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經貿政策的邏輯與方針

2017年3月31日

國立台灣大學經濟學系特聘教授, NBER 劉錦添

想想論壇:

1. 檢視川普經濟政策-從他的友台經濟幕僚看起(Peter Navarro) (Nov. 11, 2016)

2. 透視川普經濟政策四大主軸 (Nov. 14, 2016)3. 勝選絕非意外 (No. 17,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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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綱

• 川普如何勝選

.自由貿易對美國製造業的衝擊

• 川普經濟貿易政策的方針

• 對美國與全球經濟影響

.主流經濟學者的不信任與全球化的反思

3

川普如何勝選

“Declaring American Economic Independence”2016年6月在賓州小鎮的演講

選戰操盤手: Kellyanne Conway

4

一

美國總統選舉採行選舉人票制度，並以各州為基礎，決大多數州採普選贏者全拿，全美國總共538張選舉人票

5資料來源:http://projects.fivethirtyeight.com/2016-election-forecast/ 資料來源:http://www.politico.com/2016-election/results/map/president

!

決戰搖擺州(傳統工業州)Trump Hillary 選舉人票

Wisconsin1,409,467

(47.9%)

1,382,210

(46.9%)10

North Carolina2,339,603

(50.5%)

2,162,074

(46.7%)15

Ohio2,771,984

(52.1%)

2,317,001

(43.5%)18

Michigan2,279,805

(47.6%)

2,268,193

(47.3%)16

Pennsylvania2,912,941

(48.8%)

2,844,705

(47.6%)20

Florida4,605,515

(49.1%)

4,485,745

(47.8%)29

全國普選總計62,984,825

(46.1%)

66,853,516

(48.2%)

6資料來源:http://www.politico.com/2016-election/results/map/president

口號:讓美國再度偉大 MAKE AMERICA

GREAT AGAIN

• 全球化，讓美國的工作、財富與工廠移到海外去

• 國外受補貼的鋼鐵傾銷美國，我們的政治人物視而不見

• 全球化熱潮誅滅了我們的中產階級

• 假若我們想要真正改變，我們必須拒絕這些強大公司、媒體菁英、政治朝代在選戰中所給予的威脅與恐懼

川普選戰模式

口號: MAKE AMERICA GREAT AGAIN

• 美國憲法最初設計沒有所得稅，而是對外國產品課徵關稅

• 現在卻是對企業課徵高額稅收並以法令限制，再讓外國產品自由進口且享有免稅優惠

七點貿易政策方案

川普選戰模式

MAKE AMERICA GREAT AGAIN

• 撤回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TPP）

• 重新進行貿易協商

• 商務部調查國外違反公平貿易案例

• 重新討論北美貿易協定（NAFTA）

• 將中國公告為匯率操控國

• 將中國違反貿易作為送交世貿組織處理

• 中國必須停止其非法行動，包括偷竊美國商業秘密，否則將以美國貿易法律論處

川普選戰模式

自由貿易對美國製造業的衝擊

10

美國公共電視PBS (2002)

• 《制高點：世界經濟之戰》（Commanding Heights: The Battle for the World Economy）

• 普立茲獎得主丹尼爾‧葉金（Daniel Yergin）和國際商務顧問約瑟夫‧坦尼斯（Joseph Stanislaw）合著的暢銷書改編，在2002年由美國公共電視台（PBS）拍攝，分成各兩個小時的三集，台灣公共電視台的播放版分成六集，各一小時。

• 開創性地探索經濟全球化的大辯論及社會的未來。經由到全球五大洲，訪問各地區領域的重要領導人和前美國總統柯林頓、副總統錢尼、前俄國總統戈巴契夫、新加坡前總理李光耀及前美國財政部長魯賓，深入的探討經濟全球化其帶來對我們個人的影響，以及各國間經濟的戰爭是如何影響各國的財富與命運。

2017/3/31 11

實質工資

12Oct. 2016 = 241.7

薪資所得佔GDP比率

13

房屋興建

14

美國自中國、日本、德國進口變化

15

美國自中國、墨西哥進口變化

16

為何美國製造業就業人數突然大幅下降?

WHY?

