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聂华苓 - download.people.com.cndownload.people.com.cn/zuojia/wyb8b170913_print.pdf · 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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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8 如今在台湾地区文坛活跃的新世 代作家们,大多拥有本科学历,有硕士 以上学历的也不在少数,还有部分作家 本身就在学术体制内生存,研究对他们 的创作也产生了影响。如1978年出生 的杨佳娴,现为台湾地区清华大学中文 系助理教授,身兼作家、诗人、散文家、 评论家数种身份。1981年祁立峰任教于 中兴大学中国文学系,是一位专攻六朝 文学、理论以及辞赋的副教授。新乡土 小说代表人物童伟格现任台北艺术大 学戏剧学院讲师。吴明益是台湾地区新 世代作家中学术成果最为突出的一位, 是东华大学华文文学系专任教授。 在台湾地区新世代作家所接受的 文学教育中,台湾地区文学占有重要比 例,尤其是七年级作家,多位毕业于台 湾地区文学所。杨富闵就读于台大台文 所博士班。言叔夏毕业于政治大学台湾 文学研究所博士班,现为静宜大学台湾 文学系兼任助理教授。陈柏青毕业于台 大台文所硕士班,何敬尧毕业于台湾地 区清华大学台文所硕士班。 台湾文学系在成立伊始就面临一 个问题:如何与现有的中文系进行区 隔?两系从师资到就业方向都有重合之 处,只能从课程设置上进行区分。经过 多年的发展,台湾地区文学系的课程集 中在:台语、台湾地区现当代文学、台湾 地区民间文学、台湾地区少数民族文 学、写作、大众文化研究、影视研究。也 有细分专题如台湾地区饮食文学、台湾 地区同志文学、台湾地区旅游文学研 究、日据时期台湾地区文学研究、客家 研究、口述历史研究等。其实中文系也 开设了台湾地区文学史、台湾地区文化 导论、台湾地区少数民族文学、台湾地 区文学选读等课程,但中文系的基础课 程,如古典文学研究、文学概论、文学理 论、中国文学史等,在台湾地区文学系 较为缺乏。这就使得在台文所里成长起 来的七年级作家,虽对台湾地区文学有 深刻的了解,却缺乏对整个华语地区和 中华文化史的深度了解。他们更偏向对 台湾地区本土议题的处理,历史文化环 境的分析,擅用台语写作,也会掺杂日 语单词,讲究台湾地区文化传播的务实 技巧,熟悉台湾地区文学史的发展脉 络,将这几方面结合起来,创作出的新 世代小说有其鲜明的特色。但同时,也 暴露出了不少问题:他们的作品缺乏厚 重感,写作面向过于集中,技巧不够成 熟,主题先行,语言不够准确等。也由于 身处学院,他们的导师就是他们的研究 对象,或者是他们走向文坛的引路人,没 有拉开距离,容易形成圈子化的倾向。 除了设立台湾地区文学所,台湾地 区一些院校近年来也出现了以创作为 主体的研究所。如台北教育大学语文与 创作学系,中国文化大学中文系文艺 创作组等。除了开设小说创作、散文创 作、诗歌创作、舞台剧本创作、影视剧 本创作、报道文学创作、数位文学创作 以外,也开设不同研究专题,使学生不 光了解基本的创作理论,也熟悉身处 的创作环境。 除了正规文学教育,在不同阶段, 台湾地区文学的发展依托了不同载体。 新世纪以来,台湾地区文学的发展进入 瓶颈,副刊版面减少,文学杂志停办,文 学奖影响力衰弱,纯文学也不得不依赖 市场和行销。更严峻的问题在于,台湾 地区文学的阅读人口减少,日本、欧美 的小说成为台湾地区年轻世代阅读首 选,他们对于文学的感受力不再敏锐, 也不再生活在一个连续的文学传统里, 只是碎片化地接受文学信息。 在这种情况下,文学营的举办就有 着重要的意义,如果说大学教育提供给 台湾地区年轻世代通识性的文学教育, 那么文学营则更加针对有志于创作的 文学爱好者。最早的文艺营出现在1955 年的“战后文艺队”,招收学员 100 人, 研习时间 4周。