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学研究 179

《西游记》回目英译对比研究

刘艳丽

(天津工业大学外国语学院，天津，300387)

摘 要 我国章回体小说的回目语言简练、形式整齐、内容丰富，这种语言

形式充分体现了汉语言、文学及文化的特点，已引起翻译界的关注。本文以

《西游记》回目及其两种英译为例，探讨了汉语特殊语言现象的英译。

关键词 《西游记》；回目；翻译

0 引言

回目是我国章回体长篇小说的一个重要特点，目即眼睛，对所在章节的内容进行简单概括与延伸。中国章回小说, 每回之前必有回目，且以对偶句合成，整齐明晰，提纲挈领，这种独一无二的文学形式是中华民族特色在小说中的一种表现。[1]同时，回目读起来抑扬顿挫，寥寥数语勾勒出整章内容，在有限的字数内，无限彰显了汉语言、文化与文学的特点，具有极高的语言及艺术的研究价值。曾有许多学者撰文研究《红楼梦》回目的翻译，但对于另外一部章回体小说《西游记》回目翻译的研究却少之又少，这与《西游记》在我国文学史的地位极为不称。本文在分析《西游记》回目语言形式特点的基础上，仅从语言的角度对现有的两本《西游记》英语全译本：W. J. F. Jenner 翻译的 Journey to the West (由外文出版社2004年出版)及Anthony C. Yu(余国藩)译的The Journey to the West(芝加哥大学出版社1977年至1980年陆续出版)中回目的翻译进行对比研究，分析英汉语的不同，尤其是翻译汉语特殊语言现象时应注意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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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西游记》回目语言特点

《西游记》回目除了具有章回体小说回目的基本特点外，在结构

上还存在以下特点：

1.1 回目数字不固定

《西游记》回目多数为14字，但也有10字、16字、12字及8字回目的存在。如“灵根育孕源流出 心性修持大道生”(14字)，“邪魔侵正法 意马忆心猿”(10字)，“真行者落伽山诉苦 假猴王水帘洞誊文”(16字)，“径回东土 五圣成真”(8字)，“心猿识得丹头 姹女还归本性”(12字)。

1.2 字数相同的回目中，结构不一致

仅以14字回目为例，就存在2+2+3(“观音/赴会/问原因 小圣/施威/降大圣”)，3+2+2(“蛇盘山/诸神/暗佑 鹰愁涧/意马/收缰”)，1+3+3(“魔/弄寒风/飘大雪 僧/思拜佛/履层冰”)，3+1+3(“观音院/僧/谋宝贝 黑风山/怪/窃袈裟”)等结构。

1.3 字数相同、结构一致的回目中，上下联对仗关系不明显

或不存在

如“护法/设庄/留大圣 须弥/灵吉/定风魔”中，上下联虽然都是2+2+3的结构，但是上联中“护法”是主语，“设庄”为谓语，“留大圣”为补语说明谓语的目的，下联中，“灵吉”是主语，“定风魔”

是谓语，而“须弥”却是地点名词作修饰语，说明主语所来地点。

2 语言结构翻译对比研究

英语属于印欧语系而汉语属于汉藏语系，同时两种语言的区别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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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中西文化差异的体现。西方人认为人与世界是对立的，主体与客体

是分离的，在语言上强调以形统意，而汉民族主张“天人合一”，强

调相互融合，在语言上主张以神统形。英语重形合，句法不求整体框

架的完整性，但求结构上的严谨性，句中的词语或成分之间用语言形

式手段(如连接词，关联词，介词等)和形态变化连接来以表达语法意义和逻辑关系，以形显义，句法结构成显性接应，英语句中的连接手段

和形式不仅数量大，种类多，而且使用频繁。而汉语重意合重整体性

综合框架，连接手段少，没有词形变化，用“意脉”来统领全句，句

子以意思贯穿，词语之间的关系、语法意义和逻辑关系隐含在字里行

间，各语句之间缺乏联接，属于隐性连贯。[2]

英汉语本身的差异，加上《西游记》回目的语言特点，构成了

其回目英译的许多困难。下面将从英汉语存在的差异入手，在主语缺

失、名词数与格及隐含连贯三方面分析汉语特点，比较不同译者采取

的不同方法，希冀为英汉语对比研究及翻译提供另外的佐证。

2.1 主语缺失

汉语以意统形，上下文意思清晰的情况下，主语可以省略，而

且一句话中主语转化也比较频繁。而英语中主语和谓语构成句子的核

心，主谓语都不可轻易省略，并且主谓之间还存在时态、数、格等方

面的一致，体现了英语重形的特点。

例1 涤垢洗心惟扫塔 缚魔归正乃修身 (第六十二回)Cleansed and with a washed heart he sweeps the pagoda;The devils are captured and converted; the body is cultivated.

