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一赋 张丽钧/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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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9月23日 本版编辑/侯艳宁 美术编辑/陈媛 16 名家 艺文志 过去白沟镇的名字曾叫白沟 河,写到纸上就是白沟河镇。后来 不知为什么把河字去掉了,简单地 称为白沟。一条河变成一道沟,使 白沟的形象变得荒蛮而萎缩,丢失 了河的广博与大气。正如我们的 省会石家庄一样,这个名字让河北 人总感觉有点拿不出手,曾经有人 建议改名,但也很难,只好在一个 “庄”里兴建大都会。 在人们管白沟叫白沟河的时 候我充分地享受过河的乐趣。 那时候我还是个光屁股小小 子,赤条条地走街过巷,毫无羞愧 之感。这大概是原始祖先留给我 们的光荣传统,既节约又实用。最 感到便捷的就是洗澡光着屁 股扑通一声跳到河里去,在水里折 腾一阵子,累了,光溜溜地爬上岸 来,拍打拍打屁股蛋儿就走,不一 会儿日头就把身上的水珠晒干了。 大约到六七岁,渐渐有了羞耻 感,不再轻易地以裸体示人,身上 就多了一条裤衩。穿着裤衩去洗 澡也费不了多大事儿。到了岸边, 手往下一扒,裤衩便脱落下来,用 脚一踢,把裤衩踢到半空,然后落 到沙滩上,谁也不再去管它,一群 孩子争先恐后地扎进河里,叫喊声 与噼里啪啦戏水的声音混成一 片。水里的鸭子一阵惊慌,慌忙挺 着大肚子扑棱棱往岸上飞奔。 如今时兴洗桑拿。去档次高 的地方洗每次要花费几百甚至上 千元。中国人一旦有了钱,凡是能 享受的事情都不会放过。初次洗 桑拿我也很不习惯,怕人家小看 咱,便装出很潇洒的样子去泡,去 蒸,去搓,去捏,其实很不受用。进 入蒸房,偷眼看看旁边的人,一个 个蒸得浑身通红,让我想起了油焖 大虾。后来习以为常,花了钱,不 变一回大虾倒觉得亏本。 在河里洗澡变不成大虾,能变 成泥鳅。小时候缺乏科学知识,物 质也匮乏,舍不得使用肥皂一类的 东西。听说胶泥可以当肥皂用,就 把胶泥涂抹到身上,然后到水里洗 净。往身上抹胶泥确实有打肥皂 的感觉,滑滑的,很惬意。有时候 从头到脚,将自己身上涂满胶泥, 屏住呼吸躺在水边,等人走近,突 然大喝一声跳将起来,把对方吓一 跳,享受恶作剧的快感。伙伴们互 相嬉戏,惯用的手段就是给对方身 上涂抹胶泥。说相声的戏称哥俩 是“抹泥之交”,与莫逆之交谐音, 算是一个包袱,这抹泥的来源也许 就出在我们老家。 上小学后有了管束,老师不许 学生们到河里洗澡,恐怕发生溺水 事故。中午放学后,要求学生在家 睡午觉。孩子们大多不肯安生,到 河里扑腾一中午,比躺在炕上做梦 强得多,还是要偷偷地下到河里 去。下午到学校,老师要检查,违反 了规矩是要罚站的。那时候我们还 没读过“砍头不要紧”的诗歌,没有 宁死不屈的豪气,却有互不揭发的 义气。然而宁死不招也难不住老 师,他让我们把胳膊伸出来,然后用 指甲往我们的胳膊上划一下,洗过 澡的人胳膊上会划出一道白印儿。 一旦被划出白印儿,少废话,太阳底 下站着去。在河里洗澡,水里的一 些物质会粘到身上,何况还经常抹 泥?太阳一晒,皮肤上就有了泥水 混合物,所以经不起老师的检查。 下河洗澡不是孩子或者男人 们的专利,姐姐嫂子们也去洗。她 们往往利用傍晚的时候,找一片芦 苇遮挡的水域,成群结伙到水里清 洗自己,芦苇丛中便响起叽叽嘎嘎 的嬉笑。十六七岁的半大小子经 不起那笑声的诱惑,也不敢前去探 秘,就把坏主意出在我们这些小孩 身上,怂恿我们扎着猛子(潜泳)到 浴女身边,撞她们一下,引起一阵 骚乱,大小子们得到满足,我们得 到他们的表扬,皆大欢喜。 因为经常洗澡,大人孩子都会 游泳(当时我们叫凫水)。水性差 些的,只能在西后街外面的小河里 扑腾。这是一条支流,不发水的时 候河道不宽,水也不深,轻易不会 淹着人。我属于水性好的,经常约 了伙伴到大清河里一展身手。当 时的大清河大约有两华里宽,只要 不是发洪水的季节,我们就敢凫到 对岸去。能游到对岸的人很是自 豪,就好像上世纪八十年代去过美 国的人一样,在别人面前就有了炫 耀的资本。 长大后我曾经在武汉工作过一 年。有位北方朋友陪我到江边游 玩,赶上阴天,烟雨蒙蒙,胸中便涌 起烟雨莽苍苍,龟蛇锁大江的感 慨。朋友指着滚滚江水说: “毛主席 就是在这里横渡长江的。”一句话说 得我心潮澎湃,顿时产生了万里长 江横渡的激情,我说我也可以横渡 长江。那朋友听罢呵呵一笑,百分 之百认为我是吹牛。