20 世纪 60 年代,“中国 青年写作协会”、耕莘青年写作协会成 立,前者续办“复兴文艺营”,后者举办 “耕莘暑期写作班”,曾培养蒋勋、傅佩 荣、高大鹏、白灵等作家。20 世纪 70 年 代,吴三连台湾地区史料基金会举办 “盐分地带文艺营”,具有鲜明的本土色 彩,探索台湾地区历史的过往。20世纪 80年代,台湾地区省政府新闻处与联合 报系合办“台湾省巡回文艺营”,召集强 大的讲师阵容,更注重文学内部经验和 创作技巧。20 世纪 90 年代,文建会及各 地文化中心开办各种“周末文艺营”。 新世纪以来,文艺营、写作班种类 繁多,有的是由地方政府、大专院校主 办,有的是凸显主题,如客家文化、台湾 地区精神、人与自然、台湾地区少数民 族议题。一些老牌文艺营,如“盐分地带 文学营”、“台湾地区巡回文艺营”坚持 数十年。一些新兴的文艺营也值得关 注,如耕莘文教基金会主办,耕莘青年 写作会策划执行的“抢救文坛新秀再作 战文艺营”,讲师主要由新世代作家担 任,培养了一半七年级作家,如黄崇凯、 神小风等。新世代作家的讲授多为个人 创作经验的分享,如刘梓洁的《从父后 七日到〈父后七日〉》,杨佳娴《小说家 写诗,诗人写小说》,在文学技巧讲解上 不够系统。 也有作家开设民间写作班授课,来 培养台湾地区青少年对于写作的热爱。 新世代作家代表甘耀明、李崇建合办 “千树成林创意作文班”,将创意概念融 入到学生作文中。“千树成林”取“每个 孩子都是一棵树,这是森林的开始”之 意。作文班经过发展,已形成全台巡回, 走向海外的趋势,由教师带队,探索各 地文学秘密。分为国小班、国中班,国小 班侧重探索文学奥秘,发现“原来世界 的组成,不是种族,不是城市,不是空 气、阳光和水—而是一个又一个流动 的故事”。国中班侧重于分享人生旅途 的点点滴滴,以及探索文学之于生活的 可能性,课程已经涉及了隐喻修辞、人 性幽暗深处的探索、叙事手法、故事伏 笔、细节描绘以及类型文学发展等小说 议题。“千树成林作文班”不是培养应 试作文的辅导班,而是带领学生探寻 小说写作的奥秘,写作的不再是作文, 而是“说故事、写作品”,在升学压力 下,反其道行之,并非单纯提升应试技 巧,而是培养学生文学意识,将大量经 典作品导入课堂主题,将文学创作与 教育相结合。他们培养出的蔡雨莘在写 作班上的习作,经过一年多时间扩充成 的万字小说《路灯的独白》是一篇颇为 成熟的现代主义风格作品,14岁就登上 《联合文学》。 新世代作家许荣哲、伊格言虽未专 职于写作教学,但他们对于写作和阅读 都有自己的理解,出版专著教人如何写 作与阅读。许荣哲被称为“六年级最会 说故事的小说家”,近年来已从小说作 家转为小 说 教 学 专 家 ,出 版 专 栏《小 说 课:折磨读者的秘密》《小说课:偷故事 的人》。伊格言则倾向于经典的文学阅 读,在《幻事录》里细致解读 10 位大师 的名作。从他们所选择的范本里,可以 看出台湾地区新世代作家的阅读资源 和阅读趣味,及与中国大陆年轻作家 的相似性,也可以捕捉他们作品里因为 模仿、习练、致敬而产生的某种共性。同 时,研究台湾地区新世代的文学教育 背景也为中国大陆的文学教育提供了 借鉴。 (作者系中国社科院文学所博士后) 责任编辑: 电话:(010)65914510 电子信箱:[email protected] 2017年9月13日 星期三 青年批评家 1967年,聂华苓与其先生美国诗人保罗·安 格尔在爱荷华大学“作家工作坊”的基础上创办了 “国际写作计划”,每年在世界范围内邀请作家前 往,每届为期 4 个月,迄今不衰。不同国家、种族 与文化立场的作家在这里相聚,借用聂华苓的话 说,他们“交流”而非“交锋”。在 20 世纪后半叶充 满对峙与斗争的国际关系格局中,“国际写作计 划”发挥的作用尤为引人关注。 1978年,聂华苓访问中国大陆。次年,她与 安格尔在“国家写作计划”中发起了“中国周末”活 动,邀请中国大陆作家陆续赴美。 “爱荷华的故事” 的另一部分,是聂华苓与安格尔的独到眼光与道 义担当。作为国际性的作家交流平台,“国际写作 计划”虽然也邀请功成名就的作家参加,但他们所 占的比重其实很低,大部分的名额留给了尚在成 长中的年轻作家。