MIT經濟系教授David Autor等人學術研究

中國症候群：進口競爭對美國地區勞動市場的影響 (AER, 2013)

中國加入WTO導致美國製造業：

• 就業人口大量減少

• 失業大幅增加

• 勞動參與率降低

• 工資水準降低

• 連帶影響服務業所得水準

政府社會福利支出大幅上升，影響美國整體經濟發展

“貿易調整：勞動層級的實證" (QJE, 2014)

利用1991~2007美國社會安全帳個人長期薪資資料

與中國產品競爭產業的勞工：

• 薪資/年收入逐年降低

• 被迫轉換雇主/產業，造成薪資所得損失

• 影響擴及製造業高薪資/高技術性勞工，只是損失較低技術性勞工低

• 勞工因應調整成本提高

小鎮因工廠關閉而開始凋零

中國產品出口對美國勞工(尤其是非都會區的中產階級)造成衝擊

19

“工作消失：勞動市場突發性衝擊對出生率、結婚與小孩生活的影響"Nov. 16, 2016 (初稿)

利用1990~2007年間歷年資料分析

受中國產品競爭的影響：

• 降低男性與女性的就業

• 降低男性相對於女性的工資，特別是低工資者

• 增加男性在風險性與非健康行為的死亡率

• 降低年輕男性結婚比率

• 提高青少年或未婚媽媽的比率

• 提高小孩居住在貧窮家庭與條件較差的單親家庭的比率

與中國貿易是否造成上述現象的唯一因素，尚待研究。

20

就2002-2010(眾議員選舉2年一次)選舉資料，受進口商品貿易影響的區域：

• 共和黨議員選區，會選出更保守的共和黨議員

• 民主黨議員選區，則會選出自由派的民主黨員或被更換成保守派的共和黨員

• 白人地區則會選出更保守的共和黨議員

• 有色人種選區則選出較溫和自由派的民主黨議員

• 經濟衰退的地區採取溫和政治立場的國會議員逐漸消失，選民選出較極端型的政治人物，而且讓保守派的共和黨籍的議員在數量上獲得優勢

2016年國會大選：眾議員：共和黨 241 席；民主黨194 席參議員：共和黨 51 席；民主黨46 席; 2 席獨立黨籍

“進口政治兩極化?貿易對選舉結果的影響”NBER working paper No. 22637, Autor, et.al. (Sept. 2016)

21

2002 2004

20062008

資料來源：https://en.wikipedia.org/wiki/United_States_House_of_Representatives_elections,_2016

2010 2012

2014 2016

2010美國製造業就業人口最低的一年

Justin Pierce, (Federal Reserve)Peter Schott (Yale University)的研究

美國製造業就業令人驚訝的快速降低 (AER, 2016)

• 美國給予中國永久最惠國待遇，並自中國進入WTO後生效，造成美國製造業就業大量減少(歐洲國家則未發生同樣情形)

• 就業減少來自於美國多國籍公司將美國的生產移至中國或授權中國生產者(特別是外資廠商)所造成

貿易自由化與死亡率NBER #22849 Nov. 2016

• 來自於中國貿易，影響美國製造業就業，特別是白人勞工

• 受中國貿易影響愈大地區，自殺率愈高，特別是白人自殺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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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巴馬對策方案

推動製造業回流美國(2011) 推動TPP

TPP的高標準：

• 智慧財產權,服務業

• 勞工法規

• 環保法規

• 公營企業補貼,原產地規則

• 將中國排除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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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先進製造業夥伴計畫(AMP)美國製造業創新網路計畫(NNMI)

川普的經濟貿易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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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ORING THE TRUMP ECONOMIC PLAN:TRADE, REGULATORY, & ENERGY POLICY IMPACTS

Peter Navarro

• 加州大學爾灣分校商學院經濟學教授

• 出掌白宮貿易委員會

• 出版「Death by China」(2011)

• 出版「Crouching Tiger: What China's Militarism Means for the World」(2015)

• 去年7月來台,後撰文批評中國在霸凌台灣

Wilbur Ross

• 美國知名投資理財專家

• 擅長重組不同破產企業

• 2016年財富高達29億美元，在富比士全球富豪排行榜排名232名

• 出任商務部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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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大主軸

• 減稅

• 減少政府管制

• 降低能源成本,主張能源自主

• 消除貿易赤字

• 擴大公共支出方案

(聯結至左邊四大主軸之中)

(去年選戰末期提出)