没等他在嘲笑 中清醒过来,我已经脱去外衣,走进 水里去了。吓得那位朋友在岸上疾 呼:“赶紧回来!”我却不听劝阻,一 意孤行地往江中游去。还没等到中 流击水,我就明白了,长江与大清河 不是一回事,表面看似平静,水中却 是暗流涌动,湍急得很。游出去几 十米远就感觉吃力了,往前一看江 水无边无沿,心里害怕了。多亏我 有在大河里游泳的经验,不敢再逞 能,赶紧掉头,顺着水势慢慢往回 游。待我精疲力竭爬上江岸的时 候,已经被冲到下游几华里远。后 来越想越后怕,越想毛主席越伟大, 看起来沿着领袖的足迹前进也不是 一件容易的事情。 虽然后来没能够横渡长江,也 不能全盘否定我的水中形象,在老 家我曾经有过杰出表现。那时候 白沟河差不多年年发水。涨水的 时候水面是平缓的,退水时则是波 涛汹涌。大河的水位迅速下降,小 河的水便急速撤退,这样就形成了 滚滚浪涛,这便是我们展示英武形 象的好机会。水性好的,胆子大 的,赤条条孑然一身,高高地站立 在桥墩上,发一声喊,笔直地跃入 波涛之中,在很远的水流里露出头 来,奋勇上岸,光着屁股,雄赳赳气 昂昂地从众人面前走过,一览众山 小。许多年后我听到一首歌词“问 天下谁是英雄”,便想起我当年光 着腚跳水的那一刻。 我们跳水的姿势很简练,两腿 一并往下跳,脚朝下而不是头朝 下。前些年我们保定出了个跳水 冠军李艺花,后来又出了个跳水皇 后郭晶晶,想起她们我就有点怀才 不遇的感觉。我想我们保定人很 有跳水天赋,如果当年能有个教练 指导一下,说不定我也在世界跳坛 闪亮登场。因为小时候穷,也因为 没人发现我,活活把一个跳水天才 弄到桌子旁边,蹂躏得蔫蔫巴巴, 成一个写剧本的人,没地方说理 去。 (崔砚君,剧作家,现居保定) 本报地址:石家庄市裕华东路 86 号 邮编:050013 新闻热线:(0311)88620000 发行部:(0311)67562924 广告部:67563634 67563536 67563200 67562315 广告发布编号:13010020170004 零售价:每份壹元 本报地址:石家庄市裕华东路 86 号 邮编:050013 新闻热线:(0311)88620000 发行部:(0311)67562924 广告部:67563634 67563536 67563200 67562315 广告发布编号:13010020170004 零售价:每份壹元 长沙。曾经有几年,她是 我日夜牵挂的地方,我的孩子 在那里上了四年大学,并给我 们带来了另一个孩子。我一直 向往长沙,直到有一天我走进 岳麓书院,才真正懂得了她的 深厚,直到有一天我走在橘子 洲头,才真正懂得了她的浩 荡。我像与她有很深很久的渊 源。一直想为湘江写一首诗, 但一动笔,就想起了“独立寒 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看万 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 百舸争流。鹰击长空,鱼翔浅 底,万类霜天竞自由。怅寥廓, 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伟 人把湘江写到了极致,不知道 后人再如何为其作诗? 北京。1974年,我第一次 到这个城市,当时去的地方叫 永定门,仅仅在那里停留了几 个小时,之后便登上开往北方 的列车,我还没有意识到,那个 下午注定了我一生要走的所有 的路。当时觉得很亲切,我还 有机会和接我去部队的首长在 车站附近走了走,好像回到了 我家乡的那个小镇上的车站, 竟然没有了第一次离家的忐忑 和茫然。之后的几年里,我开 始频繁地出入北京,我开始了 解了她,那些年我和她很近,越 来越近。那一年的一个夏天的 傍晚,我和我的战友从部队到 石家庄,需要在北京转车。在 北京站附近的小元宵店里吃过 饭后,本来想送她回在北京的 家,但她说:“你凌晨五点还要 赶火车回石家庄,我们去天安 门吧。”那时长安街的夜晚很少 有汽车和行人,我们乘20路公 共汽车到天安门,寂静和空旷 里只有清洁工在清扫着广场, 两个戴着领章帽徽的刚满19 岁的小战士默默地在天安门广 场散步。倾诉着一些天真但动 情的话,一直绕广场走了六 圈。那是我最初的情感,幼挚、 单纯、圣洁、透明。 北京包容、深厚、也世俗, 北京理性、广博、规范,节制的 生动。曾有孩子问我要不要去 北京发展,我极力主张他去,我 对他说,你可以在那里有许多 姿态许多可能,不管那个城市 多么博大或者自闭,你都可以 把自己完全打开,因为人们看 不到你,你的好与不好别人都 不会在意,我的许多愚笨的朋 友在那里生活得都很好,他会 给哪怕最不可造就的人最多的 机会,你如果想最好,或者,最 不好,你都去北京。