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　　了　　情

黄 方 生 著

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

图书在版编目（ ＣＩＰ）数据

未了情／黄方生著

北京：中国文联出版社２０００．１０

ＩＳＢＮ　７—５０５９—４６４５—５

Ｉ．不⋯Ⅱ．黄⋯Ⅲ．诗文—作品集—中国—当代

Ⅳ．Ｉ２４７．６

中国版本图书馆ＣＩＰ数据核字［２０００］第６２０８５号

未　　了　　情

黄 方 生 著

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

中国文联出版社发行部发行

（ 北京农展馆南里１０号　　邮编：１０００２６）

全国新华书店经销

广东省精装印务有限公司印刷

８５０　 ×　 １１６８毫米３２开本７．７５印张１９０千字

２００１年１１月第１版第１次印刷

印数　　０００１—１０００册

ＩＳＢＮ　７—５０５９—４６４５—５／１　．２６１５

定价：１５．００元

封面 傅士英设计

梁责任校对 伯彦

原广东省省长、广东省归侨作家联谊

会 誉 长梁灵光题词，时年八十五会名

《 未了情》手稿

①上世纪４０年代末，作，

者在砂捞越

②１９５２年在广州日报社工作③１９５６年在广州市计委认识刘肖莲

④１９５７年与刘肖莲结婚后合照

⑤“ 文革”中，夫妻分别“ 下放”干校，假期回穗和儿女团聚，

①上世 初纪８０年代 ，作者在

了，一家四口春 得意风②上 世纪 ８０年代末的一个春节，作 夫者 妇 和女儿、女婿在烈③上世纪 初９０年 在代 ，　　致公 广党 市委州 机关退休了，到处游④１９９７年迁新居，作 者看报，外孙看书，其 乐无穷

广州　第五染织 厂工作 ，历时 次冤案平及

陵士 园

山玩水

序

潘亚暾

我们这一代归侨作家，最小的花甲已过，最大的也八九十岁了，

从年龄上讲，是老年人了。回头看，道路坎坷，伤痕累累；向前看，

黄昏未晚，香飘云外。但从心态看，都很年轻，不用扬鞭自奋蹄，越

老精神越焕发，越老笔锋越苍劲。

我们这一代归侨作家，都是最可爱的人，一片丹心，两袖清风；

无怨无悔，勇往直前。

我们这一代归侨作家，都是从苦难中熬过来的志士仁人。小时命

薄相穷，少年奋起抗争，青年投奔祖国，到了花样年华却去“ 修理地

球”，步入中壮年则屡遭打击迫害⋯⋯然而，他们始终忠心耿耿，铁

骨铮铮。

我们这一代归侨作家久经磨炼，都有一颗赤子之心。爱国爱乡爱

侨胞，祖国利益高于一切。不论处在什么样的环境下，总是心胸开

阔，乐观豁达，只问给予，很少索取。

我们这一代归侨作家，都有一枝生花妙笔，以弘扬中华文化为己

任。他们一笔走天下，颂扬共产党，讴歌共和国，宣传改革开放，表

彰侨界人物，报道侨乡风光⋯⋯

近二十多年来，我在教研之余，兼治港澳台暨海外华文文学，读

万卷，评千家，走遍东南亚，编写了两本大辞书，出了几十本著作，

深深为华文作家的“ 双爱”（ 既爱居住国又爱祖籍国）思想和拼搏精

神所感动，也为他们弘扬中华文化的辉煌业绩所激励，所以不怕浅薄

年年月月日日夜夜为之鼓与呼。同时，也不怕肤浅为数以十计的归侨

作家写写序文和评论，打打边鼓。

今春，黄方生君为买一本《 华侨华人百科全书·文学艺术卷》，特

地访我，并以大作《 赤子情》相赠，虽是初识却很投缘，谈得很开

心。今秋，他携《 未了情》一书文稿再度来访，邀我为之序。我浏览

他的旧作，又通读他的新著，怦然心动，认定他是归侨作家中的佼佼

者。他有火热的赤子心，又有浓厚的未了情，受冤屈而无悔，受表彰

而不骄；厄境使他更加坚强不屈，欢乐使他更加笔耕不倦。我们都是

同时代人，有共同的命运和遭遇，有一样的酸甜苦辣和悲欢离合，都

曾被追问过“ 你为什么要回来？”我当过“ 右派分子”，他是“ 中右分

子”（ 原来也被划为“ 右派”）；我进过“ 牛棚”，他却锒铛入狱，堪称

半斤八两。故此，读他的书倍感亲切，可谓同气相求，同声共鸣。他

的书，无论写人、状物、写景、抒情，无不坦荡荡放言高论，乐融融

文思相涌。说真话，写真人，抒真情，不矫饰，不作伪，不造作，

“ 真诚”为其风格。正因如此，人品与文品一致，真善美爱洋溢篇章。

他在婆罗洲沙捞越古晋，进行爱国反殖活动，和华侨青年首先升

起了五星红旗，被殖民当局视为“ 共党分子”，引来追查、搜捕。在

华侨帮助下，穿越原始大森林，逃亡至印尼，然后经香港投入祖国怀

抱。在轮船上还积极参与组织发动抗美援朝捐献活动。这样经历千辛

万苦的爱国勇士，在工作中朝气蓬勃，思想上要求进步，却在历次政

治运动中含冤受屈，惨遭迫害。待平反之时年已半百，但他没有因虚

度年华而悔恨，也没有因连累妻儿而厌世。他义不屈节，急起直追，

短短十年谱写新篇，退休十载更创辉煌。其赤子情怀和拼搏精神，教

人钦佩。

更令我敬佩的是他在苦难中日渐成长，在顺境中自学成才。由于

他历尽坎坷曲折，生活经历丰富，人生体验深刻；更由于他刻苦学

习，长期积累，见多识广，修养到家；还由于他为人正派，肩挑正

义，笔写春秋，爱洒人间。他写出了优秀中华儿女的高尚情操和辉煌

业绩，不仅文字清通，而且正气凛然；他写出了祖国的艳丽，伟人的

磊落，人间的悲欢，家乡的巨变，夫妻的恩爱，祖孙的深情，都教人

回肠荡气，感慨系之。他写人写事写物写景，无不具体生动感人，不

仅写出思想性，而且很有可读性，均有一定的广度深度和厚度。读他

的书，热血沸腾，精神为之一振。

因此，我郑重向读者推介这本《 未了情》。是为序。

２００１年秋

（ 作者，暨南大学教授、港台暨海外华文文学研究中心主任，国际儒商学会会长兼秘

书长，国际老作家协会会长，广东省归侨作家联谊会荣誉会长，评论家，专栏作家）

自 序

我历尽坎坷，甚至遭受残酷折磨。“ 反右”、“ 文革”，对我的伤害

是严重的。这些考验了我对祖国母亲的忠贞，磨炼了我对战胜逆境的

意志，激发了我对美好未来的追求。同时，也使劫后余生的我能够更

好地领会古人“ 严冬不肃杀，何以见阳春”诗句的意蕴。

我要特别提到的是，在我多灾多难的岁月里，妻子刘肖莲忍辱含

垢，始终和我风雨同舟，患难与共，还有许许多多亲友和好心人理解

我、同情我，我没齿不忘。

从青年时代开始，我就爱好文学。但在很长的时间里，失去了人

的尊严，这种爱好只能深深地埋藏在心坎里。直到正义战胜了邪恶，

春天回到了人间，我的爱好才得以实现。

１９８４年，是我人生的大转折，先后参加了中国致公党和中国共

产党，并从工厂调到广州市侨务团体，接触了众多华侨、归侨、侨眷

和外籍华人，他们那种热爱祖国、眷恋故乡的深厚感情，扣人心扉。

一次来自美国纽约、华盛顿等州的三十多位华人，经广州到珠江

三角洲寻根访祖。我有幸陪同远方来客走了几个地方，所见所闻，感

人肺腑，催人泪下。返回广州的当晚，我忘记了几天来旅途的疲劳，

一口气写了一篇题为《 美籍华人结伴寻根》的稿件寄给《 羊城晚报》

（ 海外版），该报作为专稿发表，美国的一家华文报也转载了。从这以

后，我结合工作，坚持业余写作，作品散见于海内外的几十家报刊，

有的被广播电台采用，也有的被分别收入归侨作家作品选、诗词选和

文艺评论选，其中有的获得了国际性和侨务部门的奖赏。

２０世纪９０年代初，我退休后继续笔耕，结集出版了《 赤子情》。

收入这本《 未了情》的作品，大多是近几年来写的，主题也是讴歌居

住广东的归侨、侨眷和祖籍广东的华侨、华人的爱国爱乡之情。他们

那种真挚的感情，深如南海，长比珠江，世代相传，永无了结。

我搞文学创作，半路出家，功底浅薄，边写边学，作品的思想性

和艺术性自然受到局限。我这么想，人生历程是短暂的，在桑榆之年

写些健康的作品，也算是对祖国应尽的一点责任，对社会能做的一点

付出。何况，文生于情，不为文而作，也是人生的一种乐趣啊！

这本书，可以说是我对文学的“ 黄昏之恋”，但不是“ 最后冲

刺”。古人云：“ 三人行必有我师。”我恳切地盼望尊敬的前辈以及亲

爱的朋友和读者赐教。

２００１年秋于广州

目�

序�

自序�

老省长梁灵光的故事

小司令�

迈出人生第一步

南渡马来亚�

尽显英雄本色

“逼上梁山”�

海上长城�

“得陇望蜀”�

七年的“囚徒”生活

高招迭出�

发挥毗邻港澳、华侨众多的优势

情系海外同胞�

一朵小小的浪花

归侨楷模黄清渠�

告别新加坡�

松花江畔的岁月

劫数难逃�

南下羊城

新官上任�

25

3

第一辑 赤子丹心

国际老作家协会会长 潘亚暾

录

倡导“珠江模式”

“搭桥铺路”�

情系归侨

为民伸冤

真挚爱情�

回眸应笑慰�

尽忠报国李维纲

出走南洋�

小说《红溪》轰动一时

走入深山老林�

父子回国参加游击队

引进一流技术设备�

四十年后恢复党籍�

海洋环境污染学创始人何悦强

创立新学科�

向传统观念挑战

到大亚湾去�

赤心壮志�

国际科研新星唐丹玲

飞到瑶山的金凤凰

在追求科学的道路上�

初露锋芒

异国情谊�

相思无限极�

人生的最大幸福�

当代跌打名医何竹林�

当过“右派”的书画家傅士英

养猪“土专家”甘溢凌�

神奇企业家胡明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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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怀念前辈许诺和吴柳斯

对华侨历史宝库的可贵贡献

附：《羊城晚报》、《广州日报》报道

领导不要滥写商业招牌

寄语海外乡亲

赞《乡情》

祝贺北京申奥成功

祖国的骄傲

第三辑村居心曲

——记马来西亚华人林谷积先生

素烹儒商

——记马来西亚华人作家张肯堂

促进中马文化交流的使者

——记马来西亚华侨张武帮

海外赤子思故里

——记厄瓜多尔华人柳惠如女士

天涯海角恋故乡

——记温哥华马氏宗亲探亲团

山长水远总是情——美籍华人结伴寻根

绵绵故乡情

——美国著名人物靳羽西

成名不忘祖

——旅日国际歌影星陈美龄

归来的燕子

第二辑 情系桑梓

金山的故事�

山高水绿游人醉�

游西江龙母庙�

秋日泡温泉�

我的童年�

黄姓第一百五十五代后裔

祖父的深情�

父亲教我写字

可爱的母亲�

永远怀念启蒙老师

穿越热带原始森林�

秘密出境�

阴森恐怖�

刀耕火种�

高脚长屋�

拔眉求爱�

野猪袭击�

逃出虎口

归途�

难忘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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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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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辑 往事追想

古冰川遗迹奇观

客家围屋

吃客家“擂茶”

揭西素描

第四辑 侨乡风情

女孩的大学梦

附录 他山之石�

全国政协副主席罗豪才来信�

回首二十年�

爱之以道�

珠江断流不分离�

往事惊心梦寐中

月夜定终身�

留得清白在人间

灭绝人性的迫害

“1122”号�

日夜长相思�

劫后余生喜重逢

春到人间�

桑榆晚景无限好�

曾绅：致黄方生并评《赤子情》�

黄 涤 ：�《赤子情》读后感�

林青云：记归侨作家黄方生不忘参政议政

梁伯彦：坚贞不渝的伴侣�

叶祖耀：患难与共好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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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

224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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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辑　　　　赤子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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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丹心惟报国

——宋·陆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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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省长梁灵光的故事

△我本人是归侨，现在还有亲属在南洋。

△在长期的革命斗争和社会主义建设事业中，自己

与中华民族同呼吸，共命运，为人民的翻身解放和社会

主义祖国的繁荣富强尽了一份绵薄之力，做了一些有益

的工作。

——梁灵光

鬓发开始花白的梁灵光壮心不已，在神州大地刚吹响改革开放号

角的时候，欣然受命南下主政广州，接着主持广东省政府工作。退下

来以后，就地生根，长作岭南人。

他在广东工作的时间虽不长，只因他在几十年的征战沙场和地方

建设中，赤胆忠心，忧国爱民，劳苦功高，在进入改革开放的新时期

以后，又敢为人先，开拓创新，政绩显赫，深得广大人民爱戴，在海

外和港澳也享有盛名。许多人都亲切地称呼他老省长，海内外侨界更

是深情地尊称他归侨老省长。

小 　　司 令

东南沿海有一个与台湾隔海相望的福建省，它的中部偏南有一个

永春县，县里有一个鳌顶村。背靠碧翠群山，面前清澈溪流，天空白

云飞渡，田野稻浪翻腾，自然风光如诗似画。１９１６年的初冬，梁灵

光在这里一个亦儒亦商的家庭来到了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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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灵光的祖父是个商人。父亲大学毕业后执教，传播新学，后来

弃教从商，财运亨通，在泉州、厦门、福州、上海等地均设有分店，

还向马来亚投资开发橡胶种植业。他豁达大度，仗义疏财，把赚下来

的钱多半用于赈济贫民，广施善事，而自己生活俭朴，也不让儿女染

上纨绔习气。母亲识字不多，但心地善良，经常收留乡村中穷苦人家

子弟在家吃饭，还供给衣物，对上门求助的乡亲，无不慷慨解囊。她

自己却非常节俭，常以咸菜、萝卜为食，被民间传为佳话。

梁灵光父母生下儿女多人，他排行第五。健在的有兄长梁披云，

寓居澳门，三届全国政协委员，是颇有名气的学者、诗翁和书法家。

还有二姐、四妹，分别定居马来西亚和厦门。

梁灵光从娘胎出来的时候，并没有神话中说的什么吉利预兆。可

是，从小表现出来的聪明、好学和才干却不同凡响。读小学时，成绩

超群。七岁开始，便对读书产生浓厚的兴趣，硬着头皮似懂非懂地看

《 三国演义》，被书中生动的描写、曲折的故事吸引住，从此一发不可

收拾。看完《 水浒传》看《 封神榜》，再看《 七侠五义》、《 罗通扫

北》，哥哥买回来的书籍杂志，也爱不释手，成了小“ 书虫”。高小时

偶然看到孙中山的《 建国方略》，深为作者的宏伟构想所感动，不禁

浮想联翩，夜不能寐。更令人惊奇的是，那时候便开始显露了他的组

织领导能力。他喜欢玩耍，还爱动脑筋，常从自家的商店里找出一些

市面上不再流通的旧铜钱，分发给小同学们作为军饷，组织他们分为

敌我双方，模仿小说中描述的精彩战例进行激烈的战斗。进退攻守，

调兵遣将，全由他统一指挥。军令如山，谁也不得违抗，打得人仰马

翻，不亦乐乎。小朋友们玩得开心、痛快，都听从梁灵光的指挥。也

不知谁带的头，大家都一致封他为小司令。这以后，他名震一时，在

小朋友中的威信更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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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出人生第一步

梁灵光的父亲英年早逝后，家中经济一蹶不振。母亲迫于无奈，

有意让梁灵光小学毕业后继承父业，弃学经商。刚从日本留学回来的

哥哥梁披云说服母亲，把弟弟带到上海继续升学。回忆往事，灵光感

慨地说：“ 我挥泪辞别了生我的母亲，养我的故乡，迈出了决定人生

方向的第一步。”

上海地处长江入海口，部分市区早在两千多年前还是海浪翻滚。

后因海岸东移，当时的吴淞江以南的支流上海浦，是来往船只的登陆

点，并成为闹市，故此得名上海。１９２７年设市，是我国最大的工业

城市和商业、金融中心，曾经是帝国主义压榨中国人民的据点，被称

为“ 冒险家的乐园”。梁灵光进入上海名校立达学园后，两耳不闻窗

外事，也没有兴趣去欣赏灯红酒绿的繁华世界，只顾埋头读书，除了

学好功课，便如饥似渴地阅读中外著名文学著作，宿舍熄灯了便点燃

蜡烛看，经常看到深更半夜，甚至在上课时还偷偷地看。这使他开豁

了视野，触摸到时代脉搏，还萌发了将来成为作家的念头。

１９３１年，我国东北爆发了“ 九 ·一八”事变，给年小的梁灵光极

大震动。他看到了日本侵略军的疯狂肆虐，看到了国民党政府的腐败

无能，引起了思想的急剧变化，开始关心国家的时局和命运。读高中

时，积极参加了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地下活动，被学校以“ 严重违反校

规”为由开除学籍。从此，晋升高等学府深造的愿望成了泡影。

回到厦门后，年仅十八九岁的梁灵光，血气方刚，才气过人，在

１９３５年夏秋期间利用担任公开发行的《 平话》杂志专栏编辑的机会，

用化名以泼辣的笔调、隐晦的手法发表大量短评、专论、杂文等，揭

露国民党的反动统治，痛斥日本侵略者的滔天罪行，在社会上产生强

烈的共鸣，却遭到日本驻厦门领事馆的抗议，最后《 平话》杂志被卖

国求荣的国民党当局查封。

为了争取升上大学，梁灵光又回到上海。这期间，他寄宿暨南大

学校外学生宿舍，与进步学生朝夕相处。刚好那时中共中央发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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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抗日救国告全国同胞书》，北平又发起了“ 一二·九”运动，上海

青年学生热烈响应，举行声势浩大的示威游行和集会。梁灵光也投入

了这股洪流。

在一次上海各大专院校联合组织的前往南京国民党政府的请愿活

动中，寒风凛冽，雪花飞舞。有一位暨南大学的女纠察队员飒爽英

姿，无所畏惧，面对前来镇压的国民党宪兵宣传抗日救国，道理公

允，言辞严正，给在场的梁灵光留下了难忘的印象。他回忆说：“ 她

长得一头飘逸的秀发，两颗眼睛充满青春活力。她在荷枪实弹、气势

汹汹的宪兵面前，不怕凶险、毫无惧色的神态令我十分钦佩。”后来

得知这位女纠察队员叫朱含章。也许是天赐良缘，从此多次奇遇，志

同道合，产生了爱慕之情，后来成为同甘共苦、天长地久的伴侣。

南渡马来亚

马来亚是现在的马来西亚的一部分，位于南海与马六甲海峡之

间，南与新加坡相隔柔佛海峡，北与泰国接壤，面积十三万平方公

里。从１６世纪开始，相继遭到葡、荷殖民者侵略。１９世纪２０年代

起，逐渐沦为英国殖民地。这里华侨、华人众多，约占总人口的三

成，其中祖籍福建永春的不少。

梁灵光的兄长梁披云早于１９３４年应同乡邀请前往马来亚首府吉

隆坡尊孔中学执教，次年兼任当地《 益群报》总编，积极撰文号召侨

胞抗日救国。此前，他曾在福建泉州创办黎明中学，具有新型办学模

式和独特教学思想，被称为传播“ 无政府主义思想”的学府之一，影

响日益扩大，后来被迫停办。梁披云对国民党独裁统治和消极抗战极

为不满，因此远离祖国。

梁灵光的哥哥出国以后，他自己因参加上海地下党领导的抗日活

动受到了国民党特务严密监视，又一时无法前往革命圣地延安。经组

织认可，于１９３６年夏天回到厦门，再乘邮轮经过几个昼夜的航行抵

达新加坡，然后前往吉隆坡寻找哥哥。始料不及的是，哥哥因主编

《 益群报》受到英殖民当局刁难，已被迫离开马来亚转到千岛之国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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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尼西亚的苏门答腊担任一所华文中学校长去了。由于哥哥的事前推

荐，梁灵光得以顺利进入尊孔中学任教，并兼小学部的一些课程。

他在学校的待遇很不错，可是“ 身在曹营心在汉”，念念不忘自

己肩负的使命，在教学中结合介绍祖国面临的严峻形势，揭露日本侵

略者的野心和罪行。他现身说法，讲得生动逼真，扣人心弦，激发了

学生们的爱国爱乡热情，团结了一批进步青年。在马来亚共产党的领

导和支持下，他还在教育界和文化界中开展爱国抗日和反帝活动，先

后组建了“ 华侨抗日救国会”、“ 左翼作家联盟”和“ 雪兰莪邦反帝大

联盟”，被推选为这些组织的主席。他积极开展活动，队伍不断发展

壮大，其中不少人后来回国参加抗日战争或成了马共的中坚力量。

日本帝国主义为了实现灭亡中国、独占亚洲的野心，于１９３７年７

月７日向我驻守北平宛县卢沟桥的军队发动疯狂进攻。卢沟桥的炮

声，宣告了中华民族处在生死存亡的紧急关头，激起了全国人民的抗

日怒潮，开始了抗日战争。

在这场反侵略战争中，海外华侨同仇敌忾，以各种形式竭力支援

祖国。二十刚出头的梁灵光更是怒火中烧，热血沸腾，决定回国参

战，共赴国难。同年１０月，他从吉隆坡出发途经新加坡，走访了著

名华侨领袖陈嘉庚创办的《 南洋商报》负责人，该报委托他为特派记

者，负责采写祖国抗战前线新闻。随后，和一位吉隆坡华侨小学的校

长一起乘邮轮经香港回到战火纷飞的上海。

尽显英雄本色

遵照上海地下党联系人关于到敌后开展工作的建议，梁灵光和一

起回国的那位同伴奔赴苏北地区。他们巧妙地利用当地国民党内部矛

盾，组织了江苏省民众抗日自卫队独立第一支队（ 简称抗战支队），

并在斗争中日益壮大。

这以后，根据国共协议成立的国民革命军新编第四军（ 简称新四

军）开辟了华中敌后战场。１９４０年，抗战支队改编为苏北游击第二

纵队，梁灵光任二支队长。不久，又转到新四军挺进纵队工作。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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８月，梁灵光被任命为抗日根据地如 县长。与此同时，经过严峻考

验的梁灵光实现了光荣参加中国共产党的愿望。

当时，形势发展迅速。新四军成立了苏北指挥部，决定开辟苏中

抗日根据地，由此引出了孤胆英雄闯虎穴的动人故事。

１９４０年１１月中旬，在一次地区军政委员会关于筹建苏中抗日民

主政权的会议上，梁灵光表现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大无畏气

概，主动请缨，被任命为南通县长。这个县地处长江口北岸，黄海之

滨，既是鱼米之乡，又具战略意义。可是，地下党员很少，也不在要

害部门，群众基础薄弱，而国民党顽固派和封建势力却相对强大。该

县原县长何润章还兼保安旅长，集军政大权于一身，并和当地反动势

力互相勾结，横行霸道，气焰嚣张。

当新四军要派梁灵光接管县长兼保安旅长的消息传开后，该县国

民党军政头目和地方土豪劣绅无不如惊弓之鸟，恐惧到了极点。何润

章还散布谣言，攻击新四军，并立即召开紧急会议密谋对策，同时宣

布县城戒严，命令士兵进入战备状态，交通要道叠起沙包，街头巷尾

架设铁丝网，加紧挖掘战壕，随时准备武装反抗，铁心与新四军部队

决一死战。气氛十分紧张，激烈战斗一触即发。

梁灵光很懂得古人“ 知彼知己，百战不殆”的克敌制胜的经验。

他经过周密的调查研究，对该县情况了如指掌，并秘密同国民党保安

旅中一个与县长存在利益冲突的地方实力派中校团附取得联系，达成

默契。

为了保证接管工作的顺利进行，地区游击指挥部准备派出一支精

干武装队伍护送梁灵光上路。智勇双全的梁灵光认为，我们有强大的

新四军做后盾，只要充分发挥党的抗日统一战线政策的威力，善于利

用对方的内部矛盾，做好策反，里应外合，加上灵活的斗争方法，就

一定能战胜面临的困难。他谢绝了领导的好意，胸有成竹地说：“ 不

必了，为了避免误会，还是不带兵好。”领导面带笑容，点头表示同

意，并暗自欣赏他的胆量和能力。

１９４０年隆冬的一个下午，朔风凛冽。梁灵光只带一名秘书和一

名警卫，三人骑着破旧的自行车，从指挥部往相隔十五公里的北兴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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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进发。当原先疑信参半的国民党保安旅中校知道梁灵光真的没有带

来部队后才放下心来，表示为了抗日，愿效犬马之劳，并说：“ 一切

都已安排好了”。经过一再交代政策和具体研究，在那位中校陪同下，

梁灵光大义凛然，临危不惧，顺利地通过层层设防进入县政府。国民

党县长对梁灵光的突然出现大惊失色，手脚无措。与此同时，那位中

校下令解除县政府警卫排武装，并断绝县政府同外界的联系。该县长

见大势已去，回天乏术，无可奈何地表示同意接管，妄图反抗的阴谋

彻底破产了。第二天上午，梁灵光宣布由抗日民主政权正式接管南通

县政府和县保安旅，并把民愤极大的国民党县长及副旅长扣押起来，

赢得全县人民的热烈拥护。就这样，兵不血刃，迅雷不及掩耳地接管

了国民党顽固派政权和武装力量。梁灵光为开辟抗日根据地又立下了

汗马之劳，尽显英雄本色。

“ 逼上梁山”

从卢沟桥的炮声宣告全国抗战开始，海外赤子梁灵光便不远万里

回到祖国，先后在苏北、苏中等地区参加敌后游击战争和地方政权建

设，取得了可喜成绩。他是出身于富裕家庭的书生，从来没有学过军

事，也没有打过仗，但他文武兼备，智勇双全，令人赞叹。有人问

他“：你是怎么学会打仗的？”梁灵光笑着回答“：我是被‘逼上梁山’

的。是遵照毛主席的教导，‘从战争中学习战争’，是靠党的领导和群

众的支持。”

梁灵光不仅在战争中学习战争，打败了猖狂一时的敌人，而且在

战争中成为优秀的领导人。１９４３年秋，他奉命由南通县上调苏中四

分区任专员。这前后正是华中敌后斗争处于最艰苦的时期。在苏中区

党委的统一部署和主力部队的配合下，梁灵光身先士卒，亲临前线，

带领地方武装浴血奋战，一次又一次地粉碎了日军的“ 清剿”和“ 扫

荡”。

１９４５年８月 １５日，发动侵华战争的日本天皇宣布无条件投降。

历时八年的空前惨烈的抗日战争取得胜利后，蒋介石反动派违背历史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10

潮流，撕毁了国共两党的《 停战协定》和《 政协决定》，于１９４６年发

动了全面内战。全国人民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奋起反击，开始了伟

大的解放战争。

这年７月，蒋介石部下汤恩伯指挥十二万兵力向苏中解放区大举

进犯。华中野战军三万余人在粟裕司令的指挥下英勇战斗，以少胜

多，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歼敌五万余人，取得了有名的苏中七战七

捷的重大胜利，而且初步探索了解放战争的经验。在战斗过程中，粟

裕对梁灵光说：“ 主力部队不久可能作战略转移，在一个相当长的时

间内，敌后坚持要靠地方武装，组织上决定你到新成立的华中九分区

担任司令。”对此，梁灵光毫无思想准备，感到突然。心里想，自己

不是军事干部出身，经验不足，要自己独当一面，困难不少。可是，

当时形势紧迫，只得又一次被“ 逼上梁山”，临危受命。

这是对梁灵光的意志和才干的新的严峻考验。在炮火中新组建的

九分区，只有梁灵光和政委洪泽，还有十一个侦察员、通讯员，其他

一无所有，空空如也，可以说是“ 空头司令”。梁洪两人面对困难，

竭力尽能，发动群众进行土地改革，同时趁苏中战役大捷之东风，掀

起了参军热潮，除输送三千人参加华中野战军外，仍有两千人组建了

分区的第一个主办兵团，番号为“ 七团”，寓意继承和发扬抗日战争

时期战功显赫的新四军一师三旅七团的光荣传统。战士大部分是土改

后的翻身农民，政治素质好，斗争意志强，但普遍缺乏实战经验和基

本军事技术，装备较差，弹药也少，在对装备精良的国民党正规军作

战中，曾经受过挫折，付出了代价。

分区司令梁灵光和七团指战员总结经验教训，从挫折中奋起战

斗。１９４７年５月间，梁灵光指挥主力越过敌人封锁线袭击灵甸港，

个个如猛虎下山，人人似蛟龙出海，把敌人打得晕头转向，不到一个

小时便结束战斗，全歼守敌六个连五百四十多人，缴获重机枪、轻机

枪、步枪和弹药一大批，这是七团成立以来取得的最大胜利，打出了

军威，振奋了士气，得到了上级的传令嘉奖。在九分区成立的短短一

年半中，武装力量由原来的两千人，发展到一万六千多人，大小战斗

数百次，歼敌数以万计。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11

在解放战争揭开战略进攻的序幕后，解放军所向披靡，形势迅猛

发展。梁灵光率领的地方部队于１９４８年初上升为华东野战军的主力

部队，他被任命为十一纵队三十三旅旅长。不久，任纵队副参谋长，

主持司令部日常工作。在参加著名的淮海战役后，纵队整编为中国人

民解放军二十九军，梁灵光任军参谋长。在强渡长江战斗中，他任二

十九军渡江总指挥。尔后，参加了解放上海的战斗。紧接着，奉命组

建入闽先遣部队的重任，并参加攻占福州等战役。

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漫长而艰苦的岁月中，表现出色的梁灵

光一而再，再而三地被“ 逼上梁山”肩挑重任。在厦门即将解放的前

夕，他突然接到调离部队到厦门当市长的命令。

海上长城

长期征战沙场的梁灵光对转业当市长一事，一点也没有思想准

备，也不知道中央为什么会叫他到厦门当市长？后来才得知，原来是

陈嘉庚在北京参加全国政治协商会议第一次全体会议的时候，恳切地

向中央领导提议，说厦门快解放了，那地方的海外华侨多，又是鸦片

战争后“ 五口通商”的口岸之一，在海外影响很大，希望派一个能干

的闽南人到那里当市长。中央很尊重陈老的意见，深感厦门的重要，

将来还要担负支援解放台湾的任务，市长人选必须慎重。为此，中央

征求福建省委的意见，时任福建省人民政府副主席的叶飞知道梁灵光

是闽南人，又是归侨，而且在根据地从政多年，又带过兵，是最合适

的人选。省委同意他的意见，并向中央推荐。

驰名中外的“ 海上花园”城市厦门是１９４９年１０月７日解放的。

这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用木帆船强渡海峡天险，对重点固守的要塞岛屿

进行大规模渡海登陆的成功战例。

战争硝烟尚未散去，身为首任市长的梁灵光即带领接管人员于当

天下午进入厦门岛。第三天，按照原定方案全面接管。梁灵光在主政

厦门的三年里，不论在反特防奸、巩固国防和打破封锁方面，也不论

在民主建政、发展生产和侨务工作方面，都取得骄人成绩，得到广大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12

市民和海外华侨的赞赏。

在厦门期间，梁灵光亲自妥善处理了一宗鲜为人知的牵涉二十多

人性命的重大案件，表现出他对党对人民极端负责的优良品质和对工

作严肃认真的优良作风。１９５０年秋，厦门市原市委书记上调，由梁

灵光兼市委书记。１９５１年，厦门进行镇压反革命运动。福建省公安

厅批评厦门公安局“ 右倾”，对反革命分子“ 打击不力”。市公安局顶

不住上头的压力，一位副局长急急忙忙上报了一百名反革命嫌疑分子

的材料。省公安厅很快以省政府名义下达文件，判处其中二十四人死

刑，立即执行。梁灵光对此感到惊讶，为什么杀那么多人未经市委讨

论？因此，他召开市委会研究，并提出由一位副市长组织公检法人员

成立专案小组进行复查。梁灵光对大家说：“ 我们共产党员对党负责

也对人民负责，这是一致的。要打消各种顾虑，秉公办事，实事求

是，如有什么问题我个人承担。”经过认真复查，专案小组提出只有

一人应判死刑，其余罪证不足，应分别处理。市委会审查后，同意他

们的意见，并如实向省里报告。结果，获得省的批准，只杀一个，其

余免予死罪。

还有最令人难忘的，就是兴建了连接厦门岛和大陆集美地区的厦

门海堤。这项大工程就是由时任市长的梁灵光和从南洋回到故乡集美

定居的陈嘉庚共同商量发起的。后来得到主持中共华东局的陈毅的

支持。毛泽东主席也说：“ 厦门海堤一定要修。”福建省成立了海堤工

程建设委员会，任梁灵光为主任。正式动工前，梁灵光带领工程技术

人员进行实地勘察，前后历时半个多月。

厦门海堤在极其困难的条件下全面动工了。这是闽南人用自己的

双手、意志、智慧、汗水和血肉筑成的海上长城。当时没有什么机械

化，只有钢钎、大槌、炸药、手推车和民船等落后的工具；也没有什

么外国专家，主要依靠闽南自己的专家、技术人员和上万名民工，自

己设计，自己施工。在施工过程中，国民党派出一批又一批飞机轮番

轰炸、扫射，先后不幸遇难的达一百五十多人。勇敢坚强的闽南人与

汹涌的海潮斗，与海峡的风浪斗，与敌人的飞机斗，仅用两年三个月

的时间，提前筑成了全长二千二百一十二米，顶宽十九米的可通行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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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火车的厦门海堤，不仅从根本上改变了厦门孤岛交通不便的状

况，大大促进了厦门经济文化和社会发展，而且有利于海防建设，还

节约了工程款四百多万元支援工业建设。新加坡、马来西亚的华商来

厦门参观后无不敬佩地说，新加坡到马来西亚的海堤的工程量只有厦

门海堤的四分之一，全部是机械化施工，花了两年多的时间。相比之

下还是厦门海堤伟大，闽南人民伟大。

厦门海堤的建成，是中华民族史上跨海修堤的伟大创举，也是闽

南人民移山填海，改造自然，造福后代的壮丽凯歌。

岁月如流，四十多个年头了，雄壮的厦门海堤象一座海上长城，

巍然屹立在惊涛骇浪之中。忆往事，历历在目。梁灵光深情地说：

“ 作为它的建设者之一，我为它感到骄傲和自豪！”

“ 得陇望蜀”

李白曾说过：“ 大丈夫必有四方之志。”梁灵光从海外归来投身烽

火连天的抗日战争之日起，便立下了转战千里为祖国建功立业，不空

负海外华侨和故乡父老的远大志向。在解放战争中，他从地方游击队

调到野战军主力部队，转战大江南北。接着卸下戎装，又马不停蹄地

担任厦门的首任市长，这时不过三十多岁。１９５２年冬，先后升任福

建省工业厅长、省委工交部长等职务。１９５６年春，被补选为副省长，

主管省府日常工作，并分管经济工作，直到１９７７年冬上调国家轻工

部任部长。

梁灵光在福建整整度过了二十八年。在这漫长的岁月里，经历了

许多很不平凡的、难于忘怀的事情。如果说移山填海兴建厦门海堤是

他在福建初期的骄傲，那么兴师动众修筑鹰厦铁路、南福铁路便是他

在福建中期的又一奉献了。后期则大难临头，遭受残酷迫害。

解放初期的福建有三大特点：一是工业、交通落后，现代企业寥

若晨星，全省没有一寸铁轨；二是处于海防前线，随时准备打仗；三

是旅外华侨众多，仅次于广东的著名侨乡。

在谈到如何发展福建工业的时候，梁灵光回忆说：“ 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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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省工业厅任职后和在省政府工作期间，就一直在思考探索、朝夕

以谋。”

福建是海防前线，国家没有安排重点项目。为了发展地方工业，

梁灵光从实际出发，大胆提出福建要走“ 以轻为重，以轻养重”的思

路。这在当时是不可思议的。有人质问他：“ 全国以重工业为重点，

你不是标新立异，跟中央唱对台戏吗？”声色俱厉，有点吓人。

梁灵光胸怀坦荡，据理力争，终于得到省委、省政府的支持，把

工作重点放在轻工业建设上，因地制宜，积极发展糖、纸、盐等行

业，还在福建中部兴建了具有相当规模的三明工业城，带动了重工

业，为全省工业发展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 修建铁路，以图自强”，这是福建人民尤其是众多旅外华侨多年

来的强烈愿望。２０世纪初清王朝时，南洋华侨捐资修筑漳（ 州）厦

（ 门）铁路，只筑了二十八公里便半途而废。抗日战争时，国民党以

筑防空洞为名，把铁轨全部拆掉。新中国成立前夕，陈嘉庚在出席全

国政协第一届全体会议时，提出了修建福建铁路的提案。１９５２年酝

酿全国“ 一五”计划时，周总理说要把修建福建铁路作为主要项目之

一。１９５３年开始进行勘测设计，决定修建鹰（ 潭）厦（ 门）铁路。

１９５５年初正式动工。由中央调入抗美援朝回来的铁道兵部队十二个

师的强大兵力承担这项工程。当时的指导思想是：“ 以国防为主，结

合经济发展”。

为了配合铁道兵顺利施工，福建省成立了以梁灵光为首的支前委

员会。他们动员全省十多万民工全力支援，投入比兴建厦门海堤时多

十倍以上的人力，是福建省有史以来的投入人力最多的重大工程。他

们还发动沿线各级党委、政府保证建设大军粮食、副食品和蔬菜的供

应。在这项工程中，梁灵光成了出色的“ 后勤部长”。

鹰厦铁路全长六百九十四公里，其间开掘隧道四十七座，修建桥

梁一百五十九座，浇筑涵洞一千六百八十五座，工程艰巨、浩大。前

后仅用一年十个月的时间，比原计划提前一年于１９５６年１２月胜利完

成。这个速度在世界铁路建筑史上是罕见的。

鹰厦铁路即将竣工了，时任副省长的梁灵光却“ 得陇望蜀”，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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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向省委、省政府建议：鹰厦铁路将要完成了，铁道兵留下的八个师

也没有什么任务了，鹰厦铁路剩余资金两亿多元，还有大批施工材

料，是否趁铁道兵还在这里，把南平到福州的铁路也修起来？

梁灵光的建议得到省里的高度赞赏。铁道兵司令王震也高兴地对

他说：“ 你这个意见很好，现在钱也有，人也有，材料也有，趁热打

铁。再说，我们也不能窝在这里光吃饭呀！”于是，留下的铁道兵六

万多人，立即投入新的战斗。在具体实施过程中，尽管一波三折，这

条全长两百公里的南福铁路终于在１９５９年元旦胜利通车，实际施工

时间一年三个月。在短短的四年里，修建了两条共长八百九十四公里

的铁路，从根本上改变了福建交通落后的状况，对巩固国防、发展工

农业生产和促进社会进步，发挥了不可估量的作用。

为了修建铁路，梁灵光费尽心血，历尽艰辛，作出了可贵的贡

献。但他并不居功自恃，他说：“ 除了陈嘉庚、王震作出的特殊贡献

外，可以说如果不是当时的军事、政治形势的需要，福建要在短短几

年，修这么长的铁路，恐怕不那么容易。”

七年的“ 囚徒”生活

１９６６年的夏天，祖国上空乌云翻滚，神州大地妖魔乱舞，开始

了史无前例的“ 文化大革命”。

在十多年的战争烽火中勇往直前，在十多年的建设事业中一身正

气的梁灵光，却在十年“ 文化大革命”中横遭劫难，他度过了将近七

年与世隔绝的“ 囚徒”生活。残忍，狠毒！

这一年秋天，被视为推动“ 文化大革命”的突击力量的“ 红卫

兵”南下“ 造反”，梁灵光便成了“ 走资派”、“ 资产阶级反动路线在

福建的代理人”，被赶出省委大院，关进“ 走资派集中营”实行“ 监

护”，实际是失去人身自由的关押。

一人受害，全家遭殃。梁灵光在省总工会当副主席的妻子朱含章

也受株连遭批斗，他的两个女儿也难逃厄运。因为梁灵光夫妇是“ 反

革命黑帮”，住房又被“ 造反派”占用，在上海交大读书的大女儿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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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 反革命家属”，不能回家，事实上也无家可归了。小女儿小学

刚毕业，年纪小，不懂事，更无法理解和接受这残酷的现实。爸爸的

踪影不见了，温暖的家也没有了，只好跟着妈妈到工会投宿。不久，

朱含章被“ 下放”到漳州农场与劳改犯一起接受“ 再教育”。十一岁

的小女儿像只受伤的小鸟，孤独无依，凄楚难言。幸好天无绝人之

路，工会的一些干部，明知她的父母无辜受害，暗地里收留了她，给

予亲切的照顾，才使幼弱的心灵得到温暖和慰藉。许多知情人都为梁

灵光一家大小的不幸遭遇洒下同情的泪水。人们不明白，为什么会出

现这样的局面？为什么？

在席卷全国的揪“ 叛徒”的狂风恶浪中，“ 造反派”对梁灵光这

个“ 叛徒”、“ 特务”也更加严厉了，无休无止地批斗、审查。残酷无

，令人难于清 容忍。

人妖颠倒的现实，与世隔绝的关押，支离破碎的家庭，导致梁灵

光的心境坏极了，加上“ 造反派”厚颜无耻地反覆施行“ 攻心术”，

说：“ 你坦白交代了，我们让你跟妻子、女儿见面，可以回家过安静

的生活。”一向坚强刚毅的梁灵光也曾有过自暴自弃的念头；干脆

“ 坦白交代”，放我出去，回家做个平民百姓，再也不问世事了，拉倒

了。然而，回头一想，不行，一个共产党员必须坚持原则，坚持斗

争，坚持实事求是，坚持远大理想。于是，他又跟“ 造反派”斗起

来，决心奉陪到底。他不相信，那些“ 造反派”可以一手遮天；他不

相信，自己看不到曙光！

林彪反革命集团的土崩瓦解，客观上宣告了“ 文化大革命”的理

论和实践的失败。周总理主持中央日常工作后，中央的陈云等一批老

干部得到了解脱。梁灵光也于１９７３年冬结束了长达将近七年的“ 囚

徒”生活。当他和妻子劫后重逢时，大家将近天命之年了，额上都留

下了经受折磨的皱纹，身体也都消瘦了，不觉几多感慨，热泪横流。

在那艰难的岁月里，彼此捱过来了，的确不容易啊！第二年春节，大

女儿也回家来了。她因受父母株连，大学毕业后没有分配工作，到汕

头一个船厂当工人接受“ 再教育”。她早在学校时参加了共产党，又

是由于父母问题，前后当了七年预备党员，无可奈何，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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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成空前沉重灾难的“ 文化大革命”结束多年了，当梁灵光回忆

这段噩梦般的往事时，意味深长地说：“ 我无意去分辩个人的荣辱，

只是作为一个老共产党，我要告诫年轻一代：绝不能让类似的悲剧在

中国重演！”这是一个老共产党员的心声，也是十三亿中国人民的企

盼！

高 招 迭 出

“ 文化大革命”结束后，梁灵光于１９７７年冬依依惜别工作了整整

二十八年的故乡福建，奉调中央任新组建的轻工业部部长。他在中央

的领导下，和部里的干部团结奋斗，大力拨乱反正，坚决调整整顿，

经过三年的努力，扭转了我国轻工业长期徘徊的局面，开始进入较好

发展时期。

改革开放春风吹遍赤县神州。地处祖国南方的广东得天独厚，实

行特殊政策、灵活措施。梁灵光于１９８０年底欣然受命南下，任广东

省委书记兼广州市第一书记，次年被选为广州市长。

这一年的１０月至１１月初，邓小平、叶剑英等中央领导先后接见

了新任广东省委第一书记任仲夷和即将赴任的梁灵光，要求他们进一

步解放思想，发挥广东优势，发展国民经济，改善人民生活，闯出一

条新路。总的精神是希望广东在全国的改革开放中先行一步，成为第

一个吃螃蟹的人。中央在有关文件中，还特别提到抓好了广州也就抓

好了广东的一半。

梁灵光南下后主要抓广州工作。他发现几个怪现象：一是党内外

民主生活极不正常。广州市上一届党代会１９７１年召开，相隔十年了；

广州市上一届人代会１９６５年召开，前后十五年了。二是国民经济落

后。广东工农业发展速度连续十四年低于全国平均水平，１９７９年人

均工农业生产总值比全国还要低。三是人民生活必需品供应紧张。家

庭主妇上街购物，袋里要带四十多种票证，粮、油、糖、鱼、肉、布

凭证限量购买不用说，连肥皂、香烟、火柴等也要凭证。人们讽刺

说：“ 广州人周身都是症（ 证）”。因为货源奇缺，市场里到处排“ 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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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而且往往不能兑现。梁灵光清醒地认识到，这些问题关键在于

“ 左”的思想长期居于支配地位的结果，不摆脱“ 左”的束缚，无法

实现根本的转变。

趁１９８１年６月中共十一届六中全会通过《 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

干历史问题决议》的强劲东风，于同年９月广州市先后召开了党代会

和人代会，总结了过去的经验教训，制定了今后的方针任务，进一步

调动了全市上下的积极性，加快了改革开放步伐。

南宋的哲学家、教育家朱熹说：“ 国以民为本，社稷亦为民而

立。”梁灵光主政广州期间一切从人民的利益出发，想人民之所想，

急人民之所急，在花大力气抓紧经济建设的同时，竭力直接改善人民

群众生活，除了加快住宅建设，扩建供水设施，改善交通状况等外，

广州市政府使出三大高招。

第一招：减少商品流通环节。打破长期由国营、供销社“ 一统天

下”的旧传统，恢复和兴办各种农副产品、日用百货贸易货栈，购销

方便，信息灵通，联系广泛。这一招，很快显示出生命力，对活跃城

乡市场，促进物资交流发挥了良好的作用。

第二招：放开物价。以往的农副产品实行统购统派，价格由国家

制定，生产者既没有生产自主权，又没有销售自主权，价格受限制，

生产积极性受抑制，出现了“ 鱼米之乡无鱼吃”等怪事。经过周密调

查研究，决定率先放开鱼价。顿时，鱼价暴涨，议论纷纷。市政府顶

住诸方压力，坚持按价值规律办事，大大刺激了渔民积极性，产量很

快上升，鱼价逐步回落。三年后，出现了广州市在全国大中城市中市

民吃鱼最多、价格最便宜和史无前例的“ 南鱼北运”的新景象。接着

大幅度缩小计划产品范围，并逐步放开商品价格。

第三招：开放农贸市场。政府拨款扩建、新建农贸市场，打开城

门允许农民进城摆档经营，弥补国营商业不足，有效地调动了农民的

积极性，同时促使国营商业进行自我改革。

以上开创全国先河的高招，不仅繁荣了市场，较好地满足了人民

日益增长的生活必需品的需要，而且促进了经济发展，受到普遍欢迎

和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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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灵光还经常深入群众明查暗访，了解群众要求，了解群众疾

苦。他到广州不久，一次到滨江路一带去看被称为“ 蛋民”的水上人

家。他了解到，那里大约两万多人，世世代代因没有房子住只得以小

木船为家，很不安全，平时还要到老远的地方肩挑生活用水，苦不堪

言。梁灵光心里难过极了。首先责成有关部门尽快铺设自来水管解决

他们的生活用水困难。接下来，建议由政府投资建设住宅，把他们迁

到陆上居住。当这些“ 蛋民”乔迁新居的时候，无不热泪盈眶，衷心

感激共产党和人民政府的关怀，结束了他们祖祖辈辈水上居住的辛酸

史。

发挥毗邻港澳、华侨众多的优势

１９８２年春，南粤大地阳光灿烂，百卉含英。广东省的几套领导

班子顺利地完成了换届工作。原任广州市长的梁灵光众望所归，被省

人代会选举为省长。海外归侨当省长，这是建国以来广东的第一人。

面对这严峻的挑战，梁灵光深感任重道远，在就职讲话中说：

“ 中共中央和国务院对广东的工作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全省人民也寄

予殷切的期望，而我们的能力和水平要担负这样艰巨的任务是很不容

易的。我们决心谦虚谨慎，努力学习，勤奋工作，同全省人民一道，

在上届政府工作的基础上，把我省的社会主义建设事业继续推向前

进！”

他那简洁、朴素、坦诚而又充满自信的讲话，博得了人民代表热

烈、持久的掌声。

梁灵光没有辜负人民的期望。他坚定不移地贯彻执行特殊政策和

灵活措施，努力发挥广东毗邻港澳、华侨众多和对外开放比较早的优

势，着重抓好体制改革、对外开放以及加强基础设施三件大事。

也许是他出生于福建侨乡，又在海外生活过一段时间，在福建工

作时又同华侨有广泛的接触，因此对侨务工作有着特别浓厚的感情。

广东是全国重点侨乡，遐迩闻名。梁灵光从深人调查中了解到，祖籍

广东分布世界各地的华侨、华人约两千万人，寓居香港、澳门的同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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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约四百万人，加上他们在故乡的亲属一千二百万人，共约三千六百