日后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美国 作家切斯瓦夫·米沃什、托尼·莫里森、土耳其作家 奥尔罕·帕慕克与中国作家莫言等,都曾是聂华苓 的“座上客”。而几乎所有中国当代的重要作家, 在其崭露头角时,便都会进入聂华苓与安格尔的 视野并得到她的帮助。因此,聂华苓与安格尔受 到了国际文坛的高度评价与普遍尊重。 梁启超在清华学校讲授“历史研究法”课程 时,提出“有许多伟大人物可以作某个时代的政治 中心,有许多伟大人物可以作某种学问的思想中 心”。而聂华苓之于 1960 至 1990 年代的世界文 学,尤其是世界华语文学而言,正是其间当之无愧 的“中心”之一。 在访问者眼中,聂华苓曾经“像走在雪地上, 极少回顾留下的纤纤足迹”。但在安格尔于1991 年猝然离世后,“回忆”却成为了她主要的表达方 式。她的回忆录《三生三世》《三生影像》《三辈子》 与《三生影像(增订本)》在海峡两岸相继推出。 2013年,由陈安琪导演的电影纪录片《三生三世 聂华苓》在中国香港和台湾地区公映并在中国大 陆一些文化活动中播出后,一个隐含在“爱荷华的 故事”背后的“聂华苓的故事”开始广为人知。 聂华苓的那句“我是一棵树/根在中国大陆/ 干在台湾地区/枝叶在爱荷华”不胫而走,成为了 世人阅读其文其人,以及她经历与见证的20世纪 后半叶中国历史的一条重要线索。在她 90 岁生 日前后,中国大陆的《读库》与《中国新闻周刊》先 后推出了两篇人物特写。无论是前者的《聂华苓 叙事》,还是后者的《90 岁聂华苓:根在中国大陆, 干在台湾地区,枝叶在爱荷华》,便都是循此“三生 三世”的逻辑展开的讲述。的确,一个世纪的政治 沧桑与文学浮沉如此凝练而又戏剧性地集中在一 位穿梭于东西方之间的中国女性身上,通过三个 异质空间的转换完成了一部90年的时间叙事,堪 称传奇。 聂华苓对于自己的故事具有十分自觉的历史 意识。她的首部回忆录《三生三世》的自序便是 《我所知道的一点儿民国史》,而首章首节即是《再 生缘》。《聂华苓叙事》的作者开笔从“故国离散”说 起,可谓与传主的自我叙述正相契合。不管“再 生”,还是“离散”,都是晚近海外华语文学研究与 20世纪知识分子精神史中的重要命题。聂华苓 先在地将它们从自己的人生道路中作为关键词提 取了出来,但她无意为思想与学术“预流”,而是因 为她原本就是历史中人。她不仅在自己的讲述中 呈现了历史,也通过讲述的逻辑与策略为后人提 供了一种阅读历史的方式。 聂华苓的回忆,大多到1991年为止。即便在 最新版的回忆录中,她增订的内容主要也只是关 于此后经历的图片,而几乎没有任何文字。历史 的大幕已经落下,世纪的长河悄然远去。作为一 位杰出的作家,聂华苓比谁都明白,对于一部志在 传世的作品而言,恰到好处的“留白”远比“不能自 已”的抒发更为重要。 阅读聂华苓,不应忽略在她外在的活动与内 在的人生的接榫之处,除却一桩桩文学因缘,还有 她一部部文学创作。她是创作、翻译、评论与研究 的多面手,其中尤以小说创作与翻译见长。换言 之,她不仅是“伯乐”,自己也是一匹“千里马”。只 不过日后作为“伯乐”声名日隆,以至掩过了她的 作家本色。其实,早在 1959 年还在《自由中国》杂 志社担任编辑时,聂华苓就已经出版了自己的第 一部短篇小说集《翡翠猫》。次年,她又出版了自 己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失去的金铃子》。此后的 《桑青与桃红》更是奠定了她作为华语文学经典作 家的地位。继尔,她又有多部短篇小说集与长篇 小说问世。值得一提的是,先于回忆录的写作,聂 华苓在自己的小说中其实已经援引自己的身世作 为文学资源,并且取得了非凡的成就。 在《失去的金铃子》中,聂华苓以自己抗战时 期流寓重庆的经历为背景,即兴点染,书写了一位 少女的隐秘心迹,可以视为一部风格独特的“成长 小说”。而《桑青与桃红》则通过主人公横跨 30 年 的故事,呈现了一位中国女性在四个不同时空,作 品致力挖掘现代人的精神困境,同时将易代去国 的悲欢离合压在纸背,是聂华苓的小说中艺术水 准最高与先锋色彩最浓的一部。