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8玉峰 2018/5/16 星期三 责编：高超 美编：时旭 校对：张天凤版面收稿邮箱：ksrbyf@163.com本版顾问：作家杨守松

城市池塘里的青蛙

请问城市池塘里的青蛙

假如你的老家就在我家楼下的池塘

那么，你是否记得儿时的一个个伙伴

还有那一片绿油油的田园山岗

请问城市池塘里的青蛙

假如你真是来自遥远的田园山岗

那么，你是马拉松长跑的健将

还是悄悄长出了飞翔的翅膀

请问城市池塘里的青蛙

你为什么守着那个小小的池塘

是贪恋我送去的几条小虫

还是放心不下池水里的蝌蚪小胖

请问城市池塘里的青蛙

你为什么总在不知疲倦地吟唱

是想当一名顶呱呱的歌星

还是在勇敢地同城市噪音对抗

请问城市池塘里的青蛙

你什么时候变成了偷梦的大王

否则，我怎么老在枕边轻轻地念叨

作文本里那一篇赞美青蛙的文章

请问城市池塘里的青蛙

你为什么老在池塘边东躲西藏

是一见了我就会害羞

还是害怕建筑工地上的轰响

请问城市池塘里的青蛙

上帝恩赐给你的幸福还有多长

但愿一幢幢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

别再占据我家楼下那个仅存的池塘

请问城市池塘里的青蛙

你要不要我伸出手来帮忙

真的，无论你经受多少痛苦与磨难

我会陪伴你寻找青山绿水的天堂

告诉花蝴蝶

在美丽的花园里，

花蝴蝶一边赏花一边欢呼：

﹃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

因为，所有的鲜花都属于我！﹄

可是，有一朵鲜花告诉她——

﹃假如你愿意，

请你的伙伴们一起来赏花，

那么，你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

在温暖的阳光里，

花蝴蝶一边飞舞一边欢呼：

﹃我是世界上最快乐的，

因为，我拥有多么晴朗的天空！﹄

可是，有一朵白云告诉她——

﹃假如你不怕，

迎战刮风下雨的天空，

那么，你才是世界上最快乐的！﹄

在绿色的树丛里，

花蝴蝶一边亮开双翅一边欢呼：

﹃我是世界上最伟大的，

因为，我一下变成了奇妙的﹁叶子﹂！﹄

可是有一片树叶告诉她——

﹃假如你懂得，

天底下还有许多比你更漂亮的蝴蝶，

那么，你才是世界上最伟大的！﹄

童诗二首■

高巧林

古曰：蓬生麻中，不扶而直。我深信，即便跟着嵇康拉风箱，也能让人变成有艺术气质的另类铁匠。于是，我主动加了不少微信好友：插画师、书法家、乡土诗人、平面设计师……他们像腾空而起的照明弹，点亮了朋友圈的漫漫黑夜。

果果是名校的“学霸”，她夸我能坚持写几百篇博文。我说，一杯复一杯，皆为白开水，你才是橡木桶中的葡萄酒。某天，千里外的待业青年蜕变为大报记者时，我惊羡不已。花旦出场，导航领路，她得意地拍拍方向盘：小毛驴，有劳你了。从此，引车卖浆的故事和商界翘楚的传奇，在二十六楼的办公室里轮番出炉，进入公众视野。

小包曾是编辑，我在他手中发过两篇短文。他供职的报馆在纸媒寒冬里一睡不起，几百名同事各奔前程，小包却单枪匹马越战越勇。他写的不再是娱乐评论，而是小说，作品上过《人民文学》，还出版了两本小说集。中国的民间信仰纷乱繁杂，有人拜观音，有人拜龙王，有人拜关公，小包在书房里，供奉着周树人、博尔赫斯和卡尔维诺的画像，每日为他们敬烟献茶，态度之虔诚，不输小脚阿婆。他晒出一张八千元的稿费单时，我感觉自己像饿了三天三夜的乞丐，忽然见到一只烧鸡。

