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丁美洲的

革命與知識份子

奧克塔維奧 ．帕斯

昨夜一株白楊本來打算說—�沒有開 口

— 奧克塔維奧 ．帕斯

Alan Riding

�風 許�Y鏘譯由墨西哥城往返斯得哥爾摩領取諾貝

爾文學獎途中 ，加西亞 ．馬爾克斯都曾在

古巴停留 ，探望他的老友卡斯特羅。這位

哥倫比亞小說家一直是夏灣拿的常客，他

在聲譽正隆時兩次往訪 ，意義更不尋常 ，

他是在強調自己與古巴的政治認同。

相反，墨西哥詩人和散文家奧克塔維奧．帕斯自從一九五九年古巴革命以來 ，就

沒有踏足這國家。

加西亞 ．馬爾克斯和帕斯在墨西哥城

的居所相距只有七哩，他們雖極為欣賞彼

此的作品 ，但已不再是密友 ，政治——他

們共同的關注——將他們分開了。他們成

了拉丁美洲知識份子政治論爭中 ，兩種相

對見解的代表。

知識份子都認為這大陸必需轉變 ，轉

變的新模範�成為爭論的重點，拉丁美洲

的作家、藝術家和學者眼見一個個國家均

陷於剝暽奪自由的政制� ，要不是以對抗共

產主義為名，就是以抗拒美帝國主義為口

實。他們目睹數以百萬計的人給經濟制度鎖進無止境的窮困 ，左翼革命雖然帶來社

會改進 ，卻以自由為代價。爭論者多基於

不同的立場：同情或懷疑古巴、尼加拉瓜

和薩爾瓦多的游擊活動。更複雜的兩難局

面則h涉及政治和道德的對立、忠心和誠實

的考驗 、以及公正和自由的疑惑。

這場爭論之所以顯得重要，是因為知

識份子對拉丁美洲的政治有極大的影��力

。是他們令當權者獲得尊重 ，界定革命活

動是否合法 ，是他們倡言和提供拉丁美洲

權力的觀念，拉丁美洲的浪漫和理想亦因

他們得到滿足。

因為聲名鵲起而成為政治中心人物的作

家除了加西亞．馬爾克斯和帕斯之外．還有何

赫．路易士．波赫士 （JORGE LUIS

BORGES) 、胡里奧．葛蒂莎 （JU

LIO CORTAZAR），卡洛斯．富恩

蒂斯 （CARLOS FUENTES ）和

馬利Q 奧．巴爾加斯 ．略薩 (MARIOVARGA S LLOSA） ，他們大都左

傾，與加西亞．馬爾克斯同樣認為美國是

拉丁美洲政治和社會改變的主要障礙。另

一方面 ，有少數知識份子則h將左翼和右翼

的獨裁等同起來，但他們也甚少同情美國

的政策 ，你們的觀點彷彿是一種遠離社會

現實的社會主義理想。其實雙方的壁壘不

十分鮮明，社會主義不同流派間的爭論 ，跟馬克思主義及資本主義間之爭同樣劇烈。

秘魯小說家巴爾加斯．略薩在最近的一篇文章�就問 ：「為甚��會這樣子的呢

？為甚��秘魯和其他拉丁美洲作家不能只是創作者和藝術家，而是得首先成足為政

治家 、運動搞手，改革家、政論家和道德

家呢？」 這其實是拉丁美洲的社會使然 ，

在社會制度不健全、公��教育不足 、欠缺

民主傳統的地區� ，知識份子自然成了素

負聲望的精 英分子 ，加以拉丁美洲政治總

是圍繞著人格問題，一般人都唯天才精英

們馬首是瞻。

至於與拉丁美洲政局有緊密關係的美國對這些爭論所持的態度，大抵不是視而不見，便是抱以懷疑 ；從加西亞．馬爾克斯及

其他作家得不到美國的永久簽證之事 ，可

見一斑。這事對加西亞，馬爾克斯來說可

謂相當諷刺；他雖則h猛烈評擊華府的政策

，卻對美國文化大力推崇 ，他認為沙特和

加繆的年代已然過去 ，美國才是二十世紀

的文學巨人。其實他不單承認受美國小說