1980年,这部小 说首次在中国大陆出版时,鉴于当时的文化语境 与读者的普遍接受程度,她删去了其中实验性质 最强的第四部分。而这一部分,正是被评价最高 的篇章。白先勇认为聂华苓在其间写出了“卡夫 卡式的梦魇”。不过,1981年中国大陆又出版了 小说的全本英文版,这也构成了《桑青与桃红》在 接受史上的一段逸闻。《千山外,水长流》是聂华 苓的最后一部长篇小说,以两代主人公在1940 年代中国与1980年代美国的故事为线索,讨论 了“中美之间”在战争、人道、伦理 与 情 感 等 多 重 层面上展开的可能性,显而易见的是其中有她 对于自己在中美两国的生活经验的反省。正因 她在多部长篇小说的写作中已经积累了讲述自 己人生阅历的成功技艺,加之她的散文也多以志 人志言为主,所以当她开始写作回忆录时,也就能 很快打开局面。系统地读聂华苓的小说与人生, 当是一个值得认真经营的题目,从中不仅可见出 历史在文学中的表现形态,更可见出文学在历史 中的结构作用。 聂华苓在台湾地区与美国的高校中都曾讲授 写作课程,熟稔“二战”以后西方世界的文学潮流, 在她的早期创作中,也曾经有意探索透过现代主 义技巧叙述“中国故事”。她对于西方文学作品的 中译,也大都围绕现代主义的取向进行。 正因为具有强烈的中国文化本位意识,聂华 苓对于西方经验的接受也多能以调和中西传统的 方式加以实现;而她对于中国作品的英译,也就特 别能够见出她的历史眼光。除去《中国女作家小 说选》,她还是《毛泽东诗词》与《百花齐放文集》的 英译者。后两者一在美、英、法等国陆续出版,风 行一时;一在哥伦比亚大学出版社出版,至今仍是 相关领域的权威选本与译本。对于二者,聂华苓 都做出详尽注释,借以触摸与考察亦近亦远的“红 色中国”。 作为作家的聂华苓的成功与影响,可以参见 1990 年出版的 45 万字的《聂华苓研究专集》。试 想,倘若现在重编,那么此书的篇幅恐怕需要扩大 不止一倍。因为在这些评论与研究中,还不包括 她此后更为著名的一系列回忆录。 在强调聂华苓的传奇性的同时,还有两点需 要补充。一是她的选择无独有偶,乃是一代渡海 赴台湾地区知识分子的生动写照。她将早年作品 结集成为《台湾地区轶事》,有白先勇的《台北人》 可以与之在多个向度上交相呼应;她的集大成之 作《三生三世(增订版)》,如果拿齐邦媛的《巨流 河》进行对读,便会发现一番精彩的“交响”与“共 鸣”。二是她的经历虽然充满了戏剧性,但她一生 的追求却都是极为朴素的文学与历史常识。而聂 华苓的意义,就在于呈现了一种“常识”的力量与 气度。 (作者系北京大学中文系博士生) 聂华苓之于1960 至1990年代的世界文 学,尤其是世界华语 文学而言,正是其间 当之无愧的“中心”之 一。她不仅在自己的 讲述中呈现了历史, 也通过讲述的逻辑与 策略为后人提供了一 种阅读历史的方式。 她不仅是“伯乐”,自 己也是一匹“千里 马”。只不过日后作为 “伯乐”声名日隆,以 至掩过了她的作家本 色。她的选择无独有 偶,乃是一代渡海赴 台湾地区知识分子的 生动写照。她的经历 虽然充满了戏剧性, 但她一生的追求却都 是极为朴素的文学与 历史常识。而聂华苓 的意义,就在于呈现 了一种“常识”的力量 与气度。 阅读聂华苓 阅读聂华苓 纪念爱荷华大学 纪念爱荷华大学 国际写作计划 国际写作计划创立 创立 50 50 周年 周年 李浴洋 李浴洋 聂华苓 如今在台湾地区文坛活跃的新世代作家们,大多拥 有本科学历,有硕士以上学历的也不在少数,还有部分作 家本身就在学术体制内生存,研究对他们的创作也产生 了影响。大学教育提供给台湾地区年轻世代通识性的文 学教育,那么文学营则更加针对有志于创作的文学爱好 者。也有作家开设民间写作班授课,来培养台湾地区青少 年对于写作的热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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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在台湾地区文坛活跃的新世

