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文化與傳統文化與 2121 世紀世紀》》

黃俊傑黃俊傑

台灣大學特聘教授台灣大學特聘教授中央研究院文哲所合聘研究員中央研究院文哲所合聘研究員Email: cc10.huang@msa.hinet.netEmail: cc10.huang@msa.hinet.netWebsite: http://huang.cc.ntu.edu.twWebsite: http://huang.cc.ntu.edu.tw http://www.ihs.ntu.edu.tw/http://www.ihs.ntu.edu.tw/

【本著作除另有註明外，採取創用 CC 「姓名標示－非商業性－相同方式分享」台灣 2.5 版授權釋出】

臺灣大學 黃俊傑

第 3 單元：孟子政治思想與 21 世紀

第三講第三講

孟子政治思想與孟子政治思想與 2121 世紀世紀

1.1.

引言引言

1:1 211:1 21 世紀的普世價值與中國的世紀的普世價值與中國的民主道路民主道路

1) 1989 年以後世局的轉變：政經板塊的移動• 前蘇聯瓦解• 兩德統一• EU 加速發展• NAFTA 建立• 中華經濟圈形成• 東協 +1 +3

1:1 211:1 21 世紀的普世價值與中國的世紀的普世價值與中國的民主道路民主道路

2) 21 世紀全球化時代的普世價值？法蘭西斯．福山原著，李永熾譯：《歷史之終結與最後一人》（台北 : 時報文化， 1993 ）。• 資本主義（ Capitalism ）• 民主政治（ Democracy ）• 個人主義（ individualism ）批判： (1) 源自近代西方，因西方之發展而成為普世價值。

(2) 邁向東西融合的新普世價值。

1:1 211:1 21 世紀的普世價值與中國的世紀的普世價值與中國的民主道路民主道路

3) 五四時代的理想：20 世紀中國的追尋

• 德先生：民本 民主

• 賽先生：經世致用 探索真理

1:2 1:2 本講問題本講問題

1) 20 世紀中國追求現代化的道路如何？

2) 孟子的「民本」政治思想為什麼不能為 20 世紀以前的中國開出民主政治？中國歷史上帝王統治的思想基礎何在？

2.2.

2020 世紀中國現代化之路世紀中國現代化之路

2:1 2:1 鴉片戰爭以後中國歷史大變局鴉片戰爭以後中國歷史大變局

1. 兩種歷史解釋的視野：1)從世界看中國：① 近代化理論： 1960 年代② 西方刺激→中國反應

2)從中國看中國：內部變化來看2. 第三種視野：持續力與變動力的拉鉅

2:2 2:2 「持續力」之諸元素「持續力」之諸元素1. 政治力：王朝傳統及其心態

1) 221B.C.─A.D.1911─1949─ 今日2) 「帝王心態」、明君

黃宗羲：《明夷待訪錄》2. 經濟力：農村經濟及其生活方式

「農者，天下之本也」Hsiao-Tung Fei and Chih-I Chang, Earthbound

China: A Study of Rural Economy in Yunnan (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l945.)

3. 社會力：父權社會結構patrilineal, patrimonial, patrilocal.＊皇權、紳權、父權、夫權，「四座大山」

2:3 2:3 「應變力」諸元素「應變力」諸元素1. 近代中國政府政策的調整：

1) 1638 理藩院→ 1861 總理衙門→外交部2) 經濟部門

2. 民族主義的作用1) 狹義民族主義：反清復明

三藩之亂→天地會→白蓮教 (1796-1804)→太平天國（ 1850-1864 ）→孫中山

2) 廣義民族主義：反對外國帝國主義1919.5.4 「外爭主權，內除國賊」→ 20世紀中國民族主義的昂楊

孫中山：

三民主義係促進中國之國際地位平等，政治地位平等，經濟地位平等，使中國永久適存于世界，所以說三民主義就是救國主義。（《民族主義‧第一講》）

蔣中正：

一寸山河一寸血，十萬青年十萬軍。

毛澤東：

「從鴉片戰爭、太平天國運動、中法戰爭、中日戰爭、戊戌政變、義和團運動、辛亥革命、五四運動、北伐戰爭、土地革命戰爭，直至現在的抗日戰爭，都表現了中國 人民不甘屈服于帝國主義及其走狗的頑強的反抗精神。」（〈中國革命和中國共產黨〉）

