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唱作者：单曲未成歌

第一卷 浮生若梦第一章 穿越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骆兮翻着手机里的地图，第 N次拍着方向盘翻白眼。高速下来五公里处左转，驶到大约二十公里左右的地方会看到一个藏青色的路牌再右转，再在第二个十字路口左转。明明完全是按着客户发来的路线开的，这会儿该是别墅群的目的地却是一片荒草丛生的荒蛮之地，别说别墅，连个破草舍都没有。　　　　心里隐隐有些烦躁，熄了火下车抽烟。闷热的三伏天，一丝风也没有，纵是只穿了件丝质背心及牛仔中裤，仍是热得透不过气来。挽起的长发有几缕掉了下来黏在背上，更是叫人难受得想骂人。　　　　吐出最后一口烟雾，踩灭了烟头，打电话给工作室想让助理再查一遍地址，那一头却始终是让人崩溃的急促嘟嘟声。拿下来一看，一格信号都没有。　　　　SHIT！骆兮忍不住脏话出口，精致的五官纠在一起。回到车上打算掉头，却发现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刚刚还是艳阳高照的天，一下子暗了下来，仔细看，竟有隐隐白雾自远处升了起来。抬起手腕看表，才下午两点。这突然的诡异天气让骆兮脊背一凉，下意识地去踩油门，才发现刚打着的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熄火了。再试着发动，已是徒劳。如此反复几次，骆兮终是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天要亡我？开什么国际玩笑啊，长这么大最多撒撒小谎打打小架，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用得着天谴这么严重么？　　　　再一次睁开眼睛，迷雾已逼近眼前，环顾四周除了沉沉暮霭，再看不见其他景物。骆兮脑袋开始发晕，隐隐约约中，远处似有一束紫色的光破雾而来，遥远而神秘。意识渐渐消散，骆兮只觉头痛欲裂，五脏六腑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牵引着，在身体里翻江倒海。接着眼前兀地紫光一闪，便失去了知觉。　　　　—————————————————————————————————————————　　　　明月高悬，一缕缕清冷的白光透过一株巨大梧桐的繁密枝丫，照在一名懒懒斜倚在斑驳栋梁的女子身上。远远望去，那一袭白衣胜雪下身段婀娜，柳腰盈盈一握；近了细看，五官清丽，眉眼含情。只是浅浅勾唇一笑，便妩媚动人，勾魂夺魄，直教人以为瑶池仙子下凡。　　　　女子身后的房间一盏烛火朦胧，忽地，从里面传出一声轻呼来。女子轻皱了蛾眉，推门进了去。　　

　　“别动，你的腿受伤了！”见床上的人挣扎着欲下地，女子赶紧上前按住她的肩膀，随即也在床边坐了下来。　　　　“你是谁？”骆兮扶着千斤重的脑袋，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人。小巧完美的五官，随着两剪轻眨的羽扇，生动地如同是从仕女图中走下来一般。然而这人虽美，但她从没见过，况且，她穿的衣服，也太古怪了点。　　　　“琉璃。”白衣女子定定地看着她，似要将她看穿了去。　　　　“琉璃？”骆兮轻声重复了一遍，记忆里确实没有这样一个人。环顾四周，骆兮再一次目瞪口呆。这里完完全全，没有一点现代感，木质的窗，木质的桌椅，木质的梳妆台，木质的床……虽说不算简陋，甚至算得上精致，但是跟她生活的地方没有一丁点的相似。这里，活脱脱古装剧里一般的摆设。再看一眼那个女人的装束，骆兮霎时脸色发白。如果不是身上隐约牵扯起的疼痛，她会以为自己是在梦里。　　　　她很肯定，这不是在拍该死的电视剧，也不是什么怪力乱神的整蛊游戏，那么，现在是怎样？　　　　“姑娘，你没事吧？”琉璃见她愈发苍白的脸色，不免有些担忧。是了，担忧，明显多过对她的好奇。　　　　“没事，没事。”骆兮靠着背后雕花床栏，有些认命地叹了口气。“琉璃，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还有，这里是哪里？”尽量用了较为平稳的口气，却仍然掩饰不了声音里的丝丝颤抖。　　　　琉璃看着那人紧锁的眉，不知为何有种想伸手替她抚平的冲动，然而，终是控制住了自己。微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转而与她对视。“前日，我去无结山顶的庙里祭拜，下山时在一株蓝楹下看到了你，见你受伤，便将你带了回来……至于这里，便是千啻的都城，临幻。”琉璃说着，却见她的眉纠得更甚。这次没有犹豫，抬手轻抚上那眉间褶皱。　　　　冰凉细腻的触感让骆兮有些惊诧，下意识地撇开头，于是错过琉璃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　　　　骆兮倒是没有太在意琉璃的反应，此刻她的震惊，比当初听到父母车祸去世的噩耗时更甚。纵使对那个世界，没有太多牵挂太多留恋，但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她会鬼使神差地离开那个地方，并且，有可能再也回不去。　　　　饶是看过一些穿越题材的影视作品，她也无法相信宇宙里真有其它次元，能让人跨越几千年回到古代去。然而，她碰上了。她不知道，这到底是幸，还是不幸？深深地吐了口气，眼角瞥见一旁亭亭玉立的身影，才发觉已将自己的救命恩人忽略太久。　　　　“琉璃。”见她起身欲走，骆兮急急地唤出了声，下意识地拉住了她垂在身侧的手。掌中的柔软让骆兮有些晃神，却是没有放开。　　

　　琉璃睨一眼被握着的手，没有说话，也没有拒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这时候的她跟睡着，或者说昏迷的时候完全不一样，那双棕色的眸子直勾勾看着你的时候，仿佛有种能洞察人心的力量。　　　　“我叫骆兮。”骆兮见她神情恍惚，将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些，示意她坐下来。“我的身世，你肯定觉得奇怪吧？”　　　　“不只是身世。”琉璃顺从地重新坐在床沿，眼睛眨巴眨巴地在她身上打转，眉眼带笑。她的掌，好暖。　　　　“琉璃，你笑起来，真好看。”骆兮呆呆地看着她，那笑容，似能融雪消寒，又像黑暗里灿烂的星，能将清冷寒夜照个透亮。　　　　琉璃的笑，于是慢慢扩大到嘴角，像极了盛开到极致的芙蓉，清新不失柔媚，优雅中却又带着蛊惑。但笑不语。　　　　这妖孽！骆兮从失神，渐渐转为面红耳赤。她从不是容易害羞的人，却不知为何受不了琉璃那样的笑容，那双含笑的黑眸像是深潭，一不小心失足，便万劫不复。　　　　“骆兮……不是这里的人吧？”琉璃收起了笑容，转而认真地看着她。　　　　“嗯。”骆兮有些不习惯她忽然变得严肃的表情，轻叹了口气。“我是从其它世界来的，那里离现在，估计有几千年吧……所有的一切，都和这里不一样。”顿了顿，又道，“唉其实说了你也不会相信，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脑袋一昏，就到了这里。”　　　　骆兮脸上突然泛起的忧伤，让琉璃的心蓦地颤了一下，却不知如何开口安慰。虽然知道她不是千啻国的人，这从她古怪的装束上就看得出来，但，骆兮口中的事情，确实太难以置信。　　　　“对了！”未央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两眼放光，放开一直抓着她的手，猛地掀开了被子还好还穿着那天的牛仔中裤，可是，怎么不在？那时候明明把手机放兜里的，难道掉了？也对，自己怕是从高处掉下来的吧，连腿都断了，手机应该也支离破碎了。唉。　　　　“骆兮是在找这个吗？”琉璃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抬起头，在那白白小小的柔荑上见到了自己的N97。　　　　“琉璃！”骆兮惊喜得不知如何是好，低头拨弄了一阵，居然还能开机！“琉璃，快过来，我给你看看我生活的那个地方。”潜意识里，她不愿意琉璃，不相信自己。　　　　“好。”琉璃看着那张瞬间变得激动的脸，倒也生出了些好奇。和她并排坐着盖好被子，开始盯着她手中那硬邦邦的奇怪东西瞧。　　　　“这个东西叫做手机。”骆兮看到琉璃脸上露出孩童般的好奇，“扑哧”笑开了。“喂，你不要这么可爱好不好。”

　　　　琉璃被骆兮的一声“可爱”羞得面红耳赤，嗔怪地瞪了她一眼，手指点着那个手机，“快点，给我看！”　　　　“好好好。”骆兮轻笑着凑过去，一页一页地翻照片给她看，细细地为她讲解那些这里没有的事物。　　　　两人贴得很近，琉璃可以感受到骆兮□着的手臂上传来的温度，和她言语间呼出的热气。忽然地脸就烫了起来，她很奇怪，同为女子，为什么骆兮能让她生出不一样的情愫来。　　　　“怎么了，没事吧？”骆兮抬头，奇怪地看着那张通红的脸。刚有看到什么限制级画面么？　　　　“咳。”琉璃回神，有些尴尬地转移话题，“你们那里的人，都穿这么少么？”　　　　啊？骆兮眨眨眼，看到屏幕上抓拍到的穿着工字背心和一步裙的女子，忽地笑了。“哈，夏天的时候，都穿这么少，凉快。”　　　　琉璃有些不可思议地皱紧了眉头，低着头不出声。好一会儿，才抬头，眼神却是毫无焦距。“骆兮，你会不会离开？”

第二章 琴妓

　　在琉璃的细心照料下，骆兮手臂上和脸上的擦伤早已痊愈，且看不出一点疤痕。腿也好得差不多，可以一瘸一拐地下地行走了。当然，这都是晚上琉璃不在的时候她才敢做的事，不然非得被唠叨死不可。　　　　想起琉璃，骆兮柔长的眉眼不觉纠结了起来。她很奇怪，白天的时候琉璃都会陪着自己，照料自己的起居饮食。可一旦吃过晚饭，她就会匆忙出门，直到第二天早上才会出现。骆兮问过她，她却支吾着闪烁其词，本还想追问，但在看到她眼里的悲凉时，又住了口。为什么这么美好的女子，眼底会有这样无助的绝望？　　　　叹了口气，骆兮推开那扇圆形木窗，清晨微凉的空气扑面而来。　　　　“你怎么下床了？”随着一声惊呼，骆兮被一双没有温度的手牵着走到桌边坐下，琉璃那张好看的脸上铺满了怒意。“为什么不听话，你想一辈子变成瘸子吗？”　　　　“琉璃……”骆兮怯怯地唤了一声，这半个多月来，还没见她生气过。“对不起，我就是，想瞧瞧你来了没有。”骆兮一边说着，一边捉住她的双手放在嘴边哈气，明明是夏天，那手却是冰冷如寒霜。　　　　“兮儿。”不自觉地，亲昵地唤出了她的名，只因此刻，她掌中让她眷恋的温度。　　　　“琉璃……”骆兮听着那声好听的“兮儿”，不由地笑了。“琉璃不生气了，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以后我一定乖乖听话。”说着眨眨眼，将脑袋往琉璃的怀里轻蹭着。

　　　　“好了好了。”琉璃被她孩子气的举动逗笑，“等腿骨长好了，琉璃陪兮儿好好出去玩玩好不好？只是现在，必须安心养伤，哪儿也不准去！”　　　　“知道了。”骆兮抬起头，眼睛里亮亮的满是藏不住的欣喜。安静了一阵，又委委屈屈地开口，“琉璃，我想洗澡……”虽然琉璃已为她换了衣服，且每天都会为她端来热水让她擦身子，但是，还是觉得难受。　　　　“不行，你的腿不能碰水！”琉璃柳眉一蹙，拒绝得干脆。　　　　“好琉璃，你就答应我吧！再不洗，身上都要长蘑菇了！”在那个世界的时候，每天洗澡那是必须的，现在她已经忍到极限了。　　　　“唉，说的什么胡话。”琉璃无奈地叹口气，看了眼那人的可怜样，终于妥协。“好吧，不过不准泡太久。”　　　　“就知道琉璃待我最好了！”骆兮激动地将琉璃一把抱住，笑得见牙不见眼。她其实算是强势的人，但面对琉璃，她一点儿也不想表现出来。　　　　半个时辰后。　　　　“兮儿！”琉璃在房间门口踱着步，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都那么久了，里面还是没什么动静。禁不住心里的焦急，只好出声唤她。　　　　“快了快了。”听见外面略显急切的声音，骆兮对飘着馨香花瓣的水再无留恋。撑着木桶边缘站起来，双手一用力，一个漂亮的翻身，没有受伤的那条腿便稳稳地站在了地上。真没想到小时候寻死觅活不要学的体操，这时候竟派上了用场。　　　　“吱呀”的开门声一响起，琉璃便急切地看向那个人，生怕她又跌了碰了。谁知仅一眼，便让她魂不附体地呆住。并不厚实的睡袍下，美好修长的胴体若隐若现，脸因为刚洗浴的关系染了一层红晕，长发湿湿地搭在肩上脸上，显得凌乱迷人。这样的骆兮，有一种说不出的娇艳。好一会儿，琉璃才红着脸反应过来，推着她进去，自己飞快地关上了门。这样的骆兮，她不要任何人看到。虽然，这里也没什么人来……　　　　“穿上。”琉璃递过手中的衣服，看也不看她一眼地转过身去。摸摸自己的脸，好烫，连手也微微有些颤抖。天，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此时的心跳得如此厉害？　　　　“哦。”骆兮见琉璃有些反常，也不多问，乖乖地抖开那些衣服开始往身上套。可是，越穿越觉得怪。仔细一看，这是，男装？明显跟琉璃身上的不一样么。“琉璃？”不是拿错了吧？　　　　琉璃转身，也不搭理她的话，替她理好穿得乱七八糟的衣服，然后退开了几步，满意地点了点头。　　

　　“琉璃？”骆兮瞧着身上的衣服，大为不解，这琉璃唱得是哪出？　　　　琉璃却是没听见似的，自顾将骆兮领到梳妆台前让她坐好，拿了块干毛巾替她擦头发待头发差不多干了以后，取过桌上的檀木梳子，细细将她的头发梳顺、束好。　　　　“这……”骆兮看着镜中人，张大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琉璃看着站在面前的骆兮，不禁也呆住了。眉眼柔长，鼻梁高挺，薄唇略显冷漠无情皮肤白皙光滑，面若冠玉；身上白底青花的束腰长衫恰到好处地包裹着她修长的身躯，此时的骆兮，俨然一位翩翩佳公子。　　　　“琉璃……为什么，要我穿男装？”骆兮显然还陷在震惊中，棕色的眸子里满是疑惑。　　　　“兮儿……”琉璃颓然低下头，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眼里的悲怆。有些事情，无法隐瞒。不管最后，兮儿要走要留，都是自己无法控制的事情。只是，一想到她可能会有的反应，心口就止不住地犯疼。　　　　骆兮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她开口。　　　　“兮儿。”好一会儿，但见琉璃抬起头，眼睛红红的。“琉璃，是琴妓，是个……青楼女子。”　　　　青楼？传说中的妓院？骆兮有些不敢相信地捂住胸口，企图抑制狂乱的心跳。　　　　果然，被嫌弃了呀。琉璃跌坐到凳子上，眼泪似断了线般吧嗒吧嗒往下掉。纵然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但在看到骆兮的反应时，还是忍受不了，好难过。　　　　“璃儿，璃儿……”在回过神来看到琉璃眉间带伤，流着眼泪楚楚可怜的模样时，骆兮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自己刚刚的样子，肯定让琉璃误会了。　　　　走过去半蹲在她身前，替她擦去满脸的泪水，看着她漾满哀伤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不管璃儿是青楼女子，还是江洋大盗，在骆兮心里，璃儿永远是个好姑娘。璃儿在骆兮心里的位置，不会因为身份，而动摇一丝一毫。”　　　　“兮儿？”琉璃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的认真的眸子，刚被擦去的眼泪又落了下来，不知是因为感动，还是因为欣喜。　　　　“傻璃儿。”骆兮将她揽进自己怀中，轻拍她的背道，“等我的腿伤好了，去听璃儿弹琴。璃儿生得这么漂亮，琴技肯定也不一般。”说着忽然心里闪过一个念想，于是伸手抬起琉璃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璃儿，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你才让我扮男装的，是不是？”　　　　琉璃闪着一双泪眼点了点头。生在这俗世红尘，她比谁都清楚如何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骆兮的容貌上乘，且无权无势无所归依，如若被靡月楼发现了去，定是逃不过与自己

相似的命运。而让骆兮女扮男装，虽然有些委屈了她，但无疑是个明智的决定。　　　　琉璃的坦诚，终是让骆兮明白她日夜颠倒的作息是为了何，心里禁不住一阵难过。　　　　这段时间她都住在琉璃租来的一间民房里，远离城镇中心，但空气清新适合修养。她每天为了自己这么来回奔波，肯定很累吧？对于琉璃为自己做的一切，骆兮牢牢记在了心里。这个世界，她虽然还是无亲无故，但是有了琉璃，她就有了唯一的牵挂。　　　　又过了半月，骆兮的腿终于恢复如初。这一段时间卧床，虽有琉璃陪伴，但还是把她闷得够呛。这日天气晴朗，骆兮兴致勃勃地拉着琉璃出门，打算好好逛一逛这临幻城。　　　　天朗气清，鸟语花香，呼吸间尽是沁人心脾的芬芳。骆兮禁不住感叹，这古代没有污染没有汽车尾气，果然是空气清新宜人。思想间，忍不住又深深呼吸了几下。　　　　琉璃见骆兮兴奋得如同离开笼子的鸟儿一般，宠溺的微笑爬上唇角，原来自己的生活也可以这般美好。而这一切，只缘于骆兮的存在。　　　　“璃儿璃儿！快点啊！”骆兮回头见琉璃慢吞吞地走在后面，挥手朝她大喊。见那人没什么反应，直接跑回去牵着她的手，大步大步地朝前走，风风火火地赶着投胎似的，惹得琉璃一阵抱怨。　　　　约莫一个时辰，终于见到了那传说中的繁华地带。客栈酒楼茶馆，各式店铺应有尽有小贩的吆喝声、人们的欢笑声，交织成一首悦耳的曲子，直把骆兮乐得眉眼弯弯，完全忘了此时玉树临风的偏偏公子形象。　　　　琉璃颇显无奈地任她拉着四处晃荡，并且耐心地跟她讲解那些个小玩意儿，就如同那时骆兮跟她讲她的世界一般。骆兮认真听着，一会儿皱眉深思，一会儿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生动的面部表情逗得琉璃笑出了声。　　　　一路上许多人对她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骆兮恍惚能听到郎才女貌之类的夸赞之词。也有一些纨绔子弟对琉璃的美貌啧啧称赞，一双双色眼毫不掩饰地盯着她看。这时骆兮会恶狠狠地瞪回去，然后侧身不着痕迹地挡在琉璃身前。　　　　琉璃看出了骆兮的小心思，心里有淡淡的甜蜜翻涌。身在风月场，被人肆无忌惮地注视是无法避免的，纵然在表演时有小小的面纱遮挡，但那一双双如狼似虎的眼睛，还是让她有一种被剥光了衣服示众的感觉。从最初的害怕到现在的习惯，其中的苦又有谁人知。如今，骆兮的保护，让她忽然发现自己还是有人心疼有人在乎的，这样的感觉，很好。　　　　经过靡月楼的时候，琉璃下意识地撇开了头。骆兮眼尖地察觉到了琉璃的不安，握紧了她的手，在她转头的时候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　

第三章 画师

　　“璃儿，那边在干嘛？”骆兮指着不远处疑惑道。只见一个摊位前里三层外三层地挤满了围观的人群。

　　　　“我也不知。”琉璃摇摇头，“兮儿要是有兴趣，我们也去看看吧。”　　　　“嗯。”　　　　将琉璃紧紧护在怀里，两人挤进去一看，原来是一个三十岁左右唇红齿白的白袍男子正在现场作画。同行啊！骆兮笑眯眯地凑上去，却在见到那画时，很不给面子地大笑了出来。天哪，就这水平还好意思出来摆摊？那椅子上端坐的姑娘倒是长得眉清目秀，但是那人笔下女子的五官，没有一个部位是按照那姑娘来画的。一看便知那男子没有什么真本事只管同样的五官往不同人上套。骗子！　　　　“岂有此理！”那男子见有人嘲笑他的画，忍不住站了起来环视四周，“谁？谁在笑！”　　　　“哈哈……”见他激动得一副“有人踢馆”的憋闷表情，骆兮笑得更欢了。　　　　“你……”男子见嘲笑他的人是一个俊俏公子，呆了半晌，楞是“你”了半天不见下一个字出口。　　　　骆兮玩心大起，抢下男子手中的笔晃了晃，硬是挤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来。“本公子让你长长见识，什么才叫画画！”说着拉过琉璃，让她在对面的椅子上坐好，朝她温柔一笑，便摆开了阵势。　　　　围观人群见有热闹可看，纷纷伸长了脖子，他们好奇得很，如此俊美无铸的一个公子是否真有和他的外表匹配的才华。再看那姑娘，一袭白衣翩翩，眸中秋光流转，眉眼含笑像是一个不被尘世所染的仙子。如此养眼的一对璧人，引得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　　　　琉璃定定地看着专心作画的骆兮，此时她的周身似乎笼罩了一层耀眼光环，尊贵无比偶然间两人对视，她对自己展颜一笑，琉璃只觉顷刻间天地黯然失色。周遭的喧闹仿佛都消失了，苍穹间只剩她与兮儿的凝眸对视。　　　　“好了。”正当琉璃失神的片刻，骆兮搁笔。轻轻将纸上的墨迹吹干，将画撑开示于众人。看向琉璃，笑得云淡风轻。　　　　只见两尺见长的宣纸上，是一个女子的半身像。不过寥寥数笔，但笔墨浓淡相宜，将女子的神韵刻画得入木三分。含情的眉眼，淡笑的唇角，衣带蹁跹间尽显慵懒妩媚。　　　　见此，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赞赏声惊叹声，随即如雷般的掌声扑面而来。甚至连身为主角的琉璃，都不禁看得痴了。不曾想，她在骆兮心里，竟是如此美好。而那个摆摊的男子，早已不知所踪，怕是觉得丢尽了颜面，早已丢盔卸甲逃窜了去。　　　　骆兮微笑着朝众人作了揖，卷起画纸拉着琉璃走出人群。　　　　“兮儿。”琉璃抬起头看她，唇边的笑容灿若夏花。“没想到兮儿还有如此才华，你看

那些人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璃儿过奖了，他们那是为你的美貌所倾倒，才显得一脸痴呆。”骆兮也笑着看她。　　　　“兮儿就知道笑我！”琉璃嗔怪地瞪她一眼，笑容却是扩散到了眼眸里。　　　　两人边走边看，不一会儿就觉得肚子饿了。琉璃领着骆兮来到临幻有名的酒楼“碧天酒家”，点了几个小菜便吃了起来。　　　　“叫我好找！”　　　　饭吃到一半，随着一声清亮如鸟鸣的声音，骆兮的肩忽然被人拍了一下，随即一个红色的身影风一般地来到跟前，大咧咧地在一旁的空凳子上坐了下来。　　　　骆兮莫名其妙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人，用眼神询问对面的琉璃，见她摇了摇头，骆兮便朝那红衣女子惋惜地叹了口气，长得这么好看的一个姑娘，竟想着用套近乎这种方式吃霸王餐？　　　　“你叹什么气！”红衣女子瞪了一眼骆兮，似乎有些不满。但在见到小二递上来的酒时，立刻两眼放光，不满的情绪顿时一扫而空，就着壶嘴便是一通豪饮。一旁的骆兮和琉璃见此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呼……果然还是碧天的酒最合本小姐胃口！”红衣女子抹了抹嘴，满足地趴在桌上一双充满灵气的大眼睛咕噜咕噜直打转。　　　　不知道为什么，骆兮没来由得一阵恶寒，直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见琉璃也吃得差不多了，便招呼小二过来结账。　　　　“喂，你急什么！”女子拍下骆兮举着的手，将跑过来的店小二狠狠瞪了回去。年仅十四五岁的小二被这么一瞪，吓得缩了缩脖子，抱歉地看了眼骆兮，便灰溜溜地跑了。　　　　“姑娘，我们素不相识，为何要这般为难？”正在骆兮不知所措之时，琉璃开口了。骆兮抬头看着琉璃，不解为何她的声音透了些平时没有的清冷。　　　　“哪有人是生来就认识的。再说了，我哪有为难你们！”红衣女子说得理直气壮，眼睛却是直直地盯着骆兮。　　　　这还不是为难么？骆兮翻着白眼，要是在以前有人找茬，早一拳挥出去了，哪有现在这么好的脾气和耐心。但是今时不同往日，这红衣女子一看就是会功夫的，她自认没有信心能打赢。再说，还有琉璃在，她可不能让琉璃受了伤。　　　　“那么，姑娘找我们有什么事？”骆兮不忍见琉璃吃瘪，压下心中怒火，不急不慢地问道。　　

　　“我不是找你们，我是找你。”红衣女子纤细白皙的手指指着骆兮，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找我？”这下骆兮懵了。她来到这所谓的千啻，不过一月有余，除了琉璃，她可再不认识半个人了。于是满脸疑惑地问道，“姑娘认识我？”　　　　“不算认识，不过刚刚在街上看到你给人画画。”叶青樽当时那个惊艳呀，完全忽视自己对画画没有半点兴趣，直想着要认识他。谁知一眨眼，那人就不见了，她可找了好一会儿呢！　　　　“哦……那姑娘找我什么事？”好奇怪的人，骆兮在心里摇头。　　　　“教我画画！”女子眨着一双闪亮的大眼，说得理所当然，不给人半分拒绝的余地。　　　　“没兴趣！”骆兮见她一脸的傲气，气就不打一处来，生平最讨厌这种人！冷冷说完拉起琉璃就要走。　　　　红衣女子见状，腾地一下站起来抓住骆兮牵着琉璃手的手腕，直到那两只手被迫分开她才稍稍松了点力，却没有打算放开的意思。再次抬头看向骆兮的时候，已是一脸寒霜。“本小姐决定的事情，没人可以改变！”　　　　骆兮被她的气势震住，一时间竟忘了反应。被她握住的手腕隐隐泛疼，心道这丫头果然功夫不弱，自己绝对不是她的对手。如今硬碰硬的话肯定得自己吃亏，那么……眼珠一转，突然想起琉璃身在青楼，替她赎身的话肯定要很多钱，可是自己现在身无分文……就这样了，这丫头看上去就像个有钱的主，趁此机会捞一笔好了。　　　　打定主意，骆兮立马换了副表情，笑嘻嘻道，“姑娘别误会，我可没有不乐意呀。只是……”说到这里骆兮停顿了下，看那女子并没有发怒才继续，“教你画画可以，但是学费可是很贵的，还请姑娘想仔细了好。”　　　　红衣女子松开他的手，双手抱胸，冷哼一声，“一个月二十两银子。”　　　　“一百两！”　　　　“三十两！”　　　　“八十两！”　　　　“五十两！”　　　　“成交！”　　　　琉璃一脸无语地看着得意洋洋的骆兮和耷拉着脑袋的红衣女子，轻轻地叹了口气。她的兮儿还真是会宰人啊！普通人家一个月能赚上个五两就算好的了。不过，看那盛气凌人

的女子一脸懊恼的表情，还真是大快人心。　　　　酒楼里吃饭的客人见到两人讨价还价的样子，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红衣女子见了众人的反应更是气愤，要不是想着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好好收拾那家伙，早一掌劈下去了！　　　　“记得明日来城东叶府找我！我叫叶青樽。”说完恨恨地瞟了骆兮一眼，红影一闪扬长而去。　　　　“素闻叶家幺女刁蛮任性，今日一见，倒是真没说委屈了她。”小二见那人一走，一路小跑到骆兮她们面前，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怎么，叶家这么有名？”骆兮好奇道。　　　　“叶家可是临幻的首富，就是翻遍整个千啻也不见得哪家这么有钱。”小二见骆兮一副很感兴趣的表情，凑过去压低了声音说，“听说叶家的家底堪比国库，就连皇室都忌惮三分呢。”　　　　原来如此，怪不得性格蛮横目中无人。不过那人骄傲如此，若是知道背后这么被人议论，还不知要怎么生气呢。骆兮笑笑，转头看向琉璃时，却见她脸色不好。“怎么了璃儿？”　　　　琉璃看着骆兮那张漂亮的脸，好一会儿才幽幽开口，“兮儿，你真要去教那叶小姐画画？”　　　　“璃儿，我这么大个人，总不能老是依靠你生活。”骆兮伸手抚平琉璃蹙起的眉峰，轻声安慰，“我本来的工作就是画画，教那叶小姐也是绰绰有余，璃儿不必为我担心。”　　　　思虑再三，骆兮终是决定先不告诉琉璃要攒钱替她赎身的事，还是等赚够了钱给她个惊喜也好。想着，骆兮便眉开眼笑。那叶小姐鼓着脸气呼呼的样子突然跳入脑海，这日子，似乎越来越有趣了呢。　　　　琉璃看着骆兮雀跃的表情，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似乎，她的兮儿终会渐行渐远，直至遍寻不见。

第四章 先生

　　一千两啊！骆兮仰天长叹，自从昨晚靡月楼老鸨告知她琉璃的身价，她就一直郁闷到现在。就算不吃不喝，凭教叶青樽画画的工资，也要一年零八个月才攒得齐。这还是乐观的情况，要是一不小心得罪了那叶小姐，丢了工作，那得到何年何月才能救琉璃于水深火热啊！　　　　眼前浮现昨晚琉璃弹琴的样子，薄纱遮面，青丝轻挽，一双媚眼顾盼生姿，夺人心神纤纤素手拨捻间，琴音如行云流水，一时间，单薄了时光，惊艳了岁月。她仍记得那些男人看着琉璃时如狼似虎双眼冒光的猥琐表情，她下定决心，一定要在琉璃十八岁生日前把她赎出来，她可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那些混蛋男人糟蹋！

　　　　一路思索着怎样才能从叶青樽手上赚来更多的钱，行路倒也不嫌无趣，走了将近两个时辰，终于见到了位于东城门附近的叶府。乍见到这座大宅，骆兮吃了一惊，她惊的不是叶家宅子建得有多雄伟豪华，恰恰相反，房子朴素得很，除了占地面积更大些，白墙黑瓦跟一般的住宅没有多大的差别。　　　　这就是所谓的财不外露么？骆兮在心里叹了口气，有钱人家的心思，她一个穷人可猜不明白。顺了顺自己的衣摆，手刚抬起准备敲门，那扇巨大的木门便有感应似的开了。一个五十岁左右管家打扮的人朝骆兮俯了下身，恭敬地说道，“先生请随我来，我家小姐已等候多时了。”　　　　骆兮心下一惊，表面上却装得波澜不惊，礼貌地作揖说了声“多谢”，便随着管家往里走。看房屋的结构装修，骆兮便大致能猜出来那些屋子各自的功能。进入大门看到的那座两层的屋子应该是用膳会客之用；中间分为东西两栋，丹楹刻桷，精致优雅，院中假山流水，花团锦簇，应该是主人卧房；从中间鹅卵石铺就的小路经过，后院的房子明显要比之前的简陋，估计是下人的房间。　　　　就在骆兮暗自诧异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头的时候，走在前面的管家停了下来，朝她暧昧一笑，“小姐就在后面的林子里，先生请。”说完也不等骆兮有所反应，便一阵风似的跑得无影无踪。他家小姐今天好像心情不大好，他可不想被当成枪把子。三十六计，走为上。　　　　骆兮被管家诡异的笑容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却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迈开步子往竹林走去。偌大的竹林中间有一块百米见方的空地，碧绿的竹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然而除了一张石桌孤零零地摆着，丝毫不见人影。骆兮觉得奇怪，正想转身，却发现有什么凉凉的东西架在脖子上。用余光一扫，顿时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乖乖，剑呐，闪着寒光的剑呐！　　　　“呆子，无趣！”叶青樽瞧那人大气也不敢出的窝囊样，有些生气地收起剑退开了几步，转而眯起眼睛打量起来人。　　　　身材挺拔修长，一头黑发仅用一根玉簪随意地固定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面若白玉，一双细长的眸子宛若深渊，五官深刻如雕琢。一袭白衣不染纤尘，腰束宽玉带，衣领、袖口和衣摆处用金丝绣了些蜿蜒的藤蔓，衬得整个人清新淡雅又不失高贵。　　　　叶青樽有些恍惚，她的大哥二哥也是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却因为家世的缘故，多少染上了些金钱俗世的味道，显得精明世故。但是眼前的人，怎么看都不似来自凡间，那一身清风傲骨，倒更像修仙之人。一时间，叶青樽的眼里只剩下眼前这一抹白色，竟是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在叶青樽肆无忌惮地看着自己时，骆兮也细细地将对方打量了一番。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但不似琉璃的妩媚成熟，叶青樽白皙的小脸微微还有些婴儿肥，透着一股童真和傲气；眼睛很大，忽闪忽闪地显得灵气逼人；鼻梁小巧，但是很挺，不免让人觉得有些固执唇瓣莹润，仿佛三月里的桃花，新鲜得能滴出水来。还是一袭红衣翩跹，裹着娇小的身体玲珑有致；腰间挂着一枚精致的香袋，风一吹，隐隐有清新的暗香袭来。光看外貌，这叶青樽似乎也不讨人厌，甚至很讨喜。

　　　　好半晌叶青樽才回过神来，却见那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顿时小脸一红，拔剑就往他身上劈去。　　　　“哎呦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啊！君子动口不动手！”骆兮晃着身子躲避那明晃晃的剑心想刚才瞎了眼了才觉得她不讨厌。　　　　“道理？本小姐先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再跟你这淫贼讲道理！”叶青樽身形一晃闪到骆兮面前，闪着白光的剑直指他的喉咙。　　　　淫……淫贼？骆兮无力地叹了口气，明明自己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看了半天，现在倒是污蔑起她来了。果然跟这种蛮横无礼的大小姐，没有道理可讲！眼下命悬一线，她也不想解释些什么了，既然打不过人家，只能乖乖做人家砧板上的鱼肉。只是，她要是就这么冤死了，琉璃可怎么办？一想到琉璃要忍受那些男人恶心的嘴脸，胸口就闷得透不过气来。这种情况，绝对不允许！骆兮不再认命，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微微一笑，优雅地伸出右手，打了一个响指，在叶青樽诧异的目光下，手中竟凭空出现一支鲜艳欲滴的玫瑰来。趁她分神的刹那，骆兮轻轻侧头拨开喉咙口的剑，将花递到她面前，但笑不语。女孩子都是喜欢浪漫惊喜的，相信叶大小姐也不例外。　　　　果然，叶青樽慢慢将手中的剑收好，接过玫瑰深深嗅了一下，随即笑靥如花。　　　　果然还是个孩子啊。骆兮见她笑，也咧开了嘴角。“喜欢吗？”说着又一个响指，另一支花出现在手中。　　　　叶青樽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呵呵，这叫魔术。”骆兮眨眨眼，嘴角的笑带着一丝算计。“叶小姐感兴趣的话，我可以教你。不过……学费另计。”　　　　哼！叶青樽白了他一眼，相当不齿他爱钱如命的性格。只是，这魔术，也太神奇了，好想学……　　　　骆兮见她脸上百转千回的表情，拼命忍住笑，故意装出一副为难的表情，“唉我看还是算了，这学魔术要看天分，不是所有人都能学成的。叶小姐虽然冰雪聪明，但是也不见得……”　　　　“够了！”叶青樽打断他的话，一张脸因为愤怒涨得通红。“你敢说本小姐笨？哼！你给我听着，这魔术，我叶青樽是学定了！”居然敢看不起她？这人实在可恶！　　　　“叶小姐好胆识，学费另交五十两！”激将成功！这样的话一个月就有一百两，时间少了一半。哈哈哈果然天才啊！　　　　“成交！”叶青樽看着那人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去的气人嘴脸，两个字说得咬牙切齿。

