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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1从大汗的一碗羊汤看全球化 水墨青春,死于“日出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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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可卿的枣泥山药糕

READING WEEKLY

阅读阅读阅读 2018年12月21日 星期五书现场

编辑/刘净植美编/路虓辉责校/项战

有厚度、接地气的当代史 千里牛的“芯片” 巴别塔有了一个童话般的结局

一个科学家如何文理兼修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一个科学家,如何既文理兼修,又擅于生动清晰地把看似深奥的科学知识普及给大众?成为这样的人,总笑称自己为“老文青”的苗德岁的经历既不可复制、又带着典型时代雕刻的印记。

苗德岁上世纪50年代出生于安徽一个小县城,上天给了他两个优于常人的技能,一是看书过目不忘的好记性;二是清晰辨音的好耳朵,后来成为古典音乐迷的他能轻松听出一曲巴赫钢琴曲的弹奏中哪个音弹错了。

天资聪慧加上对读书学习的渴望,让他成绩出众。热爱文学、一心想走上作家道路的他,却被命运与时代裹挟,带到了另一个方向。由于父亲早逝,希望可以早日工作养家的他,不得不放弃上省重点高中的机会,考进了南京地质学校。进入中专刚上完第一年的文化基础课,便遭遇了“文革”,在学校停课,大家都去全国各地大串联、之后又在学校搞批斗的时候,他选择做“逍遥派”,躲回家看书。

果然机会只会留给有准备的人。70年代初,在他到地质队工作的时候赶上招收工农兵大学生,第一年他因为不是党员失去了上北大的机会,第二年他仍然因为拔群的优秀,被推荐参加“高考”——那是1973年,即便是推荐工农兵子弟上大学,也开始考试按成绩录取。偏偏那一年出了著名的张铁生交白卷事件,一时间闹得似乎考分越高越不被录取。“幸好只是在北京,我们没有受影响。”苗德岁仍然以镇江地区第一名的成绩,被南京大学地质系录取,分配到古生物专业。

大学期间成绩优秀的苗德岁,仍然有一颗向往文学的心。然而70年代末,徐迟写陈景润的报告文学《哥德巴赫猜想》横空出世,彻底将苗德岁那颗驿动的心转向了科学。在这篇著名的热血报告文学的影响下,他在1978年“文革”后首次研究生招考中,考上了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的研究生,成为被称为“中国恐龙研究之父”的周明镇先生的研究生。

受到新中国召唤便不顾妻儿尚在台湾毅然从美国回国效力的周明镇,按照今天时髦的说法,是位“男神”级的、风流潇洒的科学家,苗德岁称老师

“也是一个老文青”。周先生在古生物学界的泰斗地位姑且不谈,他和金庸是好友,因为夫人柴梅尘与巴金夫人萧珊是闺蜜,所以与巴金一家关系亲密。在这样一个“文艺”导师的影响下,苗德岁在文理兼修的道路上越走越深。这样的风气在古脊所颇受欢迎,获得“世界杰出女科学家奖”的张弥曼先生也有一颗文艺的心,她的学生周忠和院士曾说,自己在这样一群人中间颇感惭愧,老师张弥曼曾经因为他文笔不够好,拿了鲁迅小说给他看让他加强文学修养。以姐弟相称的张弥曼和苗德岁在上了年纪之后,还分别以苏轼的“谁道人生无再少,门前江水尚能西”和辛弃疾的“廉颇老矣,尚能饭否”为典,取“尚能西”“尚能饭”的笔名,相互以诗文应和,在网上发帖——此是后话。

1982年,在导师周明镇的力荐下,苗德岁到美国攻读博士学位,踏上了80年代出国潮的浪头,这让他在文理兼修的道路上又走入一个新天地。苗德岁在大学期间就自学了英语,研究生期间,由于导师周明镇的英文非常好,更是激励他将英文学到非常自如纯熟的地步。在美国读博士期间,学校规定博士生在所有课程之外必须通过一项“研究工具”的考试,在那个电脑尚不普及的年代,“研究工具”便是第二外语。导师打消了苗德岁想学法语的念头,认为他不如把英文加强,于是特别申请将中文当做了他的“研究工具”,学校于是要求苗德岁的英文必须达到母语的水平。为了获得这个证明,苗德岁同时上了英文系的课。于是,从莎士比亚到各

