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名不朽 异世挹高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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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2020年11月11日 星期三 主编/南航 美编/张毅 组版/林立 邮箱:[email protected] 文化周刊 · 风土 君子名不朽 异世挹高风 诗歌里的瑞安筼筜山 林新荣 文/摄 林石与月泉诗派 瑞安筼筜山 ,因 为 有 林 石 、季 月 泉 两个高人在此居住,惹得历代诗人熙来 攘往,十分惦记。清嘉庆《瑞安县志》载: “筼筜山,去城东八里。明处士季月泉隐 此,多种竹,故名。山之巅一石状如卓 笔,旁数小石环拱。宋儒林石讲学其下, 人慕而称之曰君子石。……石右有瑞云 洞,一名翠峰洞,又有华峰、翠峰。”(见温州日报 2020 年 7 月 5 日风土版《筼筜 山上君子石》 林石,字介夫。顺治十四年( 1657 )举 人陆象震,就写有《过君子石怀林介夫先 生》: “小岭曲而危,盘旋如鸟道。扪萝跻其 巅,极目穷苍昊。俯瞰下江流,云烟生海 岛。草深野麞肥,壁削松鳞老。其中有至 人,介节常皓皓。雅爱此深邱,俯仰罄怀 抱。高谈玉屑飞,千载犹倾倒。石上青苔 生,遗传书带草。展拜景高风,拾蕨供苹 藻。”全诗以写实的手法,描摹了筼筜山 的胜景,站在这座海拔仅百余米的小山 上,视野非常好,四野一马平川,南面的 飞云江历历在目,东面海上的凤凰岛隐 隐约约,山风舒爽中,令人心旷神怡。 清代项瓒也写有一首《君子石》: “有石出高冈,磥然临苍穹。下视诸群 峰,卑小难与同。我来筼筜谷,念昔百岁 翁。养真卧不出,讲学茅庐中。寄忠在岩 阿,餐霞吐长虹。吾读画牛句,通明意难 穷。巍巍寿千古,肯与世争雄。高年方治 经,左史喻儿童。独立峻岭上,一览千山 空。君子名不朽,异世挹高风。”此诗也属 写实手法,但他直接喻君子石为高洁的 隐士,而林石也确实像一位智者,慈眉善 目,如诗中所述的“讲学茅庐中”“餐霞吐 长虹”,如今 900 多年过去了,还让后人感 受到他的逸气。 季月泉,指的是“月泉诗派”的创始人 季復初,他自宋末为避元兵扰攘,迁居到 瑞安鸣珂里,数百年间繁衍成望族。从元 至明有二十余座墓室筑于筼筜山脚。他的 孙子季应祈,一作应祁,也是一位诗人,写 有《闲居筼筜》诗: “青山淡淡暮云收,竹树 重重水自流。俗客不来鱼鸟散,一壶风月 似深秋。”此绝句虚实结合,动静相宜,构 成了缥缈、清远、寥廓的意境,同时委婉含 蓄地展示了一种高洁的情操。 在历史上季氏出名的还有筼筜书屋, 据说建于元代,书屋为季应祈的楼居,原 藏有宋代邵振阁遗书数千册,方国珍括军 南下时,季应祈藏古籍于筼筜山坟庵,结 果被流兵发现,付之一炬。其子季德几,有 一首《筼筜书屋述怀》诗:“筼筜有墅傍云 松,鸡肋生涯冷淡中。池水游鱼天上下,野 花啼鸟路西东。承传尽籍诗书泽,绵远初 非术数功。圣主频颁优诏下,乾坤何处不 春融。”季氏的《月泉诗派》一书里,有关山 水田园的诗最为出色,像季善元的《小景 寄林梅坡》:“风送芦花系小舟,好山横翠 雨初收。推蓬一枕西岩梦,长占烟波到白 头。”另一首《新秋野翁亭闲坐寄胡松亭》: “野翁亭上小藤床,白苎衣轻纳晚凉。帘卷 湿云山在画,水禽啼雨过寒塘。”皆为一时 名作。 瑞云寺 筼筜山下有瑞云寺。清嘉庆《瑞安县 志》载:“瑞云寺,在西岙,原名崇实,明郡 守王国泰改今额。国朝乾隆初,释文一,能 诗,凿池种莲以自贶云。”