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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南族与周边原住民族关系刍论 季伟杰 2 (厦门大学 人类学与民族学系,福建 厦门 361005要: 卑南族是台湾“行政院”原住民族委员会(简称“原民会”)立案正名的 16 个原住民族之一。据“原 民会”于 2015 5 月的人口统计资料显示,卑南族总人口为 13487 人,仅次于阿美族、泰雅族、排湾族、布农 族和鲁凯族,是台湾原住民第六大族群。卑南族所处的台湾东部地区在历史上曾被称为“后山” [1] ,历来是台湾 原住民最主要的聚居区之一。除汉人族群外,卑南族与周边原住民族群阿美、排湾、鲁凯和布农等关系密切。 关键词:台湾东部;卑南族;原住民族 中图分类号C95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1332201604-0021-09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台湾原住民族群关系研究”(14ZDB113)阶段研究成果。 作者简介:季伟杰(1990 – ),男,江苏盐城,厦门大学人文学院人类学与民族学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东南少数民族 史、政治人类学。 截止 2014 6 月,台湾地方当局认定的 16 原住民族分别是:阿美族、泰雅族、排湾族、布农 族、鲁凯族、卑南族、邹族、赛夏族、雅美族、邵 族、噶玛兰族、太鲁阁族、撒奇莱雅族、赛德克族、 拉阿鲁哇族和卡那卡富族。其中,由“八社十部 落”构成的卑南族世代生活在台湾东部这片山海 平原之间。自古以来,与卑南族毗邻并且互动较多 的原住民族群有阿美族、排湾族、鲁凯族和布农族, 这几个族群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内共享台东地区 的资源,日渐形成一种自然状态下较为稳定的族群 关系格局。 1 卑南族与周边原住民族群分布 资料来源:施添福、王世庆、黄应贵等编撰:《台东县 史》,台东县政府文化局 2001 年版。 一、卑南族原住民 无论是在整个台湾,还是台东一隅,卑南族都 是一支人数并不占优的原住民族群。然而,该族群 所处的地理位置特殊,社会文化独特,加之“卑南 社”和“卑南王”这两个族群符号在台湾历史上 所起到的重要影响,近世以来的卑南族越发受到研 究者的关注。 (一)卑南族的分布与分类 台湾卑南族大大小小的聚落主要散布在台东 平原的北部、花东纵谷以南沿中央山脉东侧、海拔 约为 100 500 米的地带。据《台东县史》记载, 在平原地区居住的卑南族聚落的平均人口数是所 有台湾原住民中最多的。按其人口分布情况,台湾 “行政院”原住民族委员会将卑南族划归“平地 原住民”,有别于与之对应的“山地原住民”。 日据初期,冈田谦、移川子之藏、佐山融吉等 日本人类学者曾对台湾原住民进行过较为细致的 调查。他们的调查报告显示,当时的卑南族是由知 本社(今知本)、射马干社(今建和)、吕家社(今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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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南族与周边原住民族关系刍论

季伟杰2

(厦门大学 人类学与民族学系,福建 厦门 361005)

摘 要:卑南族是台湾“行政院”原住民族委员会(简称“原民会”)立案正名的 16 个原住民族之一。据“原

民会”于 2015 年 5 月的人口统计资料显示,卑南族总人口为 13487 人,仅次于阿美族、泰雅族、排湾族、布农

族和鲁凯族,是台湾原住民第六大族群。卑南族所处的台湾东部地区在历史上曾被称为“后山”[1],历来是台湾

原住民最主要的聚居区之一。除汉人族群外,卑南族与周边原住民族群阿美、排湾、鲁凯和布农等关系密切。

关键词:台湾东部;卑南族;原住民族

中图分类号:C95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1332(2016)04-0021-09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台湾原住民族群关系研究”(14ZDB113)阶段研究成果。

作者简介:季伟杰(1990 – ),男,江苏盐城,厦门大学人文学院人类学与民族学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东南少数民族

史、政治人类学。

截止 2014 年 6 月,台湾地方当局认定的 16 个

原住民族分别是:阿美族、泰雅族、排湾族、布农

族、鲁凯族、卑南族、邹族、赛夏族、雅美族、邵

族、噶玛兰族、太鲁阁族、撒奇莱雅族、赛德克族、

拉阿鲁哇族和卡那卡富族。其中,由“八社十部

落”构成的卑南族世代生活在台湾东部这片山海

平原之间。自古以来,与卑南族毗邻并且互动较多

的原住民族群有阿美族、排湾族、鲁凯族和布农族,

这几个族群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内共享台东地区

的资源,日渐形成一种自然状态下较为稳定的族群

关系格局。

图 1 卑南族与周边原住民族群分布

资料来源:施添福、王世庆、黄应贵等编撰:《台东县

史》,台东县政府文化局 2001 年版。

一、卑南族原住民

无论是在整个台湾,还是台东一隅,卑南族都

是一支人数并不占优的原住民族群。然而,该族群

所处的地理位置特殊,社会文化独特,加之“卑南

社”和“卑南王”这两个族群符号在台湾历史上

所起到的重要影响,近世以来的卑南族越发受到研

究者的关注。

(一)卑南族的分布与分类

台湾卑南族大大小小的聚落主要散布在台东

平原的北部、花东纵谷以南沿中央山脉东侧、海拔

约为 100 到 500 米的地带。据《台东县史》记载,

在平原地区居住的卑南族聚落的平均人口数是所

有台湾原住民中 多的。按其人口分布情况,台湾

“行政院”原住民族委员会将卑南族划归“平地

原住民”,有别于与之对应的“山地原住民”。

日据初期,冈田谦、移川子之藏、佐山融吉等

日本人类学者曾对台湾原住民进行过较为细致的

调查。他们的调查报告显示,当时的卑南族是由知

本社(今知本)、射马干社(今建和)、吕家社(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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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峡论坛》2016 年第 4 期,总第 300 期