万人，占广东人中的一半，在全国独一无二。有的地方，在海外的华

侨、华人，比家乡的人口还要多。海外华侨、华人的财产总额约两千

多亿美元，其中广东籍的人所占比例不小，尤其在南洋诸国的经济中

举足轻重，广东籍的港澳同胞也拥有相当雄厚的实力。更加重要的

是，海外华侨和港澳同胞都有热爱祖国的光荣传统，就是加入了外国

籍的华人也是眷恋故乡的。这就是广东加速进行现代化建设的一支不

可忽视的力量，也是广东的一个独特优势。

梁灵光还了解到，多年来由于“ 左”的影响，特别是“ 文化大革

命”中侨务工作遭受严重的破坏，侨界的权益普遍受到侵犯，一大批

归侨、侨眷受到打击、迫害，造成了许多冤假错案，甚至把海外华侨

和港澳同胞一律视为洪水猛兽，严重地伤害了他们的感情。

如何把潜在的独特优势转化为现实？梁灵光清醒地认识到，必须

彻底肃清“ 左”的流毒，全面落实侨务政策。通过落实政策激发归

侨、侨眷和海外乡亲对祖国对故乡的深厚感情，再现他们对振兴中华

伟大事业的积极贡献。

梁灵光说：“ 在发挥广东优势方面，我着重抓全面落实侨务政

策。”为了落实政策，赢得侨心，他殚精竭虑，废寝忘餐，不仅召开

专门工作会议具体部署，更多的是深入下去检查考察。一次他前往台

山、开平、新会等地，重点了解侨房政策落实情况和研究如何进一步

调动华侨积极性。台山县在海外的华侨、华人最多，有一百一十七万

人，比县里的人口还要多三成。这个县非常重视侨务工作，积极清退

侨房，在海外产生了意料不到的良好影响。一位旅美侨领陈先生的祖

屋早年被拆毁，他一肚子怨气，誓不回乡。后来县里出资在原地给他

重建祖屋，使他深受感动，很快回来认祖探亲，还联络好几位华侨捐

赠港币千多万元，在乡下兴建一所中学和一间医院。这个真实、生动

的事例，使梁灵光更加深刻地体会到做好侨务工作的重要意义。

华侨早年漂泊异域他邦艰苦谋生、创业，祖屋成了他们及其后裔

留在故土家乡的根。根给毁了，有国无家，他们在感情上难于接受，

多少人伤心不已，多少人怨气难消啊！梁灵光热爱华侨，了解华侨。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21

他要求各级政府以高度的政治感、责任感抓紧处理好历史上遗留的侨

房问题，以及“ 文化大革命”中被挤占的侨房。他要求各有关部门继

续努力坚决纠正各种冤假错案，认真落实“ 侨改户”政策和归侨知识

分子政策，切实维护归侨、侨眷的合法权益。这期间，各级政府还恢

复和设立了侨务办公室，绝大部分县、市恢复和成立了侨联组织，选

拔了一大批德才兼备的归侨、侨眷到各级领导岗位，许多知识分子的

住房困难、夫妻两地分居和子女就业问题也得到了较好的解决。此

外，还妥善安置了十多万印支难民的工作和生活。

祖国社会主义建设的欣欣向荣，侨务政策的全面落实，大大激发

了海外华侨和港澳同胞的爱国爱乡热情。回来投资办企业的和捐资兴

办公益事业的，引进科技信息、先进技术和管理经验的，与日俱增，

对广东经济文化的发展，对改变侨乡的面貌，发挥了重要作用。比

如，香港霍英东先生出于对祖国的热爱，捐赠大量资金兴建道路桥

梁、体育设施、医院、学校和宾馆等。他投资合办的白天鹅宾馆，全

部由广东负责设计、施工和管理，率先成为国内一流的五星级宾馆。

李嘉诚先生不甘人后，先后捐资近十亿港元兴办了汕头大学，并捐赠

巨款救济内地水灾和开发大西北。邵逸夫先生也捐出巨资支持内地发

展教育事业。与此同时，从世界各地回来认祖寻根、探亲观光的乡亲

也空前活跃。全省侨务工作出现了从来没有过的新局面，侨务界普遍

认为，这是新中国成立以来广东侨务工作的黄金时代。

在梁灵光任省委书记和省长期间，广东的改革开放和建设事业，

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国民经济持续稳定地发展，成为建国以来经

济发展最快时期。打开了对外经济新局面，引进了大批外资和先进技

术设备。基本建设规模扩大，技术改造步伐加快。城乡市场繁荣，流

通渠道畅顺。财政收入逐年增长，对国家的贡献越来越大。人民生活

水平明显提高，城市职工和农民收入平均递增近百分之十（ 扣除物价

上涨因素）。精神文明建设进一步加强，社会治安有所好转。广东省

人民从心里赞扬他是好省长。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22

情系海外同胞

岁月不居，时光流逝，梁灵光年事渐高了。按照中央关于年过七

十岁的省级领导干部退居三线的规定，梁灵光于１９８５年９月间改任

省顾委主任。可是，他欲罢不能，１９８８年５月又被选为全国人大常

务委员，兼任华侨委员会副主任。人们说他从青年时代起便与华侨结

下 了不解之缘。

梁灵光在全国人大期间，除了积极参与修订《 保护归侨侨眷权益

法》和起草《 华侨捐赠法》这两项重大工作外，曾先后三次前往欧美

十五个国家考察侨情，慰问侨胞，以各种形式和广大侨胞广泛接触。

海外侨胞对梁灵光等不远万里专程看望慰问他们深为感动，都给

予热烈的欢迎，盛情的款待，出现了许多感人肺腑的场面，给人们留

下了难于忘怀的印象。他们到达拉丁美洲华侨最多的国家秘鲁时，该

国首都利马市的治安不很好，侨团机构为了祖国亲人的安全，特意雇

请了十名训练有素的便衣警察在他们下榻的地方昼夜站岗放哨，并随

从外出保卫，寸步不离。位于欧洲西部的荷兰的华侨、华人知道梁灵

光等前往慰问时，全国二十六个侨团组织起来，专门成立了接待委员

会负责接待，这是前所未有的。侨胞说，全国人大侨委第一次派人到

西北欧慰问侨胞，是祖国最高权力机关对海外侨胞的关心和爱护。梁

灵光在荷兰慰问过程中身患感冒，华侨中有一位医生得知后，一连三

天下班后每晚驱车到首都姆斯特丹郊外的旅馆为他义务检查治疗。当

梁灵光一行要前往比利时首都时，那医生还执意亲自开车护送他们到

相隔约两百公里远的布鲁塞尔，以此表达对祖国的一点眷恋之情。

梁灵光每次出访，不仅给海外侨胞带去祖国改革开放的喜讯，故

乡众多亲人的问候，还尽力为远离祖国的乡亲多办点实事、好事。

１９９０年，他们访问位于南美洲北部的委内瑞拉，我驻委使馆和华侨

向梁灵光反映，有近万名中国新移民的护照不被承认，还有百多本中

国公民的护照被扣留。原因是他们的护照是委国政府有关移民官员贪

污受贿出卖的，政府不认帐，要中国移民自吃苦果。梁灵光认为，责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23

任在于委国政府，不在中国新移民，应据理力争。于是，在我驻委大

使的陪同下，分别拜会委国总统和内政部长，陈述我方意见，请他们

酌情妥善处理。总统当即表示关切，说这问题将会合理解决。内政部

长也明确表示，中国移民没有责任，既然远渡重洋来到了，决不会把

他们赶回去，但要审查清楚以后再作处理。内政部长还说：“ 以后再

遇到类似问题，请中国大使馆派员直接找我反映就可以了。”结果，

扣留的护照全部发还，近万名新移民也得到了居留权。那些新移民和

他们的亲属为此感激不尽，说祖国人大侨委会为华侨着想，解决了他

们最大的难题，情深似海，永世不忘。

在几次的考察、慰问中，留给梁灵光最深刻的印象是，广大华侨

及其后裔虽然身在海外，但心怀故乡，都没有忘记自己是炎黄子孙，

都盼望中国更加繁荣富强。另一个深刻印象是，广大华侨都能自觉遵

守所在国的法律，刻苦勤劳，并为传播中华文化、促进中外友好关系

和发展当地经济作出贡献。同时，许多人的传统观念也发生了变化，

不再强调“ 叶落归根”，而是趋向“ 就地生根”了。

一朵小小的浪花

身经百战、功高望重的梁灵光曾说过：“ 从１９３４年我决定走出书

斋，投入革命洪流，至今已追随伟大的中国共产党走过了六十余年的

风雨历程。我个人的历史与党光辉灿烂的历史相比，不过是奔腾东流

的长江、黄河中一朵小小的浪花，不足为道。”

“ 一心忠赤山河见，百战功名日月知。”这句古人名言，正是海外

归来的赤子梁灵光的真实写照。可是，他丝毫没有居功自傲，却自称

是“ 奔腾东流的长江、黄河中的一朵小小的浪花。”哲理深邃、内涵

丰富的言辞，生动地体现了一个老共产党员、老革命家、老归国华侨

的广阔胸怀和高尚品质。正是无数像他那样的“ 小小的浪花”，构成

了中国革命和建设的瑰玮璀璨、光彩夺目的历史画卷。

老省长梁灵光于１９９３年从领导岗位退休后，一直在和他有着深

厚感情的广州过着幽闲、朴素而又充实的生活。然而，多少年风里来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24

雨里去的军旅和政治生涯铸造了他的特殊性格：始终时刻关心着国家

民族的命运，依然牵挂着人民大众的冷暖，自觉地把自己这朵“ 小小

的浪花”融会在伟大时代的滚滚洪流之中，永不停止地激荡飞扬！

２００１年秋于羊城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25

归侨楷模黄清渠

一个穷小孩跟随母亲背井离乡，飘洋过海到了遥远的地方。长大

了，只因热爱祖国而被殖民统治者关进牢房。

在解放战争硝烟弥漫的岁月，他千里迢迢投奔祖国。这以后，又

经受了严峻的考验，还遭到残酷的折磨。

春天来了，神州大地洒遍明媚阳光。他精神焕发，更显露出聪明

能干，谱写了人生旅途上的辉煌篇章。

告别新加坡

赤道附近的天气，往往变幻无常。那天，滂沱大雨刚过，烈日又

从云层背后露出脸来了。

地处太平洋与印度洋之间航运要道马六甲海峡出入口的新加坡海

港，停泊着许多来自和即将开往世界各地的大小船只。码头上吊塔林

立，车水马龙，人流不息，一片繁忙景象。

一位戴着轻度近视眼镜、身穿白衬衫米黄色西裤的英俊青年，依

依不舍地辞别前来送行的人群，扶着舷梯登上了开往香港的海菲号邮

船。再过几天便可以回到梦寐以求的祖国了，他那波涛起伏的心情怎

么也无法平静下来。

船上的烟囱吐出了一簇簇黑色的浓烟，接着汽笛发出呜、呜、呜

的吼叫声，螺旋桨激起湍急的漩涡。船启航了，缓缓地冲破湛蓝的水

面朝着南海方向移动。

那青年人一动也不动地站在甲板上，目不转睛地看着还逗留在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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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上的慈祥的父母、温情的未婚妻和其他至亲，有的在频频挥手致

意，有的在不停地摆动手巾脉脉传情，还隐约听到“ 一路平安”的祝

福声。船加快了速度破浪前进，他依然在聚精会神地凝望，直到看不

见亲人和码头的影子。

这青年人，就是后来被誉为赤子丹心、归侨楷模的黄清渠。

他，１９２９年１１月２３日在福建省南部的龙岩市龙门镇赤水桥村一

户农家出生。四岁的时候，跟随母亲彭君娇下南洋，几经周折，才找

到了在印度尼西亚谋生的父亲黄复康。祖国卢沟桥事变后，黄复康因

投入抗日救亡洪流，被荷兰殖民当局驱逐出境，后来辗转到新加坡。

不久，黄清渠又跟随母亲渡过爪哇海前往父亲处。现在，是他第三次

来到大海了。

海菲号邮船绕过了许多长着胡椒树、橡胶树、椰子树、咖啡树等

热带植物的岛屿，进入了天水一色的南海海域。大海伟大、壮丽、神

奇。壮观的日出，绚丽的落日，多姿的浪花，还有紧贴着海面飞翔的

海燕和从海里一跃而起的飞鱼⋯⋯这一切大海特有的景色，并没有引

起黄清渠的多大兴致。他更多的时间是和几位同行的青年朋友在半明

半暗的大舱里，兴高采烈地谈论着祖国解放战争的喜人形势，满怀激

情地倾吐各自的理想和抱负。

在夜阑人静的时候，黄清渠也会披着外衣独自来到甲板上，沐浴

在带着露水和凉意的海风中，或抬头观赏高挂苍穹的明月，或眺望茫

茫大海的北方。他触景生情，勾起了对故乡的朦胧回忆，引发了对亲

人的深切眷恋。故乡啊，是我哇哇坠地来到人间的地方，是我第一次

呼喊爸妈的地方。那里有翠绿的田野，清澈的小溪，起伏的山岗，还

有秀丽的龙门塔和古老的赤水桥。啊，说不定此时此刻那美丽可爱的

未婚妻也在月下惦念着自己，含辛茹苦养育自己成人的父母正在梦境

中见到自己呢。他思绪万千，情不自禁吟咏了唐人张九龄《 望月怀

远》的诗句：“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自从４０年代末中国人民解放战争由战略防御转入战略进攻后，

相继取得了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役的重大胜利。１９４９年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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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朱德发布了《 向全国进军命令》，百万雄师渡过长江天险，

攻占了南京，宣告了国民党反动王朝的灭亡。正当黄清渠于那年６月

１８日起程回国前夕，又从当地华文报纸上看到了在北平召开有海外

华侨代表参加的新政治协商会议筹备会议首次会议的消息。而今，黄

清渠乘坐的邮船已进入祖国的海域了，仿佛又一次听到了祖国母亲对

海外赤子的亲切呼唤：回来吧！祖国需要你们，祖国欢迎你们！

经过六个昼夜的航行，海菲号邮轮带着倦意抵达目的地香港了，

尽管当时的香港处于英殖民主义统治，但毕竟踏上祖国的土地了。那

时，黄清渠的家乡福建和毗邻香港的广东仍未解放，而人民解放军正

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勇猛追歼溃敌，分别向西北、西南和东南沿海挺

进。国民党反动派不甘失败，还在垂死挣扎，并加紧对沿海和台湾海

峡的军事封锁，致使黄清渠一行滞留香港不少时日。当他们冒着生命

危险乘船北上冲破军事封锁到达天津再转北平的时候，那里正在紧张

地筹备着举行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和中华人民共和

国开国大典。

松花江畔的岁月

１９４９年１０月１日，是中国历史上很不平凡的日子。首都北京天

气晴朗，长空万里，晶莹碧透。古老的天安门显得格外庄严雄伟，第

一面鲜艳的五星红旗在这里冉冉升起，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大典在这

里隆重举行。这一天，举国欢腾，普天同庆。此时，黄清渠已经离开

北京前往大连工学院机械工程系学习报效祖国的本领了。

大连在辽东半岛南端，是东北地区著名港口和工业城市、军事要

地。刚从南洋回来的黄清渠，以惊人的毅力经受了意想不到的水土不

服和生活艰苦的考验。经过五年的学习，以优异成绩毕业了。校方根

据国家建设的需要，决定选送他到哈尔滨工业大学深造精密仪器专

业。黄清渠二话没说，收拾行装愉快上路。

哈尔滨位于祖国东北隅的黑龙江省南部，仅次于长江、黄河的松

花江穿流城区，使哈尔滨成为一座美丽的江城。冬长夏短，年平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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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摄氏３．５度，有“ 冰城”之称。黄清渠在这里度过了近三十个春

秋。期间，有他难忘的欢乐，也有他难言的辛酸。

黄清渠在印度尼西亚的时候，父亲曾教他唱《 松花江上》这首充

满人间悲愤和民族仇恨的抗日救亡歌曲。歌词大意是，我的家在东北

松花江上，那里有森林煤矿，有满山遍野的大豆高粱，有我的同胞，

还有那衰老的爹娘“。九一八“”，九一八”，从那个悲惨的时候，脱离

了我的家乡，流浪，流浪，哪年哪日才能回到我那可爱的故乡。这首

歌，控诉了日本侵略者的滔天罪行，表达了东北沦陷后逃亡关内的人

民收复失地的强烈愿望，很快从祖国传唱到南洋，激起了广大华侨的

强烈共鸣。如今，黄清渠不知多少次来到松花江畔，在漫步中追忆、

思索，使他对祖的理解和感情得到了升华，更加坚定了以身报国的铁

石心，要像宋朝诗人陆游的诗句那样“ 一寸丹心惟报国”。

在哈尔滨，气候比大连更加寒冷，生活也更艰苦。黄清渠硬是顶

住了这些困难，以火样的热情争分夺秒地勤奋攻读专业，于１９５７年

结业后留校任教。人们这样评价他：“ 当学生，他是同学们敬佩的优

秀生；当老师，他是师生们公认的优秀教师。”

在教学活动中，黄清渠身教重于言教。那时的大学老师不实行坐

班制，他却经常一大早骑着自行车上班，午饭后稍为休息又忙着工作

了。校里的财政不充裕，教学设备不齐全，他利用业余时间动手制作

必须的模型。为了提高教学质量，往往伏案备课到深更半夜，累了饿

了，便吃点自备的炒黄豆什么的充饥提神。他讲课内容充实，条理性

强，而且深入浅出。他关心同学，平易近人，生活朴素，严于律己，

在本职岗位上日夜操劳，呕心沥血。他的思想、品质和作风，使许多

学子在不知不觉中受到感染，潜移默化，成为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后

来成了国家建设的有用之材。

人们都交口称赞黄清渠的敬业精神，说他干一行，爱一行，精一

行。的确，他对精密仪器和计量学造诣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主编

和撰写了不少高水平的专著和教材，如《 精密测量技术》、《 万能渐开

线测量仪》、《 长度计量手册》，等等。由他主编长达一百四十万字的

《 实用度量学》，成为我国第一部计量学教材。他写的《 建立误差新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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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与合成研究》一文，被国家计量研究所选送参加国际计量大会，获

得国际专家学者的好评。

他敢于探索、创新的精神也是令人叹服的。比如，他主讲的一门

课程的教材，原先确定是别人主编的，后来在全国有关院校讨论教学

大纲时，他结合自己的实践和吸收先进的理论，提出了较完整的独特

见解，得到了与会者的赞赏，并一致同意改由黄清渠主编。这样中途

更换教材主编极为少见。

劫 数 难 逃

人类历史长河滚滚向前，但也会有倒流的时候。１９６６年下半年

开始，中国上空乌云密布，神州大地狂风大作，长达十年的“ 文化大

革命”给中国带来了空前严重的灾难。这是中国历史上的一场大悲

剧、大倒退、大浩劫。

黄清渠作为一个归侨知识分子，幸运地逃过了５０年代末那场埋

葬了无数知识分子的青春、才华和命运的反右派斗争，而在“ 文化大

革命”中却劫数难逃。他被“ 造反”的“ 红卫兵”视为里通外国的大

特嫌进行严格审查、残酷批斗，被关进不见天日的“ 牛棚”，还先后

被“ 下放”到学校锅炉房和农村进行“ 劳动改造”，精神上受到极大

的挫伤，肉体上遭到痛苦的折磨，原本壮健的身躯变成瘦骨嶙峋。

那些无知而又狂热的“ 红卫兵”在审查黄清渠的过程中，曾出现

过这样荒唐透顶的场面：

“ 这是什么？”不懂外文的“ 红卫兵”声色俱厉地把一个证件摔在

地上责问道。

“ 新加坡通行证，是我回国时候用的。”黄清渠镇定地回答。

“ 我们无产阶级革命造反派不要这个资产阶级的臭东西。你为什

么要保留它，用心何在？”

“ 不是保留，我的许多证件都放在家里。”

“ 红卫兵”气急败坏，继续追问：“ 你远在海外，为什么回国？老

实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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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爱国”。黄清渠理直气壮地说。

“ 为了爱国？你这个外国回来的臭老九有资格爱国吗？”

黄清渠心里既难过又气愤，没有也不愿意再回答。在这人妖不

分、是非颠倒的年代，在这些根本不懂得华侨及其历史的“ 红卫兵”

面前，有什么好说的呢。回到阴森、恐怖的“ 牛棚”，他思前想后，

暗自流下辛酸、苦涩的泪水。

在侨居海外的岁月里，黄清渠从小受到父亲的影响滋长了朴素的

爱国思想。在印度尼西亚做苦工、读小学的时候，他参加义卖支援祖

国的抗日战争。在新加坡读中学的时候，被同学们推举为学生自治会

副主席，领导反对国民党独裁统治和争取和平民主的斗争，又以各种

方式支持祖国解放战争。后来英殖民当局鉴于世界各地民族解放运动

风起云涌和中国解放战争节节胜利，尤其是马来亚共产党反殖民统治

武装斗争方兴未艾，颁布了臭名昭著的“ 紧急法令”，镇压、打击一

切革命的和进步的活动，一些马共党员和爱国华侨被捕入狱或被驱逐

出境。黄清渠等领导的学生会活动被迫陷入瘫痪状态，他本人也被捕

了，整个新加坡笼罩着恐怖气氛。可是黄清渠的爱国热情并没有冷却

下来，他在监牢里表现得十分坚强。经过亲友们多方交涉，几个月后

获得保释出狱。万万没有想到，回国以后要把一切奉献给祖国的时

候，却被当作特务嫌疑犯，被质问为什么要回来，甚至连爱国的资格

也没有了。在殖民主义统治的地方爱自己的祖国有罪，难道在社会主

义祖国爱国也有罪？难道具有爱国优良传统、首先喊出“ 振兴中华”

口号，并为祖国作出了重大贡献的广大海外华侨，现在没有资格爱国

了吗？

身处逆境的黄清渠，还耳闻目睹了许许多多令人惊讶、不可思议

的怪现象：一些功勋卓著的国家领导人成了“ 走资本主义当权派”，

不少身经百战的将军、元帅成了“ 大军阀”，更多的资深科学家、艺

术家、大作家成了“ 反动学术权威”，也有的知名人士不堪凌辱以一

死表示最后的抗争，都自称是革命的两大派群众却进行了真刀实枪的

大火拼，学生停课闹革命了，工人也停工闹革命了⋯⋯这一切，马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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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著作没有讲过，中国历史上从来没有过，资本主义国家也没有类

似情况，这是什么革命啊？那个时候，黄清渠不可能得到正确的回

答，更不可能看到这场恶性发作的“ 文化大革命”的实质、毒根及其

后果。但他知道这是“ 空前”的，同时心里希望这是“ 绝后”的。

南 下 羊 城

７０年代末，祖国的天空出现了瑰丽的彩霞，广袤的大地吹拂着

暖和的春风。

继罪大恶极的林、江两个反革命集团彻底粉碎后，祸国殃民的

“ 文化大革命”终于被人民判处极刑，悖逆历史潮流的“ 两个凡是”

也呜呼哀哉了。振奋人心的拨乱反正全面展开了。

长城内外共欢呼，大河上下齐欢笑！

随着中国历史的大转折，黄清渠走上了新的历程。他在哈工大第

一批荣升为副教授。

正当黄清渠振奋精神重新走上讲坛和科学研究领域取得初步成果

的时候，他定居广州的双亲不幸先后辞世了，他悲痛极了。

８０年代，是中国全面开创现代化建设新局面的年代，也是黄清

渠人生旅途走向辉煌的年代。

１９８２年，黄清渠从北国的哈尔滨调到南方的广州。广州又名羊

城，是广东的省会，位于珠江三角洲的北部，白云山下，珠江之滨，

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城市，又是一座英雄城市。在万紫千红的春光里，

人们喜爱的市花红棉（ 又名英雄树）高踞群芳，出类拔萃，体态昂

扬，直指云天，满树红花，烧赤长空。宋代诗人杨万里有“ 却是南中

春色别，满城都是木棉花”的佳句，描绘了南国红棉闹春的景色。广

州解放初期的朱光市长也曾作诗赞红棉：“ 广州好，人道木棉雄。落

叶开花飞火凤，参天擎日舞丹龙。三月正春风。”当代著名书画家刘

海粟、关山月、黎雄才等都曾为红棉泼墨挥毫，热情歌颂她的英雄气

质和璀璨英姿。

广州旖旎风光多迷人啊，改革开放以来各项事业又突飞猛进。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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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渠来不及在广州好好地参观游玩，行装甫卸便前往广东省科学院测

试分析研究所报到，急切要求给自己安排工作。领导见他年过半百

了，又是初来乍到，劝他别着急，休息几天再说。黄清渠恳切地说：

“ 我工作惯了，在家里呆不住啊！”

就这样，黄清渠马不停蹄开始了来广州后的第一个攻关项目：研

制反射式红外线水份测定仪。这测定仪，要求精密、准确，技术难度

大。黄清渠作为项目负责人，和同伴们一起齐心协力，紧张有序地反

复研究、设计、试验。他以身作则，事必躬亲，常常吃住在所里，一

天当两天干。一次，为了实验自己设计的零件，他和同伴们专程前往

江门甘化厂，冒着高温跟工人们一起劳动进行试验。经过夜以继日的

辛勤努力，终于在较短的时间研制成功反射式红外线水份测定仪，填

补了广东省在这方面的空白。为了适应科研的需要，在研究所领导的

支持下，他主持设计和建成了国内先进的水份标定测试实验室。他还

参加了国家重点科技项目“ 纸张定量和水份测量及其控制系统研究”

的研究。

别看他整天埋头埋脑搞科研，可有浓厚的人情味，对同事们总是

情同手足。一次，一位姓陈的工程师出差去了，从乡下来广州寄读的

孩子无人照顾。老黄放心不下，经常利用上班前下班后到职工宿舍去

探望小孩，了解他的学习和生活，协助他排忧解难。这位陈工程师的

妻子从农村调来广州后，单位给他安排了新住房。工程师心里想，老

黄是研究员，项目负责人，搬家的事别惊动他。谁也不会想到搬家那

天一大早，老黄已带领着一批青年人在门口等待着干活了。这次搬

家，又快又好又省。工程师感动极了，说：“ 跟老黄一起工作，心情

真愉快！”工程师夫人也说：“ 这教授没有一点架子，年纪那么大了，

还主动帮我们搬家，真好。”他们的小孩似乎有所发现说：“ 嘿，妈妈

你现在才知道黄伯伯好。那次爸爸出差去了，你还没来广州，是黄伯

伯常来看我，逗我玩，还教我算术和作文呢！”

虽然黄清渠到广州的时间不长，但已显示出他的博学多才，以及

敢于探索、一丝不苟和联系群众的作风，得到了所里上下的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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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 官 上 任

１９８４年７月，时值南国盛夏。白云山林木葱葱，珠江水滚滚东

流。黄花岗七十二烈士墓、广州起义烈士陵园、越秀公园的杜鹃花、

长春花、凤仙花、大红花，深红浅紫，雪白鹅黄，千姿百态，十分好

看。流花湖、荔湾湖、麓景湖碧波荡漾，醉倒游人。中山纪念堂和省

市党政机关以及许多主要建筑物，都高挂着庆祝广东省第六届人民代

表大会第二次会议召开的巨幅横额。到处红旗招展，洋溢着欢乐、热

烈、祥和的气氛。

在广州举行的省人大六届二次会议圆满闭幕的第二天，粤港澳媒

体普遍报道了会议补选黄清渠为广东省副省长的消息。《 广州日报》

还特意以《 新当选副省长 归侨—— 黄清渠》为题，介绍了他的简历，

引起了广东侨界的极大反响。已故著名爱国侨领黄复康之子、新加坡

归侨高级知识分子黄清渠荣任侨乡广东省政府要职的消息，在华人众

多的新加坡不胫而走，成了轰动一时的大新闻，许多亲朋故友纷纷以

各种方式向正在新加坡探亲的黄清渠表示真挚的祝贺，尤其是他的母

校南洋华侨中学的校友们更是高兴万分，大家都表示要到广东经商或

投资，支持黄清渠的工作，支持家乡的建设。

黄清渠百感交集，心潮起伏。自己不过是个科技工作者，资历不

深，能力不强，业绩不大，又从未接触过政府工作，能承担如此重任

吗？他又想：既然共产党和人民群众信赖我，给予重任，自己应该鼓

起勇气，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新加坡是黄清渠的第二故乡，阔别近四十年了。这次重返故地，

感触良多。给他最深刻的印象是：新加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大变

化。以前这里是英殖民地马来亚的一个小岛，而今却是独立自主的岛

国。在不很久的时间里，各项事业突飞猛进，经济繁荣，社会安定，

人民生活显著改善，而月 人们的素质很高。现在的新加坡不仅是东南

亚的最大海港，也是屈指可数的世界性的航空中心、金融中心和转口

贸易中心，还是闻名于世的花园式国家。同昔日相比，有天壤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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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化的确太大了，这里面有许多可以借鉴的地方。于是他充分利用探

亲的机会，通过老同学老朋友的协助，以私人身份对新加坡的建设事

业和行政管理等进行广泛的了解，学到了不少好经验，开拓了思路，

扩大了视野，为今后开展工作提供了有利条件。

按照省里的分工，黄清渠副省长分管科技和侨务两大类。有人问

他：“ 你是技术专家，丢了专业，从事政务，不觉得可惜吗？”他爽朗

地回答说：“ 既然共产党和人民群众信任我，就得改行在政务上尽职

尽责了。再说，我本来是搞科技的，又是归侨，对科技和侨务都比较

了解，也有较深的感情，这对我开展工作不是更有利吗？”

黄清渠从新加坡和其他发达国家的经验中看到，在当今世界，一

个地区、一个国家要发展，很重要的一条就是要科技进步。不讲科

学，就是蛮干，我们过去吃了不少亏。因此，他上任后的第一件事，

就是下力气全面调查广东的科技状况。他不惜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

深入到科技部门、大专院校，深入到工厂、农村，深入到各个阶层的

科技工作者中去，了解情况，征询意见，共同探讨广东科技滞后于经

济发展的原因和对策。他写了一份洋洋万言的《 广东科技现状的报

告》，实事求是地反映了广东科技的现状和存在问题，分析了工厂企

业对科技的需求，设计了广东科技发展的规划。这份符合广东实际又

富于创新意识的报告，得到了省委和省政府的高度重视，对广东科技

的发展方向、体制改革，对促进科技水平的提高，发挥了重要的作

用。

为了加快处于改革开放前沿的广东的经济发展，黄清渠还十分重

视引进技术和设备，对引进工作中存在的问题也提出严厉批评。在一

次全省技术引进工作会议上，他说，我省引进工作中存在着多头审

批、重复引进以及科学论证不够等现象，各方面配套的没有搞好，特

别是消化、吸收、创新跟不上。他说，引进必须与我省经济发展战略

相结合，与我们的科研工作相结合。只靠“ 拿来”，依赖性很大，必

须在“ 拿来”之后，立足于发展自己，使自己在这个新的起点上，迎

头赶上去。黄清渠还在引进工作中提出了“ 技术杂交”的新概念。他

说，我们鼓励引进软件，利用世界专利，吸收其精华，发展我们的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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术，形成“ 技术杂交”。这样，在国际市场上的竞争才有基础，经济

效益才会提高。他的讲话，有的放矢，富于新意，给人启迪和激励。

大家齐口称赞：“ 专家讲的话就是不一样，讲到点子上。”

倡导“ 珠江模式”

为了珠江三角洲的乡镇企业蓬勃崛起和传统农业向科技型转化，

以及促进城乡一体化，黄清渠以他的独特智慧和眼光，积极倡导建立

“ 珠江模式”，引起了社会各界的极大兴趣和关注。一个敏感的记者，

捷足先登，就这一模式采访了黄清渠。

黄清渠谈笑风生，很有学者风度。他说：“ 珠江模式”的全称是

“ 珠江三角洲经济、科技模式”。有三大特征：１．乡镇企业蓬勃崛起，

迅速成为当地经济发展的主体，一大批档次较高的骨干企业，能够生

产在国外有竞争力的产品；２．从传统农业向优质创汇型农业转化，

有的地方开始向集约化、现代化发展；３．在出现了城乡一体化雏形

的地方，加快农村城市化进程。

黄清渠谦逊地说，对“ 珠江模式”的探讨，不过是一家之言，尚

待实践检验。

过了不久，由省科委牵头，在珠江三角洲的腹地佛山召开了第一

次从理论上探讨“ 珠江模式”的研讨会，专家学者们对这模式的提出

表示高度赞赏。

随着形势的发展，黄清渠看到了新的矛盾，这就是第二、三产业

飞速发展了，但是出现了厌耕轻农的倾向，农业这个基础有被削弱的

危险；同时，在种养业的投资、技术和深加工等方面，还跟不上国际

市场竞争，农副产品出口也有下降的趋势。他及时指出，必须坚定不

移地立足于依靠科学技术，合理开发资源，发展集约化和外向型农

业，走一、二、三产业协调发展的道路。

可喜的是，如今这一模式不断向更高的层次和更广的领域发展，

已在南粤大地开花结果。

广东省政府位于闻名全国的中山纪念堂东面，隔着一条林荫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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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省府大院里，一棵棵高大的树木，好像要穿到天上，浓密的枝叶

连成一片，像一朵朵浮动的绿色彩云。各幢楼宇四周有很多花卉，争

开斗艳。

黄清渠副省长的办公室，摆设着精致、幽雅的盆景，显得格外的

古朴、宁静。一个暖风吹拂的春日，黄清渠在这里接见了一家晚报的

记者，畅谈自己从政的体会。

他说：“ 作为一个政府工作人员，仅仅是了解情况，关心工作，

还是不够的。重要的是及时把自己的设想交给有关部门去办理。要是

看准了的事情，就要给予支持，甚至是全力以赴。”

当珠江三角洲出现“ 星期六工程师”活动的初期，受到了一些人

的非议，形成了很大的社会压力，几乎使这一新鲜事物夭折。黄清渠

了解到事情的真相，毫不含糊地表态大力支持，认为工程师们利用业

余时间“ 炒更”，可充分发挥他们的聪明才智，有利于经济发展。后

来，这个活动开展得有声有色，大大缓解了乡镇企业缺乏科技人才的

落后状况，为乡镇企业的腾飞增添了一支数量可观的科技队伍。

佛山市敢为人先，创建了内地第一个以买方为主的科技市场，改

变了以往科研与生产脱节，科研成果等待顾客上门，甚至被“ 冷藏”

起来的局面。黄清渠看准了这个市场的前景，十分欣赏，给予关心、

支持，亲自下去帮助他们总结经验，并亲历亲为地加以推广，取得了

很好的效果。

对黄副省长分管科技工作的特色，有人作了这样的概括：“ 了解、

关心、支持。”也有的人这样评价他的工作方法：“ 大的抓得紧，小的

不放松。”总之，视觉不同，体会各异，见仁见智。有一次，他来到

广东科学院的地理研究所了解工作，无意中发现这是一座年久失修的

危房，放在二楼的图书已把楼板压得凹下去了，弄不好会发生重大事

故的。他立即找来有关人员，要求马上将图书转移，还在一份紧急报

告上作了批示，请有关部门迅速处理。不久，专款拨下来了，楼房得

到了维修，转危为安。地理研究所的同志说，省长管科技连危房也管

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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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搭桥铺路”

在现代汉语词典、辞海里都找不到“ 搭桥铺路”这个词，但是在

改革开放以后，广东侨务界却经常使用它。意思是，搭好桥梁，铺平

道路，为海外华侨华人和港澳同胞回来投资、经商和捐资赠物兴办公

益事业等提供方便、协助和服务。

黄清渠深深地体会到，侨务要为发展广东经济作出贡献，很重要

的一个方面就是要发挥海外乡亲众多的优势，做好“ 搭桥铺路”工

作，尽可能多地引进资金、技术、人才和信息，为我所用。他不仅发

动人家这样做，而且身体力行。屹立于海珠广场的三十层的华厦大

厦，就是他花了不少时间精力和华商洽谈，协调各方关系，促成引进

资金兴建的大型中外合资项目。

身为技术专家，黄清渠对引进科技人才，情有独钟。他上任那年

的国庆节刚过，接受了记者的采访，畅谈如何从海外和港澳地区引进

科技人才为广东经济建设服务等问题。他说，目前广东各项建设急需

人才，但全省科技力量比较薄弱，每一万人口中仅有八名科技人员，

其中有高级技术职称的更少，这个问题非解决不可。怎样解决？在国

内培养人才当然是一个最根本的重要办法，但是这要有一个过程，远

水救不了近火。因此，目前从海外和港澳地区引进人才便成了当务之

急。他说，我前不久到一别三十五年的新加坡探亲，给我印象最深的

是，当地华侨华人的职业已不限于经营餐馆、洗衣业等，从事高等教

育和科研工作的早已不乏其人，特别是在第三代华裔中已有不少获得

硕士、博士学位。他们热爱故乡，许多人都有志于来华作定期或短期

讲学，或进行科技交流等。我们应该很好满足他们这个可贵的意愿。

黄清渠很理解过去由于各种原因申请出国仍滞留在香港的科技人

员的心情。他说，滞留在港的科技人才数量相当多，他们中有的虽已

找到工作，但专业不对口，学非所用；有的专业如建筑等，已是人才

过剩了。他们的处境和心情是可以理解的。省政府已发了文件，欢迎

他们回内地参加经济建设。在这方面，黄清渠还有他的大胆设想，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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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允许他们来去自由。过了不久的时间，他的这个设想便成为现实。

对海外境外乡亲怀有深厚感情，对损害他们的爱国爱乡感情的言

论、行为深恶痛绝，是黄清渠的一个特点。随着祖国改革开放和建设

事业的发展，以及侨务政策的落实，海外华侨和港澳同胞掀起了捐资

赠物兴办故土家乡公益事业的热潮。可是，内地个别新闻机构不作调

查研究，发表了“ 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损赠是假的，货物进口后便高价

出售，牟取暴利”的严重失实的消息，带来很恶劣的影响，引起了广

东侨务部门和各界人士的极大不满。黄清渠十分气愤，义正词严地指

出：华侨、港澳同胞爱国爱乡的热情，不管什么时候都受到政府的尊

重和爱护。他们近几年损资赠物为家乡兴办公益事业的成绩是主要

的，为广东的经济建设和社会进步作出了巨大贡献。广东侨乡今日出

现的繁荣景象，不仅记下了霍英东、李嘉诚、马万褀、何贤等捐赠巨

款的知名人士的功绩，也凝聚了无数热心为家乡办好事的旅外乡亲的

心血，这是任何人都无法否认的千真万确的事实。

情 系 归 侨

地处南岭以南、南海之滨的广东省，春秋战国时为百越（ 粤）

地，唐属岭南道，宋为广南东路，清为广东省。广东的最大特点，有

两个两千万：在国外的华侨华人两千多万人，在内地的归侨侨眷两千

多万人。全国独一无二，举世闻名，是我国最大的侨乡。以前曾在广

东工作多年的一位老省委书记深有体会地说，不懂这一特点，不懂侨

情，就不是一个好领导。由此可见广东侨务工作的重要位置。

在丧尽人性和理性的那个“ 文化大革命”中，我国的侨务工作也

遭遇空前的大破坏，而广东是一个重灾区。在所谓“ 海外关系”这个

极左怪物的魔爪下，广大归侨、侨眷的合法权益被侵犯，普遍受到不

同程度的歧视，许多归侨还被强加上“ 里通外国”等莫须有罪名而受

到残酷迫害，有的甚至含冤撒手人寰，也有的流着泪水走出国门⋯⋯

其打击面之广、危害性之大，前所未闻，前所未见。

那时候，广大海外华侨也被视为“ 资产阶级”，他们在祖国的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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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权益得不到保护，在祖国的亲人竟成了被打倒的“ 牛鬼蛇神”。多

少人有国难投，有家难归啊！他们惆怅、彷徨、悲伤、痛心，但又不

知向谁倾诉？

经过几年大刀阔斧的拨乱反正，广东的侨务工作开始出现了可喜

的景象：落实华侨房屋政策全面铺开，许多冤假错案得到了平反，海

外乡亲报效祖国的热情更加高涨，扶老携幼回来寻根访祖、旅游探亲

的，远道而来投资经商或者捐资赠物支持公益事业的，与日俱增。与

此同时，归侨、侨眷集资办企业的犹如雨后春笋。

黄清渠根据中央的部署，踏着前任的足迹，在侨务工作中着重抓

好两个服务，一是为归侨、侨眷和华侨服务，二是为广东经济建设服

务。

最令黄清渠牵挂的是全省二十九个华侨农场十多万归侨、难侨

（ 当时包括海南岛在内）的生活问题。这些农场大多环境差、底子薄，

管理体制又存在弊端，长期亏损，要靠国家补贴勉强过日子，许多归

侨、难侨仍在为温饱挣扎。黄清渠心里不好受啊！他决定要尽最大的

努力，为那些在异国他乡饱受欺凌，回到祖国后又过着艰苦生活的归

侨、难侨们排忧解难。

黄清渠冒着酷暑严寒，跋山涉水，奔粤东，走粤西，赴粤北边远

山区，跑珠江三角洲平原，再渡琼州海峡到海南宝岛，全省的华侨农

场留下了他的足迹，洒下了他的汗水。他每到一处，都深入到归侨、

难侨中去，了解他们的生产、工作和生活，察看他们辛勤耕耘的各种

农作物，倾听他们的意见、要求和呼声。他看到了农场周围已发生了

很大变化，许多农民开始富裕起来了，而场内几乎看不到改革开放的

踪影。他们穿的是缝缝补补的衣服，吃的和６０年代经济困难时期差

不了多少，住的是雨天漏水冷天透风的简易宿舍。黄清渠把这些都看

在眼里，记在心上，流下了许多同情的泪水。祖国解放那么多年了，

改革开放也好多年了，他们还是这个样，我们难于向他们和海外的亲

人交代啊！

黄清渠每次从华侨农场回到广州，人瘦了，皮肤也黑了。可是，

看不到他任何沮丧、失望的神情，在他的眼睛里射出了更加坚定、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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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的光彩。

１９８６年春，召开了全省华侨农场工作会议。会议着重研究农场

的管理体制、经营思想和经营方针等关系农场生存和发展的问题。会

议提出了扩大农场自主权、办好职工家庭农场、开展多种经营、发展

横向经营等农场改革和发展的方向。会议还宣布，成立华侨农场改革

小组，任命黄清渠为主要负责人之一，拉开了华侨农场改革的序幕。

为了进一步帮助华侨农场摆脱困境，以利改善归侨、难侨生活，

省政府决定给予农场若干年免税的优惠，同时加强和改善了对农场的

领导。经过上下的努力，许多农场呈现了生机，经济状况开始好转。

许多归侨、难侨还得到了施展拳脚的机会，有的自办农场，有的创办

工业企业，有的经营商业⋯⋯红红火火，物质生活得到了不同程度的

改善。

为 民 伸 冤

到了８０年代中期，归侨、侨眷在“ 文化大革命”中和历史上的

冤假错案的平反工作，总体上已告一段落了，但有的地方还有难点和

尾巴。曾深受其害的黄清渠对此十分关注，只要发现一个便坚决处理

一个，为民申冤，义不容辞。其中归侨吴孺迅长达二十七年冤案终于

彻底平反，震动了南粤大地。

吴孺迅十三岁从泰国回到海南岛，读书后参加工作。在１９５８年

的“ 大鸣大放”中，有人贴大字报诬陷他“ 强奸女学生”。第三天，

这位中共党员、自治州人大代表、州师范小学校长被逮捕。七天后，

被州中级人民法院判处死刑。后来上报省高级人民法院，改为“ 死

缓”。

大难不死的吴孺迅当然不服，据理力争。所谓“ 被害人”的那位

女学生，也一直否认此事。当时州医院的检验证明也否定这项指控。

即使如此，他还是锒铛入狱了。后来，也许是得到苍天的怜惜，他被

一再减刑，十六年后出狱，再接受监督六年。

“ 文化大革命”结束后，吴孺迅在生活极其困苦的情况下坚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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诉、上访，要求彻底昭雪多年的不白之冤。许多仗义执言的干部和群

众为他抱不平，同情他支持他，对司法机关的错误判决表示愤慨，有

的在人大、政协会议上提出议案、提案强烈要求复查，有的前往相关

部门催促平反，有的还慷慨解囊支持他和妻子、儿子解决生活上的困

难。１９８４年初，自治州党委同意州中级法院关于为吴孺迅平反的决

定，并上报省高级法院。真是急惊风，遇上慢郎中。十个月过去了，

不知什么原因还未批复下来。

１９８４年１１月１３日，《 广东侨报》记者以高度的责任感、强烈的

正义感，写了一份以《 这位归侨的冤案何时彻底平反？》为题的内部

资料分别送交黄清渠副省长和广东省高级法院。黄副省长对吴的不幸

遭遇十分同情，对当时司法机关不负责任、草菅人命的作风极为不

满。１９日，他挥笔批示：请办公厅与有关部门联系，迅速彻底解决

吴孺迅的问题。

遵照省长的批示，省政府办公厅积极进行了解、催办，并会同省

高院办案人员前往海南岛调查。经上报最高法院审理，省高院于

１９８５年３月２３日作出了同意州中级法院关于吴孺迅“ 撤消原判，宣

告无罪”复查意见的批复。黄清渠知道后，在深感高兴的同时，仿佛

还放心不下，指示办公厅进一步了解这个案件的落实情况，并转告

《 广东侨报》。

无辜归侨吴孺迅胜利了，他长达二十七年的大冤案终于得到了彻

底平反，恢复党籍，恢复工作，恢复名誉。他苦命的妻子、儿子也得

到了妥善的安排。黄清渠啊，这时才放下心头的大石。

冤案平反了，事情似乎结束了。但是，人们不禁要问，那狼心狗

肺诬告他人的人和那轻率判案的人，又该得到怎么样的法律制裁？吴

孺迅的青春年华、精神折磨、家庭不幸，又怎么能得到补偿？人只有

一次生命，而时间是最宝贵的，今后怎样才能避免类似冤案错案的重

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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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 重 道 远

１９８８年初，广东省政府换届，年近六旬的黄清渠从副省长的岗

位上退下来后，当选为广东省第六届政协副主席。同年底，他被选为

致公党广东省委第六届委员会主任委员。此前，他任致公党中央副主

席。

在他担任副省长期间，为广东的科技进步、经济发展和开创侨务

工作新局面，呕心沥血，作出了很大贡献。如今，虽然工作性质、工

作岗位改变了，可担子并未减轻，任重道远。

早在哈尔滨的时候，黄清渠便迫切要求参加中国共产党。他认

为，只有共产党才有新中国，才有人民幸福。只有共产党中华民族才

能振兴，海外华侨才能吐气扬眉。那个时候，他这个归侨知识分子是

很难如愿以偿的。到了广州，时代不同了，人们的观念不同了，他又

一次向党组织递交了申请书，这次被所在单位的党组织通过了，大家

都认为他符合中共党员的基本条件。黄清渠多高兴啊！自己多年的夙

愿很快实现了。刚好在这个时候，有关方面希望他以民主人士身份参

加省政府工作，暂时不参加共产党。现在不在省政府工作了，他又一

次郑重地提出了参加中共的要求。结果呢，还是由于工作原因劝留党

外。黄清渠以大局为重，愉快地服从组织安排，迈上了新的征途。

黄清渠还怀着一种特有的深厚感情，向中共省委、省政府领导提

出了另一个要求：恢复他父亲和其他归国侨领以及一些归侨企业家在

１９５０年创建、周总理亲自批准成立、“ 文化大革命”期间被迫停业的

广东华侨投资公司。他要以这个公司为依托，借助广东华侨众多和毗

邻港澳的独特优势，为广东经济发展多作一点贡献。上级同意他的要

求，并委任他为广东华侨投资公司董事长。于是，他为重建公司日夜

操劳。他不熟悉金融，便如饥似渴地大量参阅这方面的书籍报刊，还

拜访中山大学、暨南大学和金融机构等的专家学者，向归侨企业家和

老归侨了解情况和征求意见。他亲自起草和修改公司章程，亲自向海

内外筹集公司资金，并带头把自己的积蓄入股。经他的努力，公司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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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了，业务日益兴旺。

黄清渠在省政协分管城市建设工作，并兼任提案委员会主任。提

案，是政协委员们提交每年举行的政协会议讨论决定的建议，是政协

发挥“ 政治协商、民主监督”的重要形式之一。对这工作，他边干边

学，一丝不苟，对每一个提案都认真审阅，然后组织工作人员分门别

类，送交相关部门办理，并督促检查落实情况。

致公党广东省委机关，原来设在广州荔湾区的一座古老大屋。黄

清渠的前任是德高望重的老归侨伍觉天，他继承和发扬伍老优良的思

想作风和工作方法，兢兢业业地工作。也许和他的政治文化素质有

关，他主持致公党省委工作的一个鲜明的特色是，重视有识之士和实

干家，重视增强政党的活力，在参政议政方面下功夫。虽然他这段工

作时间不长，但在加强致公党的自身建设、发挥致公党的参政议政作

用等方面，做了大量的工作，显示了政治活动家的才华。省致公党成

员都庆幸有这样一位好领导带领大家前进！

黄清渠热爱祖国，并致力于致公党事业，这与他从小受到父母的

熏陶有着密切的关系。

他约莫记得孩提的时候，母亲把自己放在竹箩里，另一只竹箩放

着破旧的衣服杂物，用扁担挑着从乡下艰难地步行到厦门，和其他乡

亲一起乘坐轮船，不知经过了多少难熬的日日夜夜，才到了侨居印度

尼西亚的父亲身边。母亲受的文化教育不多，但深明大义，在南洋二

十多年里，始终支持父亲的爱国活动。回国后，满腔热情地投入妇

女、侨务和统一战线工作，曾担任广州市妇联委员和省人大代表等职

务。为了让子女安心工作，她不怕劳累，把全部内外孙都留在身边照

顾，起早贪黑忙个不停。有的街坊大姐说她年纪老了才当“ 小猴王”。

八岁那年，祖国爆发了抗日战争，侵占印度尼西亚的荷兰殖民当

局与日本侵略者狼狈为奸，把积极投身抗日救亡运动的父亲驱逐出

境。父亲回国后，继续参加抗敌后援工作，亲眼看到了国民党政治上

腐败无能，军事上假抗日真反共，海外华侨捐献的抗日物资很多落在

他们的手里，大好江山相继沦陷，广大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这使

父亲失望极了，只得重渡南洋到新加坡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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１９４１年，太平洋战争爆发，新加坡沦陷。日本军国主义者为报

复华侨的抗日斗争，进行了惨绝人寰的大屠杀，父亲带着一家人逃到

偏远的农村才得以幸免。二次大战结束后，父亲又积极参加反对殖民

主义斗争，同时为恢复和发展华侨教育事业奔波，并且不遗余力地支

持祖国解放战争。

自己正是在父母亲的爱国爱乡的思想影响下，才对祖国对故乡产

生了浓厚的情、浓厚的爱。是他们在祖国解放战争炮声隆隆的时候，

鼓励、支持自己投奔祖国。在送别的时候，父亲语重心长地叮嘱：

“ 要继承海外华侨前辈‘振兴中华’的遗愿，报效祖国！”母亲深情地

吩咐说：“ 唐山（ 中国）的气候不同新加坡，一年四季变化大，千万

要注意身体哟！免得爸妈牵挂！”

