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限的知识

有时候在想，实验影像是什么？影像创作必须是看起来像是很抽象的东西吗？

应该去敦煌看看，去看一下那里伟大的壁画与雕塑，去看一下那里人的生活，闻一闻那里空气的味道。

只是我们，忘记了自己的生活，犹如无水之源，学会独立思考，学会坚持，有限的知识或行走中的影像，更是一段属于自己的美好生活。

去看，去体验，远比漫无目的的拍摄来的重要。

杨福东 2012.06

艺术家

冯冰伊

韩婧

寇路阳

刘毅

卢袁炯

马海蛟

石印

夏木

徐卓君

袁可如

袁辉

张京华

Artists

Feng Bingyi

Han Jing

Kou Luyang

Liu Yi

Lu Yuanjiong

Ma Haijiao

Shi Yin

Xia Mu

Xu Zhuojun

Yuan Keru

yuan hui

Zhang Jinghua

1 2

有限的知识

·I

行前定格

“有限的知识”是一系列行走中的讨论，出发前我们进行了三场，从“初印象”中

各自对敦煌概览式的介绍，到“影像之流”中，通过搜集海量的文献图片、摄影作

品、电影、纪录片，游览在影像中闪烁的敦煌，正是它们，逗留于日常生活，集结

成了关于敦煌的想象与常识——一个真实的倒影，我们如何展开重新想象，使这个

交错的节点重回松散与混沌？

至于“行前定格”，我们每人试图发掘心动之处，以一张图片，一段文字，为即将

展开的旅程定格。

“有限的知识”有如我们的旅行箱，载着每个人的未知秘密。

3 4

冯冰伊

最喜欢带着伊斯兰配色的图案。有来自中东天然的细腻和原始粗犷的味道。

再配上灵动的飞天，造型各异，在巨大的带着岁月痕迹的窟顶，让人忍不住想追寻大地的年纪和曾经经历的一切繁华和屈辱。

这是古人的风骨。

韩婧

敦煌之行之于我，是神秘感。这个古老的地域有太多的传奇，未解，像是一次现代和过去的时空连接。我要去看，去体验这些没有感受过的一切，视觉的，心理的，所有触碰到的，以及只能存在于口头传述的故事。

我喜欢一切神秘的东西。它们本身具有太大的诱惑力。敦煌就是一个这样的传奇，有太多的故事，太多的谜。看到越多关于它的传说，越多未能解开的谜团，就越加的心生向往。

那么就以这张莫高窟的图片，作为整个神秘旅行的开始。

5 6

寇路阳 第三次讨论从“自然”入手，对关于敦煌的三次初步的、较感性的认识和思考，做一个小结。 “自然”，这里我把它看作动词，体现在万物内在的，自因自果的运动状态。如沙丘乘着风向西移动，柳树发了新芽，太阳缓缓落下，而非“人类改造的对象”。

人也是自然，但如巫术这种人类所臆想的功用性在于满足人类本能的控制欲，抵抗对神秘自然力的畏惧。合理性在于作为一种心理补偿机制满足了某种平衡，此过程借助了被人崇拜和令人信服的自然物，最终反映人的自然。

7 8

刘毅

出于对个性化装饰的追求和满足自己喜好的心理，西安某旅馆结合具有当地特色的兵马俑来作为旅馆的装饰。兵马俑作为一种陪葬品应用在旅馆里，那入住的人有何感想呢？这种颇有非议的室内装修，引发我的思考。

如何将传统艺术推向公共空间，成为人类生存环境的诗意部分？又如何把传统艺术引向大众生活，协调二者的关系？

马海蛟

关于敦煌的系列讨论中，第一场，我以全景的方式研究了莫高窟的历史沿革；第二场，我制作了有关于莫高窟的人物志；第三场，我想去体会敦煌作为一个文化圣地所独具的精神品质，因此我书写了《心经》。

9 10

卢袁炯

图片是贝拉塔尔的《鲸鱼马戏团》。传达的是一种“在路上”的生存感。

我希望图片能很好地传达出发前，对于旅行时记录、观看、行走这些关键词的浓缩提炼。我期待能记录旅行时的那种“真实感”，这种记录的力量，源于对事物的专注和细微的观察。

石印

想象了一下，从早上六点到第二天早上六点我对沙漠感觉的变化，早晨八点之前天气稍稍凉，一切都很平静，微风环绕，就像刚一杯清水下肚，神清气爽，精神抖擞，日月同辉天高地远之景。

九点到十二点，太阳方位不断向上，气温渐渐升高，温和，夹着暖意的风迎面而来，忽强忽弱。沙漠的形状逐渐立体起来，沙丘的弧形变得愈加活跃清晰，像杜飞的海。

至下午四点，沙漠里的动静频繁起来，热流使得天与地的交接处变得朦胧，使远近不可捉摸。空气的燥热反而使得周围的声音更加静谧，时而滋滋作响让人焦躁不安，那是卡洛画里的墨西哥。

11 12

夏木

今天没事跑了一通图书馆。找到这么一本书《莫高窟记忆》。书中大致内容是15位与敦煌有关的“古人”(常书鸿，段文杰等人 )前往敦煌时所写的游记。大致翻了几页，每个人的感触，目的也有所不同。感觉他们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旅行箱”，凭借自己“有限的知识”，怀着自己的“心经”，描绘自己的经变图。

随着旅途的开始我也试图绘制属于我的经变图。

袁辉

敦煌壁画的伟大，是历史所不能埋没的。可是我们或许也可以这样认为：一个城因为一个洞而改变。我们追根溯源，这个城的发展也从这个洞的发现开始，有了影像的记忆。那么，这数个世纪以来，一个因为文化魅力所被人们向往的神秘城市，影像到底是如何记录了她的变化和人们生活的变迁的呢？

突然发现上面都是废话！！！

这次的敦煌之行，我希望通过自己对当地老居民家庭的探访和他们对老照片回忆的收集，来了解当地真实的变迁。但是不希望只是一次单纯的社会调查。好好的玩，好好的游览，希望能吸收一些当地的文化内涵，收集一些创作素材。

13 14

徐卓君

情理中的突兀，犹如和尚吃肉姑娘投怀——即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以当地的异域审美风俗习惯为基石，投入适当的不靠谱想象。色调整体，彩色，（虽然我觉得整体黄色很有感觉）。然后……逛够本，吃够本，灵感就够本，哈哈。

15 16

袁可如

敦煌，原本就是一个由信仰和朝圣雕刻而成的城市。有多少人将生命和灵魂风化成那一寸的黄土，堆垒成绝世的文化古迹。虽然经历了战火和掠夺，但它已然不能用所拥有的遗存来衡量价值。

敦煌，安然沉静，懂得爱，懂得包容和洗礼。它使沙漠、戈壁，白杨，不再属于单纯的地理。菩萨、壁画、禅理不再属于遥远的历史和传说。这一片净土自在每一个热烈往生命和爱的人心里，虔诚而坚韧。

张京华

蓝天，白云，沙，那肯定是个神秘的地方，我从家里出发，发现了一只玉米。我知道那里有玉米，于是我从家里出发。

——《接近敦煌》2012.3.10 出发前夕

17 18

有限的知识

·II

即兴影像

“即兴影像”是我们在鸣沙山、月牙泉一带骑行、滑沙中完成的自由创作拍摄，

从午后到日暮。

如同即兴吟诗作乐，能否直接地去把握、面对真实的现实？

我们不得不逼视当下时间的切肤体验和它不可追及的流逝。

19 20

给不知所措的自己冯冰伊单屏录像 /黑白 /1 分 30 秒2012

记得这是在敦煌的第五天，就我个人而言，还处在“初来乍到”的状态。尤其是沙漠，骆驼。好奇的情绪贯穿始终。总觉得沙漠是无边的。这种感觉和前几天公路上对大漠戈壁的感觉相同。但乐趣就在于，你觉得它就这样了，它又时不时跳出来给你惊喜，就是那么微妙。比如很远很远的地方攒动一个人头，比如一棵胡杨冒出了树枝。这种情绪给之后的创作带来了些许灵感。

21 22

就是这么个韩婧单屏录像 /黑白 /4 分 30 秒2012

这次的即兴创作，真的是在实践和时间上都真真正正的即兴了一把。

傍晚的鸣沙山到月牙泉已几乎没有什么游客了，太阳下山的速度也一点点加快，分散开的同学一个个地路过。快到泉边，偶然拍到可如和周围的景色，让我产生一种恍惚的感觉，慢慢的晕眩在里面。

整个过程，尽量的在有限的时间里去抓住能表达感受的画面。就这样跟着她一直的走着，随她去哪。把这种淡淡的恍惚蔓延开来。

23 24

雨歇寇路阳单屏录像 /彩色 /2 分 39 秒2012

三月落雨的沙山坐在茅屋檐下细数漫山风沙，一行行蹄印载着驼铃的声响，划过山腰越走越远，落暮使老人也难辨西东，搔首焦灼。你硬生生地闯入，细碎的步伐搅乱了这一切。泉水紧闭，难辨表情，你应该再轻一点儿，别踩坏这风的形状，也等等正愣神儿的雨。

25 26

芳香之旅刘毅单屏录像 /彩色 /1 分 22 秒2012

像新浪潮的前辈一样，喜欢泄密的景色，别人是你的风景，而风景里的你一路狂走。

行走，是骆驼存在于沙漠的方式，一样的轨迹，踩着自己走过的脚印，翻越低矮的沙漠，背上永远驮着不相识的人，他们在驼峰的高度自我陶醉，在鸣沙山的黄昏里相拥，只有那座沙漠里小房子，每次都安详的矗立在那里，迎接它，欢送它。

27 28

两边的记录卢袁炯双屏录像 /彩色 /5 分 50 秒2012

双屏叙事，播放过程中产生一些联系感、交会感。记录当下和过去。有些许发展和一些似曾相识感。我想保留当时一种简单的感觉。

29 30

日暮后马海蛟单屏录像 /彩色 /4 分 35 秒2012

《日暮后》，是作者在敦煌月牙泉边的一段即兴影像创作。影片利用画面“虚焦”，以及添加“画外音”的手法，力图在一段长镜头中，营造四段情节叙事。

31 32

月亮河石印单屏录像 /彩色 /7 分 13 秒2012 无边之境，人迹罕至。仅凭一人一铲，是无法给这样亘古不变的地貌添加一丝风光的。这样愚公移山式的行为来源自冲动的柔情，无用功的徒劳。

异想天开的一条不可能存在的河流，从一开始就没有水，或许它很快就要消失。它就像我们来过的证据，见证物一般无影无踪。如同所有人类改造自然的宏大活动，总会消失到生土里去。