在很长的 一段时间,我差一点把北京当 成了自己,但我终究还是远离 了她,而且,越来越远。 杭州。1986年,参加完上 海文学院的进修后,我和几个 河北作家一起去了杭州,那次 很开心,没有想到之后的几年 中,我又几次来到杭州,最长的 一次住了20多天。当时我的 中篇小说《瞬间与永恒》刚刚发 表,浙江电影制片厂导演张甬 江发函,要我把小说改成电影 文学剧本,并说厂方已经决定 拍摄这部电影。对于当时刚出 道不久的作者,这种吸引力无 疑是相当大的。我用最快的时 间把本子改好寄到电影厂。张 甬江收到后,认为有一些情节 需要修改,让我最好去杭州。 在杭州的那些天,我和另 一位合作者昼夜不停地修改本 子,一个星期之后,厂方通过 了,甬江便带我们去了云栖、钱 江和绍兴。那个时候的绍兴寂 静、幽然而深厚,毫无疑问由于 鲁迅这个伟大的名字的原因, 一走进那些街巷我就肃然起 敬。那一天的经历,直到现在 我的印象依然很深,一直想再 回到绍兴去看一看。 后来,由于经济的原因,厂 方讲剧本只能拍摄成上下集的 电视剧,这样我又去了一次杭 州改本子。那些天过得寂寞而 漫长,我从深夜开始改稿子,白 天睡觉,傍晚就自己到苏堤、断 桥去散步。有一天早晨,我实 在不愿意再动笔了,也心烦,便 自己到西湖去玩。当我乘船到 “三潭印月”时,一位也是自己 在玩的女孩请我为她照相,女 孩很洒脱,很大方,那天我们就 一直在一起。按照导游图的描 述,三潭印月“岛荫凝秀,园林 精雅,文脉蕴藉,丰姿绰约”,好 像是一个红尘染不到的清净世 界。聊天中知道了女孩是来杭 州推销纽扣,合同签好了之后 来西湖玩一天。中午我们在西 湖边上的一个小饭馆里吃的 饭,下午去了岳王庙,我记得我 们当时是走着去的,路好像也 没有觉得多远。傍晚分手时,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我和她竟然 没有互相告诉地址,就在市中 心匆匆道别了。我现在还经常 朦朦胧胧地想起她来,感觉好 像是一个梦。1989年,电视剧 《蓝岛》在中央电视台播出了。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写过小 说和电视剧本,也再没有去过 杭州。 许多城市,我曾经和朋友 们约好了,但由于各种原因没 有能够成行:南宁、呼和浩特、 长春、海口、乌鲁木齐、贵阳、扬 州、青岛……我知道我应该去 感受她们,因为,每一个城市都 有她的骨骼、脉搏、血液,都有 她的柔软与坚硬、沉实与空灵, 都有她的独特的星辰、空气、雨 和阳光。 我想,我还会走进许许多 多不可预知的大的或小的城镇 或乡村,我会理解、抚摸、聆听, 然后,好好爱。 (郁葱,诗人,现居石家庄) 白沟记忆洗澡 崔砚君/文 感受,然后爱(下) 我所走过的城市 郁葱/文 巍巍开一,诞于丁卯。 时值孟秋,云阔天高。 冀东形胜,墨玉丰饶。 肯掷千金,惠师重教。 京畿名流,引颈东眺。 贫阨马矿,始得腾褒。 念我开一,挺然高标。 名播遐迩,校风懿邵。 比肩南开,苛选学苗。 教者朗啸,学者朗啸。 温岭林昂,长于治校。 风骨铮铮,神韵灏灝。 两度出山,时称英翘。 抗美援朝,学子同袍。 红色血统,日月可昭。 劳卫制度,神州惊飙。 国民手册,我名硗硗。 背负青天,血汗敢抛。 不负韶华,琴觞偃傲。 逸才广厚,数学魁豪。 蟾宫折桂,熠熠云藻。 杨张定理,煌煌星耀。 攀登精神,不坠不凋。 人祸天灾,欲摧我校。 师生扶将,岿然未倒。 逢一甲子,决踵迁校。 凤山北麓,凤睨凰瞟。 手植梧桐,引凤筑巢。 方寸校园,叶媚花娇。 三香浸染,满目嫽俏。 薪火相传,竞领风骚。 眷注创意,振翮云霄。 理念先行,文化立校。 止于至善,引人高蹈。 与美偕行,事事争好。 廿凤呈祥,锵锵吟啸。 时至戊子,珍珠来校。 三载苦育,一朝赫耀。 横空出世,状元堪豪。 双凤衔珠,世争摹效。 赳赳凤娃,德学双高。 怀仁冲顶,地佑天骄。 嘉我同道,气干云霄。 补天殊技,日上日高。 同课异构,八省八校。 杏坛筑梦,九州炳曜。 志在鹏鹄,岂意蓬蒿。 一十四载,笑傲高考。 开一风姿,黯我彩毫。 开一气质,喑我绿腰。 九秩未老,朱颜未凋。 弦歌永续,暮暮朝朝。 (本赋为作家张丽钧为唐山市开滦一 中 10 月 27 日建校 90 周年校庆所作) 张丽钧/文 开一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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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9月23日本版编辑/侯艳宁 美术编辑/陈媛