种英美文学以及写作,苗德岁便学了个遍,最后以作文A分的高成绩证明了他的英文已经是母语水平。苗德岁告诉青阅读记者,张弥曼先生甚至认为,他的英文写作水平超过了中文。

苗德岁的博士论文完成之后,立刻接连获得业界多个大奖,于是他的论文在次年便以专著的形式得以出版,这是非常罕见的事。然而他却因此深受了一次“刺激”:在他的导师特意为庆祝他的专著出版举办的聚会上,导师右手拿着这本书,感叹地对大家说:“这么漂亮的研究、如此优美的文字(出自一个母语非英语的人之手),但读它的人,全世界不会超过‘一打’,而真正能读懂的人可能不会超过这个数——”他伸出左手的5个手指。

“从那时起,我就想为更多的人写书。”苗德岁告诉青阅读记者,这是他真正立志写科普的开始。然而,科研工作的紧张,直到他临近退休,这项事业才真正开启。

科学家做科普中国有中国的传统,英美有英美的条件然而很多人并不知道,苗德岁已经出版和完成

的科普书籍中,太半是在怎样的情况下写成的:2014年年底,苗德岁因为中风,左半边身体失去行动能力,尽管由于积极的治疗,如今靠着拄拐他已

能够行走,但是左手至今无法恢复。

仅靠着右手,他在键盘上敲出了《天演论少儿彩绘版》《给孩子

的生命简史》《自然史少儿彩绘版》三部书稿以及多篇文章。不仅完成质量高,而且交稿迅速从不拖延。得知这一状况,不止一个人感叹:“这是当代的高士其啊!”

高士其,或许在今天已经是一个远去的名字,然而提起他,重启的不仅是一个感人的科学家故事,还是一个值得珍惜的、人民科学家为大众科普的传统。

细菌学家高士其是第一个奔赴延安的留美科学家,在延安的时候,就发起成立“边区国防科学社”,一边做科研,一边向大众普及科学常识、增强民众的素养,当时他已是著名的科普作者。后来由于在美国做科研时过于忘我被细菌感染留下了后遗症,虽经过多方积极治疗,仍让他最终全身瘫痪。不能进行科研活动的高士其从此将全部精力投入到为大众科普的事业中,写下了数百万字的科学小品、科学童话故事和多种形式的科普文章,引导了一批又一批青少年走上科学道路。在他逝世后,国际小行星命名委员会将3704号行星命名为“高士其星”。

事实上,在中国不够强大的年代,一心救亡图存发愤图强的爱国科学家们,一直都以为大众普及科学知识增强国民素质为己任。很多科学家从小深受中国古典文化浸淫,又在国外受到严谨的学术训练,既能做领先国际水平的科研工作,同时还能写漂亮通俗的科普文章,丁文江、竺可桢、李四光、华罗庚等人都是其中熠熠生辉的名字,高士其也是其中的一分子。在新中国成立之后,建设强大的祖国、尽早进入现代化的目标,成为优秀科学家们对大众进行优质科普的主要推动力。至今,很多人都不能忘怀他们编撰的《十万个为什么》以及各种精彩科普文章对个人成长的影响。因为科普,他们成为大众心目中最理想的科学代言人,激励了无数人向往科学从事科学的决心。

苗德岁回忆,当年在中科院读书的时候,时常可以看到令人尊敬的高士其在阳台上晒太阳,那时候的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踏上和他相似的路。

“但是,我们古生物学界,一直有写科普的传统。”他说。

这个传统其实就是高士其那一代人的传统。中国古脊椎动物学的开拓者和奠基人杨钟健就是这样一边做科研一边为大众普及的科学家的一员。“杨老还有我的老师周明镇先生,他们都写过很多科普文章。”中科院古脊椎与古人类研究所在“文革”中还创办了著名的科普杂志《化石》,在1975年因为毛泽东希望看到这个科普杂志而专门印制了

“大字本”而分外有名。苗德岁的科普之路其实是从《化石》起步的,尚

在读大学的他因为文笔好而接到杂志的约稿,写了他人生中第一篇科普文章《古生物钟漫谈》。后来,有同事在介绍他的时候总说:“小苗写的文章可是毛主席看过的。”

从此,在《化石》杂志和导师周明镇兼任馆长的北京自然博物馆主办的《大自然》杂志上,苗德岁都写了不少科普文章。“稿费不低,每篇有40块呢,当时一个月工资也就50块。”他说。

科普的写作因为赴美而暂时中断,在国外他看到了英美科普的发达,也更加理解了做科学不光要让业界人看懂,还要让大众理解的重要性。“不光是对外行科普要通俗易懂,在专业会议上作报告,也要如此才行,毕竟许多同行对你所研究的太专门的东西也不甚了了。这是我在美国读博时,我的美国导师教我的‘绝活儿’,令我终生受益匪浅。”他说。