嘲讽“人定胜天”，却又无可奈何。

33 34

给你痴迷魂药——山夏木单屏录像 /彩色 /2 分 50 秒2012

身处在接连不断的山脉中。有种怎么走也走不完的感觉。就像是一个迷宫。你处在一条永无止境的山沟之中。找不到条出路。

用影像制造一条山脉。永无止境的重复。让思维停止。

35 36

梯徐卓君单屏录像 /彩色 /3 分 50 秒2012

心中忽然有说不出来的滋味蔓延开来，就像一个人跋山涉水登上顶峰却发现早已沧海桑田，空余荒芜，一切都荒谬无比，而天地其实原本如此。

37 38

界袁可如单屏录像 /彩色 /2 分 12 秒2012

骑在骆驼上，周围是广阔绵延的沙漠。镜头跟随骆驼的行走而上下左右移动。

于是，原本平静的蓝色天空和黄色沙漠开始激烈对抗。它们分割形成的一条界线，随着清脆有节奏的驼铃声，不断移动。

线上唯一的人，如同一只焦躁的黑色蚱蜢，不断的跳跃。或者是无缰的兽，在无声地嘶吼。

39 40

如果有一件事是重要的袁辉单屏录像 /彩色 /2 分 09 秒2012

这是一件很率真很真诚的影像。或许很私人，那么真诚尤为重要。

41 42

有限的知识

·III

无水之源

“无水之源“中的影像创作意味着有限的环境、有限的时间、有限的能量。

在前往榆林石窟的路上，我们发现了这处山地，靠近塔石乡，我们叫它榆林山口。

这里曾经是一座采石场，山体被碎石覆盖，棱角锐利而新鲜，没有植被固定土壤，

这些深深的沟壑，大概是水流留下的。

在两山之间行走，前方是无尽的灰白的纵深，脚下出现了河床的纹理，白色的荆棘

干枯却挺立，像一具具完整的动物骸骨。风循着山谷由远及近，有时分不清是风声

还是海声。

如何从干涸的河床里召回湿润的气息？

3 月 16 日

我们进行了一天的拍摄，然后继续“有限的知识“夜间讨论。同学们播放自己的素

材，讲述创作思路和作品结构，相互提问，讨论。这部分集体工作对第二天的拍摄

走向产生了微妙的影响，这里的个体如何遭遇、出走、固守？

3 月 17 日

再次回到榆林山口，完成拍摄。

后期剪辑、配音、字幕工作在杭州完成。

43 44

但它是漂浮的冯冰伊双屏录像 /彩色 /3 分 30 秒2012

一开始的设想，是人们在山洞中大跳原始舞之类的。来到实地，觉得一切都显得做作。面对整片整片厚重的山突然产生一种无力感。那种想要“征服”它的感觉，是不是就是我和这些山交流的障？我想要让它们说话，而不是在我自己说话时让山们充当我无声的背景板。

进入到山里后的想法和在山脚下的感悟是完全不同的。整座山无形的张力可以让我们的肉体都显得无限膨胀。哪怕一点点，都像张开的羽翼。此时此刻一切都是轻盈的，我们享受大山张力作用下的可爱畸变。

45 46

梦缘韩婧单屏录像 /彩色 /11 分 22 秒2012

主要讲述了两个年轻人，在一场旅行的梦境中的相遇，交织了不确定的关系。在一片广阔的山野中，原以为彼此可以畅快的交流，尽管他们去奔跑去祭拜，却发现他们依旧是孤立的个体，没有任何交集。

直至梦境醒来，似乎一切要有新的开始 ,但却戛然而止。

47 48

他山寇路阳单频录像 /彩色 /5 分 40 秒2012

失落物品之人抱着失落之物的壳子在山中行走，寻找失落之物。失落是红色的，在他回头之时散遍山野，于是他游走在每一条山脊之上，蹒跚在一块块石砾之间，将一粒粒失落之物放回壳中，不厌其烦。

人生就像走夜路，前面亮着路灯，后面拖着背影，向前迈出一步，身后的影子就长出一尺，人生成长的过程便是这背影不断延长的过程，背影越来越长，越来越沉重，你感到吃力，直到有天再也无法拖动背影，便会开始寻找，寻找那些失落之物。鞋子是失落之人的壳子，也是失落之物的壳子，它被用来承载美好的东西，当这些东西不见了，由什么去哪里寻找。

49 50

陌影的吟刘毅单频录像 /黑白 /6 分 30 秒2012

阳光，微风，无垠，蓝天，青春的标注里有太多的相似，没有明天，就在此刻，追忆青春时光寻常的记忆，面对毫无保留的展示在大自然中的自己。折磨成为证明的方式， 抛开温文尔雅掩盖的自己 ，内心不再安宁，只有死亡才能铭记。这种癫狂和忘乎所以，是因为那刻兴奋多度大脑供血不足造成的，我处在疯子的边缘！

51 52

默卢袁炯单屏录像 /彩色 /29 分2012

这是一个荒漠中的墓地，死寂的荒漠与逝去的生命似乎在讲述一种凝固的声音。生命的死去可以有另一种存在的方式，而它会安静地躺在那里。

53 54

红衣马海蛟单频录像 /彩色 /3 分 30 秒2012

《红衣》，记述了一位身穿红色上衣的女子行走于荒山之中的故事。她承受山体碎石的负重，傍徨于山间，最终神经质般抓住了一根“无形的绳索”，依靠绳索所带来的助力，在山体上攀爬，隐匿，消失。⋯⋯ 在这部短片中，作者企图利用群山层叠的神秘环境，在行走中搭建一段近乎“荒唐”的叙事结构，是对于“意外”的一种探索，实验。

55 56

生者无声 石印单频录像 /彩色 /3 分 26 秒2012

动物的特写以及人身体部位的特写，长时间的观看会使人产生幻觉，甚至能与它一同呼吸，闻到它的味道。在那样燥热的沙漠中，我试图静下心来，细细地听这周围的声音；渐渐地，周围的一切越发安静下来，摇曳的树干、大漠的风声连同动物粗糙的吐息声都和我的心律齐平。沙漠随着柔和的呼吸像海平面一样上下起伏，摩擦耳廓的风也澄静了，侧耳倾听包裹着我的温暖。

57 58

远离颠倒梦想夏木单频录像 /彩色 /3 分 34 秒2012

如果我想 我便能摸到金灿灿的阳光。如果我想 我便能听见河流咆哮的声音。如果我想 我便能看见满山遍野的绿色。如果我想 我便能闻到动物粪便的气味。

我一直都在这。一直都在！时不时还能听见车子经过的声音。我能感觉到有人在盯着我。一直在盯着我。

59 60

天葬徐卓君单频录像 /彩色 /2 分 37 秒2012

彻底陌生，才能彻底真实。从若有所触到理性清醒，你得走过一条不怀抱任何希望的路。

《天葬》讲述了三个不同身份背景的年轻人进行天葬仪式的过程，并试图表达面对这种神秘仪式不同的态度。

61 62

天生徐卓君单频录像 /彩色 /6 分 22 秒2012

谁都不是一座岛屿，自成一体。《天生》表达了与生俱来和生命繁衍的意思，作品隐晦地讲述了一对男女的暧昧相逢。

这部作品与《天葬》构成一个系列，并试图在《天》系列中总结我在敦煌的考察和关注：通过简单的饮食男女描绘不一样的神秘敦煌。

63 64

朝逝者袁可如单频录像 /彩色 /6 分 03 秒2012

“逝者如思”，“如”即我的名，古人云“逝者如斯夫”，来形容光阴易逝，而这里，真正的逝者，那些人和那些经典词句，就由我来思，由我来朝圣。所有破碎的意象，来源于人们对诗歌文学的理解。它是煽动的，是疯狂的，是黑色的，是纪念碑式的，是尖锐的，是破碎的。

有太多诗人和作家的世界是敏感的，激烈的，充满想象力的，并最后选择死亡来摆脱痛苦。“一个男子爬上天梯”，便是海子，选择卧轨自杀，因为铁轨就犹如通往天国的天梯。“一个女子游走在天际”，便是三毛，热爱撒哈拉热爱大西北，最后埋骨于敦煌。“丈夫在树下挽着他的妻”，便是顾城，在杀死他的妻子雷米之后，在树下自缢。

人已去，而文学也落入瓶颈，现在已经少有能打动人心的词句，因为写作的人只是为了写作，而那些人是用生命在写作。我是行走在文学边境的人，同时我也对死亡怀着敬意，我渴望脱俗，去亲近那些人广阔而神秘的精神世界。

65 66

无忧之窟袁辉单频录像 /彩色 /2 分 58 秒2012

有一个无名洞窟，它每天都会选中两个悲伤超过 7 天的人，被选中的人就会朝着洞窟走去。每天都会有一对人到达洞窟。而一路上，他们其中一个会收集洞窟运行的材料，而对这个人来说，他所看到的，所收集的是他悲伤的原因，另外一个人会收集洞窟的一滴泪，而对这个人来说他所收集的是他悲伤的结果。他们到达后进入洞窟，然后作为动力将洞窟的眼泪挤出，他们的悲伤就此结束，而他们也从此消失。

67 68

距离的熟悉张京华单频录像 /彩色 /4 分 17 秒2012

她在山岭中奔跑，在马路上行走，她哼着小歌。她还会追逐嬉戏，也会凝视。所有这些她的目光，都聚集在一个方向——她脑海中的，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的他。触碰不到的他。

69 70

有限的知识

·IV

杭州回望

据说阳关附近的低洼地里埋着一座完整的绿洲小城，当年石窟营造盛况不复，加上

交替的洪涝与沙暴，喧闹繁忙和因缘际会都沉入地下。08 年的一夜强降雨后，冒出

了绒绒绿草，荒漠变草原。

离开干燥的敦煌，杭州的春雨也停了。这儿的远游才刚刚开始。

71 72

冯冰伊退浪双屏录像 /黑白 /6 分 46 秒2012

从厚重龟裂的大地到黏腻湿滑的土地，从骆驼的呼吸到马起伏的呼吸的身体，我能想到的是某种一致的感觉。所有的东西都带着自己的灵魂，而我做的就是要把它说出来，尽管不知道能不能表达清楚。退浪是情绪的表达。

关于浪潮的想象来自敦煌的山峰在快速经过时的异化。

马的呼吸带给我很大的感触，它们和大地的沉默似乎显得非常相得益彰，和浪的一起一伏也非常吻合。黏腻的土地更多是自己内心的感触，他们很柔软，很舒服，会渗入到任何缝隙当中，但它们居无定所。

