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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ge 1: 神奇的时间epaper.pdsxww.com/pdsrb/page/1/2017-02/21/A06/20170221A06_p… · 暂的,可他们在这短暂的生命里,迸发 出了不灭的青春火花,他们创造的人生

时间啊时间,几十年来我一直没有读懂你。你从何处来?又到何处去?你到底是什么样子?在朱自清的散文

《匆匆》中,你神秘莫测,不可捉摸,总是在无声无息地、不停不止地运行着。你最快而又最慢,最长而又最短,最易被人忽视,而又最令人后悔。

我知道你是神奇的,你手中的魔棒

指挥着世上的一切事物,令它们产生又消亡。去年的落叶,是今年燕子口中的春泥;远古的沧海,是现在人们耕耘的桑田;昔日的红颜少女,是此时的白发老太。你还可以使一朵花由含蕊走向怒放,由华美走向凋零;你可以使一棵树由幼小走向茁壮,由参天走向枯朽。你可以使太阳一天天地升起又落下,你可使月亮一夜夜地充盈又消瘦……你使世界在静默和喧嚣中不停地变幻着,永无静止之点。第一秒钟产生之后,第二秒钟接踵而至,而失去的这一秒钟就不再回到我们手中。你在人生的教科书上写着:时间易逝,岁月当惜,人生不可虚度。

时钟是你的脚步,匆匆是你的态

度。你的脚步,像警钟,似战鼓,走出了人生的忧愁与喜悦,痛苦与欢乐,遗憾与欣慰……你的态度严肃而冷漠,严肃得不容任何人戏弄与愉快,冷漠得不理解任何人的心情与意愿。你把人生推上生活的舞台,扮演着社会的各种角色,随后你又把他拉下来,身不由己地听任你的摆布。你全然不顾人们的渴望与呼唤,自由与尊严。你行走的路是很古怪的,连诗人和学者也不能描述和解释。我只知道有时很短,有时很长。短的时候,百年也是“弹指一挥间”;长的时候,却又是“度日如年”“一日三秋”。

你是强大的,强大到世间没有任何东西和力量能够抗拒。夸父追日向你

挑战,累得焦渴难耐,终于战败在天边。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但流水怎能与你相比?人类是能够战胜和利用流水的:修建水库,拦河蓄水,防洪抗灾,而对你却无能为力,任何人不能把你截拦、把你留住。有人说你像飞箭,稍纵即逝。但飞箭是能够驾驭的,箭在弦上,可以发出去,也可以撤回来,而你却是谁也控制不住。先哲圣贤、达官贵人也不能操纵你、摆布你,难怪诗人说你是永远立于不败之地的君王。

神奇的你规定了“瞬间”和“永恒”的概念,然而你又常常将二者混淆。彩虹一现,你说这是瞬间,而你又说它是永恒。你认为长虹亮相虽然时间很短,可它留下的美丽的色彩却可以永驻人

们的心间。更有长征路上革命的“红小鬼”,夺取革命政权中为国牺牲的年轻战士们,创建社会主义伟大事业中而献出青春岁月的勇士们,他们的生命是短暂的,可他们在这短暂的生命里,迸发出了不灭的青春火花,他们创造的人生价值是永恒的。

神奇的时间啊,请告诉我,怎样才能在“瞬间”创造出一个“永恒”的形象、不灭的人生?你说你是世界上成就一切的土壤,你给空想者痛苦,给创造者幸福,抢一抢是通向奋发有为的桥梁,等一等是走向一事无成的绝径。啊,我懂了,只有紧紧地跟着你,不让每个脚步落空,方能把自己的那个“瞬间”化为

“永恒”,方能生不虚度,死而无憾。

神奇的时间◎段伸眉

前年回老家听说,关山岈的大碾盘,被外地人买走了。谁买的不知道,作什么用也不知道,是用大吊机吊上十轮大卡车,费了好大劲才运走的。我沉默,说不上话来,觉得可惜、惋惜、失落,又好像都有一点儿。

关山岈离我家三四里地,更靠近山,村子也更小。那是大人们到大山上种坡地,大山上砍桑叶,大山上挖药材的必经之路。大碾盘,又是下山时的最佳歇脚点。小时候我跟随父亲上过几回山,来回都要爬到碾盘上玩一会儿。头一回看见它,好生吃惊,傻傻地问,是谁这么有劲,把这么大的石头,弄到这儿当碾盘?父亲说,谁也没有这么大劲,就地取材打出来的。我心里想,要是弄到自己庄上多好,可以天天上去玩。

