片由她亲手栽种的木犀草,翠绿
欲滴,馥郁芬芳。沿着小径前行,便是一
座维多利亚式的白色二层楼建筑。从开
着的门向屋内望去,墙上挂着一幅曼斯
菲尔德摄于 1913 年的照片。圆润的脸庞
上镶嵌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一头秀气
精神的短发,胸前别着一朵万寿菊。照
片旁边悬挂着一盆木犀草,香气扑鼻而
来,清新典雅。
步入故居,一位 60 多岁的女馆员接
待了我。房间不大,摆满了作家的著作、
评论集和各式纪念品。据介绍,这栋小
楼建于 19 世纪末,如今颇具价值。她的
许多作品里都有对故居的描写,这是一
座独具特色的新西兰建筑,所用木材都
原产于本地,内外部装饰以及楼梯扶手、
栏杆都有特色。虽不豪华,却设计精妙,
楼 梯 扶 手 的 设 计 还 受 到 了 中 国 建 筑 的
影响。
来 到 一 楼 客 厅 ,看 到 屋 内 摆 设 ,我
仿佛走入了书中的世界。曼 斯 菲 尔 德
的 小 说《序 曲》《芦 荟》和《一 个 生 日》,
都 曾 对 这 里 有 过 描 绘 。 客 厅 内 放 着 一
架 小 钢 琴 ,上 面 有 一 张 作 家 母 亲 的 照
片 ,室 内 的 藤 兰 花 壁 纸 、丝 线 窗 帘 、煤
油 灯 、旧 照 片 、油 画 …… 一 切 如 故 。 紧
挨 着 的 餐 厅 ,便 是《一 个 生 日》故 事 发
生的地点。餐厅的窗户、煤炉铁灶,还
有全家人围着吃饭的餐桌和椅子,都被
写进她的小说。二楼是几间卧房,其中
有 一 间 是 外 祖 母 的 房 间 。 曼 斯 菲 尔 德
在小说《芦荟》中,曾描写了对外祖母以
及这间房间的独特感情。她 就 是 在 这
里 出 生 的 ,“ 外 祖 母 一 面 抖 着 她 ,一 面
看 着 外 面 山 峰 般 的 巨 浪 扫 荡 那 海 滨 大
道。小房子就像一只贝壳,四面的澎湃
声回响着……”
徐徐清风,吹来木犀草的馨香,我的
思绪在作家回味无穷的作品里徜徉。凯
瑟琳·曼斯菲尔德 1888 年生于新西兰惠
灵顿,被认为是新西兰文学的奠基人。
从 1907 年起,她开始发表作品。她钟情
于祖国那种接近自然的生活,以童年故
乡生活为题材创作的小说《芦荟》,是她
早期代表作之一,带有鲜明的个人创作
风格。中篇小说《序曲》和《在海湾》,以
优美的词句描绘了故乡惠灵顿郊野的风
物和家庭生活情趣。
曼斯菲尔德的作品,无论是刻画人
物还是描绘风景,都充满着新西兰独特
的泥土芳香。她的创作大多取材于家庭
生活,凭借对当时社会的细致观察,揭示
问题,表达同情,尤其是对女性的关爱。
短篇小说《花园舞会》《幸福》和《在海湾》
里,都有对女性生存处境的描写。她笔
下的众多女性形象,都融入了作家的亲
身经历和生活体验。她描写女性在奋斗
中所遭遇的坎坷磨难以及她们的所思所
感,借人物之口道出深刻思考和无声叹
息。她的文字风格独特新颖,善用白描
手法记述人物的言谈和神态,着重刻画
人物的内心活动,色彩鲜明,简洁而有
诗意。
1922 年 7 月,中国诗人徐志摩和曼
斯 菲 尔 德 曾 在 英 国 伦 敦 短 暂 相 见 。 当
时,曼斯菲尔德抱恙在身,但两人依旧就
文学进行热切交谈。她谈到自己对中国
的景仰与爱慕,谈及中国诗词,盛赞中国
诗艺是个奇迹,还建议徐志摩翻译中国
诗词。会面虽短,但徐志摩对此印象很
深。几个月后,曼斯菲尔德去世。徐志
摩闻讯,写下情动于中的回忆散文《曼殊
斐儿》,记录他们之间这次唯一的会面。
之后,徐志摩还将曼斯菲尔德的作品翻
译出版。
在这里,我循着木犀草的幽香,透过
一个女孩的文字,见过了 20 世纪初的惠
灵顿。那幽香仿佛从曼斯菲尔德笔下散
逸,挥之不去。
木犀草幽香的回味田 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