在一轮一轮的侵袭下土地会流离失所，土地张开的泡沫和呼吸的马匹的灵魂在哪里？

73 74

自说新语韩婧单屏录像 /黑白 /14 分 44 秒2012

王小姐对你说是对很多时候自己对待事物的一种状态的表达 告诉我 你为什么坐在那里 因为这样可以看到我们自己

75 76

陀螺寇路阳单屏录像 /彩色 /4 分 56 秒 2012

敦煌带给我最初的印象和最深的印象就是：这是一个不同的世界。

不论从自然环境还是文化景观都与我们的世界深深断裂。无垠的戈壁让我们失语冥想，秃山清一色惨白的肌理历历在目，大大小小的洞窟壁画更使我们体会这古老的深沉。钢珠，皮鞭，直立的样子，或者与一块木头无关……人们旋转，朝着汽车驶过的方向，一些快要倒下，车辆飞驰如皮鞭，他们重新立起，重新转动，依然朝着汽车驶过的方向。他们习惯了如此的生活方式。陀螺姑娘手捧时光机器旋转身体，路过不同的世界，陀螺踩上钢珠，皮鞭飞舞。在镜中的世界里跌跌撞撞。

77 78

小岛刘毅单频录像 /彩色 /8 分 11 秒 2012

与其让我相信敦煌是个干燥少雨的干旱地带，我宁愿相信这里是一片波涛汹涌的大海。那一座座沟壑纵横的山脉，像极了退潮后的礁石。

我想象着这里曾经是一个海岛，小岛上住着一个老人，她有一个海边农场，有一群无忧无虑的小羊，慵懒地依在长廊上。有两只公鸡他们两每天都会为一点小事争斗。她信仰佛教，她心地善良，整天念经诵佛，她会朝着阳光不停的耕种，她说她在追阳光的脚步。这里也经常会回来一群穿着制服的工人，他们在小岛上做建设，寻找曾经年轻的梦想。

79 80

黜卢袁炯单屏录像 /黑白 /3 分 37 秒2012

营造出一种超现实感的异化空间。意识跳脱离了人的身体 ,转念回旋到四周 ,充斥躁动和不安。

81 82

相忘于江湖马海蛟单频录像 /黑白 /3 分 50 秒2012

影片讲述了一位小女孩儿，亲眼目睹了一次“杀鱼”场景之后，在其内心深处产生了一种“负罪感”，而在她的意念之中开始对“鱼”这种物象产生出一种难以名状的复杂情节，最终，她皈依基督教，踏上了一条“救赎”之路。

有一天，我在一条巷子中行走，看到一位中年妇女正在用刀刮鱼身上的鳞片，声音渐响。我便不由得陷入到这种观看里面。对于这种动物，我偶尔会在菜场、朋友家的鱼缸中，抑或是家猫的饭盆里看到，可以说随处可见，而如此熟悉的东西，在亲眼目睹它承受苦难的时候，内心是一种纠结。因此，我试着开始想要讲一个有关“鱼”的故事，或者不是一个故事，而是一种复杂的情绪。

83 84

向着光芒处奔跑石印单频录像 /彩色 /4 分 22 秒2012

树，是一个生活在都市的年轻人，他爱音乐，爱用身体来记录生活，有着无法割舍的梦想。他向往自由，但常常迷失或惆怅。像歌中所唱的“爱做梦的人啊，千万别把眼睛张开，否则你会觉得不自在。＂这是一个寻找自我的旅程，但是现实把他打的遍体鳞伤，他只能将梦和青春永远的纹在身上。

影片中快速的播放着当年他演出时疯狂的画面，和他纹身时的冷静、行走中的孤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从一个男孩慢慢长大成男人，青春换来了理智与成熟。

85 86

夏木青之恋单频录像 /彩色 /4 分 22 秒2012

男主角向女友提出分手。女孩有些惊讶，这话从他嘴中说出。但是女孩很快便平静地接受了。正当女孩逐渐走远的时候，男孩才感觉到心如刀绞，想追回女孩。但是对女孩来说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说了就是说了。永远都回不了头……

87 88

天养徐卓君单频录像 /彩色 /6 分 32 秒2012

撩拨人心？温润甜蜜？我不知谜底，我沉迷此意！描述了一个男人对女人的遐想。对敦煌的《天》系列进行的延展联想。

在敦煌第一天脑子中就浮现了一个场景：远远地从地平线那头走来一个往回家路上赶的牧民，吊着嗓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兮——心悦君兮——君不知兮——。如此两句反复唱来，末尾的“兮”字拖得老长，无限哀婉，无限缠绵。

89 90

轨雀袁可如单频录像 /彩色 /6 分 47 秒2012

“轨雀”：到一个让人能得到净化的地方，便会染上一种当地的灵气，纹上它精神的图腾；我想它是一种灵雀，在静静等待那个能够感应到它的神秘和美丽的人，并且为他开屏和舞蹈；然后它将消失，或许它从没出现过，只是那场邂逅和感悟，穿透过会随时间枯萎的躯体，渗进冥顽不朽的灵魂。

91 92

又一阵春风来袭袁辉单频录像 /彩色 /5 分 50 秒2012

有一个年轻人，他每天早上都会花时间修护他的发型。老是会做同一个梦，梦到一只骆驼被人牵着在沙漠中行走。没有方向，没有终点，只是向前不停地走。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骆驼一样生活着，过得没有目地，没有方向，被人牵着鼻子走，很累，很压抑。每天定点定时做该做的事情，不敢有半点不准时。机械的秒针走动声充满了他的大脑。他只是靠维持这样的发型来假装自己也是不寻常的。

他无数次地想解放这样的生活，他想象中的可以让自己解脱的洞窟，似乎始终和自己隔了一堵墙。他想将石墙推倒，可是自己所做的毫无作用。一次又一次等来的不过又是一次幻想破灭，最终还是要接受现实生活。

93 94

还未受伤张京华单屏录像 /黑白 /6 分 58 秒2012

防御一般是出现在事情还未发生之前，阻止事情的发生是防御的目的。可是防备心态却是在事情发生之后才滋生的。影片有两个方向，一个是把受伤的人看做是还未受伤来看待，一个是受伤的人自己的一种正在受伤时的无奈。所谓受伤时的无奈就是除了沉默，在遇到习惯的笑声时，也只能尽量回想自己还未受伤时是怎么笑的，最后给出的笑也只能是回忆中的笑的回应。