Zhang Zhenshi

2:4 2:4 追求一個適存於現代世界的新中國追求一個適存於現代世界的新中國1. 技術現代化： 曾國藩 左宗棠

李鴻章（ 1811-1872 ） （ 1812-1885 ） （ 1823-1901 ）

「自強運動」（ 1865-1895）

→太平天國（ 1850-1864 ）

2. 制度現代化： 康有為 梁啟超（ 1858-1927 ） （ 1873-1929 ）

「維新運動」（ 1895-1898 ）

2:4 2:4 追求一個適存於現代世界的新中國追求一個適存於現代世界的新中國

短片：戊戍維新

3. 思想現代化： 胡適 陳獨秀 李

大釗（ 1891-1962 ） （ 1879-1942 ） （ 1889-1927 ）

等。

五四運動（ 1919.5.4）

與「德先生」、 「賽先生」

中國的民主道路

2:4 2:4 追求一個適存於現代世界的新中國追求一個適存於現代世界的新中國

臺灣大學 黃俊傑

3.3. 中國民主的本土思想資源：中國民主的本土思想資源：

孟子的「王道政治論」孟子的「王道政治論」

3:1 3:1 孔子與孟子的對比孔子與孟子的對比

1. 時代不同：孔子：春秋時代（ 722-481B.C.）

風和日麗孟子：戰國時代（ 480-222B.C.）

狂風暴雨2. 人格特質不同：孔子：溫潤圓融孟子：英氣挺拔

3:2 3:2 孟子思想中道德修養的內在孟子思想中道德修養的內在與外在範疇與外在範疇

「不忍人之心」

「不忍人之政」

「先王之道」1.以德治為基礎：「以德行仁者王」（《孟子．公孫丑上． 7 》）

2.以民本為依歸：「保民而王，莫之能禦也」（《孟子．梁惠王上． 3 》）

3.3.「王」「霸」相對：前者以「王」「霸」相對：前者以德德，後者以，後者以力力

3:3 3:3 孟子「王道政治論」的內涵孟子「王道政治論」的內涵

1.1. 以以「整體論」「整體論」為基礎：為基礎：假設各種政治活動，均須落實於一整體脈絡中。

2.2. 與與「聯繫性思維方式」「聯繫性思維方式」密切相關密切相關從「內在範疇」到「外在範疇」

3:4 3:4 孟子「王道政治論」的基本假孟子「王道政治論」的基本假設設

4.4.孟子「王道政治論」孟子「王道政治論」的內涵及其運作邏輯的內涵及其運作邏輯

《孟子．公孫丑上． 7 》：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是故得乎丘民而為天子，得乎天子為諸侯，得乎諸侯為大夫。諸侯危社稷，則變置。犧牲既成，粢盛既潔，祭祀以時，然而旱乾水溢，則變置社稷。」

4:1 4:1 以人民為政治主體以人民為政治主體

《孟子．梁惠王下． 7 》： 「左右皆曰可殺，勿聽；諸大夫皆曰可殺，勿聽；國人皆曰可殺，然後察之；見可殺焉，然後殺之。故曰，國人殺之也。如此，然後可以為民父母。 」

4:2 4:2 消解國君的主體性消解國君的主體性

《左傳．桓公六年》： 「夫民，神之主也。是以聖王先成民，

而後致力於神。」 「今民各有心，而鬼神乏主；君雖獨豐，其何福之有？君姑脩政，而親兄弟之國，庶免於難。」

4:3 4:3 民本思想的古老傳統民本思想的古老傳統

蕭公權（ 1897-1981 ） ： 「孟子之功不在自出心裁創設其旨，

而在重張墜緒於晚周君專政暴之時。於是孟子之政治思想遂成為針對虐政之永久抗議。雖勢不能見採於時君，而二千年中每值世衰國亂輒一度興起，與老莊之無君思想互相呼應。」

4:3 4:3 民本思想的古老傳統民本思想的古老傳統

4:4 4:4 「二重主體性」之矛盾「二重主體性」之矛盾

徐復觀（ 1902-83 ） ：

「中國的政治思想，除法家外， 都可說是民本主義… 但中國幾千年的實際政治， 卻是專制政治… 政治的理念， 民才是主體； 而政治的現實， 則君又是主體。 這種二重的主體性， 便是無可調和的對立。 」