16名家

艺文志

过去白沟镇的名字曾叫白沟河,写到纸上就是白沟河镇。后来不知为什么把河字去掉了,简单地称为白沟。一条河变成一道沟,使白沟的形象变得荒蛮而萎缩,丢失了河的广博与大气。正如我们的省会石家庄一样,这个名字让河北人总感觉有点拿不出手,曾经有人建议改名,但也很难,只好在一个

“庄”里兴建大都会。在人们管白沟叫白沟河的时

候我充分地享受过河的乐趣。那时候我还是个光屁股小小

子,赤条条地走街过巷,毫无羞愧之感。这大概是原始祖先留给我们的光荣传统,既节约又实用。最感到便捷的就是洗澡——光着屁股扑通一声跳到河里去,在水里折腾一阵子,累了,光溜溜地爬上岸来,拍打拍打屁股蛋儿就走,不一会儿日头就把身上的水珠晒干了。

大约到六七岁,渐渐有了羞耻感,不再轻易地以裸体示人,身上就多了一条裤衩。穿着裤衩去洗澡也费不了多大事儿。到了岸边,手往下一扒,裤衩便脱落下来,用脚一踢,把裤衩踢到半空,然后落到沙滩上,谁也不再去管它,一群孩子争先恐后地扎进河里,叫喊声与噼里啪啦戏水的声音混成一片。水里的鸭子一阵惊慌,慌忙挺着大肚子扑棱棱往岸上飞奔。

