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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ge 1: 南瓜花 萦乡愁yfdzb.ycnews.cn/yfdz/20200802/html/543bf601f31a5c9f9ec...2020/08/02  · 南瓜花 萦乡愁 何龙飞 刊头题字:吴洪春 丹顶鹤 2020年8月2日 星期日

南瓜花

萦乡愁

□何龙飞

刊头题字:吴洪春刊头题字:吴洪春

丹顶鹤2020年8月2日 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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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周湛军 章芸芸 电话:88303591

□邹娟娟

美人指

青瓜白

故乡的盛夏,正是“南瓜花儿”盛开的时节。

记得每每此时,父亲总爱带着我和弟弟来到田边地角,查看“南瓜花儿”。只见“南瓜花儿”黄灿灿的,煞是惹眼,我们禁不住惊叹起来:好好看哟!

“再看仔细点,你就会有惊喜!”父亲设置了悬念。我们充满了神秘感,陡然间滋生了探究的念头。

果然,我们弯腰,睁大眼睛,仔细搜寻,终于发现父亲所说的“惊喜”——“南瓜花儿”分雄花儿与雌花儿,虽然都为黄色,但雄花儿仅好看而已,雌花儿不单耐看,还会催生“蛋蛋(南瓜儿)”。那些“蛋蛋”恰似嗷嗷待哺的婴儿,嫩得出水,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加上“南瓜花儿”的映衬,就更为可爱了。

“哟,哟,收获不小啊!”顿时,我们蹦跳着欢呼起来,甚至以为:

“南瓜花儿”就像是天女散下的花儿,到了人间就成为“尤物”,怎能不惹人爱呢!

“对了,南瓜花儿就是好看,关键是还能兑现开花结果的承诺,咱农二哥喜爱!”父亲也不例外,对

“南瓜花儿”侃侃而谈。我们则成了忠实的听众,只任与父亲的共鸣得以形成,只任喜爱的情愫得以升腾。

于是,我们看完这处,又到另一处巡视,总是对“南瓜花儿”赞不绝口,黄得颇有“个性”,黄得田野灿烂,黄得我们心生爱恋,岂不是盛夏里一道养眼、怡心的景致!我们还对“南瓜花儿”深情地祝福:抓住大好天气时机,尽情地盛放,靓丽这个需要进一步装点的世界;能结瓜儿的“南瓜花儿”更要尽情享用阳光雨露,在大地的滋养下,一

番美丽后结出累累硕果,亮

堂农人的眼球,惬意农人的心灵。父亲更是感动不已,除看、闻、

抚“南瓜花儿”外,还把雄花儿摘下来“靠”在雌花儿上,祝愿“蛋蛋”成活并茁壮成长,对“南瓜花儿”的钟爱可见一斑。

做完这些,我们才意犹未尽地回家,与母亲一起分享观察、思考

“南瓜花儿”的心得体会。不出所料,母亲点了点头,显然是赞赏我们的做法和看法。

受到父母的鼓励,从此以后,我们常去拜访“南瓜花儿”,既解除

“相思之苦”,又能让童年生活充实起来,还能激发我们向“南瓜花儿”学习的动力,一箭三雕,何乐而不为呢!

看着看着,“南瓜花儿”就从盛放到了凋谢。我们难免伤感,还有些失落,以至于影响到学习。这还了得!父亲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赶忙过来解释:“幺儿们啊,花开花谢是自然规律,南瓜花儿也是这样,结瓜更好,不结瓜,至少曾经美丽过,也是值得的嘛!”

那些年,我们就这样与“南瓜花儿”朝夕相伴,配合着母亲,享用到了“南瓜花儿”煮稀饭、胡辣壳炒

“南瓜花儿”、凉拌“南瓜花儿”等美味。“南瓜花儿”伴我们度过盛夏、深秋,乃至童年,其中的欢声笑语、幸福温馨、激励启迪也就甭提了。所以,我们打心眼里感激名不见经传的“南瓜花儿”。

后来,天道酬勤,我们终于考上大学,到城里安家立业,便很少见到“南瓜花儿”了,遗憾的情愫油然而生。幸好,在郊区的菜地或者楼顶邻居的菜园或者自家门前的菜地里,在回老家看望父母时,我们又见到了久违的“南瓜花儿”,才减轻了遗憾之感。无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都有自己的“家务”需要料理,我们不得不告别“南瓜花儿”及父母,走进茫茫人海中打拼、奋斗,努力实现人生的价值,就像一朵朵“南瓜花儿”一样绽放,进而