徐復觀

臺灣大學 黃俊傑

理想：人民是「政治之主體」現實：「國君主體性」

「永恆的鄉愁」

4:5 4:5 「民本政治」的理想「民本政治」的理想與儒家的抗議精神與儒家的抗議精神

5.5. 孟子政治思想的歷史背景孟子政治思想的歷史背景及其與專制王權的衝突及其與專制王權的衝突

5:1 5:1 孟子的歷史背景：春秋戰國時孟子的歷史背景：春秋戰國時代（公元前代（公元前 722-222722-222 ）的巨變）的巨變

Yeu Ninje

1) 社會階層的變動、尚賢政治與寒素的躍昇：因為：a.政治結構的改變：封建氏族 → 郡縣

b.經濟：莊園 → 工商造成：社會價值觀的改變

→ 任德

1) 戰爭的頻仍與新階級的興起：a)戰爭頻仍：

戰國 468餘次 → 春秋 1211餘次因為戰國時代：a.列國兼併b.鐵製兵器c.戰爭方式的改變d.所以戰國時代的戰爭更為激烈。

b) 引起或加速新階級的形成：a.將領：春秋：孫武（ 535-？ B.C. ）：《孫子兵法》吳王闔閭十三篇。

戰國：孫臏（生卒年不詳）秦昭王（在位於 306-251B.C. ）破趙長平，又進攻邯鄲

信陵君魏無忌（ ?～ 243B.C. ）、楚春申君黃歇（ 314-238B.C. ）救趙

「戰國四公子」

b. 遊士：蘇秦、張儀c. 社會價值觀的建立

→ 任俠風氣的形成

《史記‧遊俠列傳》戰國四公子：孟嘗、春申、平原、信陵。

蘇秦衣錦還鄉

戰國四公子

來源 : 《史記 》 ，蔡志忠漫畫，出自http://www.youtube.com/watch?v=4UgBqo9vk1s&feature=PlayList&p=446DEDDC70E6042A&playnext=1&playnext_from=PL&index=3

孟子見梁襄王。出，語人曰：「望之不似人君，就之而不見所畏焉。卒然問曰：『天下惡乎定？』吾對曰：『定于一。』『孰能一之？』對曰：『不嗜殺人者能一之。 』

（ 《 孟子．梁惠王上． 6 》）

5:2 5:2 《《孟子孟子》》對專制帝王的撞擊 對專制帝王的撞擊

本作品由國立故宮博物院授權本課程『傳統文化與 21世紀』使用，本資料庫無再授權他人使用之權利，如需利用本作品，請另行向權利人取得授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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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洪武洪武 33（（ 1370)1370) 年：年：朱元璋 vs. 孟子

2.2.洪武洪武 2727（（ 1394)1394) 年：年：明太祖朱元璋命大學士劉三吾（ 1312-1399 ）審查並刪削《孟子》書中所有詆毀君主之言論，編成《孟子節文》。

5:2 5:2 《《孟子孟子》》對專制帝王的撞擊 對專制帝王的撞擊

劉三吾：「若夫天下一君，四海一國，人人同一尊君親上心，學者或不得其扶 持名教之本意，于所不當言、不當施者，概以言焉，概以施焉，則學非所學，而用非所用矣。」

5:2 5:2 《《孟子孟子》》對專制帝王的撞擊 對專制帝王的撞擊

日本皇室講官清原宣賢（ 1475-1550 ）進講《孟子》時，眉批四條所謂「御讀禁忌」

京都大學清家文庫現藏《永正鈔本宣賢自筆孟子》

資料來源：京都大學圖書館 (http://edb.kulib.kyoto-u.ac.jp/exhibit/s130/s130cont.html)

5:25:2 《《孟子孟子》》對專制帝王的撞擊 對專制帝王的撞擊

6.6. 孟子王道政治論孟子王道政治論的假設及其限制的假設及其限制

6:1 6:1 「王道政治」「王道政治」

「王道」即「先王之道」「王道」即「先王之道」「以德行仁者王」

（《孟子．公孫丑上． 3 》）

「保民而王，莫之能禦也」（《孟子．梁惠 王上． 7 》）

6:2 6:2 德治德治

「德治」的「人性論」基礎：「德治」的「人性論」基礎：

由「不忍人之心」擴充為「不忍人之政」

孟子將「政治」視為「道德的社群」；「政治領域」是「道德領域」的延伸「政治領域」是「道德領域」的延伸

6:2 6:2 德治德治

《孟子．公孫丑上． 7 》：「人有恆言，皆曰『天下國家』。天下之本在國，國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