家福盓克納所影��，甚至相信必須往美國走

走方可接觸當代文化。投入政治可並不會帶來甚��利益，沒

有太多作家能以此維生 ，只有作品被翻釋

為多國文字的加西亞．馬爾克斯能夠稱得

上富有。但這卻令他們成足為突出的政治形

象 ，尤其是當他們一旦獲得國際聲望。甚少作家沒有興趣運用他們的影��力，以小

說 「PEDRO PARAMO」成名的墨

西哥作家胡安．盧福(JUAN RULFO）是自願隱退於舞台燈光之外的小數例子

之一。另一些則h將政治活動和創作分別開

來，而以新聞工作為政治的傳聲筒 。

五十四歲的加西亞 ．馬爾克斯一直是

拉丁美洲最活躍的作家兼政 治家 ，時常可

見他與各國領袖在一起 ，他聲稱自己所採

取的是 「秘密外交」 。例如 在一九七九

年尼加拉瓜革命之前，他就是游擊辣隊和幾

22

拉丁美洲 ．文學．繪畫．政治

個地區政府之間的斡旅人。約略同時 ，他

私底下為釋放古巴的無數政治犯奔走談判

。最近 ，他 「密謀」促進薩爾瓦多敵對派

別之間的和談 。不過他從來沒有為任何官

銜所動，在七十年代末期 ，他拒絕了一個

左翼聯合政黨推��他為哥倫比亞總統候選

人的邀請 ，去年底 ，你回絕了哥倫比亞�總

統任他為大使的提議 。他心裡有一個願望

，就是以諾貝爾文學獎的獎金辦一份報紙

。「我是個荓救急的政治家，」他解釋說，「如果我不是拉丁美洲人 ，我不會投身政

治，但當眼前的問題是人基本的生存 、健

康、教育和無知的時候，知識份子怎能夠

奢談靈魂的依歸呢？」

詩人帕斯剛好相反 ，甚少離開他在墨

西哥城的住宅，雖然他投入政治的熱誠絕

不遜加西亞．馬爾克斯。他擔任墨西哥的

外交家有二十年之久 ，到一九六八年才因

抗議墨西哥軍隊血腥鎮壓反政府學生運動

而辭去駐印度大使之職。現年六十八歲的

他寧願坐在書房� ，從事詩作和政治 ，哲學的論述 ，並任政治及文學月刊 「VUEL

TA」編輯 ，前些時仍為墨西哥的主要電

視台撰寫政治評論。他認為他的主要職責

在於思考 。「無論左或右傾 ，很少拉丁美

洲的知識份子曾認™�思考。」他說 ，「很少 ，這o是個嚴重的現象 ，他們只管吹噓陳

腔濫調。我並不譴責加西亞．馬爾克斯利

用寫作技巧為他的思想辯護 ，我譴責他因

為他的想法不好。我和你有很大的差異 ，

我嘗試思考而他重複口號。」和他們兩人

一樣 ，其他作家也各有信從者 ，其中有些

根本沒有讀過他們的著作 。他們的政見容

或受到非議 ，但他們的道德威信則是無可置疑的 。

歷史的因素這現象其實不獨拉丁美洲為然。最低

限度 ，早於雅典、羅馬和文藝復興時代，

知識份子和政治就有密切的關係 。美國、

法國、俄國的革命領袖是知識份子 ，六十年代領導非洲和亞洲推翻歐洲殖民統治而

獨立的政治家也是 。

因此 ，拉丁美洲知識份子之所以要肩

負他們的使命，不獨因為他們社會的人民受高等教育的不多，也由於他們承受了歐

洲的傳統。在西班牙統治以來的三個世紀

Armando Valladares

古巴作家阿曼多 巴利亞達雷斯在巴黎受法總 統米特蘭的一位顧問接待 。

帕�Y拉及巴利亞達雷斯均曾受卡斯特 羅 囚禁 。

Hoberto Padilla

古巴詩人帕�Y拉赴美時受愛德華 ．甘迺 �Y接待 。

Romulo Gallegos一九四八年出任委內瑞拉總統的羅慕洛 ．加列戈斯是位小說家 。

Gabriel Garcia Marquezby David Levine