To wash off filth, to clean the mind is to sweep a pagoda;To bind demons and return to the lord is self-cultivation.上联中Jenner增加了“扫塔”的主语he，下联中，用被动句把宾语

转化为主语。被动语态是英语中的常见现象，因英语注重形合，注重

句法结构和表达形式，在主语不明或主动态不便表达时，常采用被动

式。[3]虽然下联中被动式的运用并没有清晰低表达出The devils are cap-tured and converted与the body is cultivated之间的关系，被动式的运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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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为一个选择。

除增添主语、运用被动式外，英语还常用被动句式与无灵主语翻

译汉语中的无主句。确定主语时，英语可用人称主语表达，也常用非

人称主语表达，采用无灵主语表达比较抽象的内容。[3]这里两位译者分

别采用有灵主语与无灵主语的翻译方式。Yu则采用介词短语作为无灵主语，采用to do A is to do B的句子结构准确表达出了比较抽象的关系，同时上下联结构一致，实为难得。

不论采用哪种方式，根据语境而非语言结构确定主语才是关键。

例2 乱蟠桃大圣偷丹 反天宫诸神捉怪 (第五回)After chaos among the peaches the Great Sage steals the pills;In the revolt against heaven the Gods capture the demons. (Jenner)

The great sage, stealing elixir, disrupts the Peach Festival;Many gods try to catch the monster, a rebel in Heaven. (Yu)根据第五回的内容“乱蟠桃”的主语是“大圣”，这样在上联

中，主语为“大圣”，谓语为“乱蟠桃”和“偷丹”，但在下联中，

“反天宫”的主语还是“大圣”，“捉怪”的主语却是“诸神”，

“大圣”成为被捉的对象，在无形中转化了主语。Jenner的翻译中虽然上下联结构一致，却把“反天宫”的主语理解为“诸神”，显然不符

合逻辑。Yu 没有因形害义，用a rebel in Heaven作为monster的同位语，翻译出“反天宫”。汉译英时，不能仅根据句子结构确定意思。

2.2 名词数与格

英语是形合的语言，重形式结构协调，词有严格的形态变化，强

调“人称”、“数”、“格”等的一致。[4]而汉语词没有严格意义的形

态变化，用词注重功能、意义。[4]这样，没有上下文知识就很难判断汉

语名词的数与格，给汉译英工作带来困难。

例2 乱蟠桃大圣偷丹 反天宫诸神捉怪 (第五回)After chaos among the peaches the Great Sage steals the pills;In the revolt against heaven the Gods capture the demons. (Jenn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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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great sage, stealing elixir, disrupts the Peach Festival;Many gods try to catch the monster, a rebel in Heaven. (Yu)“丹”与“怪”这两个汉语名词仅从字面无法判断单复数形式，

在第五回中有这样的话“他就把那葫芦都倾出来，就都吃了，如吃炒

豆相似。”[5]可见悟空吃了不仅一颗仙丹，应为复数。下联中诸神捉的

“怪”，联系章节内容就是大闹天宫的孙悟空，所以应为单数。看来

两位译者在这里都有疏忽。

除了数外，名词的格也是翻译时的难点。

例3 给孤园问古谈因 天竺国朝王遇偶 (第九十三回)In the Almgiver’s Garden antiquity and causes are discussed;In the court of India the king meets the monks. (Jenner)

At Jetavana Park he asks the aged about the cause;At the kingdom of India he sees the king and meets his mate. (Yu)两位译者对下联的翻译存在明显的差异。Jenner把“王”理解为