阿雷是个摄影师，常年四处流浪，有时到马赛马拉国家公园拍野生动物，有时去西伯利亚内陆拍雪景。他的头衔是北美图片库签约摄影师，说白了就是用照片在国外赚钱，有的精彩图片每张能卖出上千美元的高价。我懂得“what’s your name”的意思，知道半按快门是对焦，但我和他，有如繁星比皓月，寒鸦比凤凰，小喽啰比黄药师。

在街头买醉，我左手手机，右手牙签，跷起二郎腿刷朋友圈时，忍不住嘀咕：为什么人和人之间的差距这么大？

也许他们的纯度天生就高出常人许多。我决定耐心琢磨一番眼前的玉石。

得了多次奖的美女记者果果发过感慨，不好干也得好好干。有一回，她淋着雨，从围墙洞里钻进某单位采访，中午来不及去饭堂，就边啃饼干边写稿，看着揪心。在这样的状态下，她写了几千篇新闻，我开玩笑说，你是机器人艾娃附体。

小包在电脑前与文字近身搏斗，仿佛裸衣上阵的许褚，直到手指生茧，键盘失灵，还在挑灯夜战。他的物质生活未必强过炸油条的老万。他的烟灰缸插满烟蒂，像只负重的刺猬，压力可见一斑。

阿雷如同民工，每天背几十斤重的器材进进出出，有时还得像狙击手一样伪装——在沼泽地，不吃不喝，更不敢动，从清晨守到黄昏，两只丹顶鹤终于在晚霞中翩翩起舞，按下快门的一刹那，他激动得想大哭一场。

午夜，喧嚣的朋友圈睡去，这批80后的工作才刚开始：有人在赶稿，有人在阅读，有人在修图……冥冥中，他们的歌自远方传来：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

风光和风雨■ 胡进升

看电视的时候，妈妈拿出一块手帕，上面绣着一朵栀子花，她说在超市买的，五块钱。好久没有看到这么朴实的东西了，闻一闻，竟有淡淡的清香。

草木入画的物件无有不好。平常这些花草缄默着，随着风的流行和光影的移动，便有了深沉的蓝、静止的白、喧嚣的红，让人的眼睛舒适且愉悦，心中惊诧人们的审美与想象力。在一针一线中，总是充满诗意，因为生命本身，因为爱恋和激情，因为那些静悄悄的喧嚣。

穿越时光，互相爱慕的男女最简单的信物就是一块手帕。一朵花、一块帕便让两个素不相识的人交了心。天涯海角偶然重逢，多少岁月风影摇动，这是生命醇厚的回味。在印象里，外婆衣襟上总有一块方帕。那是纯净朴实的年代，手帕上的气息、手帕上的栀子花，像夏夜的星空一样深远、迷人。

几天前，日日走过的路边，栀子花开了，醉人的香浓得化不开，不由得想起一首小诗：

小小的栏杆，红着的，蒲葵扇上，栀子花儿底晚香。画着栀子花的蒲扇是很难找了。但这晚香却深入了

人的骨髓。“雪魄冰花凉气清，曲栏深处艳精神。”这是明代沈周

的神来之笔。诗中的栀子花，只可意会，不可入画。古人把栀子花又称作同心花，象征着爱情。我不知

道，那个写下了“栀子花儿底晚香”的人在落笔之时想起了谁，或是谁想起了他？一朵洁白的花儿，点醒着心中的柔情。

一朵花的缄默总包含千言万语，但又可以将世间无尽的喧嚣，化为深沉的静谧。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这样的小小手帕，也没见到诗句中倚栏顾盼的人儿。

帕上栀子■ 刘芳

我喜欢的诗歌是不用精细雕琢的，寻常言语就能打动人心，正所谓诗到情真时无需技巧。而诗人程新的诗做到了这一点。

他是一个喜欢独自旅行的人，一个人，不寂寞，心丰沛。在他看来，灵魂和写作，总有一个在路上……不唯此，生活便只是苟且，梦便永远是梦。他的诗里，有纷繁的记忆，有鼓涨的情怀，有绮丽的意象，最重要的是，他有一颗跳动的心脏，感应着平淡日子的脉动，再将人生平平仄仄成胸中山水，有情思，也有哲思。