加西亞 ．馬爾克斯漫畫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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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份拉丁美洲知識份子都來自教士階

層 ，他們體察到西班牙教庭對自由思想的

限制，因此��使是輕微的異議也只能來自教會之內，比如 ，最先反對墨西哥奴役印地安

人的就是傳教士 ，不過 ，當時無論討論甚

麼 ，也始終圍繞™�風行的天主教教義 ，就

算是十九世紀橫掃拉丁美洲的反教權主義

也變亃得十分教條化。

這種尊宗教條的傳統促使拉丁美洲追隨

俄國一 九一七年布爾什維克革命的例子轉

向V馬克斯主義。馬克斯主義成為新的信仰

，知識份子成為新的傳教士。「我們是一

個嚴謹的教會組織的後代 ，」墨西哥小說

家卡洛斯．富恩蒂斯說過，「這是拉丁美洲的包袱——由一個教會轉到另一個教會

，由悀天主教轉到馬克斯主義 ，依然要承受

所有新的教條和禮儀 ，這樣子我們覺得有

保障 。」

到了六十年代 ，很多拉丁美洲的天主

教教士在尋求解決社會病態的答案時，都

給馬克斯主義吸引了過去 ，他們將兩種教

條融合或天中教馬克斯主義。今日震動拉

丁美洲知識界的問題和過去一樣 ，基本上

仍是信仰的危機 ，一方面嚮往馬克斯主義

理想，另方面受到社會主義流弊的考驗。

而本世紀內 ，每代作家都時常在新的希望

與原則和實踐的難於結合之間受到創迠傷。

傾向古巴帕斯在三十年代末期去到巴黎的時候

，只是個藉藉無名的年青作者 ，一如拉丁

美洲大部份的知識份子，他深受西班牙內

戰反法西斯主義的神聖行列所吸引 ，並與

當時均驚喜於蘇維埃經驗的歐洲尖端知識

份子交往 。「我受馬克斯主義影��很深 ，

」他回情說， 「我痡從沒有做過共產黨員，

但我和他們很接近 ，起初是與斯大林派 ，

之後是托洛斯基份子 ，我琱也曾探討無政府

主義 。」

可是 ，像其他左翼作家，莫斯科的��

動很快便把帕斯的夢想擊滅 ，首先是托洛

斯基被逐出國 （隨後在墨西哥被殺） ，其

次是三十年代莫斯科清黨審判 ，最後是一

九三九年德蘇互不侵犯條約。這些事情大大沖淚了所有拉丁美洲的左翼政黨 。煽起

了一連串斯太林份子的清算，對大部份拉

丁美洲知識份子而言 ，通往社會主義烏托

邦的道路不復通過莫斯科了。

然而探索依然繼續 ，一九五九年古巴

革命得到拉丁美洲知識份子的熱烈歡迎就

反映出探索的渴求。一方面卡斯特羅的勝

利帶來新的希望——拉丁美洲的其他獨裁者也可以給一般有理想的青年推翻 ，另一

方面 ，古巴不單展示出與蘇聯高壓式及官

僚式共產主義截然不同的革命精神 ，它同

時處理了拉丁美洲的主要難題——衝破美

國政治和經濟上的支配 。古巴因此創造出

™�正屬於拉丁美洲的新信條，夏灣拿順雯理

成章代替了莫斯科成為焦點所在 ，各國遂

卡 洛斯 ．富恩提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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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力於掃除美帝國主義的魔瘴。很多作家、藝術家首次在自己周圍發