５０年代初，在中国人民抗美援朝运动如火如荼的时候，父亲怀

着对美国侵略者的深仇大恨和对新生祖国的无比热爱，抛弃了海外较

为优裕的生活，冲破阻力，于１９５２年９月下旬举家回国。应广州市

政府的邀请，父亲参加了广州市各届人民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三

周年大会，观看了有解放军、工人、农民、学生、干部、工商界和海

外华侨、归国华侨等参加的浩浩荡荡的大游行。这是父亲第一次在祖

国大地上欢度国庆节，也是第一次亲眼看到了如此壮观、雄伟、动人

的场面，激动得一边不停地擦拭流下的热泪，一边不停地和欢乐的人

群一起振臂高呼：中国共产党万岁！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用高呼口

号尽情表达心里对共产党对祖国的深厚感情。

父亲回国以后，把全部心血倾泻到祖国的事业上，展示了海外华

侨领袖高尚的爱国情操。他曾担任过广东省华侨投资公司副总经理、

广东省侨联副主席、中国致公党中央执委和全国人大代表等职务。

１９５６年，赴京出席全国侨务工作会议。周总理接见了与会代表，并

和父亲亲切握手，父亲有千言万语要向总理倾诉，可只是深情地说：

“ 请总理多保重！”善解人意的总理笑着回答：“ 咱们生一日则尽一日

心吧！”事后，他还得到了和总理握手的这一瞬之赤 间的珍贵照片。

总理不幸去世的时候，父亲怀着悲痛、沉重的心情，把这张照片翻拍

后再冲晒了二十多张，分别寄给散居各地的儿孙们，让大家永远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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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总理，并叮嘱说：“ 我们华侨的子孙，世世代代都要铭记总理的教

诲”。

这一切历历在目的往事，如今都成为了永恒的回忆，再也见不到

父母的音容笑貌了。但他决心继承父母的遗愿，发扬华侨的爱国精

神，遵照总理的教导，为国效力，永不后悔。

真 挚 爱 情

黄清渠的小女儿黄仪，面貌像母亲年轻时那样靓丽，性格像父亲

那样爽直。在谈到爸爸和妈妈的时候自豪地说，我们是一个美满、幸

福的家。爸爸和妈妈的爱情故事充满了浪漫色彩。他们年轻时从南洋

回来，心心相印地共同度过了建国初期的艰苦生活，一起经受了“ 文

化大革命”的严重打击，不论在逆境、顺境，始终相亲相爱。

这一点也不夸张。黄清渠夫妇构建了令人羡慕的家庭，也经受了

人生旅途上的酸甜苦辣。自从夫妇一起南下广州和三个儿女一家大团

圆后，又增添了不少温馨和乐趣。杨宜珍被分配到广州市第一人民医

院搞她的本行儿科，后来升为主任医师，是市里很有名气的儿科专

家。

黄清渠和杨宜珍是在新加坡的时候认识和相爱的，双方家人都说

他们俩天生一对，郎才女貌。两个年轻人志同道合，立下了要一起回

祖国学习和效力的海誓山盟，后来因小杨的父母舍不得女儿远行而无

法实现。不久，黄清渠先行回国了，新中国诞生了，小杨再也压抑不

住强烈的愿望，耐心说服了父母，终于在１９４９年１２月下旬和几位向

往新中国的同学登上了开往香港的邮船。

杨宜珍和同伴们虽然生长在海岛，但都是第一次出大海。起初，

大家还觉得新鲜，有趣，挺好玩的。不到半天，便很快感到无法适应

大海的狂风大浪，经受不了轮船的颠簸摇晃，有的开始呕吐了，有的

头晕目眩了。日夜的继续航行，使大家好像天旋地转，站不住，坐不

稳，整天躺在大舱里，谁也不敢轻易走动，陆地上的那种天真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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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航时候的欢声笑语，一切都云消雾散了。大家度日如年，焦急地盼

望早日靠岸。

１９５０年１月１日，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的第一个元旦。刚好

在这一天，杨宜珍她们乘坐的轮船到达香港。大家互相搀扶着从大舱

来到甲板上，看见了港岛上飘扬着许多鲜艳的五星红旗，忘记了几个

昼夜航行晕船的折磨劳累，纵情地欢呼雀跃，激动得泪花四溅，异口

同声地高呼：祖国母亲，您的好女儿从海外回来了！

那时，中南地区已全部解放了，广深、京广铁路恢复了正常运输

秩序。杨宜珍在香港稍作停留，便从深圳乘火车到广州，接着又乘车

经南京北上。长长的列车像巨龙似的在祖国大地上奔驰，杨宜珍一路

上看到了辽阔无垠的田野，目睹了锦绣如画的山河，观赏了我国第一

大河长江的雄姿，领略了中华民族母亲河黄河的风采，一座座城市向

她欢笑，一个个村庄向她招手。啊！祖国比想象的还要伟大、美丽、

可爱！

杨宜珍到了盼望已久的首都，兴奋极了，明亮的眼睛流下了热

泪，丰满的胸脯不住地起伏波动。可是她来不及参观游览有三千多年

悠久历史的世界名城，也来不及前往大连会见她朝思暮想的未婚夫，

而是为了将来更好地报效祖国走进了设在沈阳市的中国医科大学大

门，成为这间医科大学首届五年制学生。

１９５０年６月，与辽宁一江之隔的朝鲜半岛内战爆发，美国进行

武装干涉，并以“ 联合国军”扩大侵朝战争。应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

和国请求，中国人民志愿军跨过鸭绿江奔赴前线同朝鲜人民一道抗击

美国侵略者。在我国国内，各地掀起了轰轰烈烈的抗美援朝运动。在

学校里，杨宜珍这位刚从海外回到祖国怀抱的华侨姑娘，把母亲送给

她的贵重首饰和值钱物品全部捐献出来购买飞机大炮支持志愿军，师

生们无不敬佩她的爱国热情。

由于朝鲜战争的发展，医科大从沈阳迁到黑龙江省北部的北安

市。这里冬季漫长而寒冷，有时零下摄氏４０多度，滴水成冰。学校

没有任何保暖设备，生活条件十分艰苦，再加上过的是严格的军事化

生活，有的学生捱不下去离校了。在南洋过惯优裕生活而且身材苗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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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杨宜珍，却以异常顽强的意志坚持下来。不管白天黑夜，不管刮风

下雨，只要前线来了志愿军的伤病员，她都积极参加抢救、护理，把

自己对祖国的热爱全部倾注到最可爱的人身上。志愿军的英雄气质，

也使她得到了生动、深刻的爱国主义和国际主义教育。一直到朝鲜战

争结束，中朝两国军民赢得了打败美国侵略者的伟大胜利后，杨宜珍

才到哈尔滨与未婚夫重逢。

１９５６年，杨宜珍在医科大毕业，走上了工作岗位，才和相爱多

年的情侣举行婚礼。又是过了两年多，杨宜珍从广西调到哈尔滨和丈

夫在一起，结束了天南地北两地分居的牛郎织女般的生活。

杨宜珍和她的夫君一样始终一片丹心热爱祖国。７０年代末开始，

社会上曾出现了移民出国出境的一股潮流，杨宜珍却无动于衷。一

次，她回到分别多年的母校沈阳医科大学，校党委书记要她以《 为什

么我留在祖国》为题，向全校师生作报告。她说，这很简单，我是中

国人，我爱自己的祖国。

在私下交谈中，杨宜珍说，我和老黄不仅是生活上的伴侣，而且

工作上也是互相支持的。早年在哈尔滨，三个孩子都放在广州由公公

婆婆照顾，这样大家才能专心致志地工作。来到广州后，我在医院的

工作一直很忙，我写论文的统计数字他代为计算，我教学时要制图、

画表格什么的，也是他替我完成。他当上副省长后，工作再繁忙也不

例外。

黄杨之间的爱情，大多在日常生活中表露出来。对父母俩的真

挚、深厚的爱情，儿女们常看在眼里，都十分感动。大女儿珍芝说，

爸爸做学问认认真真，做家务也是一丝不苟。他当副省长前，体谅妈

妈做医生经常没日没夜的，承担了很多家务，每天煮饭做菜都是他承

包了。小女黄仪说，妈妈很疼爱爸爸，有时不惜采取“ 强硬措施”。

１９８８年冬，爸爸的大腿内侧长了一个脂肪瘤，越来越大了，发展到

影响正常走路。妈妈的确难于忍受了，硬是要他暂时放下工作，逼着

他去医院做手术。

歌德曾说过：“ 爱使生命燃烧，使生活充实。”黄清渠和杨宜珍青

年时期在异域他乡产生爱情，回国结为伴侣后又不断培育爱情。他们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48

的爱情不是花前的甜言，不是月下的蜜语，不是迷人的微笑和缠绵的

泪水，而是建立在共同理想、共同生活和互相理解、互相支持的基础

上的爱情，因而撞击出美丽的火花，促成了各自事业的成功，带来了

家庭的幸福。他们的爱情是高尚的。

回 眸 应 笑 慰

１９８９年１月，正值江南的隆冬，常刮起一阵阵的西北风，人们

嘴里呼出的气好像冒着白烟似的。田野里依然是翠绿的，但显得特别

空旷、辽阔。黄清渠冒着寒冷带领省政协委员在外地视察，一路风尘

仆仆。刚回到广州，接着又奔赴深圳，参加在那里举行的致公党深圳

市委成立大会，还兴致勃勃地到沙头角参观一个成员艰苦创办的磁性

材料厂。

１月２３日，即黄清渠从深圳回到广州第二天的下午，他穿着儿

女们送给他的那件生日礼物夹克衫，来到致公党省委机关主持常委

会。会前他亲切地和与会者互致问候。刚坐下来，便突然双目紧闭，

脸色苍白，浑身瘫软，再也不作声了。在场有经验的人知道这是急性

心肌梗塞的症状，随即进行人工呼吸，有的人则向附近的医院呼救。

中共省委书记林若闻讯，立刻赶往医院看望。经抢救无效，不幸过早

地与世长辞，终年不足五十九岁。

清渠啊，您匆匆地走了。您是归侨的楷模，华侨的挚友，人民的

公仆。噩耗传来，海内海外侨界同哀思，珠江两岸百姓共缅怀！不幸

消息传到各地华侨农场，更是引起震惊，不少人悲痛欲绝，不少人潸

然泪下。许多侨务干部对黄副省长的突然去世伤心不已，粤北山区的

一位侨办主任竟晕倒过去。

１９８９年２月３日上午，广东各界人士和省直属机关干部一千多人

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前往参加在广州殡仪馆举行的追悼会。会场庄

严肃穆。主席台上方悬挂着黑底白字横幅：“ 黄清渠同志追悼会”。主

席台的正中悬挂着黄清渠的大幅遗像，前面摆放着黄清渠的夫人杨宜

珍率子女敬献的花篮。主席台两侧和会场四周摆满了全国政协、致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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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中央、全国侨联、全国工商联、中共广东省委和省人大、政府、政

协、各民主党派，以及有关单位、生前友好和黄清渠家乡等敬送的花

圈。黄清渠的遗体安放在会场中央的百花丛中。

追悼会由省长叶选平主持。

追悼会开始。全场肃立，默哀。凄恻的哀乐声催人泪下。

省政协主席吴南生含泪致悼词。他在悼词中，高度评价了黄清渠

同志的一生。他说，黄清渠同志几十年如一日，忘我工作，光明磊

落，艰苦朴素，廉洁奉公。他的一生，是爱国的一生，追求进步的一

生，致力于扩大爱国统一战线、发展教育和科技事业的一生。在悼词

中，还特别提到他曾多次要求加入中国共产党，现在这个愿望已得到

实现。

接着，全体向黄清渠同志遗像深深鞠躬。在哀乐声中，参加追悼

会的广东省老领导任仲夷、刘田夫、梁灵光，专程从北京前来的致公

党中央副主席杨纪珂等，依次向黄清渠同志遗体告别，并与黄清渠同

志夫人杨宜珍和其他亲属一一握手，表示亲切的慰问。

黄清渠同志遗体火化后，骨灰安放在广州银河革命公墓。

为了纪念黄清渠，致公党广东省委、广东省侨联等于１９９４年举

行了“ 黄清渠同志归国四十五周年”活动，出版了纪念特辑。广东省

的主要领导人和一些知名人士分别题词。其中前任中共省委书记任仲

夷题词“：归侨楷模”。老省长梁灵光题词“：赤子丹心”。纪念专辑还

收集了许多珍贵的照片，其中有五十年前黄清渠少年时代的，有四十

多年前黄清渠父母在新加坡码头为他回国送行的，有在广州会见新加

坡总统王鼎昌的。这本１６开本的纪念特辑，还刊登了各界人士撰写

的文章、诗词、楹联，以及知名书画家的书法和绘画。女画家关曼青

的以《 赤子丹心》为题的黄清渠像栩栩如生，撩动人们的无限思念。

黄清渠生前业余酷爱在家里的阳台、天台栽种花卉。每年春节前

后在室内陈列的蟹爪水仙花是他的得意之作。他曾说过，等到退休后

要提高种植技术让葡萄开花结果，要在阳台一角驯养信鸽，还要教育

小孙学会做人⋯⋯现在，家里的花卉依然丰富多姿，他当年种下的葡

萄早已开花结果了，他疼爱的外孙快上中学了。一群信鸽又肥又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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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清早便飞向蓝天，飞向他看得见的地方。清渠啊！你回眸应笑

慰！

黄清渠生前的道路坎坷曲折，但初衷不改，义无反顾，为祖国的

繁荣、广东的发展殚精竭虑。而今，经过二十多年的改革开放和发

展，我国实现了现代化建设的前两步战略目标，经济和社会全面发

展，祖国和平统一大业获得重大进展。我们广东综合实力显著增强，

经济总量继续居全国首位，各项社会事业全面进步，人民生活水平进

一步提高。我们祖国的明天将更加娇艳美好。清渠啊！您回眸应笑

慰！

广东是黄清渠走向辉煌的地方，也是他走完人生旅途的地方。他

深情地爱恋广东人民，广东人民也深情地爱戴他，怀念他。他的音容

笑貌永远铭记在人们的心里，他的爱国情操永远激励着人们！

２０００年 １０月 于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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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忠报国李维纲

１９８７年红棉绽开时节，李维纲老先生在家中和一位来访的沙捞

归侨闲聊，谈到他侨居南洋进行文学创作的往事，引发了诗兴，欣然

命笔填写了一首词，其中云：“ 百卉飘香，红棉吐艳。东风迎来春暖，

大地闪耀金光。欢呼捷报频传，百业兴旺。激发了，八十衰翁斗志

昂。干劲复发，心情无限欢畅！”。言辞质朴，蕴含灵秀，洋溢着他老

人家对祖国的深情和对改革开放的憧憬，抒发了他老骥伏枥的志气，

也是他几十年来追求真理、无私奉献的写照。这位来访的归侨反复拜

读，感受极深，后来把这首词寄给《 诗词报》发表。可是，谁也没有

料到，这竟是李老留给人间的最后的文学作品。

李维纲是广州知名民主人士、归侨作家，有很高的威望。他的一

生充满传奇色彩，有许多鲜为人知的经历。自１９８６年病魔缠身以后，

虽一直常住医院或在家休养，但仍然十分关心国家大事和统一战线工

作。因脓毒性败血症、阻塞性肺气肿感染和冠心病等恶化，抢救无

效，不幸于１９８８年５月１４日与世长辞，终年七十八岁。举行追悼会

时，广州市政协主席罗培元致悼词，对李维纲的一生作出很高的评

价，说他几十年来始终以振兴中华为己任，奋斗终生。广大侨务界人

士赞扬他尽忠报国，死而后已。

出 走 南 洋

李维纲１９１０年生于广东梅县。童年在乡村学堂读书，后来考进

梅县东山中学。这中学地处穷乡僻壤，一些革命志士常在这里传播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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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火种。叶剑英元帅、萧向荣将军和广东省领导人林若、杨应彬等青

少年时代都曾在这里接受过启蒙教育。李维纲也深受影响，追求真

理，向往革命。

１９２７年，国民党发动反革命政变。中国共产党在南昌举行武装

起义，使反动派大为震惊。刚好这一年，李维纲到省城广州投考中山

大学，各科成绩超群，只因文章“ 文辞偏激”不予录取。他初到大城

市，耳闻目睹国民党的腐败，对内残酷剥削压迫人民群众，对外投靠

帝国主义。他悲愤交集，遂决定回乡从事教育工作，以唤起普罗大

众。在家乡任教期间，结识了一位参加过革命暴动的隐姓埋名的陈老

师，懂得了更多的革命道理，并向学生宣传。不久，国民党地方当局

加紧镇压革命运动，到处搜捕、屠杀共产党人和革命人士。陈老师和

李维纲等决定暂时远渡南洋。

１９２８年春的一个细雨纷飞、寒风凄厉的黑夜，李维纲、陈老师

和另一位同事共三人，背着简便的行装悄悄地离开了学校，告别了故

乡。他们没有走捷径往汕头，而是翻山越岭进入闽南，一路上风餐露

宿，经过十多天的艰辛跋涉才抵达厦门。陈老师向当地的同学筹集了

盘川，三入一起乘船经香港赴新加坡。经过了六七个昼夜的航行，踏

上了新加坡海港的码头。

小说《 红溪》轰动一时

李维纲到达新加坡后，在乡亲们的帮助下很快重操旧业，但以居

住马来半岛较多（ 马来半岛原属英殖民地，现为马来西亚的一部分）。

他曾当过小学教师，更长的时间是任中学校长。他办学思想开明，任

用进步教师，并广泛结交华侨人士，对社会上不公平之事敢于仗义执

言，人们交口赞誉。

客观环境的改变，为李维纲发挥文学天赋提供了机遇。他充分利

用业余时间辛勤写作，最初曾翻译安徒生的童话，后来写散文、小

说、诗词。处女作《 鼠军师的故事》在新加坡《 华侨周报》连载后，

获得好评。这以后，创作热情不可收拾，夜以继日，勤奋创作，乐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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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疲，以黎明、白鸥等笔名在《 华侨日报》、《 南侨周报》、《 南洋文

艺》等报刊发表了许多文学作品和文艺评论。

长篇小说《 红溪的故事》，向世人揭露与新加坡隔海相望的统治

印度尼西亚的殖民主义者残忍杀害无辜华侨，鲜血染红了溪水的滔天

罪行，呼吁华侨和当地被压迫各族人民团结起来共同反抗黑暗势力。

这篇小说，文字通俗，感情丰富，反映了广大华侨和印尼人民的心

声，引起了强烈的共鸣，轰动一时。李维纲不满足于个人作品的发

表，还十分关注中华文化在海外的传播和华文文学的发展。他想方设

法与别人合作创办了一些文艺副刊，组织更多的华侨青年投入创作行

列，为发展华文文学推波助澜。

随着时间的推移，李维纲成了新加坡、马来半岛一带很有影响的

青年华文作家。新加坡著名华文史学家方修和马来西亚知名作家马仑

把李维纲的小说《 红溪的故事》、新诗《 吊》、文学理论《 和王先生讨

论方言文学》等分别收入《 马华新文学大系》和《 马华新文学史稿》

中。马仑先生在《 新马华文作家群》一书中，还充分肯定了李维纲对

发展新马早期华文文学产生的积极影响。

走入深山老林

１９３１年爆发了震惊世界的“ 九·一八”事变，日本帝国主义武装

侵略我国东北三省。具有爱国传统的广大海外华侨义愤填膺，对国民

党“ 先安内，后攘外”的反动主张和对日妥协的不抵抗政策极为不

满，纷纷强烈要求团结抗日，枪口对外，青年学生的抗日救亡情绪更

加高涨。时任怡保育才中学音乐老师的李维纲，机智灵活，以教乐

理、五线谱为掩护，教学生们唱《 松花江上》、《 国际歌》和前苏联

《 伏尔加河船夫曲》等抗日救亡和革命歌曲，同时结合讲解歌词宣传

抗日形势，揭露日军侵占我国土地、蹂躏我国同胞的罪恶，激发青年

学生的爱国热情。

１９３７年下半年，日本帝国主义发动了“ 七·七”卢沟桥事变，接

着又大举进攻上海，中华民族到了生死存亡关头。全国人民奋起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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击，展开了全国性的抗日战争。海外华侨同仇敌忾，共赴国难。李维

纲时值青年，意识到作为“ 南洋文化战士”的重任，一方面积极组织

学生走出校门向城乡华侨募捐支援祖国抗战，另一方面又投入“ 南洋

抗战文艺运动”洪流，在华文报刊发表许多宣传抗日的文艺作品，推

动了华侨募捐和回国参战的浪潮。

太平洋战争爆发，日本进军东南亚，马来半岛和新加坡硝烟弥

漫，人民群众发动了民族解放斗争。不愿做奴隶的李维纲怒火中烧，

毅然离别了妻儿，率领一批青年学生走人深山老林，参加了马来亚共

产党领导的马来亚人民抗日军，决心与日寇作殊死斗争。他被分配担

任一个地区的宣传鼓动和组织民运工作。这期间，他创作了许多群众

喜闻乐见的抗战歌曲、诗词、戏剧，如《 我们相见在前线》、《 天是我

们的天》、《 和平颂》等，都是激励人们英勇抗战的振奋人心的壮歌，

抗日战士和广大华侨广为传唱。那时普遍受到欢迎的戏剧《 明天的太

阳》的主题歌，也是出自李维纲的笔下。

经历了三年多艰苦斗争，日本侵略军投降了，李维纲也随着人民

抗日军下山。不幸的是，虎走狼来，新加坡和马来半岛重新沦为英殖

民地，李维纲又投入了支持被压迫人民反对外来统治的斗争。他主要

从事新闻工作，初期任《 北马导报》经理，并主持笔政。１９４６年，

以华侨领袖陈嘉庚和胡愈之为首发起创办《 南侨日报》，李维纲被派

往参加筹备工作，主持发行部。

《 南侨日报》言论公正，经常报道祖国解放战争的消息，敢于反

映华侨呼声，是东南亚一带最具权威的华文报纸之一。当时既出早

报，也出晚报，在殖民统治下推广这样的进步报纸难度很大。李维纲

起早摸黑，与数十个发行员和派报员，踩着单车，顶着烈日，冒着风

雨，进行宣传推广。他从不叫苦叫累，更多的是看到他在发行数量逐

日上升的时候露出喜悦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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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回国参加游击队

４０年代末，东南亚各地民族解放运动风起云涌，中国人民解放

战争又取得节节胜利，英殖民当局惊恐万状，颁布了“ 紧急法令”，

实行反共排华政策，搜捕马共党员和进步人士，李维纲也被列为对

象，到处笼罩着恐怖气氛，而且风声日紧。为了避开暗探的跟踪，李

维纲和一位妇女乔装一对富家夫妇，于１９４８年６月和其他几位革命

人士一起从新加坡乘邮轮到香港，决心献身祖国，回来参加解放战

争。经秘密联系，李维纲和同船回来的儿子俩人打扮成回乡省亲的华

侨，于１９４９年５月从香港到达惠州。在离开惠州前往游击区的半路

上，出乎意料与接头人失去联系，只得折回旅店。国民党兵见其形迹

可疑，将他们拘留。说来也巧，幸好李维纲有一个妹妹远嫁惠州，免

不了花费钱财疏通，才得保释脱险返回香港。虽经这次险阻，但李维

纲仍十分坚决，几经曲折才抵达博罗县山区游击根据地，父子俩人参

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粤赣湘边纵队东江第三支队，李维纲本人被派往

支队直属先遣总队。

先遣总队的主要任务是在番禺、增城、从化一带发动群众，扩大

解放区，配合解放军南下解放广州。李维纲任总队的民运工作队长，

心情万分激动，曾改名为志刚，表示要意志刚强革命到底，报效祖国

永不变心。后来，先遣总队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粤赣湘边纵东江第

三支队第六团禺北办事处，李维纲任副主任。他不怕艰难困苦，和战

友们一起冒着生命危险努力工作，劝说广州附近国民党乡政府倒戈反

正或保持中立，并改编了禺北的大批国民党地方武装和后备民兵，成

绩显著，受到上级嘉奖。后来，又带领战士到各乡接收国民党政权，

还征集了大批粮食和军用物资，为配合大军解放广州作出了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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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进一流技术装备

新中国诞生后，李维纲走上了新的征途。他先后担任增城县石滩

区副区长、县人民法院副院长职务。后来被调回广州，任中国致公党

中央宣传部长，其间曾随该党中央北迁首都。１９５６年，致公党广东

省委成立，他从北京调回广州任职。１９５８年，致公党广州市委成立

后，他历任副主任委员、主任委员。在此之后，还担任过全国政协委

员、致公党广东省委副主任委员、广州市政协副主席、广州市侨联主

席等职务。

李维纲从游击队转业后，绝大部分时间从事爱国统一战线工作。

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后，神州大地解冻回春了，他似乎忘记了历次政

治运动留给他的严重创伤，忘记了自己到了古稀之年，而以“ 黄花秋

到香犹烈，翠柏冬深劲益雄，寥若星辰怀旧雨，为干四化立新功”的

诗句自勉，兢兢业业，孜孜不倦，为协助落实侨务政策操劳，为发展

统一战线忙碌，为引进资金、技术、设备奔波。这些年来，李维纲为

国为民做了许多好事，最令人赞赏的是他经三四年的不懈努力才促成

外商投入巨资，成功创办了广美香满楼畜牧公司。公司创办的时候，

引进了优良奶牛一千五百头和快长菜牛数千头，采用世界先进技术装

备生产优质纯鲜奶、鲜奶制品和鲜牛肉，其中新产品酸牛奶品质独

特，深受消费者欢迎，荣获羊城杯优质奖，其它产品也远销港澳。公

司投产不久，被广州市政府确认为先进技术型企业。

四十年后恢复党籍

李维纲早在马来亚参加人民抗日军的时候，经过严峻考验加入了

马来亚共产党。日本投降后，他受命到《 南侨日报》工作。这时候，

拥护中国共产党的中国民主同盟在东南亚一带的进步华侨人士中相当

活跃，他被吸收为盟员，并担任新加坡支部宣传部长。１９４８年，他

从新加坡回到香港，时值以归侨、侨眷中上层人士为主组成的中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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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党进行改组，并发表声明拥护中共关于召开新政治协商会议的主

张。李维纲出于对共产党的敬仰和对祖国的热爱，以及开展工作的需

要，参加了致公党，并被选为港九支部委员，积极宣传共产党的革命

主张和争取进步民主力量。１９４９年他回到内地参加游击队，次年８

月在增城县光荣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后来，由于在“ 三反”、“ 五反”

中受“ 华南旅行社事件”牵连而被取消候补党员资格，并受到行政处

分。１９８１年，有关部门撤消了对原华南旅行社的判决，随后致公党

中央取消了对李维纲的行政处分。李维纲去世后，中共广东省委统战

部决定恢复他的中共党籍，党龄从１９５１年８月算起。

李维纲从家乡出走南洋，在当地参加抗日反殖斗争，然后又投奔

祖国参加解放战争和社会主义建设，走过了漫长而又坎坷的道路。可

喜的是，他老人家亲眼看到了中华民族走上中兴之路，伟大祖国日益

繁荣富强。他几十年执着追求的成为中国共产党党员的崇高愿望也终

于 了。实现

２０００年１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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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洋环境污染学创始人何悦强

中国科学院南海海洋研究所研究员、海洋环境污染学科学家何悦

强，在南粤乃至全国侨界中早有很高的知名度了。我却一直只闻其

名，未见其人，未免有些遗憾。

盛夏的一天，天空像大海那样湛蓝。在树影婆娑、花卉芬芳的南

海海洋研究所大院里，我有幸和他第一次见面。

何悦强身材高大魁梧，宽大的前额下戴着金丝眼镜，两只眼睛透

出刚毅的神情，面带红光，嘴角不时掠过惬意的微笑。尽管脸上留下

了岁月刻画的几道皱纹，但怎么也不像年近古稀的老人。

或许大家都是从同一个地方、同一个年代和抱着同一个志向投奔

祖国的归侨，我们一见如故，无所不谈。双方最感兴趣的话题，是占

地球表面总面积７１％、同人类关系密切的海洋。

创立新学科

海洋，是人类的第一故乡，也是人类社会可持续发展的条件。

然而，现代人类生活和生产发展却与保护海洋环境之间出现了碰撞，

海洋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污染。

从７０年代初开始，我国广泛开展了海洋环境污染的调查研究。

但是，长期以来只能笼统地把这种环境污染调查工作称之为海洋环境

科学。由于概念模糊不清，在理论上实践上都制约了海洋环境污染的

研究。在１９８２年广东省环境科学会年会上，何悦强首先提出了海洋

环境污染学的新概念，并阐述了提出这一概念的依据，论述了这门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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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科的研究对象、任务、内容和方法等。不久，何悦强又写了《 海洋

环境污染学的研究对象与任务》一文，进一步丰富和发展了海洋环境

污染学的科学内涵。

由于何悦强为我国海洋环境污染学的创立和研究作出了突出的贡

献，被中国科学院确认为我国海洋环境污染学的创始人。他还和其他

同行一起，被称为我国化学地理学的创始人之一。

向旧传统挑战

人类要有效地保护海洋和合理地利用海洋，首先必须有科学的方

法对海洋环境质量作出客观的评价。

对此，何悦强有着深刻的体会。他说，过去的海洋环境质量评

价，往往附加着人为的主观因素，影响了评价的真实性，造成了不必

要的损失。他根据南海海洋研究所和其它科研单位多年来对珠江口、

南海等海域进行环境质量评价和实践经验，又查阅了大量文献资料，

敢为人先，向传统的评价方法和陈旧的习惯势力挑战，首次提出了

“ 海洋环境质量超标分类评价方法”。这种新方法，反映了海洋环境质

量的真实性，被列入《 全国海岸带与海洋资源综合调查简明规程》，

在全国推广应用多年了。他首次提出的“ 海洋沉积物污染物质评价背

景标准”，参与提出的“ 海洋环境污染综合制图法”，也被国家采用。

这些年来，何悦强严于律己，身体力行，带领着科技人员不分严寒酷

暑，不管风吹浪打，克服了重重困难，对广东海岸、南海海区和南沙

海域的环境质量进行了广泛、深入的调查研究，取得了丰硕成果。

近十多年来，他夜以继日地撰写了七十多篇学术论文和研究报

告。他的两篇代表作《 南海中部海区表层沉积物污染的初步研究》和

《 调查海区水质、底质的污染现状及评价》，均获得中科院科技成果一

等奖。何悦强还参与编写《 环境质量评价方法指南》等八部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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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大亚湾去

随着人民的经济生活普遍改善了，对高档水产品的需要日益增

加，刺激了广东沿海海水网箱养殖业的发展。在广东，大亚湾的海水

网箱养殖起步较早，成为广东海水网箱养殖的主要海区。但同时也出

现了不少新问题。

８０年代末，何悦强按照研究所的要求，带领精干的科研队伍前

往大亚湾海区进行调查研究。他们发现，经多年养殖的海区，鱼类发

病及死亡时有发生，成活率严重下降。其主要原因是，养殖区内的海

水和沉积物分别受营养盐、硫化物等污染。

为了保证养殖生态环境形成良性循环，他们提出了切实可行的对

策和措施。当地有关部门和众多海水网箱养殖专业户对专家们的积极

建议交口称誉，并在实际应用中取得了很好的效果。一些外国专家也

对何悦强他们的研究成果产生极大兴趣，特意来函索取。

前些年由何悦强领导的南海海洋研究所海洋环境科学研究室与香

港浸会学院化学系合作，首次选择珠江口咸淡水交汇区化学效应进行

系统的试验研究。最近，广东省环保局正式发出的应用证明报告指

出：该成果“ 对珠江口污染的防治、珠江口沿岸污水排放口的选择、

珠江口排污总量控制均有重要的参考价值和应用价值。”

赤 心 壮 志

祖国的改革开放，焕发了何悦强的青春。这些年来，他努力学

习，埋头苦干，一步一个脚印地攀登，取得了一个又一个成果。祖国

和人民没有忘记这个千里迢迢从海外归来的赤子，并给予他各种奖励

和荣誉。

１９８９年，他荣获全国优秀归侨知识分子称号。１９９３年，国务院

颁发证书，表彰他为发展我国科学技术事业作出突出贡献。１９９０年

以后，多次被评为中科院广州分院、省科学院和南海海洋研究所的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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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中共党员。他的名字和业绩还先后被收入《 中国当代知名学者辞

典》和《 世界名人大辞典》等。

何悦强祖籍广东开平，生于马来西亚。１９５１年初回国，同年８

月考取中山大学地理系。１９５６年大学毕业后，开始了他报效祖国的

历程。

追忆往事，何悦强感慨万千。他从事海洋研究三十个春秋，与海

洋结下了不解之缘，而今虽至暮年，仍像当年一样初衷不改，满怀报

效祖国的远大志向，继续担任由十四个科研部门联手组成的热带地区

与海洋环境污染研究中心主任等职务，决心毕生献身于海洋研究事

业。

１９９８年７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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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际科研新星唐丹玲

她天生丽质，性格活泼开朗，更有一片报效祖国的丹心和无数吸

附、释放当今高新科学技术的神经。

她的名字叫唐丹玲，唐木丹玲子是人们对她的昵称，也是她在国

际交往中常用的别称。

她广州暨南大学毕业，香港科技大学博士，美国罗德岛大学博士

后，在年轻的交叉学科研究中纵横驰骋，光彩照人。

飞到瑶山的金凤凰

唐丹玲的父母都是５０年代从缅甸仰光回来的归国华侨。她的父

亲祖籍湖北，母亲祖籍广东。

有人戏言唐丹玲“ 生不逢时”。说她生于“ 右派”家庭，在“ 大

跃进”后正当国家经济困难时期来到人间，中小学几乎在“ 文化大革

命”度过，后来又“ 上山下乡”滚一身泥巴。说她年纪不大，却经历

了令人难于忘怀的伤痛。

世事沧桑，严冬过后是明媚的春光。新的历史时期给丹玲带来了

新的人生旅程。国家恢复高考制度后，她从“ 广阔天地”考进暨南大

学，１９８４年获生物系学士学位。１９８７年获硕士学位后留校任教，讲

授生物学、微生物学、海洋环境学等课程。

９０年代初的一个秋天，唐丹玲和同事们到粤北山区连南瑶族自

治县考察，目睹那里的瑶族同胞依然过着受饿挨冻的贫困生活，心里

很不是滋味，泪水不禁往肚里流淌。改革开放这么多年了，珠江三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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洲农村都开始富起来了，而偏僻山区的瑶族同胞的生活还是那么艰

难。在返校途中，唐丹玲难以平静下来。

强烈的责任感驱动着富于同情心的唐丹玲：我要到那里去，用自

己研究生物的知识去帮助瑶胞开发当地丰富的生物资源，为改变瑶山

的落后面貌尽微薄之力。在亲人和母校的支持下，她请缨到连南工

作。

别看大城市来的唐丹玲身段苗条，但意气风发。她克服了生活上

和工作上的诸多困难，栉风沐雨，跋山涉水，深入察看那里的一草一

木，起早贪黑地调查论证，还利用自己在国内同行和海外亲友关系，

引进资金、信息和技术，就地取材，几个高新项目先后顺利运作起

来。制造第三代调味粉的工厂投产了，满山遍野的山楂、黄柏、无花

果等中药资源相继开发了，闯出了“ 靠山吃山”的新路子，激发了人

们脱贫致富的志气！

这位外来的汉族妇女的真情和业绩，深深地感动了瑶族同胞。上

了年纪的大爷阿婆把唐丹玲看作自己的亲女儿，年轻的同胞视她为亲

姐妹，县里各级同事更是称赞她、喜欢她。也不知谁带头给她起了个

亲昵的瑶家名字：唐木丹玲子。很快，不论男女老少都这样亲切地叫

开了。这是第一个汉族妇女享受到的比任何物质都可贵的荣誉。后来

唐丹玲虽然离开了瑶山，但依然深情地眷恋着，在她给朋友的信里这

样写道：“ 我对那里的一山一水都很有感情。在香港时只要在报纸上

看到有关连南的报道，都会心里一振，眼睛一亮，都会珍藏起来反复

阅读。我希望会有更多的人关心瑶山，支持瑶山。”为了不忘记那里

的父老乡亲对自己的爱护、关怀和支持，她在填写履历时，在国际交

往中，都十分珍惜地保留着“ 唐丹玲／唐木丹玲子”的称谓。

１９９３年，连南举行人民代表大会，一致选举三十刚出头的唐丹

玲为副县长，成为该县有史以来学历最高、年纪最轻的也是全省罕见

的女性县级领导人。消息传开，全县沸腾起来了，人们奔走相告，都

说她是大城市飞到瑶山的金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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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追求科学的道路上

当副县长，分管科技、文教，对唐丹玲来说是驾轻就熟，也是可

以在仕途上施展拳脚的大好机遇。可是，人各有志啊！她也有自己儿

时的憧憬和现实的追求。

理想是前进的方向，生命的动力。唐丹玲的理想是继续深造自己

喜爱的海洋生物学，是潜心研究体现时代发展的年轻学科。当她得知

即将回归祖国的、教学设备先进的香港科技大学招收海洋生物学及卫

星遥感博士研究生的消息后，向上级吐露心声，谢绝了各方面恳切的

挽留，含着热泪辞别了瑶山，于１９９４年前往香港科技大学深造。

１９９８年获该校生物学博士学位后，升任海洋生物学系副研究员，同

时担任美国罗德岛大学博士后，又是美国南佛罗里达大学、日本东北

大学等的访问学者。目前，以“ 卫星遥感海水温度和海洋色素在中国

大陆架的时空分布”这一年轻的发展快速的交叉学科为课题，致力通

过分析卫星遥感资料，研究海水温度、海洋色素在中国整个海域的大

尺度的时空变化，并结合研究海洋初级生产力、海洋环境和赤潮发

生。她说：“ 卫星遥感有许多先进之处，一是可以大面积、长时间观

察海洋，二是利于不同海区的比较研究。可谓站得高，望得远。”

尽管人类已掌握了先进的科学手段，但从事海洋研究的科学家们

总是免不了要经常亲临既令人向往又令人生畏的海洋，向来少有女性

参与。唐丹玲却知难而进，毫不畏缩。那年的金秋，香港科技大学经

过精心筹备进行了一次为期四天的出海考察，对香港和珠江口海域的

水质进行强化研究，描绘表现不同地点的生物、物理和化学数据的海

图，探索使海水永远清澈碧绿的有效途径，这是具有重要意义的活

动。共有二十个科研人员参加，由享誉国际的美国海洋专家海达思教

授亲自指挥，采用最先进的海洋环境勘察技术，再与卫星遥感技术相

结合。唐丹玲是海达思教授的得意门生，又专长研究卫星遥感，成为

参与活动的唯一女性。

考察队的小船从香港科技大学附近的牛尾海出发，经过清水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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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多利亚湾，再向珠江口等海域进发。海达思教授和大多数成员多次

出海了，适应了大海生活，还可忙里偷闲尽情欣赏大海绚丽多姿的景

致，而对唐丹玲却是严峻的考验。古怪多变的大海，有时候象被一幅

巨大的绸缎覆盖着，只见轻轻地跳动，听不到一丝声音；有的时候仿

佛千万只雄狮在奔腾，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声；而更多的时候是掀起

了重重叠叠的浪山，小船急剧地颠簸摇晃。在风平浪静时，唐丹玲尚

可勉强支持。遇到风大浪急，她便天旋地转，脸色苍白，双目紧闭背

靠船舱坐着，动弹不得，饱受晕眩和呕吐的折磨。同事们见她的可怜

样，爱莫能助，只好在默默关注着。奇怪的是，当要观察卫星监测仪

器送回的信息时，她忽地翻身而起，精神抖擞地投入工作，似乎刚才

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初 露 锋 芒

唐丹玲在追求科学的道路上锲而不舍，勇敢探索。她的博士导师

倪怡训教授曾在一封推荐信中热情洋溢地称赞说：“ 她勤奋，刻苦，

好学，积极进取，领悟能力强。”就这样，她积累了许多新的知识，

发现了许多新的领域，也提出了许多新的问题。这些年来，她在国际

学术会议上宣读或在国际学术刊物上发表了近四十篇高水平的论文，

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均受到重视和好评。这些论文涉及的大多是

同中国的海洋事业有密切关系的，也是我们必须研究的。例如，《 遥

感ＣＺＣＳ色素在中国大陆架的年轮变化》、《 遥感探测藻华在吕宋海峡

的发生》等论文，对开发大陆架的海洋生物，对进行世界海洋环境保

护等等，提出了独到的新见解，具有重要的科学价值。论文刚发表，

很快引起国际上的强烈反响。中国内地和美、加、日、菲等国以及台

湾、香港等地的有关科研机构和相关科研人士，纷纷要求提供具体资

料或进行合作研究。

在科学征途上，唐丹玲无疑还是年轻的。正如她谦虚地说：“ 在

科学研究领域，我还是一名新兵。”然而，不可争辩的是，她已初露

锋芒，光彩耀眼，引起科学家们的高度关注。她分别获得了美国学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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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威太空总署（ ＮＡＳＡ）奖学金和太空研究学会（ ＵＳＲＡ）特别奖学金

等多项殊荣，她的研究成果先后入选《 中国实用科技成果大辞典》和

《 当代中国科学家与发明家大辞典》。最近出版的《 世界优秀专家人才

名典》也编入了她的小传。

随着唐丹玲国际声誉的提高，邀请她前往作学术报告的或参加学

术会议的与日俱增，引发了不少鲜为人知的趣事。前不久，她赴日本

出席第五届国际海洋科学大会，作了题为《 利用卫星遥感ＳＳＴ分析中

国大亚湾核电站排放热羽》的报告。出席大会的男女科学家不少，而

唐丹玲是担任大会主席的唯一女性，也是在大会作报告的唯一女性，

格外受人注目。起初，有的人还以为她是东道主日本的科学家才得到

如此特殊待遇，当知道是中国人后，都深感惊奇。她在讲坛上用流利

的英语作报告时，全场一下子就沉静下来了，听不到其它的一点声

音。报告结束，许多不同肤色、不同性别的科学家都以不同方式向这

位来自中国香港特区的同行表示衷心祝贺。另一次，她出席在马来西

亚举行的国际海洋科学大会，也成了大会的焦点人物。在大会发言那

天，她穿绛紫色的中国传统紧身短袖旗袍，全身匀称优美的线条显得

高雅大方。当她微笑着走向讲坛的时候，浓黑发亮的长发飘落在秀丽

的瓜子脸两旁，娥眉下的两颗黑眼睛发出明亮的光，给人一种年轻、

大方、自信和秀气的感觉。她的发言，内容新颖，论点鲜明，分析透

彻，声音清脆。发言过程中，不时用光洁圆润的双手作出各种潇洒自

如的手势，增强了论文的吸引力、说服力、感染力。她往往离稿即席

发挥，更显得才华横溢。精采的发言，使听众叹服、倾倒，大家都为

中国女科学家的成长感到高兴。

异 国 情 谊

唐丹玲为人热情、真诚，具有“ 相知无远近，万里尚为邻”的气

质，在国际交往中结交了不少知心朋友。

一次，唐丹玲前往日本参加国际海洋科学会议，因福冈市的地铁

突然发生故障耽误了上机时间。她从机场回到地铁管理部门用英语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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诉，但工作人员既不懂英语又不懂汉语，“ 鸡同鸭讲”，无法沟通。后

经一位会讲英语的年约五十岁的日本妇女翻译，才知道原来是有人卧

轨自杀影响地铁正常运行，责任不在地铁。这时天色已晚，华灯初上

了。唐丹玲人地生疏，正感到为难之时，那位日本妇女见她楚楚可

人，又是来自友好邻邦的中国科学家，便主动热情邀请她到自己家里

作客，并以丰富的晚餐款待。谈话间得知，这位日本妇女曾留学澳大

利亚，丈夫是大学教授，一个女儿已工作了，一个儿子在外国留学，

是个很有文化修养的家庭。这一晚，两位邂逅相遇的异国女性谈得十

分投契，日本教授也兴趣甚浓，三人从中日两国的历史渊源、社会现

状到风土人情，无所不谈。唐丹玲还特地介绍了母校暨南大学、香港

科技大学的情况，邀请他们夫妇在方便的时候进行参观访问。日本夫

妇说，他们到了许多国家，就是还没有机会到改革开放后的中国，一

定要争取实现。第二天早上，两位好客的主人还亲自送她到机场。在

候机室里，大家都有说不完的话。直至机场播出“ 请中国旅客唐丹玲

小姐赶快上机”的呼唤，大家才依依不舍，挥手而别。

相思无限极

俗语说，家和万事兴。温馨、幸福的家庭使得唐丹玲在科学征途

上没有后顾之忧。

唐丹玲的夫君隋广军是暨南大学的教授、系主任，俩人在暨大读

书时认识，后来又在学校结为伴侣。唐丹玲读大学的时候，花容月

貌，丰姿绰约，品学兼优，能歌善舞，还爱好打篮球，写得一手好

字，篆刻也不错，不知多少青年小伙子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小唐百

里挑一，看中了来自北方的隋广军。或许大家都是归侨子女“ 侨”味

相投，或许被对方的勤奋学习和品行端正所吸引，彼此心心相印，愿

为双飞鸟，比翼共翱翔。婚后夫妻恩爱，小孩天真活泼，已上小学

了。唐丹玲的老妈退休后也从湖北来到广州同住在一起，三代同堂，

乐也融融。

这些年，唐丹玲身居香港，又常出国公干，少有时间回广州同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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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欢聚。就以今年来说吧，普天之下的炎黄子孙都在欢度新千年第一

个春节的日子里，她却远离故乡到澳大利亚出席国际第九届有害赤潮

大会，作题为《 遥感和实测数据研究珠江口的赤潮》的学术报告。元

宵那天刚好是周末，唐丹玲回到广州，在家里停留了几个小时，又匆

忙返香港准备前往台湾海洋大学进行遥感技术在渔业与海域生态的合

作研究事宜。前些日子又接到３月下旬在日本举行的西北太平洋海洋

环境国际遥感会议的来信，要她作为大会特别邀请的贵宾在会上作报

告。可喜的是，她的夫君是个胸怀坦荡、明白事理的人，十分理解爱

妻的事业。丹玲深情地说：“ 说起我的亲人，我真是很内疚，许多假

日、周末都不能和他们在一起。如果没有丈夫的爱和支持，我会一事

无成。”

迷恋科研事业的唐丹玲尽管得到丈夫的充分理解和支持，但内心

深处有时也感到惭愧不安，身为妻子、母亲，在家的时间毕竟太少

了。每逢节假日不能回家的时候，再忙也要给家里打个电话问寒暖，

聊家常。每次回家来，她常常自己动手做了一大堆美味可口的饺子，

放在冰箱里藏起来，好让工作繁忙的往往很晚才下班的丈夫充饥。为

夫的呢，见物思妻，只只饺子记在心头。

人生的最大幸福

“ 纵使世界给我珍珠和荣誉，

我也不愿意离开我的祖国，

国为纵使我的祖国在耻辱之中，

我还是喜欢、热爱、祝福我的祖国！”

裴多菲这段对祖国的一腔热血的名言佳句，在唐丹玲的身上得到

了真实、鲜明的体现。

随着当今世界对科学技术尤其是高新技术的迫切需求，随着唐丹

玲国际声誉的鹊起，一些国外科研机构表示愿以“ 珍珠和荣誉”邀请

她移民他国。

时代不同了，在科学海洋搏击的唐丹玲的综合思维能力也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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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在她的心目中，科学海洋没有国界，但科学家自身却有国籍。不

爱自己国家的人，不值得别人爱。能为人民幸福、为祖国进步作出贡

献，才是人生的最大幸福。广大华侨是爱国的，父母亲也是爱国才回

来的，自己是他们的后代，是堂堂正正的中华儿女，没有理由不爱自

己的祖国。何况祖国正在走上振兴之路，港澳已摆脱了殖民统治的耻

辱，台湾回归也不可逆转。她明确地说：“ 我喜欢、热爱我的祖国。

我搞卫星遥感，搞海洋研究，就是为了中国的海洋事业。我不愿意离

开我的祖国！”

２００１年 ６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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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跌打名医何竹林

提起何竹林，上了年纪的老广州无人不知，在省内和港澳也很有

名气。５０至６０年代，是何竹林医术造诣的高峰期，被誉为中国当代

骨伤科十大名家之一。他悬壶济世七十个春秋，历经清末、民国、共

和国三个时代，直至１９７２年辞世，在人间留下了许多趣闻逸事。

跋山涉水两万里

何竹林祖籍珠江三角洲腹地的素有鱼米之乡美称的南海县，生于

光绪年间（ １８８３年）。他的父亲何显良，酷爱武术，擅长骨科，方圆

数十里小有名声。受父亲影响，天资聪明的何竹林自幼喜欢拳打脚踢

和学习骨科医术。何显良见儿子好学上进，甚感欣慰，暗下决心要使

儿子出人头地。在父亲的支持下，何竹林从八岁开始便先后跪拜广州

光孝寺一位高僧和番禺县一位民间武林高手为师。经十年勤修苦练，

果然武艺非凡，而且长得身躯高大，英俊威武，骨科医术也大有长

进。

２０世纪的第一年，何竹林正好十八岁，血气方刚，精力正强，

开始孤身只影闯荡大江南北。他背上简单行装，从省城广州步行出

发，经粤北珠玑古道入江西，北上嵩山少林和九朝古都洛阳市，再奔

历史名胜北京城，然后越过万里长城直达松花江畔哈尔滨。南返时，

取道山东半岛到文化名城南京，再往上海等地，转水路回广东。他跋

山涉水，风餐露宿，经受了不知多少艰辛曲折，历时一千多个昼夜，

行程两万余里。一路上，既拜访名师同道，游览古刹名山，又体察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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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和行医卖药。此番远行，大开眼界，收获匪浅，不仅提高了武艺医