可惜,这位能诗 的瑞云寺主持,因年代久远,诗作俱佚。现 在能够找到的是生于乾隆之初的郁豫,他 有一首《瑞云寺》: “径穿流水入,门倚瑞云 深。到寺参空色,翻经悟佛心。鸟归千树 暝,日落四山阴。听有樵歌起,声声下翠 岑。”诗中的流水、白云、鸟鸣、樵歌,以及 一阵阵的诵经声,构成了一种清寂悠远的 意境。这个郁豫和释文一或许是诗友,白 天聊得不够,晚上就留下来了,因郁豫还 有一首诗《宿瑞云寺》: “薄暮游山寺,凉宵 宿梵宫。身栖清净域,梦越大千中。夜色僧 窗月,秋声野树风。五更钟磬动,自觉万缘 空。”一是两人同处一个年代,二是都好 诗。这个旁证是很不错的。另一个凭依是 《秋夜瑞云寺同邹勉庭沈钟杰月下对酒》 诗:“溪桥携酒罄交欢,借得僧家苜蓿盘。 仙桂香仍杯底落,高秋月似水中看。一村 夜色迷山寺,万树松涛走急湍。醉到霄深 吟未已,碧梧枝上露团团。”这也是郁豫的 诗。郁豫不仅自己来,还带了几个朋友,聊 天,参禅,饮酒,没有深厚的交情,你说做 得到吗? 除了郁豫,康熙乙酉年( 1705 )的举人 林上梓,也是瑞云寺的常客。他的诗题叫 《重游瑞云寺》: “放舟乐部叩禅关,鱼鸟相 迎识旧颜。松耸青霄涛更壮,苔滋白石绣 成斑。诗留未饱当年学,人健重看今日山。 欲学老僧无住着,朝随云出暮云还。” 从这些诗文看,瑞云寺应该历代都有 高僧。果然,我找到了林露的《瑞云院晚眺 有感同周子戢园作》:“雨暗风翻势似颠, 微寒着体欲装绵。关河人作三秋别,南北 山迷两岸烟。几处朱门归燕子,半江红树 泊渔船。萧萧更听疏篁韵,风景当年想月 泉。”林露为乾隆三十七年(1772)进士,他 的妹夫就是大名鼎鼎的探花孙希旦,两人 同读于陶峰书屋,留下一段佳话。周戢园, 即周世侯,曾任东莞县令,当时的著名乡 贤。 翻阅一通县志后,我专门开车到西岙 觅瑞云寺,才知道因旧村改造,寺院已经 被拆除,新寺将迁建在筼筜山上,不知建 成后,会是怎样的规模,至少也应该挖一 个莲花池吧! 云顶寺 筼筜山上另一座名寺,即始建于北宋 元丰年间,号称南云顶的筼筜山云顶寺。 因为大罗山北麓,也有一座,两寺一南一 北,隔野相望。项瓒《砚耕堂诗草》内有一 首《云顶寺僧楼》诗: “山深不见人,入寺僧 磬孤。远岫开新曙,片云过庭隅。经楼可晚 眺,禅诵亦清娱。修竹藏精庐,高窗信画 图。幽径来鸟雀,隙地种桑榆。逢人各欢 笑,习气我独无。微风翻几书,论学溯名 儒。衰盛理所必,荣枯类斯湏。林泉足高 致,人世恐迷途。栖托爱禅林,愧身非仙 徒。”并在“论学溯名儒”处,自注“明季斆 公读书处”。季斆为明弘治十五年( 1502 进士,后升为广西参政,为瑞安留下一座 “天官大夫”牌坊。项瓒写云顶寺有五首 诗,我最欣赏的是《人日过云顶寺》: “展眺 逢人日,题诗上壁间。泉飞疑若雨,雾霭不 知山。春鸟啼还去,寺僧心自闲。晚来钟磬 响,清话解愁颜。” 林上梓写有《天王寺闻子规声因忆癸 巳暮春同朱范庵先生胡三峰林兰汀诸友 云顶寺听莺余有开樽先听子规啼之句今 成往事矣作忆游四截》诗,其一:“梦回萧 寺听鹃啼,枝上声声月满溪。为忆筼筜曾 结伴,恍如身在翠峰西。”其四: “碧筒吸酒 醉裁诗,西岙寮中夜月迟。为看旧题留壁 上,知君同结暮云思。”两诗意境优美,画 面宁馨,读之一种脉脉情意扑面而来。 如今,站在君子石下,四围皆为倭竹, 这些一米多高的竹子,长势非常茂盛,我 钻过竹丛,攀越而上,终于坐在山崖上,寥 廓的长空下,山风很大,四围晃动的竹梢 拱护着君子石,我望着远处的飞云江,感 觉整个人都在晃动中。但我明了,不是我 在晃动,是一颗清和的心在晃动,向着君 子石。 