95 96

有限的知识

·V

后敦煌

97 98

都说飞天是敦煌标志性的艺术符号。在

去敦煌之前的一周，甚是新奇，翻阅了很多

资料。对于飞天的了解虽说还是浮于浅表，

但已有了很多自己的想象。天人散花，在我

的想象中是一片歌舞升平的世界，是古人对

极乐世界的描绘。这些都在敦煌的壁画中被

体现的淋漓尽致。所以，敦煌是怎样的？

到敦煌的第一个晚上就感受到了满眼霓

虹的光景。市中心的整条大街都被各色霓虹

装点。说是新奇吧，倒也有几分失望，总觉

得和想象中的差不多，是该这样么？飞天这

个形象已然成为一个“庸俗化”的标志，作

为这个城市的标志性雕塑，树立在市政中心

的大门外，从下往上打着妖娆的粉紫色霓虹

灯，一闪一闪的。

还有西北的标志性植物，胡杨。在我印

象里，胡杨是大树成精的代表。见过画册里

戈壁滩上树干已然成空的胡杨林，依然挥舞

遒劲有力的枝干摇摆，像是即将冲破某种桎

梏的力量。但这种感觉却丝毫没有体现到市

中心五光十色的胡杨树上。虽说树枝依然妖

娆地挥舞，却无故蒙上了一层橘粉的色彩。

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是某种想法得到验证

的感觉，还是不甘心的感觉？

我更喜欢把这种初来乍到的失落感看做

这座古城的某种调侃。或许这个城本就不存

在，因为真正的原住民并不生长于此。第二

天第三天乃至后面整片整片的胡杨林和戈壁

滩用存在这个朴素的道理告诉所有人他们一

直在，他们是这里的居民，生长了千千万万年。

这种厚重感与生俱来并与日俱增，在整

片大地上点上星星之光随后便被接踵而来的

黑暗吞噬。整片黑暗的名字就叫时间。世界

的创始之初便只有黑暗，唯有在黑暗里我们

才能看清全世界。人们会告诫你说，一定要

在日落前走出戈壁滩。天黑之后就在也没有

人能找到你。你会掉入黑暗的时间隧道。戈

壁滩上有很多大坑，这些坑是怎么来的我没

有考证。但我总在想着，如果跳入这个坑，

会不会接着就从星星离地面很近的天空上跌

落。这片大地没有改变，不会因为你的跌落

而动容，但你会发现大地似乎多了几条裂缝，

一眨眼又是几万年过去了。

在物是人非的时间里，大地总是最从容

的那位。

大地的年纪到底是多少。从古人来到这

片荒芜的土地上凿洞，修炼涂抹心中愿景，

到后人发现了飞天的秘密，再到我们以及很

多以后的我们到此感叹造物主的神奇的时间

里，大地是不是一直沉稳的嘲笑我们的无知。

一些很杂的感想

敦煌——从飞天的遐想到大地的年纪

摄影：冯冰伊

99 100

蔓摹

在余下来的几天里，脑海里的飞天印象

似乎都变得厚重许多。想着他们和这片大地

共同默默的存在了那么久，不禁生出敬畏之

情。这种敬畏实实在在地存在，一如踏在土

地上的实在。那几天给我的印象，最多的关

键词就是时间。时间被凝固，缓慢爬行，恰

好和这个城市里闪烁的霓虹灯形成了巨大的

反差。

其实这不是什么坏事。至少我个人觉得。

至少，我实实在在地体会到了什么才是人间

烟火。一望无际的戈壁滩，呼啸的大风，斑

驳的胡杨林，这些才是城市。而不是我们的

城市。

冯冰伊

写于 2012/3/24 敦煌归来

要不是那样的风，真想能在软绵绵的地

上躺再久一点，我喜欢这里的味道，那里的

一切。

从没接近过这样的土地，喜欢那样的芦

苇地，爬上山坡出现在你眼前的，是大片遥

远广阔的地平线，风在耳边吹着，眼前的景

色触动着你。我想从前行至此的古人们看到

这样的景色心中该是如何的波涛汹涌。仿佛

可以听到从遥远时空中传来的刀枪铁马，迫

不及待的我想要向前奔跑。

记得曾经新疆的星星，近地要贴在你的

脸边，银河就像是裹着你在跳舞，那里的草

原是摄人心魄的，夜晚的时候会有漫天的星

辉陪你唱歌。来到敦煌，最遗憾的就是没有

看到这里的星星。我也曾幻想还能再见到儿

时的情景，我也曾幻想这儿是离天最近的时

候。夜色慢慢地降临，走在沙漠里，身边的

大家你你我我地谈论，却又好像是一个个单

独的细胞在周围飘着。时不时地望向天空，

依稀出现一点点光亮，虽不能挽回心里的遗

憾，但至少能留下一丝想念。那时候忽然有

点怀念，怀念现在的我们，怀念现在看不清

的沙漠和一同离去的叽叽喳喳。

车上颠簸的你们睡着。偶尔地回头，环

视大家，心想，或许这次敦煌之行你们的陪

伴对我的吸引远远大于它本身。窗外呼呼飞

去的敦煌，和很快将要飞去的我们。

匍匐在佛祖脚下，却不能仰望一切。仰

望对我来说是奢侈，沉迷在壁画所慢慢诉说

的传奇故事中，一个个看去，眼前竟像电影

般流转起来。极乐世界，莲花童子，释迦讲经，

众佛听法，本生故事，一个个精彩而真实地

出现。洞窟里的飞天开始奏乐，花香满世界；

工匠们叮叮当当地凿石窟，深夜点灯；一层

一层的包裹，画师精细的勾勒着每一个信仰。

如此美妙，单纯，神圣的一切，对于我们这

样的凡夫俗子，真的是实实在在得奢侈之极。

不要说是点头，能看到他们，已经是很大的

福分。

来的时候我就在想，那里的城市是什么

样子的，虽然知道这样的旅游圣地可能已经

相当的商业化。可是真正到的时候还是有点

出乎意料。感觉这个城市看起来还是停留在

时间之外，不管它和现代商业接了多少轨，

可是骨子里依旧是古古的气息。人们很热情，

我喜欢他们说话的发音，浓浓的的异域味道

或者说羊肉味道。城市好小，司机说吃饭后

跑着步就能去鸣沙山转一圈，这个比方也是

事实，公交车随时招手就可以停，计程车基

本不打表，谈好了价钱就可以愉快地走了。

101 102

商场很少，超市很多。小餐馆也是随街可见，

不会提供太多的选择，但绝对方便生活。我

觉得或许这样是简单，虽然可能有些少见多

怪，但这样的生活在我看来是简单的。

回来的当晚，就有些失落。这就是它的

吸引力，那个时候，我想回去。

韩婧

时空隧道

枕头里它从来都是那样，黄沙的黄，戈

壁沙漠的边缘线从古到今翻滚着向四周蔓延

一直到与四面的天相接，在这戈壁之中，藏

着宝藏。

飞机起飞时的速度与气流的震动强迫你

身体超重，灵魂跟不上肉体的步伐出鞘，脑

袋一阵晕眩，血管里胀满气泡酥酥麻麻，我

曾经试图强迫自己用心体会这陌生的感觉，

但在当时一切理性都是徒劳。云彩顶上的生

活真的很不真实，记忆像书页在手指间拨弄

乱翻，有些东西开始重新相信，有些东西从

书中抖落碎了一地。

敦煌的机场只有一架飞机，下了飞机，

我看见敦煌是一座城市。

3月 12 日晚 6点

我们一行 12 人在返途的车上，窗外是不

厌其烦的戈壁滩，一片土黄百变如不变，车

上人头摆来摆去，在睡梦中逃避颠簸、无聊、

拥挤、闷热的空间。没有对窗外的一丝留恋，

向后退去的戈壁植物如牛皮癣。此刻正在播

放着流氓歌曲《那一夜》车顶的影子和公路

上的白线摩擦暧昧。过了一个牌坊，出关了。

今天的旅途荒芜干燥，而且紧凑，下一站叫

什么一觉醒来不记得了。

远风退戈壁

沙石车叮咚

迎晖齐顿首

逆驰阳关城

浅曲无匿处

调异言大同

临亭挽日落

作别一天青

3月 14 日

第三天，或者是出发的第四天，上午九

点半，一车 13 人行驶的戈壁公路如镜子，两

面戈壁滩遭遇镜面反射而愈加漫长，不厌其

烦。

红色和绿色

榆林窟的山是火焰山熄灭后冷却形成

的，历经寒暑，石块受惊，徒手便可剥落一

片山石，手指轻抚山石便为沙尘。这是一片

凝固的沙尘暴，一片凝固的塞外苍凉。白色

的山上有红色和绿色的石头，也有既有红色

又有绿色的石头。红色和绿色是我生活的一

部分，我对此高度敏感。我的军绿上衣深红

围巾在这山中找到了强势的注解，满山遍野

风沙野言采拾

摄影：卢袁炯

103 104

的我让我兴奋。石头山表里如一，石窟壁画

从北魏到宋再到元，红和绿是我总能看到的

颜色，尤其是魏与宋显得尤为纯粹，前者红，

后者青。更令我惊愕的是北宋中央立柱上的

形和色，正是儿时家里的什么，窗帘？被单？

我看到大大小小的洞窟里的我，看到了我。

消磁

大音希声，置于戈壁的声音时空之中，

自己独立的发声权利被剥夺，自己的声响便

归入历史的时空。历朝历代丝绸之路的驼铃

之声和战鼓战马的嘶鸣打乱、重组、盘旋在

戈壁上空成为风，将你的任何声响卷入其中，

你被消音，你什么也听不到，只有沉重的风。

大象无形，风把山石一层一层剥落，凝

固的沙尘被解封印，漫天飞舞填满世界，沙

尘遇到你的身体，便在你身体上凝固，于是，

你便成了山，成了白色，成了这时空的一部分，

个体被戈壁大象所掩埋，消失在风沙之中。

触·听

山的后背瘦且曲折，脊骨高耸，石砾之中，

褶皱之间储藏那里的故事，我赤脚徒步聆听，

脚下石块温顺，可前面不远处刀锋朝天，我

感觉整座山都压在身上，唯一的期盼是前方

的石块较为平滑。山脊如刀刃只能容下双脚，

不能转身，不能坐下，只能感受当下和期盼

前方。这故事里讲的是山石的裂肤之痛，是

草木的苦不堪言。

出敦煌

出敦煌喜忧参半，感触良多。敦煌博大

且坚硬，可爱可怖。不敢说此生还能来此第

二次。返程的飞机甚使我难以忍受，头晕目眩，

耳鸣作呕。通往现实的路显得艰难，朝在敦

煌暮回杭州这奇妙的感觉略带忧伤。

寇路阳

来敦煌已经好些天了，还是有种不真实

的感觉。从杭州到敦煌要越过高山，穿过河流，

走过草原沙漠，这在古时是要经过半年的千

辛万苦才能到达的，而现在几小时我就到了。

西出玉门关，羌笛何须怨。日落阳关中，不

见故人来。这塞外的风情，唯见戈壁和沙漠。

这是一片曾经的海洋，当然这里也犹如

一股涓涓细流，静静地淌在远离商业浑浊大

潮之处。我们穿过一片一望无尽的黄沙，过

了一座桥，桥的两边没有流水，只有数不清

的像是车轮的痕迹，一直绵延出去，和远处

的沙山融汇一体。我怀念那时候光的颜色，

笼罩着整片沙漠，整片挺直脊梁的树，以及

在我们前方的那一座莫高窟。

相信每一个喜欢艺术的人对敦煌都有一

种情结，一种超于艺术的情感，更渗透了对

博大深远文化的深深引力。从未踏足便开始

神往，当面对眼前的这片历史时，只有一种

贪婪的心态，想打开每一个窟的门，让每一

段过往的时光、过往的气息都能注入我的身

体。

我们是幸福的，飞机、汽车、再走过一

小步的路，莫高窟就出现在现实之中。我们

也同样被时代造成了必然的不幸运。看到一

张张大千临摹壁画的照片，没有游人，没有

导游的喧闹，在他面前的是静静的至宝，他

原本打算在莫高窟观摩三个月。在抵达莫高

窟的那天清晨，提着马灯一头扎进洞窟里，

看过一天便改变了主意。一待待了七月。而

我们这一天匆匆地走进走出，看到一壁便要

匆匆离开。有时候，会有一个打开的木质小

窗户，望进去便又是一个窟。每一次导游用

钥匙打开那深红色的门，仿佛我们又要进入

另一个世界。我想这是莫高窟在壁画和雕塑

外的，带我们另一种特别的建筑的美，一种

没有规则的循环往复的美。

对莫高窟最初的了解来源于一张老照

片，照片上有一个外国男子拿着蜡烛在一卷

卷，一叠叠的纸中翻着什么。那个男子就是

伯希和。书上说“他挑选了六千卷精品，他

的外套里塞满了他喜欢的手稿，容光焕发，

喜气洋洋。”“他将文献和画卷，装满十大

箱运走了，留给王道士的不过是五百两白银。”