然而,英美科普做得好的背后,苗德岁有自己的观察。“英国科学家做科普比美国科学家兴趣思路更广,我觉得部分的原因出自于英国的科学家、特别是教授、博物馆研究者薪水相对来讲没有美国高,他们通过写科普,也赚一点稿费。国外的稿酬还是很高的,这样也补足他们薪水上的不足。”他认为这是英国科学家科普参予度高的一个重要刺激因素。

他还认为,英美能写科普的科学家之所以写作质量高,是因为这些科学家大多出自富人阶层、从小在私立学校受过非常好、非常严格的科学和人文素质教育。

国内的人往往认为英美人普遍文化素质都高,“实际上不是这样,大多数从公立学校出来的人写作能力都很差,美国那几个文章写得好的科学家全都是富家子弟,从小上私立学校的。”他举例说自己读博士后的时候有一个同学,写论文的时候请他提意见,结果他看不下去连他的英文写作和语法错误都给改了。这位同学大吃一惊,竟然一个外国人能改他的英文写作!因此也自嘲,在美国上公立学校基本上都是混,写文章是上大学才开始学的。在美国任教生活的时间越长,苗德岁发现这还真是普遍现象。

他因此也感叹出身寒门的自己在国内受的基础教育十分扎实,无论诗文背诵还是数理化的基础,扎实得令他终生受益,“多年不用,直到我女儿上大学,她的数学题我都还能给她辅导。”

在整个世界科学发展的趋势是学科越分越细的今天,不仅文理分得越来越远,连学科之间都渐行渐远。苗德岁希望,文理兼修能从小打好基础,

“教育改革,要留住我们自己好的东西。”他更希望,退休之后,能将更多精力投入为祖

国青少年读者做更多的科普上。采写/本报记者 刘净植

一个科学家成为科普作家的养成指南

我自小就喜欢读书,经常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以至于到了吃饭的辰光,母亲叫上好几遍,桌上的饭菜都凉了,我却还抱着书不放;由于父亲也常常如此,母亲便说:“看你们爷俩,那书还能当饭吃?”父亲却不紧不慢地回道:“‘半山绝句当早餐’嘛”。母亲听了,真的有点儿生气了:“那我今后就不烧早饭了,你们爷俩就去吃半山绝句吧!”母亲近乎“罢工”的威胁,并没能改变我们“书痴”父子的习惯,酷爱阅读伴随了我们一生,母亲最终不得不承认:读书毕竟是有百益而无一害的嗜好。

父亲是旧式文人,我小时候读的书,大多是家中他的古文、古诗词之类的藏书。当然,他还逼着我背诵了不少经史子集中的名篇。在众多诗词名家中,我十分喜欢南宋诗人杨万里,多半缘于他善用白话入诗,且擅长捕捉大自然中的美景,白描生动有趣、读来意味无穷,如:“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接天

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万山不许一溪奔,拦得溪声日夜喧”“莫言下岭便无难,赚得行人错喜欢。正入万山圈子里,一山放过一山拦”…… 这些诗句朗朗上口,小孩子读了容易懂、容易记。叶嘉莹先生不久前选编的《给孩子的古诗词》中,就选了很多首杨万里的诗,都是我从小就背诵过的。

原本梦想做诗人的我,却阴差阳错地从事了科学研究工作;母语熟稔的我,却以进大学之后才从ABC学起的英语,作为我大半生日常生活与工作的主要语言。尽管对个人来说,这不啻一种人生宿命的捉弄。然而,发生在我身上这两方面的顺利转变,无疑都大大地得益于我童年大量阅读所打下的坚实基础。前者一如我在《科学与艺术拥有共同创意源泉》(《“人民日报”副刊24:名师谈艺,2017.12.15.》)中所阐述的文理相通:“科学家们对美的追求与欣赏,与艺术家们不分伯仲”;以及我在《给孩子的生命简史》“自序”中所指出的,“科学同样具有文艺的一面,即想象力与诗性,而文学艺术也需要逻辑与推理”。后者则是许多语言学家的共识:母语不好的人,外语也好不到哪里去。

儿时培养起的阅读爱好,不仅给予我科学研究生涯无数启迪,而且使我渐入老年之境后,日常生活与精神上依然有所寄托。尤其是几年前的一场脑梗中风,给我的行动留下了诸多不便。然而,阅读与写作保持了我健全的心智与昂扬向上的精神状态。