黄松光 今年是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 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 75 周年,日前,我国退役军人事务部 公布第三批著名抗日英烈、英雄 群体名录,我市瓯海籍烈士、国民 革命军空军第 2 大队大队长金雯 入选其中,这也是唯一的温籍烈 士。为此,金雯烈士出生地瓯海区郭溪街道塘下村金氏家族 酝酿一个计划:发起建一个金雯 烈士纪念馆,让烈士英名永存人 间。 金雯,字叔章, 1908 年出生 在瓯海区郭溪街道塘下村,后随 父移居曹埭村生活, 17 岁投笔从 戎考入黄埔军校第 5 期。以后, 他又考入中央航空学校,毕业后 留校任飞行教官。1936 年,他任 空军第七大队第六中队中队长。 “西安事变”中他担任国共双方空 中交通联络工作。国共第二次合 作后,他率领空军第六中队由洛 阳进驻西安,继续承担国共双方 交通联络任务,曾多次接送周恩 来、朱德、彭德怀等中共领导人往 返于延安、西安间。 1937 年“七七事变”后,全国 抗战开始。 “八一三”淞沪抗战中, 金雯率领空军所属中队投入战 斗,曾轮番轰炸上海日军阵地和 长江口敌舰,重创敌舰“出云号”, 受到上级嘉奖。在武汉会战中, 与苏联空军志愿大队并肩作战, 立下战功。后又率空军第六中队 参加台儿庄大战、徐州会战以及 晋南战役。1941 年,他调任四川 梁山空军第二总站站长。1941 年,他调任空军第二大队中 校大队长。他深感国难危急,责任重大,除了长子金玉麟学 飞机修理而留川工作外,将随军多年的一家六口搭乘空军 赴浙江的运输车队,辗转送回温州老家。 1942 1 月,日军对长沙发动第三次进犯。金雯于 1 8 日率 9 架苏式 CB3 轰炸机从成都太平寺机场起飞,至 长沙长街轰炸日军;返航时,遭 8 架日机攻击,激战 20 分钟, 击落日机 3 架,而金雯驾驶的长机亦中弹累累,机件失灵, 他令同机另一飞行员紧急跳伞,自己飞至贵州黎平时,人机 俱焚,壮烈牺牲,年仅 34 岁( 温州日报 2015 年 8 月 30 日风土 版《金雯:蓝天碧血扬国威》曾予以详细介绍 )。 金雯牺牲后,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确认为“战时阵亡”, 发给“特别抚恤”。因身前有战绩六次,奉颁七等云麾勋章、 宣威一等金质勋章,追赠空军上校,并将长沙飞机场命名为 “金雯飞机场”。 金雯壮烈献身的消息传到家乡后,温州市各界人士上 万人于 1942 5 8 日在中山公园举行了盛大的追悼大会 以悼念英烈。1948 3 29 日,金雯的遗骸被空运至南 京,与中、美、苏等国航空烈士同葬在紫金山北麓的南京航 空烈士墓。1987 7 月,北京卢沟桥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纪 念馆建成,金雯使用的飞行帽、防风镜陈列在馆中。1990 年,金雯的壮举被收录在南京市政协文史委编、中国文史出 版社出版的《蓝天碧血扬国威—中国空军抗战史料》一 书。1992 4 17 日,浙江省政府追认金雯为革命烈士。 1995 9 3 日,南京抗日航空烈士纪念碑落成,金雯英名 镌刻在碑上。2009 9 26 日,南京抗日航空烈士纪念馆 建成开放,金雯使用的飞行员睡袋等遗物陈列在馆中。 2013 1 月,他被推选为第一批“瓯海历史名人”之一。 “金雯是我们金家的骄傲,是我们金氏家族的骄傲!”金 氏家族代表金进旺告诉笔者,金雯牺牲后,家境突变,贫困 交迫,全家 7 口在死亡线上顽强挣扎,其幼子金山和女儿金 慧英、金蓉均相继早逝。金雯妻子郑祥玉主持家务,含辛茹 苦,培育孩子成长, 1963 年病逝于北京,享年 54 岁。