　　　　——————————————————————————————————————————　　　　皎洁的月光下，清澈的溪水泛着银色的光，在静谧的空间里，宛若天河般圣洁。　　　　骆兮将长发挽起，整个人埋进水里，享受地闭上眼睛。盛夏的天，即使已入夜仍显得闷热，这凉凉的溪水无疑是降暑的良方。本来她还有些担忧，如何不让叶府的人识破她的身份，在闲逛找到这条小溪的时候，她顿时兴奋了起来。其实这溪就在叶府边上，但因溪旁树木繁茂，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显得极其隐蔽，再加上此时夜深，更没有人来打扰。骆兮好心情地哼哼着，享受此时的安详。　　　　与此同时，叶大小姐正睁大着眼睛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一闭眼，眼前就是骆兮那张可恶的脸。太诡异了，才见过两次面而已，而且每次都是剑拔弩张水火不容，明明是讨厌他的，为什么现在满脑子都是他的身影？不过，既然讨厌他，为什么还要将他招到府里来让自己受气呢？叶青樽越想越烦，索性一把扯过被子罩在自己头上。什么都不管了！　　　　晨光初透，洋洋洒洒地铺了一地金黄。　　　　“哇，叶小姐，你昨晚做贼去了？”骆兮被安置在最前排的宾客房里，伸着懒腰下楼见到叶青樽大大的两个黑眼圈吓了一跳，随即想想机会难得，忍不住开口调侃。　　　　“你才做贼去了！”叶青樽瞪他一眼，心道还不是你这个混蛋害的！无精打采地踱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指指自己的肩，“给我捶捶。”　　　　“叶小姐，男女授受不亲。”骆兮退开一步认真说道。虽说她不喜欢这位大小姐，但也没有恨到要毁她清誉的地步。　　　　“男人？”叶青樽嗤笑着将骆兮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你倒是说说，你哪一点像个男人了，整个一娘娘腔！”　　　　吓！骆兮听她这么一说，吓出一身汗，以为被识破了，结结巴巴道，“我……哪……哪里不像男人了！”　　　　“噗……”叶青樽被他的紧张逗笑，玩心大起，站起身来道，“你看看你这脸皮，这手，比我的还嫩；还有这身板，瘦不拉几的，哪有男人像你这样的！”　　　　“我不像男人，你也不像女人！”骆兮火了，“你看看你，哪有个女人的样子，野蛮霸道、不讲道理，一点也不温柔！哼，比起我的璃儿，你可差远了！”　　　　“你……你……”叶青樽被他这么一说，脸在瞬间变得苍白。在他心里，她就这么一无是处？他的璃儿比她好？为什么听到这句话，心里这么难受呢？　　　　“叶……叶小姐，对不起，我……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骆兮被她的脸色吓坏了心想可别一分钱没赚到，赔上了自己的命呀。

　　

第五章 赔罪

　　自从那天之后，叶青樽一连三天没跟骆兮讲话，见到了也会把他当空气无视掉。骆兮心里发毛，心道这下真把叶大小姐给惹毛了。这可怎么办好？拍屁股走人吧，太不划算；留下吧，不尴不尬的，算是怎么回事儿？思来想去了半天，为了大局着想，决定放下身段去赔罪。　　　　晃着脑袋踱着步，正想着如何负荆请罪，见叶青樽的贴身丫鬟柳儿走了过来，赶紧跑上前去把她拉住。　　　　“骆先生有事？”虽然不知道小姐为什么把他骂得一文不值，但柳儿对这个风度翩翩的先生可是喜欢得紧，他和颜悦色，常常会变些小把戏逗她们几个丫鬟开心。这会儿见骆兮拉着她，顿时眉开眼笑。　　　　骆兮扯出一抹自认为迷人的笑容，“好柳儿，能不能告诉我叶小姐平时最喜欢吃什么？”　　　　柳儿瞧着那张颠倒众生的容颜，险些灵魂出窍，好半晌才回神，小嘴儿一开，溜出一大串。“小姐喜欢碧天酒楼的百年陈酿，醉香坊的桂花糕和红豆饼，廊坊的叫花鸡，还有……”　　　　骆兮认真听着，越听头越大，最后脑袋上挂满了黑线。这叶青樽身上也不见几两肉，怎么这么会吃啊？摆摆手示意柳儿停下来，揣着银子一边长吁短叹一边认命地朝街上走去。　　　　叶青樽将探出窗口的脑袋缩回来，喃喃了句“呆子”。刚刚骆兮和柳儿的对话她听得一字不差，本来还有些郁闷的心情突然就变好了。喊来柳儿沏了壶龙井，翘起二郎腿惬意地一边喝茶一边等着美食。这叶青樽前后表情的转变看得柳儿眼珠子都快掉下来，心想她家小姐的心思真是太难懂了。　　　　等叶青樽喝完了整整一壶茶，骆兮终于拎着大包小包回来了。那微微泛红的脸和额头渗出的薄汗，让叶大小姐看了直心疼，脸上却装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睨了他一眼道，“你来做什么？”　　　　“骆某来给小姐赔罪来了。”骆兮顾不得额头的汗，将手中的食物一股脑儿放到叶青樽面前。　　　　“哼，不敢当！”　　　　“小姐，您就收下吧，都是小姐爱吃的，骆先生跑了很多地方才买到的呢！”还未等骆兮开口，一旁的柳儿看不过去了。这小姐也真是，明明两眼放光馋得要命，还非要嘴硬为难人家。　　　　这骆兮到底有什么魅力，居然连柳儿都吃里爬外替他说话了？一记眼刀杀过去，吓得

柳儿腿软，赶紧找了个借口灰溜溜地跑了。她家小姐整起人来，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叶小姐，对不起，那天我的话说重了，还请小姐大人大量，原谅骆兮无礼。”骆兮直视叶青樽的眼睛，说得柔软诚恳，“这些都是你爱吃的，快趁热吃了吧。”　　　　唉，纵然有天大的火气，瞧见那人这么低声下气的，也该消气了。叶青樽叹口气，眼皮一抬道，“一起吃吧。”　　　　骆兮受宠若惊，此时觉得叶青樽的声音简直如天籁。眉开眼笑地坐下来，细细地替她拆去那一层层的包装纸。　　　　“本来就呆，一笑更呆。”叶青樽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却是捏起一块桂花糕就吃了起来。一时间，满屋的食物芳香萦绕，叶青樽食指大动，心情大好。　　　　“慢些吃，我又不和你抢。”骆兮见她撑得腮帮子鼓鼓的，怕她噎着。这人也真是的，明明家财万贯，怎么吃起东西来跟个饿死鬼似的。　　　　“要你管。”叶青樽满嘴的鸡肉，含糊不清地回嘴。奇怪了，这叫花鸡以前也常吃啊，怎么今天的味道特别好呢？　　　　真是个孩子。骆兮叹口气，摸出怀里的帕子帮她擦去嘴角的油腻，状似不经意地开口“怎么家里就你一个人？”听说她还有两个哥哥的么，这几天除了叶青樽李管家就是几个下人丫鬟，没见到当家的几位。　　　　“爹和哥哥们出去做生意了，没个一两个月不会回来的。”叶青樽咽下最后一口鸡肉满足地趴在桌上眯起眼睛，舔舔嘴唇，一脸的回味无穷。　　　　真像只偷食成功的小狐狸。骆兮忍下想去捏她脸的冲动，也学她的样子趴在桌上，“那你娘呢？你一个人在家，不怕么？”　　　　“娘生我的时候难产，把我生下来就走了。”叶青樽大大的眼睛流光溢彩，但若仔细看，那里面藏着一抹很淡很淡的忧伤。“很小的时候就习惯了，每年和爹还有哥哥们相处的时间，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三个月。”　　　　这么小的年纪，这么大的家，一个人，该很孤单吧？骆兮突然对这个任性的大小姐多了一份同情，觉得她也没有那么碍眼了。冲她眨眨眼，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掏出一卷纸来。“呐，送你。”　　　　“什么？”叶青樽好奇地接过，慢慢地将纸摊开来。大眼睛闪了闪，再抬起头的时候眼圈已经红红的。　　　　昨晚在溪里洗完澡回屋的时候，见后面房子里还有灯亮着。好奇地趴到窗口去看，却见叶青樽穿着单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撑着下巴望天。那样子，说不出的哀伤。骆兮承认自己被那个样子的叶青樽震撼到了，她或许骄傲或许野蛮，却从未露出过这样寂寞无助的

表情。心下一动，取了文房四宝，笔下生风，将清晰印在脑子里的她勾勒了出来。　　　　那双棕色的眼睛里没有嘲笑，没有厌恶，有的只是浓浓的关切。叶青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见他这么望着自己，鼻子一酸，便落下两行泪来。　　　　“怎么了？别哭呀！”骆兮傻了，手足无措。最见不得别人哭了，别人一哭她就慌。此时叶青樽那委委屈屈的小模样，真叫人心疼得紧。忘了自己现在的男人身份，走过去便将那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身子搂在怀里，轻拍她的背安抚着。　　　　没人理还好，一有人安慰，叶青樽更觉委屈，哭得也更厉害了，眼泪鼻涕连连往骆兮的身上蹭。　　　　“不哭了不哭了，等会儿眼睛哭肿了就难看了。”骆兮好脾气地柔声哄道，见怀里的人动静小了些，便说，“小狐狸乖，不哭了，我变魔术给你看好不好？”　　　　“谁是小狐狸！”叶青樽听他这么一说，把脑袋从他怀里探出来，泪眼婆娑地瞪了他一眼。　　　　“噗……”骆兮被她可爱的样子逗笑，像摸狗崽子似的摸摸她的头，脸上的表情是她连自己都没发现的宠溺。　　　　哼！叶青樽被他瞧得脸上一热，很没形象地抓过他的袖子把脸上的眼泪鼻涕抹了个干净。然后示威似地瞪了一眼回去，“什么魔术！”　　　　哟，还记得这茬呐？骆兮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己可怜的衣服，搬了凳子坐在她对面，张开自己左手五指，“看到没，我中指上有一枚戒指。”　　　　叶青樽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乖乖地点了下头。　　　　“很好，现在把你的右手伸出来。”　　　　叶青樽照做，举起自己白白嫩嫩的小爪子。　　　　骆兮伸过自己的左手，与她十指紧扣，眉眼带笑。“看好了哦，奇迹要发生了。”　　　　叶青樽只觉得他的手不像一般男人那样硬邦邦的，却是软软暖暖的很舒服，那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有点欠抽，却很迷人。正愣神间，忽听一声“去”，手便被放开。低头，不敢相信地盯着自己的手，戒指什么时候跑她手上了？两人互握的手，明明没有分开过啊！　　　　“哈哈！”骆兮见她满脸诧异的样子大笑了起来，还打广告似的冒出一句，“魔术师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那一脸得瑟，要有多可恶就有多可恶。　　　　要是在平常看到这样的骆兮，叶青樽早一巴掌拍过去了，但这时，她眼冒星光满脸崇拜，就差摇着尾巴扑上去了。“师父师父，教我这个好不好？”

　　　　那天以后，柳儿他们总会看到这样一幅诡异的场景。骆兮手摇折扇器宇轩昂地走在前面，叶青樽巴巴地小狗似的跟在后面，手上要么是文房四宝，要么是些古怪的道具。平常那个傲娇的无聊时候总会拿她们这群丫鬟开涮取乐的小姐奇迹般地不见了，现在的叶青樽摇身一变，俨然一个好学宝宝。　　　　连老爷和少爷都没办法的小姐居然被一个刚来的先生治得服服帖帖，这使得柳儿她们对骆兮的仰慕之情更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这会儿趁着小姐去竹林学习，她们一堆人又凑在一起八卦开了，谁也没有发现一个红色的人影正朝这边走来。　　　　“哎，你们说，骆先生是不是天上派下来的？人长得这么好看，脾气又好，还会画画会变戏法。这么完美的人，我可从来没见过。”说话的正是柳儿，双手合十，眼冒桃花，就差流哈喇子了。　　　　“可不是嘛！”一个胖胖的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小姑娘也凑上去，“像骆先生这么有才华的男人，真是人间少有。我有一回去替他收拾屋子，见到了放在案桌上的一幅画。那山山水水，就像真的一样，还有那蝴蝶，就好像要展翅飞出来似的。”　　　　“我也见过我也见过。”一个穿绿衣裳的丫鬟蹦跶过来，“我看到的是一副美女画，画里的姑娘那个水灵呀，漂亮得跟仙子似的。哎你们说，那不会是先生的相好吧？”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耷拉下脑袋开始唉声叹气，虽说自己也就发发花痴的份，不可能骆兮真会喜欢上她们中的谁，但是一听他有相好，个个失落得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本来被骆兮使唤来拿东西心里就有气，现在一听那些丫鬟的话，叶青樽更是气得脸色铁青。“相好”这个词，就像刀子剜在心口一样，痛得她呼吸都忘了。　　

第六章 吃味

　　气呼呼地回到竹林，见到那张云淡风轻的笑脸，叶青樽没好气地把一桌的画纸连带画笔砚台全抹到了地上。红着眼睛坐下，一语不发。　　　　刚刚还好好的，这又抽的什么风？骆兮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在她对面坐下，看着她不说话。　　　　“看什么看！”叶青樽被他盯得恼怒不已，一掌拍在石桌上，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怎么年纪轻轻的火气这么大啊。”骆兮被她那一掌拍得心惊肉跳，这一掌要是落她身上，非得血肉模糊不可。暗自抹了把汗，挺起胸膛道，“告诉师父，是谁欺负我们家小狐狸了，师父抽他去！”　　　　“哼！”叶青樽扭开头。喜怒哀乐都被他牵引着，真叫她这个女侠憋屈！　　　　“到底怎么了嘛，生气好歹也要有个理由不是？”骆兮耐下性子，好言好语地劝着。　　

　　“要你管，少在这里装好人！”叶青樽被那些个丫鬟的话气得不轻，这会儿说话也是完全不经过大脑。　　　　呜，她这是犯什么错了，凭什么要受这种鸟气啊！骆兮在心里直抱怨。她从小生活在富裕的家庭，她的话在家里就是圣旨。除了被逼着学了一年体操，其他的父母都是顺着她的意来的。初中那会儿迷上魔术，老爸还特意从国外请了老师来教她。高二那年父母出车祸双双离世，她开始变得隐忍坚强，小小年纪把自尊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现在不明不白地穿越到这里，人生地不熟不说，还处处要看人脸色，真 TM不爽！　　　　骆兮以前在学校好歹算是个风云人物，虽不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呼百应还是做得到的，粉丝那叫一大票。如今虎落平阳被犬欺，平白无故地受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的气算是怎么回事儿？！心一横，脸色也冷了下来，心道我就不信这么大个千啻国就你叶家有钱离了你叶青樽我就活不了了不成？！　　　　“既然叶小姐这么讨厌我，我走就是，何必给我脸色看！”说着看也不看她一眼，抬脚就走。　　　　这……叶青樽这才反应过来刚才不经思索的话说得太过分了。她只是有点吃醋而已，并不是要敢他走啊！“呜，你不要走！”叶青樽见他真的生气了，心一慌，嘴一扁，哇地哭了出来。　　　　这是干什么啊喂，学过变脸吗这人？明明是自己气走人家的，这会儿怎么委屈得好像自己被抛弃了似的。　　“你……唉，你哭什么呀，等会儿李管家还以为我欺负你呢！”骆兮心下一惊，收住脚步，无力地转身看着她。　　　　“呜……你不要走，不要走……”叶青樽见骆兮没有再走的意思，飞快地扑进他怀里环住他的腰，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　　　　唉。饶是再硬的心肠，也经不起叶大小姐这么悲戚的哭泣吧。那可怜的小样儿像极了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小狗，眼泪鼻涕又开始往她身上蹭。骆兮又好气又好笑，只得任她抱着，直到哭声变成小声的抽泣声，才将她从怀里捞出来。“你就吃定了我受不了你哭是不是？”　　　　“我再也不任性了，你不要走，不要丢下我。”叶青樽睁着闪着泪光的大眼睛，身体因为抽泣而一颤一颤的，那模样儿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骆兮刚才也是自尊心作祟才发了通莫名其妙的脾气，这会儿见了她的可怜样，直埋怨自己不该跟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掏出手绢替她抹脸，软言软语道，“好了好了，不哭了只要樽儿乖，我就不会丢下你。”　　　　“樽儿？”叶青樽呢喃着，随即小脸笑成了一朵花。平常骆兮都喊她小狐狸，要不就连名带姓地叫，现在这一声亲昵的“樽儿”，她觉得受用极了。　　

　　“傻孩子。”骆兮拍拍她的头，好笑地看着那张脸变戏法似地瞬间阴转晴。　　　　叶青樽心里清楚，骆兮宠她纵容她，是把她当成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对待着。但她不急来日方长，她有信心让骆兮喜欢上她，离不开她。就像，自己已经喜欢上他，离不开他一样。下意识地摸着手指上死缠烂打要来的戒指，笑得人畜无害。　　　　骆兮当然不知道叶青樽的心思，她以为小狐狸把她当成一个大哥哥，一个人孤单了，便要她陪着。等以后她的爹爹和哥哥们回来了，她就会把心思转移了。　　　　“走吧，我们去买东西，师父明天带你去烧烤。”骆兮牵着她往外走。　　　　“烧烤？什么东西？”叶青樽仰着小脸，面上全是疑惑　　　　“反正是很好吃的东西。”骆兮知道那只狐狸嘴馋得很。　　　　“好啊！”果然，一听到好吃的，叶青樽两眼放光，拉着骆兮就跑了起来。　　　　“喂喂，慢点啊，师父一把老骨头了折腾不起啊！”　　　　“师父才不老呢！快走快走，一会儿店铺该关门了！”　　　　骆兮抬眼望了望正当空的太阳，怨念了。　　　　“师父，咱们买什么好呢？”一到街上，叶青樽就像一只重获自由的小鸟，扑棱棱着翅膀满世界跑。　　　　“樽儿爱吃什么，咱们就买什么。”骆兮不挑食，就随那小狐狸的喜好好了。　　　　“嘻师父真好。”叶青樽蹭过来抱着骆兮的手臂，撒娇似的晃啊晃。　　　　“师父好是好，但是没钱！”骆兮点点她的小鼻子，笑得一脸无赖。　　　　“哇我要从你的工钱里扣！”　　　　“那可不行！”　　　　“啊你这个坏师父！”　　　　“哈哈，好樽儿！”　　　　一路上两人嘻嘻哈哈，很快便买了一大堆东西。土豆、玉米、鸡翅、鸡胗、牛肉……都是狐狸爱吃的。骆兮一手拎着一大包东西，一手牵着她，准备去买烧烤的工具。　　　　“樽儿！”

　　　　随着嗒嗒的马蹄声，一声呼唤落在耳边。骆兮和叶青樽同时回头，见到一头毛色岑亮的高头大马，以及马背上穿着锦罗绸缎英气不凡的男子。　　　　“樽儿不认识我了？”锦衣男子翻身下马，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骆兮，然后微笑着把视线胶在叶青樽身上。　　　　“灏哥哥！” 叶青樽一声惊呼，随即眉开眼笑道，“灏哥哥不是去打仗了么，什么时候回来的？”　　　　“大部队还在后面，我快马加鞭先赶了来。这不，刚到都城就来看樽儿了。”赫连灏一脸宠溺的笑容，“三年不见，樽儿长大了，也越发漂亮了。”　　　　“灏哥哥好讨厌，就知道拿樽儿开玩笑。”叶青樽小脸一红，低下头揪起了衣角。这一揪，猛然发现自己的手是被骆兮牵着的，他人呢？　　　　“怎么了樽儿？”赫连灏见她突然变脸，好奇地问道。　　　　“师父，我师父呢？刚刚还在这儿的，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叶青樽左看右看，就是没见到那抹白色，眼睛一红，急得快哭出来。　　　　师父吗？赫连灏眯了眯眼睛，看着一脸焦急的叶青樽，若有所思。　　　　“叶小姐！”就在赫连灏思忖的当儿，骆兮懒洋洋地从一旁的店里钻了出来。　　　　“你去哪儿了！”见到了那熟悉的人影，叶青樽憋回眼泪，快步跑上前去，火大地捶了他一拳。　　　　“我看叶小姐跟故人叙旧，不想打扰，就去旁边的店里随便逛逛。”骆兮说着瞅了赫连灏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他看樽儿的目光炽热得让她觉得浑身难受。　　　　“咦，东西呢？”叶青樽低头见他两手空空，奇道。不会耍什么把戏变掉了吧？　　　　“扔了。”骆兮揉揉被捶得生疼的肩膀，一脸淡然。　　　　“扔了！？”　　　　“对，扔了。”　　　　“你……你傻啊！这样我们明天还拿什么烧烤啊！”叶青樽气得都快冒火了，这人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　　　　“烧烤？”骆兮轻轻笑了出来，拿余光扫了一眼那气度不凡的男子，“叶小姐不是应该好好陪朋友吗？”顿了下又说，“对了，我明天请假。”

　　　　“你……”叶青樽恨得咬牙切齿，放她鸽子已经够让她不爽了，现在还要请假？“你请假做什么？”　　　　“想璃儿了，想去看看她。”骆兮眨眨眼，说得心安理得。　　　　“你……骆兮你混蛋！”叶青樽大吼一声，眼泪呼啦啦地就下来了。他怎么可以这样！　　　　这次骆兮没有因为她的眼泪停住脚步，反而转身走得决绝。她不明白为什么看见叶青樽和别人那么亲热的样子，心里就变得空落落的，像是被人从胸腔里抽走了什么。难受，憋屈，想咬人。　　　　回到叶府收拾了东西，刚迈出房门，便对上叶青樽红肿的双眼，看样子，显然又是哭得不轻。　　　　“你说过，只要我乖，你就不会丢下我。”叶青樽死死咬着嘴唇，她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这么想要摆脱自己。　　　　“我只是去看一下璃儿，明天就回来了。”骆兮仰着头，不想看到她难过。　　　　“你骗人！你走了，就不会回来了！”叶青樽嘟着嘴不依不饶。“师父，樽儿求你，不要走好不好？”　　　　想璃儿是真，但她也有些不舍得眼前的小狐狸。现在那双墨黑的大眼睛里满是乞求的意味，骆兮有些不忍，但是，就这么答应她的话，也太没面子了吧，好歹也要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罢了罢了。这样吧，我教你画画也有一段时间了，我们明天组织一场考试，你要是能及格，师父就不走，否则……”骆兮挑起眉毛，故意拖长了音调。　　　　“考……考试就考试，谁怕谁！哼，我肯定能及格！”叶青樽气呼呼地说着，一张小脸因为激动涨得通红。但是，也只有她自己清楚，画画什么的，真不是她的长项啊！但是为了留住骆兮，叶青樽咬咬牙，豁出去了！　　

第七章 考试

　　第二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清风吹在脸上柔柔的，舒服得让人想睡觉。但是，叶青樽显然没有这种好命，刚吃过饭准备午睡一会儿，就被一个丫鬟拖了起来，说是骆先生让小姐去竹林。　　　　本来吧，叶青樽还以为骆兮就那么随便一说，走个过场也就算了。但是，眼前这个阵势显然把叶大小姐吓了一大跳。　　　　只见竹林的空地上，李管家、柳儿、护院成叔，还有两个常常被叶青樽欺负的丫鬟苹儿

和果儿，五个人一字排开坐在案桌前，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异常兴奋的笑容，心想每次都被他们家小姐欺负，这次总算碰上让他们出气机会了，哪能随便错过！而他们对面一丈开外，则摆着一张小桌子，上面宣纸炭笔毛笔砚台一应俱全，显然就是倒霉蛋叶青樽的专座了。　　　　叶青樽耷拉着脑袋走过去坐下，悲催地想着自己堂堂叶女侠，什么时候沦落到这般地步了，跟审犯人似的。偏偏，她就是那个犯人。唉，真是世风日下呀！再看看边上那个罪魁祸首骆兮，此刻一身白衣翩跹，正摇着折扇悠闲地品茶，好整以暇的样子真让叶青樽恨不得一掌拍死他！　　　　看来，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呀。叶青樽暗暗叹了口气，平常横行霸道惯了，这会儿要是出了丑，那些人以后指不定怎么笑她呢！再说，考试的目的，是要留住骆兮呀。唉，既然自己的本事靠不住，那就只好讨好那些考官了。于是，叶大小姐完全没有了往日嚣张跋扈的样子，一脸谄媚地朝着对面的五位大神挤眉弄眼，希望他们手下留情，给她留点儿机会。　　　　这一切，骆兮全看在眼里，她是又好笑又好气，明明昨日答应得那么大义凛然，这会儿倒好，公然……好吧，她那个样子算是讨好还是威胁……这只小狐狸呀！骆兮摇了摇头站起来，走到叶青樽面前，说道，“叶同学仔细听好了，我现在说一下规则。今天的考试分为两部分，分别是素描和水墨画，限时两个时辰。至于画的主题，随便你选，可以是这里的某个人，也可以是某个物体，风景当然也行。对面的五位是评委，他们会根据你的表现给你打分。满分十分，六分及格。五位评委当中去掉最高分和最低分，剩下的三个分数取平均值，那就是你的成绩。”骆兮说完望了一眼那张垮下去的小脸，淡淡地笑了一下。　　　　“还有，我希望几位评委秉持公平公正的原则，认真打分，不要存有私心。”骆兮故意把私心两个字说得极重，果不其然看到了叶青樽一脸的猪肝色。心里都快笑翻了，小狐狸呀，你就认命吧。“咳咳，要是被我发现哪位评委的打分不客观…….”骆兮顿了一下，抖开桌上的一张纸，笑得邪魅。“这幅画照着临摹一百遍！”　　　　几位评委面面相觑，开玩笑的吧，那半丈长的纸上画满了山水楼台，亭中还有三三两两正或对弈或说笑的人。这画，别说一百遍，画一遍都能要人半条命啊，还不如去院子里拔草呢……于是，五位评委的脸上都摆出了一脸正气，表示会大公无私，坚持公平公正的基本路线一百年不动摇。　　　　好你个骆兮，算你狠！叶青樽气得牙痒痒，这不是摆明了不给她活路么？早知道昨天不要答应得那么爽快了，连条件都忘了谈。再或者，考个什么百步穿杨的也好啊，总比考画画来得有信心。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长嚎一声，在骆兮喊考试开始的时候拿起炭笔，涂了起来。那架势，颇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大无畏精神，逗得骆兮又是一阵暗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叶青樽埋着的脑袋没有抬起来过，看上去极认真的样子。骆兮有些好奇，不知道她画的什么？想着，便啪地合上扇子，悄悄走过去看，然而只一眼，嘴角上扬的弧度便慢慢扩大，直至控制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叶青樽本来画得投入，背后突然的笑声一起，吓得她手一抖，本就不怎么好看的画上

便斜斜地划上了一条，这下子，难看得连自己都受不了了。柳眉一簇，“啪”地放下笔，恨恨地瞪着那个眼泪都笑出来的人。　　　　“笑什么笑，人家好好地考试，你捣什么乱！”叶青樽那个气呀，恨不得把那人剥皮拆骨，再把肉剁碎了包饺子吃。　　　　“对……对不……对不起……”骆兮擦擦眼泪，“刷”地抖开扇子遮住脸，趴到桌上再也没有力气起来。　　　　“你……你再笑！”那肩膀抖得都快散架了，也不怕得内伤！叶青樽愤怒之极，三下两下把那好不容易作了一半的画揉成一团，瞄准了朝骆兮扔去。我让你笑，笑死你！　　　　唔……那什么，有些事情，并不是努力了就能做到的，看来叶青樽，真的没有画画的天赋啊。她画的那个人……也不知道能不能称为人……看不出男女也就算了，连五官都是歪的，耳朵一个高一个低，嘴巴大得吓死人。唉，还是别想了，想多了晚上做恶梦。　　　　“咳。好了好了。”骆兮双手拍拍自己笑得酸疼的脸，“樽儿啊，时间还早，你重新画一张吧。这人啊，你还是别画了……”　　　　“哼，是你自己长得难看吧！”叶青樽不服气地嘟囔着，自己画得有这么不堪入目么？　　　　“啥？你画得是我？！”这下子骆兮崩溃了，直感觉平地一声惊雷，把她轰得外焦里嫩的。　　　　“哈哈哈……”对面的那五位终于忍不住了，刚才骆兮笑成那样，他们也耐不住好奇跑过来瞅了几眼，那能算是人么？猪也长得好看点吧？现在一听，画里主角竟是骆先生，他们哪还憋得住啊，一个个笑得捂着肚子趴在桌上直不起腰来。他们家小姐，真是太有才了！　　　　骆兮一脸憋屈，敢怒不敢言。倒是那小狐狸，甩着脑袋，又若无其事地拿起毛笔画了起来。　　　　一炷香的时间后，叶青樽提早交卷。因为骆兮批准只用完成一张水墨画即可，她就把身家性命全押在这张画上了。现在，就看那五个道貌岸然的评委上不上道，给不给她这个大小姐面子了。　　　　“咦，这只狗怎么这么大啊，都快跟人一般高了？”拿到画，柳儿不解地指着一个动物询问身边几个人。　　　　“胡说，真没见识，这哪是狗啊，分明是只驴子！”李管家瞪了柳儿一眼，说得自信满满。　　　　“驴子？我看这头长的，一点也不像啊！”苹儿果儿忍不住了。　　

　　“不像？那你们说这是什么东西！”李管家气得吹胡子瞪眼。　　　　“这……”众人一脸迷惘，对着那四不像完全没了主意。　　　　叶青樽在一旁听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生怕他们再说出什么匪夷所思的生物来。“混蛋，那是天涯！”　　　　啥？天涯？对面的五个人都被雷到了。这会儿天涯要是在场，非口吐白沫抽过去不可这也太糟蹋它了！　　　　于是，本着对天涯的深切同情，众人打分的时候丝毫没有犹豫。三分、两分、三分、五分、三分。那五分还是柳儿看着叶青樽苦着小脸可怜巴巴，才昧着良心打的。　　　　考试结束。叶同学得分：三分。不及格。　　　　叶青樽颓然地跌坐到椅子上，脸上满是失望。这种滋味，真是不好受呀！　　　　“樽儿，愿赌服输哦！”骆兮摇着扇子一脸得意之色。　　　　“哼！”叶青樽甩着袖子，忿忿地瞪他一眼。乌黑的眼眸里除了气愤，更多的是不舍和难过。骆兮，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离开我？　　　　“那我现在就走喽！”骆兮走过去摸摸她的脑袋，悄声说，“一天而已嘛，明天就回来了。”　　　　叶青樽被她呼在耳边的温热气息搞得面红耳赤，浑身不自在。“快走啦！明天……早些回来！”　　　　骆兮不让送，叶青樽只好倚在门口望着，直到那个白色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红色衣衫刚闪进屋里，一个黑色的身影便从对面的小巷子里钻了出来，尾随骆兮而去。　　 第八章 纠结

　　旭日殿。　　　　一锦衣男子埋首于桌案上的文件之中，摇曳的烛光下男子面目模糊，只有一双眼炯炯有神冒着精光，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主子。”一黑衣男子如鬼魅般飘进屋子，双手抱拳。“属下尾随他至靡月楼，之后一直不见他出来。依属下看，此人不会武功，不似江湖中人。”　　　　“很好。”锦衣男子抬头，露出雕刻般深邃的五官，嘴角微微上翘。“继续监视。”　　　　“是！”黑衣男子抱拳，转身欲走。

　　　　“烈鹰。”男子似想到什么，眼神倏地变得凌厉，“注意隐秘，此时先不要让叶小姐知晓。”　　　　“属下明白。”黑影飘忽，一瞬间便失了踪迹。　　　　男子走至窗前，抚摸着手中早已失了味道的香囊，眼神变得柔和而深情。“樽儿，你可是答应过我，要做我的王妃的。”　　　　靡月楼。　　　　美目含情，薄衣翩跹，暗香四溢，莺歌燕舞。怪不得男人对于风月场所总是心心念念流连忘返，连身为女人的她对于这样的场面都有些乱了心神了。骆兮在大堂里寻了个位置坐下，不一会儿，就有一个柔若无骨的香躯靠了上来。　　　　“公子，一个人喝酒会闷的，让绥儿陪你吧。”　　　　声音媚得人骨头都酥麻，骆兮忍不住瞥了她一眼，星眸流转，顾盼生姿，算得美人一个。粉色纱衣里同色系的肚兜若隐若现，性感万分。骆兮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就这样的妖孽主动靠近，有男人把持得住才奇怪。　　　　未等骆兮反应，叫绥儿的女子便已大方落座，纤手一抬，替骆兮和自己分别斟满酒杯。　　　　“公子，请。”说着脖子一昂，杯中已空。一举一动，尽显风情。　　　　“姑娘好酒量。”骆兮一边笑着将杯中酒饮尽，一边不动声色地将两人的距离拉开。心想怎么璃儿还不出来。　　　　“公子……”思忖间，名唤绥儿的女子已歪着身子将杯子递至她唇边，一时间酒香体香萦绕鼻间，骆兮有些心神恍惚。　　　　“琉璃，快看，琉璃姑娘出来了！”　　　　“啧啧，真真美若天仙啊！”　　　　神游的思绪被一声声欢呼拉回，骆兮顿时眼睛一亮。身着暖黄色纱衣的琉璃似有心灵感应般，也把视线投了过来，然而只是短暂的惊喜，眸子便变得冰冷，似乎还有些薄怒。　　　　骆兮有些奇怪，怎么着璃儿见到自己也不该是这个反应啊！余光一瞥，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绥儿正八爪鱼似的趴在自己身上，望着她巧笑倩兮。　　　　我的乖乖啊！骆兮扶着脑袋，无力感涌遍全身，连天籁般的曲子都听不进了。　　　　明月高照。一个白色身影正吃力地往树上爬，奈何树皮太光，一步一打滑，爬了半天

才够到围墙。　　　　哇咧咧，要不要这么高啊？骆兮摸着扑通扑通乱跳的小心脏，深吸一口气，眼睛一闭跳了下去。　　　　“嘭！”地一声响，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响声惊动了守卫，脚步声四起，骆兮蹲在墙角的灌木丛里大气也不敢出。过了好久，直到四周没动静了，骆兮才小心翼翼地钻出来，却又被面前的人影吓得连连后退，一个不稳跌坐在地上。　　　　“兮儿。”琉璃将她扶起，无奈又心疼。“你怎么跟个猴子似的。”　　　　“谁让你不理我的，我一急，又不知道你住在哪里，只好翻墙进来慢慢找了。”骆兮委屈地扁扁嘴，活像一个被训的孩子。　　　　唉。琉璃看着她，叹口气，语气变得柔软。“摔疼了没？跟我回屋，我给你看看。”　　　　“嗯。”骆兮点点头，复又疑惑道，“璃儿，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我看着你从墙上掉下来的。”琉璃说完，看着那人郁结的表情，“噗”地笑出了声。本来是去关窗的，却不想看到墙头一个白色的身影眼熟得很，还想着她在干什么，接着就见到某人华丽丽地滚下来了。　　　　“喂，琉璃姑娘，你这人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啊！”　　　　“谁让你深更半夜不睡觉，跑来干坏事的。”　　　　“我哪有干坏事，我来找你啊！”　　　　“找我什么事，你不是在叶府施教么？”　　　　“想你了，就来找你了呗。谁想那么久不见面，你竟狠心地看都不看我一眼。”骆兮可不敢说是被那只小狐狸刺激到才跑来的，不然琉璃真要不理她了。　　　　还好意思说！琉璃狠狠地瞪她一眼，想起绥儿赖她怀里就来气。“你是来找我的吗？温香软玉在怀，我看你都乐不思蜀了。”　　　　呃。骆兮耷拉着脑袋，有些心虚地笑笑。“以后……以后不敢了。”　　　　“那叶小姐，没有为难你吧？”琉璃见骆兮没有受伤，放心下来，又替两人泡了杯茶从骆兮到叶府，已经两月有余，没有她半点音讯的日子，很是难熬。　　　　“她呀，小孩子一个，哪里是我的对手。”想起那只小狐狸，骆兮不禁眯起眼睛笑了起来。　　