另一个人便是斯坦因，他万万没有想到，他

在敦煌千佛洞发现的宝藏，竟然会把他带到

皇家觐见厅，女王把手放在他的腕上，接受

他的吻手礼。是什么样的宝藏竟这样地带来

变相掠夺和荣誉。我迫不及待地跳过了文字，

翻着一张张黑白和彩色图片。我明白过来了，

在人类绚烂多姿的历史中，有四种文化光芒

敦煌随感

105 106

四射，希腊文化，伊斯兰文化，印度文化，

中国文化，而它们曾经在一个地方交融，是的，

就像四条滔滔不息的大江汇成一片迷人的大

海，这片黄色的大海——敦煌。从那个时候

起，我便知道有一天，我也会踏上那片沙漠，

来到它的面前。这一天，的确来的很突然，

而且十五个人一起浩浩荡荡地来了，在日落

的雅丹地貌中抛着黄沙，在玉门关迎着落日

喊着“敦煌美不美”的时候咔嚓拍下了合照。

青春之时最难忘，又是在旅程中，这必将成

为终身的美好回忆了。

另一个不幸，或许正如常书鸿所言：“在

这伟大的民族艺术宝库前，我深深内疚的是 ,

自己漂洋过海，旅欧时期，只认得希腊，罗

马和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是世界文艺发展史

的顶峰，而对祖国伟大灿烂的艺术却一无所

知。”记得刚学绘画时候的画西方石膏头像，

从对文艺复兴时期素描的临摹到后来对印象

派色彩的痴迷，又转而对后印象派和野兽派

的临摹，再到现在接触当代艺术，却没有系

统地了解过敦煌艺术，也从未有过认真的临

摹学习。我想这对我来说是可悲的，人总是

忽略近在咫尺的景，而认为远方存在更值得

拥有的东西。另一个幸福是常书鸿的存在，

他的墓碑矗立在敦煌的大漠中（这是怎样一

个场景？茫茫大漠上没有飞禽，没有走兽，

延伸的四边，只有一块黑色的几何体。）他

把青春和生命都交给了莫高窟，正是他，像

对待生命一样保护莫高窟，这个伟大的艺术

宝库延长了它的生命。我看到一段让我感动

的故事：张大千离开莫高窟时交给常书鸿一

个纸卷，纸卷上绘制了一副弯弯曲曲在树林

水渠边寻蘑菇的路线图。想到那个年代，交

通不便造成的生活压力，而就是在这简单的

生活中，多了许多感动，许多坚强，许多责

任感。

进了检票口，那张印着壁画的明信片，

每一年都变着图片。石梯或高或低，像一个

充满童趣的宫殿，藏着各种秘密的惊喜。有

时候我们要低下头，钻过一个长长的黑色石

廊，还得不时当心脚下。有时候在转角，墙

上会有依稀可见的壁画等着你去发现。先进

入的是 172 窟，抬头望去，便被窟顶的千佛

像深深吸引了。这橙色和氧化的黑色一鲜一

暗，相似却各不相同的小佛像绘成了一整个

上顶。随后每一窟的窟顶和窟顶中心的藻井

都让我惊奇之余感到自己江郎才尽。那一个

个色彩迷人的藻井，像是天空中最深远之处，

充满让你幻想的地方。古代的艺术家或者说

艺术工匠，似乎具有穿越时空的本领，我想，

摄影：卢袁炯

107 108

这些精美的图案必将成为当代设计师的灵感

之源。东西方许多民族在此地汇集成的艺术，

在一千年后的今天，我们面对着它们，感到

一种熟悉同时也如此陌生，有着仿佛儿时才

有的好奇和惊喜，特别是在 428 窟，墙面上

黑色粗线勾勒出的人物形象，肉色的肌肤在

历史中成了深蓝灰色，成为独具特色的肌肉

表现形式，渐变和单线中充满着质朴的抽象。

我回想起在蓬皮杜看到的野兽派画作，在这

些经过历史沉淀的艺术前，却显得多了分做

作和单薄了。

在莫高窟，要驻足观看的实在太多了，

但是一双双手，就能构成一个世界。

刘毅

记序

敦煌之行开始于“有限的知识”,虽然没

有在真正意义上去过敦煌 ,但经过几次的讨

论和互相听课 ,我似乎能很完整地想象到敦

煌的样子。

之前在搜索视频的时候看到了一些所谓

的“纪录片”,不可否认它的还原度是很高的,

高清的画质通过影像“貌似”把真实传给了

观众 ,不过我似乎完全感受不到片子里壁画

的精美和气势恢宏 ,尤其是在敦煌被真正的

实物震撼之后 ,一些所谓的纪录片的记录性

在我看来更显得可笑。相对而言，在之前的

讨论会中我更喜欢一些游客自制的旅游日记

和稍早时候敦煌市的一些记录影像 ,这种真

实感的传达是顺畅不受阻的 ,能触碰到的。

想想其间的原因 ,还是一种真实记录时除去

的不真实感 ,摇晃下的影像 ,似乎更接近真

实人眼的视觉。

我认为影像有一种独特的魅力可以非常

顺畅地沟通摄影机后的人和显示器前的人 ,

而顺畅与否在于摄像机后的人而不是显示器

是否高清。

所以这次敦煌之行 ,自己更倾向于去学

习记录。

记录旅行,记录所见,记录所感。当然，

随着记录的慢慢累积，开始试图找寻自己的

记录方式和关注点。

开始吸引我的是当地的一些导游之类的

景区工作人员 ,第一触动我的就是在鸣沙山

上遇到的滑沙工人 ,去的那天风沙很大 ,可

能我所谓的很大对于他们已经是习以为常了 ,

山坡很陡 ,那天我光自己上山就喘得虚脱 ,

他们背的是 5个左右的滑沙板再上山 ,因为

去的时候是淡季工作量其实还好 ,很难想象

旺季时的工作量 ,可能感触的不是累 ,而是

回到起初所谈到的记录的呼吸感 ,喘息声脚

步声风沙声和游客的玩闹声 ,回看画面的时

候我就在思考其实影像所能传达的话语是有

声音的，即使嘈杂混乱。

接着是敦煌的讲解老师。逛了几天的莫

高窟看到最多的是穿红羽绒衣的讲解员和着

警服的官兵，一种制服化的感觉。尤其是警

卫的那种制服化。

经过几天的接触，讲解员会和我们谈她

的工作，她的生活 ,在榆林石窟的时候她会

和我们谈自己生活的所得所感 ,这让我感触

颇为深刻。我可能觉得她们更带着一种敦煌

独有的“气韵”，这个“气韵”是敦煌所孕

育的 ,我想我应该去记录“她们”，我想我

很幸运，因为她们无处不在 ,我记录得很兴

思考时的放映厅

109 110

奋可能会陷入自己的世界 ,但我想记录的影

像却是不可否认的真实。

小结

回到记录影像,我试图做一个“伪记录”

影像 ,融入自己的意识和思考 ,既然融入了

自己的意识 ,影像的时间应该被缩减 ,我不

需要长篇巨制式的记录 ,我需要浓缩与提炼

自己的思考从而得到更加精炼直接的记录影

像 ,大部分的记录片会直接传达镜头后发生

着什么感人的故事 ,其实我们可以做的更多 ,

换句话说就是我们可以透过记录影像讲出更

多的内容,影像应该被浓缩成几分钟的记录。

我希望浓缩式记录是一种影像文本式的

思考，不是简单的单旋，就像拷贝资料的影

像的放映库 。双屏呈现不是单纯做对比思考，

这种呈现更多的是我对影像时间存在的一种

思考。我希望它就像一个思考的放映厅，时

间是不停向前，那么影像作为一个时间的视

觉呈现，所记录的永远只是过去的时间积淀。

我们呈现的只是过去，过去有时间的厚度，

有相似的交汇。而过去与过去的过去的时间

产生的时间断片可能才是我真正想要放映的

作品。

卢袁炯

摄影：石印

111 112

2012 年 3 月 11 日 星期天

傍晚，我的双脚踩在了敦煌的土地上，

看到了绵连起伏的远山和落日的余晖，想想

杭州的天此时已经黑了，一路飞机的旅途为

我赚来了两个小时的白昼，天气也由阴转晴。

这也许就是一种地理位置的变换所产生的满

足感。

刚刚走出机场的时候，记得高老师说：

“这个地方的人要是看到绿色，应该会很激

动的！”

由机场去往宾馆的路上，我们各自在观

望着车窗外的掠过的风景，一片荒漠之后，

便出现了些许的特色民居，随后看到了飞天

雕塑，我们的车驶入了敦煌市区。

2012 年 3 月 12 日，星期一。早上 8点半

乘车出发，目的地是玉门关。一片戈壁中耸

立着的一座四四方方的土城楼，我们把它称

作“遗址”，亦或是“废墟”。中国人有着“吊

古”的传统。面对眼前这座破败不堪的“建筑”，

去想象古人在过往的岁月里于此所发生过的

事情。那是另一个年代所独具的影像，是如

今的我们用思维的想象才能体验到的一种“魅

力”。

下一站，雅丹地貌。

在我看来，雅丹在戈壁中耸立起的一座

又一座的土丘，无异于玉门关遗址，它们一

样经受了时光的历练，如今它们各自成型，

却要去扮演人类交予它们的角色。

再下一站，阳关。

当年的阳关，如今只剩一下一座残败的

烽火台。到达此地，已近日暮，站在观景台上，

远望落日渐渐隐入山下。

敦煌，一片宽广。

2012 年 3 月 13 日，星期二。大部分人来

到此朝圣，一定是要朝圣莫高窟。这样的一

座佛教圣地，同样经历了兴盛，也经历了劫难。

在我看来，作为有过绘画经验的人，去

参观莫高窟壁画或许要成为一门“必修课”。

从著名的藏经洞开始，我们观看着这里

一幅又一幅的壁画，同时讲解员相当专业地

讲述着画面背后的宗教内容和相关知识。

如今，很多壁画被氧化，也早已失去它

的本来面貌，更有一些历经了不同朝代的粉

饰叠加。但大多数的作品，依然具备着难以

泯灭的审美价值，南北朝的粗犷浑厚，隋唐

的法度严谨，以及宋朝的清澈流畅，西夏的

神秘繁复，这一切，都历历在目。

可以想象，古代的工匠在洞窟里手持烛

敦煌回忆录

灯，在绘制的也许就是一场“电影”。

2012 年 3 月 14 日，星期三。一路上，车

窗外只有望不到边际的荒漠。这条细长的汽

车公路延展的方向是安西“榆林窟”。

榆林窟沿河修建，分布在河流两岸。

第一站，第 2号窟，西夏水月观音。依照昨

日参观莫高窟的经验，开始体验不同朝代的

壁画艺术。

在一些石窟里面，留下了张大千喝醉酒

后的字迹，他曾在此醉心临摹，功过参半。

乘车从榆林峡谷驶出，站在峡谷上方俯

瞰，一片黄色的山体上有数个黑色斑点，感

叹古人对于信仰的虔诚。

在此，我们拍照合影，大骂“道光杨如林”。

2012年 3月 15日，星期四。再游莫高窟，

参观了很多上次没有看到的经典洞窟。

下午，前往鸣沙山，月牙泉。

到达鸣沙山，拿起相机，骑上骆驼，四

处拍摄。沙漠给人的感觉相比洞窟壁画可能

会纯净许多，一种微小的物质被风吹聚在一

起，我们游走其中，忘乎所以。突然间，想

到嵇康的诗句：“俯仰自得，游心太玄。”