現一件可以認同的事業。阿根廷小說家胡

里奧．葛蒂莎是一個大塊頭 ，六十八歲 ，

看上去卻年輕二十年 。五十年代初 ，他移

居法國．搞些與政治無關的美學活動 。然

而古巴革命彷彿是一種啟示 。他說 ：「我

在一九六一年第一次訪問夏灣夏 ，看見了當

地的完整圖象，它的問題、困難、矛盾 ，我

就像再次誕生一樣。」從此政治成了他生活的重要部份 ，他熱心為古巴以至最近的尼

加拉瓜革命辯護 。

尼加拉瓜的現任文化部長埃內斯托．卡德納爾 (ERNESTO CARDE-

NAL）是神父兼詩人 ，他的遭遇相同。

卡德納爾神父的鬍鬚長且白，常穿牛 仔褲

，戴扁帽 ，看上去像詩人多於似神父。他

覺得需要重新以H更多的政治涵義來界定自

己的信仰 ，他曾經在 「解放神學」�尋求

答案 ，與平民一起工作 。一九七○年古巴

之行，卻帶給他關鍵的轉變。

「就像第二次皈依。」他說 ，「前此

，我以為自己是革命者 ，但思想混亂 。我

試™�去找尋第三條路向 ，亦��福音革命 。

但我發現古巴其實就把福音付諸實踐。信

仰馬克思主意之後，我才能寫出宗教詩篇

。」

古巴革命初期 ，夏灣夏不斷受到美國

壓制 ，拉丁美洲知識份子幾乎一致同情卡

斯特羅政權。就算古巴國內的自由日漸減

少，他們仍解釋為在 「帝國主義」威脅下

不得不採取的 「暫時」限制。你們��出古

巴改善貧困的農村、帶給人民健康和教育

等成迄就，作為失去自由的補償。

然而 ，卡斯特羅在文化上的抑制越來

越大，知識份子對鴷古巴的同情便逐漸轉向

了 。一九七一年發生的事件弄到局面緊張

。古巴詩人埃維爾托。帕�Y拉（HEBER

TO PADILLA)因公開表示不同

的意見而被補 ，他被迫寫羞恥的悔過書才

獲釋放。古巴許多主要的作家如卡洛斯 ．

弗朗吉 （CARLOS FRANQU I）

吉列爾莫．卡夫雷拉．因方特（GUILE-RMO CAB RERA INFANTE)