术，还磨炼了坚强的意志，感受了民间的疾苦，为他漫长的人生旅途

打下了很好的基础。

妙手回春胜洋医

二十岁刚出头的何竹林远行归来后，立志悬壶济世。１９０４年在

广州西关（ 现荔湾区）一间古老大屋设馆行医。开业不久，便锋芒毕

露。一天，一位居住河南（ 现海珠区）紫微大街的老太婆，鬼使神差

从二楼上掉下来，头部受了重伤，昏迷数日不醒，生命垂危。家人七

手八脚把他抬到河北（ 现越秀区）长堤一间法国天主教会办的大医院

求治。洋医生漫不经心地检查后，摆手摇头，说是不可救药了。于

是，家人忍着悲痛准备后事，棺材也买回来了，等待不幸时刻的到

来。后经好心的街坊介绍劝说，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把奄奄一息的病

人送到何竹林处。何竹林以救死扶伤为己任，仔细望、闻、问、切，

确诊后，慢慢灌入自制的“ 通脉止痛散”。奇迹出现了，没多久，病

人脉搏明显好转，神志渐渐苏醒。再经一段时间调理，终于把这位老

人从死神手里夺了回来。一家人喜出望外，对何医生感激涕零。何竹

林妙手回春，用中医药救活了被洋大夫判为“ 死刑”的病人的消息不

胫而走，轰动全城，传遍广州街头巷尾。

破腹穿肠能活命

自此之后，人们啧啧称羡的事层出不穷。１９２４年，一市民被流

弹穿破腹部，肠管大量外流，而且出血不止，面色苍白，情况危急，

他自己以为快去见阎罗王了，家人把他送到何竹林处求救。何竹林凝

目细看，思索片刻，挽起袖子，先用“ 银花甘草水”给患者外洗肠

管，再取高浓度靓米酒消毒，然后缝好损伤的肠管并推回腹内，用特

制麻线缝合伤口，外敷“ 解毒生肌膏”。整个手术过程几个钟头，何

竹林全神贯注，茶水也顾不上喝一口。该市民康复后逢人便说何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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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回他一条命，是人间少有的神医，还托人精心制作一块匾额赠送何

竹林，上面刻着“ 破腹穿肠能活命”几个金光闪烁的大字。从此，何

竹林名声更盛。

不久，西关一间戏院因年久失修倒塌，多人受伤。有一年逾八旬

的老大爷被压在残墙下，遇救时已不省人事，头部多处受伤，鲜血淋

漓，惨不忍睹。他的呼吸、脉搏极度微弱，在场的人都认定他快到阴

曹地府去了。后经何竹林精心医治，老人死里逃生，其家人和亲友感

激不尽，称赞何竹林是再世华佗。

抗日战争期间，日机轰炸广州，不少市民伤亡。何竹林义愤填

膺，自发组织民众救护队义务抢救伤员，被他挽回生命的市民无数。

抗战胜利后，他重操旧业，但对劳苦大众分文不取，送医赠药。在他

的小医院附近，好几间工厂凡有工伤都找他急诊，有求必应，几乎成

了这几间厂的厂医，许多职工都为此感到骄傲和欣慰。有间电池厂一

位工人的手臂被机器轧断了，就是通过何竹林的高明医术接驳成功，

职工们赞口不绝。广州解放前夕，国民党轰炸海珠桥，何竹林一如既

往积极投身抢救受伤市民。

胸怀坦荡献秘方

在人们的心目中，何竹林享有很高的信誉。广州解放后，他连续

担任三届市政协委员。１９５６年，广州中医学院（ 广州中医药大学前

身）创办，年逾古稀的何竹林受聘到该院任教，他不仅在教学上呕心

沥血，还把祖传的和自己积累的疗效显著的骨伤科秘方、治疗手法和

用药经验，毫无保留地公诸于众，奉献给祖国和人民，体现了他那高

尚情操。现在人们称道的“ 田七跌打风湿膏”，就是根据他献出的秘

方研制的。《 中华外科学讲义》、《 中医骨伤科学》等，就是他几十年

丰富的骨伤科理论和实践的结晶，也是他继承和发扬中医骨伤科的重

大贡献。

在医学院任教期间，何竹林培养了一大批具有专业知识的学生，

还悉心授徒六十多人，其中大多成为名医或医疗部门的骨干力量。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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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何竹林的言传身教，六个儿子全部继承父业，长子何应华退休前曾

任广州市荔湾区骨伤科医院院长，最小的儿子何应权在医学院毕业后

留校任教。有道是：南粤好名医，传闻天下知，后继有来人，理当学

先师。

１９９９年 １０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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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过“ 右派”的书画家傅士英

认识傅士英老先生，是上一世纪５０年代末的事了。那时，他在

“ 反右”中被划为“ 右派”，“ 下放”广州郊区农场“ 脱胎换骨”。我

呢，也因被宣布为“ 右派”（ 后改为“ 中右”）“ 下放”到农场。有一

段时间，我和他同一个生产小组，专门上山砍柴、烧炭。组里的其他

几个成员都是“ 右派”，或许由于我尚属人民内部矛盾，农场任命我

当组长，但我绝无一丝半点“ 官”气，反而感到大家同病相怜，同道

相益。那时候，大家不敢妄谈政治，彼此的经历、遭遇也不轻易吐

露，免得再次惹来灭顶之灾，犯下“ 右派翻案”的弥天大罪。对傅士

英，我也知之甚少。

在农场劳动了好几年，大概是改造得差不多了，上面调我回广州

工作。而傅士英则在摘掉“ 右派”帽子后（ 那时叫“ 摘帽右派”，意

思是摘了“ 右派”帽子的“ 右派”），于６０年代初调回园林部门。时

光荏再，转眼已是三十多个春秋了。

去年春，以前“ 下放”农场的一大群农友聚会，其中绝大多数是

原来的“ 右派”。历史证明，他们是无辜的，没有一个是真右派，而

且很多是出类拔萃的人才，为我们国家事业作出了贡献，现在均已离

退休了。

我参加了这次聚会，大家久别重逢，不胜感慨。我意外地见到了

傅士英，几乎认不出来了。想当年，大家未到而立之年，如今满头华

发了，额头上也出现了皱纹。这期间，彼此在经受了“ 反右”的挫伤

后，又遭到“ 文革”的折磨，虽劫后余生，却虚度了今生今世再也无

法弥补的宝贵年华，千思万绪，不知从何谈起。令人欣慰的是，狂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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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早已过去，祖国阳光灿烂，百业兴旺。

一天，风和日丽，我叩门拜访傅老，他夫妇热情款待。只见他的

客厅里挂着几幅国画，山水、花鸟、人物，目不暇给。起初，我以为

他和我有同样爱好，喜欢在客厅挂点名家书画，既可闲时欣赏，又为

斗室增辉。再认真细看落款，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些全是他个人的作

品。我不禁惊讶地发问：“ 老傅，你是何时开始搞书画的？真想不到

达到了如此之高的境界，可喜可贺！”他连忙答道：“ 不敢不敢，过奖

了。这都是小弟的习作，陶冶心性罢了，名利于我如浮云。请多指

教！”接着，还给我看了一本本书画作品的照片。

傅老的国画，似是随意之作，认真琢磨，均意在笔先，趣以笔

传。在诸多作品中，我偏爱花中之王牡丹花。据说，清人恽寿平曾画

《 牡丹图》，图中牡丹三朵，国色天香，香艳绝顶，誉满神州。傅老画

牡丹，则多是单朵，大如丹盘，深红、粉红、乳白兼而有之，鲜艳璀

灿，光华夺目，再以青枝绿叶衬托，更显得神志雍容，气格高雅，使

人领会到画为有形之诗的艺术魅力。那年广东省儿童福利会为筹集基

金举行书画义卖，傅老画的《 牡丹图》，意得神传，笔精形似，给人

朝气蓬勃、无限鼓舞之感，日本友人不惜高价认购。

１９２８年生于广东连平的傅士英，自幼爱好书画，也曾从师学艺，

之后则以天地万物为师，刻苦磨炼，创立了自己的风格。他国画、水

彩画、油画和水粉画等，无不涉及，并悉心致力于实用美术探索，擅

长写老宋、黑体等美术字，还总结了较为完整的书法理论。

傅老在广州园林部门从事美术工作多年了，造诣很高。上世纪

８０年代，南方大学众多校友一次到流花湖公园叙旧，那时傅士英在

该处任职，华南师范大学美术系教授黄云到他的工作室参观，赞扬他

多才多艺，建议他发挥专长，多画花鸟小品，并有意聘请他到师大授

课。著名书法家秦咢生也是南大校友，十分赞赏傅士英的书画艺术，

得知傅士英新近乔迁之喜，即兴挥毫作诗相赠：“ 得地开生面，呢喃

燕语春。园林无限好，栖隐入诗新。”

这些年来，傅老先生的佳作不少。值得提到的是两幅画像：一是

为广东各界在中山纪念堂集会纪念孙中山诞辰一百五十周年绘制的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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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山大型油画像，二是广州各民主党派和工商联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

七十周年时在文化公园展出的周总理彩色水粉宣传画。这可以说是傅

士英的油画和彩色水粉画的代表作，其共同点是达到了笔精墨妙、形

神兼备的境界，引发了人们对两位伟大人物的深切思念和崇高敬意，

获得很高的评价。今年１０月１１日，广东各界在黄花岗剧院举行纪念

辛亥革命九十周年大会，主席台上悬挂的那幅孙中山画像，就是傅老

先生当年的作品。

好的书画，可以陶冶情操，启示志向，激发浩气，自古以来在人

们生活中具有重要作用。但书画者要有高尚的人品，正如古人云：

“ 书画清高，首重人品”。文如其人，书画亦然。傅老的书画，也反映

了他的品格节操。

傅士英的性格有些怪，他认为人生的最大成功，不是艺术事业的

多大成就，而是能够面对和跨越前进道路上的一切荆棘坎坷。他没有

参加什么书画家协会，不见经传。可是，在我的心目中，他是一个名

副其实的书画家。

２００１年秋于羊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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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猪“ 土专家”甘溢凌

贷 款 创 业

富华猪场坐落在广州北郊人和镇一个不显眼的地方。主人甘溢

凌，土生土长，年刚半百，中等个子。额头上几道深深的皱纹，黝黑

的皮肤，是他经历风雨的见证。两撇眉毛浓密，眼睛十分明亮，给人

一种倔强、自信的感觉。他的衣饰简朴，普通的Ｔ恤，半旧的西裤，

那双黑皮鞋早已脱了颜色，面目全非了。

甘溢凌初中毕业后，农村搞“ 四清”运动。那时“ 左”的思潮泛

滥，只因家庭出身问题使他无法继续升学。“ 文化大革命”时期，他

又被加上什么“ 海外关系”，矮人三分。人家大轰大嗡闹“ 革命”去

了，而他只得在家当“ １００７部队”（ 一条扁担、两只箩筐、一把锄头

的农民），走路低着头，讲话降低调，连马来西亚的姑母送给他的半

导体收音机也不敢拿出来公开收听，生怕被“ 造反派”发觉，遭受

“ 里通外国”之嫌，这样的日子实在难于捱下去了。他横下一条心到

外面闯荡，泥水工、铁工、杂工⋯⋯总之，什么活都干，刻苦学本

事，盼望有朝一日能干点名堂出来。

星移斗转，阴云尽散。拨乱反正了，改革开放了，珠江三角洲春

意盎然。人和镇的许多农民各显神通，开始劳动致富了。已过而立之

年的甘溢凌和在香港养猪的父亲商量今后生计，吐露要在家乡继承父

业的心迹。父亲爱子情深，又处世老到，和儿子“ 君子协定”：无息

贷款九万元港币，三年还本，不得拖欠。

尽管要还本，甘溢凌还是大喜过望。他四处奔波，好不容易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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１９８５年冬建起了猪舍，购进了四十头母猪，夫妇俩起早贪黑拼命干。

由于经验不足，头一年不见经济效益，第二年还亏本。功夫不负有心

人，第三年生猪源源上市，生意兴隆，偿还了全部贷款。

好 事 多 磨

为寻求拓展，甘溢凌于１９９０年承包了四十亩地，合同期二十年，

创办了较大规模的新猪场，大小生猪存栏数达三千多头，去年出栏七

千三百多头，赚了不少钱，夫妇笑逐颜开。

虽然各地销往香港的中猪不少，竞争激烈，而富华猪场的猪，重

量适中，全是瘦肉型的，又鲜嫩爽口，行家始终看好。

甘溢凌的事业并非一帆风顺，曾有过许多折磨和困扰。最厉害的

是那次大幅度增加饲养量后，防疫措施跟不上，短时间里死了三百多

头大母猪，惨重损失两百多万元。面对无情的现实，夫妇伤心透了，

各自暗地里哭泣。甘溢凌这个硬汉一连几天吃不下，睡不着，呆呆滞

滞的，人家以为他受刺激过度发傻了。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几个外贸

公司伸出热情之手，预付巨款扶持他度过难关，重振旗鼓。

甘溢凌微笑说，现在各方面的条件比往日好了，就是香港那边的

市道不很好，内地商战又激烈，心理压力大。压力大也有好处，逼着

你去竞争，去发展。

猪 场 趣 事

秋分前的一天，风和日丽，我们来到现场参观。这里是红砖砌的

平房，外观简陋，可是里面的设施不简单，管理有条不紊，各种类型

的猪分开不同的区域，采取不同的方法饲养。

进入猪场，放眼望去，几乎全是白猪，猪群走动如掀起层层“ 白

浪”，蔚为壮观。细心观察，这些良种猪同普通猪比较，体型明显不

同，背脊梁不凹陷下去，脚细长，肚的脂肪不丰富。

我们还看到许多有趣的现象。这些猪讲清洁，爱卫生，喜欢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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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和睦相处。在猪栏里，有的排排站着进食，有的彼此追逐着玩

耍，也有的或独自边哼叫边打滚，或伸开四腿侧着睡大觉，五花八

门，各行其是。不管大中小猪见到我们一点也不惊慌，只是眨着眼

睛，掀着鼻翅，还竖起两只大耳朵，摇摆着小时候就被剪短的尾巴，

好像在热烈欢迎客人的光临。

在许多排列整齐的长方形的猪圈里，一个圈养一头大母猪，每头

的体重一般一百多公斤，共六百多头，有的正在产仔，有的在带着一

窝小患，怀孕了的母猪则在休息。这些母猪，性情温和，不怕生人。

令人害怕的是那些公猪，比母猪还要大，身强体壮，性格凶猛，

不停地骚动吼叫。有一头最大的公猪，身高一米二，身长两米多，犹

如猛兽。我们都不敢接近，怕ｑｔ突然袭击。这些良种公猪，一般每周

和发情的母猪交配三四次，也有的可以更多些。公猪和母猪的比例，

大约一比三十。人们开玩笑说：“ 公猪实行一夫多妻制”。

更 上 一 层 楼

十多年来，甘溢凌的事业如日中天，还被省、市的畜禽协会选为

理事，并担任白云区政协委员，成为当地个体专业户中的佼佼者。他

事业初成的关键在于自强不息。

从创业的时候起，甘溢凌每天早晨五点多起来，晚上十二点过后

才歇息，天天如此，月月如此，全神投人，什么节日假日对他没有实

际意义。他不单勤奋而且节俭，什么砌砖墙、焊猪栏、安装饲料机等

等，凡是自己能干的，全都自己动手，节约了不少开支，有利于降低

生产成本。

对养猪，甘溢凌原来是个门外汉，可是他不懂就学，向父亲学，

向同行学，向书本学，锲而不舍，终于在实践中成为养猪的“ 土专

家”。前不久又取得了畜牧兽医师的资格，还准备考取其它相关职称。

他不无遗憾地说：“ 自己的文化基础差，外语不过关，影响增长知

识。”

问及今后的设想，甘溢凌胸有成竹。他说，由于国家发展社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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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市场经济方向明确，农村经济政策稳定，所以对持续发展养猪事业

充满信心，但暂时不考虑再扩大规模，要着重向科技方向进军，提高

饲养技术和管理水平，以求更大的经济效益。他还向我们透露，前不

久到过香港参加养猪技术交流，过些时间可能到台湾去看看，那里的

养猪业很发达，相信可以学到很多先进经验。

１９９９年９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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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奇企业家 明聪胡

神山有几多动人的神话？人们还没有去认真查考。然而，神山的

神奇人在改革开放大潮中创造了比神话还要动人的奇迹。

此人，就是羊城北郊神山镇的广州市白云电气集团有限公司总经

理、白云电器设备厂厂长胡明聪。

他，从简陋的打铁棚起家，发展到生产设备现代化、全国同行前

十名、产品畅销海内外的电气集团。

向高新技术进军

胡明聪是神山镇人，祖宗三代打铁工。趁改革开放春风，兄弟四

人集资几万元承包了镇里的一个“ 死火”（ 濒临倒闭）厂，扭亏为盈。

后来遇上全国性的市场“ 疲软”，生意不景气。明智聪颖的胡明聪不

怨天尤人，经过市场调查，大胆开发配电设备的节能产品，初尝胜

果，盖了新厂房，扩大再生产。接着，与多家科研单位合作，引进先

进技术设备，请来专业人才，使产品质量达到先进水平，被国家有关

部门列为高级型定点生产厂。尔后又投入巨大资金新建了占地二十五

亩的全天候厂房，引进世界一流的全数控生产线和国产的大批专用设

备，创办了高科技、高起点、高效益的白云电器设备厂，增加了各类

产品系列，工业产值、产品销售、企业利润等主要经济指标连年直线

上升。

在采用现代化生产技术的同时，胡明聪大力推行现代化的企业管

理，促进了企业生产的发展和综合实力的提高。在这过程中，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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锲而不舍地自修了现代化企业管理、管理心理学等一系列相关课程，

还潜心研究发达国家的企业管理经验，大大提高了驾驭现代化企业能

力，成为既有雄厚经济实力又有丰富管理知识的青年企业家。

营造良好的工作环境

多年的实践，使胡明聪深深地体会到，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人

才是企业的根本，能使用人才就天下无敌。他不仅重视引进人才，更

重视为来之不易的人才营造良好的工作环境。

胡明聪通过各种渠道招聘了一大批学有所成的大学生和具有一技

之长的专业人才，还引进了带着科技成果、怀着雄才大略的专家。他

爱才如命，做到知人善任，授职惟贤，使大家产生一种愉快感和责任

感。对工程师及以上的骨干，还特别关照，使他们心情舒畅，专心致

志地工作。对有重大贡献的，给予重奖。用胡明聪的话说，就是不

断创造良好的工作环境，鼓励人们的创造力，最大限度地发挥他们的

智慧和潜能。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电气集团的核心企业白云电器设备厂在

１９９４年通过国家质量认证，取得了部颁高低压成套开关设备质量合

格证书后，每年投人市场的新产品不断增加，取得了明显的经济效

益。这些，就是众多员工为企业发展努力拼搏的成果。

把温暖送到员工的心坎上

在改革开放和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进程中，社会情况发生了

深刻的变化，给私营企业带来许多新情况、新问题。可是，胡明聪深

深懂得古人说的“ 千人同心，则得千人之力”的奥妙。作为私营企业

的领导者，他热情支持党团组织大力开展思想政治工作，同时经常举

办各种类型的培训班，提高员工的政治、文化、技术素质。他还根据

企业的特点，按照党的政策，多做得人心、暖人心、稳人心的工作，

把温暖送到员工的心坎上。员工们每月一次的生日晚会，他再忙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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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来给大家祝贺，并送上珍贵的礼物。他经常到员工中去同大家交朋

友，有针对性地同大家谈心，把解决思想问题和解决实际问题结合起

来，得到员工们的赞扬。前不久，一位外来的员工患重病，无力支付

昂贵的医疗费用，胡明聪和员工们得知，很快捐助近万元使病者得到

及时医治，转危为安。该员工深为感动，他的父亲也从远方来信说：

“ 我非常惭愧没有什么礼物感谢你们，只有把你们的温情、爱心铭刻

心底。”

胡明聪生活节俭，衣着朴素，但把爱心洒向社会，慷慨解囊资助

家乡的医疗卫生和文化教育事业。神山人对他有这样的评议：“ 做好

人，做好事，当然会有好报！”

事实的确如此，胡明聪得到了企业千多名员工和社会各方面的大

力支持，事业神奇发展。他的资产有多少？人们不知其详，明摆着的

是：建立了一个以颇具规模的电器设备厂为龙头的电气集团，属下三

个子公司，八个企业，在北京、上海、厦门等大城市设立了办事机

构，形成了一个完善的产销和售后服务体系。

顺便一提的是，由于胡明聪的才干、品质、财力和贡献，他被推

选为广东省青年乡镇企业家协会会长，还先后被评为广东省首届十大

明星青年企业家、广州第四届十大杰出青年⋯⋯

２０００年 １１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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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第二辑 系桑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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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何处是，忘了除非醉。

宋·李—— 清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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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 来 的 燕 子

旅日国际歌影星陈—— 美龄

陈美龄去年在中央电视台春节会上的精彩演唱，令人回味无穷，

总是希望能有机会再次聆听这位国际知名的旅日华人歌影星从她的心

里抒发出来的歌声。出乎意料，前些日翻阅海外寄来的华文 《 时日报

代报》，看到了她撰写的文章：《 我是中国人》。我高兴极了，反复细

读，联想到她今年春天在北京为宋庆龄儿童基金会的出色义演。她对

祖国的万缕情思和深切眷恋，感人肺腑，我久久难以平静。

在香港、日本等地，陈美龄的芳名早已家喻户晓了，而在中国内

地广泛流传的时间并不长。她１９５６年生于香港，天生金嗓子，读中

学时就是出名的学生歌手。她聪明伶俐，天真活泼，长得俊俏，一头

乌黑的长发，两只闪动着青春、热情的眼睛，爱穿短裙、长袜、黑皮

鞋，更显露出全身的优美线条。她手抱吉他，姿态绰约，歌声甜美，

令全校师生倾倒。十五六岁便东渡日本，技压群芳，获日本全国流行

榜第一名歌星殊荣。此后，多次出席日本规格最高的红白歌唱大会，

被誉为“ 歌国公主”。她在前往加拿大攻读儿童心理学获硕士衔后重

返日本，继续活跃在歌坛，被选为日本十大歌星之一。这期间，她曾

以一曲《 忘忧 》草 喜获香港粤语流行曲擂台奖。８０年代初，陈美龄

涉足影圈，扮演了中、日、美、意四国合拍的影片《 马可·波罗》中

的梅黎，演得惟妙惟肖，一举成为国际知名的华人女影星。

祖籍广东东莞的陈美龄从懂事的时候起，一直听人家说，祖国近

千万平方公里的山河如何壮丽多娇，中华民族五千年历史怎么灿烂辉

煌。她乡心如丝，盼望有归期。可是，长大后一直风里来雨里去，在

香港、日本两地奔波，日常要主持几个电台、电视台节目，还要兼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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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家报刊的专栏，密密麻麻的安排，忙忙碌碌的工作，使得她很少有

喘息的时间，只能遥望乡关梦里行。机遇来了，她多年的梦想终于实

现了。继１９８４年应邀到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会演唱后，在今年的春

日，好像那追根寻源的春燕掠过彩云又飞回来了。

在神州大地，陈美龄被这里的一切所感动。她登上北京八达岭，

眺望那云雾中忽隐忽现的举世闻名的万里长城时，无法相信这是自己

的祖先们翻山越岭，全靠人的体力、汗水和血肉筑成的。在山水甲天

下的桂林，她眼花缭乱，甚至一下子分辨不出那是自然山水，还是彩

色画卷。过去总以为山水画中的那些山和水，不过是艺术家们自己想

像出来的，而今亲临其境，置身其中，不禁惊叹：“ 这里的山水和山

水画一模一样。”陈美龄还看到了白雪飘飘的北国风光和碧波滚滚的

南海壮观，还听到了古老黄河的怒吼和浩荡长江的呼唤。在那些难忘

的日子里，她那青春女子的强烈感情往往不可抑制，任由两行热泪往

下流，让它融进祖国的大地，让它流到祖国的江河里。

改革开放的春风，带来了中国的伟大崛起，展示了中华民族的美

好未来，更加激发了身居异域他乡的陈美龄用语言难以表达的自豪

感。她在《 我是中国人》一文中写道：“ 在中国，我被一切事物所感

动。 ⋯⋯这样一个美丽的、充满热情的国家，就是我的故乡，我浑身

感到自豪。”她兴奋激动，芳心滚动，热血沸腾，再次向世人直抒胸

臆，发出了高昂激越的时代强音：“ 我是中国人，是在这块广阔的土

地上创造悠久历史的中国人的后代。”文如其人，肝胆可见。你看，

她对祖国的爱多么纯真、对故乡的情多么深厚啊！

许多人都说陈美龄那特有的甜美歌声使人折服，而更多的人则赞

叹她用丰满的感情演唱的歌声。在北京为宋庆龄儿童基金会举行的首

场义演，她演唱了主题歌《 归来的燕子》。唱着唱着，她怎么也不能

克制自己，会说话的眼睛被热泪挡住了视线，悠扬悦耳的歌声也一时

暗哑了。观众们沉浸在她的深情之中，并发出强烈的共鸣。一曲刚

罢，基金会主席康克清大姐带头起立致意，全场观众随之起立，热烈

掌声经久不息。末场演出，情景尤为动人。多才多艺的陈美龄演唱了

自己为这次义演创作的《 祖国的温情》。幽雅的歌词，深邃的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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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美的旋律，字字清脆，声声宛转，情绵绵，意切切，如新莺出谷，

似乳燕归巢，深深地打动了全场每一个人的心，无不感受到祖国的温

情，身不由己地起立击掌作和。曲罢，爆发出雷鸣似的掌声。为她伴

歌的儿童们也被感动了，情不自禁地涌到陈美龄跟前，亲热地拉着她

的双手，扯着她的衣襟，天真地恳求说：“ 陈阿姨，你别走了，别走

了！”云英未嫁的陈美龄爱心如潮，微微地低下头，轻轻地抚摸着孩

子们幼嫩的圆脸，翕动着红润的嘴唇，好像在说：好孩子，阿姨一定

会再回来的。

为了祝贺陈美龄义演的巨大成功，宋庆龄儿童基金会破例在人民

大会堂举行盛会。德高望重的基金会副主席荣高棠向陈美龄送了一份

极其稀贵的礼物：用一块六亿年前的化石精心制作的，背面镌刻着

“ 燕至春来”字样的墨砚。荣老语重心长笑着说：“ 你是归来的燕子，

燕子回来了，春天也到了。”一股暖流涌进美龄的心窝，再一次感受

到祖国的温情、至爱。

“ 悠悠天宇旷，切切故乡情。”陈美龄只恨此番行程短，盼望明春

彩云归。

１９８５年１２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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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 名 不 忘 祖

美—— 国著名人物靳羽西

路 经 羊 城

中秋过后的一天上午，广州长堤南方大厦百货商店一楼里，不知

谁先认出了正在仔细观看化妆品的一位蓄着一头“ 五四”装、长着一

双大眼睛的美籍华人女士。

“ 嘿，这不是中央电视台《 世界各地》节目主持人靳羽西吗？”

“ 啊，靳羽西来广州了！”

人们高兴得犹如见到久别的亲人，有的走上前向她亲切问好，有

的向她点头微笑，也有的请她签名留念，站得稍远的则向她招手致

意，商店里顿时沸腾起来。

原来，靳羽西这次在广州出现，是她和父母应我国政府邀请，到

北京参加庆祝国庆三十七周年活动，路过广州作短暂的停留。

靳羽西原来并不出名，自从她在美国制作和主持的《 看东方》综

合性大型电视节目于１９８３年开始播放后，轰动全美。尤其是在美国

电视台主持北京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三十五周年活动实况转播

后，声威大振。这些年，她先后荣获“ 杰出妇女奖”、“ 杰出人材奖”、

“ 友好大使奖“”、优秀专业奖”，并被评为美国电视界六强人之一，今

年又获华人“ 风云人物”称号，最近美国政府正式把她列为著名人

物。

为了架设东西方文化桥梁，编织中国与世界人民友好彩带，靳羽

西在《 看东方》这个电视节目中向美国观众介绍中国和东方之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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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摄和主持的《 世界各地》节目从今年春节开始在中国中央电视台播

出，把各国有益的传统文化和新鲜事物介绍给中国观众。靳羽西那端

庄的容貌、潇洒的举止、真挚的表情、生动的解说，给观众留下深刻

的印象。她那略带广东口音的普通话，对广东观众特别具有吸引力。

胡启立同志为此写信给靳羽西热烈祝贺《 世界各地》首播成功。信中

说：“ 我相信它会得到中国广大观众的喜爱。从电视屏幕上看到您有

一个幸福的书香之家，您的父亲喜爱国画，谨以何香凝老人所作《 红

梅》一卷相赠，作为首映成功的纪念。”

五 代 华 侨

靳羽西是地地道道的广东姑娘，祖籍番禺，祖屋座落广州以她祖

父的名字棱德命名的棱德新街。令羽西一家深感遗憾的是，该处祖屋

已被广州某单位拆迁，而且很久未能履约给予合理补偿。

靳羽西还是典型的第五代华侨，从太公到祖父辈都曾侨居美国。

父亲靳永年先生在广州西关出生，１９３７年毕业于广雅中学，之后考

取广西大学和留校任园艺学讲师。几年后往香港任政府教育司督学多

年，１９７９年赴美国定居。

靳永年先生是著名的岭南派画家，虽年逾古稀，但精神奕奕。今

年春天他夫妇俩从大洋彼岸回来探亲观光，在中国大酒店下榻时同几

位老朋友和新闻界人士谈家常。在座的广州参事室参事陈耀之是靳先

生五十年前广雅中学的同窗，一开始便把话题扯到靳羽西的身上，半

开玩笑地询问靳老夫妇想不想招个贤女婿？身穿旗袍、温尔雅丽的

靳夫人给逗乐了，谐趣地答道“ 当然想啦！都那么大了，早该有个

夫君了。”随即说起靳羽西上次去北京时，胡启立等中央领导热情地

宴请她。席间，几位部长都熟落地与羽西开玩笑，说她云英未嫁，如

果在中国找到如意郎君，乐意为她开一个祝贺酒会，如愿意在钓鱼台

举办都行。靳夫人一席话，说得大家都大笑起来。

靳永年先生的国画在美国享有盛誉，先后在各大州和东南亚举办

过个人画展。每次画展，他都穿中国传统的唐装长衫，并经常应众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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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泼墨挥毫。他的笔法豪放，气象万千，或画浩荡江河烟波万里，或

画巍峨群山云雾翻腾，观众赞不绝口。美国不少大酒店的中国餐厅都

有他的佳作，洛杉机一家最大的宾馆悬挂的大幅国画就是他的手迹。

番 禺 寻 根

靳永年一家已移居海外多年，但始终恋乡情切切，念祖意绵绵。

他们都有共同的愿望，中国改革开放了，走上中兴之路了，一定要多

回去看看。

前几年，靳羽西和妹妹先后多次来华。今年４月靳先生首次偕同

夫人回来认祖寻根、探亲访友。一天，靳永年夫妇来到阔别四十多年

的佛山市，靳太只朦胧记得父母生前讲过自己出生在“ 桂圆”的大

院，经多方查访才好不容易找到了。她高兴得不知叫人家拍了多少照

片，说是要带回美国留作纪念。靳先生对她说：“ 这次你寻到根了，

开心了，我也要去番禺寻根，到广州西关找自己出生的地方。”

前年，羽西去桂林曾想寻找她的出生地，一时未能找到，很着

急，便打长途电话回美国问母亲。后来找到了，又打电话给母亲报

喜。今年羽西返番禺寻根，县里摆设了家乡风味的盛宴欢迎她，羽西

吃得津津有味。后来端上一盘色香味俱全的佳肴，主人热情地请羽西

品尝，当她得知是狗肉时，不禁惊叫了一声，连忙放下筷子，笑着

说：“ 我不敢吃，不敢吃，吃了，回美国就没有人敢和我讲话了！”

（ 欧美人爱狗，但不吃狗肉）大家听了都捧腹大笑。

孝 顺 父 母

靳家共有四位千金：羽西排行第一；二女羽东，现在马来西亚，

有儿女各一；三女羽屏大学毕业后在纽约经商，多年来致力发展中美

贸易；小女羽珊，在美国攻读硕士时已被纽约一家大银行预聘，今年

刚毕业便“ 走马上任”了。羽珊还有中国篆刻的好手艺，前来求印的

不乏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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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谈起这四位千金，永年夫妇总是表露出内心的喜悦。年过六

旬的靳太说：“ 你别看阿西在电视节目里叭叭喳喳，但在家里十分孝

顺父母。”靳先生说：“ 我们也支持她的事业。”羽西从小就深受父母

的熏陶，当时取名羽西，就是因她在广西出生，取其广西的羽毛之

意，让她和后代永不忘祖。对羽西从事电视事业，两位老人家给予许

多精神上、经济上的支持。而使靳永年夫妇最难以忘怀的，是羽西为

美国电视台主持北京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三十五周年的实况转

播。由于时间差，１０月１日上午１０时北京庆祝实况通过人造卫星传

到纽约，正是当地９月３０日晚上１０时。当晚靳羽西正在另一处紧张

地翻译、剪辑、配音，还要寻找背景材料。而靳永年夫妇则留守家里

焦急地等待着北京邓小平讲话稿电传，收到电传后便立即驱车送到女

儿处，然后又马不停蹄赶着去参加中国驻纽约总领事馆的庆祝酒会。

这次实况转播是靳羽西最为得意的作品之一，引起美国观众，特

别是纽约各界华侨、华人的强烈反响。当晚荧幕刚落，祝贺的电话彻

夜不断。

靳羽西１９４９年随父母到香港，十七岁移居美国。就读夏威夷大

学音乐系时，曾被评选为“ 中国水仙花公主”。毕业后，曾任公司经

理、酒店公关部主任。像她那样的人在美国赚钱并不难，很有可能成

为一名女企业家，但为什么她选择现在的职业？靳羽西的回答是：

“ 如果通过我制作的电视片能给人们一些好的影响，那样的生活才有

意义。”她认为在海外发扬华夏文化，促进中美文化交流，架设东西

方文化之桥，跨越无知和误解，是作为炎黄子孙的最大乐趣。

靳羽西这次在广州期间，又透露了几个新的信息：广东电视台要

求她把《 世界各地》用粤语配音，以满足广东观众的需要；中央领导

人建议她到新疆等地增拍《 看东方》镜头。另外，前不久台湾某厂商

用巨款要她主持一个有“ 中华民国”字样的电视广告。羽西毫不含糊

地说：“ 我拥护一个中国，搞两个中国，再多钱我也绝对不干。”

１９８６年 １０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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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 绵 故 乡 情

——美籍华人结伴寻根

１９８５年夏天时节，南粤大地百花竞艳，芳香流溢。美国纽约、

华盛顿、加利福尼亚、奥克兰和依利诺斯五个州的三十二位华人，结

伴回到梦寐以求的故乡 — 广东寻根访祖。—

祖孙三代回唐山

在檀香山出生，后来移居奥克兰州的吴广容先生，虽九十二岁高

龄了，但还没有养起须子，生着红润的脸，祥眉善眼，精神焕发，身

体硬朗，是这支队伍中的长者。以前，一直没有回过祖籍新会县。这

次，他下定决心，要实现多年的宿愿。一些好心的亲友怕他年纪大经

不起长途劳累，一再劝他放弃回故乡的打算。而吴老先生不服老，特

地请大夫给自己作全面检查。当获知检查结果，除听觉减退外，一切

正常时，他高兴极了，逢人都说自己的身体怎么好，大可以回唐山走

一趟。为了让同伴们放心，他又主动写了一份“ 担保书”，郑重申明

如果途中万一发生什么不测，责任自负，与人无关。此外，他还悄悄

地用重金在当地买了回唐山的人寿保险。老人的精神感动了大家，他

终于欢欢喜喜地带着六十多岁的儿子、五十多岁的女儿和年轻的外孙

女，祖孙三代四人一起回到故乡来了。那天晚上，热情的同伴们为庆

贺他的平安到达和九十二岁生日，在他下榻的广州白云宾馆举行了一

个小型而又欢乐的庆祝晚会。广州市的侨务部门也给老寿星赠送了生

日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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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数典忘祖

幼年时曾跟随父辈回过家乡的加利福尼亚州小学教师谭丽珊女

士，如今年近半百了。这次回到顺德县农村和表哥重逢时，忘记了这

里的风俗习惯，激动得扑上前去，紧紧拥抱着亲人。她眼里闪动着泪

花，喃喃地说：“ 我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的根在顺德。”

在加州经商的岑美光女士，五十多岁了，记得小时候听父亲讲过

家乡在顺德县大良镇，母亲生前也再三叮嘱她无论如何要回故乡看一

看。她怀着对父母的孝心和“ 树有根、水有源”的感情来到大良镇。

她不知道祖屋在哪里？也不知道房亲在何方？这里的一切都引起她的

浓厚兴趣，几乎凡有“ 顺德”、“ 大良”字样的牌子、标志，她都迫不

及待地举起相机“ 咔嚓、咔嚓”地拍个不停，甚至眼前的桑基、鱼

塘，也一一拍摄。她深情地说：我好不容易才回来一次，要把这些家

乡的风貌带回美国去，好让子孙后代不忘自己的祖籍，不忘遥远的故

乡。

海外的许多华人始终以炎黄子孙后代为荣，他们对故土的思念之

，时时可见。来自纽约州的詹金美小姐回到珠海市最要紧清 的一件

事，就是恳求乡亲们把自己一家的名字写进詹氏族谱里。当她如愿以

偿时，开心地笑了。生于美国的会计师邝彩玲小姐回到花县时，特地

到菊花山拾起几块小石头，如获至宝地珍藏起来，准备带回去奉献给

阔别故乡的双亲和留给自己未来的后代作纪念。

喜看龙舟竞赛

故乡的山山水水令人陶醉，而富于民族特色的龙舟竞渡对大洋彼

岸的华人有着不寻常的魅力。一天，他们临时改变了原先安排的观光

日程表，从广州乘汽车前往东莞县石碣区，在区侨联津津有味地吃过

龙舟饭，便应邀到石碣大堤上的嘉宾观看台就座。那时，几公里长的

堤岸上，早已人山人海，一片欢腾。江面上无数大小船只排成整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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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上看台”，船上站满了身穿节日盛装的男女老少，到处彩旗招展，

十分壮观。竞赛开始了，锣鼓齐鸣，鞭炮震天，来自各乡、村的二十

只龙舟在进行激烈的夺标竞渡。尽管天气热得发了狂，可是那些美籍

华人的热情更高，他们不停地鼓掌，不停地呐喊助威，有的则忙于拍

摄精彩的镜头。持续两三个小时的盛会使他们大饱眼福，无不赞叹只

有盛世之年，才有这充满奋发向上精神的群众性的民间活动。

家乡的确变化大

从纽约回台山寻根、探亲的银行职员蒋美多女士用渗杂着英语的

广州话向笔者透露，她年少时，父母常说：“ 唐山三年五载闹饥荒，

老百姓很穷苦，粥水也吃不上，穿的更是破烂不堪。”从此，她对故

乡长期怀着一种莫名的恐惧感。三年前，她姐姐回来探亲返美后说，

唐山有了很大的变化。她疑信参半，决心要亲眼看个究竟。这次回乡

后，她笑着说，唐山的确变化很大，和自己原来的想像截然不同，以

前的恐惧感云消雾散了。在农村里，大家吃得饱，不愁饿肚子，穿的

也不错。城市里，商品很丰富，任人选购。这里的生活水准虽然比美

国低，但老百姓安居乐业，都在为国家繁荣昌盛作出贡献，这是最可

贵的。

在三藩市再见

一天中午，大家正在台山台城的一家酒店用膳，不知谁人首先发

现上海电影制片厂明星吴海燕和潇湘电影制片厂导演刘冠雄等也在餐

厅里。良机难逢啊，起初是几个人在小声议论什么，后来很快大家热

烈鼓掌邀请吴小姐演唱。小吴十分理解大家的心情，随即演唱了《 怀

念自己的家乡》等电影歌曲，歌声激发了这些海外亲人的无限乡思，

大家起立击掌作和。曲罢，人们蜂涌而上争着请吴小姐签名留念。与

此同时，一位华裔青年给吴小姐送上她刚才演唱时拍下的彩色照片，

小吴收下这凝聚海外亲人深厚情谊的珍贵礼物，连声说“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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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情的刘导演还向人们介绍说，潇湘制片厂将拍摄一部以华侨、

侨眷的悲欢离合为题材的影片《 客从加州来》（ 暂定名），小吴扮演其

中的主角，这次到侨乡台山来搜集素材和体验生活。为了真实反映华

侨生活，还计划前往华侨集中的三藩市拍摄部分镜头。

消息传开，这些美籍华人尤其是来自三藩市的华裔欢喜若狂，大

家都用各种形式表示热烈欢迎。有的说：“ 我们在三藩市再见！”有的

叮咛说：“ 你们出发前一定要通个信息，好让我们前往机场迎接。”

１９８５年 ８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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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长水远总是情记温哥华马氏宗亲来华探—— 亲

第一个华人市长

在中华民族传统的中秋节日，一位身材魁梧、风华正茂的来客，

伫立在广州中国大酒店窗前，凭栏仰望皓洁明月，不禁情思缕缕：

“ 月是故乡明。我终于回到了阔别三十多年的唐山与亲人团圆了。”此

时此刻，他的心里很不平静啊！

依这位祖籍广东台山的马怡羡，是加拿大第一个华人市长—— 士

顿市长，又是沙省巡回大使。尽管他在当地是最高行政官员，但饮水

思源，始终不忘自己是炎黄子孙。他这次作为顾问参加了加拿大温哥

华马氏宗亲会探亲团回到魂牵梦萦的故乡。

新 　　鲜 事

以宗亲会名义组团回来探亲，最少在广东来说还是一件新鲜事。

他们当中，有八十三岁的马朱德华老太太，她在儿孙搀扶下，坐着轮

椅回来，要亲眼看看唐山；有温哥华超级市场总经理马伟业，三代老

幼举家回乡探亲；有携带两个年幼儿女首次回来寻根访祖的中年妇女

马关素玲。探亲团团长马寿山高兴地说：“ 这是加拿大与唐山两地马

氏宗亲的大团聚。我们要在中秋节里与宗亲们共叙乡谊。”

接着，他兴致勃勃地向我们介绍了有关加拿大马氏宗亲会的活动

情况，直至深夜。

在加拿大的马氏华侨、华人约三万多人，广东四邑籍的占了大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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份。他们在外多年，但宗谊深切，为了联络乡情，于１９５０年在温哥

华成立了马氏宗亲会。紧接着在多伦多、卡加利等地先后成立了分

会。马氏华侨早年遍布北美洲，而今以第三、四代华裔为多，其中马

怡羡、马景臻、马国冠等都成为当地政治、经济、文化各界的佼佼

者，马怡羡还是目前世界四名现任华人市长之一。

热心为宗亲服务

马氏宗亲会旨在为宗亲服务，热心开展有益宗亲和造福社会的各

种活动。例如，设马氏奖学金奖励学习成绩优良的马氏子弟，设业余

中文班传播中华文化知识，还设体育会、武术班开展体育、武术活

动。特别是寓意海外赤子为振兴中华效力的振华醒狮队，逢年过节或

华埠喜庆之时，十分活跃，深受欢迎。

宗亲会还开展其他许多公益工作。如遇孑然一身的老华侨不幸去

世，就代办丧事，并设法把遗物等寄回祖国亲人。清明、重阳到来

了，该会又带领马氏子孙备办祭品前往先人陵墓祭奠。对一些从祖国

来的新移民，也热情照料，代写英文书信和代办有关手续。每逢春

节，各地马氏宗亲更是兴高采烈，常常设宴数十席，欢聚一堂，恳亲

联谊，情景动人。

久客天涯怀故乡

担任温哥华马氏宗亲会主席的马寿山，是第三代华裔，祖籍台

山。他在新中国成立后回国读书，毕业于哈尔滨外语学院，返加后致

力于当地侨团工作，竭诚为宗亲服务，而且努力促进加中人民友谊。

他说，加中两国虽远隔重洋，但友谊的纽带联结着两地的友好人民，

也维系着两地的马氏宗亲。我能为此尽犬马之劳，感到无限欣慰。

为了让海外亲人增加对中加两国历史渊源的了解，马寿山花两年

多的时间，分别用中英文出版了《 先驱者》和《 移民加拿大必读》两

本书。他说，马氏子孙已在海外枝繁叶茂，美国纽约马氏宗亲会还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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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筹建世界性马氏宗亲会，这有利于海外马氏宗亲的团结。众多海外

宗亲中虽有许多人不同国籍，但都是炎黄子孙，根在中国。

温哥华马氏宗亲会探亲团在广州期间，会见了许许多多的亲人，

出席了广州市归国华侨联合会等单位举办的中秋联欢活动。这几天，

探亲团又回到台山、开平等地与乡亲们团聚，所到之处都受到热烈欢

迎。

久客天涯处，游子怀故乡。每逢中秋佳节，许多马氏宗亲的华

侨、华人都会对着明月，思念远隔千山万水的故乡。如今，他们终于

实现了多年的愿望，对着故乡的明月，再也抑制不住各自深切思乡的

感情，任由热泪流下来，留在故土家园。

１９８５年１０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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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海角恋故乡——记厄瓜多尔籍华人柳惠如女士

在高踞群芳、殷红似火的红棉花盛开的阳春二月，步入不惑之年

的柳惠如女士，怀着对故乡、对亲人的深厚感情，从遥远的南美洲厄

瓜多尔乘飞机到纽约，再横跨烟波浩淼的太平洋，第一次来到回归祖

国后的香港。以前这里曾经是英国统治的地方，现在回到祖国的怀抱

了，她的心情有说不出的激动。

柳女士在香港稍作逗留，便回到魂牵梦萦的广州。这是她出国十

多年后第二次回到故乡。

南美洲西海岸的中式餐馆

上世纪８０年代初，柳惠如移民出国，和夫君陆先生来到厄瓜多

尔东部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地方，在族人的协助下开设了一个以中餐为

主的小食店。她人地生疏，又不懂当地的语言，凭着不怕吃苦和敢于

拼搏的精神，一年三百六十五日，起早摸黑，每天干活十多个小时，

甚至背着婴儿下厨做饭菜、洗碗碟，手脚不停地忙得天旋地转。夜深

了，小食店关门暂停营业了，她才感觉到精疲力竭，浑身的骨架仿佛

都散了。夫妇俩小口不知经受了多少艰辛和曲折，也不知流下了多少

汗水和泪水，一步步地前进，一步步地拓展。时至今日，原来的小食

店变成了远近颇有名气的中式餐馆。这餐馆，独树一帜，洋溢着浓郁

的中国南方情调，而且价廉物美，环境清雅，服务周到，许多本地的

青年男女喜欢来这里举行婚宴和舞会，众多外国游客也按照旅游图上

展示的地点、名称前来品尝中式菜肴，生意红红火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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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岁月的增长和顾客的增多，有趣的事情时有发生。各个层次

的顾客向老板学习中国普通话和广东方言的，主动了解中华民族历史

和中国改革开放进程的，已是司空见惯了。同时，也发生了出人意料

的事情。按照广东的传统习惯，餐馆酒楼的饭台是摆放着筷子等餐具

等待客人光临的，柳女士在异国他乡开设餐馆当然保持这种特色。过

了一段时间，她发现筷子往往不翼而飞，越来越少了。虽然经常补

充，还是逐日减少。这疑团，很久很久无法解开。

有一天中午，来了很多客人，川流不息，楼上楼下都坐得满满

的。柳惠如坐在柜台前忙于结帐收银，无意中看见一位仍在进餐的外

国游客手持精美的筷子，反覆欣赏，一会喃喃自语，一会频频点头，

似乎对手上的筷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接着，露出微笑，用餐巾把筷

子抹得干净不过，便来个“ 顺手牵羊”，悄悄地放进自己的旅游袋，

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弄到了别处难于得到的纪念品。柳女士见此情

景，不禁捂着嘴发笑：啊！原来是你们这些有钱佬“ 小偷”偷筷子。

她突然又想到：这也好，筷子并不怎么值钱，你们带回去义务为我做

广告，名扬四海，又向世界宣传中华民族饮食文化，有利于树立中国

形象。除了蚀本，还有着数。

培育后代的民族感情

柳惠如女士所在的厄瓜多尔，位于南美洲西海岸。东北、东南分

别与哥伦比亚、秘鲁接壤，西临太平洋。从中国到那里，刚好绕半个

地球那么遥远。面积比广东、海南两省稍大，而人口约为广东的十分

之一，其中印欧混血种人、印第安人各占四成，此外有白种人、黑

人、黑白混血种人，华侨、华人很少。

在１６世纪的时候，西班牙殖民主义者侵占了厄瓜多尔。１９世纪

初独立，加入大哥伦比亚。１８３０年建立共和国。可能是长期受西班

牙统治的影响，现在仍以西班牙语为国语。赤道横贯国境北部，厄瓜

多尔就是西班牙语“ 赤道”的意思。

这里的自然环境多姿多彩。柳惠如所在的东部地区，为亚马逊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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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域的一部分，山麓地带河水湍急，冲积平原水流平缓。中部地区则火

山众多，地震频繁，海拔四千米以上常年积雪，与赤道气候反差极大。

西部地区多是沿海平原和山麓地带，渔业资源丰富，盛产金枪鱼和虾

类，鲜嫩可口，价格便宜。在科隆群岛上还有很多巨龟和大蜥蜴。

柳惠如女士居住的地方，属热带雨林气候，全年温湿多雨，上半

年为雨季，全部学校只在雨季放假一次。柳惠如就是利用这个时机，

不惜花费把读书放假的两个女儿带回来探亲访祖，好让出生于海外的

后代有更多的机会直接了解祖籍国的历史和现状，亲身感受中华民族

的伟大和故土家乡的可爱。

柳女士想，北京是中国的首都，历史文化名城，又是具有光荣革

命传统的城市，应该带孩子们去看看，何况大女儿安莉在学校的课本

里知道中国有举世闻名的万里长城，早就有要亲自登临的愿望啊！于

是在回到广州不久，柳惠如便邀请已退休的双亲同时带着两个孩子乘

火车北上，先让孩子们一路上亲眼欣赏中华大地的壮丽河山，尽情观

看伟大国家的城乡面貌。

北京，风光明媚，游人如织。柳女士她们兴高采烈地登上了八达

岭长城。十三岁的大女儿安莉惊喜交集，情不自禁地说：“ 啊！终于

登上长城了！伟大！伟大！”这一世界建筑史上的伟大奇迹，令安莉

对自己祖先的勤劳勇敢和聪明智慧赞叹不已：“ 这样浩大、复杂的工

程，科学发达的今天也不容易完成的啊！”那九岁的小女安娜问妈妈：

“ 我们上来都累了，那么多的大石头和砖块是怎样搬上山的？什么时

候筑成的？有多长？”妈妈微笑着告诉她，这些石和砖都是用人力搬

上来的，两千多年的历史了，全长一万多华里。小孩听了妈妈一席

话，缩着肩膀，伸长舌头，说：“ 中国人真了不起！”