重整海空軍軍備,大幅提高國防支出

延續1980年代雷根總統的理念

強調製造業,公平貿易而非自由貿易

美國經濟低度成長並非常態，而是因為：過高的稅負、過多的管制、不當的貿易談判與政策執行失靈。

減稅政策

個人部份

• 低所得者有效稅率為0

• 結婚後合併申報者以7.5萬美元與22.5萬美元為分界點將稅率分為三級：12%、25%、33%

• 資本利得稅維持最高20%

• 廢除3.8%的投資所得健保稅

• 標準扣除額由1.2萬美元增加至3

萬美元；列舉上限設為20萬美元(單身者減半)

• 有小孩與年老者需要照顧的家庭扣除額應提高

• 留在家中照顧小孩的(祖)父母與褓母費用應納入扣除額

• 提高低收入家庭福利優惠退稅(EITC)

• 鼓勵民眾開設親屬照顧儲蓄帳戶(DCSA)，並對低收入者提供50%的搭配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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減稅政策(續)

企業部份

• 公司所得稅由35%降低至15%

• 海外盈餘匯回將課徵一次性的稅收10%

• 製造業可選擇將資本投資列為費用或以利息扣抵方式，並保有三年期的轉換選擇權

• 企業設置內部幼兒照顧所的扣抵金額由15萬美元提高至50萬美元

• 企業支付員工的孩童照顧費用可由收入中扣抵

30

管制政策

雷根12291行政命令, Feb. 17, 1981

• 聯邦政府管制政策需進行「效益-成本分析」,强調效率面

• 引發政策評估上的大辨論

• 如何設算: 生命、健康、環境品質、淨水,景觀..的貨幣價值($$$)

• 1980~1990逐步減少管制年代：金融、運輸、通訊、能源、環境保護

現行的管制政策

• 美國聯邦管制方案(3,400個)的成本約2兆美元，佔全美GDP的10%

• 2015年所新增的43個管制方案，增加了220億美元的管制成本

• 歐巴馬政府增加了1,000億美元的管制成本

• 管制成本對小型企業造成嚴重負擔(小型製造業者的負擔更為全美平均值3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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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制政策

減少管制做法

• 暫緩國會的管制方案，並研擬廢除名單

• 檢討電力清潔方案

• 檢討煤炭開採管制

• 加速石油與天然氣的開採核准作業，以降低對進口能源的依賴與貿易赤字

• 管制方案需以全面協助製造業的發展為目標

金融管制檢討

• Dodd-Frank Act (2010)

• 該金融法規太複雜,影響銀行放

款業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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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源政策

現行的能源政策

• 石油與煉製限制方案將提升油價每桶10美元，每年將增加708

億美元，為美國GDP的0.5%

• 至2050- 80%碳排放減量方案需花費5.3兆美元，且不良影響長達30年

• 電力清潔方案每年將增加390億美元的電費，卻對氣候變遷沒有實際效果

降低能源成本

• 全面性撤除對能源部門的管制，使其能提出更多探勘、生產與配送計畫

• 開放出口計畫

• 有助於增加開採與減少進口能源依賴

• 美國GDP每年將成長1270億~4500億美元

33

重振製造業

製造業的本質

• 希拉蕊認為美國製造業必定外移,需轉為服務業(錯誤認知)

• 川普認為製造業對經濟成長與所得創造十分重要

• 設廠與投資決定公司的經營策略

• 高稅率政策迫使企業往海外投資

• 不當的貿易談判與不公平的貿易競爭更拉升企業的海外投資

為何強調製造業

• 製造業的發展具有高度乘數效果

- 每增加1個製造業的工作機會，

可以創造4個其他行業的工作機會

- 製造業投資1美元，將會對全美

經濟創造1.81美元的效益

• 製造業提供較高的薪水(尤其對藍領階級)

• 美國的製造業就業人口較其他已開發國家低：17(日本)/20%(德國) v.s. 8%(美國)

34

製造業面臨的問題與解決方法

製造業面臨三大問題

• 高稅率

• 政府過度管制

• 不公平貿易

• 企業決定向外發展、增加海外投資

如何重振製造業

• 降低公司所得稅率(35%→15%)