利嘉)、大巴六九社(今泰安)、阿里摆社(今上

宾朗)、北丝阄社(今初鹿)、槟榔树格社(今下

宾朗)、卑南社(今南王)等 8 个部落构成,因此

有“八社蕃”之说。[2]随着日据时代的迁徙、移住,

以及台湾光复以来台东地区整体的规划发展,今日

的卑南人逐渐形成了知本、建和、利嘉、泰安、上

宾朗、初鹿、龙过脉(由初鹿分出)、下宾朗、南

王和宝桑(从卑南社分出)等 10 个聚落,这些聚

落在行政区划上分属台东县卑南乡和台东市的辖

区。[3]18-19 上述卑南族聚落原有的“社名”、现在

的行政隶属及分布情况如图 2、表一所示。

图 2 卑南族原住民聚落分布概览

资料来源:宋龙生:《卑南族》,载《台湾原住民文化基本教材》(下册),台北编译馆,1998 年

表一:卑南族聚落的历史沿革与行政隶属概况

聚落 卑南语 旧社名 今属行政区划 备 注

南王 puyuma 卑南社 台东市南王里 史称“卑南社”,是卑南族 出名、 强大的部落;1929年因日本殖民政府施行集团移

住政策,该部落由卑南里迁至南王里。 宝桑 apapulu 台东市宝桑里 约于 1929年从卑南旧社迁出,曾一度与阿美人共组北町新社。

下宾朗 pinaski 槟榔树格社 卑南乡宾朗村 套用大陆的行政区划语境来说,宾朗村属于行政村,上、下宾朗两个社区属于自然村。

下宾朗之于上宾朗而言,所处的海拔较低,故有此区分。 上宾朗 HaLipay 阿里摆社 卑南乡宾朗村

知本 kaTatipuL 知本社 台东市建业

里、知本里 卑南族 大的聚落,与南王平分秋色;毗邻排湾族,与之互动频繁,势力范围曾扩张到

恒春半岛一带;天主教传入卑南族的 早据点。

建和 kasavakan 射马干社 台东市建和里 与知本关系密切,历史上因为通婚、迁徙等原因与排湾族互动较多。

利嘉 likavung 吕家社 卑南乡利嘉村 卑南族第三大聚落,清治时期实力强盛,曾和大巴六九社一起参与清末的东部番民变乱

事件,对当时走向衰弱的卑南社构成不小的挑战。

泰安 tamaLakaw 大巴六九社 卑南乡泰安村 传说故大巴六九社是一个卑南化的鲁凯族部落,可想而知二者关系的密切。

初鹿 ulivulivuk 北丝阄社 卑南乡初鹿村 初鹿通谷所处的环境历来是一个多源人群互动的场所;当年该部落是抵挡布农族东进的不

可小觑的力量;初鹿部落内部族群的构成相对较为混杂,是一个多源型的原住民部落。

龙过脉 danadanaw 卑南乡明峰村 日据时期,与初鹿等部落合并为北丝阄社,约在 1980年从初鹿脱离,成为一个新的部落。

资料来源:陈文德:《台东县史·卑南族篇》,台东县政府文化局出版,2001 年 10 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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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南族与周边原住民族关系刍论

卑南族从过去的“八社蕃”发展到如今的

“八社十部落”的分布格局,不仅族群聚居的空间

位置发生了变化,而且由学术角度对卑南族的分类

界定及对其内部的系统划分也是众说纷纭。首先,

就卑南族是否是一个独立的族群,较早对该族进行

调查研究的日本学者便持不同观点。其中,森丑之

助的《台湾蕃族图谱》和《台湾蕃族志》坚持“七

族分类法”,认为卑南族与排湾族、泽利先(即鲁

凯族)社会文化相近,同属一个族群,把卑南族视

为“排湾族卑南蕃”,认定“卑南蕃原来不是族

名,只是部族蕃社的名称”[4]571-572,这种分类法曾

一度被日本殖民统治者当作官方标准。另一种分类

方式“九族说”(或“九分法”)的支持者主要是

伊能嘉矩、鸟居龙藏、小岛由道、移川子之藏等人,

由于 1935 年移川子之藏、宫本延人和马渊东一合

撰的《台湾高砂族系统所属之研究》对卑南族与排

湾族的社会文化特征加以明确区分,从而统一了以

往不一致的分类标准。此后“九族分类法”得到包

括台湾学者在内的广泛肯定,卑南族作为台湾原住

民族群之一的界定方为国民党政府沿用至今。可以

说,台湾现行的原住民 16族分类法是对“九分法”