　　“是吗？”琉璃低头喃喃道，“我还怕你被她欺负呢。” 骆兮的笑容明媚的有些刺眼，琉璃总觉得这次见面，兮儿有些不一样了，却说不出来哪里怪。　　　　“呵呵，璃儿多心了。她虽然有时候蛮横了些，但始终是个孩子，哄哄就好了。”想起那孩子已被自己气哭多次，心中不免有些内疚。　　　　话音一落，骆兮只顾叹息，琉璃也没有答话，一时竟无语。　　　　对琉璃来说，骆兮的出现无疑是个意外。然而经过一个多月的朝夕相处，骆兮的关心、体贴和保护，让从小父母双亡以致沦落青楼的她，破天荒地有了对生活的希冀，她的生命里，第一次出现了温暖的曙光。于是骆兮存在的意义，开始变得微妙起来。下意识地想要护着她，留住她，在她心里忽然多出另外一个人的时候，一下子有些心酸，有些手足无措。其实琉璃心里清楚，凭自己的身份，无法要求什么，更无法给予什么。一切，只能寄希望于她和兮儿的缘分。情深缘浅也好，缘深情浅也罢，都不是她能奈何得了的。听天由命。只怕是琉璃最无奈，却不得不做出的选择。

　　　　而此刻骆兮的心里，也纠结如乱麻。她一直不清楚自己对琉璃的感情。说是爱，却没有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说是感激，又为什么总想独占着她，不想和任何人分享她，这也是急着赚钱想替她赎身的原因。而对于叶青樽，她是一点都不愿承认，那个小家伙在她心里的分量正越来越重。时刻想着她乖不乖，有没有闯祸，那个可恨的“灏哥哥”有没有去找她……　　　　真是烦啊！骆兮忍不住又要骂人，为什么要该死地穿越过来啊。以前多好。画画墙画，偶尔出去跳跳舞喝喝酒，心情不好了出去旅游，虽然钱赚得不多，但也足够她活得潇洒。现在好了，烦心事一大堆，没钱没武功，活在这古代真跟死没分别了。想到这里，骆兮忽然想去那座无结山看看，既然琉璃是从那儿找到她的，那她是不是能从那再穿越回去？　　　　从琉璃那里回到客栈，一直想着明天和琉璃约好去无结山的事，倒是很快睡着了。只是骆兮做了一个梦，梦到一大片火海中，小狐狸孤零零的身影，和那张哭泣的脸。她想过去安慰她，却发现脚步怎么也动不了。她想开口唤，可无论多努力地张大嘴巴，终是说不出一句话。一低头，才发现胸口不知何时插上了一支箭，伤口正汨汨往外冒血。一时间天昏地暗，只剩下小狐狸悲痛欲绝的哭喊，和耳畔呼啸的风。　　　　惊醒的时候骆兮发现衣服早已被汗水湿透。那个梦太真实，以至于她想变成一匹马，立刻飞奔到小狐狸身边，看看她是否安然无恙。　　　　“怎么了兮儿，昨晚没睡好？”一路上骆兮的沉默让琉璃有些好奇，平时她可是闲不下来的主。　　　　“啊是啊，昨天这么一摔，身上有些疼。”骆兮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只好打马虎眼。　　　　“哪里疼？兮儿，我们不去无结山了，我带你去看大夫。”琉璃一听她喊疼，有些急了，昨天那一摔确实有些重，可别落下什么病根才好。

　　　　“不用不用。”骆兮连连摆手，“现在好多了。而且啊璃儿，要是大夫看出我是个女的，那怎么办？”　　　　琉璃想想也是，只好抱歉地看着她，“那，兮儿要是走不动了，别逞强，一定要说出来知道吗？”这无结山有两百来丈高，即使蓝楹长在半山腰，那也有一百丈左右，走上去颇要费些力气。　　　　“璃儿都能攀到山顶去，我怎么会不行？”骆兮笑着调侃，对自己的身体状况骆兮还是有信心的，健身卡可不是办着玩的。　　　　“好啊，那咱俩比赛，看谁先到蓝楹那处？”听她这么说，琉璃也来了兴致。　　　　“好啊！我数到十，就开始。”骆兮露出一丝诡笑，“一……二……十！”说着箭一般窜了出去。　　　　“骆兮你耍赖！”　　　　“哈哈，兵不厌诈！”　　　　一个时辰后。　　　　“璃……璃儿，你……你……”骆兮扶着树干喘大气，话也说不完整。　　　　“我怎么了？”琉璃好笑地看着已然丢了半条命的骆兮，好心情地调侃，“我可是在这儿等兮儿好久了哦。”　　

第九章 烧烤(上)

　　骆兮满脸通红，也不知是累的还是窘的。真是恨不得拍死那个人啊，不就比她快了那么一点嘛，有必要得意地跟个二五八万似的么。不过话说回来，这山也太陡了……　　　　“真没想到，璃儿体力这么好。”骆兮大咧咧地躺在地上，双臂枕着脑袋，阳光太过猛烈，索性闭上了双眼。　　　　“女孩子家家的，这像什么样！”琉璃拍拍骆兮的大腿，示意她起来。虽说这里人不是很多，树也够大能遮掩，但是，还是有人会看见的好不好。　　　　“我是男人，不是女人。”骆兮半眯着眼睛，笑得诡异。　　　　“你……”琉璃听了她的话哭笑不得，自知无法反驳，只得由着她去。　　　　“璃儿。”骆兮侧过身子，看向倚树干而坐的琉璃。　　

　　“嗯？”琉璃低头，替她摘去黏在头发上的干草。动作温柔得仿若手下是个刚出生的婴儿。　　　　“没事，叫着玩儿。”骆兮重新躺好，看着蔚蓝天际里，浮云悠闲地飘来飘去。如果一觉醒来，她又回到了原来的世界，那会怎样？骆兮忽然有些犹豫不决，她无法想象没有琉璃和小狐狸的世界，她会不会寂寞。　　　　“兮儿……想家了？”琉璃也抬头看天，声音轻得如呢喃自语。她不笨，骆兮忽然说要到无结山来，她就已经猜到她的心思。终究，留不住么？　　　　蓝楹很美，那大朵大朵紫色的花瓣迎风轻摆，仿若舞蹈的精灵，轻盈炫目，让人移不开视线。骆兮不答琉璃的话，闭上眼睛，享受阵阵幽香。有些事情她控制不了，不如不去想，随缘便好。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安详假寐的琉璃，骆兮忽地笑了，其实这个世界，也挺好。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____

　　　　“柳儿，快去看看，骆先生回来了没有。”叶青樽趴在自己房间的桌子上百无聊赖，眼里却是掩饰不了的焦急。这太阳都快下山了，那呆子怎么还不回来。　　　　“小姐，我刚去看过，骆先生还没来。”柳儿有些哭笑不得，这人才刚站稳，怎么又要打发她去了。　　　　“讨厌！”叶青樽火大地跳到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嘴里骂骂咧咧。　　　　“噗……”柳儿忍不住笑了出来，她可是听到小姐骂骆先生“负心汉”呐！这两人什么关系？　　　　“笑什么笑！去把院子里的草给我拔干净，明天一早我要检查！”叶青樽露出一双冒火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那个不知死活的丫鬟。　　　　“小姐……”柳儿委屈得不得了，正想看院子里的草长到什么程度了，眼角瞥见一抹白色，顿时激动得如蒙大赦。“小姐小姐，骆先生……骆先生来了！”　　　　来了？叶青樽倏地瞳孔放大，速度极快地翻身下床。在见到那抹白色时，也不顾柳儿还在场，红着眼睛扑过去哇地哭了起来。动作连贯得那叫一个一气呵成。　　　　这是……怎么回事？骆兮看着怀里毛茸茸的脑袋，又看一眼一脸无辜的柳儿，华丽丽地囧在当场。　　　　柳儿看看哭得起劲的小姐，又同情地看看进退不得的骆先生，脚底抹油飞快地跑了出去，徒留目瞪口呆的骆兮愣在当场。真是……诡异得不得了。

　　　　“怎么了樽儿？谁欺负你了？”　　　　叶青樽不理，只顾嚎啕大哭。　　　　唉，莫不是你欺负人家了吧？骆兮叹口气，那哭声忽然让她想起那个梦，于是胸口一阵一阵抽疼。“樽儿……不哭了好不好，你再哭，我可真走了不回来了。”　　　　这话很管用，叶青樽听了马上止住哭抬起头来，眼睛红得像兔子，眼泪还在吧嗒吧嗒地沿着小脸往下掉。　　　　骆兮看了心疼，“是不是等了我一天，以为我不回来了？”　　　　叶青樽被猜中心思，也没觉得丢脸，直把头点得飞快，还极其哀怨地瞪了骆兮一眼。　　　　“答应了你的事，我怎么会反悔呢？”骆兮帮她擦掉眼泪，柔声道，“以后可不准这样了，动不动就哭，让人看笑话。”　　　　叶青樽一听这话，小嘴一扁，作势又要哭出来。骆兮见了，赶紧抱着她安慰。“好了好了，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不该回来这么晚。只是见樽儿哭，师父看着也心疼啊。”　　　　“师父……”叶青樽这一声叫唤委屈得，直让骆兮恨不得抽死自己，叫你惹她伤心！　　　　“师父，我们明天去烧烤吧。”叶青樽吸吸鼻子，赖在骆兮怀里不肯出来。　　　　“好啊。去哪里由樽儿定，这里师父不熟。”这只馋狐狸，都哭成这样了还惦记吃的。　　　　“我知道一个地方，又漂亮又安静，师父一定会喜欢的。”　　　　“好。那樽儿今天早点睡，明早咱们买齐了东西就去。”　　　　“好！”叶青樽喜笑颜开，睫毛上却还挂着点点晶莹。　　　　次日早上，骆兮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见到一脸幽怨的叶青樽。　　　　“怎么了？”　　　　“师父，你怎么才起来呀，我都买好东西回来了！”　　　　呃。骆兮满脸黑线，这时候的叶青樽，怎么看怎么像要去春游的小学生，那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然而，让她无语的事情不止这一件，在她被叶青樽扯到门口的时候，嘴角忍不住抽搐了起来。只见门口赫然站着一白一黑两匹高头大马，我的个天呐！骆兮在心里大喊。　　　　“樽……樽儿，我们，骑马去？”

　　　　“是啊！那地方有些远，骑马比较方便。”小狐狸只顾跟那两头畜生亲昵，完全没看到自家师父惨白的脸。　　　　“那个，走路不是更好啊，还能沿途看风景。”骆兮死鸭子嘴硬。　　　　“骑马也可以看风景啊！而且我们还有那么多东西要带呢。”叶青樽说完，忽然觉得不对劲，转头看向骆兮，眯着眼睛道，“师父，你别告诉我你不会骑马。”　　　　呃。骆兮摸摸脑袋，不好意思地涨红了脸。小时候在动物园被马吓过一次，连续发了好几天的烧，以至于后来一见到这种动物就有心里阴影。　　　　原来如此。叶青樽歪着脑袋，觉得骆兮脸红的样子真是可爱。“那这样吧，师父和我骑一匹马，这样就不怕了吧。”　　　　“不行，被人看见了还了得。”骆兮想也没想就拒绝，一个还未出阁的姑娘和一个男人同乘一匹马，这被人瞧见了，小狐狸的名誉就全毁了。　　　　可这话在叶青樽听来可不是这么回事儿，小嘴一弯，“师父，你是不是嫌弃我？”　　　　眼看那眼圈又开始发红，骆兮赶紧解释，“师父不是那个意思。樽儿还未出嫁，你若与我同乘一骑，要被人说闲话的。”　　　　叶青樽见骆兮是为她着想，心里暖烘烘的，也就不再耍脾气。“那……我们往小路走吧，那条路我以前走过，人不多，就是远了些。”　　　　“唔……也只能这样了。”骆兮无奈地叹息，第一次觉得不会骑马就是罪过。　　　　于是叶青樽潇洒地翻身上马，一袭红衣在白马上显得格外青春张扬。骆兮心甘情愿地牵着马走在前头，一直到路上没什么人了，小狐狸催了，她才小心翼翼地踏着马镫翻上去谁知人还没坐稳，那马忽然抬起前腿一声长啸，吓得她灵魂出窍，紧紧抱着小狐狸不愿撒手。　　　　“哈哈……”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自叶青樽口中溢出，只见她轻轻摸着白马的头，口中喃喃了几句，那马便有灵性似的安定了下来。接着一声清脆有力的“驾”，那马便迈开蹄子欢快地奔了出去。　　　　渐渐习惯了颠簸，骆兮才敢睁开眼睛，稍稍松开了搂在叶青樽腰上的手。那柔软的小蛮腰，纤细的背影，随风飞扬的长发，还有身上淡淡的花香，让骆兮一瞬间迷醉了。如果能和小狐狸一直这么相互依偎着走下去，给她一万两黄金她也不要换！身前的人让她安心骆兮闭上眼睛，将下巴搁在小狐狸肩上，放松了下来。看来骑马，也没有那么可怕么。　　　　感觉到背后人的动作，叶青樽的嘴角滑出了一抹极美的笑容，仿若迎风招展的木棉，在呼啸中尽情绽放。提了提手中缰绳，天涯听懂了主人的命令慢下脚步，摇着尾巴慢慢地

走。　　　　“到了吗？”骆兮不解地望着四周，这里哪里漂亮了，尽是树。　　　　“快了。”叶青樽放松地靠在骆兮怀里，任着天涯一步三晃。“师父，要是能永远这样，该多好。”永远这样，赖在你怀里，身上有你的温暖，鼻息间尽是你的味道。　　　　“傻瓜，你不嫁人了？”叶青樽的长发吹在脸上，痒痒的，伸手掸去，又有几缕顽皮地贴上来。骆兮干脆将她的发捋顺了抓在手里。　　　　嫁人？叶青樽听到这两个字时眼眸一黯，心里就像刀割一样疼。“师父，你舍得我嫁给别人吗？”　　　　“舍不得。”骆兮不想隐瞒自己的感觉，可是舍不得，又能如何？撇开家世背景不谈光是她女人的身份，就足够三振出局了。　　　　“舍不得”三个字听在叶青樽心里，就像蜜一样甜。不愿意多想，只要骆兮对她也有情，那就够了。　　　　两个人紧紧依偎着不再说话，天地间只剩彼此呼吸交融。　　　　不一会儿，叶青樽勒停了天涯，骆兮眼前一亮，好一个世外桃源。　　

第十章 烧烤(中)

　　这是一个山谷，三面临山，怪石斑驳，仅留一条来时的小路，另一面横亘着一条小溪清澈见底，偶尔还能见到几条小鱼欢快地甩着尾巴游来游去。放眼望去，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林，连空气都是香的。　　　　骆兮赞赏地拍拍叶青樽的脑袋，“樽儿厉害，这里果然适合烧烤，景色也好。”　　　　“嘻嘻，就知道师父会喜欢的。”小狐狸得意地摇头晃脑，解下天涯身上的物什，拍拍它的背，天涯马上清嘶一声，撒开蹄子欢快地奔去溪边喝水。　　　　骆兮熟练地搭好架子开始生火，然后取出一把长长的竹签，示意叶青樽将洗好的东西插上去。　　　　“小心点哦竹尖锋利，别戳破了手。”骆兮一边扇风一边不放心地朝叶青樽的方向瞅去。　　　　“放心吧师父，这可难不倒我。”叶青樽一边说着，一边把串好的鸡翅递过去。　　　　骆兮接过，小心地架上去烤。　　

　　叶青樽一边串食物，一边偷瞄骆兮。烟把他的白衫熏得有些脏，白净的脸因为火的关系，有些微红，修长的手指熟练地翻转着，认真而专注。叶青樽突然觉得好幸福，就像一个妻子，心安理得地享受丈夫的爱和关怀。然而很快叶青樽就被自己的念头羞红了脸，想的这是什么呀！　　　　不一会儿诱人的香气便在空气中弥漫了开来，鸡翅已经熟透，隐隐泛着好看的金黄。骆兮将准备好的调料均匀地撒上去，笑眯眯地递给一旁的小狐狸。“给，樽儿。”　　　　“哇好香，看上去好好吃！”叶青樽高兴地拍手，一接过就往嘴巴里送。　　　　“小心烫啊！”骆兮急吼吼地喊，还是晚了，只听小狐狸哇地一声叫开，丢开鸡翅张着嘴巴，眼泪都出来了。　　　　“笨蛋啊！刚烤好的，能这么吃吗？”骆兮急忙捧着她的脸，往她伸出的小舌头上呼呼吹气。　　　　突然逼近的俊俏容颜，近在咫尺的温热呼吸，还有舌头上一阵一阵的凉风，让叶青樽禁不住红了脸。　　　　骆兮似乎也觉察到了，有些尴尬地退开了几步。怔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把自己手里的鸡翅递给她。“呐，这个凉了，吃吧。”　　　　“嗯。”叶青樽乖巧地接过，斯斯文文地吃了起来。只是食不知味，脑中尽是刚才那暧昧一幕。　　　　骆兮看了她一眼，拿起几个玉米重新回到架子旁。　　　　“师父。”叶青樽抬起胳膊抹抹嘴，竹签上还剩下一个翅膀。“你先吃吧，我来烤。”　　　　骆兮看着那双眨巴着的真诚的眼睛，宠溺地笑了。“你呀，还是乖乖去那边玩吧，烤熟了我叫你。”开玩笑，让她烤还不把自己给烧着了。　　　　“那樽儿喂师父吃。”不由分说地把鸡翅贴到骆兮嘴边，骆兮见没有转圜的余地，只好张嘴咬了一口，把叶青樽高兴得小脸笑成一朵花。　　　　两人吃完，心满意足地滚倒在草地上。骆兮看她摸着肚子眯着眼睛的小模样，又想起了狐狸。　　　　一股困意袭上来，叶青樽朝骆兮这边滚了滚，安心地睡了起来。　　　　风吹树摇晃，溪水淙淙，鸟鸣阵阵，再加上身边小狐狸清浅的呼吸，骆兮也觉得乏了于是闭上眼，含笑睡了过去。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____

　　　　赫连灏背着手站在书桌前，一脸阴戾。烈鹰跪在一旁，抱拳低头，一声不吭。　　　　“光天化日，两个大活人都能跟丢，你说，本王要你何用！”赫连灏阴沉着脸，毫不掩饰心里的怒气。　　　　“属下该死！”烈鹰也不辩解，直直地跪在地上等候发落。　　　　“哼！你的脑袋本王先留着。现在你去靡月楼，将琉璃请来。”赫连灏调开视线，嘴角滑出一抹残忍的笑。　　　　“是！”烈鹰应着，站起身退到门边，身形一闪便消失不见。　　　　樽儿，你为什么要逼我动手呢？我只不过想要你做我的妻子而已啊！赫连灏望着殿前一株株木棉，轻轻地笑了，眼前，仿佛又出现那一抹俏丽的红色身影。　　　　御花园里，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和两个八九岁的男孩玩耍。　　　　“樽儿，等你长大了，嫁我为妻可好？”一个身穿锦袍头戴金冠的小男孩问身边的女孩，稚气的脸上满是玩味的笑。　　　　“不要，我要嫁给灏哥哥！”身穿红衣的小女孩鼓起粉嫩的脸颊，胖乎乎的小手抓着身边另一个锦袍男孩的手，撒娇似的晃啊晃。　　　　“乖樽儿，嫁给瀚哥哥吧，瀚哥哥比灏大，以后会做皇帝的，那樽儿便是皇后，这样不好吗？”赫连瀚继续哄骗小孩。　　　　“不要不要！樽儿喜欢灏哥哥！”小女孩气呼呼地想要去捏那张笑得可恶的脸，却被灵巧地躲开。　　　　“那樽儿告诉瀚哥哥，为什么喜欢灏呀？”赫连瀚笑得贼兮兮的，逗这个丫头真是太好玩儿了。　　　　“灏哥哥常常给我买糖葫芦吃，瀚哥哥不但不给我买，还专门抢我的糖葫芦！”小女孩瞪着一双大眼睛，凶神恶煞的样子仿佛要把赫连瀚吃到肚子里边去。　　　　“哈哈……”赫连瀚再也忍不住地大笑了起来，这个樽丫头真是太可爱了，以后非要叶叔常带她来不可。　　　　“好了好了，皇兄你就别逗樽儿了。”赫连灏看不过去，拉着小小的叶青樽走开。　　　　“灏哥哥。”走到一个亭子里坐下，叶青樽扯下腰间的香囊递给赫连灏，“爹说这是娘亲亲手给我做的，送给灏哥哥。瀚哥哥坏，樽儿不给他！”

　　　　“好，谢谢樽儿。”八岁的赫连灏将香囊小心地藏进怀里，当宝贝护着。而这一藏，就是十二年。　　　　收回神游的思绪，赫连灏的眼里重新覆上一层阴影。属于我的东西，任何人也别想夺走！　　　　而另一边的叶府里，李管家在院子里转来转去，急得像砧板上的鱼。　　　　“哎呀，李管家你就别晃了，你晃得我头都晕了！”柳儿看不下去了，看他的样子，就像天要塌下来了似的。　　　　“怎么办呀，都这时候了小姐怎么还不回来！眼看就要下雨了，这要是出什么意外，我怎么跟老爷少爷交代啊！”李管家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脚下的步子却是半点没有消停。　　　　“哎呀，小姐跟骆先生在一起，能出什么事儿？”柳儿倒是一点都不着急，骆先生那么聪明，肯定能保护小姐的。　　　　“你这个丫头懂什么！就是因为小姐和骆先生在一起，我才不放心。你说这孤男寡女的，要是出了什么事，小姐以后可怎么嫁人呀！”李管家越想越急，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就跌了下去。　　　　柳儿眼疾手快地将他扶到凳子上坐下，笑道，“李管家多心了。骆先生可是正人君子才不会欺负小姐呢。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真的发生了什么，那也不见得是坏事呀，论才貌智慧，骆先生跟小姐是绝配。再说了，我们小姐那么刁蛮，咳，不是，骄傲的一个人，连老爷都拿她没办法，偏偏让骆先生治得服服帖帖的，可能啊，两人的缘分是老天早就注定了的。”　　　　经柳儿这么一说，李管家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些许。对老爷少爷的愧疚什么的，也神奇地消失了。再一想，就跟自己做了件天大的好事似的乐呵开了。　　　　柳儿瞪大了眼睛，这李老头是越来越怪了！　　　　“对了。”李管家走到一半突然回过头来，“刚刚收到老爷的信，他和少爷们再有半个月就回来了。你记得找几个手脚利索的丫鬟，将府里上上下下都收拾妥当，特别是老爷和少爷的卧室。”　　　　“知道啦！”柳儿朝李管家做鬼脸，这事儿她们都做了好几年了，还用得着吩咐么？　　　　“还有啊……”李管家一脸神秘地凑过来，“老爷说这段时间让我们把小姐好好看住别让她乱跑。”　　　　“啊？老爷这是什么意思？以前从不会这样的呀！”柳儿一脸疑惑。老爷对小姐疼爱得紧，什么都由着她，任由她撒开蹄子儿撒泼不管不顾的，这次是怎么了？

　　　　“你说，会不会是老爷途中相中了什么青年才俊，想带回来给小姐作夫君呀？”李管家那不怎么年轻的脸上赫然写着“我很好奇”四个字。　　　　“不行不行！”柳儿急得直跳脚，“再闹出来一个人，那骆先生怎么办呀！”　　　　“唉我也就是猜测，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李管家白了她一眼。　　　　“哼，要是老爷真带个人回来，这会儿小姐和骆先生又发生了什么，我看你怎么办！”柳儿说完，气呼呼地甩着袖子走了。　　　　李管家呆在原地，被雷劈了似的。被柳儿这么一说，才刚悬下的心又吊了起来。小姐啊，你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儿呀！　　

第十一章 烧烤(下)

　　“啪”的一声，有什么凉凉的东西掉在脸上。骆兮睁开眼，发现原先晴空万里的天，不知何时已阴云密布，还有黄豆大的雨点正锲而不舍地往下掉。想站起来，却发现小狐狸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到了她身上，正睡得香甜。虽然不忍心打扰，但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　　　　“樽儿，樽儿快醒醒，下雨了。”　　　　“嗯……”叶青樽嘟着嘴喃喃着，似乎有些不满被吵醒。　　　　唉。骆兮无奈，看她那迷糊的样子，短时间内估计清醒不过来。只好小心地将她抱起，朝远处的大树走去。树够大，枝繁叶茂的像个大凉棚。幸好秋天不会打雷啊，骆兮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将小狐狸放好，让她靠着粗大的树干坐着。自己跑去牵马，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躲雨，雨势越来越大了。　　　　在树林里找到那头正悠闲自得吃树叶的白马，刚拉住缰绳，就听到小狐狸的叫唤。骆兮心里一急，急忙跑出去。“樽儿！”　　　　“师父！”叶青樽茫茫然站在雨中，浑身早已湿透，看见他，哭着跑过来。　　　　“雨这么大，怎么跑出来了？”骆兮心疼得要命，抱起她躲到树下，别受凉了才好啊！　　　　“师父……”叶青樽紧紧搂住骆兮的脖子，哽咽着说不出话。　　　　“傻瓜，是不是以为我丢下你自己走了？”　　　　“嗯。”叶青樽抽泣着点点头，带着浓浓的鼻音。　　　　“傻樽儿，我怎么舍得丢下你。”骆兮抱住她娇小的身体，心疼得红了眼眶。樽儿，我就这么让你没有安全感么？

　　　　“师父。”叶青樽止住哭，手指着不远处的山壁。“那里有个山洞，我们过去躲躲雨吧？”　　　　“山洞？你怎么知道？”骆兮狐疑地看着她。　　　　“我……我以前来过。”小狐狸低着头支支吾吾。小时候她想学功夫，可是爹爹死活不让，说是一个女儿家整天舞刀弄枪的像什么样。她的犟脾气一上来，收拾了包袱离家出走一直跑一直跑，就到了这里，一个人在山洞过了一晚。爹爹和哥哥们找到她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心疼得半死。最后完全没有悬念的，爹爹认命地去找了个师傅教她习武。只是这事太丢人，她才不愿让骆兮知道。　　　　“好，我们过去。”骆兮没有追问，牵着她往山洞走去。　　　　“咦，天涯呢？”叶青樽左顾右盼，没看到心爱的坐骑。　　　　“天涯？”是谁？骆兮皱眉。　　　　“就是我们骑的那匹马。”　　　　“哦。”骆兮恍然大悟，“在那边树林吃草呢。”　　　　叶青樽听了，将右手拇指和食指放在口中吹了个响亮的口哨，那天涯便长嘶一声飞奔而来，顺便抖抖身子，甩落了全身的水。　　　　山洞很宽阔，天涯占了一边，她们俩占了另一边。骆兮看着逐渐暗下来的天空，和毫无消停迹象的雨，摇了摇头。“恐怕我们今晚是回不去了。”　　　　“哦。”叶青樽似乎不怎么在乎，拿着树枝蹲在地上划来划去。上次一个人都撑过去了，现在和骆兮在一起，她才不怕呢！　　　　骆兮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四处捡了些枯树枝，用打火石点燃。又找了些较长的枝条，在旁边搭了个简陋的架子。“樽儿，你赶紧把衣服脱下来烤干，不然受凉了就坏了。”　　　　叶青樽闻言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　　　　“那个……我会出去的，这里应该也不会有人来。你……你放、放心。”骆兮被她盯得有些脸红，说话也有些不自在。奇怪了，在怕什么啊！　　　　“雨这么大，你还是别出去了，你……背过身去就好。”叶青樽也是涨红了脸，认识这么久，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要一起过夜，心跳如撞鹿。　　　　“好……好吧。”骆兮飞快转过身去，也生起了一堆火。随后冒出一句，“放心，我不

会偷看的！”也不知是要让自己安心还是要让叶青樽安心，只是这句话，很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　　　　叶青樽没有说话，红着脸将外衣和中衣脱下挂在树条做成的架子上，这样，也如屏风一般将她和骆兮隔了开来。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听见滴滴答答的雨声和哔哔啵啵的柴禾燃烧的声音。骆兮的心跳，也渐渐平稳了下来。她的衣服也已湿透，裹在身上很难受，但她不敢除了衣服，只把外衫脱了下来烘干。　　　　“阿嚏！”叶青樽吸吸鼻子，双臂把自己抱紧。时至初秋，虽然白天还很热，但到了晚上风吹来还是有些凉，又淋了雨，现在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的亵衣，顿时冷意贯穿全身。　　　　“樽儿！”听到她打喷嚏，骆兮急得什么也顾不得了，拿着已经干了的外套就转身走了过去。“赶紧穿上。”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心疼。　　　　裹着暖暖的和着他气息的衣服，叶青樽再一次脸红，这样算不算，肌肤相亲了？　　　　而骆兮，见到她亵衣下若隐若现的红色肚兜，及隐隐浮现的玲珑身段，只觉口干舌燥血气上涌。暗暗骂自己色狼，抬脚想走，却被拉住了衣摆。叶青樽柔软的身体缓缓靠上来，纤纤素手揽住她的腰，将红彤彤的脸贴在她胸口。　　　　“樽儿？”骆兮有些手足无措，被她这么抱着，身体更热了。　　　　“骆兮，我喜欢你。”淡淡的声音从叶青樽口中溢出，仿若三月桃花被风吹拂，激荡起阵阵芳香的涟漪。　　　　骆兮，我喜欢你。这六个字，仿佛晴天霹雳，把骆兮的世界轰得支离破碎。这不是，她承受得了的结局。“樽儿，别说傻话，我们不能……”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叶青樽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她，不知道他为什么拒绝得这么干脆。双手把他抱得更紧，生怕一放手，自己就撑不下去了。　　　　“樽儿……”骆兮红着眼睛，狠心地将她拉开。　　　　“为什么，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叶青樽踉跄着退开几步，哭得撕心裂肺。“你明明……明明对我也是有感觉的，为什么要把我推开！”骆兮，如果不爱，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我会误会的……　　　　樽儿，我何尝不想顺从自己的心意，对你说声我也是？我何尝不想，永远这么和你在一起，替你分担痛苦忧伤？可是樽儿，你若知道了我的身份，是否还会这样义无反顾？　　　　“因为……”骆兮闭上眼睛咬了咬牙，缓缓朝她走近，然后伸手去解自己的衣服。叶青樽呆呆地看着她，想跑，却怎么也迈不动步子。看着他的动作，中衣，亵衣，直到露出

白嫩的肌肤，和胸前一圈一圈的白布。叶青樽捂着嘴巴，不可置信地跌坐在地上。　　　　“因为，我也是女子，如何……相爱……”骆兮的眼泪终是滚落了下来，烫伤了她的脸，烫伤了她的心。　　　　叶青樽突然止住哭，站起来疯了似的扑向骆兮。　　　　骆兮皱着眉头，一动不动地任她咬。如果这样，能缓解她的痛她的恨，她心甘情愿。　　　　“呜呜……”叶青樽看着骆兮精致的锁骨被自己咬得鲜血直流，又哭了起来。只是这哭声不似刚才悲恸，却徒增了凄凉。　　　　骆兮只觉胸腔里五脏六腑都开始碎裂，疼得她站立不稳。叶青樽的眼泪，就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生生将她骨肉分离。“对不起，樽儿……对不起……”　　　　“你滚，你给我滚！我再也不要见到你，我恨你！”叶青樽哭着把她往外推，直到她跌坐在雨里，才忿忿地转身。　　　　呵，原来心痛，是这样的啊。骆兮想扯开一丝笑容，奈何一张嘴，便有一口血喷了出来。大雨瓢泼，她不知道要去哪里。眼睛睁不开，跌跌撞撞地走到树林，力气用尽，身体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眼泪早已流尽，叶青樽红肿着眼睛，两眼无神地直视着前方，那里，是她消失的方向眼前闪过一幕幕，她们相识以来的片段。想恨，却怎么也恨不了。她阳光般美好地微笑的样子，她修长的指尖，替她抹去嘴角油腻的样子，她手把手教她画画的样子，她被她的哭，吓得手足无措的样子，她被烫到，她捧着她的脸，着急地骂她笨蛋的样子……为什么到现在，想起她的时候，心里的甜蜜都多过苦涩？叶青樽，你到底是爱身为男子的骆兮，还是因为她是女子，才卸下防备，毫无顾忌地爱了？　　　　雨还在下，就像一幕厚重的阻隔，生生阻挡了，她和她的世界。　　　　脑袋昏昏沉沉的，恍惚中好像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和马蹄声。下意识地想喊骆兮，但话到喉咙口时硬是憋住了。不能就这么原谅她，她伤自己这么深，绝对不能轻易原谅！　　　　樽儿，樽儿，有人喊她的名字，那么急切，那么让人揪心。呵，骆兮，你干嘛还要这么假惺惺？不要对我好，你明知道我会当真的啊。骆兮，我恨你，但是更爱你，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啊！骆兮，骆兮……不要走……　　

第十二章 受刑

　　骆兮，如果樽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非把你分筋错骨不可！赫连灏看着睡梦中仍纠结着眉眼的叶青樽，恨恨地握紧了双拳。如果不是探子汇报她天黑了还没回家，他忍受不了心里的焦急连夜带人找到了她，真不知道后果会如何！他仍然记得找到她时的情景，那时候她披着一件男人的衣服，倒在乱草堆里，眼睛红肿，身体烫得吓人，嘴里一直在喃喃自语，赫连灏凑近了听，才知她一直在叫“骆兮”。