此后, 其长子金玉麟、次子金科、三子金津先后在北京和南京工 作。金科受到我地下党的关怀和帮助,早年参加革命,后改 名金壮献,以示自己像父亲那样愿为国家壮烈献身, 1950 年调任中华全国总工会机械工作委员会委员, 1979 年起分 别担任中国机械冶金工会机械部副部长、部长和全国群众 技术进步工作委员会主任。如今第三代的孙子金可名等 5 人、孙女金鑫等 6 人也在北京和南京等成家立业。虽然金 雯牺牲已 78 年了,但他的家人和家族每年都以不同形式缅 怀英烈。 金氏家族后裔多年前就派人到长沙、上海、南京等搜集 金雯事迹资料等,并在金氏祠堂旧址上简易展出,还动议建 金雯烈士纪念馆。金雯被入选第三批著名抗日英烈名单的 消息传来,更坚定了他们发起建金雯烈士纪念馆的决心和 信心,拟选址在金雯出生地、郭溪街道塘下村金氏家族祠堂 旧址,占地 80 平方米。金进旺自豪地说,中国人民抗日战 争是中华民族历史上最伟大的卫国战争,是中国人民反抗 日本帝国主义侵略的正义战争,发起建金雯烈士纪念馆是 可告慰先人,也是对下一代的教育,这是他们作为金雯的后 人和家族的共同愿望。 官升 陈安生 文/摄 一个用毛竹竹节制成的圆形容器,瓯 海泽雅人用它来量米,称之为“官升”。 上世纪 70 年代前,纸山泽雅家家户户 的米缸里都有一个“官升”,一“官升”米约一 斤,也称“一升”米。这在物质贫乏的年代, 盛载着纸山家庭太多的苦涩、辛酸和无奈。 大跃进时期“大办钢铁”,泽雅纸山流 传着这样一首民谣: “汰沙,洗沙,半升米, 半升沙,煮些饭散花花,煮些粥生米渣。” 那时候,男女老少到溪水中冲洗泥沙,据 说泥沙中有铁的成分。因而农事荒废了, 庄稼歉收,为了吃,只能拿着“官升”去邻 居家借米。纸山人乐于助人,并不富裕, 往往从将要见底的米缸里量出一升或半 升的米借给你。 “文革”后,泽雅纸山的生活更加艰苦 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四五口人的家 庭往往没有半升米下锅,用餐时,揭开锅 盖,满满的一锅都是黑黑的番薯干,那不 到半升的米饭,就像一个半圆形的镰刀贴 在锅边,有的人家甚至没有一粒米下锅。 这个时期的“官升”大部分就用来盛番薯 干了,居住在山边的住户,在“山果子”(山 楂)成熟的时节,都会全家出动,上山采摘 “山果子”,换别人家的番薯干,一升“山果 子”换一升的番薯干。 老家有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一次用 “山果子”换回点米,不小心摔了一跤,袋里 的米撒了一地,有人调侃“真是‘丐儿米倒 沙滩’了”。不过,调侃管调侃,人们看到这 情形,仍然从家里的米缸里掏出一点点米 来,你一升,我半升地送给老人,感动得老 人热泪盈眶,嘴里不住地“谢谢,谢谢。借 人一升,将来我一定要还人一斗啊!” 改革开放后,泽雅纸山的生活日新月 异。此时的“官升”量化着纸山人的喜悦、 幸福和甜美。富裕起来的纸山人从来不 会“斗米兴”(纸山俗语:家有一斗米,就以 为了不起,意为骄傲,看不起别人),村民 之间买米卖米,互相调剂粮食时,从不讲 价钱,再没有用“官升”的浅满去衡量, “官 升”从生活中“退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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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020年11月11日 星期三 主编/南航 美编/张毅 组版/林立邮箱:[email protected]文化周刊·风土

