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还需要读安妮宝贝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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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山水》山水不枯岁月有声何谓“枯山水”?原为日本园林表现手

法,即白沙上描绘出沙纹,看起来像河或像大海,又好似云海,映射出每个人的内心世界。无水,却让人感觉到水。刘大任借用

“枯山水”为书名,不妨视为其小说写作美学的最新追求。二十一篇故事,写人之初老及其喜怒哀乐。读书,练字,打拳,散步,园艺,弄孙,访友,追忆,送别,刘大任凝练生命转瞬的悠长——他悉心呵护一株老梅;他从儿子公司剪回一枝喜林芋;他深信三个月大的孙女在对他微笑;他以一畦菜圃见证贪嗔痴灭……每个他都在残山剩水间寻求释怀与坦然,每个故事里都有一株植栽,静立着,冒芽。刘大任利用自身丰富的博物学经验,有意以不同植物的习性隐喻他对中国历史文化的思索。以喜林芋绝处逢生的生长经验,暗示老芋仔精打细算、挣扎求生的人生轨迹;以贴梗海棠一株二花的特性暗喻台湾画家在岛内外艺术市场被“标签化”的“双重身份”;利用羊齿植物在生态演化过程中的“先锋角色”说明自然界生态进化与人类社会文化演化的异曲同工。通过与土地、自然深层接触的园艺活动表达作家对自然和人类关系的理解,刘大任回望自己曾奉献青春的保钓历程,探问中国文明起源,试图在鲁迅与周作人之间寻一条“铺垫之路”。

《羊齿》抓住“顿悟片刻”《羊齿》所收录的26篇短篇、极短篇小说风

格相异,却有诗的优美意境,散文的精细脉络,缘于此,对于环境气氛与人物思想的描述,精准度绝佳,见文如见形,各篇有如幽微细致的艺术短片。这批小说写作时间跨度较大,从1959年到1988年,从早期意识流手法到后期回归唐诗宋词传统的写法,近40年的短篇佳作汇于一端。这批长短不一的小说,表面看好像凑不到一块儿,却有一条线,若隐若现,贯穿首尾。刘大任所营造的这条线是“顿悟”,父子关系、儿时记忆、军中印象,不论何种题材,作家有意识地抓住生命中稀有可贵的“顿悟片刻”,并尝试用小说的形式传达出来。以高超的写作技巧呈现,挥洒之间,诗意盎然。“很多作家,到了这个关口,便看他是否修行出几个重要的有生殖力的关键概念,有没有能量在这些自己苦修独创的概念中,开始展翅飞翔。”刘大任曾这样总结写作,的确,理性感性、刚强柔美、粗犷细致、平波高潮……在世人眼中看似泾渭分明的对立观点,刘大任却可以用笔尖轻易而精巧地将中间那条线转成互生共存的自然元素。

在《羊齿》自序中,刘大任说:“我的小小尝试,追根究底,渊源来自我们自己的祖宗,明白地说,就是唐诗宋词。唐诗宋词的高处,没有别的,就是灵魂震荡,就是顿悟片刻。小说形式能不能传达这个?为什么不能?至少要试一试嘛。”

《晚风细雨》记录“抗战一代人”《晚风细雨》收入中篇小说联作《晚风

习习》《细雨霏霏》。从儿子的视角,观看父亲在大时代压迫下的挫败,以及抑郁的母亲追求爱情与婚姻的委屈与痛苦。

《晚风习习》是刘大任试图与他父亲——和父亲所经历的那一个时代——和解的尝试。传统与现代、主义与迷信、理性与原欲、此岸与彼岸这些对应都难以解决其间的种种领域。革命和运动之后,千百万的人生还要继续过下去;狂飙的岁月已经远去,留下来的断井颓垣却得有几代人来清理。晚风习习,中年的刘大任回忆暮年的父亲,惊觉父子的路何其不同,又何其相似。他的不只悼念父亲和他那一代人的逝去,也更不免有了‘此身虽在堪惊’的感喟吧……文学评论家、哈佛大学教授王德威在序中写道,“比起《晚风习习》,写《细雨霏霏》的刘大任少了些‘抉心自食,欲知本味’的凌厉,但是创痛仍然在那里。俱往矣,父亲和母亲那辈民国儿女,他们的欢乐,他们的忧伤。在一切的不圆满之后,刘似乎体会了革命启蒙、男欢女爱以外的情义,不是一两句话说得清的:‘人心里可能真有些东西,连历史都无法阻绝。’他学会了尊重那个‘暧昧的领域’。”