鲁迅先生曾说过,“兵家儿早识刀枪”。父母爱读书,对子女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

英语童书,很多都是用动物作角色的拟人化写法,又特别亲近大自然,因此很受孩子们喜爱,比如

《夏洛的网》《伊索寓言》等。我不久前完成了《自然史少儿彩绘版》的书稿,在“前言”中我写道:《自然史》是博物学鼻祖、著名法国启蒙思想家、自然科学家布封的不朽名著,曾是法国每一个家庭必备的百科全书。它的语言文字极为优美,其中有些篇章(如

《松鼠》等)还选入了中国的语文课本。因此,这是一部科学与文学融合在一起的范本。其实,这也是它近300年来一直长盛不衰的重要原因之一。布封在

《自然史》开头,还特意写下这段意味深长的话:无论教育也好、父母逼迫也好,永远都无法让孩子产生大家所共有的兴趣,也无法让孩子具备相当的智慧与记忆力,以满足社会的需求。然而,孩子最初的智慧火花、兴趣萌芽以及后来的发展,是大自然赋予他们的天赋。因此,哪怕让他们自小学一丁点儿自然史,也会提高他们的思维能力和科学兴趣,使他们掌握一般人司空见惯却又不甚了了的事物。

由此可见,儿童阅读对儿童科学思维的启蒙,也是至关重要的。正是基于这种认识,近几年来,我致力于青少年科普书籍的创作,先后出版了《物种起源少儿彩绘版》《天演论少儿彩绘版》以及《给孩子的生命简史》,而新作《自然史少儿彩绘版》也即将问世。在有生之年,我希望能为祖国的少年儿童留下几本好书,以报答我的前辈们曾用他们的生花妙笔丰富了我儿时的精神世界、拓宽了我的眼界。

去年,我曾应接力出版社的邀请,给小读者们写下这么一段话:“阅读如同呼吸。呼吸保持我们身体正常运转,阅读有助健全心智、丰富情感。开卷有益,祝愿你们天天读好书,年年有进步!”我借此结束这篇短文。

“半山绝句当早餐” ◎苗德岁

有这样一本书:它不是戏剧,却如古典戏剧一般采用分幕的结构,

并擅长埋置悬念和抖落包袱;它不是小说,却如小说一般充满故事和角色,叙述生动而清晰;它不是文艺随笔,却随处可见

对莎士比亚经典台词、欧美以及中国诗歌、历史掌故等等恰如其分的引用——它其实是一本讲述地球生命进化恢弘壮丽史诗的科普书,写得既硬

核又通俗、既文艺又理性、既有趣又明晰,虽然名字会稍显“幼稚”:《给孩子的生命简史》(活字文化/中信出版集团,2018年6月出版),然而,在未知的科学知识面前,

我们每一个人又何尝不是孩子?这是一本优秀的科学家撰写的优秀的科普书,在不久前举办的首届“中国自然好书奖”

评选中,以“年度童书奖”荣居十大好书之列。它的作者是美籍古生物学家、现供职于美国堪萨斯大学自然历史博物馆及生物多样性研究所的苗德岁教授,从1996年至今,他一直担任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客座研究员。相对于诸多面向未来的高科技行业,面向历史的古生物学界显得冷门,因此大众不太容易了解其中的科学家有多优秀。然而,今年获得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颁发的“世界杰出女科学家奖”的张弥曼先生便是古生物学家,与她情同姐弟的苗德岁也不弱,早在30年前就成为首位获得“北美古脊椎动物学会罗美尔奖”的亚洲人,该奖有古生物学界诺贝尔奖的美誉。

这不是苗德岁出版的第一部科普作品,早在2014年他因为准确完整重译生物学经典著作《物种起源》而大获好评之后,便应接力出版社之邀撰写了科普书《物种起源 少儿彩绘版》,该书的生动、清晰、流畅令人大感惊艳,因此频现当年年底各大好书榜的评选榜单。之后,苗德岁又乘胜写了《天演论 少儿彩绘版》,首次完整正确地将这一经典,以科普书的形式介绍给中国读者。

尽管这些年科普开始大行其道,然而,一个科学家,在生动通俗的科普之外,却展示了非常好的文学素养和艺术修为,让我们仿佛看到了如今人们开始淡忘的竺可桢、

李四光、华罗庚等那批文理兼修的科学家做科普的时代。赫胥黎曾说:“科学与文艺并非两件不同的东西,而是一件东西的两面。”在我们多年惯看了文理

分家各不相容之后,苗德岁让我们看到了这两者重新成为一体。

苗德岁在首届“中国自然好书奖”颁奖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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