“遇”的主语，即主格，把下联划分为“天竺国朝/王/遇偶”而Yu把“王”译为“朝”的宾语，即宾格，可划分为“天竺国/朝王/遇偶”。根据这回的内容，唐僧在天竺朝见国王时遇到了化身为公主、想与他

结合的玉兔精。虽然Jenner得翻译也符合本章内容：在朝上国王看到了师徒四人，然而与原文出入过大。翻译失败的原因就是无法确定

“王”的格。

2.3 隐含连贯

“汉语句子不受严格的主谓结构的约束，少用或不用关联词语，

摆脱形式的束缚，”抛弃了一切不必要的成分，直接表达现实和思维

过程，“词句之间的关系常在不言之中，语法意义和逻辑关联隐含在

字里行间……对语境依赖较多”[4]而英语句子“受到严谨的主谓结构

一致和‘逻辑主语’与‘逻辑谓语’协调一致的制约；多用或常用关

联词语，注重形式接应……显性衔接，以形显意，以形统意，以法摄

神，以形态变化制约句子结构，注重语法关系和语义逻辑。”[4]这样在

汉译英中就需要译者依据语境仔细分析各分句之间的关系，用适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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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语连接词译出。

例2 乱蟠桃大圣偷丹 反天宫诸神捉怪 (第五回)After chaos among the peaches the Great Sage steals the pills;In the revolt against heaven the Gods capture the demons. (Jenner)

The great sage, stealing elixir, disrupts the Peach Festival;Many gods try to catch the monster, a rebel in Heaven. (Yu)上联中汉语没有任何的连接词来表明“乱蟠桃”和“偷丹”的关

系，可以理解为时间先后、伴随、因果等，真正的关系，就要靠语境

了。在第五回中，孙悟空先是大闹蟠桃宴，喝醉后来到老子的兜率宫，

偷吃了葫芦里的金丹。Jenner用after来表明了两者的关系，符合原章节本意，当然把“蟠桃”仅仅理解为桃，非“蟠桃宴”是一疏忽。Yu则利用分词形式，让“偷丹”作为“乱蟠桃”的伴随状语，通过“偷

丹”，“乱”了“蟠桃”，两个动作同时发生，显然不符合原意。

例4 魔弄寒风飘大雪 僧思拜佛履层冰 (第四十八回)A devilish blizzard makes the snow whirl;The monk who seeks to worship Buddha walks in ice. (Jenner)

The demon, raising a cold wind, sends a great snow fall;The monk, intent on seeing Buddha, walks on layered ice. (Yu)两联的主语分别为“魔”与“僧”，动词短语“弄寒风”“飘大

雪”的关系与“思拜佛”“履层冰”的关系并不能简单地从结构上看

出来。Jenner摆脱了原文结构的束缚，把上联主语“魔”转化成为定语devilish，把下联中“思拜佛”转化成定语从句修饰“僧”，这样的确有利于避开从句关系，但同时把上联的重心从“魔”转移到了“风”

上，信息重心发生偏移，上下联字数也不够整齐。Yu充分利用英语中的不同连接形式，用raising a cold wind(弄寒风)作为sends a great snow fall(飘大雪)的伴随状语，既表达出了前者是后者的手段，又清晰地表示了两者在时间上的关系。下联的intent on seeing Buddha(思拜佛)虽然在结构上是主语“僧”的定语从句，但也清晰地表达出了“履层冰”

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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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结语

回目翻译不仅仅要考虑语言形式，还要考虑到回目本身的特点，

如上下联长度、音乐性等，只是语言层面上的对比研究不够充分全

面，《西游记》的回目英译同样体现出英汉两种文化、文学形式的不

同，有关于此，笔者将另撰文。

参考文献：

[1] 郭靖文．《红楼梦》的中英回目表达形式差异及其原因[J]．江西科技师范学院学报，2007，(1)．

[2] 刘重德．英汉语比较与翻译[M]．青岛：青岛出版社，1998．[3] 连淑能．英汉对比研究[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3．[4] 连淑能．英译汉教程[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1．[5] 吴承恩．西游记[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1．

作者简介：

刘艳丽(1978– )，女，硕士，河北故城人，主要研究方向：英汉对比与翻译。

（审校：赵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