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政协委员胡豫谈公共卫生突发事件防控体系建设

平时有储备 战疫才不慌□楚天都市报记者 陈倩 摄影：楚天都市报记者 刘中灿

2020.6.14�星期日责编 郑力强 美编 龚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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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武汉按下重启键， 再到湖北重大突发公共卫生应急响应级别降至三级， 我们正在取得湖北保卫战和武汉保卫战的全面胜利；从全力阻击新冠疫情到统筹社会经济发展，我们正在从容应对一个又一个新挑战。 在湖北加速恢复正

常生产生活秩序之际，本报品牌栏目《对话》推出“战疫启示录”系列报道，围绕抗疫常态化之下的种种民生话题，对话相关领域专家学者，总结成功经验，思考补齐短板，提出化解之策，为荆楚大地浴火重生、再造辉煌鼓与呼。

对话人物胡豫，全国政协委员，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附属

协和医院院长。今年全国两会，他作为住鄂全国政协委员在人民大会堂发言。 从北京归来，胡豫一直在忙碌着：为公共卫生突发事件防控基地的建设， 为医院恢复正常医疗秩序后更好为患者服务，也为做好疫情常态化防控。

记者：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中，三次提到湖北武汉，用“坚韧不拔”来评价湖北人民、武汉人民在这次疫情防控阻击战中的表现。 在疫情期间，给您印象最深的事是什么？

胡豫：我在全国两会的主题发言中分享了三点最深切的感受：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是取得战

“疫” 胜利的根本保障；“白衣战士”是新时代最可爱的人；团结就是力量。疫情期间的 100 多天里，给我印象最深的有这几件事情。

首先是方舱医院的建设。 我记得那天是晚上 11 点多， 接到王辰院士的电话，让我到武汉国际会展中心。 我到了以后，王辰院士告诉我，准备在这里建方舱医院。 我当时看了场地，觉得非常困难， 因为这里是会展场馆，

没有制暖设备，厕所很少，医护人员的隔离，三区两通道的病房设置都做不到。 但是最终我们在48 小时内就按照标准完成了全部改造， 完工的当晚就收治了600 多人。在整个设计施工环节，我亲身感受到什么是中国速度。

其次是协和肿瘤中心改造成重症定点医院。我们是 2 月 11日接到的通知，利用两栋相邻建筑和之间的通道，一天之内就完成了三区两通道的改造，48 小时就开始收治病人。2 月 15 日那天下了大雪，我们收治了 499 人。

第三是国家的动员能力。 协和肿瘤中心共有 11 支外地援鄂医疗队， 他们带来了大量的设备， 包括 ECMO 等比较大的设备，这是我之前没有想到的。 这体现了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和中华民族的凝聚力。

记者：湖北省委十一届七次全会指出，要打造疾病预防控制体系改革和公共卫生体系建设的“湖北样板”，答好习近平总书记和党中央交给湖北的“必答题”。 您觉得对将来的公共卫生突发事件应对，我们可以在哪些方面做得更好？

胡豫：公共卫生预警系统需要提高预测能力，要在早期就能对将来的发展趋势进行预测，有多少人会发病，扩散的速度有多快。

我们还需要改善公共卫生突发事件防控基地的布局。从这次疫情的情况看，大医院大多在市中心，人员密集，不利于防控。

我认为可以在城市周边布局一批这样的基地， 平时预留通道，如果有需要简单改造可成为隔离病房。我们已经在做这方面的工作，申请把协和医院金银湖院区改建为公共卫生突发事件防控基地。 这和军事上差不多，你只有在和平时期有足够的储备，战争到来才不会手忙脚乱。

另外还需要加强重症病人的救护能力。 这次疫情，15%到20%的病人都是重症患者， 我们的ICU就不够用了， 有经验的医护人员也不够，软硬件、人员培训等方面都需要提高。 我们准备在本部建设疑难重症救治中心，形成100张病床的ICU救治能力。

记者：湖北省委十一届七次全会还提出，要建立健全分级、分层、分流的重大疫情救治机制。 结合这次防疫的实际，您觉得未来我省推进分级诊疗，需要重点做哪方面的工作，解决什么问题？