「整體論」的方法預設

來源 : 《孟子說 》 ，蔡志忠漫畫，出自http://www.youtube.com/watch?v=t3z5CTmYriE

6:3 6:3 「民本政治」之實踐困境「民本政治」之實踐困境

1. 外在困境：

a. 帝王與儒臣的兩種「自我」拉鋸：

— 帝王：政權掌握者 vs. 儒術崇奉者— 儒臣：權力執行者 vs. 儒術信仰者

(1) 「政治一元論」是傳統東亞各國之政 治現實。

(2) 「內聖」修為不遺「外王」事業，孔 子就以「孝友於兄弟」為「為政」之 一端。所以，東亞儒者常以政治的自 我」優入聖域，重構經典的思想世 界。

• 北宋張九成（ 1092-1159 ）讀「聞誅一夫紂」章時說：

「余讀此章，誦孟子之對，毛髮森聳，何其勁厲如此哉？及思子貢之說曰：紂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惡居下流，天下之惡皆歸焉，何其忠恕若此哉？夫孔門之恕紂如此，而孟子直以一夫名之，不復以君臣論，其可怪也。」

• 朝鮮儒者申教善（ 1786-1858 ）也提出類似的問題：

「問：齊宣王之以湯放桀武王伐紂謂臣弒其君者，其非歟？孟子以聞誅一夫紂為對，得無過歟？紂雖殘賊，曾為萬乘之主，則謂之一夫而加誅焉，得無迫切歟？」

「歷史的斷裂」：

經典解釋者生於政治權力一元化的時代，不能理解生於政治權力多元時代的孟子之政治言論。

b. 儒臣賦古典以新義，癒合自我和經典間的距離：

申教善企圖以「道」的普遍性，瓦解「道」 被統治者壟斷的政治現象：

「愚謂王道即堯、舜、禹、湯、文、武、周 公、孔孟相傳之道，由周公而上，上而為君，由孔子而下，下而為臣，固家家可得而行矣。」

6:36:3 「民本政治」之實踐困境「民本政治」之實踐困境

2.內在困境：「內聖外王」的信念儒家 「人的完美性」 vs.基督教「人的墮落性」

「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為者亦若是！」（《孟子．滕文公上． 1 》）

6:36:3 「民本政治」之實踐困境「民本政治」之實踐困境

2. 內在困境：「內聖外王」的信念

忽視道德領域和政治領域的分野，欠缺權力制衡的觀念。

7.7.結語結語

7:1 7:1 「民本政治」理想是中國知識「民本政治」理想是中國知識份子「永遠的鄉愁」份子「永遠的鄉愁」

• 中國文化精神的原鄉　　 → 古典中國• 孟子：慈母的呼喚

浪子回頭

7:2 7:2 古典中國「三代」聖王的理想古典中國「三代」聖王的理想

《孟子．滕文公下． 5 》： 「不行王政云爾，苟行王政，四海之內皆舉首而望之，欲以為君。 」

《孟子．離婁上． 1 》： 「堯舜之道，不以仁政，不能平治天下。

今有仁心仁聞而民不被其澤，不可法於後世者，不行先王之道也。」

7:3 7:3 高度的理想主義色彩高度的理想主義色彩

蕭公權： 「孟子黜霸，其意在尊王而促成統一。然所尊非將覆之周王而為未出之新王，所欲促成者，非始皇專制天下之統一，而為先秦封建天下之統一。簡言之，孟子之意在乎立新政權以復舊制度。」

7:4 7:4 從「民本」到「民主」從「民本」到「民主」

林肯（ Abraham Lincoln, 1809-1865 ）

→ 歐巴馬（ Barack Obama,

1961- ）

民有（ of the people ）

民治（ by the people ） 民享（ for the people ）

Will White from Ridgefield, USA

歐巴馬宣誓就任美國第 44任總統典禮及演說（片段）

資料來源： http://www.youtube.com 。

7:4 7:4 從「民本」到「民主」從「民本」到「民主」

∴ 「不忍人之心」

「不忍人之政」

以「公平」 、 「正義」 為目標的制度之建構。

• 黃俊傑：《孟子思想的現代詮釋》（台北：國科會策劃，台灣大學出版， 2002 ）第 1章，頁 35-48 ，第 4章，頁93-153 。

閱讀作業閱讀作業

• 黃俊傑：《孟子思想史論（卷二）》（台北：中央研究院中國文哲研究所， 1997 ）。

• 歐巴馬就職演說（中英文版）。

延伸閱讀延伸閱讀

1.孟子如果出席 2009 聯合國大會，請問您認為孟子會如何評論今日國際關係？

2.您認為孟子的政治思想與 21 世紀的現代生活能否相容？為什麼？

3.為什麼孟子的政治思想是中國歷史上知識份子「永恆的鄉愁」？

4.什麼是中國歷史上所謂「雙重主體性」？這種「雙重主體性」是否可以避免或轉化？為什麼？

思考問題思考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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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公權學記

汪榮祖 黃俊傑 ，國立臺灣大學出版中心，出版日期：2009/0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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