早在事前就悄悄流亡國外。帕�Y拉事件成了醜聞 ，拉丁美洲知識份子不得不起來抗議了 。

正如四十年前莫斯科審判破壞了左翼

份子的團結 ，帕�Y拉事件動搖了拉丁美洲

新一代作家和藝術家永不犯錯的革命觀念，帶來政治和道德的困境。奧克塔維奧．帕

斯那時已經疏遠了古巴 ，認為這是極權的

獨裁政府可惡的表徵。巴爾加斯 ．略薩也

是因此事而與夏灣拿決裂的知識份子之一 。

其他如加西亞．馬爾克斯和葛蒂莎 ，則感

到沮喪 ，但解釋為攻治宗派ㄔ主D義的一次錯

誤 ，他們保證這些錯誤會在國內的鬥爭中

得到解決。加西亞．馬爾克斯最近說．「

知識份子當個人受到影響，才界定自己，

這是應受指責的。當古巴的知識份子出現

了問題 ，我們再同古巴決裂 ，我認為這是

政治上的不成熟禲 。」

卡斯特羅事後任命了新的文化長 ，™�

手化解知識份子的敵意。古巴的主要出版社CASA DE LAS AMERICAS

是特別有效的工具，它提供拉丁美洲的左

翼青年初次出版作品的機會 ，��辦大型知

識份子研討會 ，被邀出席這些會議常被視為文學上的認許。到了一九八○年 ，幾位

因帕�Y拉事件而同古巴疏遠的拉丁美洲作

家，又重遊舊地了 。

知識份子恢復對古巴的效忠，�泰半要拜這地區的極右勢力所賜。七十年代初

，成千作家學者在巴西、智利、烏拉圭、

阿根廷、玻利Q維亞等地受到軍事獨裁政權

的指控 ，被迫去國。流放期間 ，他們得到

夏灣拿政治上的支持。他們並非馬克思主

義者 ，對古巴仍有保留，但他們沒有興趣

批評這位忠心朋友。他們公開的情緒便完

全指向自己的國家和經常支持國家政權的

美國 。

抗拒美國就算現在 ，列根政府仍然與古巴為敵

，知識份子對古巴的忠心更得到保障。在

普林斯頓定居的加洛斯．富恩蒂斯 ，生於

墨西哥外交家的家庭 ，但長期在墨西哥以

外的地方生活 。他與卡斯特羅的政見不同

。一九六二年後再沒有到過古巴。他也哀

嘆美國的政策，說：「美國一旦停止攻擊古

巴 ，古巴便無法動員那裡的知誠份子的意

見。所有拉丁美洲人為了不幫助帝國主義

，都感到要保持沉默。」

相類的思想也出現在尼加拉瓜問題上

。美國對馬那瓜的敵視令知識份子跟革命

政權站在同一陣線 。葛蒂莎 ，加西亞 ．馬

爾克斯，卡洛斯 ．富恩蒂斯以至巴爾加斯

．略斯 （他將古巴和尼加拉瓜分開） ，都

Alfaro Siqueiros

阿爾法羅 ．西凱羅斯於參加一九六○年墨西哥城示威後被捕入獄 。

壁畫家迭戈 ．里維拉 （中 ）與法國作家

布列頓 〔左 ）在一九八三年會托洛斯基於墨西 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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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丁美洲 ．文學．繪畫 ．政治

Diego Rivera

應革命領袖之邀 ，訪問過馬那瓜，留下深

刻的印象 ，斥責列根政府 。 （他們的反應

同很多歐洲訪客如岡特 ．格拉斯 ，格雷厄

姆 ．格林一樣。）「對於一個經歷了四十五年獨裁統治

的國家，我們還要證些甚��？」加洛斯．富恩蒂斯在去年一月訪問馬那瓜之後說。

「它避免了一場血洗 ，避免了一個極權領

袖“我的意見是讓這些國家解決自己的問

題吧 ；我要問列根 ：『你有權插手一些你

不明白的東西嗎？」」

追隨作家的政治領導是尼加拉瓜的強

烈傳統 ，這是該地區知識份子容易認同革

命的另一原因。尼加拉瓜是詩人之國。桑

地諾政權的高層官員很多都是作家詩人 。

訪問的作家便得到這些知識分子官員的接

待。他們並非沒有察覺到新聞檢查與及其他政治自由的限制 ，這o都是桑地諾革命的

一部份 。他們幾乎一致地責備美國 ，指這

些控制是因美國的騷擾而起。他們指出自革命以來，藝術創作的熱潮足證文化自由

仍然存在 。

內政部長托瑪斯．波．馬丁內斯 （TOMAS BORGE MARTINEZ)