他的小说为我们兑现了诗的承诺刘大任三部小说力作集中面世

《羊齿》刘大任 著深圳报业集团出版社2017年8月出版

《晚风细雨》刘大任 著深圳报业集团出版社2017年8月出版

《枯山水》刘大任 著深圳报业集团出版社2017年8月出版

深圳晚报记者 刘莉

近日,刘大任的三部小说代表作《羊齿》《晚风细雨》《枯山水》由深圳报业集团出版社同时推出,未来三年内,深圳报业集团出版社将陆续推出刘大任23种小说、散文及评论。

著名诗人杨牧这样评价刘大任的小说:“当年刘大任的诗勾画着小说的情节,如今他的小说为我们兑现了诗的承诺。”《羊齿》《晚风细雨》《枯山水》,这三部小说代表作涵盖了刘大任青年时代至晚年时期的作品,读者可以窥见作家小说写作实践的隐约脉络。

刘大任

大概是在2000年左右,安妮宝贝——一个小女孩式的笔名开始流行。同时期流行的,大概还有村上春树和米兰·昆德拉。今天看来,他们或许对应着不同的精神层面,村上有精巧的故事和落寞的虚无,昆德拉有智慧的反讽和深刻的洞察,安妮宝贝,这位来自浙江宁波的女性,有着那个时代中国文学少有的语言和情绪。他们共同构成了千年之交的中国文化图景,以不同的方式吸引着读者,分流着人群,当然,即使在最宽泛的意义上,这些读者和人群也以都市青年居多。

在安妮宝贝的作品中,一直有两个重要的气息,一个是疏离,一个是无力。安妮笔下的那些男女主角,基本上都是大都市的白领精英,他们有很不错的收入,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同时也有足够的能够与世俗生活打成一片的情商和智商。但有意思的是,这些人物似乎都和周围的环境保持着一种若有若无的疏离,他们有一种倦怠感,内心有巨大的黑洞而无法满足,这种满足不关乎物质的丰饶,而更关乎精神的内在——在安妮宝贝的作品中,往往用“爱”来指称这一精神内在。与此同时,在追求“爱”的道路上,他们又总是不由自主地算计、怨怼、退缩,最后,伤痕累累而无法收拾,要么以戏剧性的决绝姿态终结人生,要么以一种解脱的心境获得新生,无可无不可地继续生活下去。在安妮

的故事和人物中,有一种深深的厌倦和无力感,个体已经不能成为一个新的主体——新的主体往往是在启蒙的宏愿和对世界的改造中获得其主体性和存在价值。而安妮笔下的人物,苦苦寻求的,全部加起来,也不过是卑微的存在感,“价值”已经被搁置在遥远的他处,不但寻觅不得,而是这寻觅的意愿,也全部归于无。

一晃十几年就过去了。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登上舞台的很多作家,比如卫慧、比如棉棉,都陆续从读者的视野中消失。而安妮宝贝,却在2013年宣布改名庆山。这一举动似乎意味深长。从一个孩童式的笔名到一个充满了佛性的笔名,里面有隐约的精神蜕变。其实从《春宴》和《眠空》里面我们已经有所察觉,此安妮宝贝的一部分人格已经死去,她在一个旧的躯壳下开始重生,《春宴》或许还有旧日带血带肉的痕迹,但《眠空》已经有了全然的新意,戏剧性被散文化,片断代替了虚构的故事,而更真实的生命体验,如暗流涌动。因此改名庆山,不过是一个形式上的仪式,借助这一仪式,庆山试图在重新回到一个更真实的本我——名实相符,是为了更恰切的存在。她更加彻底地回到一种疏离的状态,也和时代的主流更加背道而驰。

那对读者来说,今天还需要读安妮宝贝——庆山吗?对于今天的中国读者,尤其是

青年读者来说,阅读是为了什么需要呢?如果仅仅是为了现实的需要,也许就不需要再阅读文学了,因为在文学里面,其实找不到成功学的案例和经济学的利润。但如果是为了精神需要呢?如果我们再回过头去检视和阅读安妮宝贝——庆山的作品,或许有意料之外的发现。

对于我来说,那种最初的不安当然是已经消失了,但安妮宝贝——庆山在世纪之交的精神焦灼却一天天落实为更普遍的语境,她笔下的那些人物,如果说十年前还生活在故事和想象里面,十年后的今天,已经完全是我们的朋友、同事和擦肩而过的路人。困境因为数量上的扩展和质量上的加密而变得不是那么具有冲击力了。安妮的预言性和先锋性就在于,她一开始就意识到了这是一次失败的较量,但她是一个主动选择的失败者,她以清醒的理智和自觉的美学来救赎自己,她其实并没有在意谁来读,或者是否被严肃文学所承认,她要的只是一种执念般的书写和表达,在一个贫乏的时代举意内心的焰火。用《春宴》中的一段话来说就是:满目虚假繁荣,到处欢歌急锣。我只能保持自己隐藏而后退,无法成为一个志得意满的人。我想,它不是我的时代,它也不是你和你的故事、我和我的故事里的所有人的时代。我们如何自处。也许唯有爱和真实,值得追寻。

今天还需要读安妮宝贝吗?杨庆祥

《春宴》《眠空》庆山(安妮宝贝)著人民文学出版社2017年6月出版

庆山近照

2017年9月17日 星期日责编 刘莉 视觉 薛昕锐 责校 李立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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