　　　　三天三夜，他寸步不离，但樽儿，却始终没有醒。所有的御医都被他找了来，但每个人都说，叶小姐只是劳累，加上感染了风寒，才会昏迷不醒。他问，那她什么时候能醒，那些蠢材一个个把头摇的像拨浪鼓。要不是皇兄拦着，他早就把他们诛了九族！一群废物留有何用！　　　　樽儿，你快醒醒，我已经抓了欺负你的骆兮了，等你醒来，我让你亲手了结她的性命不过樽儿，我没想到她原来是个女人呢，这样，我倒是安心不少。可是，不管她是男人还是女人，欺负了你，就必须付出代价！樽儿，快醒来吧，我去跟叶叔提亲，让你做我的王妃，到时候，便没有人能让你受伤了。樽儿……　　　　叶青樽仿佛听到了赫连灏的心声，皱了皱眉，勉强睁开了眼睛。　　　　“樽儿！你终于醒了！”赫连灏赶紧握着她的手，面上是掩饰不了的欣喜。“怎么样还难受吗？哪里不舒服就告诉灏哥哥。”　　　　“灏哥哥？”叶青樽头痛得厉害，现在的状况让她有些不明所以，“你怎么来了，我这是在哪儿？”　　　　“这是灏哥哥的寝宫啊！樽儿，灏哥哥在山洞里找到你的时候你昏迷不醒，浑身烫得厉害，这都睡了三天三夜了！”　　　　三天三夜？叶青樽略带疲惫的瞳孔倏地收紧。“骆兮，骆兮呢？灏哥哥，你有没有看见骆兮？”她会不会，还在那山里，会不会，也昏迷不醒？　　　　“天牢！”赫连灏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两个字，叶青樽的紧张更让他不满。为什么，她这么伤害你，你还要这么担心她？！　　　　天牢？为什么会在天牢？叶青樽两眼一黑，有些不敢相信，“灏哥哥，为什么骆兮会在天牢，你把她怎么了？”　　　　“哼！”赫连灏冷哼一声，眼里一片阴霾。“所有欺负你的人，都该是这样的下场！”　　　　下场？什么下场？叶青樽有些发懵，随后眼眸黯淡了下来，脸上一派绝望之色。她没有忘记那个让她痛心的事实，同为女子，怎么相爱？还不如趁现在，断了的好。可是为什么，想到从此，要和她天涯陌路，心会变得那么疼？　　　　蓦地，叶青樽的心陡然收紧。她想起小时候有一次，一个侍女倒茶的时候不小心，溅出来的水烫了叶青樽的手，只是红了一块，灏哥哥就命人把那侍女，打得皮开肉绽。而现在，骆兮“害”得她昏迷三天三夜，会落得怎样一个下场？太阳穴突突跳着，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　　　　“我要去看她。”叶青樽挣扎着坐起来，定定地望着赫连灏。不是征求同意，而是执意。

　　　　“樽儿，你的身体还很弱，你不能去！”　　　　“我要去看她。”叶青樽不哭不闹，只是红肿着眼睛不断重复这句话。平时神采奕奕的双眸此时没有焦距，就像一潭死水，荒芜一片。　　　　赫连灏拗不过她，只得吩咐丫鬟帮她穿衣。叶青樽出来，看到外面停着一辆华丽的软轿，只看了一眼，便厌恶地转过头去，面无表情地继续走她的路。赫连灏知道她的脾气，只得轻声叹气，挥退了轿子，领了她走去天牢。　　　　阴湿的环境，凄厉的哭声、呻吟声环绕于耳。这，就是天牢么？叶青樽越往里走，脚步越软，当赫连灏带着她在最里面的一间牢房前停下脚步时，叶青樽一个不稳，差点跌到地上。　　　　“开门。”声音颤抖，一碰就破碎。　　　　“樽儿！”　　　　“灏哥哥，樽儿求你，求求你开门吧。”叶青樽说着便要跪下来，赫连灏赶紧把她拉住。　　　　眼前这一幕，深深刺痛了她的眼。　　　　“骆兮……骆兮……”这还是她的骆兮么，那个干净的，温暖的，神气的骆兮去哪儿了？眼前的人一袭白衣早就破烂不堪，血迹斑驳，头发散乱地披着，遮住了脸看不到表情那双曾经教她画画变魔术的手，此刻被两条铁链拴住，手腕处血肉模糊。　　　　叶青樽颤抖着手小心地拨开她的发，那张布满血迹的脸让她心疼得哭出了声。曾经多么俊逸不凡的一张脸，如今眼圈铁青，左脸还有一道深刻的鞭痕，粉色的肉从里面翻了出来，无比狰狞。嘴角的血早已凝固，一切，是那么触目惊心。　　　　“骆兮……”叶青樽抱住她，几天不见，她的腰身瘦了何止一圈。她是她的世界呀！如今，她的世界，天崩地裂。　　　　“唔……疼……”　　　　细小的近似呢喃的声音传来，叶青樽赶紧放开她。“骆兮，骆兮……”　　　　“小狐狸，是你么？小狐狸……”骆兮拼命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来人时，想笑，却扯动了伤口，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　　　　“是我，是我……”叶青樽连连点头，想抱抱她，却怕弄疼她。只好站着，任眼泪止不住地流。　　

　　“乖樽儿，不哭。”骆兮想像以前一样替她擦眼泪，却发现无能为力。浑身上下疼得厉害，说句话也要费很大的劲，然而再不说，就来不及了。“樽儿……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叶青樽乖乖地走过去，轻轻伏在她唇边。　　　　“樽儿，我怕是，熬不住了……”　　　　“不！我不准你这么说，你不会有事的！”听她气若游丝，却说出这般丧气话来，叶青樽是又急又气。　　　　“樽儿，别打岔，听我……把话说完……我怕……我怕再也没有机会了……樽儿，我伤了你，不配做你的师父……可是，我不是故意要瞒你，我也……我也没有想到，对你，竟会动情……骆兮不才，能遇见樽儿你，已是我这半辈子的生命里，最美好的意外……至此，骆兮死而无憾。好樽儿，不要哭……以后我不在身边，你一定要坚强，好好保护自己……记得，连上我的一份，好好的，幸福的，活下去……”“樽儿，如果有来世，我要做个男儿，然后……娶你为妻，正大光明……”　　　　骆兮说完，虚弱地笑了一下，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叶青樽怔在原地，泪如雨下。　　　　“樽儿，走吧。”赫连灏走上前，将叶青樽扶在怀里。　　　　“灏哥哥，灏哥哥……”叶青樽突然挣脱他的束缚，“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求你，求求你救救骆兮，救救她，求求你……”　　　　“樽儿！”赫连灏被她的举动震惊到，愣在原地半天没缓过神来。他做梦也没想到，骄傲霸道的叶青樽，竟有下跪求他的一天。然而不过刹那，赫连灏的眼神又恢复冷冽，看来这个骆兮，不能留！　　　　“好了好了，我也就是替樽儿出口气，樽儿既然要饶她一条命，那灏哥哥就依你。”说着扶她起来，朝后面的烈鹰吩咐道，“把她送到琉璃姑娘那里，并遣几个御医过去。”　　　　“是！”烈鹰抱拳领命，上前解下骆兮的手铐，抱着她一阵风似的出去了。　　　　“琉璃？”叶青樽抬头看向赫连灏，不解地询问。　　　　“樽儿不知道么？那琉璃原是青楼里的琴妓，也是骆兮的相好，听说骆兮被我俘了，为了见她，自愿卖身到我这里做丫鬟。”说起琉璃的时候，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绽放在赫连瀚眼底。看来当年那一招棋，是下对了。　　　　琉璃……璃儿？那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么？叶青樽忆起那天街上骆兮替她作画，一笑倾城。心口忽然窒息般疼痛了起来，骆兮，骆兮……　　　　她承认，她恨过骆兮，恨她的欺骗，恨她的隐瞒，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是她让自己

变成一个可笑的傻子，是她让自己的爱情没了落脚点，甚至让她都有了一死了之的想法！然而现在，当那个人遍体鳞伤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受到了惩罚，她却没有任何报复成功的快感。心痛，成为她唯一的感知。　　　　终于明白，她是真的爱着骆兮，用生命爱着。就算，她常常气自己，把自己惹哭；就算，她经常笑得可恶又欠扁；就算，她和自己一样，是个女人。但是，那又如何？除了她还有谁能好脾气地忍受自己的霸道不讲理？除了她，还有谁能那么温柔地，替自己擦眼泪除了她，还有谁能让自己，爱到背弃伦理反抗世俗？　　　　骆兮，请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我不要权势不要荣华，我只要你，一个轻轻浅浅的微笑，因为那于我，是堪比日月的光华。　　

第十三章 交易

　　“怎么会这样？你们答应过我，要把她完完整整还给我的！”琉璃见到满身鲜血的骆兮时，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曾经多么阳光的人儿，如今，怎成了这般模样。　　　　“答应？呵，你凭什么来跟我谈条件？”赫连灏抬起琉璃的下巴，那泪流不止的模样竟让他心里微微泛酸，于是赌气似的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哭什么，她这不是还没死么？”　　　　“是，我是没资格跟你谈条件。但是，你怎么能这么残忍！她现在这样，和死了又有什么分别！”琉璃红着眼睛，侧过头避开他的钳制，这样的骆兮，让她绝望地，没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动力。　　　　“你最好打消那寻死觅活的念头。”赫连灏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声音变得冰冷无情。“在樽儿没有嫁给我之前，你和她都得活着！至于以后……你是生是死，与我无关。”　　　　是生是死，与你无关？眼前的赫连灏，阴沉可怕，仿佛地狱修罗，浑身散发着毁灭的气息，与记忆里那个有着温和笑容的男子，俨然不是同一人。　　　　“你变了。”琉璃冷冷地看他一眼，转身去看床上的骆兮。　　　　变了？赫连灏听到这两个字，瞬间呆滞。是啊，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会耍手段了？他赫连灏，是千啻的三皇子，是驰骋沙场战无不胜的将军，是将士们心中高高在上的战神更是敌军闻之色变的修罗！他向来是好战的，却不是嗜血无情的！如今，为了幼时一句承诺，为了留住此生至爱，他竟利用琉璃，还将一个孱弱女子折磨得生不如死。这不是，他赫连灏的风格。　　　　但是，他是男人，他有尊严，他如何能忍受樽儿心里有了别人，何况还是个女人！这绝对，是不可原谅的！他等了她十二年，等她长大，等她懂事。他迅速地结束边疆的战事只想赶在她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向叶叔求亲，给她一句相守一生的承诺！可是，他回来了她也长大了，她的眼里，却不再有他。多么讽刺啊，如今樽儿的心里眼里，只有一个骆兮为她哭为她笑，甚至为了她，可以扔下自己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这在以前，是根本无法

想象的！　　　　因为一个骆兮，他的世界全毁了！赫连灏握紧双拳，眼里重新覆上熊熊怒火，他的世界，只许胜，不许败！他只要樽儿待在自己身边，其他人等，生死勿论！又看了趴在床上一个劲掉眼泪的琉璃一眼，决然离去。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__

　　　　这个世界，有太多不公平，连命运，都无法自己掌握。琉璃心里很清楚，赫连灏对骆兮，那是打心眼儿里的恨，绝对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可是，自己如何能眼看着她受苦？　　　　轻轻解开骆兮早已破败的衣服，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就像沾了盐水的鞭子一下一下抽在自己身上，呼吸间尽是痛楚。忍住眼泪，琉璃小心翼翼地替她将伤口洗净，又上了些太医配的药膏，仔仔细细地包扎好，这才重重地呼出了口气。却不想，自己身上的衣服早已湿透，那些深深浅浅的伤痕，差点要了骆兮的命，也让自己，像是经历了生死般虚脱无力。　　　　连续七天，琉璃不眠不休地陪在骆兮床前，一点不含糊地给她擦身上药，伤口有渐渐愈合的迹象，但是那个人，却一直昏迷不醒。琉璃慌了，明明那人的呼吸还是那么轻缓温润，就像从前一样，可是，生命却在一点一点消散。除了熬药，琉璃不敢离开半步，生怕什么时候她会醒来，更怕，她就那样孑然远去。　　　　多么希望，她只是在调皮，在下一个转身的时候，那双漂亮的棕色眼眸会忽然睁开，朝着自己眨眼，说璃儿，你笑起来真好看。或者，她会猛然抓住自己的手，说璃儿不要哭我逗你玩儿呢，然后笑得无辜又无害。　　　　兮儿，你究竟何时，才能醒来？　　　　深深看着她，脸上的鞭痕已经愈合，只留一条手指长的淡粉色的痕迹。但是这丝毫没有影响她美丽的容颜，反而更添了一丝魅惑，一丝不羁。只是那张脸，瘦得只剩皮包骨，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琉璃伸出手，抚上那张脸，轻柔地摩挲着，仿佛手中，是一个没有长全的婴孩，舍不得用力，怕她会疼。　　　　终于，长长的睫毛轻颤，一滴泪自琉璃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上淌了下来，流过鼻翼，流过唇角，啪地一声掉在骆兮的脸上。琉璃俯下身，轻轻在她额前印上一吻。那是个圣洁的天使，她的天使，容不得任何人亵渎！像是作了什么决定般，琉璃起身，最后深深看了骆兮一眼，转身离去。　　　　“来了？”赫连灏见到琉璃并不惊讶，仿佛她的出现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她还没醒。”琉璃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曾经那个眉眼柔和的男子，不复存在。现在她对他，早已没有了感激，有的，只是恨，挫骨扬灰的恨！　　

　　“琉璃。”赫连灏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别开眼，轻不可闻地叹息。“她就真的这么好，好到你们一个个为她着了魔，明明知道这样的感情天理难容，却还是义无反顾。”　　　　琉璃闭上眼睛，眼前浮现骆兮温柔的笑颜，不禁也扬起了嘴角。“她就像个天使，简单、温和、善良，在她身边，可以忘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一切烦恼。那种安心的感觉，谁也给不了。”　　　　“你……”赫连灏握紧了双拳，慢慢向琉璃欺近。不知道为什么，她脸上的笑容，他看着那么刺眼，那是一种自己无法控制的感觉，让他引以为耻的无力感。　　　　赫连灏逼近一步，琉璃便退一步，直到背抵住冰冷的墙，直到他用力捏住她的下巴，她终于认命，如今，退无可退。赫连灏灼热的唇贴上她的，啃咬着，允吸着，霸道得不给她一丝反抗的机会。琉璃倔强地一声不吭，任凭他蹂躏肆虐。只要他愿意救骆兮一命，要她付出什么都是值得，哪怕是，自己。　　　　直到口腔传来血腥味，赫连灏才放开她。琉璃的唇被他咬破，此时又红又肿。赫连灏见此低咒了声，然而，那微红的小脸，轻轻的喘息，凌乱的衣衫下露出的洁白的肩，这样的引诱，任谁也无法抗拒，刚刚压下的心火重新燃了上来，直至蔓延四肢百骸。　　　　琉璃看到赫连灏眼里窜起的火苗，燃烧着熊熊的欲望，便自知不妙。然，她不想反抗也无力反抗。她只是闭着眼睛，任凭他将自己抱上床，任凭他撕烂自己的衣衫，任凭他粗重的呼吸喷上自己的身体。原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可以无动于衷，然而被刺穿的痛，终是让她滑下了眼泪。兮儿，已经脏了的琉璃，你还要不要？　　　　或者兮儿，琉璃来陪你，好不好？　　　　赫连灏喘着粗气起身，穿戴好后在床边站了许久。琉璃已然昏睡过去，没有怨言，没有拒绝。然而那眼角的泪，还是让赫连灏有了如万箭穿心般的痛。他占有她的时间里，琉璃只说了一句话，便是“救救骆兮。”　　　　赫连灏不明白，自己对琉璃，那是什么感情。十二岁那年，他去靡月楼接偷偷跑出来玩，眼下早已醉得不醒人事的瀚皇兄，那是他第一次见到琉璃。小小的她瘦得皮包骨，面对打骂责难却是没有一句怨言。她抬起头看他的时候，赫连灏呆住了。那双眼睛太冷漠太清澈，完全不像是生在青楼的人该有的眼神。那一刹那，赫连灏便有了保护她的决心。他给了老鸨很多银子保她清白。自那以后，他偶尔会乔装去靡月楼听她弹琴，在她的琴声里，他能忘记一切烦乱，仿若身处天堂。　　　　琉璃长大后，出落得羞花闭月之貌，然而赫连灏却是没有动过什么歪心思，他只觉得琉璃就像那亭亭玉立的清莲，出淤泥而不染，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可如今，那般圣洁的她却毁在自己手里。琉璃，你恨我吧！恨我，总比忘记我来得好。　　　　此时睡梦里的骆兮，忽然浑身发冷，就像掉入了深不见底的寒潭，没有光亮没有温暖万劫不复。她听到身边传来轻微的低泣，有时哀怨有时绝望，让她的心也跟着颤抖。接着那哭声越来越远，宛若一缕远古的风，渐渐消散在墨色苍穹。徒留她，苦苦挣扎。

　　

第十四章 成亲

　　“小姐，吃点东西吧，你再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了？”柳儿端着晚饭进来，却见桌上的午饭原封未动，顿时急得不知所措。自从三皇子来府里提亲之后，小姐一直都是这副样子，不吃饭，不说话，眼睛直直地盯着墙上自己的画像出神。她认得，那是骆先生的笔墨。　　　　“柳儿。”叶青樽忽然出声，身体却是未动分毫。“你说，相爱的两个人如果到了阴曹地府，还能不能相认？”　　　　“小姐！”柳儿扑到叶青樽脚边，抱住她的腿狠狠地哭。“小姐，求求你不要说傻话你要好好的，你一定要好好的呀小姐！”　　　　叶青樽不为所动，只是伸手轻轻抚上那幅画，仿佛那里还有她的温度，她的气息。　　　　骆兮骆兮，樽儿要嫁人了，那个人有钱有势，对樽儿很好，不像你，爱钱如命，还老是欺负樽儿，惹哭樽儿。可是骆兮，他再好，他也不是你；你再坏，我还是爱你。怎么会这样呢？　　　　骆兮骆兮，你说，如果没有那场雨，你现在是不是还在我身边，傻傻地笑着耍着小把戏逗我开心？或者，你正皱着眉头看我画的你，然后骂我笨狐狸？还是，我赖在你怀里要你给我讲故事，你正对我笑得宠溺？　　　　骆兮骆兮，我这几天一直在想，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呢？后来我想明白了，那是见你的第一眼。那时候的你穿着月白色长衫认真作画，抬头的时候轻轻地笑了。骆兮你知道吗，你笑起来是那么好看，就好像全世界都被你的笑容照亮了。在那时候，我就迷上你了吧，不然那么讨厌画画的我，怎么就会鬼使神差地赖上你了呢。　　　　骆兮，在你面前，我总是表现得像个小孩子，那是因为我喜欢你的宠溺和迁就。可是骆兮，现在，小孩子长大了，要嫁人了。以后我们的世界，是不是就再没有交集？骆兮，樽儿要做新娘子了，可是樽儿为什么一点都不快乐，反而心会那么疼呢？　　　　骆兮，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只有这样，樽儿才有寄托，才有依凭，才有活下去的念头。答应我，好不好？骆兮，骆兮……　　　　“爹，你说樽儿这是怎么了？明明那么不情愿，却怎么还要答应这门亲事？”叶青涣眼见着宝贝妹妹越来越憔悴，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焦急和心疼。早知道离开的几个月会发生这样的事，就算前面是座金山等着开采，他也不要去！　　　　“是啊，照李管家和柳儿的意思，樽儿怕是中意那骆先生，可是这会儿那骆先生去哪儿了？”叶青荀也是一脸愁容。　　　　“唉，天意弄人啊！”叶振南看着两个儿子，深深叹了口气。“事情哪会这么简单，

来提亲的可是当今圣上的三皇子，皇命不可违呐！樽儿是不希望连累叶家上下几十条人命才会委曲求全。”当时收到飞鸽传书让他们早些结束生意回家的时候，他就已经料到了。原本以为樽儿和三皇子也算青梅竹马，成就这一段姻缘也好。可是现在看来，事情早在预料之外。　　　　“可是，也不能牺牲樽儿的终身幸福啊！”叶青涣还是愤愤不平，起身就要出门。“不行，我要去把那骆兮找出来！”　　　　“涣儿，不得鲁莽！”叶青荀拦住弟弟，“爹说得对，赫连灏来提亲，就等于是圣旨咱们家再有钱，也斗不过皇家。这事……怕是铁板钉钉了！”　　　　“可是樽儿……”叶青涣还想说什么，在看到爹和大哥泛红的眼睛时，终是住了嘴。　　　　——————————————————————————————————————————　　　　“主子，叶小姐来了。”烈鹰将叶青樽领至殿前，恭敬地俯身禀告。　　　　“樽儿来了？”赫连灏闻言放下手中的文件，笑着走出来。“怎么跑出来了？身体好了么？”　　　　“灏哥哥。”叶青樽乖巧地应了一声。如果没有骆兮，自己肯定很开心能嫁给灏哥哥的吧？从小到大，他对自己的好是无可挑剔的。然而，这世上没有如果，骆兮把她的心占得满满的，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快来屋里坐吧，外边凉。”赫连灏说着想牵起她的手往里带，却被避开。　　　　“灏哥哥，我想去看看骆兮。”叶青樽小心地抬头，却看到他瞬间变冷的表情。　　　　“如果我不让你去，你是不是会恨我一辈子？”赫连灏苦笑着，她明明在自己身边了怎么还是有种下一秒就会消失的力不从心？　　　　“灏哥哥，樽儿既然已经答应嫁给你，就不会反悔。我只是，想去看看她。”　　　　赫连灏看了她一会儿，终是妥协，一甩手，转身进屋。　　　　“樽儿？你怎么来了？”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骆兮忽闻一阵熟悉的幽香，猛地睁开眼在看到来人时，苍白的脸顿时生动了起来，连眼睛都变得异常闪亮。　　　　“骆兮……”叶青樽紧紧握住那双消瘦的手，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天知道当她听到消息说骆兮醒过来的时候，有多么激动，甚至一度以为是在做梦。她醒了，真好。　　　　“樽儿，你答应过我不再哭的。”骆兮无奈地看着她，抽出手替她擦眼泪，这个动作是那么自然熟稔，以至于让骆兮也陷入了悲伤。　　

　　叶青樽握住她还放在自己脸上的手，拉到嘴边轻轻一吻，然后俯身，微微颤抖的双唇印上骆兮略显干涩的唇瓣，极轻极轻的触碰，带着怕她碎裂一般的珍惜。叶青樽缓缓放低身子，直至紧紧贴在她温暖的身体。“骆兮。我爱你。”　　　　平时清亮悦动的嗓音此时有些低沉，仿佛极尽隐忍。骆兮伸手将她抱住，让她的脸贴近自己的左心房。“樽儿，听到了吗？很久以前，它就开始只为你一人跳动。”　　　　叶青樽微微抬起头看着那双眼睛，那里有宠溺有不舍有不甘，但更多的，是让她痛彻心扉的伤。骆兮骆兮，对不起，我这样负你。　　　　轻抚上她起伏的胸口，从敞开的领口处，能看到白皙细致的皮肤，和隐隐泛红的伤痕忽地视线移到她左边的锁骨上，那里清晰的印着两排齿印，那是她叶青樽留下的痕迹。低头，粉色的小舌轻轻舔着那处，慢慢轻柔地勾勒，直到身下人口中溢出微不可闻的轻吟，她才抬头。对上那人脸上淡淡红晕，叶青樽破涕为笑。　　　　“都要嫁人了，还这么调皮？”骆兮拍拍她的头，说出这话，让她喉咙发紧，难过得有些呼吸困难。　　　　“骆兮，你爱我吗？”叶青樽双臂撑起身子，眼睛直直地看着她。　　　　“爱。”骆兮也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努力将那清丽的容貌刻进脑海里。她知道，这恐怕是她们的，最后一面。　　　　“有多爱？”叶青樽抚上她脸上的鞭痕，眼里是铺天盖地的悲伤。　　　　“叶青樽这三个字，已经融进骆兮的血液里，至死不忘。樽儿，此生命运弄人，你我鹣鲽情深却无法相守。只盼来世，骆兮能拥有给你幸福的权利，再不让你，受得如此委屈。”　　　　“骆兮……”晶莹剔透的泪，自叶青樽眼中滚下，带着毁天灭地的绝望与凄殇。“来世，让樽儿做你的小妻子，生死不离。”　　　　骆兮把叶青樽狠狠地搂在胸前，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生命里。　　　　同样悲凉的眼泪，也自门口琉璃的眼中滑落，掉入手中褐色的药汁里。“噗通”的脆响，就像琉璃坠向深渊的心，支离破碎地激起满地满地的伤。她的爱，带着飞蛾扑火的决绝，最终落得身心俱裂的下场。骆兮的爱，葬送在她们无法企及的权势里，已然此生无望。　　　　事到如今，如何身退？　　　　有一首诗。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千啻五十七年九月初五，三皇子赫连灏大婚。临幻城的几条主要街道上皆是张灯结彩好不热闹，人人笑容满面奔走相告。　　

第十五章 坠崖

　　“樽儿……樽儿……”赫连灏摇晃着身子走进来，步子七弯八拐的，显然醉得不轻。然而醉又如何？他今天高兴！等了那么多年，这一刻樽儿终于成为了他的妻子，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开怀畅饮的庆事么！　　　　挥退了所有下人，连喜婆都被赶了出去，赫连灏稳住身形，一步一步朝着那端坐芙蓉帐前的新娘走去。拿着喜秤挑起那欲遮还羞的红盖头时，赫连灏怔住了。　　　　蛾眉淡扫，眼如辰星，朱唇轻点，面若桃花。此时的叶青樽不似之前的稚嫩，恰到好处的淡妆和那一身凤冠霞披，衬得她整个人犹如浴火凤凰，亮丽逼人，明艳不可方物。　　　　若不是，那微微蹙起的眉峰，若不是，那长睫悬挂的晶莹，若不是，那眸中若有似无的恐惧与厌恶。赫连灏几乎以为，他拥有了全天下的幸福。然而，眼前这个人，已经不是那个拉着他的衣角说要嫁给自己的小女孩，她的眼里除了漠然，还有让他心痛的防备。什么时候开始，樽儿，你连我都要设防？　　　　在赫连灏的唇贴上自己以前，叶青樽以为自己可以忍受，然而她错了，除了骆兮，她讨厌任何人的触碰！下意识地推开近在咫尺的人，导致赫连灏重心不稳，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　　　　“樽儿，为什么？”赫连灏挫败地看着她，像只受伤的幼兽。“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灏哥哥，你明知道，在你做了那件事之后，我们之间，便再回不到从前。”叶青樽低下头，有些自嘲地笑笑。“我试着原谅你，试着说服自己你是因为在乎我保护我才会那么做。可是灏哥哥，我做不到，我一闭眼，就是骆兮那张血肉模糊的脸，每到这时候，我的心痛得就像是有人拿着刀子往我身上一刀一刀地剜。灏哥哥，我很自责，如果不是我，她就不用遭那样的罪！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说着早已泪如雨下。　　　　赫连灏有些不敢置信，握紧双拳，眼里布满血丝，有些歇斯底里地吼道，“我只是爱

你，这有什么错！从你说要嫁给我的那天起，我等了整整十二年！”赫连灏将从不离身的香囊抓在手里，声泪俱下。“这十二年里，我努力练功，就是为了让自己变强，才能好好地保护你不受到伤害！有多少次，我在战场上受伤命悬一线的时候，咬牙告诉自己一定要撑下去，因为还有樽儿等着我，我不能就这么倒下去，不能！”　　　　“灏哥哥……”叶青樽看到他握在手中的香囊，诧异地瞪大了眼，她从没想到那个香囊，他竟一直留着。也不知道灏哥哥对她的爱恋，竟是这样深。可是，她的心里除了骆兮，再也容不下其他人。千言万语，最后只化成一句，“对不起。”　　　　“樽儿，我不要你的对不起。”赫连灏看她一眼，拖着沉重的步子朝门外走去。“在你接受我之前，我不会再碰你。”　　　　出门，眸子里的悲伤逐渐被阴戾取代。樽儿，这可是你逼我的！　　　　——————————————————————————————————————————　　　　“璃儿，我是不是很没用？”骆兮靠在床头，状似无意地开口。这些日子伤好得差不多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身体虚弱无力，连坐起来都困难。　　　　“怎么这么说？”琉璃握着她的手，温柔地替她将额前垂落的发拨至耳后。　　　　“当初我愿意教樽儿画画，是想攒钱替璃儿你赎身。可是现在呢，非但没有帮到你，自己落得这副死样子不说，还拖累你。”真是，一无是处呢。　　　　“你说什么？赎身？兮儿，你去教她画画，是为了要替我赎身？！”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琉璃忽然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比末日更荒凉。兮儿，如果我早点知道你是这样的想法，我怎会让你独自离开！“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呵，本来是想要给你一个惊喜的，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呢？”骆兮把头埋进琉璃颈窝，于是那滂沱的泪，也顺着她的脸颊，拓出惊世骇俗的激流。“璃儿，你这么好，这么好……是我没用，是我该死！”　　　　“兮儿，我不准你这么说自己！”琉璃听她这么说，心疼得无以复加。“兮儿曾经说过，不管琉璃是青楼女子还是江洋大盗，在兮儿心里的位置永远不会变。既然如此，你又何来没用一说？在琉璃心里，兮儿同样是最好的！”　　　　“璃儿，别安慰我了。”骆兮垂下头，昨晚那铺天盖地的乐声欢笑声，此刻还萦绕在耳旁。“我如果不是这么没用，怎么连给心爱女子幸福的能力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嫁作他□？璃儿，这样的我，怎配‘最好’一词？”　　　　兮儿，你抬头看看，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啊！琉璃无声地呐喊着，眼泪无声无息地掉落下来，一点一点，在两人之间，破碎出一片旖旎繁花。　　　　夜渐深，琉璃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与骆兮相识至今的一幕幕，清晰浮现脑海。那人

的笑靥有时调皮有时明艳，总是带着温度，让人忍不住沉溺。可是那样美好的人，却不属于自己。有时候想想，琉璃会觉得委屈，她用自己的身体换得她的平安，却换不回她的心。难道，真的是命中注定么？　　　　正想着，忽听隔壁骆兮房间有轻微响动。一阵不好的预感忽然暴风雨般袭来，琉璃来不及深思，披了件外衣出门，却只来得及看到一个黑影以极快的速度略上屋顶，并在瞬间消失不见。　　　　琉璃急急忙忙跑进骆兮屋里，床上还有她的余温，人却不见了踪影。“兮儿、兮儿……”　　　　“怎么样？”寝宫里，赫连灏铁青着脸，抓着太医的领口，问得气势汹汹。　　　　“禀三皇子。”早已头发花白的老太医本就有些心虚，被这么一吓，更是两腿发软，语不成调。“这位、这位姑娘体、体质本就虚弱，加上、加上气急攻心，经脉大乱，才会导、导致昏迷。微臣开些药，给、给这位姑娘服用，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快说！”赫连灏被琉璃苍白的脸色吓得不轻，哪里还有什么好脾气，抓着太医领子的手更是加重了力道。　　　　“只是姑娘肚子里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老太医说完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两条腿直打哆嗦。这时候的三皇子就像一头被惹怒的野兽，不知什么时候就要张开血盆大口。　　　　“你、说、什、么！？”赫连灏闻言，脸色越发骇人，说出口的话也是咬牙切齿，像是要把人撕成碎片。　　　　“那位姑、姑娘已有一个月的身孕，现在这么一折腾，孩、孩子……”不等他说完，赫连灏手上一发力，已将他直直地甩了出去，只听“嘭”的一声，老太医只来得及吐了口鲜血，便断了气。　　　　“琉璃，琉璃……”赫连灏颤抖着将床上毫无血色的人儿抱在怀里，还没来得及顾及心里的痛，两行眼泪便落了下来。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　　　　“咳咳……”骆兮在昏迷中被烟雾呛醒，挣扎着睁开眼撑起身子，顿时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她此时身处某个山顶，身前，嚣张的火舌四处吞噬，熊熊火海将自己包围；身后退一步便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呵，让我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嫁你为妻，让我承受这样撕心裂肺的痛还不够，竟还要把我赶尽杀绝么？　　　　想起樽儿，骆兮终是忍受不住地痛哭出声。那明媚的笑脸，那撒娇耍赖的神态，此刻如穿心毒药渗透四肢百骸，骆兮只觉五脏六腑也燃烧了起来。　　　　突然，火海中窜出一支箭，锋利的箭头直直没入骆兮胸口。“噗……”鲜血自口中喷

涌而出，划出一道壮烈的弧线。扯了扯嘴角，自唇边绽出一抹笑，那笑容，堪比夕阳晚霞美得惊心动魄。　　　　身体直直向后倒去，耳畔尽是呼啸的风声。这是梦吧，如此熟悉。只是、只是这梦，好疼呀。　　　　还没来得及相爱，你我已各自天涯。　　红尘命运，终究，由不得自己说了算。　　呵。这浮生，原来不过，清梦一场。　　

第二卷 素年锦时第一章 夜曦

　　夜曦国地处西南方，属高原地区，地势险要。也正因这地形，导致土地相对贫瘠，庄稼作物收成不高，以至于国库空虚，人民生活贫困。许多人不得不背井离乡，外出谋生。出于无奈，夜曦的先王卖国求存，于是几十年来一直作为千啻的附属国存在。　　　　自新王继承大统，夜曦的状况已大为改观。凭借着开采矿石及一些稀有金属，与周遭小国交易换得糊口食粮及大量钱财；另外由于夜曦人口女子占了大多数，新王从别国引进了刺绣手艺，要求全国上下学习。如此，以低价购进的普通布匹经过一双双巧手的加工，脱手的价格高了两倍不止。此外，军队充分地利用了夜曦易守难攻的地势，加上勤加操练实力自不能同日而语。　　　　经过新王及全国上下的努力，夜曦如今已脱离千啻的控制，成为了独立的国家，只需每年中秋派使者前往千啻纳贡即可。国富兵强，民心所向，现今的夜曦王受到的拥戴比历届的王高了何止一点半点。然而除了天赋异禀的治国才能和无可匹敌的经商头脑，新王更为人津津乐道的，还是那倾城的美貌。　　　　夜曦民风开放，且向来崇尚女尊，历届的王也都是女性。现任夜曦王玉禅音为先王的二公主，只因长公主自小体弱，担不得重任，王位便由二公主继承。　　　　一笑倾城、再笑倾国，说的便是玉禅音的绝世容颜。传闻她的眸子不似常人的墨黑，而是泛着淡淡的紫色，欢喜或是发怒之时，那紫色便会逐渐转浓，凡是见过的人，无不惊艳非常，甚至传言还有人因为被她不经意的一眼，闹得心智大乱，疯癫一般。　　　　然美则美矣，夜曦国的居民知道他们崇敬的王并不快乐。自从七年前长公主病逝，王便再也没有露出过笑颜。　　　　世事难料。　　　　夜曦王宫。明月清辉，染了一室霜华。　　　　玉禅音痴痴地看着怀里酣睡的人儿，不肯移开半寸目光，生怕转瞬，她又不见。这四