我们张沟村,有十几个自然村,东躲西藏在山旮旯里。虽说不是鱼米之乡,可自古以来谷雨下稻种,秋来收谷子。山上的薄地,又能种小谷子,书名叫粟。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籽。”要让稻粟变成大米小米,就得用碾,村村有碾盘,也就势在必需了。要是论大论厚,关山岈的碾盘排名第一。不要说弄到北上广,就是苏锡杭,也够上一景。多少年来,它隐姓埋名,藏在深山。而如今,不知道身在何处,更不知命运如何。

去年回老家又听说,岭东的石碾盘也让人弄走了。这个碾盘,能排第二,但论年代久远,能排第一。俺家在岭西,与岭东有一岭之隔,我们姓高,他们姓王,王家在这里扎根早,高家来得晚。虽说俺庄上也有碾,可是碾盘小磙也小,碾米效率低,因此常常舍近求远,翻到岭东去。小时候,我总爱跟着母亲去碾米,帮助扛簸箕,端筛子,掂笸箩。有时候还抱住碾杠帮助推两圈。在我的记忆里,既有一圈一圈的沉重,也有一圈一圈的乐趣,更有一顿一顿的米香。我背不动米,能背动糠,帮不了大忙,能帮小忙。我记得儿时的天真,也记得儿时的捣乱。于是对岭东的这个碾盘,也就感情深深,恋情常在。

明知道大碾盘被人弄走了,我还是提脚举目,非要再去看看。碾盘先前仰卧的地方,如今已经立起了一座两层小楼。不看也罢,一看不是味,本该为家乡的变化而高兴,可我却怅然若失,沉重的心头一个劲地往下掉落。

那一夜,睡梦里我看见母亲又是扫又是撮,又是簸又是筛,地上掉哪怕一粒谷子一粒米也要弯腰捡起来。我看见老黄牛在碾道里悠悠地转,不停地嚼,满嘴冒着白沫沫,书面叫反刍,土话叫倒沫儿。我还看见大黑驴急急地走,脚印儿

照脚印儿,碾盘周围,踩出来一圈儿脚蹄坑。几层子旧布做成的眼罩,戴在驴头上,土话叫驴捱眼。我问娘,为啥要给驴戴捱眼。娘说,不戴它不走,不戴它头晕,还光吃碾盘上的米。我又问,牛会倒沫,驴为啥不会。娘忙得手脚不停,说回家了问你伯去。

那一夜,我梦里把家乡大大小小的碾盘数了一遍。我梦见它们举行生日宴会,餐桌上全是素食素菜,白白的大米饭,黄黄的小米饭,玉米饼,柿子饼,豆角饼,有米糠,有麸皮,还有让我看到就胃酸的红薯干儿红薯面儿。我说,你们过生日就吃这?它们说,我们加工的东西都是素的。这是本分,任何时候不能忘了。这也叫节操,人无操守,何以言勇何以逞能何以摆谱?又何以说三道四指手画脚,张张狂狂妄为生活大师?

那一夜,我听取批评,我听到教诲,我听到了悟者之声。一个碾盘说,我们原本就是一块石头,是人把我们打造成工具的,用着了就用,用不着了就砸就毁。坐在餐桌边上的一位,嘟嘟囔囔,轻轻地说,还卸磨还杀驴呢。另一个说,石头变成工具才有了年限,砸了毁了,变形不变质,还原成石头,我们的生命又无限了。

我越听越觉得羞惭,脸上挂不住

了。还是岭东的大碾盘,于我有感情,又开导又抚慰:没必要悲怆,也没有必要忧伤。打造我们的人,早已远去了;使用我们的人,一茬一茬也远去了。作为工具,我们也已经尽力了。驴不使了,牛不使了,大家都可以不怨不诲。斗转则物换,星移则人逝。且所谓先进者,或明日即落后。垂垂者必朽,生生者不息。天道如此,世间万物概莫能违也。

远去的碾盘◎高淮记

前不久,《中国诗词大会》第二季结束,好评如潮,各界盛赞,表达了一个重要命题:人生需要诗意,诗意美化人生。道理很简单,如果生活少了诗意,人就会离动物太近,极易沦落为纯粹的饮食男女,生活就会显得枯燥乏味,历史也会暗失许多意趣。

就先从李白说起吧,其乃著名酒仙,但倘若他和酒友一起聚饮,只会老虎、棒子、鸡,或者“哥俩好”啦,“五魁首”啦,“巧七枚”啦,而少了“人生得意欲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的豪爽,少了“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的潇洒,那该多没有意思,与寻常酒徒又有何区别?哪里还会有《将进酒》这样千古不朽的奇瑰诗句留给后人把玩赏析?