代作家们,大多拥有本科学历,有硕士

以上学历的也不在少数,还有部分作家

本身就在学术体制内生存,研究对他们

的创作也产生了影响。如1978年出生

的杨佳娴,现为台湾地区清华大学中文

系助理教授,身兼作家、诗人、散文家、

评论家数种身份。1981年祁立峰任教于

中兴大学中国文学系,是一位专攻六朝

文学、理论以及辞赋的副教授。新乡土

小说代表人物童伟格现任台北艺术大

学戏剧学院讲师。吴明益是台湾地区新

世代作家中学术成果最为突出的一位,

是东华大学华文文学系专任教授。

在台湾地区新世代作家所接受的

文学教育中,台湾地区文学占有重要比

例,尤其是七年级作家,多位毕业于台

湾地区文学所。杨富闵就读于台大台文

所博士班。言叔夏毕业于政治大学台湾

文学研究所博士班,现为静宜大学台湾

文学系兼任助理教授。陈柏青毕业于台

大台文所硕士班,何敬尧毕业于台湾地

区清华大学台文所硕士班。

台湾文学系在成立伊始就面临一

个问题:如何与现有的中文系进行区

隔?两系从师资到就业方向都有重合之

处,只能从课程设置上进行区分。经过

多年的发展,台湾地区文学系的课程集

中在:台语、台湾地区现当代文学、台湾

地区民间文学、台湾地区少数民族文

学、写作、大众文化研究、影视研究。也

有细分专题如台湾地区饮食文学、台湾

地区同志文学、台湾地区旅游文学研

究、日据时期台湾地区文学研究、客家

研究、口述历史研究等。其实中文系也

开设了台湾地区文学史、台湾地区文化

导论、台湾地区少数民族文学、台湾地

区文学选读等课程,但中文系的基础课

程,如古典文学研究、文学概论、文学理

论、中国文学史等,在台湾地区文学系

较为缺乏。这就使得在台文所里成长起

来的七年级作家,虽对台湾地区文学有

深刻的了解,却缺乏对整个华语地区和

中华文化史的深度了解。他们更偏向对

台湾地区本土议题的处理,历史文化环

境的分析,擅用台语写作,也会掺杂日

语单词,讲究台湾地区文化传播的务实

技巧,熟悉台湾地区文学史的发展脉

络,将这几方面结合起来,创作出的新

世代小说有其鲜明的特色。但同时,也

暴露出了不少问题:他们的作品缺乏厚

重感,写作面向过于集中,技巧不够成

熟,主题先行,语言不够准确等。也由于

身处学院,他们的导师就是他们的研究

对象,或者是他们走向文坛的引路人,没

有拉开距离,容易形成圈子化的倾向。

除了设立台湾地区文学所,台湾地

区一些院校近年来也出现了以创作为

主体的研究所。如台北教育大学语文与

创作学系,中国文化大学中文系文艺

创作组等。除了开设小说创作、散文创

作、诗歌创作、舞台剧本创作、影视剧

本创作、报道文学创作、数位文学创作

以外,也开设不同研究专题,使学生不

光了解基本的创作理论,也熟悉身处

的创作环境。

除了正规文学教育,在不同阶段,

台湾地区文学的发展依托了不同载体。

新世纪以来,台湾地区文学的发展进入

瓶颈,副刊版面减少,文学杂志停办,文

学奖影响力衰弱,纯文学也不得不依赖

市场和行销。更严峻的问题在于,台湾

地区文学的阅读人口减少,日本、欧美

的小说成为台湾地区年轻世代阅读首

选,他们对于文学的感受力不再敏锐,

也不再生活在一个连续的文学传统里,

只是碎片化地接受文学信息。

在这种情况下,文学营的举办就有