个多月来，看着她入睡几乎已经成为玉禅音的习惯。纤纤玉指轻轻滑过她柔长精致的眉，紧闭的双眼，秀气的鼻，弧线完美的唇，手中细腻的触感让玉禅音深深沉溺。　　　　“姐姐，这一次，你再也不会离开了，是不是？”声音温柔如春风拂面。　　　　“吱。”怀中的人儿依旧睡得香甜，倒是床内侧的被子拱了拱，随即露出一个火红的脑袋，提溜提溜转着一双小眼盯着玉禅音。　　　　“死狐狸！又睡姐姐的床！”玉禅音一改刚才的温柔，一张魅惑的脸上氲满怒气。紫色华服宽袖一挥，一团火红便“嗖”地从床上飞起，落到两尺开外的地上。　　　　“吱……吱吱……”被狠狠摔疼的狐狸委屈地缩成一团，眼带期盼地看了一眼玉禅音怀里的人，又失望地耷拉下了脑袋。　　　　“禅儿，又欺负小狐狸了？”　　　　一道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自怀中响起，玉禅音欣喜地低下头。“姐姐，你醒了？”　　　　“禅儿。”玉墨岩撑起身子，靠在她温暖的怀中，盯着她的紫眸有些微微发怔，半晌才回神。“夜深了，怎么还不去歇息？”　　　　“禅儿不困，禅儿陪着姐姐。”玉禅音眨眨眼，笑得有些调皮。　　　　“乖，明日还要早朝，快去睡吧。”玉墨岩捏捏她小巧的耳垂，低低的嗓音透着心疼。　　　　“唔。那好吧，姐姐好好休息，禅儿明天再来看姐姐。”玉禅音将脸往她的手心蹭了蹭，有些不舍地起身，离开前还不忘狠狠地瞪了那埋着脑袋的狐狸一眼。　　　　“小狐狸，过来。”待玉禅音离开，玉墨岩朝地上哀怨的小狐狸挥挥手，那一蹙火红便飞快地窜了过来，慵懒地往她怀里一钻，便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玉墨岩轻轻地抚着怀中狐狸茂密柔软的毛发，清冷冬夜里就像抱着一个火炉，暖暖的安心的。小狐狸不安分地动了动身体，爪子扒拉着主人白色睡衣的袖子，露出一截皓腕。玉墨岩好看的眉眼一蹙，再抬头时，棕色的眼眸里竟是一片迷惘之色。　　　　————————————————————————————————————————　　　　朝堂上的玉禅音一袭淡紫色宫衣，外罩紫黑镶金边拖地锦袍，宽大裙幅逶迤身后，优雅华贵。一头乌黑的发丝翩垂芊细腰间，头绾别致飞云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一支翡翠制成的玉簪子。面容沉静，不怒自威，浑身散发着令人震慑的皇家威严。　　　　“启禀王上，由于近日连遭暴雪，我夜曦西部受灾严重。臣请王上拨下人力物力，全力抗灾！”一年逾五十的老者弓着身体，一脸肃穆。　　

　　“老丞相所言极是。”玉禅音柳眉一蹙，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韩副将，此事由你从旁协助，记住救人为重，务必将灾情减到最低。”　　　　“臣领旨！”韩少漪抱拳，年轻的脸上是与年纪毫不相符的老持沉稳。　　　　玉禅音满意地点了点头。领兵打仗这种事靠的除了智慧，更重要的是魄力。少漪虽年轻，但能力极强，且为人正直谨慎，颇有大将之风。这事交由她协助，玉禅音也能放心。　　　　“对了。”忽然想起什么，玉禅音勾起一边嘴角，笑得邪魅，一双紫眸渐深，勾魂夺魄。“今年中秋去千啻进贡一事，本宫（‘朕’很难听啊！所以，就用‘本宫’了，虽然不怎么正式。汗一个…）准备亲自前往。秦大人，准备好大礼！”　　　　“王上，这……恐怕不妥，您身为一国之尊，怎可以如此屈驾？”　　“是啊王上，我夜曦距千啻足足两千五百里，马车也要赶足月余，请您以身体为重啊！”　　“王上，这一去千啻，来回至少也要三个月，您若离开，夜曦无人管制，这可如何是好啊！”　　“……”　　　　“诸位爱卿，此事本宫早已决定，无需再论。”玉禅音早就料到会有此反应，于是脸上笑意更甚。“至于本宫离开之后的事……本宫自有安排。好了，若没有其他的事，各位爱卿就请回吧。”说完扫视了一眼朝堂，见没人再出言反对，微笑着甩袖子走人。　　　　夜曦王宫偏殿的庭院里，一只全身火红的狐狸在雪地里上串下跳玩得不亦乐乎。廊檐下一张精致的雕花躺椅上，玉墨岩斜靠着身子，满眼欢喜地看着那灵动的身影。一尘不染的水貂披风下，羸弱的身躯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风。　　　　“姐姐！”　　　　熟悉的带着雀跃的呼唤打乱这静谧，玉墨岩撑起身子，朝眨眼间赶到自己面前的人轻浅地微笑。“禅儿。”　　　　“姐姐……”玉禅音撒娇般倚进那个带着淡淡药香的怀里，略有些不满。“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在屋里待着，冻坏了可怎么办？”　　　　“姐姐哪有那么娇弱。”玉墨岩轻笑着点点她的鼻子，从披风下掏出一只小巧的暖炉。“喏，这不有准备的么。再说整天躲在屋里，没病也闷出病来了。”　　　　“哼，就你有理。”玉禅音嘴上这么说，却是没有半分要拉她进屋的动作，反而更往她身上靠近了些。“嗯，姐姐身上真好闻。”　　　　“你呀，整天像个小孩子似的，哪里有点一国之尊的样子。”玉墨岩将厚厚的披风盖在她身上，替她理好有些乱了的发，动作温柔之极。　　

　　“在姐姐面前，我才不要装得那么累呢。”玉禅音扁扁嘴，眼睛里泪汪汪的，似有无限委屈。　　“死狐狸，姐姐是我的！”眼角瞥见一团火红，丝毫没有手软地将某只准备蹭到玉墨岩怀里的不识相的狐狸一把拎起，甩到十丈开外。一面无辜地看向假装恼怒的姐姐，“嘻嘻，姐姐，该泡药澡了。”　　　　“禅儿……”玉墨岩眨眨眼，白皙的脸上略有些局促神色。“以后，能不泡了么？我的伤都好了。”谁也不喜欢自己跟个药罐子似的吧，怪难受的，也就只有禅儿才觉得那个味道好闻了。　　　　“不行！”玉禅音一副半点没得商量的样子，“师父说了，这药澡啊，起码得泡上六个月呢。这些药都是师父跋山涉水辛辛苦苦寻来的，不仅可以治伤，更能提升自身功力，反正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姐姐你可不能半途而废！”　　　　“唉。那好吧。”玉墨岩盯着那双认真的紫眸，轻声应着，随即将手放进她温暖柔软的掌中随着她起身。对于这个把她放在心尖上的妹妹，她只想纵容。想着她略带霸道的孩子气，玉墨岩不禁扬起了嘴角。　　　　妖媚如玉禅音，也被玉墨岩此时的笑容晃得移不开眼，即便是这满院寒梅傲雪的芳华怕也不及一二吧？稳住心神，玉禅音扶着她往屋里走去。　　　　银装素裹，雪梅争艳。随着那一白一紫两个迢迢身影的翩跹不见，整个世界好像都寂寞了。小狐狸窝在躺椅上朝那两人消失的地方望了一眼，抬起爪子挠挠了耳朵，一脸幽怨地蜷缩起了小小的身子。　　作者有话要说：俺一直觉得狐狸神马的，好有爱~~

第二章 泡澡

　　走进房间，推开隐藏在一壁书柜下的木门，再绕过两层描绘着细致木棉花纹的屏风，一个热气缭绕的浴池霎时映入眼帘。水汽氤氲，阵阵药香环绕，不禁让人觉得神清气爽，疲惫全无。　　　　“姐姐，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离开禅儿。”玉禅音一边替玉墨岩宽衣，一边嘟着嘴嚷嚷。倾国倾城的容颜，此刻满是担忧。不知道为什么，随着姐姐身体的逐渐康复，她的不安就越来越重，生怕哪一天醒来，她已不见。这种锥心刺骨的痛，她再承受不起第二次。　　　　“禅儿说的什么傻话，除了禅儿身边，姐姐还能去哪儿？”玉墨岩心疼她突然而至的忧伤，又有些不明所以的难过。“难道说禅儿不要姐姐了，要把姐姐赶走？”　　　　“不不不，禅儿爱姐姐还来不及，怎会把姐姐赶走！”玉禅音看着玉墨岩脸上因着恼怒而泛起的红晕，心里一阵一阵的疼。停下解着衣带的手，轻轻将她瘦弱的身躯圈进怀里。“姐姐，以后不要这么说，禅儿好难过。在禅儿心里，整个夜曦，也不及一个姐姐你重要。”　　

　　“禅儿。”玉墨岩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微启薄唇，溢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有些事情，如果禅儿不愿说，姐姐不会想知道。因为姐姐相信，禅儿，都是为了姐姐好。”　　　　“姐姐……”玉禅音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原来，姐姐心如明镜，只是不愿为难自己，才一直没有问出口。呵，姐姐你这样，叫禅儿如何是好？　　　　“好了禅儿，别想了。姐姐答应你，不会离开就是。”玉墨岩怜爱地摸摸她的脸，退出她的怀抱，自顾自解了剩余的衣衫缓缓步入浴池。一时间，轻烟美人，飘渺无依，竟让人分不清是真实，是幻境。　　　　玉禅音看了她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将神智拉回现实。有些事情既然不可避免，那么就勇敢面对吧。坦白，总比欺骗，来得容易让人接受不是么？　　　　毫不迟疑地褪去自己的层层衣衫，跨入浴池和她背靠背倚着，身体上突然传来的细腻光滑的触感，让两个人都轻颤了一下。然而，谁也没有挣脱，只是放松了身体，任彼此发丝相缠。　　　　“我和长我两岁的皇姐，也就是玉墨岩，从小关系极好。她性格婉约沉静，喜诗词歌赋，擅琴棋书画，很受母亲喜爱。而我，性子和姐姐相反，我更喜欢舞刀弄枪，每次胡闹闯祸，都是姐姐替我兜着，说尽了好话让我免受皮肉之苦。”　　　　“姐姐身子不好，不能出门，除了练武，我最开心的事情就是看姐姐抚琴，那清亮婉转的琴声，总能让我如痴如醉。偶尔姐姐会要求我吹笛和她的琴声，那时候，她会满足得露出极美的笑容。”　　　　“我十四岁那年，母亲病逝，我即位。从那时起，我自由逍遥的日子不再，整天被那些大臣们逼着学这学那，自然跟姐姐相处的时间，也少了许多。那时候，姐姐已经病得很重，师父四处去找能延年益寿的药，终是无果。第二年，姐姐离开了我。”　　　　“自那以后，我再没有开心地笑过，直到，去年十月初五，少漪带回，重伤的你。”　　　　听到这里，玉墨岩忍不住转身，自背后拥住了那微微颤抖的身躯，心痛蔓延至全身。这个孩子，承受了那么多的痛。　　　　玉禅音吸吸鼻子，安慰似的拍拍那环在腰间的手臂。“见到你的那一刹那，我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喜的，是我看到，我最爱的姐姐，又回来了；悲的，是那时候的你，昏迷不醒，命悬一线。你知道吗，那时候，我想如果能救回你，就算要我拿夜曦来抵，用我的命来偿，我都毫无怨言，心甘情愿。”　　　　“幸好。师父圣仪子无愧‘医仙鬼童’的称号，妙手回春，用了一个月的时间终于把你从鬼门关抢了回来。”　　　　玉禅音转身，伸手温柔地抚上她的脸，泪迹未干却突然明媚地笑了开来。“你知道吗当看到这张，和姐姐一模一样的脸，朝着我眨眼，朝着我笑的时候，我有多幸福多激动！

我恨不得，向全天下宣告，我夜曦的长公主，我玉禅音的姐姐——玉墨岩又回来了！”　　　　“禅儿……”　　　　“你受了那么重的伤，又昏迷了那么久，以前的事情，你都记不得了。我一度为此开心不已，认为这是老天爷给我的恩宠，让我，重新拥有你。我暗暗发誓，要把你留在身边寸步不离。”　　　　“可是好几次，你揪着眉，在梦里哭泣，神色极尽痛苦。那时候我好难过，我多想，替你去承担那份苦。这，更加坚定了想要留住你的念想，你这一身的伤，和眉宇间的疲惫都提醒着我你的过去，有多不快乐。所以我跟你说，你是夜曦的长公主玉墨岩，是我的姐姐，因为生病昏迷了太长时间，以至于过去的事都想不起来了。”　　　　“那时候你没有一点怀疑，还对我轻轻地笑。那一个瞬间，我真的以为，姐姐又回来了！你相信吗？有些事情，冥冥之中有所注定。那只红狐狸，是师父救回来的，以前是姐姐的宠物，后来姐姐走了，它郁郁寡欢，我一度以为它也会抑郁而终。可是你出现，让它又活跃了起来，虽然，你和姐姐，并不是同一个人。”　　　　“我说这些，不是要你原谅我的隐瞒，也不是要你的怜悯。如果，你想去寻找自己的身世，我会派些人保护你，让你……让你走……”　　　　“禅儿……”那张脸上，泪已滂沱。玉墨岩拥着她，动作极尽温柔。“我哪里也不要去，我就呆在禅儿身边。只要，禅儿你不介意，我就一直是玉墨岩，是你的姐姐。”　　　　“姐姐，姐姐……”玉禅音看着她，一声一声叫唤着，紫色的瞳孔散发着幽幽光芒。眼前这个人，脸上是淡然的笑，但是她怎会不知，她的内心，有多煎熬。“你难道，对自己的身世，不好奇吗？”　　　　“好奇，怎会不好奇？”玉墨岩替她拨好贴在额前的发，微微站远了些。身体贴上池壁，凉凉的，很舒服。“我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　　　　“姐姐……”那双棕色的眸子里，满满的迷茫与悲伤，让玉禅音的心，也跟着沉沦。姐姐，我要如何爱你，才能让你重拾笑颜？　　　　“禅儿，我有时候半夜惊醒，不知道自己是谁，在哪里。这种感觉，很不好。”玉墨岩抬起手臂，皓腕上有一圈淡淡的伤痕，还有胸口、锁骨……“这些伤，我不知道是如何得来，我是不是，害了谁，亦或是，爱着谁。这些，我都无从得知。”　　　　“我常常做恶梦，梦见滔天大火，梦见悲恸的哭声，梦见一双漂亮，但是哀伤的眼睛我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都是我的经历，我努力去回想，可是越想，头越是疼得厉害，所以到现在，根本一点头绪都没有。”　　　　“可是，禅儿，你让我的痛苦与迷茫尘埃落定。明明你才是妹妹，却总是要你来守护我照顾我。禅儿，这么好的你，我该如何报答……”

　　　　“姐姐，你知道的，我只要你好好的，呆在我身边而已。”玉禅音温柔地注视着她，眼睛亮亮的，充满着笃定。“禅儿愿意陪你，去找回你的过去。如果姐姐在千啻，有爱的人，那我们去把他找回来，让你完整。”　　　　“千啻？”玉墨岩疑惑地眨着眼睛，似乎，是很熟悉的名字。　　　　“嗯。千啻。少漪就是在千啻的一个山崖下发现的你。那时候你胸口还插着一支箭，鲜血淋漓。”这些经历太残忍，即便只是旁观者，即便只是回忆，玉禅音仍能感受那刻入骨髓的痛。　　　　“是么？”玉墨岩下意识地抚上胸口，那个丑陋的伤口，就像随时会发作的毒，时刻提醒着她，那些可能存在的，却被忘记了的，不堪的过往。　　　　半晌。玉墨岩抬头，忽然就笑了，那孩童般天真灿烂的笑容，就那样生生刺疼了玉禅音的眼。　　　　“禅儿，帮姐姐在这里……”玉墨岩点点胸口的位置，“在这里刺个图腾吧，伤疤好难看的。”　　　　“好。”玉禅音好不容易，才从喉咙里挤出这个字，带着沙哑的宠溺。姐姐你，太让人心疼。　　　　大概半炷香的时间，玉墨岩的左胸口就出现了一朵旖旎的花，简单却极精致的线条描绘，不经意的妖娆着。　　　　“姐姐，这是象征夜曦的图腾，叫做冉月。我用内力将它刻入你的身体，从此，它就和你一体，再也抹不去。”　　　　“好。谢谢你，禅儿。”

第三章 追逐

　　“师父，我就不能不试么？”玉墨岩苦着脸看着身边鹤发童颜的师父，眼前是一株十来丈高，需三四个人合围才能抱住的参天大树。　　　　“噗……”玉禅音被姐姐苦哈哈的表情逗笑，这人，分明比自己更像个小孩子吧。“姐姐，放心吧，有我和师父在，你不会受伤的。”　　　　“可是……”玉墨岩揪着衣角，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欲言又止。　　　　“哎呀我说墨丫头，别磨蹭了，只要你记住师父刚刚传授于你的口诀，放空思绪，你就能飞起来啦。” 圣仪子抚着颌下长长的白胡子，眨巴着冒着精光的眼睛，一脸顽皮的样子分明就是个孩童。　　

　　“姐姐。”玉禅音见她还是一脸犹豫，上前握住她的手，轻柔出声，“真的不用担心在你昏迷的一个月里，师父每天都有渡真气给你，现在你体内有师父近一半的内力，比禅儿的功夫都要好了呢。”　　　　倒不是说禅儿的话让玉墨岩有了底气，而是她柔柔的声音，带着魅惑，把她内心的挣扎轻易破解。于是眼睛一闭，将脑中的一切杂乱抛去，再睁眼时，棕色的眸子已是一片清明。脚尖轻点，整个人竟漂浮了起来，一袭白衣和身后及腰未加束缚的黑发，飘渺如轻盈飞天，刹那间的芳华，晃了底下玉禅音的眼。　　　　脚尖触到横亘出来的粗大树枝，玉墨岩轻轻舒了口气，随即孩子般笑了起来。原来，没有束缚的感觉，这么美好。　　　　“禅儿，你也上来吧。”　　　　玉禅音闻言，嘴角上扬起一个绝美的弧度，紫眸渐深，绽出绝世芳华。一个潇洒旋身人已在玉墨岩身边坐下，笑得张扬。　　　　“怎么样啊墨丫头，师父没骗你吧？” 圣仪子仰着头嘻嘻笑着，得意之色溢于言表。“只要你每天练上那么一两个时辰，师父保你轻功天下无敌哟！”话音还未落，人已不见了身影，真正的飘忽如风，来去无踪。　　　　两人肩并肩坐下，晃着双腿眯着眼享受这温暖的静谧。　　　　“呐，姐姐，这个给你。”玉禅音自皓腕上取下一个镯子，递给身边的玉墨岩。　　　　“好漂亮！”玉墨岩接过，细看之后忍不住夸赞。手中细镯实则是独立的三圈，但绕在一起之后成了完美的整体。材质有点像银，但是光泽更均匀柔和，在太阳光下散发着令人炫目的光华，冷冽，却不会伤人。　　　　“呵。这可不是普通的镯子哦！”玉禅音就着玉墨岩的手，玉指在镯子的某一处一点那个极细微的接合点倏地散开，手中的镯子竟在瞬间变成一把半丈长的无刃软剑。“这把剑的材质及其特殊，不畏严寒不惧高温，无坚不摧，而且质地诡异，可以柔软如丝，也可以坚硬如铁。这剑配姐姐，再合适不过。”　　　　玉墨岩似在诧异中还未缓过神来，然而片刻之后，她又把剑放回玉禅音手里，脸上是少有的凝重。“禅儿，这剑还是你收着防身，姐姐不需要。”　　　　“姐姐……”玉禅音叹口气，这两人除了长了张一模一样的脸，竟连脾气都那么相似那年送姐姐的时候，除了这认真得有点儿严肃的表情，连话都是一样的。将剑重新收回镯子的模样，套上她的左手腕。“这个，本来就是姐姐的，况且禅儿用不惯剑。”说着从腰间掏出一把通体淡紫色的匕首，在阳光下发出鬼魅的光。“这个，才是我用得最称手的武器。”　　　　“嗯。那好吧，谢谢禅儿。”再拒绝，就是对禅儿心意的亵渎了。

　　　　初夏的阳光不算猛烈，却也照得人昏昏欲睡。就着茂密粗壮的树干，玉禅音将头枕上玉墨岩的腿，躺了下来。闭眼，鼻息间尽是那人熟悉的香。偷得浮生半日闲。　　　　长长卷卷的睫毛像一把小扇子，覆在那双漂亮的眼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显得本就立体的轮廓更加深邃。玉禅音的皮肤不像她的那般苍白，泛着健康的红晕，吹弹可破。玉墨岩忍不住调皮地去捏那白嫩的脸。　　　　“姐姐。”玉禅音笑着，准确地抓住那捣乱的纤纤素手握在自己手里，漂亮的紫眸忽的睁开直视着她。“你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过段时间，和我去千啻吧。”　　　　“千啻？”棕色的眸子闪了闪，但很快又黯淡了下去。“去了，又能如何呢？”　　　　“就算找不回记忆，出去散散心也好。”玉禅音撑起身子靠进那个软软的怀抱，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好。听禅儿的。”玉墨岩把视线从妹妹脸上移开，望向更远的地方。这世上，有没有那么一个人，在等着自己？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___

　　　　“王。”　　　　阵阵的酒香伴随着一声低柔的呼唤，闯进了玉禅音灵敏的鼻间。抬头，对上明月光辉下韩少漪略显单薄的身影。　　　　“呵呵，还是少漪最了解我呀！”玉禅音接过香气扑鼻的酒，豪气地灌了一大口，然后孩子气地咂咂嘴，露出满意的笑容。“好酒！”　　　　“她睡下了。”韩少漪看着她俊美的在月色下好似会发光的侧脸，好半天才别开眼，却是冒出了这么一句。　　　　“嗯。”玉禅音抬起袖子抹抹嘴，眼神里闪过一抹孤寂。“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与其整日提心吊胆的，还不如主动出击。我不想她不快乐。”　　　　“你对她太好，这样容易受伤。”韩少漪轻叹了口气，那浓墨般的夜色，不是单薄的月光就能照得透的。　　　　“不会的。”玉禅音忽然转头对上韩少漪的视线，声音飘忽却坚定。“我相信自己，也相信她！”　　　　“好你们两个小娃儿，有美酒喝居然不叫上我这个老头子，真是白疼你们了！”　　

　　韩少漪正想说什么，却被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打断。一转头，看到一个精神十足的小老头轻飘飘地跃上了屋顶，捧起一旁的酒坛子就喝了起来。　　　　“喂喂喂，你个老头，别给我喝完了啊！”玉禅音不满地瞪着自家师父，眼疾手快地把另一个坛子抱在怀里。　　　　“啧，你个娃儿小气。赶明儿我去告诉墨丫头，说你偷偷躲在屋顶喝酒！” 圣仪子口里说着胡话，眼里却是一派清明。他活那么大把年纪，最喜的就是和这几个丫头斗嘴哩。　　　　“你敢！你要是敢跟姐姐提半个字，小心我拔光你的胡子！”玉禅音气呼呼地指着圣仪子的鼻子，本就气色很好的脸色因着酒的缘故更是显得红润。　　　　“哇哇，你敢目无尊长！好啊，这回看墨丫头怎么收拾你！” 圣仪子边跑边还不忘转头朝玉禅音做鬼脸。　　　　“就知道拿姐姐来吓唬我！圣仪子有种你别跑！”　　　　“作孽啊，堂堂夜曦王谋杀亲亲师父啦！”　　　　“师父你个鬼啊！”　　　　“啊！墨丫头救命！”　　　　韩少漪看着一老一少追逐嬉闹的身影，原本有些凝重的心情竟一下子舒缓了。自从长公主去世，她有多久没见到那个人发自内心的笑容了？既然，她是你那么重要的守护，那么少漪即使拼了性命，也定会保她周全！　　　　黎明的光驱散黑暗，整个世界又温暖了起来。　　　　“姐姐，昨晚又睡得不好吗？”玉禅音看着姐姐白皙的脸上明显的两个黑眼圈，有些心疼。这将近一个月的赶路，虽说特意放慢了脚程，马车也布置得异常舒适，但是玉墨岩还是显得很疲惫。这让玉禅音有些后悔把她带来了，记忆什么的和姐姐的健康比起来，实在微不足道！　　　　“禅儿放心，我没事。”玉墨岩扯起嘴角笑了笑，若无其事地拿起桌上的面具扣在脸上。一时间，所有不安与担忧，都隐在了那一方小小的遮掩之下，再无从探究。　　　　“姐姐。辛苦了。”玉禅音轻轻将她拥进怀中，那沙哑的嗓音里掩饰不了的疲倦让她心疼不已。“再有半个月，我们就能到千啻境内了。到时候无论发生什么，禅儿都会陪着你。”　　　　“嗯。”玉墨岩轻声应着，将头搁在她肩上。那瘦小的肩膀，总能给她安心的力量。事实上，自从玉禅音说要带她到千啻的那天起，她就没有睡得安稳过。每次玉禅音以为她睡着，轻手轻脚地出去之后，她的眼睛又开始睁开，然后抱着小狐狸在窗前一坐就是一夜。

　　　　随着离千啻的距离愈来愈近，她的头痛更加激烈，眼前经常会浮现一些片段，短暂又模糊，待她想深思，头就开始痛起来，直到要爆裂开来似的让她难以承受。　　　　总觉得，这一去，会有什么事情发生，颠覆她现时的生活。然而，正是因为这不可预计，也让她的心跳不再平静，胸口总有什么像是突然会爆发开来，扰了她的安宁。　　　　终于，离千啻的都城临幻，只剩一天的脚程。　　

第四章 故人

　　“小姐，今天天气这么好，柳儿陪你出去走走吧。”虽然叶青樽现在已贵为王妃，但柳儿还是习惯以前的称呼。王妃王妃的叫着，总是显得疏离。　　　　“好。”身着水蓝色飘逸长裙的叶青樽还如从前般美丽无瑕，但那一头挽起的青丝及脸上淡淡的冷漠，却无不显示着此时的叶青樽，已经不再是那个疯癫任性的小丫头。　　　　世事无常。人，总是会变的。　　　　柳儿却还是以前的模样，拉着自家小姐像个小鸟似的叽叽喳喳没个完。“小姐，听说临幻刚开了一家酒楼，叫做‘归去来’，生意红火得不得了，我想小姐肯定会喜欢的，我们去坐坐好不好？”　　　　“好。”叶青樽应着，脚上的步子却没有加快。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每个人都挂着灿烂的笑容，唯独她，即使笑着，也是悲伤。骆兮，你过得，好不好？为何那么久，你竟不曾来看我一眼。你当真，要把樽儿忘了么？还是，那个琉璃，才是你现在的幸福？　　　　【她伤好了，自然就不会再在这里逗留，几天前，已经和琉璃姑娘走了。樽儿，如此朝秦暮楚的角色，怎配你忧心挂怀？放弃吧……】　　　　当时赫连灏没有温度的话语仍犹在耳。叶青樽始终不愿相信，骆兮会是那样的人。她肯定是受到赫连灏威胁，才会不得已离开。可是，为什么那么久，没有一点她的音讯？又一转念，她来了又能如何？看着成为别□子的自己，她情何以堪？　　　　思忖间，两人已到了目的地，抬头，“归去来”三个金色的大字龙飞凤舞。　　　　“哎呀，还是来晚了，都坐满了呀！”柳儿看着坐得满满当当的大厅，皱着眉抱怨道这生意也不用这么好吧！　　　　叶青樽见此情形，想转身出门。现在的她讨厌热闹，若不是柳儿一直不停地在耳边碎碎念着，她宁愿躲在房间里发呆。然而，却在眼角瞥见一抹白色时，硬生生停住了脚步。那个背影，刻骨铭心。骆兮……叶青樽在心里呐喊着，脚下一软差点摔倒。好不容易扶着门框站稳，示意柳儿扔了两锭银子到靠近窗边的一张桌子上。那个男人先是一愣，随后明白了过来，笑嘻嘻地捧着银子起身让了位子。

　　　　自从叶青樽进屋开始，玉禅音就注意到了这个漂亮的姑娘。论美貌，她不及自己，让自己注意到她的，是在她看到她们这桌时，眼里忽然泛起的激动，和浓得化不开的哀伤。玉禅音很好奇，她是见到熟人了么？可是为什么，会这样难过？之后，那个女子出手阔绰地买下一个位子坐在她们斜对面，一直到现在，她的视线就一直胶在她们这桌上再没有离开过。　　　　玉禅音收回余光，看向对面的玉墨岩。月白色束腰绫罗长袍，绣淡赭色螭虎纹，外罩一同色绣花纱衣，及腰长发没有任何修饰地披在背上，浓墨般渲染开来。一张精致的银色面具罩住她的大半张脸，只留下一双棕色的眸子，小半边的右脸，和弧线优美的薄唇。看不分明的容貌，不该引起如此的情绪波动啊，难道……？！　　　　思及此，玉禅音装作不经意地转头，果不其然对上那人眼中，闪闪的泪光。却是使劲憋着，不让它们掉下来。心头一震，果然，她认识姐姐么？　　　　这边，玉墨岩也感受到了那束浓烈而又执着的目光，忍不住抬头朝那人望去。怀着好奇的心情，却在看到那人的容貌时，心口忽然剧烈地疼痛了起来，脑中闪过一个一个的画面。那双眼，如此熟悉，哀怨又深情，那个人，却是任凭绞尽了脑汁，也没有半点印象。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认识吗？那怔怔望着自己的眼神，还有不知何时，滚落下的泪，都让玉墨岩窒息。　　　　“禅儿……”　　　　一道隐忍又夹杂着些许痛苦的呼唤，拉回了玉禅音的神志。抬头，见玉墨岩揪着自己的胸口，神色不安地望着自己。　　　　“姐姐，怎么了？”玉禅音赶紧起身坐到她身边，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心疼地抓住她青筋暴起的左手。　　　　“这里，疼……”玉墨岩轻声说完，闭上眼晴昏了过去。　　　　“姐姐！”玉禅音失声叫唤着，隔壁桌上的圣仪子闻声，以极快的速度抱起玉墨岩奔出酒楼，韩少漪扔下一锭银子，跟着玉禅音快步走了出去。　　　　——————————————————————————————————————————　　　　“王爷，事情就是这样。”一个带刀侍卫跪在地上，神情恭敬又带着些敬畏。　　　　“真的只去了酒楼？”赫连灏眯起眼睛，把玩着手中小巧的青花瓷茶杯，脸上的表情让人看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是，末将一路暗中跟随，不敢有半点隐瞒。王妃从酒楼出来之后，就有些神情恍惚。”侍卫低着头，据实以报。　　

　　“酒楼之中，有何异常？”茶杯在掌中翻转着，脸上还是没有任何异常。　　　　“异常倒没有，只不过……末将见王妃一直盯着两个衣着华丽的姑娘看，但那两人似乎并不认识王妃。”　　　　“姑娘？”赫连灏神色一凛，手中茶杯应声碎裂。“去查清楚那两人的底细，尽快！”　　　　“是！”　　　　但愿是我多想了，否则……赫连灏望着手上的血迹，嘴角噙起一抹残忍的笑容。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柳儿看着又神游天外的自家小姐，伸手轻轻推了推。自“归去来”回来就是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刚刚在晚饭的时候也是这样，害得王爷以为小姐中邪了。　　　　“骆兮……”叶青樽喃喃着，眼神空洞，双颊绯红，倒真像是灵魂出窍一般。　　　　“小姐，你说什么？”柳儿听不清，只得将耳朵凑过去，直觉告诉她小姐有心事。　　　　“没什么。”叶青樽敛敛神，见着柳儿担忧的神色，轻轻叹了口气。“你出去吧，我累了。”　　　　“小姐……”柳儿欲言又止。她怎么会不知道，自从小姐嫁给王爷，没有一天真正快乐过。再没有见过她的笑容，再不与丫鬟们胡闹，少了很多的兴趣，甚至连最爱的酒现在也极少碰。如今的小姐，说是行尸走肉也不为过。但是今天，似乎有什么变了。　　　　“我没事，只是累了。”叶青樽起身坐到床沿，盯着脚尖又开始发呆。　　　　“那……好吧，小姐好好休息。”柳儿又看了她一眼，才无奈地转身离开，带上门出去.　　　　待柳儿出门，叶青樽长长地叹了口气，扑倒在软软的被衾之上。心脏好久没有这样剧烈地跳动过了。自骆兮离开，她带着绝望生活了将近一年，她以为她的一生，就将这样平淡而无趣地终结。然而那个人的出现，打乱了这一切。　　　　她很确定，今天在“归去来”看到的那个人，就是骆兮，她的骆兮！那双棕色的眸子曾经充满了宠溺与浓情；那张淡薄的唇，勾起过戏谑、温情的笑。她是如此熟悉，那个人的注视与笑容。所以，绝不会认错！　　　　然而，一切又似乎不一样了。那双眼睛，在看着她的时候，不再有感情，只是透着冷淡，仿佛她叶青樽，不过一个陌生人！这是，为什么？眼前忽然闪过那双勾魂夺魄的紫眸那个人，对骆兮如此紧张，而骆兮，似乎对她很是依赖。她，是谁？还有骆兮，为什么要带着一张面具，是要掩饰什么，还是，在透露着什么？

　　　　宛若冰火两重天，叶青樽陷在重遇骆兮的狂喜，又纠结在她似乎不记得自己的悲戚。心头像是梗着什么，进退不得，左胸口自她走后，常常会疼，现在，疼的尤其厉害。叶青樽有些无奈，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何时才会终止。　　　　右手的戒指，从未离过身。轻轻摩挲着，好像她还在身边一样，清浅地笑着。那些她教的小魔术，叶青樽一直记得牢牢地，深怕哪一天她突然出现在面前，说小狐狸，学的怎么样啦，明天考试喽，你要是不及格的话，哼哼，我就不理你了。叶青樽知道，那时候的骆兮，肯定笑得拽拽的，一脸欠教训的样子。　　　　骆兮，骆兮，好想你……没有你的日子，度日如年。纵使家财万贯权倾天下又如何，没有你，全是镜花水月，全是虚无！　　　　走到窗前，月未圆。就像此时的叶青樽，执着地等着那一小块缺失，将自己拼凑完整。　　

第五章 决心

　　“姐姐，我听说临幻城远郊有一座山，名唤无结。山顶有一座月老庙，求姻缘签特灵姐姐，我们去看看好不好？”自从那日见到那个人，姐姐似乎又沉默了些许，玉禅音看在眼里，有些无能为力。她派人打听过，那人是王妃，既已成亲，与姐姐又有何瓜葛？　　　　“禅儿去吧，我想在这城里逛逛。”那惊鸿一瞥，在玉墨岩心里掀起惊涛骇浪。直觉告诉她，她认识那个人，且似乎羁绊不浅。既然如此，她一定要去弄清楚！　　　　“那禅儿也不去了，禅儿陪着姐姐吧。”玉禅音知道她的想法，不想干涉，只想好好保护她。　　　　“不。”玉墨岩这回很坚决，眼神笃定。“禅儿，让我自己，面对过去。不论结局，伤心或完满，我都自己承受。”　　　　从没见过她这样的眼神，玉禅音一时竟不知如何反应。半晌，才点头。“那么姐姐，一切小心。对了，让少漪跟着你吧。”　　　　“还是让我跟着墨丫头，你们去那什么破庙吧。”圣仪子不知何时钻了出来，嘻嘻笑着。“小丫头，师父祝你早日觅到你的如意郎君哟！”　　　　“死老头！”　　　　玉禅音俏脸一红，作势要拔胡子，惹得圣仪子大叫着躲到玉墨岩身后。“墨丫头呀，你看她，有这么欺负老人家的嘛！”　　　　“老人家？我呸！我看你个老顽童就是欠教训，看我怎么收拾你！”　　　　“哈哈，那要看你能不能追上我这个老顽童喽！”