瓜果飘香,多么美好啊!不知不觉中,“南瓜花儿”和父

母的身影一起浮现在脑海里,甚至进入我们的梦乡,多么甜美啊。

醒 来 后 ,我 们顿悟:黄黄的“南瓜

花儿”啊,着实惹人爱,它与生养我们的父母一样,皆是刻骨铭心、魂牵梦萦

的乡愁,一定会让我们感恩并热爱一辈子。

□赵宽宏

苋菜红

梦幻美

美人指,青瓜白。道一声甜脆,打嘴也不丢。

别以为美人指是薄皮多汁的秀气葡萄,其实是母亲特地培育的黄瓜。少了凌厉的刺,多了几分俊俏。

春日,母亲在篱笆旁种上黄瓜苗,挖坑撒肥,让苗兀自攀爬。风吹雨浸后,这苗抽穗般吐出藤蔓,连茎带须,初显美人形。篱笆变得丰富起来,无数翠绿的嫩头伸进来,探出去,左倚右附,匍匐不休。开花季节,明艳的黄花宛若镶在篱笆上的黄蝴蝶,振翅欲飞,翩然似梦。

美人指,如其形。诞生于凋谢的黄花梦。初见,一点绿。复见,绿中洇出黄,覆着细绒毛,露出浅浅的纹路。花儿,一嘟噜,一簇簇地开啊,长啊。那小小的绿,隐在宽大的叶间,闭月羞花般,有小女儿的娇态。美人指,腰身秀丽,呈出均匀外延的长势,只见其长,不见其宽。

美人指,美在味。母亲总有办法让我们吃到最新鲜的。逢到周末,我就带孩子去菜园里摘。刚摘的美人指是寻常黄瓜的缩微版,不到筷子长,不足两指宽,饱满油亮,肉质紧实。就着井水冲洗,连皮吃,清爽甜脆。

若配点妙境,入口的感觉更甚。巷口通风处,日落未落时,拈一根美人指,边吃边看云霞。云如彩绸,口齿生香。待条条彩绸散尽,瓜亦嚼得尽兴了。剩下的几枚瓜蒂,涂抹在空气中,让静谧的傍晚生出潮润的清新气。彼时,我都会想起现代诗人张君瑞写的《黄瓜吟》:“得黄瓜两根,尽予人,后得一把,碎而嗅,遂大喜不能禁情。”张诗人如能亲自品尝美人指,又该留下怎样的佳话呢?

美人指可咸可甜。古人写:白苣黄瓜上市稀,盘中顿觉有光辉。白莹薄透的白苣,配圆润清甜的黄瓜,正适合略微燥热的天气。母亲喜欢用美人指炒鸡蛋,斜斜地切,落入盘中,绽如绿花。加盐加油加蛋后,完成一次华丽转身。

早餐就着加料入味的腌黄瓜为好。小黄瓜洗完,控净水。和青椒、生姜一起码入小盆内。锅里倒入酱油,放八角、桂皮,大火熬。凉透后,倒入小盆。另起油锅,放花椒烧热。再把花椒油倒入盆内。红绿黄白混合腌渍后,即可食用。美人指交叠仰卧在盆中,柔韧朴素、晶亮水滑,是田园风与烟火气的完美交融!

美人指,美在精神,生命力极强。与泥土为伍,每片叶子的锯齿均有绒刺,排除一切障碍,粗硬的茎有股一往无前的气势。无论在墙角旮旯,还是在河边阴污,只要有阳光,有水,就能开花,就能结果,结出许多碧绿秀美的果。那些想偷食的家禽,总是望而兴叹。故,美人指常显婴儿般的安稳模样,永葆最美的身姿。

美人指,内外兼修。没有大家闺秀的华贵出身,落在寻常百姓家,出得厅堂,下得厨房,守得一份安宁自在。正如辛勤培育种植它的母亲,质朴淡雅,坚定顽强!

□夏 牧

毫无疑问,苋菜红是红苋菜烧出来的色彩,在我看来,那可是梦幻般的美丽色泽。

除红苋菜外,还有一种青苋菜,以及一种介于青红苋菜之间的红得不透彻、不痛快的苋菜;这两种苋菜烧不出红苋菜那种梦幻般美丽的色泽。

那种梦幻般美丽的色泽,指的是它的汤色。那是一种热烈的、斑斓的颜色,能够洇染童年的梦境,点染少年的记忆。一碗珍珠般白花花的米饭,经一汪天然的染色剂浸红后,就会分外娇艳地逗引着食欲,平日里吃饭靠哄的小孩子见了也能吃上满满的一碗。其实不仅小孩子喜欢,我母亲晚年,见桌上有一碗红苋菜就来了食欲。