的进一步细化。再者,就卑南族内部“族群—部

落”所属系统的划分而言,不论是日本学者还是台

湾学者的研究都赞成将卑南族内部划分为两大系

统。譬如,日本学者提出应当将卑南族的 8 个旧社

划分为“竹生系统”和“石生系统”,其主要依据

是分属两大系统的各社有不尽相同的源流传说。

台湾人类学者在沿用“九分法”的基础上,参

照卑南族各部落的口碑传说、社会制度、方言群等

细微差异,更加科学地将卑南族划分为“南王社

群”和“知本社群”。本文采纳的是台湾学者的分

类,即南王社群以南王聚落为主,另包括宝桑聚落

和下宾朗聚落;知本社群以知本聚落为主,包含建

和、利嘉、泰安、初鹿、龙过脉和上宾朗等聚落。

事实上,卑南族不单汉化程度较深,在与不同原住

民族群的交往互动中受对方文化的影响也比较显

著,这就导致卑南族内部各部落之间存在着特殊的

差异性和复杂性。以知本社群为例,它除了与南王

社群的卑南族人所使用的族语在音调和语汇方面

有明显差别外,其内部还可以再细分为知本方言群

(邻近排湾族)、初鹿方言群(邻近布农族)和建

和方言群,其中知本卑南人的语言中就存在一些排

湾语的语素。某种程度上讲,卑南族内部不同方言

群所显现出的特征,极有可能与部落接触到的周边

族群有一定的因果关联。在族群研究的个案中,以

族群间的历时性互动为诱因,进而产生语言文化的

相互影响,此类现象不乏多见。

总体而言,聚居于台湾东部的卑南族在聚落空

间的区位分布上相对集中,但是其特别之处在于该

族住地交通便利,与周边族群的文化接触深浅不

一、较为复杂。此外,不同的聚落与邻近的族群之

间存在一些类似的外显文化形态,遂造成卑南族内

部系统的同质和异质特征不易分割和区辨,这也是

卫惠林等早期台湾人类学者于 20 世纪 60 年代前后

研究卑南族社会文化时所产生的困扰。

(二)卑南族的社会文化特征

倘若不考虑现代化所带来的变迁,卑南族传统

社会的文化特征应可体现在生计方式、亲属关系、

政治制度和宗教信仰与仪式等几个方面,其中尤以

祖灵屋和领导家系、年龄组织和会所制度较为特

别,这也是卑南族迥异于其他台湾原住民族群的重

要特征。

“祖灵屋”[5]在以罗马拼音拼读的卑南语中写

作 karuma(H)an,其字根是家 ruma(H),ka 的

意思是“真正的”,an 意为“场所”,原词直译的

话可理解为“真正的家”或“旧家”。一般认为,

祖灵屋是卑南人过世后灵魂前往的地方,也是卑南

人接受汉人和西方宗教之前祭祀祖灵的场所。族人

若是参与同一所祖灵屋的祭祀,通常可以追溯彼此

之间的亲属或系谱关系。[3]48-49 日本学者马渊东一

提出,祭祀祖灵屋的成员身份有两种获得形式:其

一是社会家族式类型(social-familial type),即成

员身份根据父母的居住方式而定,卑南族南王部落

属于此种类型。也就是说,如果父亲婚入到母亲家,

子女就参加母亲所属的祖灵屋,反之亦然;其二是

占卜式类型(shamanistic-diagnostic type),即成员

身份因为生病等原因而根据巫师或竹占师问卜的

结果,决定加入某一所祖灵屋的祭祀,卑南族初鹿

部落就属于此类型。如果从使用的场景加以区分的

话,祖灵屋则有个人使用、家族使用和部落使用之

别。譬如,巫师个人因为继承先辈巫师身份,能够

独立于家屋之外设立巫屋,用于放置仪式用具或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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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峡论坛》2016 年第 4 期,总第 300 期