在北京的日子里，柳女士还陪着父母亲和带着小女孩先后参观了

全世界现存最大最完整的帝王宫殿群故宫等地方，大家无不为这些名

胜古迹的雄伟、豪华、壮丽以及大量珍贵文物所倾倒。

在乘飞机返广州的途中，慈祥的外婆拉着小外孙女的手，深情地

问：“ 安娜，这次好不好玩呀？”安娜连忙说：“ 真好玩，很开心，下

次还要来！”安莉比妹妹稍大，想的似乎更深些更远些。在厄瓜多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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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时候，父亲和母亲都常和自己说过中华民族五千年的文明历史多么

辉煌灿烂，自古以来的炎黄子孙多么勤劳智慧，改革开放后的中国又

多么生机蓬勃。百闻不如一见啊！长大后还要争取多回来看看，也要

为故土家乡的发展出力，才不愧为炎黄子孙啊！

广州发生了很大变化

从北京返广州后，柳惠如的日程安排得密密麻麻，除了要在家里

和父母亲、姐妹以及其他亲人共享天伦之外，还要和许多老同学、老

同事欢聚。

广州是柳女士出生和生活过二十多年的地方。她对这里的一切如

数家珍，再熟悉不过了。可是，她对广州的感情太深了，她要认真地

看看十年前第一次回来以后广州的变化，也要让女儿们对广州有更多

的了解。于是，她不辞劳累带领着两个孩子游览了白云山、越秀山，

瞻仰了黄花岗七十二烈士墓、广州起义烈士陵园，参观了光孝寺、六

榕寺等风景区和名胜古迹，还一起参观了广州的旧城区改造和新城区

建设。令他感到惊诧的是，这不算长也不算短的十年间，广州从地上

到天空，从人们的生活方式到居住条件，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交通

网络更加完善了，坐公共汽车方便多了，珠江两岸的夜景好看了，新

旧城区的现代化设施也大大增加了。以往几乎看不见的蓝天白云现在

可以经常看到了，园林绿化也大大增加了。细心的柳惠如还发现，在

马路上开私家汽车的，使用移动电话的，不胜其数。在探访亲友时，

她还看到家家户户几乎都购置了整套高级音响和家用电器，电脑也进

入了许多普通家庭。

“ 广州变了，的确变化很大，都认不出来了。我下次回来的时候，

中国、广州都将发生更大的变化，我们在海外的华侨、华人也更加光

彩。”柳惠如女士在返回厄瓜多尔的前夕吐露了她对故土家乡的一片

深情和殷切希望。

２００１年 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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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外赤子思故里

——记马来西亚华侨张武帮

秋风吹拂，群山欢笑，田野上金黄色的稻浪翻腾，瓜果蔬菜覆盖

着的泥土散发着诱人的芳香。年逾古稀的华侨慈善家张武帮先生在

故乡晚造丰收在望的时节，又一次远渡重洋回到魂牵梦萦的揭西县河

婆镇北坑村。他行装甫卸，不顾旅途劳累和行走不便，由夫人搀扶着

坐上轮椅来到以他的名字命名的一所中学。

改革开放，焕发了五千年古老华夏的青春，也激发了三千万海外

炎黄子孙怀念故土的深情。这些年，张武帮年事渐高，仍坚持每年回

来看看家乡的变化，并竭尽全力为家乡办些实事好事。这所由他独资

捐建的张武帮中学，就是他１９９０年回来那一次拍板的。经过各方面

的紧密配合，第二年动工，第三年竣工并招生开学。

这次捐赠还引出了一段动人的故事：张先生亲自选定校址后，偕

同夫人和儿孙一行北上观光旅游。路经韶关时，他突然急病昏迷不省

人事。经抢救苏醒过来后，想起了几天前承诺兴建武帮中学等几个项

目的落实问题，随即把儿子叫到身边，语重心长地叮咛说：“ 本人如

有不测，所承诺的全部捐助款项，一切遵从父命照办。”接着，用他

颤抖着的右手签上自己的名字，其赤诚之心天地共见。

再说这所不占农田、依山而建的完全中学，经过不断扩建、充

实，楼宇壮观，设施配套，装备先进，环境优美，在县里可谓独一无

二的了，在粤东恐怕也不逊色。人们始料不及的是，校门刚开，四面

八方的学生蜂涌而至，五百、一千、一千五⋯⋯人数剧增。１９９５年

首届初中毕业生参加省的统考，一鸣惊人，成绩为全县四十多所中学

之冠，几年来连续名列前茅。教师队伍茁壮成长，一批青壮年教师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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获省、市、县各级奖励。校长张玉常前不久又荣获“ 南粤优秀校长”

称号。学校多次被授予“ 文明学校”、“ 十佳校园”等称号。新闻迭

出，喜讯频传，各方人士交口称赞。一些港澳台同胞动情地对张武帮

说：“ 张先生，你情系桑梓，胆识过人，这千多万元的投入没有白花

啊！”这学校凝结着张先生对故乡的眷恋，聚集着他在海外奋力拼搏

的血汗。而今，他亲眼看到自己的夙愿终于实现了，不是什么“ 青山

明月梦中看”了。他千思万绪，往事依稀。

他怎么也不会忘记，八岁那年，父亲病逝南洋，家庭陷入困境。

三十出头的母亲，为了养活儿女，不管刮风下雨，地冻天寒，日日步

行三四十里到名叫上砂的地方挑几只生铁锅贩卖，赚来一点点口粮，

一家五六口人，挨饥受冻，度日如年。因为穷，张武帮才十岁大便离

家到外地给别人看牛，十二岁跟随母亲飘泊马来亚（ 今马来西亚）。

母亲含泪搭起“ 亚答”（ 一种热带植物）屋栖身，长年累月为人耕椒

园割树胶。张武帮自己到华侨的店铺做店员，斗大的字又识不了几

个，吃尽苦头，还遭受殖民统治者的压迫、凌辱⋯⋯

艰辛的道路，锻炼了他开拓事业的坚强意志；贫困的生活，培育

了他好善乐施的优良品质；冷酷的社会，激发了他爱国爱乡的赤子情

怀。在人生旅途中，他悟出了一个道理：海外华夏子孙要不受歧视，

必须有强大的祖国；祖国要强大，必须发展教育。他很赞赏孙中山

“ 学者，国之根本”和“ 学校者，文明进化之源泉也”等振兴教育的

主张。经多年艰苦创业，他的生意兴隆，如日中天。适逢祖国“ 文

革”阴云尽散，张武帮心潮汹涌，排除阻力，绕道欧洲回乡。在乡亲

热情欢迎他的座谈会上，他提出要为家乡发展教育事业尽绵薄之力。

他先后两次捐资扩建村里的北坑小学，又兴建了张武帮中学。之后，

他的热情更高涨，不仅捐资办学，还捐资其它公益事业和基础建设。

二十年来共捐赠大小项目近五十个，涉及七个乡镇，捐资总额数千万

元，在揭阳市旅外乡亲中首屈一指。由于他爱乡情深和贡献卓著，被

授予“ 揭阳市荣誉市民”称号。此前，汕头市政府给他颁发了“ 兴学

育才，功垂千秋”的奖状。他的事迹还被载入《 中华国际名人录》。

为了永远纪念张武帮先生，家乡人在张武帮中学矗立着约三米高的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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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石雕头像，像的座基上雕镌着这样的碑文：“ 张武帮先生兴学育才，

恩泽乡梓，功高德厚，永世流芳。”字里行间表达了乡亲们对他的至

高无上的评价。

２０００年２月１８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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促进中马文化交流的使者记马来—— 西亚华人作家张肯堂

年逾八旬高龄的马来西亚籍知名华人作家张肯堂先生新作《 河婆

乡土情》的面世，引起了马来西亚华人社会，尤其是当地众多祖籍河

婆的客家人的强烈反响，也受到了粤东揭西原河婆地区各界人士的热

烈欢迎，散居国内外其他地方的河婆人无不深表祝贺。

河婆地处山区，山多地少人穷。穷则思变。远在三百多年前的明

朝末年便有人飘洋过海到南洋谋生、创业。清末和民国期间，背井离

乡远走异国他邦的男女老少更是与日俱增，其中主要聚集在现在的马

来西亚，其次是印度尼西亚。几乎村村户户都有亲人在海外，在外人

数和家乡人数不相上下。这些海外乡亲的共同特点是：都有一部可歌

可泣的血泪史，都有一颗爱国爱乡的赤子心。张肯堂先生于上世纪

４０年代末南渡印度尼西亚，再迁原英国殖民地沙捞越，最后定居马

来西亚。几十年间，他四处漂泊，饱经风霜。

在这部五十万字的《 乡土情》中，作者以丰富的史料、生动的事

例、通俗的语言和深厚的感情，记述了河婆地区的历史文化、风土人

情，再现河婆人早年远渡重洋的血泪史、奋斗史和发展史，热情歌颂

他们为居住地域和故土家乡作出贡献的许多代表人物。这是一部既有

可读性的文学著作，又是一部具有知识性的历史资料。这是作者多少

年来呕心吐胆的结晶，也是作者步入暮年的力作。在出版过程中，身

体瘦弱的张先生不辞劳苦，戴着深度老花眼镜，夜以继日地逐句逐字

认真校对。由于疲劳过渡，引起眼睛发炎，视力急剧下降。

我和张先生都生长在河婆，上世纪４０年代末还曾同在一间乡村

小学任教，后来劳燕分飞，各自远走他乡。我在沙捞越被殖民当局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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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 共党分子”，密令追查、搜捕，于１９５１年穿过热带原始大森林逃

亡印度尼西亚，得到张先生的热情接待，并千方百计协助我回到祖

国。此情此景，记忆犹新。中国改革开放后，他曾多次回乡探亲观

光，凡路经广州，我们无不欢聚，共叙情谊。

张肯堂先生比我大十多岁，是长辈，但他谦虚待人，一直视我为

知友。他读中学时开始对文学发生浓厚兴趣，且爱好书法，当教师的

时候粉笔字写得如行云流水。他富于正义感，在乡下时对国民党的横

征暴敛、腐败无能义愤填膺，在海外时对黑暗势力、殖民统治深恶痛

绝。他不论居住在中国、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什么地方，也不论当

教师、做店员、种胡椒、做生意，都保持着正己自律、勤劳俭朴的作

风，有一种古人说的“ 富贵于我如浮云”和“ 安贫乐道”的品格，这

是令我最为敬佩的。或许是他的爱好追求，也许是他的真知灼见，在

马来西亚定居后便以架设中马两国文化交流桥梁，促进两地人民友好

往来，联络海内外乡亲骨肉感情，作为自己的神圣职责，殚精竭虑，

功不可没。他利用业余时间笔耕不倦，在当地和故乡发表了不少文

章，长期主编当地的《 河婆之声》杂志，出版了《 河婆风土志》、《 河

婆民间故事集》等等著作，受到海内外乡亲的高度赞扬。去年，他还

组织了近百名华侨、华人参加的大型旅游团回故乡，到粤东和北京等

地观光旅游，亲历其境感受这些年来神州大地的巨大变化，体会故乡

亲人对海外乡亲的深厚感情。在这次旅游中，不少老华侨老华人为之

动容，不禁热泪盈眶，纷纷称赞改革开放政策的正确和现代化建设事

业的辉煌成就，并表示今后要一如既往，更加关心和支持家乡经济文

化建设。

海内外一些人士深情地说，张肯堂先生不仅是德高望重的业余作

家，而且是热情促进中马文化交流，加强两地人民友好往来的忠实使

者。

２００１年７月于羊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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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　　　　烹　　　　儒　　　商记马来西亚—— 华人林谷积先生

秋风初起的一个傍晚，应林君之约，慕名前往位于广州小北路小

北花岛旁边的松风小馆品尝素食。上到二楼入口处，便见老板手书的

诗句：“ 松风竹炉，提壶相呼”。字迹龙飞凤舞，神采飘逸，而且主人

好客之情溢于言外。我怦然心动，此人非等闲之辈，定是儒商无疑。

进到馆里，一位看去约莫五十开外、身材健壮的先生笑容可掬迎

面而来。比我早到的林君介绍，该先生是小馆老板林谷积，马来西亚

华人，祖籍侨乡福建，生于马来西亚，青年时代曾回唐山（ 中国）读

书。因我曾侨居马来西亚，彼此一见如故，分外亲切。后来又听他会

讲一口流利的客家话，前不久还到过我的家乡河婆旅游，给他留下了

良好的印象。这使久离故乡的我，仿佛找到了“ 他乡遇故知”的感

觉。

馆里的装饰、陈设，独具匠心。不难看出，这与主人的信仰、性

格和追求有关。显眼处供奉着释迦牟尼佛塑像，慈眉善目，仙风道

骨。墙壁装修并不盲目追逐现代化，而是采用松树皮和翠竹枝为主要

材料，构成马来西亚山区农舍的模式，其间的装饰物也是马来西亚的

精致工艺品。屋梁上挂的五彩缤纷的灯笼，服务小姐穿的花衣服，乃

至餐桌上的台布和餐巾，无一不是马来西亚的土特产。取名“ 松风

阁”、“ 随缘阁”的包房，则用纹路清晰的杉木板间隔。椅子呢，全部

山藤制的。令人拍案叫绝的是，在墙壁的最佳位置还有功力不俗的中

国书画点缀，起着画龙点睛的效果，把马来西亚田园风情和中华民族

传统文化恰到其处地融和成一体。这里地处闹市而不喧吵，宁静，幽

雅，舒适。热情的主人，还不时亲自把盏斟茶。使我好像重返马来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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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山村，与几位知己在悠扬悦耳的松涛声中，用古老的竹炉煮茶，提

壶互相招呼举杯品尝。其情其景，把那“ 松风竹炉，提壶相呼”的诗

句内涵表现得淋漓尽致。

林谷积先生谈笑风生，言语自若，不失儒商风度。他对素食及其

厨艺情有独钟，三句话不离本行，使我长了不少见识。他说，我们中

华民族自古就有素食的传统，源远流长，风格别致，独树一帜。两千

多年前的《 左传》、《 诗经》已有“ 肉食者鄙”、“ 野老献芹”的典故。

东汉时佛教东传提倡素食。南北朝梁武帝素食终身。历史上一些诗人

也不乏有关素食的妙句，如晋代陶渊明的“ 菽麦实所羡，孰敢慕甘

肥”，唐朝白居易的“ 蔬食足充饥，何必膏粱珍”，宋代王安石的“ 衣

不求华，食不厌蔬”。到了清朝素食风行，并出现了“ 寺院”、“ 宫

廷“”、民间”三大素食流派《。 治家格言》作者朱柏庐写道“：饮食约

而精，园蔬逾珍馐”。在中医学里，关于素食的原理更是不胜枚举，

如豆腐能“ 补虚清肺”，白果可“ 敛肺定喘”，木耳则“ 补血、强精、

镇静”，菜心“ 清肺热胃，通利大小便”⋯⋯

我们边品尝营养丰富、味道鲜美的素食，边继续聆听林先生的介

绍。他说，时至今日，科学进步，证实了素食含有多种人体所需且易

于消化吸收的维生素，并可调节人体机能和避免因脂肪过多而引起的

诸多疾病。他的夫人素食半年后，脂肪减少，血压稳定，体质良好。

他自己素食多年，身体更加强健，精力充沛。

出于有益于人类身心健康，造福社会，林先生不遗余力地推广素

食，并视之为人生最大乐趣。他在马来西亚颇有影响的《 中国报》、

《 南洋商报》、《 星洲日报》和《 妇女》杂志等报刊连续发表文章推介

素食，并应马来亚电台邀请作系列专题讲座，均受到热烈欢迎。他还

用华、巫、英三种文字出版了印刷精美的专著《 素烹》，把翠湖春晓、

枫林秋色、书香世家、寿比南山等等食谱的制作方法无私地公诸同

好。他在已得到实惠的爱妻和众多朋友的鼓励、协助下，首先在马来

西亚首府吉隆坡开设松风小馆，并亲自精心烹制，厨艺日臻精湛，虽

草屋茅舍，设备简陋，但顾客络绎不绝，还招来众多高官名流，声誉

鹊起。接着，又在世界著名的转口港、马来西半岛南端的新加坡市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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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新馆，价廉物美，各族顾客赞声不绝。由于他多种形式和坚持不

懈的努力推广，功到自然成，素食在当地已开始受到欢迎和普遍化，

渐渐的成为一种时尚。

林先生还告诉我们，历史经验和现实生活证明，素食不仅可以延

年益寿，而且对美化体态相貌也有积极意义，对生活节奏紧张的人的

修心养性也起着潜移默化的作用。这些，已成为越来越多的世人的共

识。怪不得林先生在广东东莞市取得初步成功之后，抓紧商机来到南

方大都市广州寻求发展，进一步推动他执着追求的素食风尚。广东老

省长梁灵光常来这里品尝素食，赞不绝口，还欣然命笔题词：“ 素食

健康，延年益寿”。

时移世改，换了人间。作为华侨的后裔，林谷积先生不禁联想

到，曾几何时，众多中国人因生活环境所逼，离乡别井，远渡重洋飘

泊无依，不知经历多少艰辛，不知经历多少曲折，而今许多人的经济

状况、社会地位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其中不少老华侨或他们的后代怀

着特殊的感情和良好的愿望，回到改革开放后日新月异的故乡，或投

资经商贸易，或兴办公益事业，得到中国政府和父老乡亲的热烈欢迎

和热情支持，不再像老一辈华侨远客异地时那样饱受歧视和凌辱了。

在海外商海拼搏多年，经受了凄风苦雨的林先生身历其境，见景生

情，不由得想起了宋代文天祥“ 江湖别客梦，风雨故乡情”的名句，

增添了怀念故乡的万缕情思。

２００１年１０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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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辑　　　　村居心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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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心之声也。

——明·宋濂

狂夫有可择之言，

愚者有一得之志。

——唐·白居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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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国的骄傲

一

大海浩瀚无垠，深不可测；

大海绚烂多姿，光怪陆离。

她是生命的最早摇篮，

也是人类的第一故乡。

邓公小平，

您对大海情有独钟，

大海与您缘分至深。

您在大海奏起了漫长征途的序曲，

又在大海完成了人生最后的乐章。

大海为您起落沉浮的传奇经历作证，

又为您波澜壮阔的革命生涯放声高歌。

二

邓公小平，

您酷爱大海，迷恋大海，

您最喜欢在大海搏击。

无论风大浪急，

无论地冻天寒，

您从容泅渡胜似闲庭信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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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海坚定了您的追求信念，

大海拓宽了您的博大胸怀，

大海磨炼了您的特殊气质，

大海铸造了您的铮铮铁骨。

您曾说过：

“ 我百年后是要归宿于大海的。”

遵照您的嘱托，

祖国和人民送您回归大海。

银鹰安放着您的骨灰，

告别了沉浸在悲痛中的京都，

穿过饱含着凄哀的云雾。

万物有灵，

苍天动情，

海面上奇迹地升起了迎接东方老人的彩虹。

银鹰在回翔，

碧海在哭泣，

情依依，

泪涟涟。

鲜花伴着骨灰撒大海，

寒风伴着浪花送英灵。

浪花把您的骨灰送向祖国的万里海疆，

送向天涯海角有华夏子孙的远方。

您与大海同在，

您在人民心中永生！

三

邓公小平，

您生则天下歌，

死则四海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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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地春暖花开的时节，

在祖国生机蓬勃的年代，

在海内外炎黄子孙扬眉吐气的岁月，

在香港、澳门即将回归的日子，

您安然地走了，走了！

光照人间的巨星陨落，

牵动了整个世界的神经。

黄河上下同悲，

长城内外震惊。

同胞骨肉肝肠寸断，

海外乡亲泪水满襟。

各国政要同哀悼，

世界名流共缅怀。

邓公小平，

您 了，走

这是中国的重大损失，

也是世界的莫大不幸！

四

邓公小平，

您不屈不挠身经百战，

您无私无畏气壮河山。

从发动百色起义到浴血太行，

从领导华北敌后斗争到抗日战争胜利，

从率领大军强渡黄河到揭开解放战争战略进攻序幕，

从指挥淮海战役到蒋家王朝覆灭，

从率部挥师大西南到祖国大陆完全解放，

您建立了永不磨灭的功勋！

随着五星红旗在东方上空高高飘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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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又屡膺重任更繁忙。

在人们含饴弄孙的晚年，

您却泼墨挥毫写下了人生最高亢激越的华章。

您针锋相对与“ 四人帮”顽强抗争，

您坚持真理与“ 两个凡是”反复较量。

是您旗帜鲜明否定了“ 文化大革命”，

是您科学判断中国的基本国情。

邓公小平，

您高瞻远瞩，经天纬地，

揭开了古老中华民族的崭新画卷，

掀起了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的巨大浪潮，

设计了振兴中华的宏伟蓝图，

提出了实现祖国统一的伟大构想，

制定了维护世界和平的外交战略，

创立了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科学理论，

完成了两代带路人的顺利过渡。

人们还永远不会忘记，

九十年代的一个早春，

您的身影又一次到来南方，

吹起了继续奋勇向前的号角！

邓公小平，

若果没有您，

中国不可能有今天的光明前景，

国人不可能有今天的幸福生活。

五

邓公小平，

您的人生旅途历尽坎坷曲折，

可是您胸怀五湖四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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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情地牵挂着祖国和人民。

您光明磊落照天地，

您丰功伟绩昭日月。

您是伟大祖国的骄傲，

您是中华儿女的光荣！

邓公小平，

您回眸应笑慰：

时代洪流在奔腾，

您的理论旗帜永放光芒，

神州大地将更加灿烂辉煌！

邓公小平，

您的音容宛在，

您的浩气长存！

１９９７年３月于广州客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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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贺北京申奥成功

从岭南到塞北，

神州大地在沸腾；

从内地到海外，

华夏儿女尽开颜。

北京申办奥运成功，

中华巨龙再现雄风！

中国，北京；

北京，中国。

举办奥运是多年的梦，

而今梦想成真。

·一三”是国人难“ 七 忘的时光，

“ ２００８”将展示奥运史上最壮丽的篇章！

奥运选择北京，

世界看好中国。

这是改革开放的功绩，

这是东方巨人的魅力。

祝北京展翅翱翔，

愿祖国更加灿烂辉煌！

２００１．７．１３于羊城客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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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 乡情》

收到故乡揭西县政协主办的刊物《 乡情》，认真细

读，引发乡思。

尺素报乡音，

情牵游子心。

故乡安可忘，

久别意弥深。

２０００年７月２０日于羊城客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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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语海外乡亲

国家主席江泽民前不久在广东考察时，看到这里经济繁荣，社会

进步，百姓安居乐业。他在赞赏之余，立足现实，瞻望未来，告诫人

们要“ 致富思源，富而思进。”言辞简短，意义深长。

人们不会忘记，从清末到民国，数以千万计的黎民百姓由于祖国

风刀霜剑，又遭受帝国主义侵略欺凌，被迫背井离乡，到异国谋生、

拼搏、奋斗。他们的经历可歌可泣。

过去的一切像江水东流不复返了，到了２０世纪４０年代末，风起

云涌，祖国解放了，国内人民和海外侨胞无不欢呼雀跃。

进入８０年代，中国进行改革开放，大江南北各项建设突飞猛进，

面貌一新，在国际舞台上举足轻重。处于改革开放前沿的广东更是生

机蓬勃，开始奔上小康之路。外省人羡慕不已说：“ 东西南北中，发

财到广东。”作为省会的广州市，综合经济实力上升到全国十大城市

的前三位，人民生活提前达到小康水平，近郊的农民已经比较富裕

了。众多祖籍广州的海外乡亲称誉：“ 祖国的变化太大了，家乡开始

富起来了！”

如果问：“ 富从何来，源在何方？”归根结底，来自代表中国广大

人民根本利益的共产党和人民政府的正确领导，来自符合中国国情的

正确理论、路线、政策，这已成为越来越多的人们的共识。

值得特别一提的是过去广大华侨、归侨亲身感受到的“ 海外孤

儿”的命运也一去不复返了，这在最近发生的所罗门撤离华侨一事又

２０００年６月初一次充分证明。 ，与我素无邦交的南太平洋岛国所罗

门发生政变，中国侨胞被卷入战火之中，生命危在旦夕。我国政府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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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由万吨巨轮“ 阳江河”号临时改道前往撤侨，将侨胞撤离到巴新首

都莫尔兹比，又派出波音７７７—２００客机将一百一十六位华侨全部接

返广州白云机场。华侨踏上祖国的大地后，很多人感慨万千，热泪横

流。一位上海籍的女侨胞激动地说：“ 只有大国、强国，才可能花这

么大的代价营救我们啊。我由衷地为祖国感到骄傲！”

参天树木是从小树长大起来的，我们从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脱胎

出来的祖国更要有一个生长、发展的过程。同一些老牌的发达国家相

比，我们的经济实力、科技水平等方面还有差距，前进中的新问题也

不少。我们广州离实现现代化城市的总目标，还要走一段艰难的路

程，在新的世纪里又会面临新的挑战。这就要求我们继续努力，富而

思进。

“ 客游经岁月，羁旅故情多。”广大旅外乡亲虽远客他邦，但始终

热爱祖国、眷恋故乡，那种游子情怀是永远割不断的。过去你们对祖

国对家乡作出了巨大贡献，今后也一定能够发扬光大，为了祖国为了

家乡的更加美好作出新的努力，海内海外共同谱写富而思进永向前的

新篇章。

２０００年 ２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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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导不要滥写商业招牌（ 在２０００年１月２３日省九届人大三次会议

旁听人员座谈会上的发言）

卢瑞华省长在《 政府工作报告》中谈到，要加大力度纠正不正之

风，我很赞成。这些年来形形色色的不正之风的确严重，大有继续蔓

延之势，引起了人民群众的不满。

墨子说：“ 政者，口言之，身必行之”。意思说，从事政务的人，

嘴上讲的，自己一定要做到，身体力行。可是，现在有的领导人却做

得不够，未能言行一致，以身作则，难于令人信服。

比如，一些党政领导题写商业招牌几乎到了泛滥成灾的地步。不

仅大中城市比比皆是，就是偏僻农村也屡见不鲜；不仅公司、大厦金

字高悬，就是肉菜市场、家具商店也赫然在目。这不能不说是这些领

导干部的不正之风的一种表现。

领导干部滥写商业招牌的弊端甚多：

一、悖逆执政党的性质、宗旨，影响党和政府的形象，也有损题

字者本人的形象。

二、不利市场公平竞争。一些营利企业把领导的题字作为宣传

品，把领导的人格商品化，借此招徕生意，这对同行不公。

三、与国家提倡的“ 书写规范汉字”背道而驰，不少人的题字不

够规范，繁体字与简化字混用，甚至有的写了错别字。

我不反对领导人给纪念性建筑物、公益事业单位和非营利性单位

题字，只是希望领导人要自重、自律，不要再滥写商业招牌了。同时

建议相关部门进行适当的清理，这对美化市容也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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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 羊城晚报》报道

归侨作家黄方生大声疾呼：

领导不要滥写商业招牌！

本报讯　　记者李宜航报道：在昨天举行的广东省九届人大三次会

议旁听人员座谈会上，省归侨作家联谊会副秘书长黄方生大声疾呼：

领导不要滥写商业招牌！

年近七旬的黄方生昨天发言说，现在，一些领导干部题写的商

业招牌几乎泛滥成灾——不仅大中城市比比皆是，就是偏僻农村也屡

见不鲜；不仅公司、大厦金字高悬，就是快餐店、加油站也“ 乍露峥

嵘”⋯⋯黄方生直陈“ 滥写”之弊：领导题字满街“ 跑”，影响党和

政府的形象，也影响题字者的形象；一些营利性单位借领导的字来扩

大影响招徕顾客，对同行不公；有些领导题字不够规范，繁体字、简

化字混用，与国家提倡的“ 书写规范汉字”背道而驰。

黄方生说：“ 我不反对领导给纪念性建筑物和非营利性单位题字，

但我希望领导严以律己，不滥写商业招牌，滥写的要拆下来！”

黄方生的发言引起了与会者的强烈共鸣，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张

凯当场表 示：这个意见提得好，应当引起重视，该整改的要整改。

（ ２０００年１月２４日）

《 广州日报》消息

领导随便题字是不正之风

本报讯　　昨日，省九届人大三次会议部分旁听人员来到省人大常

委会贵宾厅，参加旁听人员座谈会。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张凯及有关

部门负责人认真听取了他们的意见和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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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归侨作家联谊会副秘书长黄方生谈到，现在有个别领导干部滥

为商业招牌题字，这也属于不正之风。被题写的商铺利用领导人的名

气扩大影响，争取更大的利润。他认为，对这种行为要进一步清理、

整顿，切实刹住这种做法。

（ ２０００年１月２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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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华侨历史宝库的可贵贡献读《 陈芳传—— 奇》有感

当代散文大师、广东归侨作联已故顾问秦牧先生，在他的《 华侨

题材作品选》序中写道：“ 从清末到现代，众多的中国人孤帆远征，

万里去国，他们的艰辛，他们的奋斗，这里面有多少缠绵悱恻、热耳

酸心、悲壮激烈、可歌可泣的事迹啊！”他呼吁：“ 在我们这个华侨、

归侨、侨眷众多的国家里，这方面题材的作品，大概也得多出版一些

才好的吧。”大师这些恳切的、由衷的言辞，激励着广东的归侨作家

们去努力创作更多更好的华侨题材作品，让人们更多更好地了解世界

各地华侨坎坷曲折的经历和绻恋祖国的情怀，同时激发海外华侨华人

缅怀故乡、遥念亲人的感情。美国归侨作家曾绅先生新近由中国国际

广播出版社出版发行、新华书店经销的长篇传记文学《 陈芳传奇》，

就是以清朝末年一位“ 从徒工到商界王子”的著名华侨为题材的作

品，它填补了再现百年前华侨代表人物风华的空白，竖起了一座歌颂

早期海外炎黄子孙情操的丰碑，为我们的华侨文学增添了异彩。

陈芳，是我国早期一位杰出的、极富传奇色彩的在世界有较大影

响的华侨。他１８２５年（ 清道光五年）生于现在的珠海市前山镇梅溪

村。１８４９年远渡重洋到太平洋中北部的岛国夏威夷首府檀香山，经

历了如同“ 从奴隶到将军”的道路，从徒工而成为夏威夷商界王子、

糖业大王、枢密院议员、王国贵族和檀香山商会首任会长，成为中国

驻夏威夷王国首任领事，并成为古今中外罕见的身兼祖国外交高官和

居住国国会要职的人杰。１８９０年辞职回国后，又成为大慈善家，光

绪皇帝曾先后两次御赐石牌坊。１９０６年（ 光绪三十二年），陈芳病逝

澳门，落叶归根安葬家乡梅溪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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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芳的一生无疑是辉煌的，只可惜长期以来蒙上一层厚厚的神秘

面纱。１９世纪，陈芳在夏威夷已成为一个传奇人物。后来，他在那

里的奇特的豪华别墅便成了各国游客参观的热点，很多关于陈芳的民

间传说不胫而走。陈芳去世后，英国出版了美国大作家杰克·伦敦将

陈芳的生平片段写成的短篇小说《 骄傲的房子》，赞扬陈芳“ 是一位

杰出的、充满智慧和坚强不屈的东方人，也是一位充满神奇的夏威夷

商界王子！”从此，陈芳的名字广泛流传于世界。海外和港澳的一些

报刊有时也发表多数是根据杰克·伦敦的作品撰写的小块文章，赞誉

陈芳的伟绩。至于中国大陆，却没有任何文字记载。更令人感到遗憾

的是，在我国出版的《 辞海》巨著里，也找不到陈芳的名字。为了掀

开陈芳的神秘面纱，我国华侨历史学者曾进行了苦苦的研究和探索。

身居珠海市的归侨作家曾绅，早在８０年代中期参与落实华侨政

策工作和接待陈芳在美国回来寻根访祖的后代过程中，了解到陈芳的

一些事迹，深受感动。从那时起他便决心写一部《 陈芳传奇》，但素

材不足，感性肤浅，异国历史和风情也缺乏了解，无从下笔。直至

９０年代，他三访夏威夷，两访旧金山，追踪百年前先贤的足迹，翻

阅百年来珍贵的资料，同时在广东、港澳广泛采访，终于拨开了时代

的迷雾，抖落了历史的灰尘，掀开了神秘的面纱，揭示了一代奇人之

谜，百年前陈芳的形象依然闪烁着永恒的光芒！

１９９８年的秋天，曾绅怀着激动的心，握着深情的笔，夜以继日，

一鼓作气，在不到一百天的时间写成了这部三十五万字的《 陈芳传

奇》，了却他十多年的心愿，真是“ 十年磨一剑”啊！他把这部书奉

献给渴望了解陈芳一生的和关心华侨生活的海内外读者，也是他对中

国华侨历史宝库作出的可贵贡献。

这部传记文学，以人物为中心对象，在真人真事的基础上作适当

的艺术加工，着重刻划人物性格和形成性格的环境，形象地描写历史

人物的生活历程，尤其是对主人公和他所处环境作了比较细致的描

写。全书以细腻的笔调、巧妙的布局和详尽的史实，生动地描述了陈

芳的爱与恨、乐与苦、浮与沉、生与死，展示了陈芳崇高的爱国精

神、强烈的民族意识和豁达的仁慈心怀，也反映了夏威夷当时的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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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宫廷内幕和那里独特的岛国风情，寓史实铺陈与文学描写、记

叙、抒情、议论于一体。这既是一部既有艺术性、知识性、趣味性的

文学作品，又具一定的资料性、史学性。这或许是作者在写这部文学

著作中对美学追求的新收获。我曾远客他乡，细读这部以早期华侨生

活为题材的作品，感触至深，获益匪浅，并得到美的享受。

曾绅先生生于美国，祖籍广东。十四岁开始写文学作品，经历了

漫长的创作生涯，在海内外一百多个报刊发表作品五百多万字。著有

纪实文学《 揭开黄金梦之谜》、散文集《 乡梦》、诗选《 红叶》和戏剧

《 袈裟泪》等，作品曾多次在海内外获奖。曾绅不愧是一位多才多艺、

辛勤耕耘和热心海内外文化交流的诗人、作家。著名女作家杨沫曾题

词赞扬他：“ 你是才华横溢的作家诗人，献身祖国与海外文化交流的

勇士。”

“ 登山不愁峻，涉海不愁深。”我衷心祝愿曾绅先生在文学创作的

道路上，一如既往不畏艰险继续奋进，写出更多更好的华侨题材作

品，同时发挥海外关系广泛的优势，促进海外华文文学的发展和繁

荣。

１ ９９９年１２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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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前辈许诺和吴柳斯

２０００年的夏日和秋天，我们省归侨作联的两位老会长许诺和吴

柳斯先后离开了人间。虽然有生必有死是一种自然规律，谁也不可避

免，但当噩耗传来的时候，感情上都是难于接受的。多好的前辈啊！

你们终于走了，人们再也看不到你们的身影了。

你们和众多归侨一样，为了祖国的解放和建设，为了中华民族的

独立和振兴，从遥远的异国他乡回到了祖国，和亿万人民同呼吸共命

运。几十年来，你们历尽坎坷，但初衷不改，义无反顾，鞠躬尽瘁，

死而后已，表现了共产党员和海外赤子的高贵品质。

我是在１９５１年认识吴柳斯同志的。那年我从马来西亚经印度尼

西亚回到广州，原中共中央华南分局统战部把我介绍到联合报社

（《 联合报》是原中共中央华南分局宣传部直接领导，广东、广州各民

主党派于１９５０年共同创办的统一战线性质的大型日报）。那时，吴柳

斯同志任该报采访部主任。１９５２年，该报停刊，我调到刚创刊的

《 广州日报》，他则调到别的单位，从此再也没有见过面。直到８０年

代中期，我参加了省归侨作联后大家相见的机会又多了。或许是老记

者的一种本能，他的记忆力很强，阔别三十多年了，他还能在第一次

重逢时不加思索地叫出我的姓名。他紧紧握着我的手，亲切地说：

“ 多年不见了，别来无恙！”接着详细询问我这么多年怎么走过来的，

还鼓励我多写华侨题材的作品，讴歌华侨爱国爱乡精神和反映侨乡崭

新面貌。这次交谈时间不长，可是记忆犹新。１９９９年秋，联合报社

的旧同事们欢聚，我见他显得有点老态龙钟了，讲话也不那么流畅

了。万万没有料到，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次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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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许诺同志，我曾经两次和他同一个单位工作，有趣的是从未

相遇。第一次，是他离开联合报社后我才进去。第二次，是我离开广

州日报社后他才到该报任职。一直到我参加省归侨作联后才认识他。

２０００年暮春的一天，他约请会长陈秋舫、常务副会长王坚辉和我三

人到他儿子在番禺的新居相聚。他还是那样春光满面，神采飞扬。他

不担任归侨作联领导多年了，深情依旧，十分关心作联的工作，提出

了许多很好的意见，还介绍了许多海外华侨华人的情况，对我们今后

开展工作有很大的启发。在同我们叙谈的过程中，还流露出他对这些

年来社会上的贪污腐败现象久除不尽，甚至愈演愈烈深感痛绝。我心

里想，这是无数革命前辈的心声，也是一切有正义感的人的共同感

受。贪污腐化分子乱党误国害民，后患无穷，非除不可啊！

现代美学家、文艺理论家朱光潜曾讲过：“ 人生本来就是一种广

义的艺术。每个人的生命史就是他自己的作品。”许诺和吴柳斯两位

前辈都是资深新闻工作者和归侨作家，他们以自己的生命史留下了一

片丹心惟报国的璀璨华章。

２０００年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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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的大学梦

这年高考考生的成绩和录取分数线正式公布了。叶翠瑛出类拔

萃，总分和语文双料全省第一，成了轰动一时的新科“ 状元”。她情

不自禁，高兴得跳了起来：“ 我的大学梦可以实现了！”

体弱的父亲接过女儿递过来的日报，看看上面刊登的“ 状元榜”，

显露出大喜过望的神色。年过半百的母亲听到喜讯，一种欣慰的滋味

从心里涌到脸上，不知不觉地笑了出来。一家三口沉浸在无比欢乐的

气氛中。

翠瑛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她学习勤奋刻苦，从不轻易放过任

何一个疑点、难点。经常把知识条理化、浓缩化，基础扎实。她虽然

非常好强，但又乐意帮助同学携手向前。

她对文学的兴趣特别浓厚，简直到了如痴似醉的地步。从初中开

始，她的全部节假日几乎都是在图书馆度过的，高尔基、普希金、莫

泊桑、泰戈尔、奥斯特洛夫斯基等外国著名作家的著作，我国老一辈

作家鲁迅、茅盾、丁玲、巴金、老舍、秦牧等等的小说、散文，还有

中国的几部古典名著，她都熟读过了，其中有的还一页一页地思索，

逐句逐句地消化。书本，似乎是她面前打开的窗户，使她看到了见所

未见的新事物和新世界；书本，又好象是她眼前伟大的导师，使她得

到了前所未有的智慧和力量。她的写作水平也不断提高了，作品的题

材新颖，构思新奇，辞句也很新雅，给人一种新鲜感和时代感。她多

次代表学校参加作文比赛，分别荣获全国和省、市的最高奖赏。老师

和同学们无不称赞她是学校的骄傲、绚丽的校花。可是对她这次高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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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突出成绩，的确感到意外、惊奇。这些天，前来向翠瑛表示衷心祝

贺的师生络绎不绝，热情洋溢的贺信像雪片一样飞来。如果她家安装

了电话，那电话铃声一定会响个不停的。

“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正当翠瑛家忙碌着筹备上大学

费用的时候，父亲突然病重住进了医院，奈何回天乏术，不幸与世长

辞了。母亲疯了似的扑在父亲的遗体上痛哭不止，翠瑛也放声哭倒在

父亲的身旁。父亲猝然而去，这给翠瑛和母亲带来极大的打击。亲人

走了，家里的全部积蓄也荡然无存了，还欠下了不轻的债务。父亲生

前由于健康原因提前退休，所在工厂又不景气，无法给予更多的补

助。母亲的退休金也不过区区几百块。原来经济状况就不好的家庭，

眼下陷入了更大的困境。

翠瑛对父母有着浓厚的感情，并且非常的孝顺。这些天来，她想

得很多很远。

童年的时候，便听讲过父母生长在远隔重洋风景美丽的千岛之国

印度尼西亚。六十年代末，那里爆发了大规模的排华惨剧。那时父母

新婚燕尔，也被“ 排”了出来，回到了怀念而又陌生的祖国。政府对

众多难侨关怀备至，把父母安置到华侨农场工作，后来分别调到市里

的工厂。在“ 左毒”登峰造极的“ 文化大革命”中，父母和许多归侨

一样，难逃厄运。尽管父母的道路坎坷和家境贫寒，还是让心爱的女

儿上学，并暗下决心只要女儿高考上了分数线，就是再艰难也要给她

上大学，成为有学问的报效祖国的人才。上大学是父母的愿望，也是

女儿的梦想。为了实现这个梦，翠瑛自己作出了最大的努力，付出了

很大的代价。然而，现实太无情了，即使自己今年上了大学，今后几

年还长呢！母亲无论如何都难于支撑的。就是母亲竭力支持，做女儿

的也于心不忍啊！

于是她收拾好破碎的心情，决定向学校申请休学一年，外出打工

赚学费，如果学校不允许，那就明年再参加高考！

母亲的心碎了！她把女儿搂在怀里，深感内疚地说：“ 乖女，你

原谅妈妈吧！让你受这样的苦，我真是没用啊！从明天起，我也多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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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份工作，我们一起努力，一定要让你明年圆大学梦！”

“ 好妈妈，我一点也不怪你，你和爸爸一生含辛茹苦，饱经风霜，

把我拉扯到今天已经很不容易了，恩重如山，我做女儿的永不忘记！

您的身体也不好，我怎么忍心您再多做工呢？妈妈相信我，我凭自己

的努力会圆大学梦的。而且只要我进了大学，我会勤工俭学，保证完

成学业，做社会的栋梁之材，报答您的养育之恩！”

翠瑛因家境困窘决定休学打工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在她的母校

传开了，师生们无不深感惊诧、同情和惋惜。许多人都在想，翠瑛是

学校的骄傲，也是祖国的未来，我们一定要竭力帮助她渡过难关。校

长和班主任更是心急如焚，四处奔跑寻求良策。学校团组织和学生会

发起了“ 讲友谊，献爱心，支持叶翠瑛升大”的捐献活动，反响强

烈。虽然放假了，一群群的同学不约而同地回到学校，有的从升大的

预备金中拿出一部分，有的把计划出外旅游的费用捐献出来，有的献

出了几年来积蓄的零用钱。老师更是争相慷慨解囊。全校一千多师生

掀起了捐献热潮。

一天午后，太阳像火一样在人们的头顶上燃烧。四十开外的女校

长带领着班主任和几位学生代表急忙赶到翠瑛家。校长来不及抹去满

脸汗珠，像慈母般深情地说：“ 翠瑛呀，好孩子，你的个性倔强不要

求社会援助，我们很理解。可是大家于心不忍啊！当今时代谁不想实

现升大深造的梦？我代表全校师生给你送来深厚的友谊和纯洁的爱

心，你就收下这笔区区捐款吧！⋯⋯

翠瑛再也抑制不住自己了，顿时热泪夺眶而出，像小孩似的扑到

校长暖呼呼的怀抱里，激动地说：“ 校长真好，全校师生真好！我万

分感谢大家的真情好意！我绝不辜负大家的期望！”

女校长一手抚摸着翠瑛的秀发，一手轻拍她的肩膀，继续说：

“ 勇敢地往前走吧，路是走出来的。只要我还是校长，我无论如何都

要想方设法帮助你念完大学！”

在场的其他师生也深深感动了，掉下了喜悦的泪水。

翠瑛送走了亲爱的来客，心情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她，忽而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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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尔基的名言：“ 真实的十分理智的友谊是人生最美好的无价之宝。”

是的，正是这“ 无价之宝”，才使得她实现几乎破灭的大学梦！

２００１年 １０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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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辑　　侨乡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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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山好水看不足，

马蹄催趁月明归。——宋·岳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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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　　　　西　　　　素　　　描

去岁深秋，我们省归侨作联几位同事应邀到我的家乡揭西采风，

虽脚步匆匆，但给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揭西位于粤东，县城设在榕江上游原先是个小抒的河婆镇。在我

的记忆中，这里只有三几条小街道，几十家小店铺，几乎全是矮小的

平房。逢好日热闹了半天后，平时行人寥寥无几，自行车更是凤毛麟

角。晚上，一片漆黑。

而今，这里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宽敞的马路纵横交错，各种车辆

穿梭往来，本地的和外来打工的人群挤满了繁华的街道。那新建的居

民住宅区楼房林立，道旁绿树婆娑，莺啼燕啭。夜幕降临时，百货商

店、宾馆餐厅、影剧院、娱乐场灯火通明，五彩缤纷。县城的巨大变

化，使得不少在外地工作回来的人感到日新月异，更难怪那些久离家

乡的老华侨回来探亲时迷路了！

揭西县是１９６５年才成立的，由原揭阳县和陆丰县的部分地域组

成，山多地少人穷。远在明朝末年便有人飘洋过海到马来亚谋生。清

末和民国期间，背井离乡远渡重洋的男女老少日益增多。新中国成立

后，大批移民成 ３０多万，几乎接近为历史。原揭西籍的华侨、华人

全县人口的一半，归侨、侨眷２０多万人，还有旅居港澳台的同胞１０

多万人。

揭西的海外乡亲，对故土家园都怀着深厚的感情，长期以来对家

乡建设作出了重大贡献。神州大地的改革开放使他们的爱国爱乡热情

更加高涨，出现了回乡捐资办学、兴办公益事业和支援经济建设的新

高潮。他们慷慨解囊新建了揭西第一、二、三、四华侨中学，扩建了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140

河婆中学。后来在慈善家张武帮独资捐建张武帮中学的影响下，捐资

办学蔚然成风，新建扩建各种学校近３００所，使全县文化教育更上一

层楼，被评为全国“ 两基”工作先进县。企业家邹顺达为了从根本上

改变家乡贫困山区的落后面貌，利用海拔８００多米的大洋乡的自然条

件，以投资开发大洋旅游区为龙头，改变了山区交通闭塞状况，带动

了当地第三产业，扩大了就业，改善了乡民生活。全县由旅外乡亲捐

资兴建的交通、水利等项目近２００个。这一切，大大加快了揭西经济

发展步伐。为了缅怀先贤和表彰海外亲人可歌可泣的功绩，由县侨联

牵头，兴建了颇具规模的揭西华侨纪念馆。

这些年，揭西有了长足发展，但同先富起来的地区比较仍相差甚

远。难能可贵的是，揭西人有一种敢于抗争的精神。第一次革命战争

年代，五云镇一带农民运动蓬勃兴起。土地革命中，大北山区建立了

苏维埃政权。抗日战争时期，救亡运动风起云涌。解放战争中，许多

乡镇成为红色游击区。共和国成立后，全县人民奋勇前进，各项事业

欣欣向荣。建县时，工农业总产值１亿元，１９７８年也不到２亿元，

１９９８年猛增到５０亿。广大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有了明显的提高。在

世纪之交，海内外乡亲一如既往，同心同德，为彻底摆脱贫困奔向小

康谱写新的篇章。

２０００年２月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141

吃客家“ 擂茶”

春暖花开的一天，我们几位揭西老乡相约，又一次聚集位于市中

心的贝大姐家吃客家“ 擂茶”。想当年，大家来广州时不过２０岁上

下，时值青年，风华正茂。岁月易逝，如今都从各自工作岗位上退了

下来，有的在过着含饴弄孙的幸福晚年，有的虽年近古稀仍在“ 发挥

余热”。贝大姐及其夫婿蔡君热情好客，老乡欢聚吃“ 擂茶”，叙乡

谊，聊家常，无拘无束，谈笑风生，乐也融融。

“ 擂茶”（ 有的地方叫“ 普米茶”等），是最具客家传统独特风格

的美食，在赣南、闽西和粤东一带的客家地区十分普遍，并流传到马

来西亚、印度尼西亚等东南亚地区的客族华人社会。几年前，闽西的

将乐县专门举办了有海内外人士参加的“ 擂茶节”，粤东的梅州市曾

将“ 擂茶”作为客家风味美食参加广东省民间艺术欢乐节。

“ 擂茶”的历史久远。相传三国时代，刘备率兵下江南，正值盛

夏，将士们染上瘟疫，严重影响战斗力。刘备万分焦急，到处求医觅

药。一位身处山区的客家老太婆见状，深为同情，献出祖传“ 擂茶”

秘方。刘备命部下依法炮制，将士们吃后病情大为好转。从此，“ 擂

茶”广泛流传。

揭西的客家人自古以来都喜爱“ 擂茶”，既是“ 家常便饭”，又是

款待客人、酬谢邻居的上乘美食。每逢正月十五元宵节，几乎家家户

户都有葱、蒜、荞等十五种青菜制作的“ 擂茶”，祈求在新的一年里

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大小平安，如意吉祥。凡亲朋光临作客，主人

免不了用“ 擂茶”接待，以示亲切、友好、热情和敬意。倘若姑娘出

嫁，邻居必定以“ 擂茶”饯行。改革开放以来，农村生活不断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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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擂茶”之风日盛。

客家人叫吃“ 擂茶”，不叫喝什么茶，并非用词不当，恰恰是妙

在其中。此茶，不但风味独特，而且可根据需要加配相关青草药，还

可以解暑、清毒、消滞、降火等等。传说中刘备部下将士吃的“ 擂

茶”，就具有药用价值。

制作此茶的主要工具，是一般城市少见的“ 擂茶钵”和“ 擂茶

棍”。前者是陶制的钵，面盆大小，内壁刻着排列有序的网状小坑；

后者是取坚韧、无毒的树枝（ 如山茶、山稔、番石榴树）制成，锄头

柄大小，三四十公分长，用来擂（ 研磨）碎放在钵里的茶叶和配料。

主料为“ 普米”，是用熟米干炒制的客家特产，味香且脆，外表

类似广州的“ 肥仔米”。因制作较复杂，许多人常用靓白米饭代替，

效果不及“ 普米”。

其它用料，精粗由人，各随其好，并无成规。可分两大类：一是

放在钵里的茶叶和炒熟的花生、芝麻之类，二是放在“ 普米”或白饭

上面的肉粒、虾米、竹笋粒、豆腐干粒和青菜粒，以及炒花生、炒黄

豆等。

制作时，先把上述第一类用料放在钵里用棍擂成粉末，然后冲热

开水，适当搅拌，成了稀浆状的混合茶汁（ 也可单独饮用）。与此同

时，把第二类用料烹调成小菜。

品尝时，得注意操作程序。先把“ 普米”或白饭置于碗中（ 以大

汤碗为宜，六七成满即可），接着加茶汁，再把各种小菜、炒花生、

炒黄豆等放在上面。这样，便成了一碗碗香味四喷、色彩斑斓的色、

香、味俱全的“ 擂茶”了，叫人垂涎三尺！

那天边吃老乡制作的美食，边谈家乡风情和童年往事。吃不完的

“ 擂茶”，忘不了的乡情，使人回味无穷。

２０００年 ３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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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家围屋“ 鹤湖新居”