再说杜甫,骤逢暴雨,屋顶茅草被风吹走,房子漏雨,被褥湿透,孩子哭闹不停。若换作旁人,也只有咬牙熬着,自认倒霉,或夫妻相对而泣。可这是千年一出的大诗人杜工部,凡事皆可入诗,再困窘难挨的生活也挡不住他的盎然诗意。于是,“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的伟大诗句便喷薄而出,语惊天下,温暖着一代又一代的贫贱寒士,散发出伟大的人性光辉。

还有白居易,如果少了匪夷所思的浪漫诗意,像一些俗人一样,夸人美貌,只会说“哇塞,好漂亮,大美女”“好萌、好靓”,除了显得贫嘴、乡气、轻佻,毫无意义。而有了“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的诗意描写,贵妃娘娘就立刻变得鲜活起来;有了“风吹仙袂飘飘举,犹似霓裳羽衣舞”的

点睛之笔,太真女道就显得更加生动形象,也给世人留下了无尽的想象。

当我们有了诗意,不论是向人示爱,还是对敌宣战,不论是抒发情怀,还是释放怨尤,都会更精练、更凝聚,一剑封喉,一语中的,少了些词不达意的废话,多了份典雅与自信,少了些啰啰唆唆的平庸,多了份从容与矜持。

遇到心仪之人,可深情表白“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听到优美音乐,可由衷称赞“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心有愁绪,无以排解,正所谓“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怀念远方亲友,何妨书之“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高考得中,好一个“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洞房花烛,真好比“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称赞戍边将士,“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最为贴切;褒奖学校老师,“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堪称传神;公仆抒发爱民情怀,可用“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学子表示奋斗决心,最宜“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 ”……

放眼当下,颇有些人不读诗书,语言乏味无趣;不懂礼仪,举止粗鄙无状;不修德行,只知赚钱享受,俗不可耐,实在堪忧。因而,

“以文化人”正当其时,其中就包括用诗意来美化生活,滋润人生。我们固可以不当诗人,但不可以少了诗意,缺乏精神情趣的干巴巴生活,即使再富足,也不可能带来真正的幸福。人生需要诗意来美化生活、优雅精神。

倘若生活少了诗意◎陈鲁民

叶县洪庄杨乡姜渡口村东头大路北,有一所坐北朝南的两进院,是我家的老宅院。旧墙老屋并无奇处,但院子内外的树木却有无限风光。

前院东屋南面紧贴院墙处,长着一棵石榴树。石榴花盛开时,满树花映得半院红。

顺着堂屋东山墙外的过道往北走,就到了后院。后院没有房屋,与前院对称处也有一棵石榴树。年年花开花落,树上结满疙疙瘩瘩的小石榴。中秋到,石榴熟。一个个羞红脸的大石榴躲在绿叶间。有几个熟透的还咧着嘴笑,露出亮晶晶的红牙齿。

后院还有两棵枣树。碗口粗的小枣树长在偏北的西墙边;水桶粗的大枣树长在堂屋后,一半枝叶伸到房坡上。秋日高照枣儿红,满树大枣满树红,宛如一幅画卷。大枣树的老母树杈间是我小时候玩乐、读书的好地方。那时放学后,我一回家就爬上枣树摘枣吃。吃罢枣,再背古诗“白日依山尽……”,沉浸在夕阳余晖中。

举目大门外,平台上挺立着两棵几搂粗的老槐树,枝繁叶茂,遮天蔽日。一到夏天,老槐树下成了人们纳凉、吃饭、聊天的极佳场所。父亲告诉我,这两棵老槐树印证着我们是山西省洪洞县大槐树下的后代根。

院子有树景色艳。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树有旦夕祸福。在过去缺柴的年月,大门外的两棵老槐树被人一刀一斧地劈成碎片,送进炉子,化为灰烬。

随着家里人口的增长,为扩建房屋,两棵石榴树和一棵小枣树相继被刨掉。至此,院里院外就剩下堂屋后那棵孤立支撑的大枣树了。说来也是树救了我的命,有一年,家里给我治病急用钱,又将大枣树卖给了打耧的木匠。刨树那天,我望着心爱的大枣树慢慢倒下,止不住落下泪来。