当巫师本人的睡卧之处;家族性的祖灵屋则是由整

个家族的本家看管,主要举行小米祭仪(尝新祭),

以此感恩小米种子和粮食种植方法的传入;部落性

的祖灵屋是由部落的领导家系看管,除举行小米祭

仪外,也是举行部落岁时祭仪以及为部落及族人祈

福的场所。[6]51 祖灵屋的类型和使用场景的不同往

往体现出部落或家族的内在阶序。以卑南族南王部

落为例,当播种与收割小米时,必须先由看管部落

性祖灵屋的领导家系开始,然后才轮到一般家户。

同理,设有家族性祖灵屋者,也必须先等阶序较高

的本家开始以后,同一家族的其他住户才可以开始

播种与收割。

要言之,藉由祖灵屋及相关的仪式,卑南人传

承以领导家系为核心的集体记忆,并且通过建立彼

此之间的位阶关系来连结不同亲属群体,进而形成

更大的人群结合——部落和族群。例如,日据时代,

初鹿社要献给相对强大的卑南社猎物,并且供奉在

后者的部落性祖灵屋里面,卑南社则回赠给初鹿社

举行祭仪所需的小陶珠,这些小陶珠届时也要放在

初鹿社的部落性祖灵屋内,以备举行部落岁时祭仪

之用。[6]57 在这里需要补充说明的是,与祖灵屋密

切相关的领导家系也有地位之分。卑南人表示领导

家系地位的用词有“领导人”ayawan 和“司祭

长”rahan 两种。通常情况下,“领导人”一职比较偏

重于整个部落性事务的权力,而且这个权位往往是

由执政当局或外来统治者指定设立的,比如日据时

代以来的部落头目或者光复后的村长、里长;“司

祭长”的职责则比较单纯,主要负责与部落福祉有

关的祭仪。[6]59 然而在某些特定场合,司祭长的威

望可能超越领导人。

卑南族社会另一个显著的文化特征集中表现

为年龄组织和两级会所制度。以男性成人会所为中

心的年龄组织,以及负责看管祭祀场所祖灵屋的领

导家系[7],共同构成卑南族政治社会的主要核心。

在传统意义上,两级会所 —— 少年会所

Takub(v)an 和成人会所 palakuan,不但是部落中未

婚男子(包括鳏夫和离婚者)的居所,而且也是男

子接受教育与训练的地方。卑南族向来以严格的会

所训练而著名,会所内不但有严密的年龄组织,入

会者还必须经受“斯巴达式”的绵密训练,这应该

也是历史上卑南族在东台湾始终保持强大影响力

的原因所在。卑南族的男性族人从小便居住在会所

之中,过着集体生活,接受集中训练,负责对外征

战,维持和保护部落的内部安定,有时甚至还处理

部落与部落间的关系(如征收贡品、战争等)。[3]110-111而女性族人则负责掌管家屋内的一切事宜,

并被要求严禁进入男性会所。

会所生活是男性族人一生必须参与和经历的,

与之相匹配的年龄组织则担负部落集体性工作的

责任。卑南族男子透过年龄组织和会所制度,学习

社会规范与传统知识,经此社会化过程而成为部落

的一员,进而成家、繁衍子嗣。相对于成年会所,

少年会所的服役期一般为 12—18 岁之间,其训练

内容强调社会礼仪和胆识。[3]69 社会礼仪主要表现

在服从高级年龄组的命令,尊重和照顾老人,以及

有意识地承担各项工作;胆识的培养离不开一系列

“斯巴达式”的训练,这对于日后进入成人会所至

关重要。当少年阶段即将结束时,会所用“猴祭”的

方式试炼他们的胆量,以此帮助适龄的男性族人完

成人生阶段的转换。告别少年期以后,卑南族男子

便会通过相应的仪式进入到成人会所,当然会所的

选择也很有讲究。比如在卑南族南王部落,一个成

年男子所属的会所是根据为他举行成年礼仪的那

位老人(也称“教父”)所属的会所而定。如果老

人属于甲会所,该青年届时也一样属于甲会所的成

员。不过,如果甲会所的老人是在乙会所替该青年

举行成年礼的话,那么他就会成为乙会所的成员。

按照习俗,负责举行成年礼的那位老人通常是由青

年的父母考虑老人的德行来择定。

此处分别列出知本系统和南王系统的年龄阶

段及相应的级名、称呼,以作对照和比较。值得注

意的是,卑南族内部存在着复杂多样性,年龄组织

和会所制度自然也不尽相同。就少年会所而言,并

非所有聚落都曾有过少年会所,例如初鹿的少年成

员就是住在成人会所 palakuan 内,但是他们仍然有

这个阶段的名称和猴祭仪式。此外,南王和知本聚

落的少年会所形状是高栏杆式的,下宾朗聚落则是

平面式的,并不一致。再者,一个卑南族部落一般

会包括多个成人会所,每个会所都有自己的竹林和

猎场,且各有名称,也各自附属于一个领导家系。

就像领导家系之间有一个势力 大的家系,负责整

个部落的仪式,会所之间也有位阶高低的区分。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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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南族与周边原住民族关系刍论