英烈家族的心愿——

建一个金雯烈士纪念馆

君子名不朽 异世挹高风——诗歌里的瑞安筼筜山

林新荣 文/摄

林石与月泉诗派

瑞安筼筜山,因为有林石、季月泉两个高人在此居住,惹得历代诗人熙来攘往,十分惦记。清嘉庆《瑞安县志》载:

“筼筜山,去城东八里。明处士季月泉隐此,多种竹,故名。山之巅一石状如卓笔,旁数小石环拱。宋儒林石讲学其下,人慕而称之曰君子石。……石右有瑞云洞,一名翠峰洞,又有华峰、翠峰。”(参见温州日报2020年7月5日风土版《筼筜山上君子石》)

林石,字介夫。顺治十四年(1657)举人陆象震,就写有《过君子石怀林介夫先生》:“小岭曲而危,盘旋如鸟道。扪萝跻其巅,极目穷苍昊。俯瞰下江流,云烟生海岛。草深野麞肥,壁削松鳞老。其中有至人,介节常皓皓。雅爱此深邱,俯仰罄怀抱。高谈玉屑飞,千载犹倾倒。石上青苔生,遗传书带草。展拜景高风,拾蕨供苹藻。”全诗以写实的手法,描摹了筼筜山的胜景,站在这座海拔仅百余米的小山上,视野非常好,四野一马平川,南面的飞云江历历在目,东面海上的凤凰岛隐隐约约,山风舒爽中,令人心旷神怡。

清代项瓒也写有一首《君子石》:“有石出高冈,磥然临苍穹。下视诸群峰,卑小难与同。我来筼筜谷,念昔百岁翁。养真卧不出,讲学茅庐中。寄忠在岩阿,餐霞吐长虹。吾读画牛句,通明意难穷。巍巍寿千古,肯与世争雄。高年方治经,左史喻儿童。独立峻岭上,一览千山空。君子名不朽,异世挹高风。”此诗也属写实手法,但他直接喻君子石为高洁的隐士,而林石也确实像一位智者,慈眉善目,如诗中所述的“讲学茅庐中”“餐霞吐长虹”,如今900多年过去了,还让后人感受到他的逸气。

季月泉,指的是“月泉诗派”的创始人季復初,他自宋末为避元兵扰攘,迁居到瑞安鸣珂里,数百年间繁衍成望族。从元至明有二十余座墓室筑于筼筜山脚。他的孙子季应祈,一作应祁,也是一位诗人,写有《闲居筼筜》诗:“青山淡淡暮云收,竹树重重水自流。俗客不来鱼鸟散,一壶风月似深秋。”此绝句虚实结合,动静相宜,构成了缥缈、清远、寥廓的意境,同时委婉含蓄地展示了一种高洁的情操。

在历史上季氏出名的还有筼筜书屋,据说建于元代,书屋为季应祈的楼居,原藏有宋代邵振阁遗书数千册,方国珍括军南下时,季应祈藏古籍于筼筜山坟庵,结果被流兵发现,付之一炬。其子季德几,有一首《筼筜书屋述怀》诗:“筼筜有墅傍云松,鸡肋生涯冷淡中。池水游鱼天上下,野花啼鸟路西东。承传尽籍诗书泽,绵远初

非术数功。圣主频颁优诏下,乾坤何处不春融。”季氏的《月泉诗派》一书里,有关山水田园的诗最为出色,像季善元的《小景寄林梅坡》:“风送芦花系小舟,好山横翠雨初收。推蓬一枕西岩梦,长占烟波到白头。”另一首《新秋野翁亭闲坐寄胡松亭》:

“野翁亭上小藤床,白苎衣轻纳晚凉。帘卷湿云山在画,水禽啼雨过寒塘。”皆为一时名作。

瑞云寺

筼筜山下有瑞云寺。清嘉庆《瑞安县志》载:“瑞云寺,在西岙,原名崇实,明郡守王国泰改今额。国朝乾隆初,释文一,能诗,凿池种莲以自贶云。”可惜,这位能诗的瑞云寺主持,因年代久远,诗作俱佚。现在能够找到的是生于乾隆之初的郁豫,他有一首《瑞云寺》:“径穿流水入,门倚瑞云深。到寺参空色,翻经悟佛心。鸟归千树暝,日落四山阴。听有樵歌起,声声下翠岑。”诗中的流水、白云、鸟鸣、樵歌,以及一阵阵的诵经声,构成了一种清寂悠远的意境。这个郁豫和释文一或许是诗友,白天聊得不够,晚上就留下来了,因郁豫还有一首诗《宿瑞云寺》:“薄暮游山寺,凉宵宿梵宫。身栖清净域,梦越大千中。夜色僧窗月,秋声野树风。五更钟磬动,自觉万缘空。”一是两人同处一个年代,二是都好诗。这个旁证是很不错的。另一个凭依是《秋夜瑞云寺同邹勉庭沈钟杰月下对酒》诗:“溪桥携酒罄交欢,借得僧家苜蓿盘。仙桂香仍杯底落,高秋月似水中看。一村

夜色迷山寺,万树松涛走急湍。醉到霄深吟未已,碧梧枝上露团团。”这也是郁豫的诗。郁豫不仅自己来,还带了几个朋友,聊天,参禅,饮酒,没有深厚的交情,你说做得到吗?

除了郁豫,康熙乙酉年(1705)的举人林上梓,也是瑞云寺的常客。他的诗题叫《重游瑞云寺》:“放舟乐部叩禅关,鱼鸟相迎识旧颜。松耸青霄涛更壮,苔滋白石绣成斑。诗留未饱当年学,人健重看今日山。欲学老僧无住着,朝随云出暮云还。”

从这些诗文看,瑞云寺应该历代都有高僧。果然,我找到了林露的《瑞云院晚眺有感同周子戢园作》:“雨暗风翻势似颠,微寒着体欲装绵。关河人作三秋别,南北山迷两岸烟。几处朱门归燕子,半江红树泊渔船。萧萧更听疏篁韵,风景当年想月泉。”林露为乾隆三十七年(1772)进士,他的妹夫就是大名鼎鼎的探花孙希旦,两人同读于陶峰书屋,留下一段佳话。周戢园,即周世侯,曾任东莞县令,当时的著名乡贤。

翻阅一通县志后,我专门开车到西岙觅瑞云寺,才知道因旧村改造,寺院已经被拆除,新寺将迁建在筼筜山上,不知建成后,会是怎样的规模,至少也应该挖一个莲花池吧!

云顶寺

筼筜山上另一座名寺,即始建于北宋元丰年间,号称南云顶的筼筜山云顶寺。因为大罗山北麓,也有一座,两寺一南一

北,隔野相望。项瓒《砚耕堂诗草》内有一首《云顶寺僧楼》诗:“山深不见人,入寺僧磬孤。远岫开新曙,片云过庭隅。经楼可晚眺,禅诵亦清娱。修竹藏精庐,高窗信画图。幽径来鸟雀,隙地种桑榆。逢人各欢笑,习气我独无。微风翻几书,论学溯名儒。衰盛理所必,荣枯类斯湏。林泉足高致,人世恐迷途。栖托爱禅林,愧身非仙徒。”并在“论学溯名儒”处,自注“明季斆公读书处”。季斆为明弘治十五年(1502)进士,后升为广西参政,为瑞安留下一座

“天官大夫”牌坊。项瓒写云顶寺有五首诗,我最欣赏的是《人日过云顶寺》:“展眺逢人日,题诗上壁间。泉飞疑若雨,雾霭不知山。春鸟啼还去,寺僧心自闲。晚来钟磬响,清话解愁颜。”