据说苋菜种植已有数千年历史了,甲骨文中就出现过“苋”字。之所以叫“苋”,宋人陆佃在《埤雅》中说,是“苋之茎叶,皆高硕而易见,故其字从见”。

苋菜古已有之,亦是季节性的时令蔬菜,初夏时节才开始上市。这时令啊,就像是画在日子中的一道看不见的线,但却能将季节分割得清清楚楚,什么季节才会有什么样的菜蔬面市,老祖宗告诉我们,要“不时不食”。在我们老家,端午要吃十二红,红苋菜是十二红中的一红,因此每至端午节,红苋菜的身价总会大涨。

苋菜最常见的吃法大概就是爆炒了。炒苋菜放蒜是绝配,张爱玲就说,“炒苋菜没蒜,不值得一炒”。为什么?我以为,一是苋菜遇见蒜香,其野性的土味得到恰到好处地遮掩,而鲜香又得到了恰如其分地激发;二是蒜有杀菌消毒之功效;再就是苋菜从中医角度来说,属于凉性食物,与大蒜邂逅就可得到很好的平衡。

苋菜炒蚕豆瓣、苋菜煮汤都能引人食欲;苋菜还可凉拌。苋菜洗净,待水沸后将苋菜焯一下捞出,再在凉白开中过一下;捞出攥干水分,切成一厘米左右小段;加上茶干、榨菜碎丁,再加入适量的盐、糖、味精、醋、蒜末、辣椒等作料;锅内热油,浇到调好味的苋菜上,

“吱”的一声,拌匀即可。这道凉拌苋菜立刻就变得简约而不简单,令人垂涎三尺。

苋菜梗也好吃,周作人曾在《苋菜梗》中说,近日从乡人处分得腌苋菜梗来吃,对于苋菜仿佛有一种旧雨之感。苋菜梗稍稍用盐腌一下,与香干、青椒同炒一样好吃。绍兴、宁波人还喜欢将苋菜梗

“霉”了吃,臭得极香。有研究表明,苋菜富有营养,

具有清热解毒等功效;红苋菜中还含硒,可提高人体抗辐射能力。

如此说来,苋菜的梦幻美,又不仅仅在于它的美丽色泽了。

薄荷,味辛,性凉,喜湿,多生长在靠近水域的阴凉处。喜欢薄荷的这一种苍绿,可以平息人心底的风波,去除燥热;喜欢那种淡淡的,若有若无的清香,绵长久远。

后院,薄荷挨挨挤挤,如绿色的云一样。春天,它往上蹿,不几日,便薄薄地蔓延了一大片,繁茂,碧绿清透。摘一片,放进嘴里尝尝,满口清凉,紫色的碎花不起眼,素净,无华,可谓低调而与世无争。

薄荷优雅安静地长在那里,浓绿,幽密。任凉风呼啦啦掠过,由鸟儿叽叽喳喳碎语,它依然按着自己的秩序生长着。绿叶两两相对,边缘锯齿井然地排着,淡紫的小花开在暮色里,香气薄凉如水。

薄荷的香味,宛若一个女子怀抱琵琶,风韵一下便流出来。每每我用食指和拇指并拢,掐下薄荷嫩叶,指间常残留薄荷清雅的香,闻着舒心,似乎天地清旷。令人想起清少纳言的《枕草子》,写一闲情少女,在镇上卖花,穿“薄荷绿色及踝长裙,长发束起,面容平淡”。

薄荷丛生,优雅安静,浓绿幽密。叶片脉络清晰。采几片薄荷叶,洗净冲茶,茶香氤氲。也可到河边折一茎荷叶,晒干后烹茶。手摇蒲扇,斜躺藤椅,看叶片沉浮,随意荡漾,慢品细啜,浮躁消遁。喝一口薄荷粥,最是暖心熨帖。慢慢感觉心静了,喧嚣尘事远了,清浅流年,这清香的薄荷粥便是简单的幸福。

《本草纲目》中云:薄荷,具有清凉利咽,疏风散热,增进食欲,帮助消化等功效。煮薄荷粥时先把薄荷放入水中用文火慢熬,直到薄荷汁液煎尽后方用勺子捞出残渣,然后放入淘洗干净的绿豆和粳米继续烧煮,等到粥即将煮好时再加入适量的冰糖,最后用猛火再次烧沸即可。熬粥时,锅内绿豆翻腾起舞,粒粒绵软,汤色鲜翠,清香弥散。