际上,通过会所制度和年龄组织进行层级设置和分

层管理,以进入会所的先后而区别长幼顺序(通常

也是年龄上的差序),尤其是青年/老人阶段的区别,

这是卑南族社会伦理秩序的重要基础。[3]68-71

综上所述,相较于其他台湾原住民族而言,祖

灵屋、领导家系、年龄组织和会所制度这四个要素

共同构成了卑南族传统社会 显著的文化特征。即

使是在原住民族群的社会文化已然变迁的今天,它

们仍像环环相扣的钥匙,为打开卑南族研究之门所

必需。

二、卑南族周边的原住民族群

在台湾东部聚居的原住民族群中,卑南族的聚

落分布是与阿美族、布农族、鲁凯族、排湾族原住

民相邻的,且关系互动密切。

(一)阿美族

阿 美 族 自 称 “Pangcah” 或 “Amis” 。

“Pangcah”一词含有“人、同族人”之意,这个

称呼在阿美族内部较为常见。除了台东县成功镇附

近到都兰山之间的海岸山脉以东地段外,其他阿美

族村落都使用该名称。早期来此调查的日籍学者

(如马渊东一)多以之统称阿美族人。此外,目前

在阿美族社会里“Amis”是另一个被广泛用来自

称的词汇,卑南族等“他者”族群也经常使用该词

指称阿美人。“Amis”是阿美语(一说南岛语)中

“北方”的意思,汉语音译过来就是“阿眉”、

“阿眉斯”或“阿美”、“阿美斯”等[8]24,各种

不同译法散见于相关文献,在此不作赘述。阿美族

的主要居住地在台湾的花莲和台东两县,也就是一

般所指的台湾东部。但因作者的田野调查地点主要

在台东县境内,故本文主要关注在台东县且与卑南

族互动较多的那部分阿美人。

一般而言,阿美族原住民习惯居住在海拔 500

米以下的平原地区,其主要居住地在花东纵谷及海

岸山脉以东的平地。花东纵谷在中央山脉与海岸山

脉之间,北起花莲、南迄台东,是一条东西窄而南

北长的谷地,地理学上亦称为“台东纵谷”。按照

自然地理形势,这片土地可以分成三大部分:花莲

溪流域、秀姑峦溪流域和卑南溪流域。沿着三大流

域,北自花莲新城、南至恒春一带,阿美族的分布

地域十分辽阔。正因为阿美族部落多,分布广,所

以导致其所在各地的语言及风俗习惯有不少差异。

早对阿美族的分类问题提出看法的是日本学者

鸟居龙藏,他依照风俗与语言的差异,以秀姑峦溪

为界将阿美族分为南北两群。随着伊能嘉矩、粟野

传之丞、佐山融吉等学者调查了解的深入,基本确

立了从地理分布的角度进一步对阿美族分群别类。

在移川子之藏、马渊东一和宫本延人共同撰写的

《台湾高砂族系统所属之研究》一书中,他们根据

多次的调查和研究,对阿美族的地域性差异重新加

以检讨, 终提出较为权威的分类方式,得到后世

学者的广泛肯定。

参照阿美族分布的地理区域,以及部落迁徙的

事实,可将阿美族分成从北往南的五个地域群,即

南势阿美、秀姑峦阿美、海岸阿美、卑南阿美与恒

春阿美。[8]26这五个地域群目前的分布情况如下:

表二:台湾阿美族地域群分布的范围

地域群 分布的区间范围

南势阿美

北起花莲县新城乡境内的北埔,南迄寿丰溪

止,包括今新城乡、吉安乡、寿丰乡及花莲市、

凤林镇等地区。因居住于泰雅族北势群的南

方,故有此名。

秀姑峦阿美

北自花莲溪支流寿丰溪,南至鳖溪及学田附

近,这一带阿美族因居秀姑峦溪及其支流附近

而得名。

海岸阿美

北出丰滨乡,南至成功镇,沿花莲往台东方向

的海岸线分布,因为住在海岸山脉东侧沿海,

故以“海岸阿美”谓之。

卑南阿美

自北从台东县成功镇往南至知本溪,即今成功

镇、东河乡及太麻里乡、台东市之一部分,因

居住在台东县卑南乡附近,故称为卑南阿美,

该地域距离卑南族聚落较近。

恒春阿美

分布于台东富里乡、池上乡、关山镇、鹿野乡、

卑南乡、太麻里乡及恒春一带。因过去世居恒

春地区,故得名“恒春阿美”。

资料来源:黄宣卫、罗素玫:《台东县史·阿美族篇》,

台东县政府文化局,2001 年版

台东县阿美族主要分布在 9 个乡镇。依照地图

方位,由东到西,由北到南,分别是:长滨乡、成

功镇、东河乡、池上乡、关山镇、鹿野乡、卑南乡、

台东市及太麻里乡。若论人口规模,台东县原住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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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峡论坛》2016 年第 4 期,总第 300 期