一种古人所向往的洒脱自在，一种古人体验

的生命境界。耳朵里，有驼铃，有笑语。

到达月牙泉，天色稍暗，周围笼罩着暗

蓝色的调子。我并没有走近泉边，只是远望

着模糊的水面，水边如麦田的荒草，以及已

经亮起了灯的楼阁。

2012 年 3 月 16 日，星期五。汽车带我们

重回到去往榆林窟的路上，只不过这次的目

的地不同，是一片沙石山谷。午后阳光明媚，

我们各自成组，开始创作。

2012 年 3 月 17 日，星期六。再次来到沙

石山谷，继续昨日的创作。

2012 年 3 月 18 日，星期日。又是一个星

期日，午后，收拾好行李，搭乘飞机，飞回杭州。

在飞机上，是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似

乎是要从白昼飞回黑夜，回顾着一周的敦煌

之行，想想马上就要抵达那片熟悉的土地。

我们在行走，在观看，同时也在体会，

在思考，不论感性或者理性，这也许就是旅

行的意义。

马海蛟

2012 年 3 月 24 日 于杭州

113 114

我拉着他的手，穿梭在这个陌生小城镇

的黑夜里，不在乎身边陌生的行人与呼啸而

过的车辆，满脑子幻想着它曾经的繁华与喧

嚣，歌舞升平。像是这茫茫沙漠中一颗绿宝石，

身边是硕大的闪着的星星。

我们曾经对那些自己没有接触过的地方

或者人们抱着或多或少的幻想，而此时当我

赤着脚走在这无边际的沙漠上时，心里却是

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想什么，该做什么。看

不见一条边界，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是我的，

沙漠的黄与天空的蓝，此时此刻是那么的呼

应。顿时有种身心分离的感觉，身体被无限

地拉长，像是要触及天与地的宽广。

沙子被太阳烘烤着，燥热无比，但稍稍

用力将脚伸进里面一点时，发现它是凉凉的。

我躺下来，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沙子开

始一层层地覆在我的每一寸肌肤上，钻进我

每一个毛孔，然后极力地想渗进去。我像是

一尊尘封了多年的塑像，从发梢到发根，一

股强大的力量把我往下拉，这种感觉又像是

沉下水的过程。它们每一粒都是那么的微小，

却有着无穷的魅力。太想了解它。没人知道

它到底有多深，没有人知道它里面是否藏着

某些稀奇古怪的生物，没有人知道它存在在

这里是否已有几千年，只是单纯的想和它融

为一体。我咀嚼着嘴里的小沙粒，发出吱吱

的响声。我的嘴唇开始干裂，犹如这里龟裂

的土地，但心甘情愿地被晒着，不想喝一滴水。

睁开眼睛的瞬间，眼泪就涌了出来，而眼泪

流下来的瞬间，又被太阳晒干了。像是故意

不让一滴水出现，并给予它存在，生活在这

里的生物亦或是人，一定都具有着十分顽强

的生命力。

虽然不能说太喜欢这里，但至少这里的

干燥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可怕，不像南方，

几乎三天两头在下雨，潮湿的让你不知所措。

突然想到了阮玲玉，不知如果那样的风尘女

子，在这方水土上是否还是那样的柔情似水，

风情万种。

我起身开始尝试奔跑，用尽全身的力气，

却每一步都陷得很深，那种感觉就像儿时踩

在蹦蹦床上，而此时此刻的我，就像小孩子

撒欢似的。渐渐的风大了起来，我逆着风，

脖子上的丝巾和沙被扬得很高，遮住了我的

眼睛。

身边是成群的骆驼，这是我第一次见到

骆驼，印象深的是它们放下游客时下跪的样

子，咚一声，像是古时仆人对帝王一样的忠诚，

又是一阵尘土扬起。

回来的路上，依然是没有尽头的路和寸

沙漠冥想

草无生，电台里放着朴树的《那些花儿》，

说今天是植树节。已经是下午 7点多，夕阳

依然很刺眼，照的我仿佛看见了一排排胡杨

和沙漠之花。

石印

摄影：卢袁炯

115 116

2012.3.10 第一天

人都囤在交通工具上。

敦煌比想象中的要发达很多。但相对于

现代化的大城市而言，还是比较“原生态”的。

与大自然相比。所有人为的事物都显得

丑陋不堪。

2012.3.11 第二天

坐车前往雅丹（恶魔城）。第二天的行程：

雅丹——玉门关——阳关。回到旅馆已经将

近9点了。由于车坐得不舒服。还是有点累的。

归纳些，挑些照片来。凸显出的便是拜

访者对于敦煌的敬畏。我不禁与西藏联系到

了一块。其实主要还是拜访者的体验。从自

身出发体验敦煌。

雅丹地貌。需要很长时间形成的地貌。

和人没有多大关系。但是形成的整个过程让

人惊叹人类历史的昙花一现。孙老师很有意

思，她说如果从地质学的角度上来说，人类

的历史是忽略不计的，因为画在轴线图上几

乎看不见……

人类是一种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东西。太

过于傲慢、自私。

玉门关。位于敦煌的北面。有个小土丘

不知道做什么的。看到了些水。麦子很漂亮。

有些带刺的荆棘。看到了有人居住过的废墟。

阳关。去了博物馆。大致了解了丝绸之路、

阳关、玉门、敦煌的关系和起因。最后到了

玉门关遗址。最然只是一些小土堆，但是文

明兴衰所得的沉淀感让人忍不住深呼一口气。

遗址基本上都已经留不下什么东西了。

有的都是人们后来还原的。只能靠空想。

2012.3.12 第三天

有些人身体开始不适。估计是强度太大

缘故。老是没有中饭。一天两顿。

去了莫高窟，也叫做千佛洞。壁画很漂亮。

但是为什么历史的厚重感反而被消磨了呢？

没有这么多好奇了。对盛唐的壁画充满了好

感。雕像壁画都是如此。风韵，柔美，精细。

我最感兴趣的仍是佛教的故事，以及修行。

2012.3.13 第四天

讨厌旅行的人。更喜欢一个人蹲一个地

方。啥事都不干。享受阳光。细腻的感受。

看走过来走过去的人，思考，离开一切。

今天慢慢的风沙大了。到处都是沙子。

去了榆林窟。

2012.3.14 第五天

敦煌行

早上 2点了。还在讲课。

今天早上去了莫高窟。终于出现莫高窟

里面我最喜欢的一件作品——释迦牟尼的涅

槃雕像。很美。无与伦比。感觉上对莫高窟

刚开始有一点点感觉。但遗憾的是要走了。

如果有缘分再来。

下午晚些的时候去了鸣沙山和月牙泉。

骑骆驼。合影。沙翘。大家玩得都很开心。

但是晚上还是得做作品。累。相机的储存卡

和电池都没有了。

2012.3.15 第六天

刚下课。

没有拍成功。我在车上的时候就找到感

觉了。很有干劲。猜到了开头猜不到结尾啊。

有时候想，是不是捕捉图像也有种贪欲。

让我不是很舒服。尤其是抓拍。当一个人或

者动物遇到生命危险。但是此时此刻。他的

状态正是你要的。你会选择多拍点还是去救

他？

我不懂得如何继续使用我之前学会的东

西。每当我新悟到一个东西的时候我会把前

面的都抛弃。绝对性的抛弃。我会觉得 a是

对的。那么 b一定就是不对的。还有种情况

就是 a是对的。那么我的工作方法就是 a了。

任何除了 a之外的都不成。这个需要克服。

容易一根筋。脑子转不过弯来。

明天还是去今天那个地方。挺好的，有

很多可能性。无水之源。

我给喜欢的作品起了一个关键词。那就

是透不过气。我希望观者透不 过气。这

种透不过气在关键时刻爆发。

今天在车上听着那音乐我差点哭出来。

也许因为压力压得人透不过气。我在音乐中

找到了共鸣。就像看《雾中风景》，看的我

快要哭出来。

这根皮筋都快断了。

2012.3.16 第七天

昨晚喝了酒。汉武御。敦煌特产，挺好

喝的。行程的最后一天也当作总结。

第六天在车上的时候剧本已经想得很清

楚了。但是实际上还是会有问题。在实际操

作上。遇到不少问题。剧本想得还是不够细

致。先出想法。再出剧本。再找景，演员。

最后组织镜头语言。当然会有些随机应变。

不是固定的。往往现实不能完全符合你的心

意。但是有一点得把握住。整个片子的气氛。

我现在觉得那才是最重要的东西。而这次去

敦煌我自己最大的收获在于好像摸清楚了自

117 118

己的喜好。慢！缓慢所带来的很多东西。有

时候会给人一种透不过气的感觉。有时候会

给人浮躁的感觉。有时候会让人感觉很自在

等等，好像我都能从这些感觉中对号入座。

而且从艺术效果来说我很喜欢这种慢和快的

交织。让人很压抑。但是又挣脱不开。

昨天看了《鲸鱼马戏团》，发现其注重

的东西。是重复。重复在影像中的作用有点

相当于催眠。之所以用长镜头是为了催眠观

众。所以睡了是很正常的吧……

如何把生活中的我转化成影像语言。或

者说是视觉语言。让观者的心律变慢，并且

愿意看。

话不知如何写下去，在这两句之间，我

看了一部电影，又看了自己的照片，看了自

己平时收集的图片。又看了大师的画。简简

单单地想去拍摄就好了。片子中间不喜欢的

地方加以改进。喜欢的地方保存下来。想得

越多就越是给自己套圈子。但是有一点尤为

重要，呵呵，就是导演意识。不要被假象带

着走了。

夏木

在南迦巴瓦的传说中，要穿越通天之路

才能到达一座神宫，而那云雾缭绕的桑烟则

为诸神聚集的信号。

黄沙漫道，大地空旷。

第一天踏上敦煌这片土地，车里车外是

两个毫不相干的天地，我想这时候应该远远

地走来一个往回家路上赶的牧民，赶着羊群，

吊着嗓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兮——心

悦君兮——君不知兮”——如此两句反复唱

来，末尾的“兮”字拖得老长，无限哀婉，

无限缠绵。

这里，是著名的商旅要塞， 街上大小店

铺林立，是南来北往的商旅和游人落脚的天

堂。每天熙来攘往的人群中，出没着各种身份、

各怀目的、形形色色的人，直觉上走在这充

满各种腥膻味道的古老街道上，哪怕是天皇

贵胄或者江洋大盗也不会让人觉得有任何怪

异之处。

敦煌莫高窟，不得不提及的地方。

我注意到窟内有很多在佛的头光和背光

光环中，还有一圈圈的小立佛。这种形式的

佛像塑像，与小乘佛教只重涅槃像不同，倒

像是后期犍陀罗艺术或“印度-阿富汗流派”。

犍陀罗艺术朝着丝绸之路一路东进，先是在

三世纪后向贵霜统治下的阿富汗东部发展，

被塔利班炸掉的巴米扬大佛就是这种艺术流

派的典型代表。

这种印度石窟建筑和犍陀罗巨型造像结

合起来创立石窟佛像的方式最早引入了克孜

尔石窟。

记得在少年时参观穆罕穆德阿里清真寺，

正碰上阿訇讲解《可兰经》，下面围了里里

外外数百号人。我裹着头巾长衣长裤（女子

进清真寺的规矩）席地坐在人群中跟着他们

一起礼拜。我不是伊斯兰教徒，只是好奇他

们怎么做礼拜。阿訇对着话筒讲，时不时做

出强有力的手势。可我根本听不懂阿拉伯语，

没一会就觉得无趣了。但是看着周围人虔诚

的表情，黑压压的人群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我要是起身离去可能会伤到他们的宗教感情，

所以我一直坐了一个多小时等阿訇讲完了才

搓搓发麻的腿起来。然后告诉自己，再也不

要听啥礼拜了。

但是当我站在石窟面前，我仿佛看到一

个个红尘执念慢慢地转动着经筒，没有人知

道他们的双手是何等地用劲——请已解脱无

量大劫轮回的世尊教导。

这些洞窟带着千余年的历史传奇，对每

一个过往的凡人低低咛诉着如魔咒般无法抵

抗的梵音。

119 120

抬头看看头顶毫无温度的太阳，瞬间万

年。年华就此老去。 微微的风荡涤了所有的

世俗杂念，红尘往事。

我一直觉得佛教是个很有意思的宗教。

佛陀释加牟尼死时并没有留下可以奉为

标准如同基督教《圣经》或伊斯兰教《可兰经》

一样的经文，那时佛教也只是印度众多宗教

里不太显眼的一支。而且从佛陀时代开始，

佛教就已经有分支，比如佛陀的堂弟提婆达

多，就另立门派。佛陀的弟子，每个人对教

义的理解也不一样，思想独树一帜的，就写

本经，立个宗。所以几千年来，佛教内部宗

派林立，各种经文可以让人两辈子都读不完。

大乘小乘密宗只是大分类，小分支就更多了。

“小乘是‘自了汉’，要解脱必须出家。

出家人不事生产，也无后代，若每个人都出

家，长此以往，国家无法生存，人类便亡。

所以当佛教跟世俗权力产生矛盾，便有大乘

出来改变弊端。“而大乘却是渡人，你只需

膜拜诵佛，便能成佛。这样，不用出家，居

士也可以成佛，就能解决人与生产的矛盾，

居士可以结婚，也就解决了人类繁衍的问题。

所以，佛教能被当权者接受，才能流传更广，

有更多信徒。即所谓佛光普照，普渡众生。”