　　　　“你给我站住！”　　　　“……”　　　　玉墨岩和韩少漪相视一笑，对这每日都要上演的闹剧颇有些无奈。奈何玉禅音孩子心性，圣仪子更是有“医仙鬼童”之称，两人一见面就闹。幸好，虽然表面上不合，其实内心都视对方为很重要的人，所以玉墨岩，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况且有了那一老一少，这日子也有意思多了。　　　　“呼……”玉禅音气喘吁吁地跑回玉墨岩身边，挽着她的胳膊大口喘气，口中还不忘奚落自家师父几句。　　　　“你呀！”玉墨岩点点她的鼻子，拿出手绢替她擦去脸上和额角的细汗，一脸宠溺。“一会儿去山上自己小心，别莽莽撞撞地跌了伤了。回来要是被我发现哪里擦破一块皮，看我怎么收拾你！”　　　　“哎呀姐姐……”玉禅音拖长了音调，抱着她的手臂更紧了。“禅儿功夫哪有那么差再说不是还有少漪在呢嘛！”　　　　“还说！你呀就会给人家添麻烦。年纪差不多，怎么少漪就比你懂事呢！”　　　　“唔……姐姐你不疼人家！”玉禅音假装伤心地揉眼睛，硬是把一双美目揉得红红的再加上眼里的星星点点，乍一看，还真像哭过似的。　　　　“呀，禅儿，姐姐说着玩的，你别哭呀！”玉墨岩哪里知道她的鬼心思，见她眼睛红红的，心疼还来不及，哪会多想。　　　　“那你说，禅儿好还是少漪好？”玉禅音扒拉着玉墨岩的袖子，开始蹬鼻子上脸。　　　　“禅儿好，禅儿最好啦！不哭了好不好？”玉墨岩耐着性子哄她，只把那人哄得眉开眼笑。　　　　“嘻嘻，姐姐才是最好的！一会儿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勉强。师父要是敢欺负你一定要告诉我，我替你打他！”　　　　“知道啦，罗嗦。”玉墨岩笑着捏捏她高挺的鼻子，有些忐忑的心情也因此平静了不少。　　　　八月的天，艳阳高照。杨柳倒垂在岸边，被风一吹，轻轻地撩过清澈见底的河水，荡出一波一波的涟漪。路边的桂花树，碎碎的开着，暗香袭人。这样的天气，加上用内力刻意降低了身体的温度，让玉墨岩觉得清爽无比。　　　　走着走着，来到一处开阔的草地，玉墨岩寻了株大树，在阴凉下躺了下来，惬意地闭

上了眼睛。小狐狸安静地趴在她身上，蜷缩起了身子开始睡大觉。师父不知道哪儿玩儿去了，倒也好，耳边清净，有利她想一些事情。　　　　自从见到那个人，脑中的那些原本模糊的记忆，开始慢慢清晰了起来，却仍是无法看透。那是一种很诡异的感觉，欲理还乱，却只要一个细微点拨，答应就能呼之欲出。唉，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那个人呢？玉墨岩发现，自己的心乱了。　　　　想得久了，有了些朦胧睡意，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怀中的小狐狸动了动，吱吱地低叫着。玉墨岩伸手抚着它柔软的毛发，示意它安静。小狐狸拱了拱脑袋，小眼珠一转，突然跳出了主人的怀抱。玉墨岩一惊，小狐狸从来都是乖顺的，今天为何一反常态？猛地站起身哪里还有那火红的身影？　　　　叶青樽正无聊地扒着路边的小草，忽然目光所及出现了一团火红，仔细一看，竟是一只全身毛发火红的狐狸！叶青樽有些欣喜，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狐狸呢！回过神，那狐狸已来到了她身边，一点儿不怕生地伸出尖尖的下巴搁在了她蹲着的腿上，一双精神的小眼睛咕噜咕噜转着盯着她看。　　　　“噗……”叶青樽被她的小模样逗笑了，欢喜地将它拎到自己怀里，拿脸蹭着它触感极好的毛。　　　　“小狐狸，小狐狸，快出来……”　　　　听到“小狐狸”三个字，叶青樽身子一僵，怀中的狐狸趁机跳了下去。叶青樽下意识地抬头，一人一狐正定定地看着她。骆兮……叶青樽喃喃着，脚下一软，跌坐到了地上。这是，做梦吗？　　　　“你没事吧？”　　　　一个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响在耳畔，带着微微的热气。叶青樽红了脸，暗笑自己没用每次她靠近，自己总会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来，我扶你起来。”玉墨岩轻轻地将她扶起，刹那间陌生又熟悉的气息将她围绕，抓在手中的柔软触感，让她有些不舍得放手。　　　　“骆兮……”叶青樽盯着那双眼睛有些失神，有一瞬间，她好像又看到了与平常无二的宠溺与温情，再不是淡漠与冰冷。然而，心中泛起的惊喜，被她的下一句话击得粉碎。　　　　“姑娘，你认识我？”带着疑惑的调调，不似假装。　　　　“你……”叶青樽有些愤怒地拂开她的手，声音颤抖，“你当真，你认识我了？”　　　　“我……”那张苍白的脸，让玉墨岩看了心疼，连自己的心情，也跟着黯淡了下去。“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心中的猜想被证实，叶青樽却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的难过，忘掉那些让她痛苦的过往没有什么不好。虽然，连自己，也被忘记。但是，她们可以重新认识的，不是吗？想着，缓缓迈动步子到她身边，有些颤抖地抚上那张冰冷的面具。“这里，有一道疤，是不是？”　　　　玉墨岩有些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她如何知道？仅凭着小半张脸，她就能猜出自己的身份，并且如此笃定，看来她和自己的关系，远比自己想象中的好。　　　　“呵呵。”叶青樽见她不可思议的样子，有些苦涩地笑了。手渐渐往下，来到她左边的锁骨，隔着衣服轻轻摩挲着。“这里，也有伤，是两排牙印。”　　　　玉墨岩突然觉得浑身发冷，头痛欲裂。慢慢抬手覆上她的，抓住让她安心的温暖。“你，到底是谁？”怎会对我这样了解，为何让我如此心疼？　　　　“骆兮……我是樽儿。”　　　　“骆兮，樽儿，樽儿……”玉墨岩重复着那两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脑中忽然闪现一场大火，胸口顿时又痛了起来。　　　　“骆兮，骆兮，你怎么了？别吓我啊骆兮！”叶青樽见她捂着胸口一脸痛苦的神色，顿时慌了神。又想起她在天牢的样子，心里的恐惧压得她心慌不已。“唔，骆兮，别再离开我了，别再离开……”　　　　“小娃儿，有人监视，自己小心。”圣仪子适宜地来到两人身边，对叶青樽耳语了一句，就将玉墨岩横抱起，身形快速掠动，瞬间就不见了身影。　　　　骆兮……叶青樽呆在原地，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出神。好一会儿，反应过来那老者的话敛了脸上的神色，朝王府走去。她今天背着赫连灏出门，连柳儿都躲着，就是想一个人静一静。事到如今，她必须淡定，再也不要因为自己，让她受伤了！　　

第六章 知音

　　“少漪，真该让姐姐也来这里，风景多好啊，她一定会喜欢的！”玉禅音惬意地眯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山脚就有如此美景，山顶风光定是美不胜收。唯一的遗憾，就是姐姐现在不在身边。　　　　“王要是想，等面圣之后可以晚几天再回夜曦，那边有老臣相和秦将军主持大局，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韩少漪跟在玉禅音身后，亦步亦趋。那个背影，清丽绝俗，虽近在咫尺，却是远如天涯。要到哪一天，才能靠近，真正的靠近？　　　　“嗯。也好。”话里听不出任何情绪，玉禅音慢慢走着，没有身为一国之主所要承受的压力，心情难得如此放松。　　　　忽然，一阵琴声随着清风传入耳内，弦弦掩抑，如泣如诉。玉禅音怔住，什么人的内心，会有这样巨大的悲鸣？脚步不自觉地加快，在半山腰一株巨大的开着紫色花的树下，

见到了那个素手轻抬转轴拨弦的人儿。　　　　这一瞬间，时间静止。玉禅音看得痴了，听得呆了。　　　　琉璃拨着琴弦，倾诉思念。幽怨的曲调随着她的内心沉浮，像是要诉尽凄凉。忽然间，她的琴声之中，加入了笛子，不似她弹的悲切，那笛声清新欢快，曲调间尽是活跃欢喜。琉璃一惊，抬头看去，只一眼，就愣在当场。这人，是仙子么？　　　　五官柔美，艳绝天下；一袭紫色轻纱，低调而华丽，显得来人身材修长，高贵优雅；青丝垂腰，随风散发着撩人的清香；脚上不像一般女子穿绣花鞋，而是踩着一双紫色镶黑边的软靴，干净利落。而最吸引琉璃注意的，是她的眸子，居然是紫色的！　　　　除了震惊，更多的是欣喜。琉璃不禁朝来人莞尔一笑，琴声随着她手指的变化，流泻出与刚才完全不同的情绪,清新跳跃，与那人的笛声完美地配合。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　　　　站在琉璃面前的玉禅音，陷在抚琴之人妩媚的浅笑里，心脏以极快的频率跳动着。忘了时间，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一切。一时间，天地间只有琴笛合鸣，婉转流传。　　　　高山流水，遇知音。　　　　一曲终了，玉禅音笑着收回玉笛，坐到白衣女子的身边。“姑娘的琴，至真至性。放眼天下，恐怕没有能与姑娘匹敌之人。”　　　　“过奖了，姑娘的笛，吹得也是冠绝天下。”琉璃难得地微笑着。自从那人失踪，她以为自己再也学不会笑。　　　　“哈哈！”玉禅音躺倒在草地上大笑，眯着眼睛看向琉璃。“禅音次趟来千啻，竟能觅得姑娘这般的知音，真是老天眷顾，不失为人生一大幸事啊！”　　　　爽朗的笑声，微眯的眼，蓝楹的花香，如此相似的情景，让琉璃有了错觉，恍惚中，那个人又回来了。鬼使神差地，伸手抚上身边人的脸，细腻光滑的触感，引得她指尖轻颤。“兮儿……”　　　　陌生的呼唤让玉禅音有些小不爽，心里竟衍生出些许排斥。伸手覆住那白皙柔荑，微微使力不让她挣脱。“告诉我你的名字。”　　　　琉璃反应过来之时被自己的举动惊到，再看眼前人的小霸道，不禁失笑。“我叫琉璃。”为什么这个人，和她这么像，忍不住想要靠近些，再近些。　　　　“琉璃，琉璃。”玉禅音喃喃着，忽而笑了起来。“真是个好名字，我喜欢！我决定了，要带你回夜曦！”　　　　“夜曦？”琉璃皱皱眉，这人怎么说风就是雨的？“我干嘛要跟你去！”仔细听，语

气里竟有些使小性子的成分在。　　　　“你是我玉禅音的知音啊！俗话说知音难觅，我好不容易找到了，当然不能轻易错过！”玉禅音坐起身子，却是仍旧把她的手抓在掌中，只是放轻了力道。　　　　这人，好霸道，可是，好可爱。琉璃看着她认真的样子，生起了想要逗逗她的念头。“我们这才第一次见面，我又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万一你、你把我卖到什么深山里去，那我怎么办！”　　　　“怎么可能！”玉墨岩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我、我像这种人么？琉璃你听着，我，玉禅音，是夜曦的王，所以绝对不可能，做出什么伤害你的事来！更别说什么深山了啊拜托！”　　　　夜曦王？琉璃怔住了。关于夜曦她有所耳闻，传说夜曦国富民强，且民风极其开放，男子与男子，女子与女子，只要彼此相爱，都可以结成连理。谁曾想，夜曦王竟是这样年轻美艳的女子。夜曦的子民，何其幸福。　　　　“喂，你不会还不相信吧？”玉禅音见她一声不吭，有些急了，拉着她的手放到自己胸口。“我玉禅音以自己的性命起誓，刚才所言，句句是真，如有半句假话，让我天打……唔……”　　　　“不准乱说话！我信你就是！”琉璃拿开捂住她嘴巴的手，因着掌中那温热的余温，脸不禁烧了起来。　　　　“那你是应还是不应嘛？”玉禅音见琉璃的态度软化了下来，嘻嘻笑着。心里想要拥有这个人的念头，更加坚定了起来。　　　　“你、你先放开我啦！”琉璃红着脸看着被按在她胸口的手，那里，好软……啊，在想什么啊！才这么短时间就被这个厚脸皮的人带坏了！　　　　“不要，你答应了，我才放手。”玉禅音将身子凑近些，笑得调皮。这人脸红的样子，真好看！　　　　“你……好吧，我随你去。”真是，拿这个人没办法啊！琉璃无奈妥协。　　　　千啻，已没有她留恋之处，换个环境也好，况且这个人，她也不讨厌。自从那人离去她有过多次轻生的念头，但一转念，如果老天开眼，那人还活着，她当如何？于是，她离了王府，买下了那间当初替骆兮治伤的民房，一个人，静静自处。天气好的时候，就抱着琴去无结，在那株蓝楹下抚琴。赫连灏对她心有愧疚，也就由了她。于是日子，就在一天天的希望与失望中，渐渐流逝。　　　　如今遇上这个传奇女子，该是自己的幸运吧？知音，知音，呵，听着，似乎不错呢。　　　　“太好了太好了！”玉禅音笑眯了眼，猛地抱起琉璃转了好几圈才作罢。扶着她站稳

这才有闲暇打量琉璃今日的穿着。一边看一边摇头，不得了不得了，这女人，活生生的妖孽转世啊！　　　　一袭白色拖地罗裙，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三千青丝用紫色发带束起，简单又华丽。如此清秀脱俗的穿着再配上那小巧精致的五官，宛若九天玄女下凡，翩若惊鸿。　　　　玉禅音越看越欢喜，脑袋一阵乱晃之后，脸上突然绽放一抹有些诡异的笑容。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摊开，声音清脆。“拿来！”　　　　“什么拿来！”琉璃被她突然的动作吓到，转得晕乎乎的。后来又被有些算计地打量心里不免有些微词，这下见到她摊开手作势要问自己讨东西，更觉诧异。　　　　“信物啊！”玉禅音眨巴着一双媚眼，一脸的理所当然。　　　　“什么信物啊！”琉璃有些无措地看着她，这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明天我要去面圣，不能过来找你。所以我要你给我一件你的信物，这样，我才不会睡一觉之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又或者，你突然改变主意了，我也好有个凭证，如此，你便不能耍赖了。”　　　　“你……”真是一国之尊？琉璃黑线，这人明明就是一个耍无赖的孩子吧。认命地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绣着莲花的丝绢，上面还有她的名字。“给你。”　　　　玉禅音笑着接过，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一脸陶醉道，“嗯，好香……”　　　　“你、你个流氓！”琉璃见状又羞又恼，哪有这样的人，生得倾城之貌，却如此没有女子该有的矜持。　　　　“流氓就流氓，我乐意！”玉禅音一脸得瑟，而后谄媚地挽住琉璃的手臂。“走吧琉璃，带我去看看你住的地方。”　　　　“好吧。”深知跟此人没有道理可讲，琉璃只好顺从，又伸手指了指地上的琴道，“你帮我拿。”老是被你占便宜，我也要占一回！　　　　“好。”玉禅音也没有拒绝，直接朝身后喊了一声，“少漪，帮琉璃姑娘的琴收好，不许弄坏。”　　　　“是。”韩少漪从两丈开外的地方出来，抱起琴恭敬地退在一边，神色恭敬冷漠，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你！”琉璃指着玉禅音的鼻子，有些愤恨。这里居然还有第三个人，那刚刚这样……真是羞死人！　　

　　“在我身边，做你自己就好。什么矜持，什么规矩，都见鬼去吧！”　　　　玉禅音没有转头，声音就这样没有预兆地自朱唇中逸了出来。琉璃有些恍惚，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让自己有种很安心很想依靠的感觉。如果，她知道了自己的过去，那样不堪的自己，她还会如此珍惜么？念头一闪，琉璃被自己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刚刚相识而已，怎么就有这样的想法了？　　　　“到了？”玉禅音见身边的人停下脚步，转过头不解地望着她。　　　　“嗯。屋子就我一个人住，有些简陋，你……”刚想问她会不会觉得不习惯，那个人已经甩开了她的手蹦跳着进了屋子。真是……唉。　　　　“琉璃住的地方，就算草屋，也是天堂。”玉禅音笑着冲她做鬼脸，连自己也不理解怎会对她如此喜欢，难道真是，一见钟情？那……琉璃不知道有没有喜欢自己？　　　　“你和少、少漪姑娘先坐着，我去做饭。”琉璃再一次在她的惊人之语下红了脸，只好找借口溜走。　　　　“琉璃还会做饭？”玉禅音欣喜不已，谁娶了琉璃，真是三生有幸啊！　　　　“粗茶淡饭，还望夜曦王包涵。”琉璃吐吐舌头，迈开莲步朝厨房走去。　　　　半个时辰后。　　　　“怎么样？”琉璃紧张地看着玉禅音将一筷子青菜放进嘴里，那表情，也不知是好吃还是不好吃。以前都是一个人吃饭，也就随便应付了事。现在有这个人在，她破天荒地开始有了期待。　　　　“好吃，真好吃！”玉禅音咽下口中的菜，一个劲地点头。“琉璃，你真是个宝贝，我说什么都要把你留在身边！”　　　　琉璃又脸红了，这个人到底有没有身为女子的自觉？若是男子，如此口无遮拦，定会被说成轻佻。决定不理她，只是夹了些菜到她碗中。看着她将这些普通的家常菜吃得这样津津有味，琉璃心里除了欢喜，更多的是感动。冰冷了许久的心，似乎开始有温度了。　　　　吃完饭，玉禅音又拉着琉璃散了会儿步，这才想起起身告辞。心里，还是记挂着姐姐的。　　　　“琉璃，你进去吧，等我办完了事，就来接你。”拉着她的袖子，不愿放手。　　　　“好。路上小心。”想扯回袖子，却是没她那么大的手劲。　　　　“唉。那我走了。”玉禅音依依不舍地放开她，转身离去。风将她的长发吹起，挑起了万千风情。

　　　　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琉璃才转身进屋。袖子里有什么东西碰着皮肤凉凉的，一看竟是一块色泽上层的玉佩，上面刻着一字：禅。　　

第七章 珍惜

　　“师父，姐姐怎么样了？”玉禅音一回到客栈，见到玉墨岩一如从前那般昏迷不醒，顿时吓破了胆。　　　　“不碍事，我给她扎了针，很快便会醒来。圣仪子抬手抹了抹额上的汗，走到桌边端起一杯茶喝了起来。　　　　“呼，吓死我了。”玉禅音见师父神态悠闲，自知姐姐不会有事，也将悬在嗓子眼儿的心放了下来。　　　　“不要担心墨丫头了，说说你吧。这一趟无结山之旅，定是有什么艳遇吧？瞧你那红光满面的小样儿。”圣仪子翘着二郎腿，一脸八卦。　　　　“老不正经，我偏不告诉你。”玉禅音径自端起茶杯喝了起来，想起琉璃，不禁嘴角上扬。　　　　“啧啧，看来我家小娃儿陷得不浅啊！老头子倒是要看看，除了墨丫头，还有什么人能把咱们的小妖精收服喽。”圣仪子嘴上调侃着，心里倒是兴奋不已。眼看这两个丫头都碰上了自己的命定之人，他也就放心了。　　　　“哼，不跟你一般见识！”玉禅音哼哼着，坐到床边看着睡梦中还纠结着眉眼的玉墨岩。抬手抚平，不一会儿又皱了起来。　　　　“丫头啊。”圣仪子敛去了脸上的玩世不恭，难得地严肃起来。“这里不比夜曦，凡事还得自己小心。明天面圣，切忌浮夸自傲，但也不可妄自菲薄，一切，皆要注意分寸。”　　　　“师父放心，禅儿记下了。”虽然那老头子平常没个正形，但是有些事上，玉禅音对他还是很尊敬的。忽然好奇今天发生的事情，于是开口道，“那位王妃，果真认得姐姐？”　　　　“何止认得？恐怕她就是那个源头哟。”　　　　“可是，她看来对姐姐感情很深，又如何会成为王妃？”玉禅音不解。　　　　“禅儿糊涂，墨丫头若一介平民，如何斗得过皇室？”唉，那丫头以前，怕是受了很多苦呀。　　　　玉禅音陷入了沉思，若是如此，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不过，她可是玉禅音，姐姐的幸福，她是管定了！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笑容，让圣仪子看了都有些心惊胆战。

　　　　“樽儿，樽儿……”　　　　一声声焦急的梦呓打断了两人，一齐回头，见玉墨岩已经睁开了眼睛，满头的汗，神色痛苦。　　　　“姐姐！”玉禅音抓住她的手，轻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禅儿，师父。”玉墨岩沙哑着喉咙，看了看两人，又闭上了眼睛。“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门被轻轻关上，玉墨岩招呼了小狐狸，下了床，坐到窗前发呆。“小狐狸，小狐狸……”紧紧抱着那一团温暖，闭上眼睛，脑海里出现一张可爱的笑脸，随后那张脸开始慢慢变化，直到闪亮的大眼睛里，掉出一滴眼泪，然后，第二滴，第三滴……绝了堤。　　　　樽儿，对不起，骆兮竟然，没能一直记得你。　　樽儿，这一年我们受的苦，骆兮定会连本带利向他讨回来！　　樽儿，等着我，骆兮接你回家，再不分离！　　　　——————————————————————————————————————————　　　　千啻大殿上，赫连琛端坐于龙椅之上，赫连瀚与赫连灏，及一干大臣，皆垂手站于两侧。　　　　“夜曦玉禅音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身着紫色华服的玉禅音行礼，不卑不吭。　　　　“传闻夜曦王才貌无双，空前绝后。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呐！”赫连琛抚着胡子哈哈大笑，眼里满是赞许。如此年纪轻轻便有这样的魄力与能力，实属难得。瀚儿若得将她纳为妃，日后统治千啻，便能如虎添翼呀！越是这么想着，脸上的笑意就更深了。　　　　“皇上谬赞了。禅音一介女流，如何比得上皇上拥有这般这万世千秋的基业。”玉禅音嘴角含笑，心里却是把这赫连琛好好鄙视了番。“今次禅音带来了夜曦上好的一批刺绣及青铜制器，还望皇上笑纳。”　　　　“好好好，夜曦王有心了。今晚朕设宴替尔等接风，还望夜曦王定要赏脸啊！”　　　　“谢皇上恩典，禅音定将如约。”玉禅音脸上带着笑意，心里却在腹诽，要不是为了姐姐，谁稀罕喝你的酒！　　　　一旁的赫连瀚兄弟，也各自打着腹稿。　　　　月上帘钩，花影重重。骆兮黑衣束发，脸上玄铁面具在月光下散发着阴冷寒光。身形隐在王府的灌木丛，待巡逻的侍卫一过，一个漂亮轻盈的跳跃，人已翻进了一间还亮着琉璃

灯的房间。　　　　“谁？！”叶青樽听见动静心头一惊，还未来得及呼叫，嘴已被一双手蒙上。随即感觉到身边人手轻轻一弹，灯已被尽数灭去。　　　　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熟悉的，让她心碎的温暖。“骆兮，真的，是你……”　　　　“是我，樽儿，骆兮该死，到现在才记起你。”感受到怀中人的轻颤，骆兮又紧了紧手臂。“好樽儿，让你受苦了。”　　　　“骆兮……好想你，樽儿好想你！呜……”叶青樽嘤嘤哭着，委屈、想念、心疼，只想把这一年隐忍的情绪全部发泄出来。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骆兮轻拍她的背，滚烫的泪也自眼中掉落。这一生，复得见你，何其有幸！扳过她的脸认真看着，一年不见，瘦了好多。　　　　“骆兮，你的声音怎么了？”叶青樽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泣，刚才太激动，忘了这回事。　　　　“声音啊，被火薰的。是不是好难听？”骆兮的语气听不出起落，一双眸子只顾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像是要把这一年落下的，全都补回来。　　　　“火薰的？怎么回事？”叶青樽皱了眉头，心里涌起一阵不安，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么？　　　　骆兮又看了她一会儿，复又将她揽进怀，用着及其平稳的调调，把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简单复述了一遍，谁料叶青樽听了，整个身子都颤抖了起来。骆兮把她捞出来一看，那张小脸上，早已布满了眼泪。　　　　“他怎么，他怎么能这么对你……骆兮，骆兮对不起，都是我害的，都是我害你受了那么多苦！骆兮，对不起，对不起……”叶青樽有些语无伦次，后怕得浑身发冷。她一直以为，骆兮和琉璃在一起，两个人，一定很幸福。谁知，她竟是又经历了一次生死！她欠骆兮的，太多，太多。　　　　“傻孩子，关你什么事了。伤我的，是赫连灏，他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是，他是……他是……”他是樽儿的丈夫啊！这要樽儿如何开得了口！　　　　“嘘，别说。叶青樽你听着，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你都是我骆兮的妻子，谁要跟我抢，我要他的命！”“所以，不准你自责，你是骆兮最最宝贝的人，我不要你说自己不好。明白？”　　　　“嗯。”叶青樽点点头，重新将脑袋埋进那人的怀里，贪婪地呼吸着她的气息。　　　　“樽儿，跟我走吧。我爱你，好爱好爱。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怀中柔软无骨的小

身子，像是蛊毒，让骆兮再也不愿意放手。　　　　叶青樽抬头，大眼睛里瞪着她，满是不可思议。　　　　骆兮被她疑惑与惊喜交加的小模样逗乐了，心中一动，低头吻上那张红唇。唇齿相缠的刹那，思念寸寸蔓延。叶青樽笨拙的回应，更是激起了骆兮的热情。极尽温柔地吻着她，舌尖轻轻游荡着，扫过她口腔里的每一寸，汲取馨香。找到丁香小舌纠缠，进退嬉戏。两双红唇辗转吮吸，流连忘情。直到感觉叶青樽有些气短，骆兮才不舍地放开她，两人口中，还连着一道欲断不断的银丝。叶青樽羞到极致，扑进骆兮怀里再也不肯出来。　　　　骆兮嘴角的笑意扩大，坏心眼地故意逗她，“樽儿，以后我可得陪你多练练，你看你连换气都不会。”　　　　“不准说！”叶青樽气急败坏地捶她的背，脸上还没消下去的温度，这下更烫了。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啊，总是要习惯的么。”捶吧捶吧，反正一点都不疼。　　　　“你还说！”叶青樽冷不丁地抬头，在骆兮的耳垂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听到她的吸气声，才得意地松开。“哼！”　　　　“你这只小狗，怎么老爱咬人！”骆兮不干了，这坏毛病非得给她改过来不可。　　　　“我没咬人，我咬你！”叶青樽晃悠着脑袋，似笑非笑，理直气壮。　　　　“好啊，你居然拐弯抹角地骂我不是人！看我怎么收拾你！”骆兮作势扑过去哈她痒叶青樽哈哈笑着躲开，整个人滚到了床上。　　　　动静不大，却还是惊到了守夜的侍卫。　　　　“笃笃”的敲门声响起，骆兮朝叶青樽使了个颜色，滚到了床内侧躲起来。叶青樽也钻到被子里，定了定神，才开口，声音冷冷的，带着些恼怒，“何事？”　　　　“王妃，小的刚听到些不寻常的动静，怕王妃惊扰。”　　　　“惊扰？你已经扰到我了！哪来的什么动静，还不快给我退下！”叶青樽一边装作气恼的样子冲门外喊，一边还要对付被子里一双不安分的贼手。　　　　“是！王妃恕罪。”守卫虽有些疑惑，但还是退了下去，惹到了王妃，他就等着脑袋搬家吧。　　　　“你个色狼，还不快把手给我拿开！”叶青樽气呼呼地拎起搁在她大腿上的手甩到一边，咕噜一下爬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一脸无辜的人。　　　　“小气鬼，摸一下又不会少块肉。”骆兮嘟囔着，一双手环住那柔软的小蛮腰，把脑

袋使劲往她的肚子上拱。　　　　“嗯……骆兮你别这样。”温热的鼻息隔着薄薄的衣料传到敏感的皮肤上，惹得叶青樽一阵轻颤，全身开始像火烧一样难受。　　　　骆兮抬头，借着月光看到叶青樽脸上不正常的红晕，这才乖乖爬下了床。开玩笑，她才不打算在她和别人的婚床上要她。　　　　“樽儿，这几天你乖乖的，免得赫连灏起疑。我先回去打点好一切，再来接你。”再次将她搂进怀里，心里的不舍与心疼快要将自己淹没了。　　　　“骆兮……你，自己小心，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叶青樽回抱她，眼里泛着泪。　　　　“嗯。叶叔叔那边你不要担心，我会安排妥当的。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地，千万千万，别让自己受伤了，知道吗？”　　　　“嗯。”叶青樽感动于骆兮的细心，有她，别无所求。“你去吧。我等你来接我。”　　　　“好。乖乖等我，很快。”骆兮捧住那张小脸，在她额头亲了一下，转身跃出了窗外。她怕再多呆一秒，就狠不下心离开。樽儿，等我！　　

第八章 计划

　　“禅儿，怎么样，成功了没有？”一见到玉禅音，骆兮停止踱步，马上贴了上去，一颗心紧张得快要跳出来了。　　　　“唉，真是同人不同命啊！”玉禅音装模作样地哀叹着。“以前，姐姐你眼里就我一人，现在倒好，记忆恢复了，妹妹也不关心了。”　　　　“哪有……”骆兮低着头，说得有些心虚。话说，好像，是有那么一点。　　　　“唉……”长叹。　　　　“禅儿，对不起嘛，我这不是，担心嘛！”　　　　“噗……逗你的啦！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姐姐，我不帮你帮谁？”玉禅音好笑地看着眼前有些窘迫的人，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喏，我玉禅音出马，还不手到擒来？”　　　　骆兮拿着那张薄薄的纸，激动得浑身发颤。小心翼翼地收好，红着眼睛给了玉禅音一个大大的拥抱。“好禅儿，谢谢你！”　　　　“姐姐还是谢师父吧，他的功劳可比我大。”玉禅音笑着拍拍她的背，她是真心替姐姐高兴。“好啦，以后可是有家室的人了，言行举止呢注意一点儿，别让我嫂子吃醋啦！”

　　　　“去！少一本正经地训人，你是姐姐还是我是姐姐？”骆兮瞪她一眼。　　　　“哈哈！我去把师父和少漪叫来，咱们再好好计划计划。”玉禅音说着跨出大门，一阵风似的消失在视野里。　　　　烛光摇曳。四个人围着一张小桌子坐着，桌上放满了各式各样的糕点，圣仪子正吃得津津有味。如果不是骆兮脸上略有些凝重的表情，这架势还以为是在开茶会。　　　　“咳，那个，少漪，叶叔叔那边怎么样？”那三个人都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骆兮看了直抹汗，敢情都跟这等着我呢！也罢，谁让自己有求于人呢！　　　　“哦。”韩少漪一副被点名的样子，看了一眼玉禅音，才把视线转向骆兮。“长公主交代的事情，少漪都跟叶家说了，叶老先生说……”顿一下，吃块桂花糕先。　　　　“说什么了？哎呀少漪你说话别断句呀，听得我急死。”骆兮坐不住了，有这么折腾人的么？　　　　“噗……”玉禅音乐了，从没见过姐姐这么手足无措的样子呢，看来嫂子真不是一般人呀。　　　　“哦。”韩少漪还是一副闲闲的样子。“叶老先生说只要长公主您能好好待叶小姐，他就同意你们俩的事。不过……”再吃一块，好吃。　　　　“不过什么啊！韩少漪你再这样说话我把你卖到深山里挖煤去！”骆兮恼了，不带这么玩儿的！　　　　“呃。”韩少漪愣了下，估计是没见过温柔婉约的长公主发飙的样子，咽了口口水，这下说话利索了。“不过他们不准备跟我们去夜曦，说是叶家好歹也算名门望族，况且家财丰盈，能抵上半个千啻，皇上不敢拿他们怎么样的。”　　　　“这……”骆兮沉默了，她倒是没有考虑到这一出。　　　　“姐姐，叶老先生说的也有道理。你想啊，他千啻的国库，有大半需要叶家充盈，叶家的地位对于赫连家族可谓举足轻重，哪里还会为难他们？”玉禅音不忍心见姐姐为难。　　　　“皇上那里我倒是不担心。我就是怕赫连灏心狠手辣，万一对叶叔叔他们下毒手可怎么办？”她不能，冒让樽儿失去亲人的险。　　　　“这个事情叶老先生早就考虑过了。”韩少漪插话，这会儿半点没敢停顿。“他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会待在临幻城里，暗地里也会做好准备应着那个万一。”　　　　“我再调些人马暗中保护他们的安全，想他赫连灏再狠，也不会蠢到做一些危及他们

赫连一族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的事情。”玉禅音眯起眼睛，淡紫色的眼眸瞬间转浓。“而且，他有没有命回来还不一定呢！”　　　　“怎么说？他要去哪里？”骆兮竖起耳朵，一脸紧张。　　　　“听说仓樾国近来蠢蠢欲动，老是找千啻的麻烦。赫连老头准备命赫连灏前去平乱呢！”　　　　“可是，那个赫连灏本事了得，听说驰骋战场数年，不曾吃过败仗。这一去，恐怕也是凯旋。”骆兮蹙着眉，任何关系到樽儿安全的事，她都要考虑周全才行。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况且他这次的对手，可是不简单哦！”玉禅音冲骆兮眨眨眼，一脸‘你懂的’的表情。　　　　“好！赫连灏，我要你血债血偿！”骆兮了然一笑，握紧双拳，眸中迸出一窜火焰，孳孳蔓延着仇恨的光芒。　　　　“哈，有好戏看喽！”只顾砸吧着嘴吃东西的圣仪子这会儿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倒是把其他的三个人吓了个大跳。　　　　——————————————————————————————————————————　　　　“还没有查出那个人的底细？”王府，赫连灏斜睨跪着的一干手下。　　　　“王爷恕罪，只是此人终日以面具示人，属下们不得窥见其面目半分。但是，属下依稀听到，夜曦王称她为‘姐姐’”。　　　　“姐姐？”赫连灏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前任夜曦王有两位公主，皆以貌美闻名，赫连灏虽不曾得见，但长公主玉墨岩在玉禅音登基的第二年便因病离世，此事天下皆知。如今，又从哪儿冒出来一个姐姐？　　　　“一群废物！都给本王退下！”　　　　“是！”　　　　“烈鹰！”　　　　“属下在！”一身黑衣飘忽间就已跪在赫连灏面前。　　　　“父皇已下令，要求本王领兵去平仓樾国，且本王已立下军令状，不破仓樾不得还。此番前去，少则半年，多则两三年不得返。本王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樽儿……”赫连灏面露一丝痛苦，一年了，她还是不接受自己。是自己，真的让她失望了么？　　　　“王爷……”

　　　　“说！”　　　　“是！属下斗胆提醒王爷，皇上此举，平乱只是个幌子，借机对付王爷您才是真。王爷您……”　　　　“够了！”赫连灏一甩袖子，剑眉上挑。“烈鹰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凭你这番话，本王可以治你个死罪！”　　　　“王爷！”烈鹰却是毫无畏惧，“烈鹰这条命是王爷的，王爷要属下死，属下绝不敢有半句抱怨！”　　　　“行了，你的忠心，本王看在眼里，怎会轻易要你性命。只是你记住，以后这种话决不可乱说，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去，你的小命自是难保，连本王也要被定个谋反的罪名！”　　　　“王爷教训的是，属下该死！”　　　　“起来吧。王妃那边你给我好好盯着，不得有任何闪失！”　　　　“是！”　　　　父皇，你欺人太甚！想我为了千啻出生入死，你却听信谗言，先是拿去我一半兵权，再又逼我立下军令状，去平那劳什子的乱！分明，是要把我往绝路上逼！哼，你既不考虑父子情，那就别怪我不仁不义！　　　　半晌，赫连灏敛去暴怒眉目，换上一脸温情。樽儿，是时候了。　　　　——————————————————————————————————————————　　　　太子府。赫连瀚穿着单衣半躺在榻上，眼睛半眯着，一派悠然。怀中一个美艳的女子面带桃花，纤纤素手捏起一个葡萄往赫连瀚嘴里送，却被那人坏心地含住了手指，惹得她一声娇叱。　　　　“太子。”一人进屋，抱拳跪在地上。　　　　“都下去吧。”赫连瀚手一挥，所有人都恭敬地退了下去。“王爷那边，有动静没有？”　　　　“太子英明，王爷果然动怒，看来是要有所行动了。”　　　　“很好。你给我密切注意王爷的一举一动，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要放过！”呵呵，赫连灏啊赫连灏，看来你是真不明白，什么叫棒打出头鸟。留着你这个手握兵权的常胜将军，你叫皇兄日后的皇位如何坐得稳？为了江山，皇兄只好不念咱们兄弟情了！　　