按族群政策划分为平地原住民和山地原住民两大

类,卑南族和阿美族均属平地原住民,且阿美族人

口占绝大多数。从地理位置和族群互动来看,上述

阿美族五个亚群中与卑南族关系较近的主要是卑

南阿美、海岸阿美和恒春阿美。

事实上,阿美族是台东各原住民族中与卑南族

渊源 深的族群。阿美族的发祥地传说有三种,其

中之一的“海岸平地发祥说”就与卑南族的起源

传说十分相近。卑南及恒春系统的阿美人认同

Arapanai 为祖先发祥地,正好跟卑南族口碑传说所

指之故地 Panapanayan 是同一处地方,二者的不少

神话传说中都有涉及彼此的互动印象。有学者认

为,及至日据时代,历史上的南部阿美族长久以来

都受到卑南族的控制,两个族群不仅如同主从关系

一般不对等,而且阿美族还要定期向卑南族缴纳地

租贡赋,且时常受到卑南、布农等族群“出草”的

侵扰,[9]264为此,阿美人不得不抗击、离散与迁徙,

让渡出旧有的生存空间。诸如此类的历史记忆至今

仍为台东阿美族人所流传。

然而,当代的情况已发生巨大变化,台湾 16

个原住民族在地位上都是平等的,阿美与卑南这两

个族群以通婚为模式的互动相较他族反倒显得更

为普遍。两族原住民家庭之间的团结、互助和友谊,

原住民社会团体一道追求自治的意识、互援和努

力,令笔者在数月的田野调查过程中印象深刻。

(二)布农族

在布农族社会,布农人用族语“Bunun”指称

他们自己为“人”,也以该词凸显其他族群的人为

“非人”。台湾原住民族“正名”时,该词语被作

为布农族的代称。一般认为,布农族内部因方言及

文化上的差别而被划分为 6 个亚群,分别是:卓社

群、丹社群、郡社群、卡社群、峦社群与兰社群。[10]17

这 6 个亚群中,郡社群从日本殖民时代开始就维持

着人数上的优势,至今仍属于 大的一个亚族。而

兰社群据学者考证,已经被其他布农族亚群和邹族

所同化,乃至于消失。

布农族亚族的概念是基于被称为“氏族组

织”的亲族制度。以郡社群为例,该组织系统的

小单位为世系群(lineage)或亚氏族(sub-clan),

布农族称之为 sidoq,意思是“吃同一锅饭的人”。

在该小氏族之上为氏族,布农人称之为 kautusðan,

意思是“我们都是一样的”。一个氏族的下面,包

括若干个小氏族。在氏族之上,还有一个更大的单

位 kaviað,有“友族、友盟”之意,亦可称之为“联

族”(phratry)。每一个友族包括若干个氏族,氏

族之间或多或少会有(拟)血缘的关系,但更重要

的是他们之间的结盟,这要求友族成员在危急存亡

关头互相救助。正因为如此,布农族人称友族为

“没有烙印的亲属”,这句评价足以彰显彼此的权

利和义务关系。若干的友族,若是之间存在共生关

系,并且住在邻近区域,当人口或家户达到一定数

量,彼此需要有共同保护或共同生存的利害关系

时,则能够集合成一个部族聚落,即所谓的“社

群”。布农族的几个亚族社群便由此而来。[11]27-28

布农族的人口数是台湾当前 16 个原住民族中

第三多者,族群分布的面积位居第二,仅次于居住

在其北部的泰雅族。从布农族的历史流动来看,他

们可算是台湾原住民族中透过移民迁徙和对外扩

张而获得领域 成功的一个族群。大多数布农聚落

位于台湾中央山区北纬 23至 24度、东经 120至 121

度的高海拔地带。日据时代的户籍资料显示,约有

68.2%的布农人居住在海拔 1000 米以上的高地,其

住地之高在台湾原住民族中无出其右者。从该族迁

移的历史过程及其迁移后分散的区域来看,有三种

重要类型:第一是台湾北部的大型聚落,即今天的

南投县信义乡北部和仁爱乡南部;第二是分布在中

部与东部之较小且较孤立的聚落,主要为南投县信

义乡和花莲县境内的布农聚落;第三是东部与南部

之散居且较孤立的聚落,也就是今台东和高雄二县

的布农族。[10]18值得关注的是,东部与南部的聚落

俱是当年布农族跨越中央山脉东进过程中扩张开

辟的领域。在此漫长的互动过程中,东台湾的汉人、

平埔族,乃至阿美族、卑南族、鲁凯族、排湾族等

族群均曾领教过布农族的彪悍。可以说,该族的东

进行动[12]打破了地区各族群间的均势,引发了整个

东台湾的族群分布及资源利益的重新整合,并且导

致阿美、卑南等族群的战略生存空间的被动压缩,

它是当时台湾东南部区块族群势力消长的显著标

志。

经历过日据时代的集团移住和国民党统治时

期的行政区划沿革,今日台东境内的布农族主要分

布在延平、海端、长滨三乡的十几个聚落。总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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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南族与周边原住民族关系刍论