佛教讲一切皆苦，老病死，怨憎会，恩爱别，

所欲不得，所以苦的根源是爱。如能灭绝爱欲，

便能得涅槃，从此脱离六道轮回，进入永恒

世界。

其实佛陀自己，难道就没有爱欲么？他

有妻有子，他也有牵挂吧？他提出灭爱欲，

正是因为受过爱欲之苦吧？

可是，爱欲真能灭的话，佛陀需要到死

时才得解脱么？涅、寂灭、作灭、灭度、寂、

无生、择灭、离系、解脱，不管有多少种叫法，

都是死的同义词而已。只有死，才能灭尽一

切爱欲，佛陀自己，只怕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

所以，他描绘出一个死后的世界，一个西方

极乐世界，以弥补今世为灭爱欲抛弃的种种。

沙漠与骆驼

金子般灿烂的黄色，人世间最受尊宠的

颜色，充盈在天地间。在鸣沙山，这里没有

死亡的欢笑声。刺眼阳光下点点反射的白光。

“叮咚、叮咚……”若有若无的铃铛声。

连绵起伏的沙丘上，我们一行十数人，体格

都不弱，三个病了，因为在自然面前，生命

如蝼蚁一般渺小。

慢慢地，觉出心底压抑已久的那种强烈

莫名的自由感如波涛般蔓延，控制不住，要

冲出胸腔，大声呼喊。这个好像还远在天际

摄影：徐卓君

121 122

的铃铛声不是天籁之音。

此榆林窟非彼榆林窟

这里说的是那片通往榆林窟的路旁山丘，

据杨福口述“那片山丘是他中意已久，可发

挥性强的宝地”，也就意味着我们的痛苦之

源就在这里，可是没想到的是，这一痛就痛

了两天……个中滋味不一一细表。创作两部

影像短篇《天生》与《天葬》。

七天

敦煌的最后一天晚上，集体杀青聚餐，

酣畅处三五小酒，把手伸出，月光下，看不

清楚掌纹，我想要看清楚掌纹，需要在黎明

的晨光里。

徐卓君

夜半逾城，敦煌遇

遇感：

带着对敦煌的无限向往，怀揣着一路上

满满的欣喜和忐忑，终于来到了这片黄色的

土地——我在心里念它是一只微启的眼睛，

沙漠之眼，生命之眼，信仰之眼。眼的阐释，

便是它见证了历史，洞察了心灵，认识了自我。

我想我是在南方待了太久的缘故，在见

到那大片大片的无人迹的荒漠和戈壁时，震

惊得说不出话，激动得不知所措。

我想这时才第一次真正了解，大地的胸怀，

大地的力量，还有自己的弱小。

这让我更相信，这是一场可以寻找到灵

魂的旅程。

读过三毛的文章，自然有了三分似三毛

的心境，但更多的，是自己这些年来原本就

积累的太多疑问和感悟，来这里寻求答案和

归宿。

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和强大的精神力量

有关。这股力量是天和地所凝聚的，是佛和

众生所普渡的，神秘而神圣。

遇事：

就在来敦煌的前一天，H告诉我他赶回了

家，因为家里出了事，他很痛苦，他没有说

出了什么事，只是向我忏悔，但我能猜到些

什么。我曾经真心的爱过这个人，当然也因

此受过伤害。而他此刻在我面前是如此无助，

他曾经迷人的骄傲和控制力都起不了作用。

而我也是难过到不行，其实我从来不曾怨恨

他，宽恕别人也是解脱自己，事实上也没有

绝对的对错之分。于是我告诉他，我会在敦

煌为他祈福，愿他能坚强的度过这一次苦难。

在阳关的时候，碰巧看到竹简的《心经》，

很漂亮很精致，有一个声音在心里跟我说，

他需要它。也许我正是被这种力量驱使着，

买下了它。

晚上回到宾馆的时候，京华过来说想看

那本《心经》，他问我，你知道应该怎么念

么？我摇摇头。于是他用粤语给我念诵起来，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样流动婉转的心经，动