如今时兴洗桑拿。去档次高的地方洗每次要花费几百甚至上千元。中国人一旦有了钱,凡是能享受的事情都不会放过。初次洗桑拿我也很不习惯,怕人家小看咱,便装出很潇洒的样子去泡,去蒸,去搓,去捏,其实很不受用。进入蒸房,偷眼看看旁边的人,一个个蒸得浑身通红,让我想起了油焖大虾。后来习以为常,花了钱,不变一回大虾倒觉得亏本。

在河里洗澡变不成大虾,能变成泥鳅。小时候缺乏科学知识,物质也匮乏,舍不得使用肥皂一类的东西。听说胶泥可以当肥皂用,就把胶泥涂抹到身上,然后到水里洗净。往身上抹胶泥确实有打肥皂的感觉,滑滑的,很惬意。有时候从头到脚,将自己身上涂满胶泥,屏住呼吸躺在水边,等人走近,突然大喝一声跳将起来,把对方吓一

跳,享受恶作剧的快感。伙伴们互相嬉戏,惯用的手段就是给对方身上涂抹胶泥。说相声的戏称哥俩是“抹泥之交”,与莫逆之交谐音,算是一个包袱,这抹泥的来源也许就出在我们老家。

上小学后有了管束,老师不许学生们到河里洗澡,恐怕发生溺水事故。中午放学后,要求学生在家睡午觉。孩子们大多不肯安生,到河里扑腾一中午,比躺在炕上做梦强得多,还是要偷偷地下到河里去。下午到学校,老师要检查,违反了规矩是要罚站的。那时候我们还没读过“砍头不要紧”的诗歌,没有宁死不屈的豪气,却有互不揭发的义气。然而宁死不招也难不住老师,他让我们把胳膊伸出来,然后用指甲往我们的胳膊上划一下,洗过澡的人胳膊上会划出一道白印儿。一旦被划出白印儿,少废话,太阳底下站着去。在河里洗澡,水里的一些物质会粘到身上,何况还经常抹泥?太阳一晒,皮肤上就有了泥水混合物,所以经不起老师的检查。

下河洗澡不是孩子或者男人们的专利,姐姐嫂子们也去洗。她们往往利用傍晚的时候,找一片芦苇遮挡的水域,成群结伙到水里清洗自己,芦苇丛中便响起叽叽嘎嘎的嬉笑。十六七岁的半大小子经不起那笑声的诱惑,也不敢前去探秘,就把坏主意出在我们这些小孩身上,怂恿我们扎着猛子(潜泳)到浴女身边,撞她们一下,引起一阵骚乱,大小子们得到满足,我们得到他们的表扬,皆大欢喜。

因为经常洗澡,大人孩子都会游泳(当时我们叫凫水)。水性差些的,只能在西后街外面的小河里扑腾。这是一条支流,不发水的时候河道不宽,水也不深,轻易不会淹着人。我属于水性好的,经常约了伙伴到大清河里一展身手。当时的大清河大约有两华里宽,只要不是发洪水的季节,我们就敢凫到对岸去。能游到对岸的人很是自豪,就好像上世纪八十年代去过美国的人一样,在别人面前就有了炫耀的资本。

长大后我曾经在武汉工作过一年。有位北方朋友陪我到江边游玩,赶上阴天,烟雨蒙蒙,胸中便涌

起烟雨莽苍苍,龟蛇锁大江的感慨。朋友指着滚滚江水说:“毛主席就是在这里横渡长江的。”一句话说得我心潮澎湃,顿时产生了万里长江横渡的激情,我说我也可以横渡长江。那朋友听罢呵呵一笑,百分之百认为我是吹牛。没等他在嘲笑中清醒过来,我已经脱去外衣,走进水里去了。吓得那位朋友在岸上疾呼:“赶紧回来!”我却不听劝阻,一意孤行地往江中游去。还没等到中流击水,我就明白了,长江与大清河不是一回事,表面看似平静,水中却是暗流涌动,湍急得很。游出去几十米远就感觉吃力了,往前一看江水无边无沿,心里害怕了。多亏我有在大河里游泳的经验,不敢再逞能,赶紧掉头,顺着水势慢慢往回游。待我精疲力竭爬上江岸的时候,已经被冲到下游几华里远。后来越想越后怕,越想毛主席越伟大,看起来沿着领袖的足迹前进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虽然后来没能够横渡长江,也不能全盘否定我的水中形象,在老家我曾经有过杰出表现。那时候白沟河差不多年年发水。涨水的时候水面是平缓的,退水时则是波涛汹涌。大河的水位迅速下降,小河的水便急速撤退,这样就形成了滚滚浪涛,这便是我们展示英武形象的好机会。水性好的,胆子大的,赤条条孑然一身,高高地站立在桥墩上,发一声喊,笔直地跃入波涛之中,在很远的水流里露出头来,奋勇上岸,光着屁股,雄赳赳气昂昂地从众人面前走过,一览众山小。许多年后我听到一首歌词“问天下谁是英雄”,便想起我当年光着腚跳水的那一刻。