说,布农族与卑南族的关系远不如其他族群那样和

谐,数百年历史过程中两族始终争斗不休,其杀伐

仇恨直到日殖末期才有所缓和。布农族与卑南族以

内本鹿地区为中心的互动集中体现出两族之间的

恩恩怨怨。

(三)排湾族与鲁凯族

20 世纪初期,日本学者在殖民政府的支持下陆

续进入排湾、鲁凯二族住地开展社会惯习调查。当

时有不少学者如森丑之助、佐山融吉等,对比这两

个族群以及卑南族的体质、社会和文化等方面的特

征后,坚信卑南族和鲁凯族都属于排湾族中极其相

近的两个亚族[13],并一度在《蕃族调查报告书》等

官方资料的原住民族分类中对三者不加区分。况且

在许多排湾族与鲁凯族的原住民眼中,社会文化的

同质、高比例的通婚和资源空间的重叠使得两个族

群彼此的关系好似“堂兄弟”一般的亲近,其外在

表征和部分社会文化习性也的确难以区辨。有鉴于

此,笔者将他们合并一处加以论述。

从台东排湾族与鲁凯族的族群分类来看,日本

和台湾的学者各有一套自己的划分方法,此处不拟

详列分析,权且引述笔者较为赞同的台湾学者蒋斌

等人的分类法。就排湾族而言,综合语言、文化特

征和地理区位等因素,排湾族主要分为拉瓦尔

(Raval)和布曹尔(Butsul)两个系统。布曹尔亚

族之下还可再细分为北部巴武马群(Butsul 本群)、

中部排湾群、南部排湾群(含括 Chaobolbol 群、

Sebdek 群、Parilarilao 群、Skaro 群)以及东部排湾

巴卡罗(Pakarokaro)等群[14]37,与卑南族互动较多

的排湾族分支主要是东排湾群。在排湾族,巴卡罗

Pakarokaro 指称的就是区域内曾受到卑南人统治、

影响的排湾人群。

鲁凯族内部的分类较为简单,共有三个社群,

分别是下三社群、鲁凯社群和大南社群。[15]133前两

个社群主要分布在台湾南部高雄县茂林乡和屏东

县雾台乡的山地,而大南社群则生活在台东县大南

溪上游卑南乡的山地区域,也就是该族聚居的东兴

村[16]。东兴村毗邻卑南族知本社群的多个部落,距

离东排湾群部落也不太远,地理位置十分重要,自

古便是东台湾各族群交织、互动、共生的场域。

定居在台东地区的排湾、鲁凯二族历史上曾多

次迁移。目前,排湾人(以东排湾群为主)居住在

太麻里溪以南的主要溪流流域、中央山脉大武山系

东面的浅山坡面。在行政区划上,排湾人主要生活

在太麻里乡及其以南的三个行政乡,即大武乡、金

峰乡和达仁乡。其中,太麻里乡和大武乡同属“平

地原住民乡”,两乡境内的排湾族或其他原住民族

群人数较少,其人口比例总和与汉人比例接近。金

峰乡和达仁乡是“山地原住民乡”,两乡原住民人

口占总人口的绝大多数,且以排湾人为主。[17]35台

东的鲁凯人主要居住在卑南乡的东兴村及金峰乡

的嘉兰村、历坵村、正兴村,以及太麻里乡的金仑

村。在这些有鲁凯人定居的村落中,只有东兴村是

以鲁凯族大南社群为主要人口的聚落,并且距离卑

南族聚落较近。至于其他几个行政村,除嘉兰村的

新富社区是鲁凯人占多数外,正兴、历坵、金仑等

村的鲁凯人都占村人口少数。要言之,东排湾群和

鲁凯族大南社群较为集中地分布在中央山脉南段,

靠近台东平原一侧。

传统排湾族与鲁凯族社会是一个等级社会,以

“部落”为生活范围,而“部落”则以“家”为基

本构成单位,头目、子民和土地是构成部落的三个

要件。

在部落中,根据两族对土地领域的先占原则,

始建部落的亲族团体的族长自然而然成为部落的

头目。在头目身边,通常围绕着负责议决公共事务、

发号施令的“执事”,与亲族内的长老。当部落公

共事务形成决议后,往往交付部落的青年团执行。

在此分工结构下,部落的各项事务,如生产、祭仪、

部落成员的各种社会功能,都由部落的公共机制来

规范与带动。 典型的一个事例是关于两族的生产

模式。传统的生计方式中,土地、劳动力与生产所

得须透过以头目为中心的分配机制,将生产要素做

相关的分配。在具体的生产过程中,人与人之间的

生产关系存在阶序性,头目拥有对平民劳动力与劳

动所得的支配权等。

在“家”的层次上,部落之各家皆有“家

名”。排湾族秉持“长嗣”(vusan)继承的原则,

鲁凯族秉持“长男”(vusam)继承的原则。由于

两族皆有泛灵论的宗教信仰,如崇拜百步蛇,部落

首长的权威必然建立在祭祀权上,而族人笃信长嗣

或长男拥有相对于其他子嗣较为强大的灵力

(legum),因此长嗣或长男继承家业更会受到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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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峡论坛》2016 年第 4 期,总第 300 期