听得让我入迷。京华说，其实《心经》本来

就是用粤语念诵的，所以你会觉得特别押韵

特别好听，王菲皈依活佛后唱的粤语版的《心

经》，不知比国语版的美多少倍。

于是我把那首粤语的《心经》放进 touch

里，之后的几天旅程，它一直在我心底单曲

循环。

在敦煌第三天的时候，H告诉我，他父亲

去世了，消极和孤独感包围了他，让他觉得

人生苦短。他说，他知道我也经历了很多。

123 124

我们聊了很多对生命的感悟，还有关于所谓

的梦想，坚持，和信仰。没有一个人能真正

明白另一个人的感受，除非经历了同样的事。

而我们往往只有用伤痛的泪水洗涤过双眼后，

才能看得更为清楚更为透彻。

我突然发现给他带的《心经》很适合现

在的他，他就是一个婴孩，需要母亲喃喃的

话语，超然动听的安抚。

自然我给他推荐了那首《心经》，当他

焦虑和不安时，愿它能让他平静。

最后我告诉他，春天已经来了，一切都

会好的。他说这个初春，将永远在他的记忆里。

而十一年前的那个春天，则永远在我的记忆

里。

其实这一趟敦煌之旅，我是带着心事的。

在莫高窟见到弥勒大佛时，我躲开人群，独

自在佛面前，默默为那些我在乎的人祈福，

包括逝去的，和还未降生的。

我从来不想用生死和信仰的主题来做一

场演出或者较量，我只是从内心对它充满了

深深的敬意。人是有宿命的，在这生死轮回中，

苦难也好，欢愉也罢。

遇思：

在敦煌的日子，经历了很多不一样的事

情，让人回味和思考。

两个小时的时差，好像每天都可以多活

两个小时，有种生命被拉长的欢喜。

从没有人际的蓝天大地，回到敦煌市区闪烁

的霓虹，会有一种恍惚的错觉，不知是我穿

越了时空还是时空穿越了我。

在莫高窟和榆林石窟参观壁画，一扇门

打开一个洞窟，一个洞窟展现一个时代，一

个时代叠着一层壁画，一层壁画剥落，又是

另一段佛经故事，我仿佛游走在不同的朝代，

游走在前世今生，游走在供养和救赎中。眼

前是栩栩如生的正在作画的隋人，唐人，宋人，

西夏人，元人……

莫高窟和榆林的感觉很不一样，莫高窟

更为庄严宽广，是一个巨大的数据库，而榆

林显得更为平静祥和，更容易亲近。

去了鸣沙山，沙漠流动轻柔，就算摔下

来也不会有什么感觉；最后拍摄地点的石头

山，赤脚踩一步都是钻心的疼。两者都是自

然的杰作，代表着大地的两种情怀。

那一片平原上的坟地和远处连绵的山脉，

在夕阳落下的一刹，因为吸收了天地灵气，

显现出交织在一起的红蓝紫色，似一位刚入

睡的仙子，那么安详，美丽，灵动。

这样的一片土地，历史是不受打扰的，

摄影：袁可如

125 126

逝者是不受打扰的，信仰是不受打扰的。

所谓现代的人，没有信仰的人，麻木的人，

是根本无法融入的。

这一趟敦煌之旅，在我刚到之初，终究

还是有着化不开的心事，也许自己终究还是

凡人，终生也便逃脱不了那几个词。在敦煌，

我总是在耿耿于怀的一些问题，并没有真正

的佛降世来回答我，只有无边际的荒漠，坚

韧的胡杨，骆驼铃清脆的声响，和山连绵的

坟地，在提点我。

而当敦煌艺术和生命、信仰联系在一起

时，我才感觉到自己对艺术的理解有多浅。

再多的解释再多的阐释不及人们来自内心的

虔诚和共鸣，再多的美丽再多的修饰不及人

们对未知精神世界的追求和向往。

经历一次旅行，留下一段记忆；经历一

次邂逅，得到一次洗礼。这是一次我离开浮

世，审视自我，感悟生命的过程；而我在此

本能的反应，便是朝圣，这种未知的精神力

量，也许来自世界，也许来自人的内心。而我，

把自己定义为大地的孩子，总是要在和大地

碰撞的过程中，成长和强大。

袁可如

三月十八号晚上十一点五十分飞机准时

降落在杭州萧山机场，一下飞机，呼吸着那

熟悉又湿润的空气，一股亲切感油然而生。

可是脑子里，脑子里似乎还是停留在另一块

土地上。

不久前敦煌一下子就跳进了日程表，为

他准备了好久，也期待了好久。

这次来敦煌最大的目的，准确的说是来

观赏壁画的。这次敦煌行的前期准备工作也

都是从了解壁画开始的。听了那么多年的莫

高窟，所以这个地方似乎就是那么神秘和神

圣。前期准备上，我更多的是看了些纪实性

东西。因为自己能够亲自去体验，别人的体

验感受也就不再那么重要。但，大概是太过

疲惫的缘故吧，去莫高窟的那天心情并没有

什么不同，去了就去了的那种感觉，是怀着

一种很平和的心态走向莫高窟的。但是的确

无法忘记走进第一个窟时，视觉和心灵受到

的极大冲击，那种感觉是无法忘却的。即使

会忘记洞窟的内容，但是那种感觉已经深埋

于心了。之前在书本上的，网络上看到的图片、

文章、视频再过美丽，再过传神，此时此刻

竟已抛倒脑后。这所有的一切就活生生地在

你的眼前，除了感叹还是感叹。远看神秘而

又大气，近观细致而又动人。跟随着手电筒

的亮光一点点地扫描，生怕错过那些感兴趣

的部分。

与我而言，我既不是研究壁画的学者，

也不是绘画的专业人士，只不过是一个初次

接触壁画的观者。关注壁画的造型，颜色，

关注壁画的内容，传说。感觉尤为重要，纯

粹地观看，纯粹的感受。有时候你会浮想联翩，

有时候根本无需解释，或者向我自己的专业

上靠一点，就叫做“影像阅读”吧。无法拍

照片，只能将这些东西尽量多地装进大脑。

用自己主观的方式思考和删减。这样，没准

有一天它就会从你脑中、口中、手中蹦出来呢。

一个个洞窟看下来，到最后还是难免会变得

无精打采，毕竟没有抱着研究员的心态去看。

但是如果非得有一个期待的话，就是每次进

洞窟的时候，心里都希望洞窟里的壁画都是

原始面貌，没有被破坏或者修复过，这样看

起来会兴奋一点。看这些东西真就是看到就

是赚到的感觉，这次除了看了很多普通石窟

外，能看的特窟也都看了。以后根本不知道

还有没有机会这样接触了。而且这些宝贝，

虽然一直都是在保护，但是基本上也差不多

一年一个样了。所以这次真算是很幸运了。

鸣沙山，月牙泉。似乎一直是一个很神

话的地方。是这次敦煌行另一个很想去的地

敦煌无序日记

127 128

方。虽然在那里待的时间不长，但是自己觉

得这是在敦煌玩得最开心的地方了。还记得

走向鸣沙山检票口的时候，隔着大门，对面

就是一片纯色的沙漠，我感觉像是一个被关

押了好久的囚犯，终于可以被释放了一样，

心里异常兴奋。冲进沙漠，不自觉地就会狂奔，

没有方向，直到投向沙子的怀抱。风吹着丝

巾飞扬，我在这片沙漠之中，也似乎只是一

颗沙子而已，如此的渺小。看到远处沙丘上

的一个个小黑点，慢慢地移动着，那种感觉

是如此美妙。

告别了几乎不见晴日的杭州，来到了干

燥的大西北，似乎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冷。这

次敦煌行的活动名称叫“行走中的影像”，

我们在敦煌游走，我们嬉戏，我们也创作。

这是一次敦煌影像的无秩序收集。

袁辉

2012.3

摄影：袁辉

129 130

首先，我要从博物馆里的壁画讲起。我

看到密密麻麻的如此繁琐的千手观音画像，

看到经变图壁画的“自然脱落 ”，甚至能看

到墙壁的自然起伏，这个起伏当然是出现在

博物馆的一个“洞窟”里。 写了两句话似乎

能看出我有那么点儿持批判味儿，其实未然。

我震撼，因为这些复制能力，和这些复制能

力背后的逻辑。

有时候就会想这些复制的级别，或者说

是这些复制的先后顺序。

第一批洞窟里画画的工匠们，我认为他

们把他们所知道的，所认为的佛的形象，佛

的故事复制下来，在洞窟里永存。我把这叫

做第一等级的复制，因为它是最原始的最初

的欲望——想传达事物的欲望。我们后人看

了先人所展示的东西，总会在心里说，“哦，

佛教是这样的”。这是从造像（图像）范畴来说，

而实际上，这个地方，这个空间，还诉说着

一个更为真诚的欲望——那时候，人们只是

想在这儿朝拜，在这放置佛像，在这修行。

我们所知道的这些历史事实，都是从书籍里

得来的，也就是说，全部都是从考古专家所

收集到的知识中传承下来的，也就是说这些

历史事实，只是一些历史文献和历史文物所

加起来的推论。我们正是边听这这些推论，

边走进莫高窟的。

导游说这里是什么什么年代，这里是

用来干什么的，这个是哪个哪个故事。这些

当然令人震惊，可是当我听到类似“当时这

里……”，“这里曾经……”这类句子时，

我的心才真正的被震到。我脚下踏着的这个

地方，是个实实在在的，一千多年以前的人

也曾经站在这个地方， 我可以用和前人一样

的距离去观看这些佛像，我甚至能模仿他们

的姿势，去看佛。这相同的高度和相同的视线，

让我感觉到强大的“气流”，算得上是百感

交集。可是这些感是来自于哪里呢？我认为

这跟我的个人经验没多大关系，这纯粹是这

个地方，基于一千多年的这段时间的这个地

方，是这个时间的厚度，让我沉迷在对这个

空间的幻觉里。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闭上

耳朵，安静地留在洞窟里。反应，用的是身

体而不是眼睛。但是行不通，至少现在行不通，

缺少了这些文字的声音，这个空间的幻觉便

荡然无存。是我们不认识那些画吗？是我们

不知道这些故事吗？显然不是，我不认为我

待在九色鹿本生故事图前自行观看，感受会

比听到本生故事的内容差。那是什么左右了

人们的感受呢？而人们又是带着什么目的来

到这里的呢？都是些什么人来到这呢？弄考

第二次维纳斯，也没有手臂

古的人？学美术的人？学舞蹈的人？还是仅

仅是一个路人？这些人来到这儿带走自己想

要的东西，确切点说是带走自己心目中的东

西。每个人都有预备而来，但却缺少一个路

人的体验。我又开始遐想——一个路人，遇

到这个地方，惊叹佛教盛世。

凭借这些遗留下来的东西推论，人们知

道一些历史事实。那是一种快感，一种失而

复得的快感。每个人复得的东西不一样，张

大千愿意舍身于这里，临摹这里的壁画，我

把这叫做第二级别的复制。他带着自己心目

中的壁画，来夺取壁画，得以复制，也另人

震惊，但是，这体会到的更多是画匠们的创

作过程，因为他只是在重复画匠们的某个动

作，这已经离最初的画匠们想传达图像的欲

望已经远了一步。

解读任何事物，都会依赖语言和文字，

但是“言辞”这种东西，是可变的，也就是说，

解读“真实”时，真实很容易被扭曲。除此之外，

“真实”也有重点，如果不把重点当重点，

那么“真实”失了焦，就成了“不真实”。

摄影术的出现，似乎给想得到“真实”

的人们一个巨大的支柱。

回到博物馆里的“洞窟”，我看到被篝

火熏黑了的墙壁，氧化了的皮肤颜色，脱落

了的佛的塑像。这已经是第几个级别的复制，

已经不重要了。

摘下的花瓣，拼不出花儿的美丽。

美丽，只存在于原地原样和原时。

真正发现美丽的人，只有路人。

张京华

131 132

有限的知识

·VI

最后的定格

133 134

对最后的总结是“参禅之初，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禅有悟时，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禅中彻悟，看山仍是山，看水仍是水。”并伴语调中的某些感叹。在榆林时解说员说到的“障”，印象尤为深刻。可能我们以为看清的，只是导致我们看不清的障。

冯冰伊

135 136

隐隐的翻滚，这片土地远居天外，荒凉沉默。你甚至能听到厚重的酣睡声。像一座待发的火山。而火山不再爆发，那只是他年轻时的样子，今天的他把滚烫深沉的心潜藏在地平线以下，鸟看不到，云也看不到，只有俯下身子，脸和耳贴在他胸口，你才能感受到他血脉涌动，他的气息通过毛孔悠悠散出。暗流涌动，不露声色。

寇路阳

137 138

我在那一角落 :

在无水之源这云上的日子看不清，也够不到。这里的一切，让你飘飘然。你总会皱着眉头问一句“还有多久”。

韩婧

139 140

你相信海市蜃楼吗？近观敦煌，对我来说它就是海市蜃楼！而对这奇观的感知、幻觉的思考将我带到能将现实变成梦境的地方，对我们看到并相信梦境的能力提出了质疑。老人沧桑的双眸和被风穿乱的头发，引诱我摒弃那些日常生活常用的、有时会让我思想不集中的观察方式，那样的对视，我像来到一片沙漠中，我被剥夺了安全感，然后被她的目光吸引，那是远方一片可以到达的像沙一样的幻影。

刘毅

141 142

“十字”这个物象本身就带有很多含义，可以是宗教信仰，可以是救助，抑或是单纯的几何形体。作为“有限的知识”的总结，最终，我以为可能是要通过一种“有限”去认识另一种“有限”，如此这般，达到突破。

马海蛟

143 144

我已经丧失了用眼睛观察的能力，我的迷途，是在精神世界和世俗世界的迷失；我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样，它在拉长，是邪恶和善良在撕扯；在这片土地上，原本就是黑暗和光明共存，绝望和希望同在。

袁可如

145 146

呼吸，亦或是急促的喘息，亦或是舒缓的吸气。敦煌漫天无边无际的广阔，其实就像图片中模糊的一层，似在隔离，实则拉近。 我希望图片的定格是一种不确定的可能，不需要实质地定义它是什么，更有可能是自我映射或者是敦煌在我眼中的一帧电影节点。 可以是开始，可以是结束。

卢袁炯

147 148

这张照片从一个观看者角度诠释了摄影原始的本质，即记录下人与环境间动静变化的关系。持照相机的人的动作显得更具有侵略性，这种行动对于被拍摄者形成一种攻击性的威胁；在释放快门的一瞬间将镜头至物体间的空间强行挤压成一个小小的平面。仿佛是将现实中的部分空间及视觉对象抹消吞噬，只留下一个从未有过任何事物的空白场域。

石印

149 150

重要的不是按下快门。而是生活中心潮澎湃的那一瞬间。因为在那一瞬间心里已经按下快门了。

夏木

151 152

鏡花水月，似是而非。

徐卓君

153 154

正因为有限的知识，所以更应该勇敢无畏。在广阔平脊的荒山中寻找细小的沙粒，放开胸怀，怀疑一切。在山顶上大声自由地表达。及时行乐是很重要的。

袁辉

155 156

此时此地，人走过的痕迹。不管这里是哪里的延伸，也不管这里是通往哪里。但是有一点非常确定——这里有人走过的痕迹。

张京华

2012.03.08-03.18 实验影像工作室 敦煌行 左起：

袁辉 刘毅 高芙雁 袁可如 徐卓君 寇路阳 韩婧 卢袁炯 冯冰伊 张健伶 石印 马海蛟 夏木 杨福东 张京华

" 行前定格 "所刊图片来源：

P.4 赵声良 《飞天艺术—从印度到中国》

江苏美术出版社 2008

P.6 lotour.comP.8 weheartit.comP.10 hot.qunar.comP.12 贝拉·塔尔《鲸鱼马戏团》2000

P.16 nipic.comP.18 姜德治 宋涛 《莫高窟记忆》

甘肃人民出版社 2009

P.20 ( Ma + Chr ) Creative Design StudioP.22 ngmchina.com.cnP.24 dh3699.comP.26 angilotto ermagora modotto

La Pittura in Italia II Novecento/1 Electa 1992

实验影像工作室出品

Produced by Experimental Image Studio

项目策划 杨福东

项目执行 高芙雁张健伶

项目助理刘毅

卢袁炯

画册编辑冯冰伊张健伶

版式设计冯冰伊

项目支持汉雅轩

西天中土

特别鸣谢张颂仁 高士明

王胤陈韵

陈晓玲李萍

敦煌艺术研究院敦煌文化弘扬基金会

PROJECT PLANNERYang Fudong

PROJECT ExecutiveGAO FUYANZhang Jianling

PROJECT ASSISTANTLIU YILU YUANJIONG

editorfeng bingyizhang jianling

DESIGN BYFENG BINGYI

SUPPORTED BYhanart tz galleryWest Heavens

special thanks toJOHNSON CHANG GAO SHIMING

WANG YINCHEN YUNCHEN XIAOLINGLI PINGdunhuang academyDuhuang culture promotion found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