阳春二月，我们广东省归侨作家联谊会一行数人慕名游览享有

“ 客家瑰宝”美誉的“ 鹤湖新居”。

“ 鹤湖新居”是汉族客家传统民居的大型围屋，位于深圳市郊龙

岗区罗瑞合村。占地面积２５０００平方米，建筑面积 平方米，比１５０００

闻名中外的闽西客家围楼振成楼还要大四五倍，是全国最大的客家民

居建筑群。该屋由内外两围相套而成，外围有高约１０米的坚固围墙，

平面如银锭。外围正面有雄伟壮观的中门，上面的石匾刻着“ 鹤湖新

居”四个大字。中门左右还有两个侧门。内围有高墙与外围相隔，平

面为方形。共有屋宇１７９套，大小房间数百个，可住千余人。厅堂、

楼阁、居室错落有致，走廊、庭院、花园布局合理，各种生活配套设

施齐全，素有“ 九天十八并，十阁走马廊”之称。

这座客家围屋的建筑，既继承了汉族传统民居的架构、墙体和斜

坡屋顶的基本格调，又具有客家民居的以厅堂为中心、布局主次分明

和左右对称的特有风格；既是居民赖以生存和日常生活的基本空间，

又是居民抵抗外来暴力和防御野兽的主要阵地。不愧是体现客家民

情、风俗、文化的典型的民居建筑。

据记载，“ 鹤湖新居”经罗氏家族三代数十个寒暑，于清嘉庆二

十二年（ １８１７年）建成。罗氏祖先从中原南迁至福建宁化，再至江

西宁都，宋代继续南下至广东兴宁。乾隆二十三年（ １７８６年），罗氏

十六世祖瑞凤公从兴宁迁来龙岗立业。初为小贩，善经商，又勤俭，

积百万家财，始建罗氏住宅，聚族于斯。两百多年来，罗氏子孙繁

衍，除部分落地生根外，许多人移居海外和港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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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家从中原到南方，历史上有“ 五次大迁徙”之说。第一次迁

移，东晋至隋唐。罗氏祖先从中原到闽西、粤东，最后到珠江三角

洲，历经三次大迁移。罗氏家族南迁到粤中，是客家历史上的第四次

大迁徙，即自康熙初叶至乾嘉之际（ 约１７００—１８００年）。罗氏祖先在

迁徙过程中和其他客家一样，与当地土著居民逐渐融合，形成了独特

的语言、民情、风俗和心理素质，同时又为当地的社会进步作出历史

贡献。

一些有识之士认为，“ 鹤湖新居”是全国乃至世界客家民居建筑

中不可多得的珍贵文物，不仅是罗氏家族历次迁移、经济发展的历史

见证，也是客家民系的源流、民情、文化、经济和历史的典型缩影，

蕴含着丰富的历史研究价值和很高的旅游开发价值。经多方努力，当

地已将其辟为“ 深圳龙岗客家民俗博物馆”对外开放。前不久，该馆

举办了客家民俗风情《 娶新娘》等系列活动，广东电视台在那里举行

十二集电视剧《 中国客家人》开机仪式，珠海电影制片厂也曾在那里

举行中国第一次客家山歌《 娶新娘》专辑首拍式。

１９９９年１０月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145

古冰川遗迹奇观

粤东山区揭西县坪上镇的山旮旯里，有一条对外地人来说十分陌

生的小山溪，近来因发现了距今约３００万年前古冰川遗迹冰臼群而名

声远扬，吸引着越来越多的喜爱大自然的旅游者和探索者。

这条小山溪，距离揭西县城五六公里，当地的客家人叫石肚溪。

源于揭西县和普宁县的交界处，由西南向东北流入榕江上游的南河，

全长十多公里。中上游是弯曲狭窄的山谷，水势湍急，两岸重峦叠

嶂，悬崖峭壁，怪石嶙峋。下游两岸则翠竹婆娑，水流平缓。

冰臼群分布在中上游。发现者是祖籍揭西的中国科学院地质研究

所研究员韩同林。前不久，他利用从北京回来探亲的机会，怀着对故

乡的深情厚意，骑着半新不旧的自行车，对家乡的山山水水进行细致

的考察。当他来到石肚溪中下游交接处的陂下潭的时候，惊奇地发现

这里存在着完好的大量的冰臼（ 当地人都认为这是溪水冲击形成的石

崆，不足为奇）。出乎意料的发现使他兴奋极了。

经韩同林多次考察，冰臼还分布在中上游的榕树潭、崆下潭等

处，大多在溪流之中或溪流边的石坎上，总数量最少在３００个以上，

其中陂下潭一处就有２００多个。冰臼的形态多呈圆形，口宽及深度一

般在数十厘米至数米，里面多有大大小小的砾石（ 卵石）。在一个叫

陂门坜的地方，还可看到数吨至几十吨重的冰川漂砾（ 巨石）或落入

冰臼之中，或覆盖在冰臼之上。在胞衣潭，有十多个冰臼连成一线分

布在倾斜的溪流石壁上，其中一个口宽７０厘米、深３米，溪水从冰

臼中流入穿过里面的壁孔，再泻落下面的深潭，冰臼里不停地发出隆

隆的响声，好像擂响战鼓激励百万雄师奋勇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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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同林说，冰臼是冰川融化后形成的急流冰川融水，携带着石块

从相当高度上垂直向下对岩石长期进行强烈冲击和研磨作用下形成

的，由于酷似古代农村春米的石臼而得名。冰臼是古冰川运动曾经存

在过的有力证据，也是古气候、古环境变迁的重要见证。在我国纬度

高的北方，冰臼多集中分布于高山的山峰上，冰臼里也很少见到砾

）、低海拔（ ３６米）和地处亚热带的揭石。而在低纬（度 ２３。２３ 西坪

上镇能清晰地见到３００万年前古冰川留下的大量的、完好的遗迹，这

是国内外的首次发现，堪称世界奇观。这个发现，对中国第四纪冰川

学说研究有着重要意义。当地有识之士呼吁各有关部门给予高度重

视，尽快采取措施进行保护，并作为自然景观旅游资源积极开发，使

石肚溪冰臼群和石肚溪风光成为一个独具特色的自然风景区。

１９９９年４月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147

金 山 的 故 事

粤东榕江上游揭西县有一个叫河婆的地方，古时曾称为揭阳郡霖

田都。虽地处偏僻，但是，别有一番如诗似画的迷人景色。这里四面

青山环抱，小河流水清滢，一年四季常春，花果瓜菜遍地，田野也散

发着浓郁的泥土芳香。

河婆的美丽，还在于她的周边的群山中有特别引人注目的三座耸

入云霄的奇异山峰。这几座山鼎足相峙，气势雄伟，有许多神奇的传

说。东边的那座，从河婆方向望去，酷似金字，当地老百姓习惯叫金

山，而从另一个相反方向观察呢，其形又如巾字，一些文人墨客和官

方史料称之为巾山。西边那座叫独山，又名揭阳山。南边的叫银山，

也叫明山。总称河婆三山。远在唐代有一位外来的诗人这样描写三山

景致：“ 独山峰耸阁，巾谷水鸣琴。明山卉木翳，遥林云雾深。”

我的家乡员埔寨，就在金山脚下。童年时，喜欢结伴到山下的其

它小村庄玩耍，或者爬上山腰采野果，捕小鸟，有时还向山寮的果农

叔伯讨些雪梨、菠萝、香蕉、杨桃、龙眼什么的解渴充饥。约莫十二

三岁的一天，还跟随母亲、二婶和在外任教回家度假的三婶、细姑等

女字辈大人，迎着晨曦从金山南侧的崎岖曲折的小道攀登而上，不多

时便气喘吁吁了。快要中午时分，大家才艰难地登上峻峭的顶峰，居

高临下地尽情欣赏家乡的自然风光。

记得从我懂事时起，曾在南洋当侨工的祖父和参加过北伐战争的

父亲多次向我讲述许多有关金山的故事，诸如山上洞穴走出三位神人

呀，员埔的黄姓始祖登上顶峰察看风水选择定居创业的地点呀，山下

的老祖宗坟墓出现的奇迹呀，等等。我感到最动听的莫过于神人的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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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

相传在很久以前的隋朝时代，有三位好汉结为异姓兄弟，大哥连

杰，二哥赵轩，三弟乔俊。他们侠肝义胆，智勇双全，淡泊功名，立

下海誓山盟竭力护国安邦，为民造福。上天得知，为之感动，决定让

化为神，分别管辖河婆三山。某年早春他们 升 二月的一天上午，金山

上空祥光万道，彩云飘扬，山上莲花盛开，树木舞动，只见三位披坚

执锐的神人从金山上的洞穴走出来，骑上雪白的骏马腾空西去。当地

百姓见状，十分惊讶，奔走相告。不久，三位山神在金山对面不远的

玉峰山显圣。此山巍然兀立，怪石嶙峋，古木参天，山上如有巨人盘

踞，素有奇峰之称。虔诚的乡民们商议，在玉峰山的东麓兴建了三山

祖庙（ 又名霖田祖庙）供奉三山神。从此，河婆地域风调雨顺，人寿

年丰，百姓安居乐业，无不称赞三山神的保佑。三山神还在辅佐朝廷

中，屡建功勋。唐太宗奋战沙场时受阻，三山神显灵救驾，所向披

靡。宋太祖率兵南征，三山神又大显神威，驰骋挥戈，敌兵大败。宋

王朝感激不尽，分别赐封三位山神为宁国王、报国王、丰国王（ 后人

简称为三山国王），还下令粤东的潮、梅、惠三州各地普遍建庙供奉。

此后，三山祖庙香火鼎盛，千多年来经久不衰。

这个传说流传甚广，在河婆家喻户晓，旅居海外的乡亲也无所不

知。早些年我侨居北婆罗洲砂捞越和逃亡印度尼西亚的时候，也曾听

祖籍河婆的老华侨讲述过，内容大同小异，都很吸引人。

经过风风雨雨的岁月，我终于有幸从羊城回到了阔别多年的故

乡。此时此刻，我不禁想起了唐人贺知章的七言绝句《 回乡偶书》：

“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

处来？”人世沧桑，感慨万端。我高兴地看到了家乡的巨变，而当年

向我讲述金山的故事的祖辈都与世长辞了，能呼喊我的乳名的乡亲也

寥若晨星了。我不由自主地漫步到金山脚下找寻童年的足迹，并由家

人引路拜谒了祖辈陵墓，也没有忘记偿还长久以来的重游三山祖庙的

夙愿。

河婆在海外和港澳台的众多乡亲的乡情特别浓厚，他们尽力支持

家乡的经济、文化建设，对修建名胜古迹也情有独钟。八十年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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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他们解囊捐资修建三山祖庙，使这座在“ 文化大革命”中遭到严

重破坏的千年古刹重现光彩，成为粤东的新旅游热点。展现在眼前的

寺庙，保留了我幼年时看到的民族传统风格。三开间三进深的结构，

上面琉璃瓦复盖，里面画栋雕梁，整座寺庙古朴庄严。正殿三尊三山

神大塑像，威武轩昂，丰姿魁伟，栩栩如生。后殿三尊雍容华贵的国

王夫人塑像。全庙大小四十七尊塑像，形神兼备。大殿正上方悬挂着

宋朝“ 敕封三山国王神位”的牌匾，左右两壁灰塑“ 护国庇民”四个

大字，还有楹联：“ 三山地灵，神威显赫，庇护孝顺门第；国王忠义，

正气浩然，恩施积善人家。”

揭西乡亲介绍，从清末开始至民国年间，随着粤东的客家人移民

异国他乡，也把三山祖庙的“ 香火”携带到各自居住的地方。这样一

来，三山神的影响扩展到台湾和东南亚一些地区，仅台湾一地便有三

山祖庙一百多座。祖国大门开放后，海外华侨、华人和港澳台同胞慕

名回来观光、旅游和寻根的络绎不绝，盛况空前，其中从台湾专程回

来的进香团多达数十个。马来西亚的一些地方还新建了三山祖庙，有

的还成立理事会，由单纯的组织祭祖活动，发展成为联络乡谊和福利

慈善团体。粤东和闽南各地前往三山祖庙参拜、旅游的更是川流不

息。前些年，县里举行了首次三山祖庙学术研讨会，与会者认为这座

“ 肇迹于隋，显灵于唐，受封于宋”的千年古刹，不但是一种民族历

史文化现象，而且涉及粤东的发展史、移民史。

前不久，我翻阅史料，看到了唐高宗时的名将陈元光驻军揭阳时

曾冒雨登临三山祖庙，并留下五 。可见，远在一千三言诗三首的记载

百多年前三山祖庙便小有名气了。明代出版的《 永乐大典》，编入了

元代编修官刘希孟撰写的《 潮州路明贶三山国王庙记》，较详细地描

述了三山神的传说，或许是顺应人们对民间英雄人物的深厚感情和祈

求国泰民安的良好愿望，尽管金山上的洞穴走出三位山神的故事带着

浓厚的神话色彩，但始终为人们喜闻乐见，世代相传。

１９９８年２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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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高水碧醉游人

粤东揭西县西北部的大北山，绵延６０余公里，在平均海拔８００

米的高山深处，有个鲜为人知的大洋乡。不久前，这里开辟了一个充

满高山情调的大洋旅游度假区，冬暖夏凉，山高水碧，给众多游客一

种清新、舒适、甜美的感觉，名声很快传开了。

那天，太阳刚露脸，东方的天空衬上浅红的彩霞。我们几位同事

从揭西县城驱车登临览胜，似乎来到了晋代大诗人陶渊明在《 桃花源

记》里描写的美好地方，仿佛看到了元朝山水画大师黄公望在《 富春

山居图》中描绘的迷人景色。这里的峰峦、峡谷、沟壑、瀑布，这里

的山山水水，千姿百态，异彩缤纷。海拔千多米的乌岽峰巍然屹立，

登顶俯瞰，旅游区风光尽收眼底，再往远眺，辽阔的潮汕平原幻化成

碧绿的海洋。那白茫茫的云雾不时在山峰悠荡，在山腰缭绕，山谷里

又常常升起朦胧雾气，使你置身九霄仙境之中，忘却了人间的一切烦

恼和忧愁。那“ 双瀑锁云”，不愧是一个奇观，只见两股巨大水流从

天而降，银光闪烁，水花飘洒，声如雷鸣，惊心动魄。有趣的是，这

两股急流都在同一山涧汇合，形成蓝色的深潭。起雾的时候，像云烟

一样的水雾从两股瀑布中间缓缓涌动而上，飘向远方。瀑布、水花、

云雾，在阳光照射下，五颜六色，美丽极了。

云景湖度假村是旅游区的中心。这里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天然湖，

因湖面经常云雾回环旋转而引游客注目。湖水碧绿，凝然不动，湛蓝

的天空、飘动的白云、苍翠的群山⋯⋯倒映其中，犹如深藏水中的巨

幅山水画卷。湖面上那轻纱薄缎般的云雾，多少增添了神秘色彩。湖

的四周是几十座错落有致的马来西亚风格的乡村别墅和山庄旅舍。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151

云景湖度假村的各种服务设施，可谓相当齐全和现代化了。但

是，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莫过于湖滨的中餐厅。那天中午，我们品尝

了难得的珍品。一是用高山泉水沏生长于高海拔云雾气候区的大洋

茶，滴滴浓香，沁人心脾；二是深山里野生的苦笋，先苦后甘，清脆

爽口。

游览中，我们还得知大洋乡亲的祖先邹氏是在明朝末年从邻近的

丰顺县来此开基创业的。因地处高山中的小平原，本来叫“ 小洋”

（ 当地客家人称平原为“ 洋”）。传说后来同时出了两个秀才，知县大

人一时高兴，把“ 小洋”改为“ 大洋”。改革开放后，生于海外的邹

氏后代邹顺达先生回乡寻根访祖，目睹乡亲们仍过着艰辛生活，不禁

暗自流泪。为了从根本上改变被列为广东十个重点贫困乡之一的大洋

乡的落后面貌，他不惜斥巨资修筑一条经过１８个山坳、全长２０公里

被称为“ 富洋路”的水泥公路，同时利用当地自然条件，与当地合作

创办占地５．５平方公里的大洋旅游度假区。这样一来，便大大拉近了

闭塞山乡与大千世界的距离，促进了乡民思想观念的转变，扩大了富

余劳动力的出路，推动了农副业和第三产业的发展，使大洋乡人开始

富起来了，实现了历史性的大跨越。。

２０００年２月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152

游西江龙母祖庙

我们驱车从广州出发，沿着２３１国道西行，只见原野翠绿，景物

宜人。约两个半小时的路程，便到达有千多年历史，以龙母有德于民

和建筑艺术超凡而闻名的龙母祖庙。

龙母祖庙位于粤西德庆县悦城镇境内的西江与悦城河交汇处。左

右前方有青旗、黄旗两山隔江相望，耸峙挺立，巍峨雄壮。正前方，

西江滔滔东流。庙的后面，是苍莽层叠、委蛇起伏的五龙山。从山下

往上看去，如五条巨龙向苍穹腾飞而去；从山上往下眺望，似五条巨

龙向祖庙奔驰而来。形象逼真，妙不可言。

龙母的故事源远流长。相传周秦时期，悦城渔翁梁三抱回在江上

漂来的木盆里放着的女婴儿。这婴儿身上还有年庚八字：“ 温天瑞，

辛未年五月初八午时生。”天瑞从小聪明伶俐。十几岁时，一次到溪

里浣纱，在水底下摸到一个五彩斑斓的巨卵。天瑞爱不释手，不久，

巨卵孵化出五条小龙。从此，人们叫天瑞为龙母。五龙长大后奔向南

海，但也经常回乡探望母亲，并尊母训造福于人民。龙母平生为了老

百姓安居乐业办了很多好事，得到人们的衷心敬重。她去世后，老百

姓无比怀念，为她立庙，岁岁祭祀。

龙母祖庙始建的确切年月无可查考，但从唐太和六年（ 公元８３２

年）重修算起，已历一千多年了。人们今日看到的祖庙，是清光绪三

十一年（ １９０５年）进行过大规模重修的。

龙母祖庙的建筑艺术，向来为人们所赞颂，诸多名家均给予极高

评价，称之为我国古代建筑的瑰宝，南方古代建筑的明珠。其艺术水

平不仅可与广州陈家祠、佛山祖庙媲美，而且有许多独到之处，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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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叹。

龙母祖庙主体建筑为砖木石结构，由牌楼、山门、正殿、香亭、

妆楼、客厅等组成。牌楼高１０米，宽９．５米，用花岗岩榫铆接而成，

古朴而挺秀，庄严而典雅。山门和香亭的花岗岩石柱，全部采用深雕

和透雕工艺，众多神龙腾空而起，活灵活现。山门的砖雕、木雕，刀

法精湛。正殿等处的二百多幅壁画，使人感到置身于书画世界之中。

还有那每块宽近１米，长近７米的平滑如切，间不容发的花岗岩墙

基，看不出任何接合物，天衣无缝，令人叫绝。最为奇妙的是整座建

筑的防洪和防雷设计。悦城镇多风雨雷电，祖庙地处西江与悦城河汇

合处，水浸祖庙之事时有发生。但洪水过后，邻近乡村往往淤泥及

膝，而祖庙里面只需稍为清扫便光洁如初。至于防雷性能，也十分巧

妙，从未遭受过雷击。千百年来，龙母祖庙经受了风雨雷电的考验，

岿然屹立。

１９９９年６月 ２７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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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 日 泡 温 泉

享有温泉之乡美誉的粤北清新县三坑镇，不久前开发了一个清新

温矿泉度假村。我们一行慕名于中秋前从省城驱车前往游览。

这一天，正是和风丽日，到处深红浅紫。只见那温矿泉区，在黛

绿群山之下，林荫河堤之畔，依山水之势态自然拓展，环境优美，气

派不俗。数十个大小不一，风格各异的露天和半露天的温矿泉池，白

烟飘悠。几处从石山上倾泻而下的温泉瀑布和从地下汹涌而出的温泉

喷池，引人注目。那碧波粼粼的沙滩泳区和淙淙作响的小溪石涧，别

有情趣。那些假山、水榭、木屋、石亭，那些绿树翠竹、奇花异草，

点缀其间。整个园林式的设计，糅合了江南水乡的温馨情调和东瀛温

泉的浪漫色彩，看不出哪些是自然造化，哪些是巧匠神工，构成了充

满诗情画意的风景线，尤其令久居城市的人心旷神怡，获得一种高品

位的精神享受，不知不觉进入古诗中“ 何须辛苦求人外，自有仙乡在

水乡”的美妙境界。

清新温矿泉可谓得天独厚了。它的水源充足，为广东之最。水质

锶不含硫的偏硅酸温优良，是国内罕见的含 矿泉，有多种微量元素，

对治风湿、早期高血压等多种慢性疾病有较好疗效。与别处不同的

是，这里的水温多样化，有冷的也有热的，有低温的也有高温的，而

且晶莹透澈，不论深浅去处和高低温度，无不见底，清晰地倒映出湛

蓝的长空和秀丽的山色。

我从小喜爱到小河和池塘戏水，而今年纪大了还秉性难移，不轻

易放过这次难逢的机会。我先在冷泉池浸泡片刻，再逐步升级到低

温、高温池，循序渐进。什么涌泉、瀑布泉、石温泉、木温泉，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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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脚亭、沙滩泳区等等，都一一尝试，不断更换。最有趣是那最大的

瀑布，两股银色飞流分别在石山的半山腰的山坳和石缝俯冲而下，来

势凶猛，水珠四溅，阳光照耀下，色彩缤纷，美丽极了。瀑布下面是

一池清水，微波闪耀，池深过膝。我涉水过去冲洗，才发现这两股瀑

布虽几乎相连，可是温度相差甚大，其中一股泉水男女老少都可纵情

沐浴，还有急流按摩的特殊感觉，舒服得难于言表。另一个瀑布呢，

水温很高，包括本人在内的绝大多数游客不敢在此久留，只能进行间

断性的冲洗。如果你对温泉池的浸泡仍感不足，回到下榻的山庄各间

客房还可以尽情享受纯天然温泉浴，全天供应，十分方便。

值得一提的是，这里开辟了据说是国内第一个按国际标准比赛场

地设计的高山滑草场。远处望去，犹如巨大无比的绿色瀑布从天而

降，甚为壮观。这高山滑草，是新兴的体育项目，新奇刺激，吸引了

众多游客。这里新建的足球训练基地，是世界为数不多的，有３０个

国际标准的足球场和配套的健身房等运动场地，训练设施已达到了国

际标准，世界一流的中国女足就是以这里为集训基地。许多体育爱好

者也常来此施展技艺，运动下来，再置身温泉之中荡涤疲劳。倘若雅

兴勃发，不妨乘坐游艇沿河而下，纵情欣赏两岸田园风光。那里的河

心小岛绿草如茵，三五知己漫步其中，或倾吐心迹，或吟诗作对，既

增进情谊，又陶冶情操。

１９９９年３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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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辑　　　　往事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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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不辞行远路，

时光早晚到天涯。

— 唐·李世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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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的　　　　童　　　　年

黄姓第一百五十二代后裔

中华儿女刻骨铭心的“ 九·一八”事变前十多天，即１９３１年９月

１日，我在粤东揭阳县员埔乡（ 今揭西县坪上镇黄姓地域）来到了人

间。

员埔，可爱的故乡，是个美丽的地方。青山环绕，炊烟依依。中

间一片开阔的田野，禾苗茁壮，果树婆娑，菜蔬翠绿，黄牛、水牛散

落在各处悠闲地吃草，小鸟在蓝天自由自在地飞翔。榕江上游的两条

清澈的小溪流在境内交汇，两岸是郁郁葱葱的竹林，河里有密密麻麻

的小鱼，河面上客家小木船穿梭往来。大概是那个“ 大跃进”以后

吧，河床里泥沙沉积，水道淤塞，船只绝迹了，也少见游鱼的踪影

了，大小水灾却增加了。

民间族谱记载，黄姓源远流长，分布海内外。员埔人的祖先是在

千多年前的后周从中原迁至福建西部，宋朝以后继续南迁粤东，明朝

期间抵达丰顺、揭阳一带。生于１４６４年（ 明天顺八年）的黄肇基是

员埔的开基始祖，迄今五百多年了，我是他的第十七代子孙。倘若从

黄姓大始祖算起，我便是第一百五十二代后裔了。

我从娘胎出来的时候，全家十多口人，在当地算是一个不小的家

庭了。祖父是全家之长，他经历了满清帝国、中华民国，直至人民共

和国成立后的１９５１年辞世，享年八十岁。他十多岁孤身只影远渡重

洋到马来西亚，割树胶，种胡椒，开锡矿，含辛茹苦。他为人憨厚，

办事勤快，得到一位好心的老华侨青睐，资助他小本经商。赚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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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便回家乡购置田地产业，结束了海外生涯，以务农为生。祖母一

向从事家务，５０年代中期去世了。

祖父的深情

我的童年和我的祖父紧紧联系在一起，他很爱惜我，情深似海。

他的名叫云屈，字志刚，号恒发。我开始懂事的时候，他年过花甲

了，头上几根稀疏白发，但脸上很少皱纹，腰板挺直，身体硬朗，精

神矍铄。在我的记忆深处，是他每天给我洗澡的。热天，我站在天井

边的石板上，他用冷水给我从头到脚地冲洗；冷天，我坐在盛满温水

的大木盆里，他用毛巾给我轻轻地擦身。大概六七岁以后，只要不上

学，他到番薯田除草、菜地种菜，或者往山林、竹园巡视，或者外出

探亲访友、参加喜庆活动，无不把我带在身边。他常常向我讲述南洋

的风土人情和家乡的动人故事，还教育我做一个有出息的人。有时我

顽皮惹来了什么麻烦，被大人责骂，泪水汪汪的，他见到小孙的可怜

样，总是顿生恻隐之心，设法为我祖护，事后又亲切地教导我。我读

中学了，在离家十多华里的学校寄宿，每周回家一次，他详细询问我

的学习、生活情况，还暗地里给我零用钱，我呢也很保密，绝对不会

告诉任何人。万万没有料到，我１９４８年前往英殖民地沙捞越后，便

再也见不到他了。

祖父去世的时候，我正在从沙捞越绕道印度尼西亚回国途中。纵

然时隔半个多世纪了，他的音容笑貌永远铭记在我的心里。我现在如

此疼爱自己的小外孙，不能不说是受到祖父疼爱我的影响，也借此寄

托哀思。敬爱的祖父啊，在你生前我来不及给你任何回报，你走的时

候我也未能给你送行。多少年来我一直感到遗憾、愧疚，但怎么也无

法弥补。

梦，本来是睡眠时局部大脑皮层还没有完全停止活动而引起的一

种生理现象。而我呢，或许是由于对祖父的深切怀念，常在梦乡中见

到他的身影。从梦中醒过来了，不免回忆祖父的许多往事。最值得一

提的是，他继承和发扬了客家人崇文尚学的优良传统。他七个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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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大的是女儿，那时家里贫困未能上学堂，后来经济条件改变了，便

把排行第五的小女儿输送到外地的女子中学读书，直至高中毕业。在

五个儿子中，有三个大专院校毕业，一个高中毕业，一个因到南洋谋

生受教育不多。他的两个年纪稍大的孙子，一个是中专毕业生，一个

是高中生。在封建社会，在穷乡僻壤，一个普通的农民有那么多的子

孙是大中学生的确罕见。同时还值得一提的是，在他的十个儿子和媳

妇中，有近五成人在祖国解放战争中参加了革命队伍，这是同祖父的

教育有方分不开的。世事沧桑，５０年代初“ 土改”时，他被划为

“ 地主”，房屋也被没收了。１９８４年，家庭成份改为“ 侨改户”。落实

华侨房屋政策时，我的家族是县里的一个先行点，进展较为顺利，

《 羊城晚报》（ 海外版）还报道了“ 九户农民自动把全部房屋退还给业

主黄恒发”的消息。我想九泉之下的祖父是会感到慰藉的。

父亲教我写字

自古以来许多人都引用过“ 解甲归田”的成语。我就是在父亲

“ 解甲归田”后出生的，如果没有父亲的“ 解甲归田”，我也不可能或

者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来到人间呢。

父亲叫黄鹤楼，祖父的长子，生于清末。他聪明好学，没有上高

中，借别人的文凭考取广州法学院，毕业后参加以打倒北洋军阀为目

标的北伐 ·一二”战争，曾任少校衔法官。１９２７年，蒋介石发动“ 四

反革命政变，对共产党人和革命群众进行大屠杀，成了与北洋军阀相

呼应的南方新军阀，激起了全国的反抗。父亲是很有正义感的军人，

面对蒋介石的倒行逆施，愤恨极了，早有弃官之意。一次，上级命令

他秘密杀害一批共产党人，他不顾个人安危，抓住时机巧妙地把大家

全部释放，自己随即改名换姓回乡，过着避世隐居的生活。后来我出

生了，他给我一个别名逸民，寓意他当时的心态和处境。直到１９３７

年抗日战争爆发，民族统一战线形成后他才复出江湖，当过教师，曾

任乡长和县政府官员，也是地方乡绅。抗战胜利后，国民党发动内

战，其地方武装部队要他出山，被托词拒绝。解放战争中，我们党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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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的武装力量在揭阳一带十分活跃，父亲曾筹集粮食给予支持，还把

家里防盗用的全部枪枝子弹捐献出来。

小时候，我见到父亲喜欢写些诗词。其中《 戎马生涯》组诗，是

我亲眼见他在卧室的窗前誊写的，主要内容是写他的军旅生活和感

怀。一天，他诗兴甚浓，吟诵了他在广州瞻仰黄花岗七十二烈士墓后

写的《 黄花岗》。他的作品、手稿和一切文字资料，在“ 土改”时全

部散失了，连一张照片都没有留下，作为他的后代深感惋惜。

父亲还给我留下了另一个深刻的印象，就是他的书法很不错，以

行书、魏碑为主，使人产生“ 软如杨柳和风舞，硬似长空霹雳摧”的

感觉。乡下里一些祠堂匾额都出自他的亲笔。每逢春节快到的时候，

许多商店、住家请他书写字号、对联，都是义务的，要一连忙好几

天，我充当临时助手，割纸，磨墨，把写好的放在地上晾干，等等。

因他酷爱书法，常常讲些“ 书圣”王羲之刻苦练习书法之类的故事，

要我除学校规定的作业外，每天最少写两页字，寒暑假也不例外。哪

个字写得好，哪一划是败笔，他仔细评点，使我获益匪浅，中小学时

的书法比赛均名列前茅。

可爱的母亲

我的母亲刘天禾，祖籍揭阳县龙潭乡（ 现揭西县龙潭镇），生于

清朝末年，十七八岁和我父亲共偕连理。从娘家到婆家相隔不远，渡

过一条小河，经过几个村庄便是了。他们俩的婚姻虽是父母之命，媒

妁之言，却是一对恩爱夫妻。

母亲生下我兄弟俩，我排行第二。我青年时漂泊海外，５０年代

初回国，直至她老人家走完人生路，其间只在广州匆匆见过一面。令

我抱憾终身的是，当她在７０年代初离开人世的时候，因我身陷逆境

无法回家最后见她一面。只是强忍悲痛，让泪水往肚里流淌。亲爱的

母亲啊！请宽恕为儿的不孝吧，您走好，您的儿子永远永远怀念您！

如果真有轮回转世，我情愿来生再做你的儿子，弥补今生的不孝。

星移物转，那个灾难深重的“ 文化大革命”寿终正寝了。我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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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生回到了故乡，前往位于金山山腰的父母墓吊祭，敬献上鲜艳的山

花，久久默哀，千思万绪，酸甜苦辣，再也控制不住的眼泪如山泉流

涌。

当年，我的母亲是大媳妇，许多家务都由她担纲，服侍公婆不必

说，挑水、做饭、喂猪等等，整天忙得团团转。我父亲常到外地做

事，母亲还要起早贪黑呵护我弟兄俩。幸好她的身体壮健，才不至累

坏。后来其他几个叔叔先后结婚了，家里的人口增加了，几个做媳妇

的分工合作，母亲的担子才减轻了。她每天到菜园摘菜和采集猪饲

料，接下来再浇水、施肥，不管风吹雨打，不论严寒酷暑，天天如

此。遇上农忙季节，在祖父统一指挥下，全家出动，除了驶牛是中壮

年男人的传统强项外，我母亲不甘人后，插秧、耘田、收割、担肥等

样样干，丝毫不比家里的男人和临时帮工逊色。许多人都从心里佩服

她，赞扬她既长得好看又能干。

人们对母亲的评价并不夸张。从我懂事时起，就觉得母亲很美丽

好看。鹅卵形的脸蛋，两条弯弯的黑眉毛下面一对非常温柔的眼睛，

纤巧的鼻梁下一张樱桃嘴，微笑时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她每天早上

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又黑又浓又长的头发以娴熟的手法梳成辫子，扎

上红毛绳，再在脑后挽成圆圆的发髻，然后用一枚银簪横贯其间。这

是粤东一带客家妇女的传统发型，恰好使得身材修长的母亲显得更加

俊秀，也增添了农村妇女的气息。她从来没有涂脂抹粉，衣着也俭

朴，一年四季多半穿着自己纺织的农村裁缝的苎麻衣服。除了逢年过

节或什么大喜日子偶尔穿上土布鞋外，平时都是和村里的妇女一样做

“ 赤脚仙姑”，颇有几分归真返璞的浪漫色彩。我的细姑是好镇里的小

学老师，容貌俏丽，身姿绰约，吸引着不少多情男士，有“ 河婆（ 原

揭阳县的一个地区）第一佳丽”美誉。或许是对母亲的特殊感情，我

心目中的母亲完全可与细姑比美。

封建礼教的束缚使母亲在嫁到我们黄家以前没机会进学堂念书，

但她天生聪明。婚后和大学文化的父亲共同生活，潜移默化，耳熟能

详，学会了讲述许多娓娓动听的故事。五六十个春秋了，依然余音缭

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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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农村的媳妇有“ 探外家”的习俗，就是做媳妇的每年可以

回到娘家一段时间，这是母亲难得的休闲日子。她每次回娘家总是把

我这个心肝儿子带在身边，外祖母和舅父、舅母也视我如掌上明珠，

是我孩提时可以纵情玩耍的好时光。这期间，原本是为人媳妇的母

亲，摇身一变，成为娘家的闺女，毫无异议地享受不做或少做家务的

优惠待遇，抓紧时机全力投入纺纱织布工作，同时也有更多的时间给

我讲故事。母亲是最伟大最慈祥的，除极少数丧失人性禽兽不如的

外，无不疼爱子女的。我母亲望子成龙，自觉不自觉地把讲故事作为

培育后代的重要方法。

中国有几千年文明史，传统文化博大精深，典故趣事丰富多姿。

母亲心地善良，品质高尚，虽文化水平低下，但所讲的故事大多是具

有趣味性、知识性，而且很有针对性，给人启迪、智慧、力量。我的

成长，首先要感激母亲的恩德。

我读小学的初期贪玩，懒读书。一天，母亲在纺麻纱，我坐在她

的旁边入神地观看。她讲了一个头悬屋梁的故事，说的是汉朝孙敬勤

奋好学，常读书到深夜。事前把自己的头发用绳子栓在屋梁上，瞌睡

时头一歪，便会被绳子拉醒，接着又继续读书。经长期努力，成了知

识渊博的大人物。母亲讲完了故事，深情地要我学习孙敬，长大了也

成为有学问的人。我听母亲的话，逐步改变了不用功的习惯，学业不

断进步，小学六年级时品学兼优，成为学校模范生。父亲写得一手好

字，并规定我每天坚持练习书法。真可谓夫唱妇随，母亲百分百地支

持父亲，并向我讲古代大书法家王羲之刻苦练书法的故事。大意是一

次王羲之埋头练字，肚子饿了，竟抓起馒头蘸着墨水吃起来，边吃边

琢磨刚写的字，还说味道很香，弄得满嘴墨汁。他的老婆看见了，笑

得死去活来。母亲怕我误解，补充说不是要你馒头蘸墨水，是要你学

他那样刻苦练字。我从小爱好书法，读中小学时参加书法比赛名列前

茅，主要来自父母的勉励和支持。民族英雄岳飞的名字在我们乡下家

喻户晓，知名度比关云长、武松、杨家将还高。一次，母亲向我讲岳

飞的故事说，岳飞小时候，母亲在他背上刺了“ 尽忠报国”四个字。

岳飞遵从母训，英勇杀敌，屡立战功，不幸被奸臣秦桧陷害，后来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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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昭雪，流芳千秋万代。这个脍炙人口的故事，烙印在我幼小心灵的

深处。５０年代，我出差北京、天津返穗路经杭州，特意前往西子湖

畔拜谒岳飞陵墓。虽然年代久远了，但是岳飞的高尚情操和英雄气

概，以及他那首成为千古箴铭的《 满江红》词，始终激励着我一寸丹

心思报国。

永远怀念启蒙老师

我的小学时代是在乡村度过的。初小在村里的东门小学读，以祠

堂为校舍。高小到离本村不远的中心小学读，校舍也是祠堂。上高小

时的第一印象是，悬挂在校门上的“ 员埔乡中心小学”几个比斗大的

字是父亲题写的，校歌歌词是中山大学毕业的三叔父任校长时作的。

当时小学的课本有国文、算术、尺牍，还上体育、音乐、图画、

书法、珠算等课程，每周还有一次演讲、故事会，可以说是丰富多

采。那时学生的学习负担、压力和书包并不像现在那么重，但学习条

件相当艰苦，桌椅学生自备，课本大多是借用的，铅笔用到了很短很

短连小刀也无法再削了才丢掉，更谈不到什么电灯、风扇了。老师们

的生活也很艰难，尤其是外地来的更苦了，他们的待遇不高，放学后

自己动手做饭，同学们轮流送柴、送菜（ 自制咸菜、自种蔬菜为主）。

寒冷的冬天来了，同学们轮流着两人一组回家扛热水给老师洗澡。

难得的是，在客家社会，崇尚文化、重视教育蔚然成风。纵然那

时候农村很穷，但乡亲们选择老师相当认真，做到“ 择师不可以不

慎”。当老师的一般能严于律己，做到“ 师者，人之模范也。”学生们

也能尊敬自己的老师，做到“ 为学莫重于尊师。”

上小学的时候，曾直接教授我的老师有十个八个，这些都是我很

好的启蒙老师，对我影响最深的莫过于李石明老师了。他是外地来

的，讲和我家乡大同小异的客家话，身材高瘦，脸色黝黑，业余喜爱

篮球，还说打球多出汗可治感冒。我读六年级时，他是我们的班主

任，讲国文课，兼教书法、图画、体育。我以前的学习成绩和表现平

平，到了六年级明显进步了，作文、书法、图画大多数是贴堂的，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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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成绩独占鳌头，还被选为全校的两个模范生之一。全班三四十位同

学的学习气氛很浓，都有不同程度的进步。毕业聚餐，大家到附近的

沟渠捕鱼，加上集体种的大冬瓜，虽然菜肴粗劣，可是大家吃得津津

有味。李石明老师也加入我们的聚会，并讲了许多祝愿的说话。

那个时候，日本军国主义已占领了潮汕平原一大片土地。李老师

经常讲抗日战争的形势，并发动大家写信慰问激励前方抗日战士，组

织同学们用竹自制像织布梭那样长两头尖的竹签支援前方，说是用这

些锋利的竹签插在地上可以阻挡敌人前进。还给我们讲新四军、八路

军英勇杀敌的故事。我上中学了，李老师等还组织我们回母校参加演

出揭露日本侵略者和国民党黑暗统治的白话剧。

好几年前，我到汕头公干的一个傍晚，登门造访分别了四十多年

的李石明老师。叩开房门，他完全认不出我了，这出乎意料的重逢，

使他惊喜交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紧紧地握住我的手，目光专注地

凝视着我，眼睛慢慢潮湿了。我激动不已，亲切地叫了一声：“ 李老

师，多年不见了，你好呀！”第二句话还没有说上来，便使劲咬着嘴

唇，低下了头，不让眼泪流下来。随着岁月流逝，他的确老了，白发

稀疏，额头和眼角叠满深深的皱褶，可喜的是脸上流露出乐观神情。

这次师生相会，大家感慨万千。深谈中，我才得知这位老中共地下党

员，在那祸国殃民的“ 文化大革命”中，和许许多多出生入死、南征

北战的革命前辈一样遭受了严重折磨、摧残的详情。我联想到在这次

“ 革命”极其疯狂的时候，不知谁说过将来还要进行第二次、第三次。

天呀！一次就够惨的了。人们将世世代代牢记惨痛的历史教训，决不

让它重演。

１９９０年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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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热带原始森林

秘　　密　　出　　境

稀疏的星星在暗蓝的苍穹眨眼，半轮明月在淡薄的云层中慢慢移

动，砂捞越河入海处的古晋埠一片沉寂，街道的路灯也显得柔弱。我

山里人打扮从近郊来到河岸，悄悄地登上了趁着早潮开往上游的小电

船。受船的冲击，碧绿的河面激起了一排排水珠飞扬的浪花。略带凉

意的微风吹拂大地，两岸的椰子树、槟榔树、棕榈树和亚荅树等热

带常绿乔木的枝叶频繁摆动，仿佛深情地向华夏的海外赤子挥手送

行。

东方渐渐地发亮了，电船行驶到一个山区小镇。按照约定的地

点，我和先期到达的一位土生土长的中年华侨张君汇合，他将要护送

我穿过原始森林跨越边境逃亡印度尼西亚。住在这个小镇的绝大多数

是华人，少数是马来族人。马来人的容貌、肤色、身材同我们华人相

似，但语言、文字大相径庭，风俗习惯也很不一样。比方，他们普遍

十五六岁便结婚了，是男的嫁到女家，不是女的嫁到男家。订婚时间

更早，订婚的仪式比结婚还隆重。结婚那天，双方亲戚朋友都穿上最

华丽的“ 沙龙”（ 长裙）加入迎送新郎的队伍。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和张君由一位马来人任向导，确认没有别人

监视跟踪后迅速离开小镇进入华人（ 几乎都是客家人）和土著种植的

漫无边际的胡椒园和橡胶林，朝着印度尼西亚方向马不停蹄地进发。

在这之前，我受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民族独立运动风起云涌和祖国解放

战争节节胜利的影响，在英殖民地砂捞越首府古晋进行爱国活动，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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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言论抨击殖民政府，还和其他华侨青年一道，冲破阻力首先在砂

捞越上空升起了象征新生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五星红旗，因而被正在

实施“ 紧急法令”的当局视为“ 共党分子”列入黑名单，密谋追查、

搜捕。为了摆脱魔爪，在不能正常出境的情况下，只得秘密离境前往

独立不久的邻邦印度尼西亚。

砂捞越位于世界第三大岛加里曼丹岛的西北部，面积１２．５万平

方公里，约占全岛的六分之一，总人口约６０万。追溯历史，几经外

族人侵。二次大战时被日本占领，日本投降后英国恢复了殖民统治

（ １９６３年并入马来亚联邦，组成马来西亚）。砂捞越的轮廓似新月形，

东北和汶莱、沙巴接壤，西北面临南海，东南西三面与印度尼西亚相

连，是原始森林覆盖的丘陵和山地，也是从砂捞越西端的古晋前往印

度尼西亚的必经之地。那时，经济不发达，交通很落后，虽然两地相

连但没有公路，我们又不敢走较多人往来的层层设关卡的山路，惟有

寻找偏僻的地方探索着前进。

经过好几个小时的步行，我们才走出胡椒园和橡胶林，展现眼前

的是漫山遍野的灌木和山花。这里是赤道雨林气候，阳光和雨水充

足，土地肥沃，不单树木茂盛，绿浪翻腾，山花也万紫千红，芬香飘

荡。成群的小鸟自由自在地飞舞，不停地演唱着欢乐的歌曲。好一幅

绚丽多姿的大自然画卷啊，真令人心旷神怡。

　阴　森 恐 怖

进入原始森林地带却是另一种景象了。叫不上名字的树木高大浓

密，难见天日。树木之间常交织着藤生植物，宛若笼罩着无数张开大

口的绿色巨网，随时都会掉下来把人罩住。地面上要么荆棘丛生，要

么覆盖着又厚又潮湿的枯枝腐叶。低洼的地方沉积着污泥浊水，散发

着难闻的臭味，而且到处可见许多大大小小的蚂蝗在蠕动，也有毒蛇

穿梭其间，我们小心翼翼，步步为营，才免遭其害，真叫人毛骨悚

然。远处不时传来猴子和野兽的吼叫声，充满着阴森、恐怖的气息。

森林里的山溪河流交错，很多时不能涉水而过。大家不知多少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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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土人架设的独木桥，我没有经验，总是提心吊胆，好像杂技演员

高空踩钢丝，东歪西倒，丑态百出。有的时候，还要过吊桥，贴切地

说，我是像刚学会爬走的小孩那样缓慢地爬过去的，我的同伴既同情

又好笑。这吊桥，是当地土人用棕榈纤维绳子绑扎着几根长长的竹竿

制作的，虽然两端固定了，中间却左右摇摆动荡，稍有闪失就可能掉

下去给水淹死或者葬身鳄鱼之腹。幸运的是，每次都化险为夷。

刀　　耕　　火　　　种

沿途我们曾见过伊班族人的天然田园，多少领略了原始社会刀耕

火种的情景。他们的耕种方法很简单，用斧头把山芭的树木砍倒，晒

干后放火焚烧，再用尖棍棒在焦土上插一个个小洞，播下谷种，不施

肥，不浇水，等待丰收的到来。在同一块地耕作两三造以后，又到别

的地方开垦新的田园。

伊班族人和马来族人的容貌不易辨别，有的和土生土长的华人相

似。他们最大的特征是，皮肤光滑无毛，常把眉毛拔掉，男人浑身刺

着代表部落的传统图案，妇女则很少纹身。他们普遍有一个喜嚼槟榔

的习惯，从早到晚不停，很多人的嘴也变了形。由于嚼槟榔，口唇、

口腔甚至牙齿都是红红的，好像满口鲜血。

伊班族人没有自己的文字，一切都全靠他们的记忆，代代相传。

他们的服饰很奇怪，世上不可多见。男人只用一条腰巾，围在腰部和

两股之间遮住性器官。头上戴着藤织小帽，帽上点缀着精致的羽毛。

手腕、小腿戴着许多黑色的植物环。女的呢，多穿黑色短裙，不分年

纪大小上身暴露无遗。姑娘们热情豪放，身材结实，乳房丰满且富有

弹性，整体线条均匀，还长着一对明亮的眼睛。

高　　脚　　长屋

森林里还居住着陆达雅克族人，是砂捞越第四大族，排列在华

人、伊班人和马来人之后。在历史上，他们遭受外族的欺凌，被迫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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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到偏僻的人们不易到达的地方聚居。他们以农业为主，自供自给，

还打猎、捕鱼，或采摘野菜、野果充饥，许多人也种植橡胶、胡椒、

咖啡、香蕉等，把产品拿到市场出卖换取生活用品。

陆达雅克族人的传统村庄很特别，大都由两三座高脚长屋组成。

这些房屋建筑在密密麻麻的树桩之上，离地面约两三米，而且是许多

家庭紧紧地连接成长长的一排。每个村庄都有一座位于中心的比较高

大的头屋，是村里举行重要仪式和储藏人头的场所，也是村里接待客

人投宿和未婚男子晚上睡觉的地方。长屋的全部用料就地取材，地

板、墙壁、楼梯和屋顶都是树干、树皮、树叶制作的。楼上住人，楼

下饲养禽畜和放置农具什么的。促使他们聚居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有

利于抵抗外来势力的侵袭，过去分散居住在沿海的时候，很多人被海

盗掳掠沦为奴隶，受尽折磨，迁入内地后又常受别的种族前来猎取人

头的威胁，恐惧心理难于消除。时间长了，聚居成为人们生活的传统

习惯。

拔　　眉　　求爱

在深山老林里还有加央和肯雅两族，是典型的山居民族，因语

言、风俗和社会结构有许多相同的地方，两族人常杂居在一起。住的

也是高脚长屋，男女都有纹身和拔眉毛的习惯。拔眉毛，有的人自己

拔，也有的由别人帮助拔。如果男女互拔眉毛，是公认的求爱方式。

令人惊异的是，这两族妇女走路的姿态格外优美，这并非经过特殊的

训练，是她们都戴着超重耳环的缘故。女孩子生下来几天就在双耳的

下部扎个小孔，伤口刚好便给戴上耳环。随着小孩的长大，逐步增加

耳环重量，耳朵越拉越长，少则一二十公分，最长的下垂到胸前，走

起路来必须保持双耳和身体平衡，显得温柔文雅，楚楚动人。

加央和肯雅人大多住在山川河流两岸，制造独木舟成了他们的专

长，驾驶技术也十分精湛。一次，我们坐他们的独木舟过一条跨度较

大水流湍急的山溪，左冲右突，忽起忽落，浪涛扑面，险象环生，我

几次不禁惊叫起来，船夫却泰然处之，行若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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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　　猪　　袭　　击