林上梓写有《天王寺闻子规声因忆癸巳暮春同朱范庵先生胡三峰林兰汀诸友云顶寺听莺余有开樽先听子规啼之句今成往事矣作忆游四截》诗,其一:“梦回萧寺听鹃啼,枝上声声月满溪。为忆筼筜曾结伴,恍如身在翠峰西。”其四:“碧筒吸酒醉裁诗,西岙寮中夜月迟。为看旧题留壁上,知君同结暮云思。”两诗意境优美,画面宁馨,读之一种脉脉情意扑面而来。

如今,站在君子石下,四围皆为倭竹,这些一米多高的竹子,长势非常茂盛,我钻过竹丛,攀越而上,终于坐在山崖上,寥廓的长空下,山风很大,四围晃动的竹梢拱护着君子石,我望着远处的飞云江,感觉整个人都在晃动中。但我明了,不是我在晃动,是一颗清和的心在晃动,向着君子石。

黄松光

今年是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 75周年,日前,我国退役军人事务部公布第三批著名抗日英烈、英雄群体名录,我市瓯海籍烈士、国民革命军空军第2大队大队长金雯入选其中,这也是唯一的温籍烈士。为此,金雯烈士出生地——瓯海区郭溪街道塘下村金氏家族酝酿一个计划:发起建一个金雯烈士纪念馆,让烈士英名永存人间。

金雯,字叔章,1908年出生在瓯海区郭溪街道塘下村,后随父移居曹埭村生活,17岁投笔从戎考入黄埔军校第 5期。以后,他又考入中央航空学校,毕业后留校任飞行教官。1936年,他任空军第七大队第六中队中队长。

“西安事变”中他担任国共双方空中交通联络工作。国共第二次合作后,他率领空军第六中队由洛阳进驻西安,继续承担国共双方交通联络任务,曾多次接送周恩来、朱德、彭德怀等中共领导人往返于延安、西安间。

1937年“七七事变”后,全国抗战开始。“八一三”淞沪抗战中,金雯率领空军所属中队投入战斗,曾轮番轰炸上海日军阵地和长江口敌舰,重创敌舰“出云号”,受到上级嘉奖。在武汉会战中,与苏联空军志愿大队并肩作战,立下战功。后又率空军第六中队参加台儿庄大战、徐州会战以及晋南战役。1941年,他调任四川梁山空军第二总站站长。1941年,他调任空军第二大队中校大队长。他深感国难危急,责任重大,除了长子金玉麟学飞机修理而留川工作外,将随军多年的一家六口搭乘空军赴浙江的运输车队,辗转送回温州老家。

1942年 1月,日军对长沙发动第三次进犯。金雯于 1月8日率9架苏式CB—3轰炸机从成都太平寺机场起飞,至长沙长街轰炸日军;返航时,遭8架日机攻击,激战20分钟,击落日机 3架,而金雯驾驶的长机亦中弹累累,机件失灵,他令同机另一飞行员紧急跳伞,自己飞至贵州黎平时,人机俱焚,壮烈牺牲,年仅34岁(温州日报2015年8月30日风土版《金雯:蓝天碧血扬国威》曾予以详细介绍)。

金雯牺牲后,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确认为“战时阵亡”,发给“特别抚恤”。因身前有战绩六次,奉颁七等云麾勋章、宣威一等金质勋章,追赠空军上校,并将长沙飞机场命名为

“金雯飞机场”。金雯壮烈献身的消息传到家乡后,温州市各界人士上

万人于1942年5月8日在中山公园举行了盛大的追悼大会以悼念英烈。1948年 3月 29日,金雯的遗骸被空运至南京,与中、美、苏等国航空烈士同葬在紫金山北麓的南京航空烈士墓。1987年 7月,北京卢沟桥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纪念馆建成,金雯使用的飞行帽、防风镜陈列在馆中。1990年,金雯的壮举被收录在南京市政协文史委编、中国文史出版社出版的《蓝天碧血扬国威——中国空军抗战史料》一书。1992年 4月 17日,浙江省政府追认金雯为革命烈士。1995年9月3日,南京抗日航空烈士纪念碑落成,金雯英名镌刻在碑上。2009年9月26日,南京抗日航空烈士纪念馆建成开放,金雯使用的飞行员睡袋等遗物陈列在馆中。2013年1月,他被推选为第一批“瓯海历史名人”之一。