　　“对了，夜曦王那边，有何动静？”　　　　“近日不见任何动作。”　　　　“知道了，退下吧。”赫连瀚闭上双眼，眼前出现那张颠倒众生的绝色容颜。勾唇一笑。等除去了眼中钉，就请父皇赐婚，到时候千啻和夜曦强强合并，这个天下，就是他赫连瀚的了！　　　　正冥思着，耳旁忽闻动静，起身一看，竟是一支羽箭。什么人居然敢闯太子府，且没有被发现？赫连瀚一皱眉，拔下箭上的纸条，看完之后，锦皱的眉顿时舒展开来。赫连灏啊，看来你的仇家，还不少哩。真是天助我也！　　　　然而，赫连瀚的如意算盘，终是打得太早了。他忽略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玉禅音可不是普通的女子。有句话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最后的赢家是谁，现在可还难说的很。　　作者有话要说：工作好累......(╯﹏╰）

第九章 算计

　　“樽儿，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赫连灏蹙眉看着趴在桌上神游的妻子，一阵神伤。最近，他开始频繁反思，自己做的，到底对不起？为什么明明在得到的同时，也同样失去了。　　　　“灏哥哥。”叶青樽见到来人，也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一脸淡然。“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来了？赫连灏苦笑，难道身为丈夫，来看看自己的妻子也有罪吗？“樽儿，后天我就要领兵去打仗了，这一去，归期难测。我是想……”　　　　“想什么？”叶青樽一脸戒备地看着眼前的人，心里开始害怕。她的骆兮回来了，要带她走。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不能出事！　　　　“樽儿，你这样，让我很难过。我们难道不能像从前一样吗？以前，樽儿可是很喜欢粘着我的。”赫连灏走近一步，抬手想摸她的脸，却被避开。樽儿，你非得逼我吗？　　　　“灏哥哥，我已不是小孩子，你也早已不是初时的你。如何，还回得到过去？”叶青樽握紧了拳，告诉自己必须坚持。　　　　“樽儿！”赫连灏听她这么一说，不禁火大。“我到底哪里不好？凡事依着你顺着你甚至这一年，我都没有碰过你！樽儿，我只想爱你，你为什么一定不给肯给我这个机会？！”　　　　“我不爱你，灏哥哥。以前我尊你敬你，可现在我对你，只有恨！你伤害我最爱的人这种痛，你永远也不会了解！”　　　　“我不了解？！不就是心痛吗？我现在就是这种感受！叶青樽你听着，我一定要你属于我，既然你不从，休怪我用强的！反正我在你心里，已经如此不堪了，那么再做些什么

来加大你的恨，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说着便一个跨步，将叶青樽的双双牢牢锁住。　　　　“你……简直禽兽不如！”叶青樽害怕得满脸泪水，想起骆兮，心更是痛。“赫连灏你也听着，你敢对我有半分越轨，我马上咬舌，死在你面前！”　　　　“你……”赫连灏先是一怔，随后开始大笑。“死，你以为有这么容易吗？我就是……樽儿，不要！”赫连灏见她真的开始咬自己的舌头，已经有淡淡血丝渗出，不由得大惊赶紧扣住她的下巴不让她继续自虐。大怒，“你不要命了吗！”　　　　“咳咳，我说过，如果你碰我，我就死……”　　　　“好，很好，好得很！”赫连灏猛地一把把她推开。“叶青樽，想不到我赫连灏，竟拿你一个小丫头毫无办法。不过你别得意，这次我先放过你，等我破了仓樾回来，咱们再算总账！哼！”说完，再也没有看她一眼，拂袖离去。　　　　骆兮，骆兮，樽儿没有对不起你……　　　　千啻五十八年八月二十，三皇子赫连灏接过赫连琛的军令状，率领二十万大军开赴仓樾。　　三日后，夜曦王玉禅音向赫连琛请辞。　　　　“夜曦王为何不多呆数日，也好让朕尽尽地主之谊啊！”赫连琛假意挽留，奈何演技甚差，玉禅音见了不禁想抚额。　　　　“禅音一行叨扰数日已心有愧疚，哪里还敢再劳烦。再者夜曦还等着禅音回去主持大局，故来请辞，还望皇上恕罪。”　　　　“既然夜曦王心意已决，朕也不好勉强。为表我千啻对夜曦国的交好之心，朕亲自挑选了五十匹汗血宝马，还请夜曦王不要嫌弃才是啊！”　　　　“皇上的盛意禅音心领，但这宝马禅音是万万不能接受。”糖衣炮弹？才不要！　　　　“哦？这是为何？夜曦王难道是看不上千啻的马？”赫连琛微怒。　　　　“禅音不敢！皇上，此去夜曦多山路，行程月余，且夜曦气候与千啻多有差异。禅音是怕，这一路颠簸折腾坏了这些宝马，到时禅音拿何颜面面对皇上？与其如此，还不如让这些宝马在千啻，替皇上开疆扩土来得好！”　　　　“哈哈，好一个开疆扩土！夜曦王果然深谋远虑，朕惭愧呐！既然如此，夜曦王到是说说，有什么其他想要的，朕一定满足！”　　　　“这……”终于说到点子上了，玉禅音长吁一口气，假意为难。　　　　“夜曦王不必客气，但说无妨。”

　　　　“好，既然皇上如此大度，那禅音也就斗胆了。说实话禅音却是要向皇上讨一个人！”　　　　“谁？”　　　　“叶青樽！”　　　　“这……”赫连琛一惊，樽儿和这玉禅音有什么关系？不禁面露难色道，“夜曦王有所不知，樽儿乃是我儿灏的王妃，俗话说宁拆千座庙，不悔一桩亲，这恐怕……”　　　　“皇上，禅音绝非无礼之人。不瞒皇上，禅音有一位朋友对叶小姐一见钟情，打听到叶小姐与王爷姻缘已尽，才托请禅音来求皇上成全。”玉禅音把一个“求”字故意说得极重，料想赫连老头也知轻重，为了一个女人得罪一个夜曦，值是不值？　　　　“父皇。”这时一直静立在旁的赫连瀚走到赫连琛身边，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耳语道，“父皇，这是灏儿临行前要我转交给樽儿的。这几日忙着，竟一时糊涂给忘了，还请父皇恕罪。”　　　　赫连琛摊开纸，“休书”两个大字引入眼帘，内容不过寥寥几笔，底下是灏儿的亲笔签名和手印，不像有假。“成婚一年还没有子嗣，这倒是匪夷所思，灏儿有这心思我倒是理解，可是这等私事，外人是怎么打听了去？”　　　　“父皇有所不知，灏与樽儿关系一直不融洽，王府的下人又人多嘴杂，不免被谁听了去。父皇，事已至此，还不如给夜曦王一个顺水人情。一来表我千啻诚意，二来，灏儿能不能平安回来还是个未知数，省得樽儿受了委屈。”　　　　赫连琛赞同地点了点头，这才发现自己将玉禅音忽略太久了。咳咳了两声，拉出一张笑脸。“抱歉，让夜曦王久等了。既然夜曦王开口了，朕就应你便是。瀚儿，你亲自去叶府告罪，这是灏儿的不是，该补偿的，你这个哥哥给担着，不能让人落了口舌。”　　　　“谢皇上！”　　“是父皇！”　　　　玉禅音与赫连灏同时俯身行礼，谁也没有注意到两人嘴角滑出的，一模一样的算计笑容。　　　　—————————————————————————————————————————　　　　玉禅音来到王府，见到叶青樽一个人蹲在假山旁，盯着小河里的鱼儿出神。　　　　“嫂子，禅音来给您请安了。”玉禅音作万福状，调皮地笑笑，惹得叶青樽一阵脸红。　　　　“快快起来，你是……”叶青樽认出她就是那天骆兮身边的紫眸女子，如今近距离看

果真惊为天人。　　　　“我是你相公的妹妹，自然称呼你为嫂子咯，有什么不妥么？”嫂子怎么这么容易脸红啊？姐姐可比她厚脸皮多了。　　　　“这……你还是叫我樽儿吧。”嫂子？太奇怪了，而且，她和骆兮又没有成亲。　　　　“这可不行，姐姐可护短了，听我叫你名字，一定会骂我没大没小的！”玉禅音说得一本正经，心里却已经笑翻了。　　　　“我……我会和她说的。”脸红，脸红，该死的骆兮，都是你害的！　　　　“嗯，还是嫂子好。嫂子你不知道，姐姐对我可凶了，你以后可一定要帮着我啊。”骆兮那个妻管严，一看就是唯老婆命是从的主儿，她一定要和嫂子搞好关系先。　　　　“呵呵。”叶青樽笑得尴尬，骆兮这什么妹妹啊！“对了，你怎么来了？这里……”不是随便谁都可以进出的啊！　　　　“哦，忘了跟你说了。”玉禅音一拍脑袋，只顾着逗她，正事儿都忘了。“你已经被赫连灏……呃，休了。咳，姐姐在门口等着呢，你收拾好了就跟我们回去吧。”那人也真够速度的，一看到她的信号弹，就全速赶来了。　　　　“这……”叶青樽瞪大了眼睛，这是在做梦么？“真……真的？”　　　　“喂嫂子，你那是什么表情？一般人听到自己被休，都得一哭二闹三上吊吧？你倒好开心得跟成亲似的。”　　　　“我……我就爱开心，要你管！不过……我真的被休了？”好不真实啊！　　　　“那还有假，你跟我回夜曦，这可是皇上御准的，看谁敢阻拦！”玉禅音瞥见远处的一个黑色身影，故意将“皇上御准”几个字说得大声。　　　　“好好，你…..你等我，等我，我很快的，很快……”叶青樽语无伦次地边说边跑，脑袋里只想着马上就能和骆兮在一起了，真正地在一起。真是，开心得想大叫！　　　　“小……小姐你干嘛？”正在收拾房间的柳儿见自家小姐一阵风似的跑进来，惊得合不上嘴。距上次小姐这么疯疯癫癫的，还是在叶府的时候吧？现在是怎么了？　　　　“快快快，柳儿你快收拾东西，我们走！”叶青樽兴奋地乱窜，完全无视柳儿的疑惑。　　　　“小姐，你胡说什么呀！这里可是王府，咱们能去哪儿啊？要是被王爷知道了…….”　　　　“闭嘴！”叶青樽被她叽叽喳喳烦得忍无可忍，站定，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柳儿的鼻子。“别再给我提什么王爷，本小姐我也不再是那劳什子王妃！总之，我们自由了！你！

现在只管收拾东西，跟着本小姐走就是，再废话半句，就留你一个人在这儿！”　　　　“啊啊小姐不要啊，柳儿要跟着你！”说着手脚利索地开始整理。叶青樽的东西早在骆兮说要带她走的那天起，拾掇得干干净净。柳儿一个小丫鬟也没多少东西要带，只一会儿就收拾妥当。　　　　跟在叶青樽后面，柳儿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好久都没有见过这样有活力的小姐了，那么肯定，是好事了！其实不管什么事，只要小姐开心，她就开心！　　　　叶青樽三步并作两步走，在见到门口那个正翘首企盼的人时，飞快地奔了过去，扑进她怀里。　　　　“小狐狸，我们终于，能在一起了，真好。”　　　　骆兮摸摸埋在自己怀里的脑袋，终于笑了。她的噩梦，终于终结了！抬头，看到柳儿那小丫头不可思议的表情，骆兮笑得更开心了。　　　　“怎么了柳儿，才多久不见呀，你个没良心的小丫头就不记得我了？”　　　　“啊啊，你认得我？小姐……你……我…..那个……”你是谁啊？声音很陌生，带了个面具也看不清脸长什么样。奇怪了，小姐什么时候认识这个人的？而且看两人的关系，好得让人起鸡皮疙瘩啊！　　　　“噗……”叶青樽被逗笑了，走过去拍拍柳儿的脑袋，“笨蛋，再想想？”　　　　“小姐，我真的不认识她啊！”柳儿苦着一张脸，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个人了。　　　　“呵呵，无妨，咱们回去再说吧。”骆兮朝柳儿笑笑，搂过叶青樽的肩，用只有她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樽儿，我这副模样，也就只有你能认出来了。”　　　　“哼，所以我可是很厉害的，以后你可不准欺负我！”叶青樽抬起手，在她腰上捏了一把，满意地听到一声闷哼。　　　　“是是是，以后咱们家，一切由老婆大人说了算！”我忍！　　　　“哼，那还差不多！”叶青樽笑得合不拢嘴，一声‘老婆大人’听得真是舒坦。　　　　“咦，对了，你妹妹呢？”走了几步，叶青樽左看右看，就是不见那个有些嘴碎的人。　　　　“什么你妹妹，以后禅儿也是你妹妹！咦，不对，她可比你大。啧，乱了乱了……”骆兮摇头晃脑的，忘了回答亲亲老婆的话了，于是腰上又挨了一把。“哎哟，樽儿，咱能别这么动手动脚的么？啊呀呀我说我说……”可怜兮兮地看了她一眼，这才说，“她呀，运动呢！”

　　　　“啊？运动？运什么动？”还想问，忽闻王府的方向传来一声极其凄厉的哀嚎。不解地望向骆兮，却只见她笑笑。　　　　“这丫头，该是很久没打架了，这么狠。”　　　　两人有说有笑地在前面走着，留下柳儿一个人在后面纠结这个和小姐勾肩搭背的人到底是谁来着。　　

第十章 团聚

　　“哇呀，果真是个小美人儿呀，怪不得把咱们的墨丫头迷得不行！”　　　　骆兮拉着叶青樽刚走进这家已经被她们包下的客栈，圣仪子就不知道从哪儿窜了出来出其不意的大嗓门把叶青樽吓了一跳，直把身子往骆兮身上靠。　　　　“老头子！你能不能别老是这么神出鬼没啊！都吓到我的小狐狸了！”骆兮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拉着叶青樽往楼上跑。　　　　“呜呜，还是那个墨丫头好啊，温温柔柔的，你和禅丫头都爱欺负我！呜呜，往后我这老头子的日子，可怎么过哟！”说着还假模假样地抹抹眼睛。　　　　骆兮才不理他，这个老顽童，估计是无聊坏了。　　　　“那个，爷爷，您别哭呀！这样，柳儿去帮您做好吃的好不好？”柳儿是个单纯的小姑娘，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于是同情心泛滥的后果就是，自己挖了个坑把自己给埋了。日后后悔，也晚了。　　　　“哇呀，你会做菜？呜还是你个小娃儿好啊！不像她们老爱欺负我！快快快，我领你去厨房，你是不知道呀，这家店的厨师烧的菜呀，可难吃了，老头子我常常都吃不饱……”　　　　“骆兮，你那样说那个爷爷，没关系吗？”回到房间，叶青樽在关门前又探出头去看外面。　　　　“你可别被他骗了，那老头可会装了！”骆兮将一见到她进门就扑过来的小狐狸抱在怀里，亲热地蹭了蹭。“听说以前禅儿练功的时候，可没少被他折腾。老头子鬼主意可多了。”　　　　“是吗？”叶青樽疑惑着缩回脑袋，转头看到一人一狐和谐相处的场面，马上变脸了“骆兮！”　　　　“干嘛？”骆兮吓了一跳，一脸迷茫。　　

　　“放开它！”嘟嘴。　　　　“噢。”骆兮虽然不知道怎么了，但还是听话地将红狐狸放到了床上。然后眨巴着眼睛看着那个一脸愤怒的人。　　　　“以后，都不准抱它！”可恶，那个怀抱可是她叶青樽专属的！　　　　“为什么？”骆兮还是没有搞清楚状况。　　　　“不准问为什么！你都说了以后什么事都由我说了算的！”脸红了，她能承认自己跟一只狐狸吃醋么！　　　　“好……好吧。”骆兮认命地耷拉下脑袋，叫你嘴碎，以后可是丫鬟命了！随即又一想，不对啊，小狐狸什么时候惹到她家老婆了？难道……　　　　“你干嘛？笑得真难看！”叶青樽见到那张笑脸，一阵恶寒。　　　　骆兮才不管，笑嘻嘻地靠近，再靠近，直到叶青樽整个人贴到墙上。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挑起她的下巴，笑得更加放肆。“小娘子，你是不是，吃醋了？”　　　　“什么吃…...吃醋！鬼才吃醋呢！你别笑了，再笑我杀了你！”叶青樽被她轻佻的表情弄得恼羞成怒。　　　　“哈哈哈……”骆兮大笑着把那个嘴硬的人儿抱在怀里。“樽儿，有你真好。”　　　　叶青樽一愣，这人的话题转的也太快了吧。反手抱住她。“骆兮，我们永远在一起。”　　　　“哇呀呀，光天化日的就亲热上啦，也不嫌难为情！”大大方方推门进来的人一句话把叶青樽羞得面红耳赤，躲在骆兮怀里不肯出来。　　　　“噗……嫂子，你在干嘛？我姐怀里有什么好吃的吗？我也来瞧瞧！”玉禅音大笑，这人的脸皮，和琉璃有得一拼啊，动不动就脸红。　　　　叶青樽脸更红了，扒着骆兮死活不肯抬头。这个嘴碎的坏东西！　　　　“好啦禅儿，你再逗她，我都要被她烫熟了！”骆兮一句玩笑话，惹得胸口挨了一拳唉，野蛮女友啊！　　　　“哈哈，好了嫂子，开玩笑呢！”玉禅音笑着摸摸叶青樽的头，又在姐姐杀人的目光里收回手。这两人，占有欲都这么强。“我呢，是来叫你们吃饭的。嫂子的那个小丫头做了满满一大桌的菜，把老头子乐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你们速度啊，不然汤都剩不下了。”说完潇洒地离开了。　　　　叶青樽抓着骆兮的衣服，紧紧地跟在后面下楼。

　　　　“哟！姐姐和嫂子下来啦！快快快过来坐。咦？嫂子你怎么了？干嘛躲着啊？”玉禅音见着叶青樽一副小媳妇儿样，忍不住又要调侃。　　　　叶青樽不用抬头，就知道又是那个讨厌的玉禅音。横跨一步从骆兮背后出来，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谁躲了！”　　　　骆兮拉着叶青樽坐到自己身边，又剜了玉禅音一记眼刀。“禅儿，你要是敢把姐姐好不容易才追回来的媳妇儿又吓跑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呜呜，师父你看姐姐，有了老婆就不要妹妹了。呜呜，师父你可要替禅儿做主啊！”说着往开始圣仪子的身上蹭。　　　　“哟，这会儿倒是记得我这个师父啦？平常也不见你叫一声。哼，你们几个都不是好孩子，柳儿才是我老头子的知音。”嘴巴一个不停地嚼啊嚼，嗯，好吃，真好吃。　　　　“哟，老头子你都几岁的人啦，还知音呢！哈哈哈，真是笑死人！”　　　　“哈哈……”一桌子的人都笑了起来，只有柳儿闹了个大红脸。奇怪了，她们主仆二人都跟这玉禅音犯冲是不是？　　　　“那个……”柳儿一点点挪到骆兮身边，小脸涨得通红。“你能……能不能告诉我，你……你是谁？”摘了面具只觉这人眼熟，却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起来。这个感觉好难受啊，现在要是不问出来，今晚肯定失眠！　　　　“哎哟柳儿你真是伤我的心啊！”骆兮一脸痛心疾首，那模样，像是柳儿做了多天理难容的事儿似的。“真不记得了？”不死心。　　　　柳儿很诚实地点头。　　　　“唉。”骆兮叹口气，将握着筷子的手放下，摊开手掌盖住眼前那碗还没扒过几口的饭，再移开，竟只剩了只空碗。抬头，笑。“怎么样？想起来了没？”　　　　“啊！骆先生！你是骆先生！天哪！”柳儿手舞足蹈的，眼泪都流出来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得了失心疯。　　　　“怎么，骆先生是难看了还是好看了啊？”骆兮笑着逗她。　　　　“好看好看，骆先生怎么样都好看！咦，可是，骆先生不是……”骆先生是女的？那小姐和她……　　　　“吃饭吃饭！柳儿，还不快去给骆先生再盛一碗饭过来！”叶青樽一瞪眼，柳儿马上灰溜溜地跑了。小姐生气了！后果……很严重呐！　　

　　“哎呀樽儿，你慢些吃，别噎着啦！”骆兮替叶青樽抚背，深怕她呛了。　　　　“要你管！”叶青樽甩下骆兮的手，只顾埋头吃饭。　　　　骆兮不解，直到接收到玉禅音‘好自为之’的目光，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家小丫头又吃醋了啊！天哪！骆兮真想甩自己两个耳光。早就了解她的小性子的，怎么就老是不注意呢！　　　　凑过去，在那人的耳边悄悄耳语了几句，叶青樽抬头，终于笑了。　　　　玉禅音无语地看着眼前这两人，忽然想起了琉璃。那个人，不知还好么？　　　　“想什么呢？这么开心？”骆兮见着玉禅音脸上的笑容，八卦之心顿起。这小丫头片子，肯定瞒了她什么事儿！　　　　“不告诉你！”玉禅音低着头，脸上的笑却出卖了她。　　　　“哟，禅儿这是害羞了？真是天大的新闻呐，夜曦王玉禅音居然会害羞！”骆兮把头靠在叶青樽肩上，眨眨眼，笑得一脸欠扁。　　　　“你呀！”叶青樽宠溺地拍拍她的脸，换来对方更加灿烂的笑容，让叶青樽一下子闪了眼。　　　　“禅丫头遇上红粉知己喽！”像往常一样，圣仪子从来都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果然，话一出口，骆兮瞪大了眼睛。　　　　“真的？禅儿，你太不够意思了吧，告诉师父，都不告诉我！”生气了！　　　　“哎呀，姐姐，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前几天那么乱，我能告诉你么？再说告诉了你你能听得进去？你满脑子都是你家亲亲小娘子！”哼，见利忘义的家伙！咦？　　　　“哎呀。”骆兮挠挠脸，有些不好意思。前几天实在没有这个心思管别人，可是现在，她要当个好姐姐啦。“我现在开始补回来还不行么？告诉姐姐，那人是谁啊？”　　　　“琉璃。”　　　　“谁？”颤抖……　　　　“琉璃啊，那天我去无结山的时候碰到的，那时候她正在弹琴。姐姐，琉璃弹琴可好听了……姐姐？”玉禅音终于意识到情况有些诡异了，马上止住因为提起琉璃而有些喋喋不休的话题。　　　　却见对面的两人，全然变了脸。　　

第十一章 倾谈

　　琉璃……璃儿……骆兮颤抖着身子，脸在听到这两个字时变得顿失了血色。　　　　“姐姐，你……”玉禅音刚想问，忽然想起那天琉璃失神唤出了一个名字，好像是……兮儿。兮儿，骆兮……天，这世间，竟有这么凑巧的事么？！难怪，你这样念念不忘，难怪，你说永远都会记得她。姐姐这么好的人，才配你如此挂怀吧？可是琉璃，姐姐爱着别人，这，你也能接受吗？玉禅音苦笑，有什么资格说别人，自己，不也是这样么？明明知道你心里有别人，却还是义无反顾地想要得到你。终究，我还是错了吗？　　　　“骆兮……”叶青樽有些难过地抚上她苍白的脸。她知道，琉璃一直是她心里的一个结，这个结不解开，骆兮永远没有办法真正的幸福。该怎么办呢？明明知道你爱的人，是我，可是，我还是那么地介意，你们之间的牵绊。骆兮，你会怎么做，而我，又该怎么办？　　　　“对不起。”骆兮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拿额头蹭蹭叶青樽的脸，柔声道，“乖，你先回房，我一会儿去找你。”　　　　“嗯。”叶青樽乖巧地点点头，这件事，还是让她自己解决吧，解铃还须系铃人。自己要做的，就是相信她。“骆兮。我等你。”　　　　“好。”看到她信任的眼神，骆兮笑了。她不能对不起樽儿，不能！　　　　起身在一旁的桌上随手捞了坛酒，朝着玉禅音微微笑着。“禅儿，咱们姐妹是时候该好好聊聊了，走吧。”　　　　玉禅音也笑了，顺手抓过酒壶，和骆兮一起，衣袂飘飞地跃上了屋顶。　　　　“明天我带樽儿去一趟叶府，然后，我们就回去吧。”骆兮仰着头喝酒，一滴清澈的液体顺着嘴角流到脖子上。没有在意，随意地拿手一抹，眯起了眼睛。　　　　“难怪她们都这么喜欢你。姐姐，你好美。”玉禅音幽幽地说着，把视线从骆兮身上移开，看向远处。是要下雨了么？天空这么黑。　　　　“傻丫头。要说美，放眼天下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你夜曦王。”骆兮看着那双忧郁的紫眸，本就沙哑的声音此时更显低沉。“我欠璃儿的，实在太多太多。今生，恐怕是无法偿还了。禅儿，你明白的，她要的，我给不了。”　　　　“呵。情之一字，谁都逃不了啊！”玉禅音仰头灌下一口酒，“姐姐，跟我说说你们的事吧。”　　　　“禅儿……”忆往事，惜流觞。何必。　　　　“姐姐。我想知道，我想知道她的过去，她的追求，还有，她的痛苦。”玉禅音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骆兮笑了笑，把眼神放到更远的地方。“琉璃，她是个好姑娘。温柔漂亮，善解人意。禅儿不是说她的琴弹得好吗，她可是临幻城有名的靡月楼里的琴妓，以超脱的琴艺艳惊四座，受着万千艳羡，却从来都是洁身自好。”　　　　“我和她相识，也是机缘巧合。有一次，她去无结山上的庙里求签，回去的时候在半山腰的蓝楹树下，看到了昏迷不醒的我，于是把我带了回去。我的腿骨折，不能下床，她就没有一句怨言地照顾我，直到我的伤痊愈。我在想，如果没有她，我现在估计已经成了孤魂野鬼了吧？呵呵，不是人人都如她般善良的。”　　　　“我喜欢琉璃，我想照顾她保护她，不让她受委屈，但，那是姐姐对妹妹的感情。无关情爱。”　　　　“有一次，我们逛街的时候遇到了樽儿，她让我教她画画。那时候我想，琉璃这么好一个姑娘，不该待在靡月楼那种地方，就想着赚些钱，替她赎身。”　　　　“这一去，注定了天翻地覆。我爱上樽儿，得罪赫连灏，被他动用私刑折磨得生不如死。琉璃不知道从何得知我在赫连灏手中，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办法，才让赫连灏愿意救我。虽然他一直，都是想置我于死地。”　　　　“那段时间，琉璃衣不解带地照顾我。看到我醒，她开心的像个孩子般喜极而泣。”骆兮说到这里，声音已有些哽咽。“樽儿成亲那天夜里，我哭到不省人事，是她一直抱着我陪我掉眼泪。事实上，她背地里哭过多少次，我不得而知。她总是装得很坚强，总是强颜欢笑地安慰我。其实，最苦的人，是她。”　　　　“禅儿，我这一生，即使死也偿还不了我欠琉璃的两条命。所以禅儿，如果你真爱她请你好好待她。她受过的苦够多了，请你，给她我给不了的幸福。这样，我这辈子，也就没有遗憾了。”　　　　“姐姐……”玉禅音抱住骆兮，忍了多时的眼泪，终是掉了下来。“我一定会努力，住到琉璃心里去。姐姐做不到的，禅儿一定会做到！姐姐放心，琉璃会幸福的，我们，都是会幸福的！”　　　　“嗯，那么姐姐先预祝你，早日抱得美人归喽！”骆兮抬起袖子替她擦眼泪，两个人都哭着笑了。　　　　乌云密布，狂风大作，真是要下雨了呢，　　　　“樽儿，你在干嘛？”骆兮进房间，看到叶青樽苦着一张小脸坐在床沿，拎着小狐狸的两条前腿晃啊晃。小狐狸本来还逆来顺受的，见到骆兮进来，开始“吱吱吱吱”地叫唤了起来。那声音，别提多委屈了。　　　　“你们都不理我，我只好跟它玩了啊！”叶青樽眨巴着眼睛，神情比小狐狸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好好。现在我陪你，你把小狐狸放了，别把它拎坏了。”骆兮走到床边，拍拍她的头，像在摸小狗。　　　　“哼，听到琉璃两个字你眼睛都直了，现在连小狐狸都不让我玩。你……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叶青樽委屈了，一委屈就掉金豆子。　　　　“樽儿……”骆兮无奈地把那个使小性子的人儿抱在怀，轻声哄着。“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樽儿，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没有琉璃，你现在就见不到我了。”　　　　叶青樽停了哭泣，微微仰着小脸看着她。　　　　“我欠琉璃两条命。她是我的妹妹，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要我如何，跟她撇清关系？樽儿，你要记得，我爱的，从来只有你一个。我只想和你在一起，白头到老。至于琉璃，有她的路要走，有她的生活要过，我们祝福她，好不好？”　　　　“可是……”叶青樽看看骆兮，不知道要不要说出口。　　　　“说吧。我们之间，没有秘密。”骆兮刮刮她的鼻子，一脸温柔。　　　　“你是想通了，不代表琉璃也能想通啊！我听师父说，禅音把要琉璃也接到夜曦去，那你们……这一路不是很尴尬吗？”　　　　“这个……我也想过，可是，能怎么办呢？总是逃避也不是个办法啊！”想到这里，骆兮耷拉下了脑袋。真是，为难啊！　　　　“骆兮……”叶青樽趴在骆兮身上，摩挲着她脸上的疤痕。“樽儿是不是很不懂事？”　　　　“怎么这么说？我的樽儿可乖了，谁敢说你不懂事，我跟谁急！”骆兮抓住她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咬着，惹得叶青樽一阵轻笑。　　　　“那以后，骆兮有什么事情都要跟樽儿说，樽儿替你分担。”叶青樽声音很轻，但是略显稚嫩的脸上是不容辩驳的认真。　　　　“嗯。我的樽儿长大了，真好。”骆兮心疼地抱紧她，这个孩子成熟的代价，未免太大了。　　　　“禅音是不是喜欢琉璃？”　　　　“是的吧，好像是一见钟情哦。”　　　　“一见钟情？那不是我对你一样？”　　

　　“你？你老爱跟我作对，动不动就打我，我怎么没看出来你钟情于我了？”　　　　“哼，那是你笨！要是我不喜欢的人，才懒得理呢！”　　　　“哟，那我谢谢你咯。”　　　　“就是要谢谢我，本小姐看上你，那是你的造化！”　　　　“行行行，看来我前世肯定积了不少德，今生才能遇见你。”　　　　“嘻嘻。那么骆兮，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叶青樽眨着眼睛，一脸好奇。　　　　“这个啊，我得想想。”　　　　“不准想太久！”　　　　“……”　　　　“还没想好？”叶青樽一脸怒容，拳头又开始砸骆兮。　　　　“哎呀我想到了，别打。”骆兮捉住她纤细的手腕，放到身后让她抱着自己。“喜欢上樽儿是什么时候的事呢？其实我也说不清楚。可能是见到你在月光下一脸落寞的时候，也可能是你整天小拖油瓶似的粘着我的时候，也可能是我回叶府，你抱着我哭的时候……等我想过来的时候啊，你这个小笨蛋就已经住在我心里了。”　　

第十二章 不识

　　第二天雨止，空气里渗透着泥土的芬芳。阳光洒下来，照得树叶上的露珠晶莹剔透，仿佛落入凡间的精灵。平和安详，岁月静好。　　　　“骆兮！”　　　　听到那声熟悉的，由于刚睡醒而显得糯糯的声音，骆兮嘴角噙起笑意，转过身去。　　　　“醒了？”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宠爱。　　　　“要抱抱。”叶青樽伸开双手，大大的眼睛还有些迷蒙。　　　　骆兮揉揉她有些乱了的长发，将她带进怀里。“樽儿，要是……你爹和哥哥们，不让你跟我走，那怎么办？”虽然知道，这个可能性几乎为零，但她还是想知道爱人的想法。　　　　“不会的，爹和哥哥们对樽儿向来都是言听计从的，他们不会不同意的。”叶青樽从那个柔软的怀抱里探出头，表情严肃。　　

　　“他们不阻拦固然好。但是樽儿，这一去，你们相聚的时日便少之又少。”在她嘴角轻轻一吻，重新把她抱在怀。　　　　“我知道。樽儿舍不得他们，但是，要我离开你，更是不可能。骆兮，要是樽儿想他们了，你就带我回来看看好不好？”　　　　“当然好。我的樽儿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骆兮，你真好。”圈起她的脖子，轻轻吻她小巧精致的耳垂。　　　　“好了。赶紧起来吧，咱们去看看爹。”骆兮被她那一吻搅得心驰荡漾，这个小东西可真会挑逗她的耐心，偏偏还不自知。　　　　“好，去看咱们的爹！”叶青樽笑得眯起眼睛，露出两颗小虎牙。　　　　骆兮被她的可爱模样吸引，闭上眼睛吻了上去。叶青樽呜呜叫着，却是挣扎了一下便配合着她了。骆兮本来只想浅尝，谁知一碰到那柔软甜腻的触感，便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更多的念头。手开始不安分，顺着她的肩，一寸一寸往下。点点星火形成燎原之势，怀里的人儿有些受不了地扭动着，嘴里溢出细碎的呻吟。　　　　唇往下移，细细品尝那对诱人的锁骨。叶青樽整个人已没有半点力气，软绵绵地挂在那个到处点火的人身上。骆兮的舌尖仿佛带着魔力，让人沉沦，万劫不复。　　　　“笃笃”的敲门声响起，打扰了一对温存中的碧人。骆兮有些恼，起身去开门。而叶青樽，羞红着脸重新缩回了被子里，想起刚才身体的反应，她的心狂乱不已。原来和心爱的人亲密，是这么美好的事情。　　　　“那个，用早膳了。”门外是韩少漪，看到骆兮明显不善的脸色，咽了口口水，抛下一句极精简的话就脚底抹油开溜了。终于知道王为什么不自己来叫了，原来早就预料到了长公主会有这样的脸色。唉，看来还是自己道行太浅了。　　　　骆兮重新关上门，叶青樽已经洗漱完毕。骆兮看着她单薄的衣衫，可惜地摇了摇头。　　　　吃过早饭，骆兮领着叶青樽，和玉禅音兵分两路。分开前，两人相视一笑，对彼此的心思了然。　　　　骆兮扶着叶青樽从马车上下来，两人不约而同地抬头看着叶府的匾额失神。门口的小厮见到自家小姐，飞也似的跑进去通报。　　　　骆兮拉着叶青樽的手走到大堂，叶振南和两个儿子早已候着。　　　　“爹！大哥！二哥！”叶青樽见到家人，眼圈马上就红了，放开骆兮的手扑到叶振南身上。　　