灵的眷顾,贵族头目的权力也必须由长嗣或长男承

接。对排湾族而言,灵力、祖灵与家屋是三个 核

心的观念。但在鲁凯族方面略有不同,鲁凯族虽有

灵力的观念,但不似排湾族,东鲁凯人相信人是造

物者所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守护神,且除了家屋

的象征意义外,东鲁凯人还认为共食小米是界定亲

属范围的核心价值,部落乃是家屋的延伸,与家屋

构成逻辑的转化。

简言之,在传统社会中,排湾族与鲁凯族的生

产活动、家族与社会组织,以及宗教信仰是相互关

联的整体。[17]13-22 家系与家系间以血缘关系为基础

的主从关系实则是规范家与家之间的权利与义务

关系,其在本质上是一种阶序关系。此一阶序关系

表现在,头目家系拥有对土地及资源的支配权,及

平民阶级向头目承租使用土地资源并有对头目纳

贡的义务。同时也表现在,头目与贵族拥有对衣袖、

建筑等艺术表现以及宗教仪式的独占权。据台湾学

者考证,卑南族的一些阶序方面的特质有可能是受

到排湾和鲁凯二族的影响,但又不像排湾与鲁凯那

么等级分明。

当然,随着现代化的变迁,这种依附关系已然

发生变化。“部落”的内涵不再和传统时期一样,

族人对生活的理解、对外界的看法也不完全建立在

过去的人观和差序之上,那些传统的神灵信仰也伴

随着新的宗教理念传入而改变。在现代部落中,社

会的法则更多地是依赖于经济、政治、宗教、文化

等领域内新的权力关系和价值观念。

三、结 语

本文着重从族群的类别、地域分布、迁徙发展、

相互关系以及社会文化特征等方面简要介绍了台

湾东部区域的卑南族及其周边原住民族群的大致

情况。笔者希望通过粗线条但有所侧重的陈述,描

摹出台东原住民族群相对完整而又有所区辨的群

属样貌。

但是,上述内容仅仅涉及台湾东部原住民族群

研究的基本认知,立足于这些认知之上的族群关系

与族群互动实际,要更加具象而复杂。举例来说,

包括卑南人在内的台湾原住民族,原先从事山田烧

垦,本来就需要宽广的耕地,再加上猎场的需求,

邻近族群之间的各种互动(包括通婚、迁移、战斗

等)是不可避免的。正因为这样长期的接触,卑南

人与邻近族群有着一些类似的外显文化面貌。之所

以不惜篇幅概述卑南族、阿美族、布农族、排湾族、

鲁凯族这些原住民族群,乃因当论及族群间的互动

时,一些表象皆与其各自的社会文化、迁移分布等

因素存在一定的关联,甚至可作为互动背后深层次

的原因加以分析。

台东一隅自古便是原住民族生存、生产、生活

的沃土,卑南族作为其中的一个在人数上并不占优

势的族群,却能长时间占据地区霸主的地位,着实

与其族群内部如会所制度、年龄组织等文化特质不

无关联。事实上,环视卑南族周边的族群,不论是

同属原住民族的阿美、布农、排湾、鲁凯等族,还

是稍晚进入该区域的汉族民系闽南人、客家人、外

省人,他们的人数、实力乃至精明程度都不输于他

者,由此即可想象得出共处于台东这片犬牙交错、

山海横陈的天地,他们之间必定会擦出无数的火

花,在历史与现况的交织互动中谱写出史诗般的传

奇。关于各族群之间的具体互动与关系,笔者将在

另一篇论文中详加探讨。

注 释:

[1] 台湾省地貌特征是由纵贯南北的中央山脉而划分出东部

和西部两大地区。因为西部较早被开发,且多数住民为

不同时期迁徙而来的汉人及汉化的平埔族,故称“前山”。

东部地区(特指花莲、台东两县)自古则是原住民聚居

地,在台湾史上较晚近时才被开发,故相对而言称作“后

山”。

[2] 据台湾学者陈文德考证,“八社蕃”所指称的社名早已

见诸清末的文献。他还指出,“社”较多出现在清朝和

日据时期,相当于当地原住民惯用的“部落”。原住民

的“部落”观念强调他们的集体性和共同性,同时也与

混居的其他不同人群有所区隔。而以“聚落”称之,则

侧重表示共同居住的空间,是附属于行政区划的人群居

住单位。

[3] 陈文德:《台东县史·卑南族篇》,台东县政府文化局,

2001 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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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南族与周边原住民族关系刍论

[4] [日] 森丑之助著,杨南郡译注:《生番行脚:森丑之助

的台湾探险》,远流出版社,2000 年。

[5] “祖灵屋”是 karuma(H)an 其中一种翻译,也有译作

灵屋、祭场、祭屋、神祠、祖屋、祖庙、祖家等,英文

多用 ritual house、shrine、spirit house、ritual group center、

cult house 与 ancestral house 指代。

[6] 陈文德:《原住民丛书之卑南族》,三民书局,2010 年。

[7] 虽说某些家系的最大本家可以有家族性的祖灵屋,但是

只有领导家系才有资格既拥有祖灵屋又设立会所。

[8] 黄宣卫、罗素玫:《台东县史·阿美族篇》,台东县政

府文化局。

[9] [日]马渊东一著,杨南郡译注:《台湾原住民族移动与

分布》,南天书局。

[10] 黄应贵:《台东县史·布农族篇》,台东县政府文化局,

2001 年。

[11] 叶家宁:《台湾原住民史·布农族史篇》,国史馆台湾

文献馆,2002 年。

[12] 马渊东一撰写《台湾原住民族移动与分布》一书时,曾

经考证过“布农族大移动时代”的时间,他认为大约是

在十八世纪初,布农族就开始了向东南方和南方的迁移

扩张。

[13] 今台湾太麻里、恒春一带仍有被称为“排湾化的卑南

族”,以及一些“卑南族化”的聚落,这些都与历史上

的迁移等互动息息相关。日殖时期,鲁凯族的大南聚落

还曾经被归类为“卑南蕃”。此外,卑南族也因为通婚

而与南部屏东县来义乡的古楼有着密切的关系,而不将

后者列为猎首的对象。

[14] 蒋斌:《排湾族贵族制度的再探讨:以大社为例》,

载《中央研究院民族学研究所集刊》第 55 期;《北部

排湾族家屋的空间结构与意义》,载黄应贵编撰《空间、

力与社会》,中央研究院民族学研究所。转引自傅君:

《台东县史·排湾族与鲁凯族篇》,台东政府文化局,

2001 年。

[15] 余光弘、李莉文:《台湾少数民族》,福建人民出版社,

2012 年。

[16] 据报道人口述,东兴村旧称“大南村”,为鲁凯族大南

社群部落所在。但因过去时常受到水火之灾的影响,村

落族人认为,“大南”谐音正好是“大难”,甚是不吉

利,故而易其名为“东兴”,寓意鲁凯族在台东兴盛。

[17] 傅君:《台东县史·排湾族与鲁凯族篇》,台东县政府

文化局,2001 年。

责任编辑:刘冰清 文字校对:蒋文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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