• 中止WTO加值稅對美國產品出口的不公平待遇

• WTO應給予美國更公平待遇，若無法達成，不惜退出WTO

• 檢視美國與他國間的貿易規範並重新談判不當貿易協定，並消除貿易欺騙行為

35

貿易政策

長期結構性問題

• 貿易夥伴的匯率操控

• 貿易伙伴的重商主義式貿易行為

• 不當的貿易協商讓美國無法公平分享貿易利得

重商主義貿易行為

• 非法出口補貼

• 偷竊智慧財產

• 匯率操控

• 脅迫式技術移轉

• 廣泛依賴血汗勞工

• 汙染避風港

• 大量傾銷36

以中國為代表

解決方式

不當貿易協商

• 1993年的北美貿易協定強調將增加20萬工作機會

→流出85萬工作機會

對墨西哥貿易逆差600億美元

• 2012美韓貿易談判宣稱可增加7萬個工作機會

→三年來喪失9.5萬個工作機會

汽車產業受到嚴重打擊

課稅與重啟談判

匯率操控、重商主義

• 課徵防衛性的平衡稅率

• 課徵防衛性關稅

不當貿易協商，重啟談判(強調雙邊非多邊貿易協定、公平貿易非自由貿易)

貿易應該是：

• 增加美國經濟成長率 (3-4%)

• 降低美國貿易赤字

• 強化美國製造業基礎37

擴大公共支出方案

目標

• 5年5,000億美元或10年1兆美元

• 運輸(機場、港口、公路、橋樑)

• 水(乾淨水與運送)

• 電力與能源系統建設

• 通訊

• 安全

• 內需基礎建設(州主導,聯邦補助)

方法

• 使用國內鋼鐵設備

• 強調私人與政府夥伴關係

• 新的財務金融計畫(如：將國外盈餘以減稅方式匯回投資)

38

川普上任百日新政

• 1. 限制回教國家國民入境; 興建美墨邊界圍牆; 限制外來移民

• 2. 廢除歐巴馬健保法案 (暫時失敗)

• 3. 退出TPP, 重談北美自由貿易協定 (NAFTA)

• 4.今年8月提出稅改方案送交國會

• 5.全面檢討管制法規

• 6.促進能源自主與經濟成長行政命令, 推翻歐巴馬潔淨能源計畫與氣候行動方案 (歐盟跳脚)

• 7.防恐,改善社會治安

39

ROUGH ESTIMATES OF THE TRUMP FISCAL PACKAGE

By Financial Times

40

川普經貿政策

短期影響

• 減稅與公共支出增加，美國經

濟在2017-2018維持正面發展

(Goldman Sachs).短期衰退會

消失

• 利率上升與Fed的2%通膨目標將

會達成

• 失業率持續下降

長期影響

• 美元強勢，對美國出口不利

• 債務佔 GDP比率上升，財政永

續性憂慮

• 低工資工作者現象會改善，但

會同時面臨物價上漲，長期而

言未知(經濟學家傾向悲觀)

41

川普經貿政策

短期影響

• 美國經濟有正面發展，但美中

兩國經貿衝突可能升高

• 美元強勢，各國資金外移現象

持續，影響廠商籌資

• 美國廠商對外直接投資會趨緩

，影響各國經濟發展

長期影響

• 全球國際貿易規模會持續降低

• 造船,航運面臨寒冬

• 製造業回流美國將強化生產區

域化現象(高低階產品生產區隔

，生產鏈重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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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主流經濟學者的不信任與全球化的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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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粹主義(Populism) v.s.菁英主義(Elitism)

• 美國經濟學界對川普的支持程度極低

• 20位曾獲得諾貝爾經濟獎得主公開支持希拉蕊

• 8位諾貝爾經濟獎得主與超過700位經濟學者公開反對川普

• 45位過去擔任美國總統經濟顧問，不管是民主黨或共和黨，沒有一位願意為川普背書

國際經濟學學者如：

Paul Krugman選後至今一直唱衰

Brad DeLong (UC Berkely)

瑞士日內瓦：

Richard Baldw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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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wrence Summers(前哈佛大學校長,前財政部長)

1. 支持調整管制法規，改革稅制

2. 支持擴大公共投資，但不贊成以租稅優惠鼓勵私人投資

3. 反對川普貿易主張

4. MIT已故經濟學者Rudiger Dornbusch的警告:「打著造福

勞動階級旗號的經建計晝，中長期來看，往往對勞動階級

造成災難性打擊」(回顧拉丁美洲國家的經濟發展過程)45

46

各國面臨的挑戰

• 1. 貧富不均,薪資停滯與資本利得上升, 工農階級與資產階級矛盾

• Thomas Piketty , 二十一世紀資本論

• 關廠失業

• 2. 政府治理的困難, 國家意識抬頭

• 財政困境: 減稅,福利支出增加

• 貨幣政策失靈: 失去獨立貨幣與匯率政策

• 法規僵固落伍

• 3. 科技創新衝擊

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