　　“傻丫头，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哭什么啊！”叶振南嘴上这么说着，眼睛却也是红了以前只顾着赚钱，对这个女儿关心不够，现在女儿长大了，要离开这个家了，才发现自己有多么舍不得。　　　　“樽儿。”叶青涣和叶青洵也围过来，一家人抱在一起。这个妹妹，是他们家的宝贝，纵然明白樽儿大了总是要嫁出去，却在这一天真的到来时，那么不舍。　　　　骆兮看着眼前这一幕，默默地退到一边。虽然，舍不得樽儿难过，但是要她放手，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过了好久，几个人才放开。这时候叶振南和叶青洵两兄弟，才想起细细打量起骆兮来。以前听多了李管家提起这个骆先生，不免好奇，却无缘得见，如今看来，果真气质不凡。虽是女子，但举手投足自有一番浑然天成的气势在。樽儿跟了她，必然不会委屈了。　　　　骆兮看了眼叶青樽，走近几步，“扑通”一声跪在叶振南面前。推开了几人想来搀扶的手，恭恭敬敬地对着那个老人，三叩首。　　　　“叶叔叔，两位哥哥，骆兮知道，你们舍不得樽儿，不放心樽儿，怕她受苦受委屈。但是骆兮今天在你们面前，指天发誓，这一生，定不负樽儿！骆兮虽为女子，但对樽儿的爱，和想要照顾樽儿的决心，绝不会比任何人少半分！叶叔叔。骆兮想娶樽儿为妻，今生今世，白首不离。求您，成全！”　　　　叶青樽听着骆兮一席话，早就感动得红了眼眶。走到她身边，跪下，三叩首。未语泪先流。　　　　“傻孩子，快起来，快起来……”叶振南扶起两人，面向骆兮。“叔叔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为了樽儿，吃了不少苦。我们家樽儿从小就被我和她那两个哥哥给宠坏了，脾气躁以后，还要你多担待呀！”　　　　“叔叔，你……”　　　　“怎么，还叫叔叔啊？”叶振南抚着胡子，一脸慈祥。叶青涣和叶青洵也在一边笑着起哄。　　　　“那个，爹！”骆兮挠挠头，笑得像个孩子。　　　　“呆子！”叶青樽嗔怪地瞪她一眼，这人冒傻气的时候还真是让人忍不住想拍她！　　　　“对了。”骆兮想起什么，从袖子里摸出一块紫色令牌递到叶振南手上。“爹，这次来得匆忙，没有准备什么聘礼，还望爹不要怪骆兮。拿着这个令牌，到夜曦可以畅通无阻，见令牌如见天子亲临，可以免去很多麻烦。爹和两位哥哥，如果想樽儿了，可以随时去看她。”　　　　“好孩子，有你这份心，爹还求什么？把樽儿交给你，爹放心，放心！”

　　　　————————————————————————————————————————　　　　再见琉璃，玉禅音心头多了一份心疼和执意，这个女子，让她太想太想捧在手心呵护。　　　　“你来了？”琉璃好似早就料到她的出现，眉眼含笑地看着她。她自己也不知道，对这个人的这份信任，从何而来。　　　　“来了。来接你。”玉禅音走近她，温柔地将她搂进怀。思念刻骨。　　　　“怎么了？”琉璃轻轻退出她的怀，敏感地感觉到今天的玉禅音，和那天不一样了。　　　　“琉璃。”玉禅音深深望进那双漆黑的眸子，小心翼翼又字字珠玑。“答应我，给我一个机会，我让爱你，好不好？”　　　　“禅音你……何必如此执着，琉璃不配……”也没资格……　　　　“我知道，琉璃心里，一直有一个人。但是我不介意，真的不介意！请你给我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好不好？”　　　　“你……如何得知？”琉璃诧异。　　　　“我不但知道这个，我还知道你心里的那个人，在哪里。”玉禅音闭上眼睛，企图掩饰心里的痛，更不想看到，琉璃脸上可能出现的，因为听到姐姐而绽放的光彩。她的这场豪赌，是勇敢，还是愚蠢？　　　　“你说什么？”琉璃颤抖着声音，不敢相信她的话。“禅音，你认识兮儿？兮儿，她在哪？在哪？”她没死，她没死，太好了，太好了！　　　　“跟我走吧，很快，你就能见到她。”心痛，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如蚁食髓。　　　　“好，我跟你走。”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琉璃现在心里，全是骆兮的身影，完全忽略了玉禅音脸上，浓浓的悲伤。　　　　离客栈越近，玉禅音的心就越痛，她一点儿也不想看，那两人的重逢！　　　　街道的另一头，骆兮背着叶青樽，笑容满面地走来。舍弃了轿子，只想跟心爱的女子更贴近。　　　　终于。相见。　　　　琉璃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心心念念的人，近在咫尺。可是为何，心在寸寸下陷。她背上的女子，亲热地抱着她的脖子，不知在耳边说了什么，惹得那个人喜笑颜开。　　

　　琉璃站定，骆兮放下叶青樽，脸上看不出表情。一时，相视无言。　　　　“兮儿……兮儿……”琉璃终是没有忍住，声声悲切。　　　　玉禅音和叶青樽双双看向骆兮。骆兮看看琉璃，又看看玉禅音，最后把视线定在叶青樽身上，眼睛里竟全是迷茫。“樽儿，那人是谁？”　　　　话语虽轻，却还是落进了琉璃耳里，如晴天霹雳般打得她肝胆俱裂。脚下一个踉跄，身形摇摇欲坠。玉禅音眼疾手快地将她扶住，不解地望向骆兮，却见她无奈摇了摇头。明了。抱起琉璃走到房间，轻轻将她放到床上。　　　　“为什么，禅音，为什么她不认识我了？”琉璃仍是闭着眼睛，神情痛苦。　　　　“不是不认识你。她受伤坠崖，脑部受损，除了心里最爱的那个人，她已记不起其他。”琉璃，对不起，我们如此骗你。但是除非这样，不然如何让你断情。　　　　受伤，坠崖，最爱，其他……琉璃苦笑着，眼角的泪顺势而下。原来我在你心里，没有一席之地。“禅音，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我陪你。”　　　　“……”　　　　“琉璃，不要难过。”　　　　“……”　　　　“琉璃，我喜欢你。”　　　　“……也罢。”　　

第十三章 归程

　　“骆兮，你这样，会不会太残忍了？”叶青樽窝在骆兮怀里，有些不安。琉璃那时空洞洞的眼神，连她看了都不忍。　　　　“如果还有其他办法让她死心，我又怎会出此下策？琉璃那么好，还那么年轻，我不能耽误她。看得出来禅儿对她的情意，我相信日子久了，琉璃会走出来的。到那时候她会发现，到底谁才是适合她的人。”　　　　“骆兮，你和禅音真坏。”　　　　“我们哪里坏了？这叫成全，明白？”　　

　　“你就不怕她怪你？”　　　　“怕。但是只要她好，这点牺牲算什么？”　　　　“好吧。”　　　　“咦，这次怎么不吃醋啦？”　　　　“我才没那么小心眼呢！只是觉得琉璃好可怜。”　　　　“……”　　——————————————————————————————————————————　　　　“还是睡不着？”玉禅音轻轻拨开琉璃额前的发，看着她的眼睛。　　　　“禅音。”琉璃也回视她，那双紫眸是那么温柔，仿佛有个漩涡能把人吸进去。　　　　“我在。”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说了，我喜欢你。”　　　　“可是禅音，琉璃已经没有能力付出同样的感情。”　　　　“这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我喜欢你，那是我的事情，与你无碍。所以这样不好吗？互不干涉啊！”　　　　“禅音，你好傻。”　　　　“你比我更傻不是吗？她现在爱着一个人，和她在一起很幸福。你于她，已无关紧要。但是，在我心里，你是全部。琉璃，现在你要做的，就是放下，然后试着，比她更幸福。”　　　　“禅音，我做得不够好是不是？不然为什么兮儿只记得她，却不记得我呢？”好难过虽然以前就知道，她爱的人，只有叶家小姐。　　　　“傻琉璃，一个人的心，只有那么大的地方，住进了一个人，其他人势必无处容身。现在，骆兮心里有人了，你就不要再纠结着要进去，好吗？她们两人历尽艰险才在一起，爱得这么不容易，我们应该祝福才对。”　　　　“我知道。兮儿爱的人，一直是她。”　　　　“所以啊，你的幸福，就由我负责了。人生那么长，一个人，多孤单。”　　

　　“禅音……”琉璃看着眼前这个人，傻傻的，固执的，那么让人无奈。“你为什么，这么不听话呢？”　　　　“......”　　　　“我不值得......”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琉璃，请你，给我一年的时间，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让你爱上我。一年之后，若你心里还是没有我，那我还你自由。”　　　　“......”　　　　要有多么深切的感情，才能让一个只手遮天的九五之尊，放下身段与骄傲，去许这样一个卑微的承诺？在这一个瞬间，琉璃心里没有骆兮，有的，只是眼前这个红着眼睛，说要给自己幸福的女子。那么，该给她一个机会，或是，给自己一个机会么？　　　　眼前这个人，有她期待的温暖，可是，自己配得到么？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流过苍白脸颊，一地破碎。“禅音，琉璃的身子，不再清白。残花败柳，不敢奢望你的厚爱。”　　　　惊诧只是一瞬，随后几乎是狠狠地，玉禅音将琉璃抱在了怀里，像是要把她，揉碎在自己的生命。“琉璃，你太让我心疼。禅音不在乎，禅音只要你这个人，只要你在我身边，让我爱你，足够。”　　　　“禅音你……”琉璃闻言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个人，“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你堂堂的一国之尊，喜欢什么女子没有，偏偏要我这个不堪……唔……”　　　　玉禅音没有犹豫地，擭住那双喋喋不休的红唇，辗转间，充满霸道的温柔。“我不准你再这么贬低自己，琉璃你听着，我玉禅音看上的女人，就是全天下最好的！跟我去夜曦没得商量！”　　　　“禅音。”琉璃替她擦去眼角泪痕，轻轻靠进她怀里。“琉璃，何德何能。”　　　　“应该说，我玉禅音何德何能。天下这么大，偏偏让我遇见你，一个这么好的你。你说，这不是天意又是什么？”　　　　“禅音，一年，我不能保证，但是，会试试。”　　　　“好琉璃，谢谢你。”玉禅音声音颤抖。她知道，要让琉璃这出这样的话，需要多么勇敢。既然如此，她要更加努力地，对她好！　　　　“该是琉璃谢谢你。”　　　　“嘘，别说话，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　　　　去往夜曦的官道上，三辆马车缓缓行驶着，前面有锦衣侍卫开道，后面跟着一列手持长矛队形整齐的军队。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　　　　叶青樽不时好奇地拨开帘子东张西望，骆兮在一旁微笑着看着她。有时候，还要为应对她稀奇古怪的问题而头疼不已。就像现在……　　　　“骆兮骆兮，快看，那是什么？”叶青樽好奇地指着不远处一块黄灿灿的地兴奋不已。　　　　骆兮探出头去一看，笑了。“那是水稻。笨蛋，连这个都不知道。”　　　　“谁笨了！临幻城里根本就没有这种东西，没见过不认识很正常！”叶青樽涨红着脸辩解。　　　　“好好好。你不是笨，是没见识，行了吧？”　　　　“你……死骆兮你欠抽啊！”　　　　“喂喂喂，别动手啊！淑女懂不懂，淑女！”　　　　“鬼才要当淑女呢！”叶青樽满意地看着骆兮一脸怕怕的样子，又把头转向窗外。这一路，遍地都是这些“水稻”。“骆兮，水稻是做什么的？”　　　　“呃，你平常吃的米饭啊，那些米就是水稻里长出来的。”　　　　“噢原来如此，我倒是从来没有想过米是怎么来的。”叶青樽摇头晃脑的，表示明白了。　　　　“噗……哈哈哈……”骆兮见了她的样子，狂笑不止。　　　　“骆兮你找死！”　　　　“啊！”　　　　听着骆兮的惨叫，玉禅音笑着拍拍额头，姐姐这个人平时看上去挺稳重的，一碰上嫂子，简直就像两个小孩子，就知道嬉笑胡闹。下意识地看向琉璃，只见她低着头，眉宇间尽是忧伤。伸手揽过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肩上。“琉璃，我们以后，会比她们还要幸福。”　　　　琉璃笑了。那笑容，让人想到蚕蛹破茧成蝶，带着惨烈凄厉的美。　　　　“琉璃，我们坐马吧，外面风景很好呢。”玉禅音撩起帘子看了看，放下，对着琉璃笑起来。

　　　　“好。”轻轻地应着。　　　　玉禅音抱起琉璃，脚尖一点，两个人已经一前一后地跃到了马背上。琉璃闭上眼睛靠着背后的人，空气里有她身上的清香。就这样静静地过一辈子，似乎，也不错呢。　　　　第三辆马车里，柳儿和韩少漪无奈地看着那个耍无赖的圣仪子，颇有些无奈。柳儿心里那个后悔啊，早知道那时候不让这个老头知道自己会做菜了。现在好了，被他吃上瘾了。每到一个客栈柳儿都要厚着脸皮跑去人家厨房要求亲自做菜，为此可没少看人脸色。现在明明昨天准备了很多吃的才出来的，才一会儿就被扫荡一空，现在又嚷着要吃了。　　　　韩少漪无奈，只好跑到前面请示。玉禅音看了看天色也不早了，琉璃也已面露疲色，就下令在下个集市休息整顿。这下可把圣仪子高兴坏了，一把拎起柳儿施展轻功就飞了起来，吓得柳儿紧闭着眼睛哇哇大叫。　　　　“樽儿要不要飞？”骆兮看着叶青樽小脸上露出的向往之色，笑着询问。这孩子，从来都是喜怒形于色。　　　　“可以吗？”叶青樽听了，一双眼睛大放异彩。　　　　“当然……”话音未落，骆兮已经抱起叶青樽，提气跃上了一株大树的顶部。白衣红衫交织飘零，形成一幅绝美风景。　　　　“哇骆兮！我们真的飞起来了？！”叶青樽搂着骆兮的脖子，兴奋地大叫。　　　　“咦，这才叫飞呢！”说着身形一晃，脚尖已经踩到了另外一株树上。起落间，耳边尽是呼啸而过的风声，天上的云，仿佛也近了许多。叶青樽满足地靠在骆兮身上，让她带着自己，飞翔。　　　　“琉璃，你要不要？”玉禅音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儿，嘴角含笑。　　　　“嗯？”琉璃似乎不解。　　　　“像她们一样。”玉禅音指指只能看到一抹红色的小夫妻俩。　　　　“不要，我还是喜欢脚踏实地的感觉。像这样，”琉璃又往后靠了些。“就挺好。”　　　　玉禅音满足地笑了。这一路，她能感觉得到琉璃的变化。一个人发呆的时候越来越少，看到姐姐的时候，眼里的伤痛也越来越淡，对自己的依赖，似乎也越来越深。　　　　呵呵，还有十一个月，玉禅音很有信心能抱得美人归。　　

第十四章 恩怨

　　又半个月，一行人回到夜曦。玉禅音由于“荒废”朝政有几个月之久，一时忙得焦头烂额。骆兮看着心疼，也帮着她处理一些事务。　　　　转眼，已是三个月过去。冬去春来，万物复苏。　　　　叶青樽闲着无聊，现在那头小狐狸一见到她就躲得远远的，柳儿也被师父缠着整天待在厨房里研究新菜色，这让好动的叶青樽很是郁闷。一日闲逛，不经意间看到琉璃安静地在亭子里看书，脑袋一晃，鬼主意就上来了。　　　　“琉璃，我们去钓鱼吧！”八爪鱼似的缠上去，开始撒娇。　　　　“呵，好啊。”琉璃看到叶青樽的无赖样，笑了。相处久了，她对这个与自己同龄，却要顽皮不知道多少倍的丫头也是喜欢得紧。这样的人，还真是让人想要一直宠着呢。　　　　“我就知道琉璃最好了！”叶青樽兴奋地抱住琉璃大叫着，她还以为琉璃会拒绝呢，平常这么安静的人。　　　　“你呀！”琉璃笑着点点她的额头，“被姐姐看到又要说你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随着禅音喊骆兮姐姐。经过这一段时间，她也想开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定之人，既然骆兮的那个人不是她，继续纠缠只会伤人伤己。再者，对于禅音，她似乎也有些喜欢上了，那是个，让人拒绝不了的人呢。对于自己的这些改变，禅音显然很是满意，虽然嘴上从来不说，但那张脸，怎么看怎么觉得像小人得志。呃。　　　　“她要敢说我我就哭给她看！哼！”叶青樽嘟嘴，大小姐又开始蛮不讲理。　　　　“噗……”琉璃被她逗笑，哪有这么威胁人的。　　　　“嘻嘻，走吧琉璃，那边那个池塘有好多鱼呢，我都想钓鱼好久了，可是骆兮每次都不让，说是别把自己让鱼给钓走了。琉璃你说，她是不是很混蛋啊！我哪有那么笨嘛！”　　　　“哈哈……”叶青樽还在喋喋不休，琉璃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樽儿，可真是可爱得紧呐。　　　　“这樽儿，就会胡闹。”骆兮从假山后面出来，看着那并肩坐在河边的两人，无奈地笑笑。　　　　“亏得这个小活宝，不然我这么忙，还真怕把琉璃给闷坏了。”玉禅音笑着看向那个白色的纤细背影，笑容从眼睛里绽放了出来。　　　　“说起琉璃，你还真有一套啊，现在看来，她已经被你拿下了吧！”骆兮拿手肘碰碰玉禅音，一脸促狭。　　　　“什么拿下，说得这么难听。”玉禅音这么说着，却是一脸幸福。看来璃儿，已经接受她了吧。

　　　　“禅儿，等我去收拾了赫连灏，咱们就成亲吧？”　　　　“啥？！”玉禅音一脸惊恐。　　　　“噗……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说我和樽儿，你和琉璃！”　　　　“哈哈，好啊，这一天，我可是等很久了呢！”　　　　——————————————————————————————————————————　　　　“樽儿。”骆兮轻声唤着。　　　　“嗯？”叶青樽翻了个身，面对骆兮。　　　　“我明天……要出去。”　　　　“出去？去哪？去干嘛？要去几天啊？”叶青樽听她要走，搂着她的脖子不肯放手。　　　　“邻国仓樾被敌国围攻，如今已是强弩之末，他们的大王昨天派来大使请求夜曦支援所以我要和少漪，领兵前去。”　　　　“不要！骆兮你不要去！”叶青樽听了，急得连声阻止。“那是战场啊，刀剑无眼，我不要你受到任何伤害！”　　　　“樽儿乖。”骆兮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抚。“仓樾要是被破，夜曦将危在旦夕。再说禅儿对我有恩，现在，就是我替夜曦，替禅儿，做些什么的时候了。”　　　　“可是……”叶青樽还是不愿意她去冒险。　　　　“我答应你，肯定会毫发无伤地回来。别瞎担心，好不好？”　　　　“那……要去多久？”咬唇，可怜的模样儿让骆兮差一点就要说出实话了。　　　　“两个月吧。”　　　　“呜，好久……骆兮，我舍不得你……”叶青樽紧紧抱着她，恨不得把她栓在身上，让她除了自己身边，哪儿也去不了。可是，不能这么自私……　　　　“樽儿，我已经跟禅儿说好了，等我回来，就和你成亲。好不好？”我也舍不得你啊可是有些仇，不能不报！　　　　“好。”叶青樽轻轻应着，将有些发烫的脸埋进她温暖的胸口。　　

　　第二日天未亮，叶青樽还在沉睡着，好看的眉有些微皱。骆兮俯身在她眉间印上一吻转身出门。　　　　夜曦东城门，十万大军整装待发。夜曦王玉禅音亲自送行。　　　　“姐姐，骑马没事吧？”玉禅音看着黑色马匹上着一套银色戎装英姿飒爽的骆兮，笑着调侃。她这个姐姐以前对马可是畏惧得很。　　　　“禅儿小看我，早就习惯了。这段时间你替我照顾好樽儿，安心等我们凯旋吧！”骆兮笑着拍了拍身下坐骑的头，示意它安静。竖起的黑发在风中飞扬，敛去笑意的脸上一片肃杀。身姿卓越，宛若战神。　　　　“好！禅儿就等着姐姐大胜归来！”　　　　“好！少漪，咱们出发！”随着骆兮一声长啸，霎时战马嘶鸣，擂鼓阵阵，脚下大地也被震撼得抖了几抖。　　　　叶青樽站在窗前，痴痴望着在扬起的沙尘中渐行渐远的背影。骆兮，你一定要平安归来，樽儿还等着，你来娶我呢！　　　　十天后，韩少漪率领的十万大军进入仓樾，仓樾王黎桑和主将董晟亲自出城相迎。　　　　“战况如何了？”韩少漪看着桌上的作战图，开门见山，面无表情。　　　　“开战整整两月有余，千啻的二十万大军由于行军疲惫，加上不熟悉这里的地形，被我军几次突袭成功，现在已不足十万。”　　　　“传闻董将军英勇善战，足智多谋，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呐！”骆兮毫不掩饰脸上的敬佩。打仗她没经验，但不代表她不懂。　　　　“长公主过奖了，我仓樾如今损失也近五万兵力。说来惭愧，本来凭我军一己之力不出一月也能将敌军打个溃败。可谁知那赫连小贼突然改变策略，开始屡屡派精兵趁夜夺我粮草。眼下我军的粮草只能维持半月，他却粮草充足，看来这厮早就准备打持久战了。情况对我军大不利，不得已才向夜曦王求援。”　　　　“千啻军队驻扎何处？”韩少漪安静地听完，冷声询问。　　　　“这里。”董晟手指着地图某处。　　　　韩少漪皱起眉头。“赫连灏果然聪明，这里地势易守难攻，我们万万不可强行进攻。”　　　　“那该如何？”董晟同样蹙起了眉。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骆兮研究了会儿地图，悠悠然开口。

　　　　“长公主此话何解？”董晟有些诧异地转向骆兮。韩少漪没有说话。　　　　“赫连灏夺我粮草，我们也可以如法炮制。董将军若信得过我，现在就可以安排下去。”骆兮眨眨眼，在董晟耳边轻语了一阵，“如此，我就不信他赫连灏还能待得住！”　　　　“好！”董晟转头，边向外走边朝着一旁的副将吩咐，“你去安排几个轻功好些的弟兄，准备好火箭（此火箭乃非彼火箭），今晚待命。”　　　　“声东击西，火烧连营。想不到长公主对兵法还有研究。”韩少漪笑着看向骆兮，她开始对这个人改观了。　　　　“韩将军这是取笑我？”骆兮故意垮下脸来。　　　　“少漪不敢。”韩少漪憋着笑。　　　　“哈哈，今晚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喽。”　　　　第二日丑时，千啻军队驻地西面坉积粮草的方向，忽然火光冲天，一时间照亮了整片苍穹。千啻军队惊慌失措地跑去灭火，谁知粮草没有抢救出来，东面营地方向又是一片燎原火光。赫连灏看着这一切，恨得牙痒痒，大吼一声“撤”，狼狈逃窜。　　　　第二日，董晟领着十万从夜曦和仓樾挑选出来的精兵，红光满面地迎战赫连灏。失去了地理优势，且几乎一夜无休的千啻军显然不是对手，兵败如山倒。苦苦坚持了半月，死伤无数，最后赫连灏只剩一千兵力相随。　　　　看着眼前声势浩大军威正盛的仓樾军队，再看看自己这边的残兵败将，赫连灏仰天长啸。“天要亡我啊！”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伴随着一声冷嘲热讽，骆兮手持长剑骑着黑马自军队自动让出的通道中翩然而至。一身铠甲戎装，英姿勃发。　　　　“骆兮！”见到来人，赫连灏一怔，咬牙切齿地自唇中挤出两个字来。　　　　“记性不错，想来你也知道我是为何来此了。”骆兮直视着他，脸色冷然，眸中燃起能将千军万马焚尽的怒火。这一日，终于到来！　　　　“哈哈，想不到你命还真大！”赫连灏冷笑着，脸色铁青。“骆兮，你抢我妻子，害我至此，今天，我要你偿命！”　　　　“笑话！”骆兮嘴角泛起一丝嘲笑，“有句话叫多行不义必自毙！如今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是你罪有应得！赫连灏，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辰！”一跃而起，长剑破空直指

赫连灏心脏而去。　　　　赫连灏迅速后仰，躲开攻击，随即一个旋身，抬起长矛就朝还没来得及转身的骆兮刺去。骆兮早就听到动静，脚尖朝一个千啻士兵的肩膀一点，整个人如飞天般直冲而上，然后倏地掉转方向，俯身，剑破长空。赫连灏猝不及防，腰腹受创。　　　　骆兮飘飘然重新跃上马，脸上是嗜血的残酷。“这一剑，为樽儿！”　　　　一口鲜血自口中喷涌而出，赫连灏踉跄着摔下马，连日的战争使得他体力透支，完全没有了招架之力。　　　　骆兮看准时机，长剑挥舞出一道诡异的弧线，赫连灏慌忙抬起长矛挡开，不料骆兮左手突然出击，一道极细的银光在瞬间贯穿赫连灏胸膛。　　　　“这一剑，为我自己！”骆兮收回软剑，声音冰冷如霜。　　　　“呵呵，哈哈哈，骆兮，我不后悔，一点都不后悔！就算今天死在你手里，我也死而无憾了！你的两个女人，一个是我妻子，一个，已是我的人！哈哈，你，连心爱之人都保不住，窝囊！哈哈哈……”　　　　“你、说、什、么！”骆兮闻言，如发了疯的狮子直扑赫连灏，一把揪起他早就被鲜血染红的衣领。“你、居然毁了璃儿清白？！啊……赫连灏，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怒吼震天。长剑一挥，人头落地。　　　　骆兮闭上眼，两行清泪自眸中淌落。“这一剑，为璃儿……”　　　　江山染血空遗恨　　长剑破空乱红尘　　朱砂为谁点　　痴心为谁付　　回首来处　　伊人不再　　是谁凭栏望　　碧血桃花　　已是青山远　　

第十五章 结局

　　千啻军大败，赫连灏战死的消息很快传回国内，赫连琛老泪纵横。虽然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是那个孩子，终究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血脉相连，要说一点没有心痛那是不可能的。　　　　赫连瀚提起要向夜曦王提亲，赫连琛一口回绝。经过这件事，赫连琛是明白了玉禅音那个女人，绝对不是好惹的。与其与虎谋皮，还不如安安稳稳地做这一方霸主。

　　　　赫连瀚没有坚持，只是有些可惜。或许那个女人，真的不是自己能够驾驭得了的。　　　　眼中钉拔除，那么，是时候该开始自己的千秋大业了。　　　　————————————————————————————————————————　　　　回首向来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　　　　铠甲染血，青丝垂落，清逸的脸上是令人胆寒的肃杀之气。叶青樽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骆兮，忽然觉得害怕，这不是她熟悉的那个人，不是！　　　　“姐姐，你怎么了？”玉禅音也觉得古怪，下意识地看向少漪，她也是一脸沉痛的表情。　　　　“扑通”一声，骆兮毫无预兆地跪倒在琉璃面前。　　　　“兮……姐姐！你这是作何？！”琉璃大惊，忙俯身想将她扶起来，却在看到她的脸时，吓得后退了几步。　　　　满眼全是血丝，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上，泪如雨下。　　　　“骆兮，你到底怎么了呀，你不要吓我啊，呜呜……”叶青樽蹲下身将骆兮抱紧，嘤嘤哭着。　　　　“璃儿……”骆兮推开叶青樽，从手上摘下软剑，眼睛直直地望着琉璃，声音哑的快要听不出。“璃儿，你杀了我吧。”　　　　屋子里静得，只剩呼吸声。叶青樽傻傻地维持着被推倒在地的姿势，愣了几秒后，终于哭着跑了出去。　　　　玉禅音见状，怒从中来，一把抓起骆兮。“你到底在犯什么傻！你怎么能这么对樽儿！”　　　　骆兮半点没有抗争，只是呆呆地看着琉璃，重复着那句，“璃儿，你杀了我吧。”　　　　“禅儿，你去看看樽儿，我跟她说。”琉璃望着玉禅音深紫色的眸子，知道她这次是真的怒了。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琉璃扶起骆兮，替她擦去满脸的泪水，自己在她对面坐好，一脸安然。　　　　“我骆兮，算什么东西，怎么能值得你用自己的贞洁，去换我的性命！璃儿，我若是若是早知如此，我该自己了断了干脆！”骆兮红着眼睛，满脸的懊悔和哀伤。

　　　　琉璃等她说完，才缓缓开口。“兮儿，我一点也不后悔这么做，真的，你对我而言，是那么的重要，我怎么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你受苦呢？但是兮儿，这些事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提。”　　　　“可是……”　　　　“这件事情禅儿知道，但是她说她不在乎。你说，面对这么傻这么痴的人，我要是还不知道珍惜，那还配做什么人呢？兮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要觉得亏欠了我，因为，那是我心甘情愿的。”　　　　“璃儿……我怎么，怎么就那么混账呢！”还是，好难过。　　　　“是啊，你是混账！你刚刚对樽儿做什么了你知道吗？”琉璃的脸上微微有些愠色。　　　　“樽儿？对了，樽儿呢？我刚刚做什么了？”骆兮睁大眼睛，一脸疑惑。　　　　“你……唉，你快去看看吧，樽儿是个好姑娘，你要是敢对不起她，我才要杀了你。”这个人，想来刚才的举动都是无意识的啊。　　　　刚走到房门口，一阵哭声就传了出来。骆兮心里一紧，疾步跑去。“樽儿！”　　　　“唉，你好好哄哄她吧，别把身子哭坏了。”玉禅音叹口气，拉着柳儿出去，并关上了门。　　　　“樽儿，你……怎么了？”骆兮颤抖着声音，叶青樽抱膝坐在床脚哭泣的样子，让她的心都要碎了。　　　　“你、你走！不要你管！我、我要回家，呜，爹……”叶青樽把脑袋埋在膝盖上，哭得肝肠寸断。　　　　骆兮蹲下身，把那个颤抖的身子抱在怀里，任凭她怎么推拒都不放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骆兮，你混蛋！你为什么要推开我，呜，你不要樽儿了吗？那樽儿怎么办，怎么办？”叶青樽哭得哽咽，一双眼睛又红又肿。　　　　“樽儿，樽儿，是我不好，是我该死。我怎么……怎么就老是惹你哭呢，我……他说得对，我窝囊，我连最重要的人都保护不了，我没用，没用……”泪如雨，滂沱而下。　　　　“骆兮……”叶青樽抬起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哭得像个泪人似的骆兮，一下子有些无措。即使是面对严刑拷打，她也没有这样脆弱过。忽然觉得心疼，这样的骆兮，让她好心疼。　　

　　“樽儿，不要离开我，求求你，我爱你，樽儿，好爱你。”不要再失去，不要！　　　　“骆兮，傻骆兮，樽儿怎么会离开你呢？你说过的，等你回来，就和樽儿成亲的不是吗？”　　　　“对，成亲！呵，我要和樽儿成亲！”骆兮抹了抹眼泪，突然傻笑起来，抱着叶青樽在房间里转圈圈。“樽儿，嫁给我，做我骆兮的妻子，一辈子！不是，两辈子三辈子，生生世世！”　　　　“放我下来啦你这个笨蛋！”叶青樽红着脸捶着骆兮的肩膀，“我头晕啊！”　　　　“啊啊对不起对不起。”骆兮赶紧把她放下，圈在怀里。“樽儿，我好幸福。”　　　　“幸福什么，我还没答应呢！”叶青樽嘟起嘴，谁让你刚才推我的，我要报仇！　　　　“啥？！”骆兮像见了鬼似的猛地跳开，“樽儿，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又没答应要做你的妻子。”叶青樽眯眼。噗，这人的反应太傻了吧？　　　　“不行！那怎么行！你不嫁我嫁谁！”骆兮不干了，谁敢跟她抢樽儿，找死！　　　　“臭美，谁规定我叶青樽非要嫁给你骆兮了？”平时精得跟什么似的，这会儿怎么这么好骗啊！　　　　“这这这……反正我说不行就不行！”骆兮眼睛都红了。樽儿，你到底想怎样啊……　　　　叶青樽眼珠子一转。“那……说些好话听听？”　　　　“我爱你。”　　　　“俗。”白眼。　　　　“樽儿你真好看。”　　　　“这我知道。”白眼。　　　　“那……我唱歌给你听？”杀手锏。　　　　“你会唱歌？”叶青樽瞪大眼睛，一脸惊喜。　　　　“不许小瞧我！就是，声音现在这个样子，可能唱的不好听。”　　　　“没事儿，我听着。”这人，还真看不出来，会画画，会魔术，居然还会唱歌！这么好的人，才不要错过呢！

　　　　“那要抱着你唱。”耍无赖。　　　　“……好吧。”　　　　我不会问谁 也不听传言　　我爱你对不对　　我非常直接你一定了解　　答案如此明确　　　　人一辈子能够任性不管多少回　　是你所以我义无反顾　　　　……　　　　不理任何烦恼为了你的微笑　　永远都要这么好唯独你是我需要

　　一切谁的目光谁在期待谁给遗憾 我都不要

　　只爱你绝不动摇　　真的只爱你绝不动摇　　　　那些风景倒退快速掠过　　你眼前是我　　世界多冷只要拥抱住了　　就会有暖意　　现在开始定义真的幸福　　再不用怀疑　　一个是我一个是你　　　　……　　　　“这首歌，叫做‘只爱你’。”叶青樽感动的样子，让骆兮很开心，正想趁机亲热一下的，门外忽然想起一阵掌声。骆兮恶寒，这帮人偷听的毛病还真是改不了了。　　　　“哗啦”一声打开门，玉禅音、琉璃、圣仪子、韩少漪、柳儿，一群人嬉皮笑脸齐刷刷地向她行注目礼，其中以玉禅音为最甚。　　　　“姐姐……”玉禅音粘上来，“嫂子不生气啦？”　　　　“本来是不生气了，现在，”骆兮看看缩在床角落的叶青樽，一脸没好气。“我不能保证！”　　　　“呃。”玉禅音傻眼，这嫂子要不要这么容易害羞啊！“我帮你！”说着走到床边，把脸红红的叶青樽拖下床。

　　　　“嫂子，你就从了我姐吧！”　　　　“是啊是啊！”一群人在一旁附和。　　　　叶青樽站着，低着头揪衣角。脸是更红了。　　　　骆兮一看，机会难得。单膝跪地，对着叶青樽的眼睛很认真地说，“樽儿，嫁给我。”　　　　“……”　　　　“樽儿，嫁给我吧。”　　　　“……”　　　　“樽儿，请你，嫁给我。”　　　　“好。”终于，那张小嘴微启，轻不可闻的声音。　　　　“樽儿！”骆兮兴奋地把她抱起，“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傻子！”　　　　“哈哈哈……”众人大笑。　　　　“璃儿，你呢？”玉禅音笑着看向揽在怀中的人。　　　　“我什么？”琉璃装傻。　　　　“嫁给我。”　　　　“不要。”　　　　“为什么？”玉禅音一张小脸跨下来，委屈地扁嘴。　　　　琉璃看着她孩子气的样子，笑着说，“姐姐都跪着说的。”　　　　“啊？”玉禅音有点摸不着头脑。　　　　“没什么！”琉璃佯怒转身。　　　　“啊啊璃儿，我也跪我也跪！”终于明白过来的玉禅音傻笑着，拉过琉璃的手在她面前跪下来。“璃儿，嫁给我。”　　

　　“好。”琉璃笑着拉起她，满足地钻进她怀里。　　　　爱满怀，此生，不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