那时是８月，刚好不是雨季，雨量较少，省得了许多麻烦。经过

两三天的跋涉，我们渐渐进入原始森林的腹地，树木更加高大稠密，

风雨不透。不知多少世纪以来，它们以自己的生活方式生存下来，老

树枯萎了，小树生长起来，又变成几年几十年也许几百年上千年树龄

的老树，接下来又有小树代替它们，自然淘汰，自然竞争，永无休

止。脚下没有路，只有我们刚踩过枯枝落叶和泽地泥泞的痕迹。马来

人向导说，在这人烟绝迹的地方，只能凭着记忆和感觉走，免不了会

走些弯路，但方向没错。前些天，我们还可以饮用自备的饮料，也可

以到土人的村庄或野外的茅屋投宿，眼前却不行了。口干舌燥，找山

泉水或溪涧水解渴。肚子饿得咕咕作响了，的确挨不下去了，吃一点

随身携带的干粮，或者想方设法采摘野果充饥，尽量保留已经不多的

干粮。夜幕降临了，找块稍为干净的地方，铺上塑料布，三个人顾不

上浑身臭汗背靠着背坐下休息。我累得死去活来，骨架好像全散了，

脚底下也出现了水泡，恨不得赶快躺下去好好睡上一觉。经验老到的

同伴告诫说，热带森林里湿度大，瘴气重，加之长途跋涉，身体劳

累，抵抗力明显下降，躺在地上睡觉容易出毛病，严重的再也起不来

了。

为了预防意外袭击，大家都把利器和棍棒放在身边，并轮流小心

警戒。有一个晚上，不远处传来野猪的吼叫声，接着是两束蓝光向着

我们的方向移动，两旁的树木沙沙作响。我们立即进入高度紧急状

态，手持棍棒准备与之搏斗了。与此同时，各自按开三节电筒以强烈

的电光集中射向对方的眼睛。这种突然的以守为攻的办法很奏效，反

而使这只凶恶的野猪睁不开眼睛，惊慌地掉头逃跑了。好惊险啊，大

家出了一身冷汗。这以后，尤其在夜静更深的时候听到风吹草动什么

的，我们如惊弓之鸟，以为又是野猪光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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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　　出　　虎　　口

如果从我们出发的地方到砂印边境画上一条直线，距离大约一百

多公里，路程不算长。而我们是背着行装在原始大森林覆盖的丘陵和

山区 Ｓ徒步前进的，走的路又是大大小小的“ ”形，加上越过边境后

还有一段路是大森林，经过了五六天的艰辛跋涉才远离砂捞越。逃出

了虎口，还要设法绕过印度尼西亚方面的边防检查，最后才安全抵达

加里曼丹岛西海岸的华人聚居的山口羊市，得到了乡亲们的热情款

待。

在山口羊滞留期间，传来了砂捞越英殖民当局警察到我曾工作过

的学校和我的亲戚家进行搜捕的消息。出于更加安全等原因，又辗转

南下位于赤道线上的西加里曼丹重镇坤甸市，再渡爪哇海抵达印度尼

西亚首都雅加达。

新中国的诞生，鼓舞着天涯海角的广大侨胞。祖国母亲的召唤，

激励着热血沸腾的华侨青年。经当地华侨介绍，我很快加入了印度尼

西亚第一批集体回国华侨青年行列，于１９５１年秋乘邮轮经香港回到

广州，走上了报效祖国的征途。

１９９９年８月于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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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 途

从印尼首都雅加达开往香港的邮轮，吐出了簇簇浓烟，接着发出

了像怪兽怒吼般的呜、呜、呜的汽笛声，缓缓地冲破湛蓝的水面启航

了。

大海正在起着早潮，我的心底也涌起了波涛。船启航了，意味着

我踏上了归途，结束了浪迹他乡的辛酸生活。如今，我又一次来到大

海的身边，海风、浪花陪伴着我回归盼望已久的祖国。

轮船离开码头越来越远，送行的人群渐渐地消失了，雅加达港也

慢慢地消失了。爪哇海烟波浩淼，细浪悠悠，含情脉脉地向远行的人

们告别。

轮船日夜不停地快速航行，绕过许多不知名的岛屿，渡过了划分

南北半球的赤道线，进入了南海海域。大海更加广阔无垠了，长空与

沧海相连，画出了地球的轮廓。海风也变得大了，浪涛汹涌，奔腾

着，喧哗着，犹如千军万马向着坚固的防线轮番冲击。

我被多采多姿的浪花吸引住了。曙光初照的时候，一排排跃身而

起的浪花，被海风卷上空中，然后飘散开去，或者变成了烟雾似的水

沫，出现了绚丽的彩虹，或者像成千上万挂在天际的闪烁发光的珍珠

宝石，使人眼花缭乱。当海浪起劲的时候，往往会掀起很高很高的浪

花，酷似刹那间绽开的雪莲，玲珑剔透。有时候，一个比城墙还要高

大的巨浪狂涌过来，碰撞船身，激起一片洁白的浪花把正在甲板上凝

望的旅客拥抱，也许还会溅到你的嘴里，让你品尝海水又苦又咸的滋

味。也有的时候，原本很平静的海面突然骚动起来，浪花沸沸扬扬，

像是朵朵云霞在海面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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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花，粗犷、豪放、坚强、潇洒，敢于迎接狂风暴雨，敢于面对

严寒酷暑。它飞遍天涯，撒遍海角，永远绽开在大海的怀抱里，永远

勇往直前。

在高山看日出无疑是十分壮观的，然而在大海看日落却是许多人

难于想象的灿烂辉煌。我站在甲板上向西方望去，海面上的夕阳特别

大，特别红，像汽车轮胎那么大的火球。一会儿，在天水相连的地方

出现了两个太阳，射出一片红光，天上的彩霞都镶上了美丽的金边，

海面波光闪闪，粼粼如金。残阳将被大海吞没的刹那，天上又出现了

夺目的霞光，海面成了一幅巨大的画卷。霎时间，光芒淡下来了，而

那五彩余晖依然挂在浩瀚无际的海面上。

夜幕降临了，我总是喜欢在甲板上倚栏欣赏大海的夜景。初秋，

皓月高悬，大海茫茫，分不清天，分不清海，天海一色，奇异迷离，

整个世界沉醉在优美、和谐的氛围之中。此时此景，我想起了唐人李

白“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的诗句。祖国啊，故乡，我生长的地

方，饱经辛酸的游子正在归途上。

１９９８年９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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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　　　　忘　　　　九　　　　月

岁月的脚步匆匆。春去秋来，弹指间已到古稀之年了。还是风雨

同舟几十载的夫人想得周详，邀约儿孙们在我生日那天团聚一堂，大

家欢天喜地，向我频频祝酒。我寸心万绪，不免回溯酸甜苦辣的往

事。

在人生的旅途上往往有很多事情和日子深深地储存在人们的记忆

中，最令我难忘的是许多不平凡的九月。

我刚来到人间的时候也就是１９３１年９月，日本帝国主义大规模

八”事变。后来又发动全面侵武装侵略中国东北，爆发“ 九 ·一 华战

争和挑起太平洋战争。那个疯狂发动侵略战争和被迫宣布无条件投降

的裕仁天皇虽已死了，但军国主义阴魂不散，每年的战败纪念日，日

本都有一批军政显要前往靖国神社参拜那些在不义战争中的凶神恶

鬼，还有一小撮曾在中国犯下滔天罪行的老牌鬼子兵，穿着旧军装，

挑上太阳旗，重温鬼祖鬼宗的旧梦。尽管时下“ 中日友好”、“ 中日不

再战”等话题的使用频率极高，但我们要牢记“ 前事不忘，后事之

师”的千古名言。

最令人振奋的莫过于１９４９年９月。中国人民经过一百年的浴血

斗争，终于实现了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

届全体会议在北平隆重举行，决定中华人民共和国为国名，五星红旗

为国旗，《 义勇军进行曲》为代国歌，定都北平（ 从即日起改为北

京），同时选举产生中央人民政府，宣告成立中华人民共和国。１０月

１日，在北京天安门举行开国大典，举国欢腾。那时我还侨居海外，

和广大华侨一起欢呼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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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个人而言，人生旅途的转折是１９５１年９月。为了摆脱英殖

民统治者的搜捕，我从古晋出发，辗转到达印度尼西亚首都雅加达，

然后乘邮轮经香港回到广州。在党和政府的关怀下，很快地走上了工

作岗位，实现报效祖国的强烈愿望。

天有不测风云。１９５７年，全国进行整风运动，接着开展反右派

斗争。那年９月前后，祸从天降，我被宣布为“ 右派分子”，又把我

“ 下放”农村“ 脱胎换骨”。过了两二年，我才知道原工作单位虽把我

划为“ 右派”，但未获上级批准（ 可能是已完成了规定的指标）。直至

上世纪８０年代初落实政策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戴了二十多年的

“ 中右”帽子。

１９５８年的９月也很不平常。“ 过渡到共产主义的具体途径”的人

民公社化运动，“ 钢铁元帅升帐”的“ 大跃进”运动，使我国经济遭

到重大损失，人民生活遇到严重困难。那时，我正在农村，亲历其

境，记忆犹新。

１９６２年９月毛泽东在党的八届十中全会上提出阶级斗争必须年

年讲、月月讲、天天讲。这以后，“ 左”倾错误观点逐步系统化，形

成了后来的“ 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的理论”，并成为“ 史无前例”

的“ 文化大革命”的指导思想。１９７１年９月，被毛泽东指定为“ 接

班人”的林彪外逃叛国， ·一三”机毁人亡。这就是震惊全国的“ 九

事件。当时，我这个因保留刘少奇同志画像等“ 罪名”被揪出来残酷

批斗和饱尝铁窗之苦的“ 现行反革命”， 仍在“ 干校”接受审查和强

迫劳动，听了有关传达也感到震惊。

１９７６年９月，毛泽东逝世，全国人民极度悲痛。自称是“ 毛主

席的好学生”的江青加紧篡夺党和国家最高权力的步伐，正当以她为

首的“ 四人帮”阴谋发动反革命武装政变的紧急关头，被强大的正义

力量彻底粉碎了，结束了长达十年的内乱。

“ 四人帮”虽被推上了历史审判台，然而拨乱反正的历史潮流遇

到严重障碍。针对华国锋推行“ 两个凡是”的错误，《 人民日报》

１９７７年９月公开发表陈云的文章《 坚持实事求是的作风》。叶剑英也

发表了有关讲话。此前，邓小平在一次谈话中指出：“ 两个凡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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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后来，《 光明日报》又刊登了胡耀邦审阅的《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

唯一标准》的文章，引发了全国大讨论。这就有力地推动了拨乱反正

工作，也为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提供了思想理论准备。三中全会

作出了一系列重大决策，实现了建国以来党的历史上具有深远意义的

伟大转折。根据会议精神，全面开展平反历史遗留的冤假错案和落实

政策的工作。我在“ 反右”和“ 文革”中的冤错案得到平反，在农村

的家庭成份获得改正，土改时被没收的祖屋也全部退还了。更加令人

高兴的是，在１９８４年９月，我以中共预备党员的身份第一次参加了

党的组织生活，一年后的９月转为中共正式党员。

１９９１年９月，我年届花甲，依依不舍地从工作岗位上退下来了。

初期有些失落感，但很快适应了新的环境，含饴弄孙之余，或翻书

报、爬格子，或筑方城、游胜迹，与世无争，逍遥自在。

１９９８年９月，也是值得我回忆的日子。我的第一部文集《 赤子

情》正式问世了。全国政协副主席、致公党中央主席罗豪才热情给我

写信：“ 你寄来的《 赤子情》一书已于日前收到。⋯⋯先生早年回国

投身祖国建设，虽历经坎坷，但矢志不移，爱国之心，报国之情令人

敬佩。 ⋯工作之余，坚持⋯ 业余创作，孜孜以求，辛勤耕作，字里行

间闪烁着对伟大祖国的热爱，对中华民族的信心，对小平同志的爱

戴，对普通百姓的深情。”归侨作家曾绅在报上发表题为《 爱国情深

火样红 致黄方生并评〈赤—— 子情〉》的文章。这一切，是对我的鼓

励和鞭策。文生于情，不为文而作，其乐无穷。那怕是半路出家，功

底浅薄，但我将继续笔耕，在实践中提高，在新世纪写出多一点好

一点的作品，奉献给可爱的祖国和亲爱的读者。

最后值得一提的是，我的第二部文集《 未了情》已于新世纪的第

一年９月脱稿，力争在我回国五十周年的时候问世。

“ 言有穷而情不可终”。９月与我有缘，我永久难忘９月。

２００１年９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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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 首 二 十 年

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拨开云雾，神州大地阳光烂熳。过去的二十

年，是我国历史上最辉煌灿烂的时代，也是我人生历程上最值得回忆

的岁月。回首往事，不禁感慨万千。

我生于祖国的南方，后来飘泊异域他邦。五十年代初，我穿越原

始森林，跋涉千山万水，回到了日夜想念的故乡，实现了报效祖国的

愿望。一个曾被海外殖民主义者欺凌、追捕的爱国华侨青年，成为社

会主义祖国的一名干部，我从心里感到欣慰和自豪。可是，好景不

长。在“ 反右”中，我遭到意料不到的沉重打击，被宣布为所谓反党

反社会主义的“ 右派分子”。真是祸不单行，“ 文革”来了，我的罪名

更多了，什么“ 现行反革命分子”等等，甚至身陷囹圄，饱尝了人间

的凌辱、凄凉、辛酸和苦楚。

星移斗转，十一届三中全会胜利召开了。它旗帜鲜明地实行全面

拨乱反正，开展大规模平反冤假错案。我的所在单位为我落实政策，

彻底推翻了历次政治运动中强加的一切莫须有罪名，走上了新的人生

旅途。

如果说，我以往走过的路荆棘丛生，坎坷崎岖，那末，近二十

年走的则是充满幸福的康庄大道。

中国，是生我育我的故乡，我深情地热爱祖国。中国的独立解

放，靠共产党领导全国人民艰苦奋斗；中国要繁荣富强，必须走社会

主义道路，同样要共产党的领导，这是历史的选择。共产党是伟大的

党，但并非完整无缺，曾有失误，乃至严重错误，而这些都是它自己

认识和纠正的，这是古今中外罕见的。一个爱国者如果能加入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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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党，便一定能够在报效祖国的历程中作出更大的贡献，这是人生的

光荣。因此，我执着地追求，终于如愿以偿，成为我政治生活中的最

大喜事。

第二件事情，就是我的业余写作的意外收获。小时候曾盼望长大

后当记者，或许是巧合，我参加工作初期和退休后都曾度过一段记者

生涯。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我在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从事业余写

作，边写边学边提高，在国内外各级报刊发表了不少文学作品和议论

文章，出版了文集，先后被中国华侨文学艺术家协会、广东省归侨作

家联谊会等吸收为会员。

还有一件事情，就是物质生活明显改善了，说达到小康水平恐怕

并不过分。先讲住的，全靠政府关怀和工资收入，实现了“ 居者有其

屋”，三房两厅，地点、布局、朝向、采光均较为理想。一日三餐差

强人意，衣着也不错了，用的可以说“ 基本现代化”了。这些物质生

活的变化，同三中全会前比较有天渊之别。同时，儿女参加工作了，

我和妻子退休了，过着含饴弄孙的幸福生活。

十一届三中全会顺应历史潮流，开创了中国的新纪元，丰功伟

绩，永垂史册。

１９９８年 １２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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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　　之　　　　以　　　　道

我的外孙叶俊良，从他来到人间那天开始，除了公休日回到他父

母身边，平时都和我们夫妇在一起。快十年了，我们之间的深厚感情

有增无减。他的父母绝对放心不用说，他母亲的女同事们也无不羡慕

地说：有这样的公公婆婆照顾太幸福了！

古人云：“ 爱之不以道，适所以害之也。”又云：“ 人材之成，自

儿童起。”我疼爱小外孙，但不溺爱。我遵照前人的教导，注意自小

培育他，使他能健康成长，将来成为有用之材。近十年来，我们着重

从先观察和后引导两方面下功夫。

观察，就是在日常生活中发现小孩的天赋和爱好。我的外孙在上

幼儿园前，常在家里玩。有一次皮球滚到床底下去了，他趴在地上怎

么伸长双手也无法抓到。只见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拿着靠在墙角

的扫帚很快把小皮球扫了出来。我心里暗自高兴，这小家伙很聪明，

不知道他怎么学会的？有一天，我带他到公园玩，他跑到一辆停放着

的汽车旁边蹲下来，聚精会神地看着几个大车轮，似乎若有所思。

我走近前去问他看什么，他抬起头来微笑说：“ 看它为什么会转？”后

来进了幼儿园，见他喜欢背诵唐诗和讲些成语，便教他读家里悬挂的

书法文字，他也能很快朗朗上口，一字不差。有的时候，见他画些小

鸡小鸭树木花草什么的，虽然画得一塌糊涂，可是很投入，还到处张

贴，好像在搞画展，征求大人的意见画得像不像。小孩的日常活动和

天真表现，慢慢地给我这么一种感觉：他天资聪明，又肯思索，对文

学艺术和科学技术有较浓厚的兴趣。我把这种想法和老伴以及小孩的

父母交流，取得了共识。再说我本人爱好文学艺术，小孩学习科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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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又是时代的要求，大家都同意让小孩从这两方面发展。

接下来，就是尽可能创造条件，使他在较好的环境中得到感染、

熏陶，引导他健康发展。随着小孩年龄的增长和进入小学阶段，我们

做家长的进行分工合作。为父母的利用假日带儿子到艺术馆、雕塑公

园、越秀山等地方参观游玩，开拓视野，活跃思维，感受自然风光和

增加感性知识，并适当购买些通俗的文艺和科技书籍给他阅读，增加

他的学习兴趣和知识细胞。在家里，我经常讲有趣味的故事和我的亲

身经历给他听，旨在激励他的进取精神。我们夫妻还扮演家庭教师的

角色，辅导他做日记、写作文。当小孩升上二年级后，我们送他到少

年文化宫学习美术和写作。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们的苦心已收到了初步的效果，感到了由衷

的欣慰。时至今日，外孙对文学艺术和科学技术的兴趣更浓了，能经

常自学这方面的书籍，特别是对科技方面的书刊更是爱不释手。作文

和画画的水平不断提高。前几天他写了一篇关于玩游戏机的小品文，

很有新意。在学校里，他的表现和成绩也不错，一、二、三年级时，

都是“ 三好”学生，现在是四年级，成绩和表现都令人高兴。

２００１年 ９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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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江断流不分离

往事惊心梦寐中

点击记忆的键盘，追逐流逝的年华，回到了风萧萧、雨凄凄的一

九五七年。

这一年，中华大地五十五万多知识分子、爱国人士和工作干部被

划为“ 右派分子”，如果加上那些没有戴上帽子的“ 中右分子”、“ 立

场不稳分子”，以及受牵连的家属，直接受害者达数百万人之众，为

古今中外所罕见。

这一年，我和妻子刘肖莲刚新婚燕尔便遭不幸。纵然四十多年

了，回忆往事连在梦中也感到惊恐。

我们在那年春天结婚的时候，尽管物质条件差，但我们炽热的爱

情依然在继续燃烧，生活过得非常甜蜜、幸福。

可是，好景不长。就在同一年的夏天，全国开展整风运动，接着

风云突变，硝烟弥漫，进行了大规模的反右派斗争。我所在单位是广

州市级大机关，闻风而动。首当其冲的，竟是在整风期间应机关领导

邀请参加征求意见座谈会的群众代表，以及机关黑板报编委，他们全

部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批判，说他们在座谈会或黑板报上发表“ 右派言

论”。后来被划为“ 右派分子”的，就是其中的好几个。我既参加座

谈会，又是编委，当然难逃厄运。

参加座谈会的都是各部门推选的代表，大多是年轻人，血气方

壮，思维活跃，敢于直言。主持会议的人，阐述这次整风的方针、目

的、意义后，发动大家消除顾虑，畅所欲言。一个刚从大学出来的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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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说话坦率，一口气提出了十二点批评意见。主持人当场表示，这些

意见提得很好，是帮助党整风的具体表现。始料不及的是，在反右派

斗争中，这个干部的发言，却被说成是与毛泽东年初发表的《 关于正

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问题》一文中的十二个问题分庭抗礼，是系统的

反党反社会主义的“ 右派言论”，最先被划为“ 右派分子”。

一天下午，乌云翻滚，大雨飘泼。批判我的大会达到了高潮。焦

点还是我在整风时写的一首批评个别干部思想作风的打油诗。有人说

我含沙射影，“ 恶毒攻击共产党的领导和新生的社会主义，是大毒

草。”有的人还联系到我的家庭出身，说是什么“ 反动阶级本能的大

暴露”。我申辩说，这首诗只是批评个别人的俗气，绝无反党反社会

主义之意。但在那个时候，充满阶级斗争的火药味，各单位又务必完

成上面下达的“ 右派”指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主持会议的人声

色俱厉地宣布：“ 黄方生散布右派言论，是利用整风向党和社会主义

疯狂进攻的右派分子！”紧接着“ 打倒右派分子黄方生”一类的口号

声，夹杂着会场外的大雨声，震耳欲聋。

我仿佛遭到了雷轰电击， 几乎昏厥过去。以后发生的天旋地转，

一切，我一无所知。

和我同一单位工作的妻子刘肖莲，目睹了这出残酷的悲剧。从前

些日子大会批、小会斗和铺天盖地的大字报中，她预感到夫君将灾祸

临头了。而真的发生不幸的时候，又使他感到突然，无法接受，好像

做了一场噩梦。

最了解丈夫的莫过于贤妻。她十分清楚，丈夫是海外归来的赤

子。他侨居异域他邦，但热爱祖国，眷恋故乡。在新中国成立后的第

一个元旦，他不顾个人安危，和当地青年华侨一道冲破英殖民主义者

的阻力，首先升起了五星红旗，使广大华侨和被压迫民族受到很大震

动和鼓舞。他还抨击殖民黑暗统治和进行爱国活动，被视为“ 共党分

子”，列入黑名单，进行追查、搜捕。他怀着对中国共产党和社会主

义祖国的一片真情，由侨居地砂捞越出发，步行几个昼夜穿越茫茫原

始大森林抵达印尼境内，然后渡过爪哇海峡，再从雅加达乘邮轮回

国，一路上经历了许多艰难险阻。在船上，他积极参与组织发动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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援朝捐献活动，并把自己携带的全部药品和唯一的首饰金戒指捐献出

来。一九五一年回到广州，在原中共华南分局统战部的关怀下，很快

参加了工作，当过党报记者，参加了共青团。一九五六年调来机关

后，工作热情，充满活力，迫切要求参加共产党。他有一颗爱党的赤

心，一腔报国的热血，现在怎么会成为反党反社会主义的“ 右派分

子”呢？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批判会曲终人散，鸦雀无声。我抬起头来，只见妻子静悄悄地来

到身旁。我们面对无妄之灾，有口难言。

夜幕降临了。暗淡的路灯在风雨中轻轻摇曳，好像在向行人眨眼

示意这场风雨还没有停止。在妻子陪同下，我拖着沉重的脚步缓慢地

走着，走着。刚才批判会上的恐怖情景，动心骇目。我脑发胀，心碎

裂，叫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

“ 方生，事情已到了这个地步，别难过，别悲伤了。”妻子真诚、

亲切的话语在我耳边回荡。她愁肠百转，比我更难过、更悲伤啊！

回到家里，我坐在床沿上呆若木鸡，不知所措。妻子她强忍沉重

打击下厨做好饭，可是谁也吃不下。这晚，我辗转难眠，陷入深思。

不是号召“ 帮助党整风”吗？现在却说是“ 向党进攻”。不是说“ 以

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为主题”吗？现在却变成了“ 尖锐的阶段斗

争”。不是说“ 言者无罪，闻者足戒”吗？现在呢，“ 言者有罪，罪该

万死”。这是怎么一回事？如果我要反党反社会主义，又何苦远渡重

洋回来呢？我既无权势又无枪炮，怎么反？为什么海外殖民主义者视

我为“ 共党分子”，而回到社会主义祖国却变成了“ 右派分子”？为什

么我要求入党，现在变成了“ 反党”？我还是以往的我，如果说有什

么变化的话，只是变得比以前进步了，为什么反而落后了？⋯⋯我如

堕五里雾中，茫无头绪，迷惑不解。

这一夜，妻子她也思绪如麻，给伤痛、忧愁、怨恨重重地压迫

着，无力地和衣倒在床上，不时传出低微的抽泣声。

金，积毁销骨。我成了“ 右派分子”，众口铄 政治上宣判了“ 死

刑”。无可奈何时，我背起了南宋哲学家朱熹的名句“ 祸福之来，皆

其自取”，聊以自我解嘲。我从海外归来，一片丹心惟报国，而今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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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出祸害，真是不远万里自投罗网，咎由自取啊。可悲！可叹！

月夜定终身

我并不认为我和妻子刘肖莲的结合是命中注定的，但不能不说是

很有情缘。

一九五六年我从报社调到她所在的广州市某大机关，刚好又同一

个部门。她虽貌不出众，但楚楚可人。长着一头浓黑的秀发，梳着两

条辫子垂在背后，有时候还用手巾随便地把两条辫子扎在一起。一张

清秀的脸常常泛着轻微的红晕。弯细的眉毛很有生气，两只明亮的眼

睛闪动着青春的光芒，右眼的左角嵌着一颗小小的黑痣，仿佛特有的

装饰。鼻子和嘴巴都长得端正小巧，轮廓分明。她朴素无华，不喜欢

打扮，可是穿着得体，无意中把全身苗条优美的线条显露出来，更增

添了几分青春的魅力。她心地善良，为人温厚，从不与人争斗什么，

但对工作很认真踏实。认识她不久，便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机关里，彼此朝夕相处，接触多了，不觉中萌发了互相爱慕之

清。随着时间的推移，相爱得越来越深了。每逢周末或假日，我们总

是喜欢一起到越秀山、白云山等地游玩，或欣赏自然风光，或倾吐内

心情思，沉浸在轻松、愉快、欢乐和温馨的氛围中，享受着相爱的幸

福。

一个夜晚，皎洁的月亮高高地挂在碧蓝的半空中，散射着五彩光

华。我们来到老地方越秀山人工湖畔的草地上并肩而坐。夜景幽雅，

空气清新，花香飘逸。给月光染成银色的湖边小路上，一对对青年情

侣漫步而过，低声细语，春风满面，情切切，意绵绵。兴许是生理学

上讲的条件反射的刺激，使得我们炽热激荡的感情急剧升温，情不自

禁地紧紧拥抱，久久亲吻。此时此刻，除了我们的爱，似乎世界上的

一切都不存在了。我们以明月为媒，以大地作证，共同表达了古代民

歌中“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的愿望。多美好的月夜啊！我的意

中人也倍加美丽可爱了。

一九五七年春，越秀山树木翠绿，百卉含英，莺歌燕语，蝶舞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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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一片艳丽的江南景色。我和肖莲结为伉俪后，就是居住在越秀山

下的一座公寓里，刚好离我们订下终身的地方不远。受当时社会风气

影响和自身条件限制，我们没有大摆婚宴，没有举行隆重婚礼，家什

也很简单。可是，真挚的爱情像一股暖流在我们的心中荡漾。我们好

像坐着一只载满幸福的小船，驶进了宁静、秀丽的港湾，突然间，汹

涛骇浪把我们的幸福之船撞得粉碎了。

我命蹇时乖，株连了妻子，给她带来了极大痛苦和压力，这是我

意料不到的，也是令我长期以来深感愧疚和不安的。在反右派斗争初

期批判我的“ 右派言论”的时候，便有人动员她“ 站稳立场”，大胆

“ 揭发”。当宣布我为“ 右派分子”后，又有人要她“ 分清敌我”，甚

至暗示她和丈夫“ 各奔前程”。何去何从？她面临着结婚后的第一次

残酷的考验。

她了解丈夫，爱恋丈夫。她忍辱含垢，义不反顾，既没有捏造事

实“ 揭发”丈夫，更没有违背婚约抛弃丈夫。她坚信丈夫是蒙冤受屈

的，即使海水枯干，石头朽烂，珠江断流，也永不分离。

社会上总是有一些挟权倚势的人，当别人得势时候百般巴结，别

人失势或困窘时就疏远冷淡，落井下石。我的妻子成为“ 右派家属”

后，同样遭到了某些人的白眼，在一些事情上也遭到了不公平的对

待，再加上丈夫的劫难，使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痛苦、忧郁，感情的

“ 苦味剂”不断向她袭击。她强自忍耐，把这些深深地埋藏在心窝里，

从不轻易流露。这种性格和遭遇，在很大程度上导致了她怀孕四个月

之后小产了。这对她无疑是雪上加霜，又是一次不小的创伤。

反右派斗争已过去近半个世纪了。历史已经证明，这场斗争，把

几十万人错划为“ 右派分子”，带来他们及其家属长期遭受委屈和打

击，这不仅是受害者的不幸，也是我们国家、我们民族的悲剧。我们

既是这场悲剧的见证人，更是这场悲剧的受害人。

当时任中共中央统战部长的李维汉曾在报纸上发表批判“ 右派分

子”的文章，然而，他在后来写的《 回忆与研究》一书中，光明磊

落，承担了自己的责任，说出了坦率而又沉重的话：

“ 我当时任中央统战部长，对反右是积极的，错误多大，我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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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份重要责任。对于一切被误伤的同志和朋友，我至今仍然感到深深

的歉意。”

著名纪实文学作家叶永烈于一九九五年出版了《 五七年的血泪》

一书，他在该书中说：“ 李维汉的话，是发人深省的。‘文革’固然是

一场举世公认的十年浩劫，但是一九五七年的那场灾难难道不是浩

劫？”

“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我们千万不要忘记过去沉痛的教训啊！

留得清白在人间

一九五七年夏天开始的反右派斗争这场悲剧于第二年结束了。然

而，对我来说，事情远远没有了结。

一天，我们同单位的几个“ 右派分子”被告知，全部到农场进行

“ 劳动改造“”，革心洗脸，脱胎换骨”。

这个农场位于广州郊区偏僻狭窄的山旮旯，土地贫瘠，四面峰峦

起伏。我和其他“ 右派”一样，什么重活、脏活、苦活都干。通过参

加生产劳动，自己是否“ 革心洗脸，脱胎换骨”了，恐怕谁也说不

清，而学会了驶牛、插秧、种菜、育苗、砍柴、烧炭等农活却是千真

万确的。还有也可以算是一个“ 收获”，就是目睹和参与了那个举世

闻名的“ 大跃进”和“ 全民大炼钢铁”的“ 伟大创举”。现在的青少

年只能偶尔在电影、电视或文学作品中看到那种狂热的场面了。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大约是我“ 下放”到农场的第二年吧，广州

和全国一样分期分批摘“ 右派分子”帽子。不知是哪位可爱的天才，

创造了一个“ 摘帽右派”的新名词、新概念，即摘了“ 帽子”的“ 右

派”。言下之意，依然是“ 右派”，不过是摘了“ 帽子”而已。在农

场，这样的“ 右派”有好几百人。其他怪事也时有发生。比方，某报

社一位记者被划为“ 极右分子”，他本人长期不服。原单位人事部门

的工作人员对他说：“ 只要你现在承认是右派，也为时未晚。只讲一

个是字，立即可以摘掉极右分子的帽子。”这位解放战争年代参加革

命的记者，性格刚强，宁死不屈，就是不承认是什么“ 右派”。该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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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无可奈何，到头来还是给这位记者摘了“ 帽子”。

同单位的“ 右派”都摘“ 帽子”了，我的问题毫无动静，不免有

些疑惑。一次回广州到原单位人事部门询问，答复说：“ 你现在不是

右派，已经改过来了。”我问：“ 以前公开宣布是右派，还开除了团

籍。什么时候开始不作右派处理，为什么没有正式通知本人？”答复

说：“ 事情过去了，团籍问题也超龄了，以后不会把你当右派就是

了。”至于其中详情，可能有难言之隐而缄舌闭口（ 直至八十年代初

落实政策时，我才知道把“ 右派分子”改为“ 中右分子”，不得重用。

天呀！当了二十多年的不得重用的“ 中右分子”，自己却蒙在鼓里）。

我天真得很，以为不是右派了，大可平安无事了。然而，在强调阶级

斗争的年代，事情是复杂的。由于有“ 右派”这个“ 前科”，却招惹

了新的麻烦。

那是国家经济生活严重困难的岁月，农场一个作业区的领导把我

从生产队调到本区的职工饭堂当小头头。我身兼数职，煮饭做菜，会

计出纳，还要负责小卖部事务，忙得不亦乐乎。依靠伙伴们的同心协

力，膳食明显改善了，还扭转了长期亏损现象，受到普遍好评。

就在一片赞扬声中，祸从天降。农场开展了以反贪污为主要内容

的“ 新三反”运动，我成了重点对象之一。一天清早，饭堂大门口贴

着一张墨迹未干的由两三张报纸连接起来的大字报，题标显赫：撕开

贪污分子黄方生的假面具。大意是原来的“ 右派”黄某不仅不老实劳

动改造，反而利用管理饭堂和小卖部钱财之机进行贪污勾当。这以

后，陆续出了寥寥可数的大字报，措辞激烈，但内容空洞。接下来，

是例行的大会轰、小会嗡，无休止的逼供、恐吓。我申辩说：“ 我不

懂会计出纳，帐目不规范，但来龙去脉清楚，绝无贪污行为。”

有人发出“ 重型炮弹”，以为可以把我击倒：“ 黑龙江省来作业区

养蜜蜂的几个职工，长期在饭堂搭食，每个月都有一百几十斤全国粮

票。为什么帐物严重不符？你到底贪污了多少？老实交代，争取从宽

处理！”

那时，粮食供应紧张，副食品奇缺，粮票比钞票还珍贵。我不作

亏心事，非常镇定说：“ 他们交来多少粮票，我卖多少饭票，依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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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粮票全部上交场部饭堂，一斤半两也没有贪污。”

“ 狡猾！我们证据确凿，你拒不交代，死路一条！”

“ 我确实没有贪污，无法交代。”

⋯⋯

这次会议又是毫无结果，但对我的审查仍在继续。把我调离饭堂

后，又剥夺了回广州和妻子欢度春节的权利，把我“ 软禁”起来。

真是祸不单行啊！两三年前把我打成“ 右派分子”，而今又要把

“ 贪污分子”的帽子强加我的头上，先后从政治上和经济上进行打击、

迫害，非把我置之死地不可。为何天下之大却无我容身之地啊？人情

冷暖，世态炎凉。我自叹倒霉，又深感愤恨，我黄某的人生道路真难

行啊！

当我又一次受到委屈，陷入千愁万恨难于解脱的时候，妻子肖莲

不怕被人嫌疑、不怕遭人白眼，风尘仆仆从广州来到农场和我共度春

节。

她不仅给我带来了年糕、煎堆等应时食品，至关重要的是给我带

来了柔情、温暖和慰藉。当晚，我如实告诉她最近发生的一切。

“ 现在搞运动，风头火势，你又是作业区里唯一管钱财的，审查

你不奇怪。如果你贪污，不论多少，彻底交代就是了，竹筒倒豆子，

全部倒出来。如果没有，把事情讲清楚，取得谅解。但要坚持原则，

没有就没有，顶住逼供、恐吓。”她知情达理，语重心长地对我说。

她继续说：“ 其实，你有没有贪污我是了解的，你绝不是那种给

钱财迷了心窍的人。你是清白的，清白比发不义之财好，要留清白在

人间。”

妻子一席话，我感动极了。我衷心感谢她对我的信任、开导和勉

励。是的，我从来不敢奢望创造什么丰功伟绩奉献人类，但愿留下清

白在人间。

我所在的作业区，两边是连绵不断的树木稀少的山峰，中间是峡

谷，两旁有一小片一小片的梯田。早上太阳很迟才露面，下午四五点

钟太阳便下山了。几座依山而建的低矮平房便是集体宿舍和职工饭

堂，再也没有其它什么设施了。这里的景色并不美，相反，给人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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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凉、寂寞的感觉。平日除了看见飘过山峰的朵朵白云，听到山涧里

传来的潺潺流水声外，再也没有什么值得欣赏和留恋的了。然而，我

那年轻的妻子却在这里度过了整个春节假期。她对自己说：丈夫无辜

曾被打成“ 右派”够不幸了，而今祸不单行，又被怀疑贪污，受审

查，挨批斗，真可怜。我身为人妻，要尽力为他分担忧愁、痛苦才

是。

白天，我到地里劳动去了，她不怕寒冷把我的脏衣服拿到山沟里

洗得干干净净。放工了，她便到饭堂打饭回来和我一起进餐。夜色悄

悄地伸展开来笼罩山区的时候，不知躲在什么地方的蟋蟀叫得很凄

切，仿佛为我的冤屈而哭泣，撩起了我的无限愁绪和烦恼。妻子她总

是温柔体贴，含情脉脉地安慰我，还说自古以来都有一时难于辩解的

甚至久积多年的冤屈，但最终水落石出，得到昭雪。

我们依依不舍，洒泪而别的时候，妻子轻轻地而又深情地对我

说，要相信党，要相信群众的绝大多数，事情一定会弄清楚的，世界

上没有不停的风雨，也没有不散的乌云。

回广州过春节的人陆续返农场了。我白天到地里劳动，晚上接受

审查、批斗。我摆情况，讲道理，都无济于事。会场不时响起微弱的

“ 顽固到底，死路一条”之类的口号声，又是在威胁、恐吓。我也死

了一条心毫不屈服，任凭处置吧！

过了一段时间，批判会不开了，大字报没有了，运动初期那种一

哄而起的场面烟消火灭了。总之，风平浪静，不了了之。我后来得

知，农场曾派人四处调查取证，一无所得。反复审查帐目，并无可疑

之处。所谓贪污黑龙江养蜂职工粮票问题，也不过是某些人主观臆

测、捕风捉影而已。

作业区以我为重点的“ 新三反”，终于由原来的“ 风起云涌”，变

成了最后的“ 风吹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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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外归来何罪之有

“ 严重扩大化”的反右派斗争结束了，然而“ 左”倾错误仍在继

续发展，导致了一九六六年开始的“ 文化大革命”。我真不幸，再一

次祸从天降，几乎陷入绝境，我们夫妻感情经受了更加严峻的挑战。

历史已经证明，这场长达十年之久的“ 文化大革命”，是由领导

者错误发动，被反革命集团利用，祸国殃民的严重内乱。特别令人痛

心的是，一大批身经百战的、功勋卓著的老一辈革命家，以及无数正

直善良的人民群众，遭受残酷的打击、迫害。

林彪、江青一伙混世魔王，在这期间，进行了猖獗的反革命活

动，还把黑手伸向群众组织，采取支一派压一派的恶劣手段，加剧了

两大派群众组织的对立情绪，挑动群众斗群众。与此同时，为了在更

广泛的范围内迫害广大干部和群众，又竭力煽动开展“ 清理阶级队

伍”运动。

一九六八年酷暑，广州上空腥风血雨，珠江浊浪滔滔，白云山上

更是雷电交加。许多机关单位以举办“ 学习班”形式进行“ 清理阶级

队伍”，揪斗了为数众多的“ 牛鬼蛇神”。人心惶惶，一片恐慌。

我所在的那个系统的决策者，把主管局及其直属单位几百名干部

集中在几个地方举办脱产“ 学习班”。第一天的动员大会上，便发动

突然袭击，“把 走资派×　 ×　 ×”揪出来，“把 反动技术权威×　 ×　 ×揪

出来，“把 坏头头×　 ×　 ×”揪出来的嘶哑叫喊声此呼彼应，连续不

断。于是，一个接一个“ 牛鬼蛇神”被连推带打捉到讲坛上“ 低头认

罪”。会场内外鬼哭神号，天愁地惨。顷刻间，讲坛上黑压压的一片，

多达数十人。其中有共和国成立前出生入死的地下党员，有担任局或

直属单位要职的领导人，有长期从事技术工作的工程师，有民主党派

人士，还有一派群众组织的头头等等。他们被分别加上“ 叛徒”、“ 走

资派“”、反动技术权威“”、国民党残渣余孽”和“ 坏头头”等等莫须

有的罪名。经过一番批判、斗争，全部被关进失去人身自由的“ 牛

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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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当天被揪斗和关进“ 牛棚”的“ 坏头头”之一。接着，“ 造

反派”趁我妻子不在，强行抄家，撬锁开罐，翻箱倒柜，肆无忌惮地

取走了被认为一切可疑的资料、物品，甚至凝结着我多年心血的许多

读书笔记也难幸免。

在第二天举行的大会上，“ 造反派”把一块写着“ 现行反革命分

子”字样的大黑牌挂在我的胸前。他们罗织的“ 罪状”，主要是：

一、“ 污蔑伟大领袖形象”。说我的《 毛主席语录》小书中的一张

小日历卡上的毛泽东主席头像有污渍，是对伟大领袖的污蔑。

二、“ 与无产阶级司令部对抗”。在抄家时发现我保留刘少奇同志

照片，妄图为他翻案。

三、“ 企图行凶杀人”。把我带到“ 学习班”自用的小剃刀说成是

凶器，伺机进行阶级报复。

这显然是强词夺理，无限上纲，而“ 造反派”却言之凿凿，振振

有词。

似乎“ 现行反革命”的“ 罪行”还不足置我于死地，又要把“ 特

务嫌疑分子”的帽子强加我的头上。

有人责问：“ 你为什么要从外国回来？”

我说“：我不是从外国回来。”

“ 大家看，阶级敌人何等狡猾，他明明是从卡拉越回来的，现在

作贼心虚不敢承认了。”那人口沫横飞，自以为得意。

“ 不是什么卡拉越，是砂捞越。那是英国统治的殖民地，是一个

地区，不是一个国家。所以，我不能说从外国回来。只能说从海外回

来。”我回答道。

“ 现在是阶级斗争，不是做文章，不要咬文嚼字，反正你是从国

外回来的。为什么要回来，老实交代。”

我理直气壮说：“ 和众多归国华侨一样，因为爱国才回来，报效

祖国。”

“ 你这个过去的右派分子，现在的反革命分子，还讲爱国？有资

格吗？老实交代为什么从海外回来，谁人指使？”

“ 是中国人就有资格爱国。海外华侨一向热爱祖国。我是自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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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的，没有人指使。但有人鼓励我、欢迎我。”

“ 是谁？快说。”那人恼羞成怒，气急败坏地追问。

我说：“ 华侨领袖陈嘉庚先生复信给我，热情鼓励我回祖国参加

社会主义建设。南方大学也曾回信给我，热情欢迎我回来到该校学

习。可惜，当我回到广州的时候，该校已经结束了。”

“ 你不要花言巧语。再问你，为什么在家里暗藏外国证件和外

币？”

说：“ 那证件是我路经印尼时办理的，那一张我 外币是印尼币，

留作纪念罢了，不是暗藏。”

“ 再问你，你家里为什么藏着外国人签名的照片？此人是谁，什

么关系？”

我答：“ 那是前来广州访问的日本朋友。那照片是他通过市政府

转送给曾欢送他回国的中国女士们的，我的妻子是其中之一。”

经过激烈的唇枪舌战，那些人没有得到他们需要的口供，黔驴技

穷，自讨没趣，但不甘心，恶狠狠地说：“ 看你狡猾到何时，以后才

知滋味！”

灭绝人性的迫害

一九六七年元旦，《 人民日报》、《 红旗》杂志发表了经毛泽东审

定的题为《 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的社论，号召“ 向党内

一小撮走资本主义当权派和社会上的牛鬼蛇神，展开总攻击。”林彪、

江青一伙又乘机煽动“ 打倒一切，全面内战”，并唆使“ 造反派”以

法西斯手段批斗、污辱国家主席刘少奇。在其影响下，各地刮起了揪

斗“ 走资派”和“ 牛鬼蛇神”的逆流，其手段极为毒辣。

北京有多大的狂风，广州便有多大的恶浪。广州各级党政领导普

遍被审查，被诬陷、批斗的不胜其数，遭受打击、迫害的群众更加广

泛，怵目惊心，惨不忍睹。

关禁我们的“ 牛棚”，简直成了人间地狱，令人不寒而栗。一次，

一个年过半百的“ 小业主”被叫了出去，尚未站稳脚跟，便被一个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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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装的大个子举起又粗又厚的木板没头没脑地乱打，“ 小业主”支持

不住倒在地上。那个穿军装的人兽性大发，还是使劲地挥舞木板，噼

里啪啦，把那个“ 小业主”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一天下午，一

个行业群众组织的头头给抓回来，他是工厂的普通工人，刚到达“ 牛

棚”前面，便有一群人包围过去，不分情由拳打脚踢，棍棒齐下，那

人被打得筋骨受伤，倒在地上翻滚，大呼“ 救命”。一个深夜，据说

是企图从“ 牛棚”逃出去的“ 地主分子”，也被乱棍打倒在地，死去

活来，奄奄一息。一个傍晚时分，一个白发苍苍的延安老干部，被五

花大绑推进“ 牛棚”，不给吃，不给喝，直至第二天才把他松开绳索

⋯⋯

在“ 牛棚”里，每一个“ 牛鬼蛇神”都有一顶写着各种莫须有罪

名的高帽和一块写着同样罪名的黑牌。被批斗、游街的时候，必须戴

上高帽挂上黑牌，回到“ 牛棚”才允许除下。这些高帽和黑牌是由各

单位的“ 造反派”制作的。有的人在制作过程中心怀鬼胎，手法卑

鄙。比如，给人戴高帽，这是对人的莫大污辱了，而有的制作者仍不

满足，故意不把做框架的竹篾削光滑，甚至不采用通常篾青向里的方

法，反而把劈得很锋利的篾白向里。戴上这样的高帽，头部的皮肉很

容易被划破受损伤，加上大热天的汗水刺激，苦痛难言。有的人制作

黑牌时，故意不用较为轻薄的硬纸皮，而是找来厚厚的木板甚至铁

皮，并用粗硬的绳索或生锈的铁线结扎在黑牌上，导致戴黑牌的人颈

部皮肉磨损，再加汗水渗透，剧痛可知。

有的“ 造反派”横施淫威，极其凌辱他人之能事。他们规定，

“ 牛鬼蛇神”除每天早晚“ 请罪”时必须挂黑牌外，每天早操甚至大

小便和因病就医也要挂上黑牌。对“ 牛棚”里的女性，则强行把她们

的长头发剪去或者剃掉半边，成为不伦不类的“ 阴阳头”。士可杀，

不可辱。如此污辱，比法西斯、国民党有过之无不及。

被关闭在“ 牛棚”的“ 牛鬼蛇神”，每天有两个“ 鬼拍门”的时

间，一个是早上八时半至九时，另一个是下午二时半至三时。在这两

个时间里，大家都在提心吊胆地等待着“ 鬼拍门”，如果有人前来门

口凶神恶煞地呼喝谁的姓名，谁就会立即被押到会场又一次经受批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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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苦；如果没有人前来呼喝谁人，那就意味着谁人在这半天内可免遭

受批斗，暂且偷安。

在批斗“ 牛鬼蛇神”时，用心之险恶，手段之狠毒极为罕见，简

直到了灭绝人性的地步。一位解放战争年代参加工作的局级干部，被

人反绑双手，再用力按着低头弯腰，接着有人连出重拳，左右开弓，

把这位局长打倒在地。一位公司党委领导被人把双手一上一下扭到背

后，用铁线把两只大拇指捆绑在一起，再摁他跪在烈日之下，然后用

绳索把双手悬空吊起。不久，这位文质彬彬的领导肩酸臂痛，头晕目

眩，昏迷过去。一位已过天命之年的工程师，身高体胖，患高血压，

被挂上又大又重的黑牌，还逼他大角度地低头弯腰。在烈日暴晒下，

水泥地面散发着热气，他豆大汗珠如雨点洒落，地下湿了一大片。顷

刻间，他头昏脑胀，眼花缭乱，脸色由红转紫，双脚开始抖动，全身

不停地摇晃。当他回到“ 牛棚”的时候，脸色又由深紫转为苍白，心

跳加速，血压继续上升，他强忍着服下自备的急救药后，顾不得满身

汗水，便和衣躺下。幸好，这次没有发生人命事故。事后，他和我谈

到当时的情况仍心有余悸说：“ 我以为自己快要死了，再也见不到妻

儿了。老天保佑，我捱过了大劫。”一个工人出身的群众组织头头，

在批斗大会上，被迫双脚跪下，再把大木棍横放在大小腿之间，然后

两个人分别站在木棍的两端用力猛踩，使他痛入骨髓，虚汗直流，几

乎昏倒过去。批判斗争我的时候，又是另一种凄惨情景。有人乘我

“ 低头认罪”视线受阻之机大打出手，拳打脚踢要害部位，甚至用暗

藏利器乱刺。一个下午，烈日当空，地面灼热，逼我露天跪在刻意打

断的红砖裂口上。这裂口，凹凸不平，而且坚硬，使我痛入五脏六

腑。这种刑罚，恐怕国民党也未曾使用过啊！跪砖头，不过是皮肉之

痛，过了十天八天就会痊愈。但要害部位的内伤，虽经骨伤科医生精

心治疗，事隔多年时有隐痛。回想起来，不曾在迫害中致残致死，也

算命大了。

“ 牛鬼蛇神”除了在被批斗时受罪，在“ 牛棚”里受苦之外，还

要在游街示众时受辱，即要过三道险恶的“ 鬼门关”。被强迫带上高

帽挂着黑牌游街示众是经常性的恶作剧。更狠毒的是，被强迫脱掉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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袜挂在各自的胸前，并手持面盆或铜锣在烈日晒得发滚的柏油路上步

行，一边还要不停地敲打面盆“ ！ ！ ！”一边不停地说“ 我是反

革命”之类的污辱性的话语。有一次，我还和许多“ 牛鬼蛇神”被推

上敞蓬大货车，到工厂巡回示众。站在我旁边的一个人愤愤不平地对

我说：“ 他们把我们当成立即执行枪决的杀人放火犯到处游街示众。”

我小声答道：“ 枪决了，也要到阎罗王那里上诉、伸冤！”

“ １１２２”，号

秋风萧瑟，万物凋零。大地哭泣，满目疮痍。

林彪、江青这批害人虫互相勾结，作恶多端，导致了无数冤假错

案，天怒人怨。

这些年，在公检法机关受冲击，运作不正常的情况下，不少老干

部被押送到粤北山区什么地方进行审查、批斗，也有的被押送到其他

地方关禁起来。我则被强加“ 现行反革命”罪名逮捕入狱。从此，囚

号“ １１２２”号代替了我的姓名。

经过阴森、恐怖的通道，我被推进了一间囚房，接着“ 砰”的一

声关上了厚厚的铁门。

一股难闻的便臭味和汗酸味直冲过来，并感到气温骤然升高，非

常闷热，呼吸困难，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稍为清醒过来，

只见房间里靠墙四周密密麻麻地坐着只穿着裤衩的男子汉，他们以各

种不同的眼光注视着我。刹那间，我产生了惊恐、惶惑、忧愁和辛酸

的感觉。怎么也料想不到，我竟然成了“ 阶下囚”。

“ 后生人，别难过了，我们这么多人都陪着你呢！”一个素昧平生

的人首先对我说。似乎是在同情我的不幸遭遇。后来才知道，他是这

间囚房的组长，约五十岁，身材高瘦，一表斯文。

大凡新进来的人的座位都安排在门口靠近马桶的地方，我也不例

外。过了好几天，那位好心的组长可能从我的言谈举止中看出不像杀

人放火的坏人，额外加恩，在没有新人进来的情况下，借故把我的座

位调到离马桶稍远的地方。冬天到来的时候，又是他的关照，安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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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一位青年共用被盖，并向别人借来棉衣给我抵御寒冷。很可惜，我