我们跳水的姿势很简练,两腿一并往下跳,脚朝下而不是头朝下。前些年我们保定出了个跳水冠军李艺花,后来又出了个跳水皇后郭晶晶,想起她们我就有点怀才不遇的感觉。我想我们保定人很有跳水天赋,如果当年能有个教练指导一下,说不定我也在世界跳坛闪亮登场。因为小时候穷,也因为没人发现我,活活把一个跳水天才弄到桌子旁边,蹂躏得蔫蔫巴巴,成一个写剧本的人,没地方说理去。(崔砚君,剧作家,现居保定)

本报地址:石家庄市裕华东路86号 邮编:050013 新闻热线:(0311)88620000 发行部:(0311)67562924 广告部:67563634 67563536 67563200 67562315 广告发布编号:13010020170004 零售价:每份壹元本报地址:石家庄市裕华东路86号 邮编:050013 新闻热线:(0311)88620000 发行部:(0311)67562924 广告部:67563634 67563536 67563200 67562315 广告发布编号:13010020170004 零售价:每份壹元

长沙。曾经有几年,她是我日夜牵挂的地方,我的孩子在那里上了四年大学,并给我们带来了另一个孩子。我一直向往长沙,直到有一天我走进岳麓书院,才真正懂得了她的深厚,直到有一天我走在橘子洲头,才真正懂得了她的浩荡。我像与她有很深很久的渊源。一直想为湘江写一首诗,但一动笔,就想起了“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伟人把湘江写到了极致,不知道后人再如何为其作诗?

北京。1974年,我第一次到这个城市,当时去的地方叫永定门,仅仅在那里停留了几个小时,之后便登上开往北方的列车,我还没有意识到,那个下午注定了我一生要走的所有的路。当时觉得很亲切,我还有机会和接我去部队的首长在车站附近走了走,好像回到了我家乡的那个小镇上的车站,竟然没有了第一次离家的忐忑和茫然。之后的几年里,我开始频繁地出入北京,我开始了解了她,那些年我和她很近,越来越近。那一年的一个夏天的傍晚,我和我的战友从部队到石家庄,需要在北京转车。在北京站附近的小元宵店里吃过饭后,本来想送她回在北京的家,但她说:“你凌晨五点还要赶火车回石家庄,我们去天安门吧。”那时长安街的夜晚很少有汽车和行人,我们乘20路公共汽车到天安门,寂静和空旷里只有清洁工在清扫着广场,两个戴着领章帽徽的刚满19岁的小战士默默地在天安门广场散步。倾诉着一些天真但动情的话,一直绕广场走了六圈。那是我最初的情感,幼挚、单纯、圣洁、透明。

北京包容、深厚、也世俗,北京理性、广博、规范,节制的生动。曾有孩子问我要不要去北京发展,我极力主张他去,我对他说,你可以在那里有许多姿态许多可能,不管那个城市多么博大或者自闭,你都可以把自己完全打开,因为人们看不到你,你的好与不好别人都不会在意,我的许多愚笨的朋友在那里生活得都很好,他会给哪怕最不可造就的人最多的机会,你如果想最好,或者,最不好,你都去北京。在很长的一段时间,我差一点把北京当成了自己,但我终究还是远离了她,而且,越来越远。

杭州。1986年,参加完上海文学院的进修后,我和几个河北作家一起去了杭州,那次很开心,没有想到之后的几年

中,我又几次来到杭州,最长的一次住了20多天。当时我的中篇小说《瞬间与永恒》刚刚发表,浙江电影制片厂导演张甬江发函,要我把小说改成电影文学剧本,并说厂方已经决定拍摄这部电影。对于当时刚出道不久的作者,这种吸引力无疑是相当大的。我用最快的时间把本子改好寄到电影厂。张甬江收到后,认为有一些情节需要修改,让我最好去杭州。