院子没有树,总觉得空荡。在全家人的企盼中,父亲在前院和大门外各栽了一棵白椿树。我也从邻居家移来两棵香椿树,栽到前院南墙根下。香椿树慢慢长大,香喷喷的叶子被母亲腌成咸菜或捣成椿泥,成为备受全家喜爱的风味小吃。

两 棵 香 椿 树 满 院 飘 香 。 渐 渐地,院里的白椿树也摆开了枝叶,给干净的院子里撒满绿荫。夏日里,一家人坐在椿树下乘凉,天再热也用不着挥扇。

再看大门外那棵白椿树,虽不及先前的老槐树枝繁叶茂,但凉爽的树荫下也是乡邻们向往的好饭场。一到饭时,附近的男女老少各自端着饭菜,不约而同地来到白椿树下,一边吃着粗茶淡饭,一边谈论国事、家事、奇闻怪事,或开心大嫂做个鬼脸,逗得人们喷饭。椿树下笑语声声,饭场上其乐融融。

大年初一,清晨起床便想到两个形容人奋发自励的成语:鸡鸣而起、闻鸡起舞。

要说勤,非鸡莫属。每日天不亮就叫人起床,生命不息,鸣唱不止。看来,鸡之一生主要就做一件事,就是及时唤醒人们去勤奋读书,勤劳做事。

挚友的父亲享受国务院津贴,文学造诣颇深,曾对他说:“一个人一生做好一件事就够了,也只能做一件事情。唐代有个张若虚,一首《春江花月夜》,号称以孤篇盖全唐。所以,一生专心做一件事,集起一点,就一定会成功。”

“一生做好一件事就够了。”如果一

个人没有丰富的阅历和独具慧眼的洞察力,怎能说出如此发人深思的话?这使我想起曾在报上看到的一则新闻。

法国马赛的多梅尔警官,为了缉捕一个强奸杀害女孩子(埃梅)的罪犯,查了 10 多米高的材料,打了 30 多万次电话,行程 80 多万公里,踏遍四大洲 。 由 于 忙 碌 ,两 任 妻 子 都 离 他 而去。但他矢志不渝,终于在 52 年后将罪犯捉拿归案。此时他已 73 岁,他高兴地说:“小埃梅可以瞑目了,我也可以退休了。”有记者问他值得吗?他答道:“一个人一生只要能干好一件事,这辈子就没有白过。”

一生干好一件事,似乎标准不高,但细想起来,要真正能干好一件有意义的事情,也是极不容易的。正如荷兰微生物学家列文虎克所言:“要成功一件事业,必须花掉毕生的时间。”

当然,如果哪一个人才德超人,既能“上马击狂胡”,又能“下马著军书”,那就尽力去多做几件事吧。这样既能成就自己,又能服务社会,造福人民,岂不善哉!

一生做好一件事情,也体现了我国传统文化中的“教之道,贵以专”,其之所以不易,就因为这需要数十年如一日的专心、恒心和耐心。

一生做好一件事◎冯国庆

朋友素来俭省,却在读书上颇肯花费。他有一枚纯银做的莲花状带流苏书签,着实让人爱不释手。每次读书,能有这样精致的书签相伴,更增添了阅读带来的惬意享受。

还有一个朋友,读博士时在杭州开了家客栈。客栈以越剧为主题,房间命名“沈园题壁”“西厢待月”“蝶舞楼台”“碧波诉情”等。每个房间都记录着一段美好的爱情故事,每个角落都倾注了细致入微的思量,每一处都泛着书香。

生活需要专注,精致总能动人。学生时代,我曾慕名参观西泠

印社首任社长、著名书画家吴昌硕

的画展,没有大山大水,丛草只花里的纵横捭阖却蕴含着吞吐大荒的深远情怀,包藏着容纳宇宙的无穷智慧。

王国维曾说,“境界有大小,不以是而分优劣”。同样,精致亦无大小,可大为“玉山子”,也可小为

“玲珑配”。阿房宫固然壮美,但容膝斋也不失气度。

美的世界里,一枚小小的书签与宝马雕车并无优劣之别。精致的生活,亦无高下之分。纵无名车,小车也可以装饰得很艺术;纵无豪宅,蜗居也能收拾得很温馨。

只要一事精致,生活就别有色彩。

一事精致 便能动人◎吴又洛

老宅院的树◎姜水明

6 落凫2017年2月21日 星期二 E-mail:[email protected] 编辑 蔡文瑶 校对 刘克宁

鹤影 阿彩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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