始终不知道他的姓名和身份，出狱以后再也没有见过他。不管他的身

份如何，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关心过我，帮助过我，令我难以忘怀。

我的囚房在一楼，面积约二十平方米。两个小窗户开在很高很高

的地方，还安装着粗大坚实的铁栅。很久以前，人们便把安上铁栅的

窗户叫铁窗，借指监牢。看小说的时候，曾读过这个词。世事难料，

现在身历其境，饱尝铁窗滋味。

囚房里的人，偶尔有进有出，一般保持在二十人左右，就是说，

每人平均占地一平方。白天，大家都靠墙坐着，蹲着也可以，但不准

站立或自由走动。这可能是“ 坐牢”或“ 蹲监”这些词儿的由来。晚

上，大家分两排尖头对脚躺在木板上，一个紧挨着一个，有点像罐头

沙丁鱼，拥挤不堪，只能平卧或侧卧，稍不小心，便会碰撞两边的

人，因此口角时有发生。据说，以前从来没有那么多人，外面“ 清理

阶级队伍”后突然增加了。囚房里的人当中，很可能有像我这样的无

辜者。我曾仔细观察，但无法确认，只能心照不宣，大家友好相处，

暗地里互相关照。

铁窗生活，非常清苦、单调、烦闷和难受。每日两餐“ 四方盅”

（ 四方钵头蒸的大米饭，也是坐牢的又一代名词），菜少得可怜。到了

加菜的时候，才有一两块手指那么大小的半肥瘦猪肉。因为营养不

足，长期不见天日，大多数人面无血色，体质极差。不管你健康状况

如何，一年从头到尾都洗冷水浴，数九寒天也是如此。大小便，全部

在房里众目共睹之下解决的。起初，我很不习惯，久而久之，也就习

以为常了。

在日常生活中，对我来说还有一个重要的内容，就是阅读当天的

报纸。囚房里没有其它任何书刊杂志，管教人员提供的报纸便成了了

解国内外大事的唯一渠道。或许是我比较喜欢看报的缘故，大家便推

荐我当读报员，每天读报时结合介绍有关知识，还颇受欢迎呢！

虽然大家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一起，但缺乏互相沟通、了解。按

里面规定，不允许彼此之间交头接耳，更不允许谈论个人案情，违背

规定是会受到严厉惩罚的。和社会上还有一个不同的地方，就是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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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听和呼唤姓名，全部用囚号代替，各有各有囚号。大家叫我

“ １１２２”，谁也不会污蔑性地叫我什么“ 现行反革命”，使我似乎觉得

颇有亲切感。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从一九六八年国庆前夕进来，又到了一九

六九年了，无人过问，无人审讯，好像被遗忘了，不知何时重见天

日，也不知何时见到亲人。正如有的犯人说：“ 进来容易出去难”。记

得国家有关法律、条例规定，执行逮捕的机关，对被逮捕者，应在二

十四小时以内进行讯问。发现不应逮捕的，必须立即释放。然而，在

民主与法制遭到空前破坏的岁月，我这个“ 未决犯”只能被搁置着，

继续饱受铁窗之苦。唯一的慰藉，就是不会被戴高帽、挂黑牌，不会

被批斗、毒打，也不会受到其他非人污辱、虐待。

我度日如年，心急如焚。多次书面提出要求进行讯问，依然石沉

大海。一位有经验的人暗示我：“ 哪里来，哪里去。解铃还需系铃

人。”多谢此人一语道破。我随即写信寄给原单位的上级“ 革命委员

会”，要求尽早处理我的案件。

严冬将要结束了，冷冻的囚房开始温暖了许多。

春节前夕的一天上午，平时送饭进来的小窗门忽然打开了，传来

了管教人员“ １１２２，　１１２２，收拾包袱”的呼喊声。我还没有反应过

来，搞不清什么事情，又是那个组长说：“ １１２２，　１１２２，放监了，恭

喜你，快收拾包袱吧！”和我共盖一张被子的青年人，高兴地协助我

收拾日常用品。有的微笑着说：“ 祝你好运！”我拎着其实很简单的包

袱坐在门口等待着。心里既兴奋又不安，兴奋的是痛苦的铁窗生活即

将成为人生道路上一段难忘的记忆，不安的是出狱以后又不知道会怎

么样，祸福莫测啊！

囚房的铁门打开了。身穿制服的管教人员带我离开的一刹那，我

站了起来向共同生活过一百多天的“ 监友”轻轻地点头致意，感激他

们对我的友好，同时祝愿他们，无罪的早日释放，有罪的重新做人。

“ １１２２，祝你走运！”铁门就要紧闭了，从门缝里传来对我的最后

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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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无日夜

一辆草绿色的卡车从广州出发，经过平坦、空旷的田野，沿着广

花公路北上，驶进位于花县（ 今广州花都区）北部山区的一所“ 五·

七”干校。我从车上下来，被带到山坡下的“ 监护室”。这是一间尚

未投产的棉纺厂暂时空余的厂房。墙壁上挂着“ 坦白从宽，抗拒从

严”一类的大幅横额，充满着恐怖、压抑的气氛。

这里住着三四十人，都是我所 “ 深在系统“ 清理阶级队伍”时被

挖”出来的“ 牛鬼蛇神”。大多数是我熟识的，彼此患难重逢，感慨

万千，不可言喻。有的老朋友几乎认不出我了，说我完全变了样，以

往面带红光，身体壮健，而今脸色青白，骨瘦如柴。自己照照镜子，

也不禁大吃一惊，几个月的铁窗生活，把我折磨得不像人样。

尽管在“ 监护室”仍有诸多限制，不准与外界联系，过着软禁的

生活，但比坐牢好多了，可以呼吸新鲜的空气，沐浴温和的阳光，欣

赏农村的景色。可以看到成群的麻雀张开翅膀在蓝天下翩翩起舞，还

隐约听见它们在唧唧喳喳地尽情歌唱，多么可爱，多么令人羡慕啊！

倘若我能摆脱厄境像它们那样自由自在地生活多好啊！

一年一度的春节快要来临了。许多被称为“ 五·七”战士的人都

回广州和家人团聚去了，有的则留校过“ 革命化”的春节。我们这批

“ 牛鬼蛇神”呢，既不能回家，又没有资格讲什么“ 革命化”，个中滋

味很不好受。还是一位长者有见识，他风趣地说：“ 我们是中华儿女，

过一个中华民族传统的节日！”逗得大家忍俊不禁。

历史不会重复，但往往有惊人相似的现象。五十年代末的一个春

节，农场怀疑我是“ 贪污分子”，禁止我回广州和妻子相见。现在六

十年代末，我被诬陷为“ 反革命分子”，同样不准回家。此时此刻，

我记起了唐人戴叔伦“ 一年将尽夜，万里未归人”的诗句，满怀伤

感。我和久别的妻子相离咫尺，却如隔万里难相见。

自从我被关进“ 牛棚”以后，日夜都在思念着妻子。这无穷无尽

的离愁别绪，可爱又可怜的妻子知道吗？很多时候，我们曾惊奇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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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醒过来了才知道是在梦境中。我明知梦境不论多么美好，都不过

像幻术、水泡和影子一样空虚。古今最是梦难留，一枕黄粱罢了。可

是，如果不做梦又怎么能相见呢？于是，即使梦乡相会也倍感珍贵。

大年初一清早，我走出“ 监护室”爬上半山坡，眺望南流的巴江

和翠绿的田野，益加生发了思乡想家之情。回国多年了，一直未能回

过故乡，相信那里已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乡下的母亲也很久没有见面

了，她老人家还好吗？正在上幼儿园的乖女，活泼可爱，是不是也在

想念爸爸呢？那来到世间不久的小儿又怎样了，还是妈妈抱着喂饭

吗？如果妻子也到干校去了，两个小家伙由谁照顾呢？这些日子里，

单位停发了我的工资，妻子个人的微薄收入又怎么维持啊！生活上一

定很艰难的。我当“ 右派”的时候，她承受了很大的压力，现在遭受

的压力会更大啊！她辛苦了，受委屈了。唉！这都是我连累了她，我

真对不起妻小啊！而我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幸，又是谁造成的呢？

一轮红日从远处的山岗冉冉升起。碧蓝的天空飘荡着彩云。附近

的村庄传来了阵阵鞭炮声、锣鼓声。昨晚家家户户高高兴兴地吃团年

饭，今天人们又欢欢喜喜地迎来了新的一年，多么令人歆慕啊！我触

景伤情，百感交集，伤心，痛苦，忧愁，烦闷⋯⋯

我的心情陷入极度复杂之中。我庆幸能够自由生活的人们，怨恨

自己失去自由的困境。如果我真是反革命，心甘情愿受法律的严厉制

裁，罪有应得。现在，把“ 反革命”的弥天大罪强加于我，这是哪家

王法，什么世道？公理、正义到哪里去了？有的人无法忍受残酷的折

磨含冤身亡了，也有的人不得已以自杀表示对冤屈的抗争，结果反而

罪加一等。我这个“ 反革命”，自杀了还会被加上“ 畏罪自杀”或

“ 自绝于人民”的罪名，家人也许会永远背上“ 反革命家属”的黑锅。

再说，“ 监护室”里一些老革命、中共党员不是以坚强的意志、强烈

的信念，强忍逼供、凌辱和毒打坚持下来了吗？我赤诚报国，问心无

愧，我也要坚强地活下去，历史自有公正的评说。千辛万苦都尝遍，

不信人生长折磨。

虽说“ 文化大革命”是奸臣当道、人欲横流的时代，但天下依然

有不少好心人。“ 清理阶级队伍”初期，正当我大难临头的时候，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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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数人没有落井下石捏造事实陷害我，也没有趋炎附势无限上纲加

害我，更没有丧失人性残忍折磨我。还有的人胸怀正义，或在暗中保

护我尽量减少横遭毒打，或采用适当的方式为我讲公道话。我出狱到

干校后，正是一位老同志的协助，使我能和在另一干校的妻子取得联

系。我永远不会忘记他们，永远感激他们！

劫后余生喜重逢

春节过后，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监护室”里一位当队长的

“ 坏头头”被宣布“ 解放”了。干校“ 提升”我这个“ 反革命”当新

任队长，主要任务是，每天早晚各一次组织“ 牛鬼蛇神”进行“ 请

罪”，并按照上面的意图具体安排生产劳动，再没有别的什么权利。

有人戏称我是“ 牛队长”。记得十年前，我在农场“ 劳动改造”的时

候，也当过队长什么的，因为“ 下属”大多是“ 右派”，人家开玩笑

说我是“ 右派队长”。这前后两次当队长，境遇不同，但都是悲剧的

产物、历史的怪胎。

过了不久，又恢复了对我的批判。或者是贯彻执行毛泽东主席关

于“ 清理阶级队伍的运动，一是要抓紧，二是要注意政策”的指示，

这以后的批判会，不必戴高帽挂黑牌，不再被拳打脚踢了，也无须像

以前那大角度弯腰低头和下跪认罪了。然而，我还是搞不清到底犯了

什么罪？至于缺点错误又谁人没有啊！我最大的错误就是被卷入“ 文

化大革命”，并且还很狂热。我有点后悔，恨当初不当逍遥派。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我终于被告知“ 解放”了，说是“ 宽大处

理，记过一次”。为什么处分，哪一级组织作出的决定，没有说。对

逮捕入狱问题，也只字不提。对这样的处理，我很不理解，又无可奈

何，只得随遇而安了。现在至关重要的是，获得人身自由了，很快可

以和日思夜想的家人欢聚了。

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当我从干校回到广州踏入家门的时候，

妻小们都在等待多时了。久别重逢，使人惊喜交集，犹疑是在梦境之

中。我快步向前抱起两岁多的小儿，又把五岁多的女儿拉到身边，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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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消瘦了的妻子，一阵心酸，忍不住潸潸泪下。离合聚散本来是人生

中的平常事，可是我历尽劫难，虎口余生，妻子和孩儿们也受尽苦

头，能有今天的团圆欢聚，来之不易啊！

女儿闪动着灵活的眼睛问：“ 爸爸，你为什么那么久才回家？我

和妈妈、弟弟都很想念你呢？妈妈有时候还哭了。⋯⋯”

我哄骗她说：“ 到干校去了，以后会经常回家就是了⋯⋯”我心

如刀割，咽喉梗塞了，再也说不下去了。

站在一边的贤淑、温情的妻子，也无法抑制内心的伤痛，欲语气

先咽，说不出话来，早已涕泪湿衣襟了。

那天下午，天高日丽，金风轻拂。女儿闹着要我带她到动物园游

玩，她妈也说好久没有去过了。我们一家四口全部出动，只要小孩们

喜欢玩的，我无条件奉陪。我身为父亲，但一年来我未能尽父亲的责

任，欠下他们太多太多了，心里难过极了。今天要让小孩们玩得开开

心心，大家共同度过这快乐的日子，把一切烦恼抛到九霄云外。直至

傍晚，我们才尽兴而归。

夜静极了，一轮皎月升到了空中。白天玩累了的小孩早已进入梦

乡了。可是，我们夫妻别后重逢，宛如月亮有缺也有圆，勾起了无限

的离绪和往事。我把去年分别后的不幸遭遇告诉了她。妻子深情地安

慰说：“ 不管怎样，一切都过去了，象江水一样流向远方去了。”她还

意味深长地说：“ 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说：“ 承夫人贵

言，但愿如此。”

这是一个难忘的夜晚。从妻子的言谈中，我才得知我们分别后的

一些片段。

我回原单位参“加 清理阶级队伍“”学习班”的第二天便被抄家。当

时广州已进入运动高潮，满城腥风血雨。她所在单位也出现了揪斗、毒

打“ 牛鬼蛇神”的惨状，这使得她日夜牵挂着丈夫的安危。她到我的工

作单位询问，答复很冷酷，说是“在 学习班”接受审查。又过了一段时间

再前往询问，回答说，到工厂去了。她预感到事情的不妙，但又无法进

一步了解真相。她既不能与夫君见面，又不知夫君身在何方，生死不

明，忧愁无限，要不想，放不下，愈想心绪愈烦乱，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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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打成“ 现行反革命”和锒铛入狱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到

妻子的所在单位，她本人也略有所闻。可怜她遭受到我当“ 右派”时

更大的打击和压力。个别似乎很革命的人幸灾乐祸地说，黄某过去是

右派，现在是反革命，永世不得翻身了。也有的趁人之危，要她与丈

夫一刀两段，了结情缘。所在单位的“ 造反派”还对她进行审查。精

神压力，政治压力，把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一天上午，狂风暴雨。越秀山体育场坐满了打着各种旗号的“ 造反

派“”、红卫兵”。大会主席台前面的草地上站着许多戴高帽挂黑牌双手

被反绑着的“ 牛鬼蛇神”，一个接着一个给就地枪决。突“然 砰”的一声

枪响，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倒在血泊之中。吓得肖莲她惊叫一声，清醒

过来才知道是在发梦，只觉出了满身冷汗，心里跳得异常厉害。她想，

这个混乱的年代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如果万一有那么不幸的一天，

自己也无法活下去了。可是，留下两个幼小的儿女又怎么办啊！

她了解丈夫，信赖丈夫。她深信丈夫绝对不是什么反革命，和反

右派斗争时被冤枉一样，现在也是被冤枉的。她心里想，夫妻不是心

猿意马、貌合神离的凑合，而是患难与共、风雨同舟的伴侣，在丈夫

身处逆境之时，要一如既往，忠贞不渝。

我们夫妻都是低工资阶层，有了两个孩子后，更是过着清寒的日

子。从“ 清理阶级队伍”开始，我的所在单位又对我实“行 经济制裁”，不

给工资，家人的生活费也不给，家里的一切开支只由她苦苦支撑。在一

哄而起“的 五·七”干校风波中，她也难“逃 下放”的命运。她付清女儿在

幼儿园的托费和保姆的工钱，再买两三件衣服给一岁多的小儿子带到

外婆家备用后，已囊空如洗，身无分文，连买棉被到干校去也没有钱了。

她从来不轻易求助人，家里又 有一件值钱的物品可以出卖或典没 当，不

得已忍痛把多年来收藏的书籍当旧书报卖掉，买回一张单人棉胎和几

尺粗棉布，再用那棉布和一张旧床单合并，一针一线地缝制成“ 新”被

套，解决了燃眉之急。在干校，她节衣缩食，省吃少用，勒紧裤带过日

子，别人加菜，她也不敢问津。

那年春节前夕，肖莲从干校回广州。刚下汽车便直奔母亲家抱回

一岁多的小孩，再一起前往幼儿园把大女儿接回家里。只见隔离邻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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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夫妻欢聚，一家大小团圆，她触景生情，又想起了厄境中的丈夫，

心如刀绞，暗自悲泣。过春节了，家家户户都为小孩添置新衣裳，也

少不了买些年货什么的。可是，她除了孝敬父母和缴交女儿托费外，

口袋里所存无几了，只能在衣箱里挑选一两件较好的衣服，洗得干干

净净给小孩穿着，再买一点便宜的糖果，就算过新年了。

妻子到干校将近一年了，每次回广州总是来去匆匆，只能看看两

个小孩，无法和丈夫一见，望眼欲穿，不知相会在何时？苍天不负有

情人，今天她终于见到夫君了，全家团聚了，怎么不心花怒放啊！在

温柔、清淡的月色下，我看到她的一双眼睛放射出幸福的光芒，嘴唇

上挂着喜悦的微笑。

春 到 人 间

玩火自焚，历来如此。林彪阴谋暴露，外逃叛国，机毁身亡，宣

告了林彪反革命集团的覆灭，同时在客观上宣告了“ 文化大革命”的

理论和实践的失败。林彪盗用毛泽东“ 五·七”指示大规模兴办的

“ 五·七”干校也逐步解体了。

我所在的干校结束前，又发生了一件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情。那

年，附近农村开展“ 一打三反”运动，干校要抽调一批“ 高举毛泽东

思想红旗”和“ 三忠于”的学员，组成“ 农村毛泽东思想宣传队”下

去支援。出乎意料，我居然榜上有名。前不久，我因“ 反革命”罪逮

捕入狱，最近刚从“ 监护室”出来，还受记过处分，转眼间却稀里糊

涂地成了“ 高举”和“ 三忠于”的“ 五·七”战士了。这些都是某些

人出于政治需要，耍弄权术，翻云复雨，对同一个人的立场、观点和

思想，可以作出截然不同的结论，可谓荒唐年代的又一荒唐事。

“ 九·一三事件”的次年，主管单位把我从干校调回广州工作。出

于个人感情上的原因，我要求调离本系统，有关人员轻口薄舌地说：

“ 你要明白自己的身份，调到‘三线’的工厂去还可以考虑。”这些刻

薄的说话，又一次刺痛了我的心灵，同时又一次激发了我自强不息的

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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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我这样身份的人，在那个时代是受歧视的，当然不能回原单位

工作，而“ 下放”基层到一家织布厂。妻子稍早一些时间调回广州

了，因受我的牵连也不能回原来的市级机关，同样被“ 下放”到工

厂。值得庆幸的是，我们一家终于告别了分崩离析、支离破碎的凄凉

生活。两个小孩见到爸妈都回广州了，高兴得难以形容。

到工厂工作是我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在这里，使我不仅懂得了一

些工业生产技术和企业管理知识，同时深深地为纺织工人群众那种勤

劳、朴素、憨厚的品质所感染，还感觉到干部之间的关系也比较坦

诚、爽直，不像有的单位那样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往往为了追逐个

人名利和权势而挖空心计。这种丑恶的心态和现象，在“ 文化大革

命”中暴露无遗。

在织布厂期间，祖国的前途、命运发生了重大的转折。与林彪反

革命集团狼狈为奸的江青反革命集团也被正义的力量彻底粉碎了，从

而结束了长达十年的严重内乱。接着，在排除“ 两个凡是”的障碍

后，中共中央胜利召开了十一届三中全会，实现了共和国成立以来的

历史性的伟大转折。

萧索严酷的冬天过去了，明媚绚丽的春天回到了华夏大地。十一

届三中全会后，拨乱反正全面开展，大规模平反冤假错案，仅一年的

时间，约三百万人得到平反。我在“ 反右”和“ 文化大革命”中的冤

案也彻底平反了，推翻了一切不实之词，工厂团委还为我补办了退团

手续送给我纪念品（ 从参加共青团到退团，前后二十多年）。两三年

后，我参加了中国致公党，同年光荣参加了中国共产党，实现了多年

来执着追求的理想。曾经因我的历次冤案而受株连的妻子，也获得了

彻底解脱，光荣参加了共产党，工作上也成为她所在单位的骨干。不

久，我离开了工作时间最长的那家织布厂，上调到市里的侨务团体从

事侨务工作，并开始进行以华侨题材为主的业余创作。后来，我被调

到民主党派机关，行政职务得到破格提升。一九九一年初退休后继续

笔耕，出版了处女作《 赤子情》。在二十世纪的最后一年，广东省侨

联授予我优秀归侨作家证书，《 华侨华人百科全书·文学艺术卷》收入

我的小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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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纪念给国人、家人和个人带来光明和幸福的十一届三中全会，

我曾于一九九八年十二月分 《 十一届别写了杂文《 回首二十年》和诗歌

三中全会赞》在报刊发表。这篇杂文，以亲身经历歌颂三中全会的伟大

意义和改革开放的重大成就。诗歌，只有十多行，全文如下：

１９７８—１９９８年，

弹指一挥间。

世事沧桑，

换了人间。

京都菁华盛会，

奏起了春天的旋律：

拨乱反正，改革开放。

雄壮、激越、高亢。

二十年，

海外亲人尽开颜。

思报国，

赤子丹心意绵绵。

南粤大地红旗舞，

珠江两岸起宏图。

中华儿女同心干，

万里江山明天更璀璨。

桑榆晚景无限好

人生、家庭都没有绝对的幸福，也没有绝对的灾祸，祸与福往往紧

密联系，互相转化。我和妻子新婚时充满幸福，但很快在“ 反右”和“ 文

化大革命”中陷于灾祸之中。冤案平反后，我们又一次深刻体会到幸福

的可贵。正在这个时候，发现妻子患了被称为难治之症的鼻咽癌，这无

疑是晴天霹雳，使我感到万分震惊。我怎么也不会想到，由于我的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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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连她历经二十年的痛苦折磨之后，无情的病魔又困扰着她。

正如古人所说，祸中也有福。也许是她在多年的凄风苦雨中得到

了磨炼，她面对疾病表现得相当坚强。她想，既来之则安之，过去战胜

了巨大的政治压力、精神压力，今后也要战胜可怕的病魔。她不悲观失

望，不忧郁惶惑，只见她胸怀坦荡，临危不惧，反而安慰我不要惊慌，不

要着急。我深深地为她所感动，也增加了和她共同度过难关、战胜病魔

的勇气。我每次都陪同她到医院进行治疗，回到家里让她好好休息，家

务事我几乎全包了，还竭尽全力给她补充营养，千方百计使她保持心情

舒畅。儿女们也十分孝顺，无微不至地关心妈妈的健康。为了利于治

疗和康复，她同意我的意见，提前退休了。

转眼间，半年过去了，妻子的病情抑制住了，给我们带来了希望。

一年过去了，开始好转了，我们说不出的高兴。三年过去了，进一步好

转了，我心里的一块大石慢慢地放了下来。医生暗地里对我说，能过五

年才可以说度过生死大关。在这些日子里，我总是心惊胆战，如履薄

冰。过了五年再复查，传出天大的喜讯：一切正常。妻子的健康恢复

了，我高兴得无以复加。我衷心感激医生们的精湛医术和良好医德，我

衷心感激她所在工厂的领导和职工亲切关怀和大力资助。我还要衷』心

感激那些在我们夫妻遇到困难和麻烦的时候，给予关心和帮助的亲戚

和朋友。妻子康复了，我们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坚持做好日常保健，并

定期到医院检查。十年，十五年，近二十年了，上天保佑，她的身体一直

平安无事。真是好人有好报啊！

知恩不报非君子。这些年来我之所以关心妻子的健康，当然出于

夫妻之间的真挚感情和应尽义务，也是我应作的回报。在我屡遭劫难

的时候，她和我风雨同舟，患难与共。情似泰山，恩如东海，这样的妻子

是世界上最可贵的。若果真的能轮回转生，我一定会世世代代选择她。

她对我的付出太多太多了。在她遇到麻烦的时候，甚至危及生命的时

候，我怎能不竭尽全力回报其万一呢！

花是老来俏，月是十六圆。几十年的坎坷曲折，几十年的甜酸苦

辣，使我更加懂得了夫妻真情的珍贵，也使我感悟到只有人人都多一点

爱，世界才会变成美好人间的真谛。苦去甘来，祸消福至。我们至今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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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充实、安定、幸福的生活。可是，我们并不满足，还要在人生旅途上走

得更远些。有道是：桑榆晚景无限好，共祈百岁比翼飞。

２００１年９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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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　　　　他山之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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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人第一谦虚好，

学 茫茫无尽期。问——明·冯梦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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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国政协副主席、

中国致公党中央主席罗豪才来信

方生先生：

您寄来的《 赤子情》一书已于日前收到，我将尽快拜读。

先生早年回国投身于祖国建设，虽历经坎坷，但矢志不移，爱国

之心、报国之情令人敬佩。先生多年从事侨务、统战工作，为致公党

的事业不遗余力。工作之余，先生坚持业余创作，孜孜以求，辛勤耕

耘，热情讴歌华侨、归侨、华人对祖国对故乡的赤子之情和侨乡两个

文明建设方面的成就，积极称颂我国的政治制度，字里行间闪烁着对

伟大祖国的热爱、对中华民族的信心、对小平同志的爱戴、对普通百

姓的深情。先生的创作热忱令人感动，衷心祝愿您在今后的创作中取

得更大的成就。

此致

敬礼！

罗豪才

１９９８年９月１８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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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国深情火样红——致黄方生并评《 赤子情》

曾 绅

赤子情》一口气在欣喜中，把你的大作《 读完。此刻，我被感染

了，我的心潮如大海的波涛，久久不能平静！

可不是么？《 赤子情》洋洋十多万字，热情讴歌华侨、华人和归

侨的爱国爱乡情愫，描写了改革开放以来广东侨乡的新貌，还表达了

海内外华夏子孙对一代伟人邓小平的深切怀念。或许我本人是归侨和

经常会见海外华侨、华人的缘故，因此偏爱书里的第一辑《 华人风

采》，你入木三分地记述了周昌、冯家饶、陈庆筠三位华人博士和华

侨风云人物靳羽西等眷恋故土的殷殷赤子情，感人肺腑。

尤其你那篇《 归来的燕子》写得多么感人啊！把旅日国际歌影星

陈美龄比喻为眷恋家园的燕子，多么贴切，多么动人！你这篇作品以

形、以声、以动、以静紧扣主题，生动地表达了《 赤子情》的意旨，

不失为一篇佳作。前年，你将此文寄给我们南国艺苑编辑委员会，参

加１９９６̄１９９８年世界中华文化交流笔会评选，去年被世界中华文化

研究中心等有关单位评为当代文艺优秀奖。我想，这对于你这位热衷

华侨题材创作的归侨作家，无疑是一种客观的评价和良好的鼓励。

你在第二辑《 桑梓之恋》中，真实地描绘了海外乡亲和港澳同胞

寻根访祖、乐助桑梓的绵绵故乡情。他们虽在异国他乡，终不忘自己

是炎黄子孙，常思祖根在华夏大地。祖国江山，故园庐墓，莫不撩起

他们绵绵的眷恋；弯弯山路，涓涓溪流，无不勾起他们悠悠的乡思！

你在《 赤子情》这本书里还以很多篇幅展现寓港归侨和内地侨眷

的爱国情怀。你的作品，言之有物，抒之有情，情景交融，文风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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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字里行间洋溢着爱国情操与浓郁乡情，也正是以这条红线，贯串

于全书之中。因而，你这本书以《 赤子情》为书名，确实是再好不过

了！你与笔下的赤子也同是爱国深情火样红！

原广东省省长、省归侨作家联谊会名誉会长梁灵光为你这本《 赤

子情》题词：“ 眷念故里，心怀祖国”。原省人大副主任、岭南诗社社

长张汉青的题词：“ 地久天长桑梓恋，娓娓道来赤子情”。这两则题

词，我认为是对你这本书的十分贴切而中肯的评价，同时也是对你爱

国之情和对祖国奉献的评价。

想当年，你半个世纪前侨居北婆罗洲砂捞越，不满殖民统治，积

极参加爱国活动。１９５０年元旦，你不畏险阻在古晋上空升起五星红

旗，以表达对祖国的思念，这是何等的爱国情怀啊！你摆脱殖民者的

魔爪，跋山涉水绕道印度尼西亚归国后，几十年孜孜不倦努力工作。

在那人妖颠倒、是非混淆的岁月里，你纵然受尽身心的摧残，然而你

对祖国的忠诚和爱恋，依然是那么执着。在退休之后，还不知疲倦地

继续用笔墨来抒写乡情的音符，架设侨情的桥梁，献出生命的余热，

又是多么难能可贵！

还记得么？十三年前，我们一同在北京华声报社的大厦中接受过

奖品，我们一起在天安门前漫步和拍照，又一起攀登万里长城。北京

归来，由于我忙于编务和创作，异国萍踪，光阴荏苒，与你一别竟是

十多年。直至１９９６年夏天，我从美国赴泰国曼谷参加泰皇拉玛九世

昭披耶节登基５０周年庆典后回到广州时，我又想起了你这位为人朴

实的文友。我在天河的总统大酒店二楼茶座约见你，这是与你第二次

的见面。相隔多年，我们乍见，几乎认不出来了，握手言欢，共谈文

学。我将曾获１９９５年中国当代文艺新作优秀奖的《 乡梦》和《 红叶》

两本书赠给你时，你也表示了快将出版文集的心愿，想不到如今竟这

么快便能一睹你出版《 赤子情》专集的风采。

我只见过你这么两次，却留下深刻的回忆和难忘的友谊。你在我

心中，是一位纯朴厚道的长者，忠心报国的志士，勤于笔耕的文友。

文友，我衷心祝愿你在文学的大道上大步前行，别理会那些轻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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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对你的作品说三道四。你在《 后记》中说：“ 文生于情，不为文

而作，其乐无穷”。此话很有哲理，我愿与你共勉。在世纪之交的不

平凡的岁月里，同步向前。

１９９９年２月 ８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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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尽冰霜志不移— 《 赤子情》读后感—

黄 涤

去年春节到广州探亲，少不了与老同学、旧侨作家黄方生君欢聚

话桑麻。他说仍在继续爬格子，拟结集出版《 未了情》，作为前些年

面世的《 赤子情》的姐妹篇。我真为他年近古稀而笔耕不倦的精神所

感动。回到汕头后，我想起了很多往事，身不由己地再次翻阅他赠给

我的《 赤子情》，油然萌生要为他写点什么的念头。我不会写什么书

评，但我想写篇读后感，把要说的话表达出来总算可以的吧！反正文

生于情，情出于心。

黄方生君乳名黄丕济，是我在家乡读中学时的同班同学，大家志

趣相投，况且他的父亲和我的伯父、父亲生前一向过往甚密，因此我

俩可谓世交，特别要好，情同手足。后来他远渡重洋飘泊异乡，我在

高中毕业后投奔革命，上山打游击。自此，天各一方，杳无音讯。

１９５１年秋，他摆脱了海外殖民统治当局的追查、搜捕，怀着一片丹

心，穿越茫茫原始大森林，绕道印尼乘邮轮经香港回到广州。我原是

南方大学１９５０年第二期学员，他回国后原想进南大学习，刚好那时

南大停办，不再招生了。不然，我俩老同学又是新校友了。他经原中

共华南分局统战部推荐考入当时的统战报纸《 联合报》。从此，他一

直在广州工作，我们也很快恢复了联系。

孔子曰：“ 文质彬彬，然后君子。”方生君正是这样一个文雅而朴

实的君子。但他毕竟是书生气十足的爱国青年，缺乏洞察风云变幻的

能力，对复杂纷纭的社会看得过于简单了。加之他“ 出身不好”，又

有“ 海外关系”，还有他那“ 君子坦荡荡，有话当面讲”的性格。结

果，在那个“ 阶级斗争”的年代中屡遭不幸。在“ 反右”时，一个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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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殖民主义者视为“ 共党分子”的青年，回到自己的祖国却成了“ 自

投罗网”的“ 右派分子”。在“ 文革”中，他的遭遇就更惨了，被诬

陷为“ 现行反革命分子”。在那荒唐的岁月，他受尽歧视、凌辱和迫

害，身心备受严重摧残。悲风苦雨度春秋，欲语无言泪先流。我除了

在心坎里深感同情之外，又能为他做些什么呢？！

林彪反革命集团跨台后，方生君从“ 五·七”干校调回广州，安

排到一家织布厂继续审查。一年的夏日，我从汕头出差到广州，由我

在当地工作的弟弟作向导，专程前往该厂，要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了。

大家久别重逢，喜出望外。不一会，他脸上露出窘态，以惊奇的眼光

看着我们，苦涩地笑着说：“ 你们来看我这个老右派，现行反革命，

不怕受牵连吗？”我风趣地答道：“ 你的那些帽子是‘左’派给你扣上

去的，我们今天来是看望老乡、老同学黄丕济，不是来找‘右派’和

‘反革命’黄方生呀”！多年来受到沉重打击和备受冷落的他，此时此

刻，他乡遇故知，深感人间总有真情在。一股暖流涌上他快要冰冷了

的心，感激之情，无以言状，不觉流下饱含辛酸的泪水。

古语云：“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家织布厂是方生君工作

时间最长的单位，也是他实现人生道路大转折的地方。党的十一届三

中全会之后，全国拨乱反正。该厂为他历次的冤案进行彻底平反，把

他从长期禁锢中解放出来，委以重任，并支持他上调更好地发挥他的

聪明才智。在这家工厂，方生君在参加中国致公党后，还光荣地参加

了中国共产党，并多次被评为先进工作者，得到该厂领导和群众的好

评。后来他虽然调离了工厂，但他的心依然牵挂着。作为微薄的回

报，他把自己的处女作《 赤子情》送给工厂里许多曾关心、爱护他的

朋友，并一直和他们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１９８４年，方生君由工厂调到市里的侨务团体从事侨务工作。他

接触了众多的侨界人士和海外华侨、华人，为他们那种热爱祖国、眷

恋故土的浓厚感情所驱使，开始了以华侨题材为主的业余文学创作，

直至退休以后，仍然笔耕不止。《 赤子情》就是他发表于国内外数十

家报刊的作品选编。书里的每一辑、每一篇都充满浓郁的侨情、乡情

和赤子的真情，所描绘的每一个人物、每一件事情都是现实生活的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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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仿佛就发生在我们的身边那么真实，那么生动，宛若身临其境，

感同身受，使人在潜移默化中得到爱国主义的熏陶，激发人们更加热

爱伟大的祖国，更加眷恋美丽的故乡。我觉得这正是《 赤子情》的成

功之处。正如作者在后记中所希冀的那样：“ 如果这本书能够被海外

侨胞、归国华侨、外籍华人及其眷属和其他各界人士读到，激动他们

像梁灵光老前辈说的‘眷念故里，心怀祖国’的赤子情，那就是作者

的莫大欣慰了。”

在《 赤子情》中，我还感受到方生君回国后人生旅途悲欢离合的

轨迹。他命途多舛，但初衷不改志不移，在忠于职守的同时，长期坚

持业余创作，这种敬业精神是十分难能可贵的。全国政协副主席、中

国致公党中央主席罗豪才收到该书后，曾给作者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

信，赞扬他：“ 虽历经坎坷，但矢志不移，爱国之心、报国之情令人

敬佩。⋯⋯字里行间闪烁着对伟大祖国的热爱，对中华民族的信心，

对邓小平同志的爱戴、对普通百姓的深情⋯⋯先生的创作热忱令人感

动。”我很赞赏罗主席对方生君这一实事求是而又十分中肯的评价。

方生君在《 赤子情》后记中还写道：“ 文生于情，不为文而作，

其乐无穷”。读其文，见其心，知其志，感其情。我作为他认识半个

多世纪的老朋友亦同享以其乐而乐矣！

去年５月正值我七十岁寿辰之际，写了一首小诗《 七十感怀》，

也许能引起方生君的心声和出版《 未了情》的共鸣吧！诗曰：

从戎投笔少年时，

历尽沧桑逾古稀。

欢度晚年逢盛世，

甘来苦尽喜扬眉。

２００１年２月于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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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将余年寄河山记归侨作家黄—— 方生

退而不休热心参政的事迹

林青云

继去年广东省九届人大三次会议之后，在今年初举行的四次会议

上，不是人大代表的归侨作家黄方生，又一次成为会议的突出新闻人

物，受到人们的普遍关注。

去年１月２４日，《 羊城晚报》在头版显著位置以醒目标题，报道

了黄方生先生在省九届人大三次会议旁听人员座谈会上的精彩发言：

“ 归侨作家黄方生大声疾呼：领导不要滥写商业招牌！”《 广州日报》

等媒体也报道了他的发言要点。他的发言有据有理，直言不讳地批评

某些领导人滥写商业招牌有损党和政府形象的不正之风，不仅引起了

与会者的强烈共鸣，受到了主持会议的省人大领导的充分肯定，消息

公布后，还引发了社会各界极大反响。

今年２月１１日，省九届人大四次会议开幕那天，广州电视台的

记者现场采访了又一次旁听会议的黄方生，在当晚的新闻节目里播放

了他答记者问的录像。黄方生说：“ 人民代表大会设旁听席是个好办

法，为各界人士参政议政提供了一条重要的渠道，建议今后坚持下去

并不断完善，使之发挥更大的作用。”作为老侨友，我收看了这个新

闻后，深深地为他那种热心参政议政的精神所感动，第一时间打电话

向他表示由衷的敬佩！

黄方生先生是５０年代初的归国华侨，几十年来，历经坎坷磨难，

但他矢志不移。改革开放以来，他先后在广州市侨联和致公党广州市

委任职。作为侨界和民主党派的代表人物，他积极参政议政，曾在

《 华声报》《、 南方日报》《、 广东侨报》和《 广州日报》等报刊上发表

了不少关于加强统一战线、搞好侨务工作和维护归侨侨眷权益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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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颇有影响。他退休后，还继续当选为广州市东山区人大代表，他

积极反映人民群众的意见和呼声，多次被推荐参加市人大和广州电视

台联合举办的《 羊城论坛》，进言献策。由于他认真履行人大代表职

责，表现出色，受到人民群众的赞赏，曾被评为人大代表积极分子。

更加难能可贵的是，在他退休和不再当人大代表以后，他参政议

政的热情仍然不减。他常抓住社会热点问题，深入调查了解，为民请

命。例如，１９９５年初，他在《 广州侨商报》上发表题为“ 几时完结

十年回 ”的文章，向社会披露某公司在文德北路大塘小区征用迁梦？

土地两万多平方米，十年过去了，被拆迁的六百多户、两千多居民望

眼欲穿，年复一年，依然回迁渺茫，他怒不可遏地责问：“ 人生能有

几个十年？倘若你在这十年中人为地无家可归，流离失所，那么你将

会如何？”他如实反映黎民百姓的心声，终于引起了有关主管部门的

重视。１９９７年冬，他在市人大主办的《 强音》杂志发表了《 抓住机

遇，深化广州城市管理体制改革》一文，分析了体制改革的必要性、

迫切性，提出了改革的步骤和措施，也获得好评。

黄方生已年届古稀了，他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大可以含饴弄孙，

颐养天年了。但他不仅笔耕不倦，而且仍经常为参政议政而操劳，体

现了一个老归侨为国为民的高尚品格。我曾问他：“ 您已退休多年了，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是什么力量支持您如此痴情于参政议政？”他平

静地说：“ 我们归国华侨都是向往祖国、热爱祖国才回来的，风雨几

十载，我已把大半生献给了祖国。在有生之年，能多做一点力所能及

的事情，也是对祖国的一点贡献，同时也可以使生活更加充实更有情

趣。”

２００１年 ２月 ２８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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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贞不渝的伴侣

——《 珠江断流不分离》读后

梁伯彦

黄方生同志最近写了一篇《 珠江断流不分离》的文章，因为我与

他是邻居，近水楼台先得月，有幸地成为该文的第一个读者。我读完

之后，作者曾征求我的意见，我率直地说：“ 事实清楚，感情真挚，

文字流畅。在阅读过程中，我心里不时发生过剧烈的震荡，读罢沉

思，又不禁洒下点点同情之泪！”

《 珠江断流不分离》是一篇个人回忆录，也是一篇抒发情感的散

文。作者把他在“ 反右”和“ 文革”两场政治运动中的亲身遭遇原原

本本地不加修饰地叙述出来。当时有些别有用心的人和受极左思潮影

响的人，藉着开展运动的机会，不惜使用各种卑鄙的手法去诬蔑人、

陷害人，其用心之险恶，其手段之毒辣，说来令人怒发冲冠，也会使

今天的年青人难以置信，但这却是铁一般的事实。我是这两场运动的

过来人，且伤痕还在，所以细读起来特别感到亲切。

作者在文章中所要表达的思想并不在此，而是通过这些遭遇而刻

画其爱人在对待这些灾难时所采取的态度。当作者落难时，不是有人

告诉她要“ 站稳立场”、“ 划清界线”吗？不是有人劝她与丈夫“ 一刀

两段”、“ 各奔前程”吗？一时间，什么“ 右派分子”呀，什么“ 现行

反革命”呀，帽子大得惊人，谁愿意做“ 右派分子”的亲人？谁愿意

做“ 反革命分子”的家属？何况膝下还有两个幼小无依嗷嗷待哺的儿

女呢！丈夫的工资停发了，只有靠着她个人微薄的收入艰难地维持一

家大小的生活。她把四五岁大的女儿送去幼儿园交清托费后，便把一

岁多的儿子交给外婆照顾，再将丈夫平日视若珍宝的书籍当作旧书报

卖掉，换取一些钱去购买一张单人棉胎便去“ 五·七”干校了。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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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景，言之辛酸！然而，悠悠二十年，她遭过多少白眼，受过多少压

力，尝过多少痛苦，她都默默地而又倔强地捱过来了，这是多么不容

易啊！古代曾有这样一句话：“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可是她没有这样做，她所以值得人们的尊敬和赞誉，就在于此。

我知道黄方生与其爱人是自由恋爱结合的，由于同事的关系，便

从相识、交谈、来往逐渐发展成为夫妇的。他俩真心相爱，矢志不

变，没有受到什么金钱、地位、门阀之见等等的局限，所以能够做到

“ 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我想，更其重要的是，她对待人生有了坚定的信念：第一，她了

解丈夫，她相信丈夫是清白无辜的；第二，她相信党是正确的，是信

赖得过的，一时的含冤受屈，终须有平反昭雪的一天。事情的结果也

正是这样。

黄方生的爱人姓名叫刘肖莲，从她的品格来看，的确很象莲花一

样的洁白。宋代文学家周敦颐在《 爱莲说》中说：“ 莲出淤泥而不染，

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静植。”以之

比照刘肖莲的为人，大体类是。我因而有诗咏之曰：

大难来时不怨尤，坚贞信念众人讴。

亭亭皎洁清如许，福社临门岁月稠。

２００１年９月于客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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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难与共好夫妻——读方生君《 珠江断流不分离》有感

叶祖耀

认识方生君虽已多年，但对其往事仅知一二。日前到他府上闲

聊，无意中拜读了这位归侨作家的新作《 珠江断流不分离》的初稿。

该文叙述了他和爱妻刘肖莲女士患难与共、相濡以沫的真实情景，可

歌可泣，感人至深。

方生君的经历坎坷曲折，而且富于神奇色彩。人间的酸甜苦辣的

滋味尝试过，世上的稀奇古怪的事情遇到过。最令人惊讶的是，在不

”，、不同的际遇。在海同的年代、不同的地方，均有不同的“ 罪名 外，

殖民主义者视他为“ 共党分子”，进行追查、搜捕。他爬山窝，穿丛

林，渡重洋，不远万里投奔祖国，却在“ 反右”中被划为“ 右派分

子”（ 后来不知何时改为“ 中右分子”），流放农场时又被诬为“ 贪污

分子”，七斗八斗。“ 文革”来了，打成“ 现行反革命分子”、“ 坏头

头”，抄家，批斗，游街，拳打脚踢，严刑峻法，惨不忍睹，还饱受

铁窗之苦。后被押送“ 干校”“ 监护”，又怀疑他是什么“ 五一六分

子”。“ 干校”解散后，还调他到工厂继续进行审查。

“ 文革”结束，阴云散去。拨乱反正，阳光灿烂。过去强加给方

生君的一切不实之词彻底推翻了。在这漫长的岁月里，他遭受的折

磨、创伤、苦楚，是语言难以表达的。可是他很坚毅、顽强，爱国初

衷不改，报国之志不移，没有埋怨祖国，没有离开祖国，更没有背叛

祖国。赤子丹心，令人敬佩。

我国有这样的谚语：“ 一夜夫妻百夜恩，百夜夫妻百载情。”意思

是结为夫妻后，恩爱的感情将历久而愈深。这是方生君夫妻恩爱的最

好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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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肖莲女士新婚燕尔便大祸临头，丈夫被划为“ 右派”，流放农场，

一个刚建立起来的幸福、温馨的家庭破灭了。这是她有生以来头一次

遭受到这么残酷的打击，导致身怀六甲后小产了，真是雪上加霜。“ 文

革”中的“ 清理阶级队伍”开始后，家被抄了，丈夫又去向不明，生死未

卜。家里的一切开支，全靠她微薄的工资苦苦支撑，粗茶淡饭，艰难度

日。尽管她有两个幼小的儿女缠身，也逃脱不“了 下放“”干校”的命运。

付清了女儿在幼儿园的托费和保姆的工钱，再买两三件廉价衣服给逼

着提前断奶的小儿带到外婆家替换，囊中空空如洗了。她忍痛卖掉藏

书买回几尺粗布，再加上旧床单一针一线地缝成被套带到“ 干校”去。

这以后，一家四口各一方，日夜相思泪沾衣。

在丈夫处于逆境的日子里，身为人妻的刘肖莲还在思想上政治上

承受巨大的压力。但她坚信夫君是蒙冤受屈的，即使海水枯干，石头

朽烂，珠江断流，也永不分离！她不信邪，不信鬼，不论丈夫是“ 右

派分子”，还是“ 现行反革命分子”，既没有和丈夫“ 划清界线”，更

没有和丈夫“ 各奔前程”。她面对冷酷现实，忍辱负重，饱受煎熬，

怀着丈夫无罪、昭雪有期的信念，终于挨过来了，多么不容易啊！

我一页一页地掀开《 珠江断流不分离》的底稿，聚精会神地看着

看着，随着作者潦草的笔迹，不禁时而同病相怜，时而肃然起敬。方

生君的境遇使人同情，他的夫人的人品令人敬服。

时来运转，一切不愉快的事情都过去了。在新的历史时期，方生

君编织了彩色的人生，人们对他产生了新的认识。他多次被评为工作

积极分子，还被吸收为中国共产党员，成为中国工人阶级的先锋战

士。他还坚持业余文学创作，成绩斐然，荣获广东省优秀归侨作家证

书。研究港澳台暨海外华文文学著名学者潘亚暾教授也赞扬他“ 是归

侨作家中的佼佼者”。他的夫人在职期间也光荣参加了共产党。儿女

也长大成人了。

如今，方生夫妇都退休了，生活得非常愉快，潇洒。我衷心祝福

这对经过风风雨雨的夫妻白头偕老，如意吉祥！

２００１年秋于羊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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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后

拙著《 未了情》终于付梓了，将在新世纪的第一年，也是在我回

国五十周年之际和步人古稀之年问世了。这使我又一次感受到祖国的

可爱，写作的乐趣，晚年的幸福。

这本书，可以说是我两三年前的旧作《 赤子情》的姐妹篇。她能

顺利出版，首先要衷心感谢原广东省长梁灵光他老人家的热情题词和

亲自审阅有关文稿，要衷心感谢研究港澳台暨海外华文文学著名学者

潘亚暾教授为之作序，要衷心感谢省归侨作联陈秋舫、谢烽、王坚

辉、马阳、阮志远等领导的关心和鼓励，要衷心感谢责任编辑尹龙

元、封面设计傅士英、文字校对梁伯彦，以及蔡高暖、黄涤、林青

云、叶祖耀和刘永生等有关人士的关注和协助。同时，还要衷心感谢

中国文联出版社、广东精装印务有限公司的积极支持和友好合作。

借此机会，我非常感激这些年来不惜篇幅发表拙作的如下报刊

社：北京的《 人民日报（》 海外版）《、 华声报》《、 海内与海外》杂志，

广东的《 南方日报》《、 羊城晚报（》 海外版）《、 广东侨报》《、 珠江环

境报》《、 粤海桥》报《、 天南》杂志《、 客家风情》杂志，广州的《 广

州日报》《、 交通旅游报》《、 美食导报》《、 信息时报》《、 广州侨商报》、

《 舞台与银幕》《、 强音》杂志《、 广州华声》杂志《、 心桥》杂志《、 羊

城今古》杂志、《 红枫》杂志、《 穗郊侨讯》杂志、《 白云文学》报，

还有家乡的《 汕头日报》《、 揭阳日报》《、 北山文艺》杂志《、 揭岭》

杂志、《 乡情》侨刊，致公党中央、广东省委、广州市委的各种报刊，

以及美国的《 时代报》，香港的《 地平线》杂志等等。

我的写作水平不高，远不能达到“ 得心应手，意到便成”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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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但这些习作都是出自披肝沥胆的真诚写出来的，倾诉自己的心

声，抒发自己的胸臆，而不是嘲弄风月，无病呻吟。因此，我深信不

会使人感到厌倦的。至于毛病、谬误，则恐怕难免了，恳请各位前

辈、友好和读者见谅、赐教。

作 者

２００１年１０月于羊城客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