“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想这世间一花一木、一草一叶皆为浮生,一沙一土、一笑一念都是尘缘。若有一处颐养身心的所在,就像一碗粥,在袅袅香气中徐徐地喝、慢慢地呷,与凡尘两不相碍,于清淡中品出原味,不亦快哉。有薄荷粥相伴的日子,夏日绵长悠远,馨香微凉,安稳恬静。

凉薄荷

夏日长

□沈顺英

红蓼花

青黄豆

一场接一场的梅雨,浇透了河坎,也浇绿了河坎下的红蓼花。这草花,青枝葳蕤,叶色盈翠,尤其是那长穗丰尾般的小粉花,如一张张明媚的笑脸蔓延河畔,让观看的友人用手机拍下,再发到朋友圈中,一时霸屏,为同窗乡人热议。

红蓼花儿我不陌生,从小到大看着它花开花谢,络绎不绝。红蓼花儿长在河沟旁,还在夏日的田埂下。但凡有水的泥土就有红蓼花儿的身影。看到这红蓼花儿,我便想起家乡,想起童年,想起记忆中的青黄豆。

家乡的青黄豆也在河沟边,也在田埂上。青黄豆和红蓼花是对好姊妹。只不过一个是人点播的,一个是野生的,一个在田埂边上,一个在田埂下坎处。还有一个不同的是,青黄豆一路到头整整齐齐的,如绿色屏障,而红蓼花儿则是三三两两,随性而散漫。

田埂的宽度仅仅一二尺,但其作用不一般。队与队之间的划界,户与户自留地的相隔,都凭田埂一路分。不仅如此,乡亲们挑担劳作、人牛行走和收种,都靠这田埂来来去去走。田埂的四季也不会闲置,点豆子种芝麻是必须的,但最常见的是点豆子。豆子与稻子麦子相适应,夏季相伴秧禾点黄豆,秋季相

随种麦点蚕豆或豌豆,春夏皆是青碧色。而眼下正是青黄豆扮绿家乡田埂的旺季。

点黄豆是我们西乡人的传统做法。勤劳的乡亲们珍惜每一块十边隙地,也充分利用每一条田埂点豆子。每当麦茬翻耕上水后,首先将田埂铲成斜面光,然后用锹或手扒土做边角,一来是加固田埂好行走,二来是淤泥湿润好点豆。那时的生产队会将田埂按人口多少,采取拿阄的方法分到户头上。白天的人们忙于队里的平田布肥和栽秧,起早带晚扒土做田埂,秧栽完后再趁田埂潮湿抓紧打塘点黄豆。

在我少年时,父亲总是忙于耕田耙田没闲时,那扒泥做田埂的事多半是母亲偷闲弯腰做。我在放学遇到时,也会把书包丢在路头帮会忙。母子俩常常忙到天色暗下来,实在难以再继续时,才会收手回家。回家后的母亲尽管腰酸膀子疼,但还得淘米煮粥烧晚饭。如今母亲佝偻着的腰,是与那时过度劳累分不开的。

秧禾茁壮分蘖时,黄豆也有半腿子高了。那时旺长的青棵黄豆,一棵棵地如同好看的小树苗,而豆棵下面则不知何时多了些红蓼花,躲在青豆的田埂边。红蓼花尚未开

花时,母亲便拽上两三把回家炒菜,或是焯水后用点酱油拌和吃,那股鲜香的爽口感,还真让味蕾留存于记忆到如今。

红蓼花儿吃得差不多时,黄豆挂满了青荚子。那时收工的母亲会顺手从自家田埂段上拔一大把青豆棵,然后边烧晚饭边剥豆。此时的青豆带着豆衣子,一副萌萌的鲜亮色,看了就馋。要知道,在食材匮乏的乡村,这可是一年才有一次的品尝机会呢!

粥锅差不多要好时,母亲洗把小咸菜,再将青豆与咸菜一锅炒,炒后放水再焖锅。一刻钟的光景,透鲜的咸菜黄豆出锅了。此时黄豆混搭小咸菜的醇香味道,溢满厨房和堂屋。门前的露天桌上,一盆米粥加上一碗咸菜黄豆,直吃到兄妹几个打着饱嗝说着鲜。

此情此景虽已过去几十年,乡村老家早已物是人非,但那黄豆伴青禾,红蓼花儿香的印象,已深深植根于年少的血脉中。每当走近这小区旁的小河边,便被这散漫的红蓼花儿勾起遥远的记忆,便回望老家的乡野和陌上那田埂,以及田埂上的青黄豆,想起母亲点豆剥豆时的专注神色。那般辛苦的劳作样子,一生忘不了。

本版插画 周茗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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