是詩人 ，職責治安和新聞審查。他卻批評

莫斯科的 「社會主義寫實主義」藝術觀，

「我們毋須寫作傳單，才可以是革命者。」某些國外作家因此希望尼加拉瓜甚至可

以向古巴輸入 「文化氧氣」巴勃羅 ．安東尼奧．夸德拉 （PABLO

ANTONIO CUADRA) 唯一反對

革命的尼加拉瓜詩人 。他說話溫柔，白髮

，今年七十歲，是帕斯的好友 。 波 ．馬

丁內斯欣賞他的詩作 ，形容他為 「一隻寂

寞的鳥 ，孤獨是牠的懲罰。」夸德拉擔心革命帶來 「欺騙性的語言」 。作為反對日報的

編輯，他不太能像他的同僚那樣把政治和

文學分開。他的社論被審查（詩作卻沒有） 。他害怕國家對生活各部份的控制日增

。夸德拉最感激怒的 ，無過於支持革命的

知識份子的教訓 ，「那些 烏拉圭和阿根廷

的書呆子告訴我們應該怎樣做，想些什麼�

。有些人甚至斥責我的立場 。可是革命失

去了批評 ，很快便會停滯不前。」

是否受操縱長期困擾知識份子的問題 ，是他們是

否受人操縱。帕斯認為加西西 ．馬爾克斯

是左派ㄙ的工具，後者卻相信前者受右派利

用。正如大多數作家一樣，兩人都堅說他們只為自己的政治信念服務。然而 ，在拉

丁美洲以至其他地區 ，國家與知識份子的

關係 ，往往令前者得到較大的利益。

阿根廷詩人波赫士被認為是拉丁美洲

當代最偉大的詩人 。多年前他接受智利右

翼軍人政府的勳章，令很多尊重他的人震

驚。現在八十三歲的波赫士，�盲且壞脾

氣 ，保守 ，對日常政治不感興趣。可是，

有意無意地 ，他把自己的聲譽借了給皮諾

切特將軍。同樣 ，六十年代末 ，諾貝爾文

學將得主米格爾 ．安赫爾．阿斯圖里亞斯(M IGUEL ANGEL ASTUR

Ernesto Cardenal 現任尼加拉瓜文化部長的詩人及傳教士埃內斯托 卡德納爾為推翻蘇莫撒而犧牲的友人抬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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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丁美洲 ．文學．繪畫 ．政治