“金雯是我们金家的骄傲,是我们金氏家族的骄傲!”金氏家族代表金进旺告诉笔者,金雯牺牲后,家境突变,贫困交迫,全家7口在死亡线上顽强挣扎,其幼子金山和女儿金慧英、金蓉均相继早逝。金雯妻子郑祥玉主持家务,含辛茹苦,培育孩子成长,1963年病逝于北京,享年 54岁。此后,其长子金玉麟、次子金科、三子金津先后在北京和南京工作。金科受到我地下党的关怀和帮助,早年参加革命,后改名金壮献,以示自己像父亲那样愿为国家壮烈献身,1950年调任中华全国总工会机械工作委员会委员,1979年起分别担任中国机械冶金工会机械部副部长、部长和全国群众技术进步工作委员会主任。如今第三代的孙子金可名等5人、孙女金鑫等 6人也在北京和南京等成家立业。虽然金雯牺牲已78年了,但他的家人和家族每年都以不同形式缅怀英烈。

金氏家族后裔多年前就派人到长沙、上海、南京等搜集金雯事迹资料等,并在金氏祠堂旧址上简易展出,还动议建金雯烈士纪念馆。金雯被入选第三批著名抗日英烈名单的消息传来,更坚定了他们发起建金雯烈士纪念馆的决心和信心,拟选址在金雯出生地、郭溪街道塘下村金氏家族祠堂旧址,占地 80平方米。金进旺自豪地说,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是中华民族历史上最伟大的卫国战争,是中国人民反抗日本帝国主义侵略的正义战争,发起建金雯烈士纪念馆是可告慰先人,也是对下一代的教育,这是他们作为金雯的后人和家族的共同愿望。

官升

陈安生 文/摄

一个用毛竹竹节制成的圆形容器,瓯海泽雅人用它来量米,称之为“官升”。

上世纪70年代前,纸山泽雅家家户户

的米缸里都有一个“官升”,一“官升”米约一斤,也称“一升”米。这在物质贫乏的年代,盛载着纸山家庭太多的苦涩、辛酸和无奈。

大跃进时期“大办钢铁”,泽雅纸山流传着这样一首民谣:“汰沙,洗沙,半升米,半升沙,煮些饭散花花,煮些粥生米渣。”那时候,男女老少到溪水中冲洗泥沙,据说泥沙中有铁的成分。因而农事荒废了,庄稼歉收,为了吃,只能拿着“官升”去邻居家借米。纸山人乐于助人,并不富裕,往往从将要见底的米缸里量出一升或半

升的米借给你。“文革”后,泽雅纸山的生活更加艰苦

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四五口人的家庭往往没有半升米下锅,用餐时,揭开锅盖,满满的一锅都是黑黑的番薯干,那不到半升的米饭,就像一个半圆形的镰刀贴在锅边,有的人家甚至没有一粒米下锅。这个时期的“官升”大部分就用来盛番薯干了,居住在山边的住户,在“山果子”(山楂)成熟的时节,都会全家出动,上山采摘

“山果子”,换别人家的番薯干,一升“山果

子”换一升的番薯干。老家有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一次用

“山果子”换回点米,不小心摔了一跤,袋里的米撒了一地,有人调侃“真是‘丐儿米倒沙滩’了”。不过,调侃管调侃,人们看到这情形,仍然从家里的米缸里掏出一点点米来,你一升,我半升地送给老人,感动得老人热泪盈眶,嘴里不住地“谢谢,谢谢。借人一升,将来我一定要还人一斗啊!”

改革开放后,泽雅纸山的生活日新月异。此时的“官升”量化着纸山人的喜悦、幸福和甜美。富裕起来的纸山人从来不会“斗米兴”(纸山俗语:家有一斗米,就以为了不起,意为骄傲,看不起别人),村民之间买米卖米,互相调剂粮食时,从不讲价钱,再没有用“官升”的浅满去衡量,“官升”从生活中“退役”了。

瑞安筼筜山君子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