他写的都是可以饱腹、可以触摸的生活细节，尤其是家乡郑州的街巷、老城墙、树木、烩面……朴实、真切，有泥香，有饭香，那股亲近与平和，是一个拥有乡愁的人所独有的敏感和执着。

乡愁，从味觉开始。一打眼，我就读到程新的《烩面，一个城市的胃口记忆》。诗的开头两句是：“一根烩面挑过滚烫的高度，香菜的表情依然碧绿。”拟人的形态，让人一下子对这种饮食有了兴趣。作者自述烩面是他少年最难忘的美食记忆，如今离家在外，每次回郑州，一下车就直奔面店，呼噜噜吃下一碗，心才踏实，因为“我的生活一直被各种混沌覆盖着，今天吃到碗底才露出了当初”（《望着一碗合记烩面愣会神儿》）。芸芸众生，不过是红尘中的饮食男女。作者胃口的满足实际上是心灵的饱满，他把乡愁烹成了烩面，让自己和读

者都酣畅淋漓地透出一身汗，却是无比舒坦的情感释放。那一口烩面是家乡的情意，也是割舍不掉的中原文化的牵系。

乡愁，在记忆里寻绎。程新把历史和老房子看成是城市的魂和魄，在《小时候，老城墙》这首诗里，诗人回忆道：“一个孩子在城墙上放风筝，那就是记忆中的我，一起欢笑的还有树上的喜鹊和流着鼻涕的小伙伴。……土地爷揉揉迷糊的双眼，开始给我们发糖果。于是，小时候我就知道温暖的手都是粗糙的手。”仿佛黑白电影的画面，镜头扫过的城墙、喜鹊、孩子、老人，一帧帧，都汪成眼中的泪水，模糊成久远的怀念。中原之异于他地，在于历史文化之深厚蓬勃。自古以来，中原地区一直是政治角逐之地，是政权不断更迭、政体演变的大舞台，那里英雄辈出，风云际会，逐鹿中原，历史在城市里生长出文化的纹样腠理，宛然一段老城墙，古老，沉实，端坐在城市中央，给现代人一种归宿感。

乡愁，融在亲情友情中。程新在《中秋前的邙山探亲》一诗中写道：“看着双亲大人慈祥的注视，我知道往生和现在并不遥远。中秋的风很硬雨很软酒很温暖，洒两盏恭敬父母大人，留一杯飘香黄河岸边！”言之切切，情之款款，风硬抵不过情真，雨软化不掉思念，亲恩如山似水，画成了家的模样，晕染成乡愁的底色。

可以说，乡愁弥漫在程新的诗里，家乡不仅仅是

一碗烩面飘出的浓香，不仅仅是老城墙里生出的苍苔，不仅仅是大街小巷打招呼的乡音，更是一种生活状态，是一处精神原乡。诗人在看似清贫无用的字句标点间长醉不醒，散发的是家常味道，温暖的却是漫漫时光。当乡愁落满心底，人性的悲悯才一点点浮上来，在眼中，在脸上，在行走的步履里……如此，从心而发，动人；重新出发，动心。

诗歌讲究意象的铺陈，意象是诗歌的灵魂，是诗人主观心意和客观物象相凝聚的具象表现。程新诗里随处可见比喻性、象征性意象，比如他的《燕庄》《某一次任性的火车之旅》《雕刻时光的闽地巷子》《洱海的心情向春天盛开》里频现这样的诗句：

“地铁到了燕庄站，拥挤得好像当年的麦子”“一叶慵懒的木船，像一只慢动作的时光之梭”“阳光斑驳地透过车窗，洒在刚刚经过的话题”“我从小巷这一头进去，又从故事另一端出来”……摘取几片诗瓣，就能看出诗人丰盈的情感、蓬勃的热情和绵长的哲思，由此成就了其诗歌主题，他将乡愁化成了有形的景、动感的情。

正像木心说的：我们走遍千山万水，心中依然稳如泰山。人生有味是清欢，程新让乡愁落满心底，酿出的是人性的“清欢”。桃李春风一杯酒，程新将旅行和乡愁兑成一杯酒，仰首饮尽，醉了心，氤氲了生命。