AS）答應危地馬拉政府出使巴黎 ，這行動支持了由軍人撐腰的政府——卻損害了

他的形象 。

由於多數知識份子是左傾的 ，當政府

是從革命而來 ，或者是鼓吹改革的，在同

權力的關係上 ，他們的困境便顯得更尖銳了

。「歷史上 ，政府經常利用知識份子 ，這

是事實 ，」葛蒂莎承認 ，「吸收或者拒絕

，隨政府的方便。擺佈他們 ，很多時候知

識份子都成為制度的犧牲品。」但他在一

次訪問中辯說 ：「如果他們告訴我要說甚

��或者不要說甚��，我會認為他們在利用

我，但這從未發生過 。」

加西亞．馬爾克斯將他同政治領袖的

交往與及他私下間所作的影響放在一起來

衡量。 「我被接待因為我是加西亞．馬爾

克斯。」他解釋說：「但進門以後，我開

始要求政治上的恩惠。韋利布蘭特警告過

我，政治家為了利用藝術家才找他們。我

告訴他，這是公平交易 。我認為我得到的

比他們多 。」

在墨西哥 ，知識份子是權力架構的組成部份，拉丁美洲其他國家都有所不及。

墨西哥歷史學家兼政治家丹尼爾．科斯奧

．比列加斯 （DANIEL COSIOVILLEGAS)說 ，墨西哥總統常常依

賴知識份子— 「並非要他們提供甚��意

見，而是要他們提出明確有力的理由，去

支持政府的決定 。」墨西哥國營大學和藝術學院傳統上支持作家和藝術家 ，而知識

份子像美國商人一樣常出入政府。

墨西哥是知識份子的國度，享有文化

上的自由 ，上千南美作家學者被本國政府

放逐後 ，都移居該國 。拉丁美洲知識份子

的論辯 ，都集中在墨西哥。持不同政見的�

知識份子 ，在墨西哥城自由發表意見，互

相指責。墨西哥城遂成了南美大陸的文化首都 。

分歧與爭論這些爭執雖然被視為左、右派的沖突

，但本質上卻是政治與道德的論辯 。「知

識份子認為自己是社會的道德良心。」加

西亞．馬爾克斯說：「他們的分析無例外

地追隨道德，而非政治 。我認為我比他們

更政治化。」帕斯對自己的責任有不同的看法 ：「政治是道德態度 ，人應該捍��一

套基本的價值觀念 。」

他們之間的基本分歧是 ：加西亞．馬

爾克斯是投身於改革拉丁美洲的政治家 ，

他對實際成績有較大的興趣 ，而不是理論

上的爭辯。帕斯是道德主意者，關心™�理

，拒絕為了實際的爾解決方法而茼在原則h上妥

協。大部份作家 （波赫士是例外）介乎這

兩極之間——葛蒂莎接近加西亞．馬爾克

斯 ，巴爾加斯．略薩傾向帕斯，卡洛斯．

富恩蒂斯較少受兩方影響 。

爭論常常是激烈的 。加西亞．馬爾克

斯對帕斯的立場有這樣的看法：「這立場是最容易的。你不用以這些原則去處理 現

實，甚至毋須理會它們是否可行 。」對於

指責他對古巴的忠心 ，說這是知識份子的

不誠實，他回答：「只要我確信自己是忠心的，便不是不誠實。如果我認識到這是不

誠實 ，無論從政治或道德觀點來看 ，我會

放棄它 。」

無論如何 ，加西亞 ．馬爾克斯和葛蒂

莎經常僻免公開批評古巴 ，就算是卡斯特

羅主義中他們所不喜歡的部份。加西亞 ．

馬爾克斯回答說 ，部份理由是他可以私下

同卡斯特羅直接說出，這更有效 。此外 ，

他們公開沉默 ，是不願意給美國增添反古

巴政策的彈藥。

在這塊受到北方巨人支配的大陸，大

多數知識份子都接受這一策略 ：限制對古巴

（或尼加拉瓜）公開批評。這一信念的深

廣 ，可見於對帕斯和巴爾加斯．略薩的攻

擊 ，他們竟敢批評古巴。兩人都沒有讓步

「我的觀點已從純粹的政治轉向完全的

道德考慮 ，」這位秘魯小說家解釋 ：「為

了我們的國家能從落後�發展，我曾以為

犧牲一點自由是必須的。但我不再這樣想

。自由是正義的一部份，你不能犧牲自由去達致正義。」

帕斯反駁那些認為批評古巴會幫助美

國的說法。「這正如說我不批評列根 ，因

為會被俄國人利用一樣。」對於別人指責他們政治保守，他和巴爾加斯．略薩都很敏

感。「我們沒有為美國的政策或者資本主

義辯護，從社會主義觀念來看，我的罪狀

是批評社會主義。知識份子有一種半宗教性的態度 ，很難要求他們批 評自己的宗教

。所以他們像憎恨異教徒一樣憎恨我 。如

果可以 ，他們抪會把我燒死。」

對旁觀者來說 ，拉丁美洲知識份子有

時彷彿喜歡燃燒多於公開的冷淡。在可見的將來，他們不會漠視政治 。這大陸一天

停留在政治的犖漩渦 ，作家便受期望指出路

向 ，爭論便會持續下去 。最後 ，諷刺的是— 那不穩定的政治

狀況 ，那些解體與更新的過程 ，居然產生

了豐富的文學 。至今 ，拉美的社會模式也

許失敗了 ，但拉美作家卻使失敗難忘。拉

丁美洲以加西亞 ．馬爾克斯的 「百年孤寂

」和帕斯的 「孤寂的迷宮」等書 ，塑造自

我的理解，要比兩人的任何政治聲明�久得多 。

胡利奧 ．葛蒂莎聶魯達與智利總統阿連德 （左下 ）出席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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