在杭州的那些天,我和另一位合作者昼夜不停地修改本子,一个星期之后,厂方通过了,甬江便带我们去了云栖、钱江和绍兴。那个时候的绍兴寂静、幽然而深厚,毫无疑问由于鲁迅这个伟大的名字的原因,一走进那些街巷我就肃然起敬。那一天的经历,直到现在我的印象依然很深,一直想再回到绍兴去看一看。

后来,由于经济的原因,厂方讲剧本只能拍摄成上下集的电视剧,这样我又去了一次杭州改本子。那些天过得寂寞而漫长,我从深夜开始改稿子,白天睡觉,傍晚就自己到苏堤、断桥去散步。有一天早晨,我实在不愿意再动笔了,也心烦,便自己到西湖去玩。当我乘船到

“三潭印月”时,一位也是自己在玩的女孩请我为她照相,女孩很洒脱,很大方,那天我们就一直在一起。按照导游图的描述,三潭印月“岛荫凝秀,园林精雅,文脉蕴藉,丰姿绰约”,好像是一个红尘染不到的清净世界。聊天中知道了女孩是来杭州推销纽扣,合同签好了之后来西湖玩一天。中午我们在西湖边上的一个小饭馆里吃的饭,下午去了岳王庙,我记得我们当时是走着去的,路好像也没有觉得多远。傍晚分手时,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我和她竟然没有互相告诉地址,就在市中心匆匆道别了。我现在还经常朦朦胧胧地想起她来,感觉好像是一个梦。1989年,电视剧《蓝岛》在中央电视台播出了。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写过小说和电视剧本,也再没有去过杭州。

许多城市,我曾经和朋友们约好了,但由于各种原因没有能够成行:南宁、呼和浩特、长春、海口、乌鲁木齐、贵阳、扬州、青岛……我知道我应该去感受她们,因为,每一个城市都有她的骨骼、脉搏、血液,都有她的柔软与坚硬、沉实与空灵,都有她的独特的星辰、空气、雨和阳光。

我想,我还会走进许许多多不可预知的大的或小的城镇或乡村,我会理解、抚摸、聆听,然后,好好爱。(郁葱,诗人,现居石家庄)

白沟记忆——洗澡 崔砚君/文

感受,然后爱(下)——我所走过的城市

郁葱/文

巍巍开一,诞于丁卯。时值孟秋,云阔天高。冀东形胜,墨玉丰饶。肯掷千金,惠师重教。京畿名流,引颈东眺。贫阨马矿,始得腾褒。念我开一,挺然高标。名播遐迩,校风懿邵。比肩南开,苛选学苗。教者朗啸,学者朗啸。温岭林昂,长于治校。风骨铮铮,神韵灏灝。两度出山,时称英翘。抗美援朝,学子同袍。红色血统,日月可昭。劳卫制度,神州惊飙。国民手册,我名硗硗。背负青天,血汗敢抛。

不负韶华,琴觞偃傲。逸才广厚,数学魁豪。蟾宫折桂,熠熠云藻。杨张定理,煌煌星耀。攀登精神,不坠不凋。人祸天灾,欲摧我校。师生扶将,岿然未倒。逢一甲子,决踵迁校。凤山北麓,凤睨凰瞟。手植梧桐,引凤筑巢。方寸校园,叶媚花娇。三香浸染,满目嫽俏。薪火相传,竞领风骚。眷注创意,振翮云霄。理念先行,文化立校。止于至善,引人高蹈。与美偕行,事事争好。廿凤呈祥,锵锵吟啸。

时至戊子,珍珠来校。三载苦育,一朝赫耀。横空出世,状元堪豪。双凤衔珠,世争摹效。赳赳凤娃,德学双高。怀仁冲顶,地佑天骄。嘉我同道,气干云霄。补天殊技,日上日高。同课异构,八省八校。杏坛筑梦,九州炳曜。志在鹏鹄,岂意蓬蒿。一十四载,笑傲高考。开一风姿,黯我彩毫。开一气质,喑我绿腰。九秩未老,朱颜未凋。弦歌永续,暮暮朝朝。(本赋为作家张丽钧为唐山市开滦一

中10月27日建校90周年校庆所作)

张丽钧/文开一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