胡豫：分级诊疗是医改的重点， 这些年一直在推进。我觉得目前的医疗体系在顶端、中间都能完成相应的功能，但是底层还不够牢固。我们要按照中央和省委的部署， 补短板，强弱项，完善公共卫生服务体系。

我去年去了武汉军山卫生院调研，作为基层卫生院，他们的规模不小， 政府每年的投入

也不少，但是业务逐年减少，老百姓有病都是去大医院。

基层面临最大的问题是缺乏人才， 即使来了也留不住。 基层最需要什么样的大夫？是全科医生，但这样的人往往过几年就流失了。

这次新冠疫情当中，绝大部分病人都是轻症患者，按照我们的医疗体系设计，这些患者就应该是在社区卫生院接受治疗。但实际情况是，社区卫生院的医生能力不足，听说是发烧，就让患者直接去大医院。事实上，我们后来实行的方舱医院，就是分级诊疗的一种方式。 按照省委的最新部署，如果我们的社区卫生院能

有大量的全科医生，在社区就能发挥这种作用。

记者：您觉得应该怎样留住社区卫生院的人才？

胡豫： 要有激励机制。现实是很多地方， 干多了不多拿，干少了也一样。对医生的培训机制也要改善，不应该是一次到位，而是和大医院的医生一样， 实施标准化培训，不断更新业务知识。

西方的社区医生，他们的社会地位、收入，与大医院的医生是接近的。我们的社区医生也要提高，要给他们更好的职业生涯总体设计，让他们能为老百姓提供与大医院同质量的医疗服务。

记者：提高信息化服务能力，提高科技支撑能力，这是省委十一届七次全会对公共卫生体系建设提出的要求之一。 我们注意到，疫情期间，协和医院开通了线上门诊，您觉得这会成为以后公共卫生服务的新形式吗？

胡豫：我们要充分认识到互联网医疗的重要性。 协和医

院在大年三十开始进行线上门诊业务，政府给予了大力支持，配药、医保报销都能解决。互联网医疗也是分级诊疗的一部分，医院网络化今后将是医疗行业的趋势，大部分病人不需要到门诊大厅来就医，从公共卫生防控的角度，也不提倡大量人员聚集到门诊大厅来。

记者：但也有一些患者反映，互联网医疗在取药、报销等方面还不是很方便。

胡豫：互联网医疗在法律法规方面确实还有需要完善的地方，但是国家已经在重视这些问题。 我相信政策和法律上的瓶颈是可以突破的，从公共卫生服务的角度来说，这也是符合广大患者根本利益的。

记者： 无论是全国两会，还是最近中央的一系列重要会议，以及刚刚结束的湖北省委十一届七次全会，都把公共卫生突发事件的应对工作放在非常重要的位置。 结合您在疫情中的经历，您觉得我们在公共卫生突发事件的应对上有哪些值得总结的地方？

胡豫：值得反思的地方有很多。 在疫情的早期，预警能力和医疗救治体系没有形成顺畅的沟通机制，医院出现一床难求的情况，协和发热门诊高峰时期一天的病人上千，大量病人挤在门诊大厅， 交叉感染的风险很大。

由于指挥多头，信息系统管理不完善， 我们只是被动接受指令，对疫情的总体情况把握不足，特别是社区和医院的上下联动做得不好， 不能有效地分级诊疗，病人集中到大医院，不利于控制疫情。

记者：后来是如何解决的？胡豫：国务院指导组来武汉

后，提出了联防联控联动的工作机制，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做法。我们很快实现了分级诊疗，重症病人到定点医院，轻症患者到方舱医院，社区通过严格管控防止疫情扩散，针对不同情况采取有针对性的对策。

方舱医院建设体现中国速度11

疫情早期许多问题值得反思22

平时有储备 战疫才不慌33

基层卫生院如何留住人才44

医院网络化今后将是趋势55

开栏语

对话背景新冠疫情期间，胡豫带领协

和医院全体医护人员，在一线奋战100多天， 收治5200多人次新冠肺炎患者， 接诊2万多名发热患者，管理两家方舱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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