落满心底的清欢■ 郭春艳

又到了丁香花开的时节。闻丁香大名久矣。但说实话，很长时间以来，丁香于

我一直是个比较神秘的存在，只在诗书相逢，却未能亲睹其面。丁香大概也始终是个幽怨的角色，中国文化里，丁香结的象征源远流长，文人墨客但凡提到丁香，差不多都会扯到所谓的丁香结上，如“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一丛恨满丁香结，几度春深豆蔻梢”“满眼凄凉无限事，付与丁香愁结”等。我很喜欢李璟的那首《摊破浣溪纱》，但最有名的两句“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仍然是离不开结和愁的，丁香的宿命，仿佛理应如此。

不知这样的传统从何而来。杜甫有诗“丁香体柔弱，乱枝结犹垫”，可能是流传较早的丁香诗了，不晓得是否因为诗圣的影响太大，后人就联系到丁香花十字形的特点继续发挥，浸淫出丁香结这一独特意象来，丁香结也就和折柳、吹梅、听松、栖梧一道，成为特定的语义表达，烙上了强烈的文化和心理印记。

其实，人们熟知丁香，不在于古典诗词，很大程度上在于戴望舒的一首《雨巷》：

“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

还有什么能比这更打动人呢？丁香的美丽和高洁，丁香的愁怨与感伤，抽离了空洞的符号，被赋予鲜明的人格化表达，惹人心生爱怜。这首《雨巷》也作为最成功的现代诗之一，深深影响了中国几代人。

无独有偶。数年前流行的一首网络歌曲，更把这种潜移默化的丁香情结推向了高潮。

那首歌就叫《丁香花》。歌手唐磊渐渐湮没无闻，但那首《丁香花》却如惊鸿一瞥，在人心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那坟前开满鲜花，是你多么渴望的美啊，你看啊漫山遍野，你还觉得孤单吗？”时隔多年，当我想起这些歌词时，依然会觉得心颤。丁香花，你是青春的精魂，你是生命的不朽，打动我们的，除了那位不幸早逝的女孩，更是每个人对过去、对美好永远的追怀与留恋。

很遗憾我仍然没有见过丁香花。居家附近有个小区叫丁香苑，专门慕名前往，但只是空有其名，并没有真正的丁香树。

大约三四年前，在北京颐和园。五一佳节，人潮涌动。因时间太紧，没了胜日寻芳的兴致，只得匆匆返程。不想走到一条小径时，却忍不住伫足顾盼。

我嗅到了一阵浓郁的幽香。循香觅去，路两侧的树间开满了白色的花朵，不大，一簇簇挤在一起。这种花我没见过，遂走近仔细辨认，花瓣呈十字交叠的形状，哦，我明白了，这就是丁香花！

阳光温煦，惠风和畅，徜徉其间，如诗如画。此情此景，颠覆了我长久以来形成的丁香印象，这哪里是只结着愁和怨的丁香花？丁香是那么美丽芬芳，所谓丁香结只是刻意的象征罢了，它那十字形的似锦繁花，以九曲连环滔滔不绝的姿态，装点着春天，缤纷着人间。

不禁又想到张先的名句“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是的，用来比喻丁香花，倒也适合，不过我想换个说法，哪里有那么多结，但需一朵即可，这朵丁香结开着两个面，一面是流年，一面是芳华。

丁香结■ 张凌云

柏庐路上斜斜下夕阳的行人如水

流向古城的长街短巷

日日走过的荷塘残叶丛中

摇曳出唐诗宋词元曲

庭院深深

江南女子正凭窗凝望

一蓬幽兰错落地流曳出

几行

米芾的行草

从线装的古书中

走出两页扁扁的相思

是戴望舒雨巷中的丁香姑娘

幽怨

彷徨

青苔爬满好婆的脸上

写满岁月的无奈与沧桑

当街的木棉树上

痴情的知了

正歌唱泥土的芬芳

搅几杯往事入怀

翻开尘封的昆曲

踌躇在古老的方块字丛中

那里是望乡人的

故乡

望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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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墨

苗 青 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