着重要的意义,如果说大学教育提供给

台湾地区年轻世代通识性的文学教育,

那么文学营则更加针对有志于创作的

文学爱好者。最早的文艺营出现在1955

年的“战后文艺队”,招收学员100人,

研习时间4周。20世纪60年代,“中国

青年写作协会”、耕莘青年写作协会成

立,前者续办“复兴文艺营”,后者举办

“耕莘暑期写作班”,曾培养蒋勋、傅佩

荣、高大鹏、白灵等作家。20世纪70年

代,吴三连台湾地区史料基金会举办

“盐分地带文艺营”,具有鲜明的本土色

彩,探索台湾地区历史的过往。20世纪

80年代,台湾地区省政府新闻处与联合

报系合办“台湾省巡回文艺营”,召集强

大的讲师阵容,更注重文学内部经验和

创作技巧。20世纪90年代,文建会及各

地文化中心开办各种“周末文艺营”。

新世纪以来,文艺营、写作班种类

繁多,有的是由地方政府、大专院校主

办,有的是凸显主题,如客家文化、台湾

地区精神、人与自然、台湾地区少数民

族议题。一些老牌文艺营,如“盐分地带

文学营”、“台湾地区巡回文艺营”坚持

数十年。一些新兴的文艺营也值得关

注,如耕莘文教基金会主办,耕莘青年

写作会策划执行的“抢救文坛新秀再作

战文艺营”,讲师主要由新世代作家担

任,培养了一半七年级作家,如黄崇凯、

神小风等。新世代作家的讲授多为个人

创作经验的分享,如刘梓洁的《从父后

七日到〈父后七日〉》,杨佳娴《小说家

写诗,诗人写小说》,在文学技巧讲解上

不够系统。

也有作家开设民间写作班授课,来

培养台湾地区青少年对于写作的热爱。

新世代作家代表甘耀明、李崇建合办

“千树成林创意作文班”,将创意概念融

入到学生作文中。“千树成林”取“每个

孩子都是一棵树,这是森林的开始”之

意。作文班经过发展,已形成全台巡回,

走向海外的趋势,由教师带队,探索各

地文学秘密。分为国小班、国中班,国小

班侧重探索文学奥秘,发现“原来世界

的组成,不是种族,不是城市,不是空

气、阳光和水——而是一个又一个流动

的故事”。国中班侧重于分享人生旅途

的点点滴滴,以及探索文学之于生活的

可能性,课程已经涉及了隐喻修辞、人

性幽暗深处的探索、叙事手法、故事伏

笔、细节描绘以及类型文学发展等小说

议题。“千树成林作文班”不是培养应

试作文的辅导班,而是带领学生探寻

小说写作的奥秘,写作的不再是作文,

而是“说故事、写作品”,在升学压力

下,反其道行之,并非单纯提升应试技

巧,而是培养学生文学意识,将大量经

典作品导入课堂主题,将文学创作与

教育相结合。他们培养出的蔡雨莘在写

作班上的习作,经过一年多时间扩充成

的万字小说《路灯的独白》是一篇颇为

成熟的现代主义风格作品,14岁就登上

《联合文学》。

新世代作家许荣哲、伊格言虽未专

职于写作教学,但他们对于写作和阅读

都有自己的理解,出版专著教人如何写

作与阅读。许荣哲被称为“六年级最会

说故事的小说家”,近年来已从小说作

家转为小说教学专家,出版专栏《小说

课:折磨读者的秘密》《小说课:偷故事

的人》。伊格言则倾向于经典的文学阅

读,在《幻事录》里细致解读10位大师

的名作。从他们所选择的范本里,可以

看出台湾地区新世代作家的阅读资源

和阅读趣味,及与中国大陆年轻作家

的相似性,也可以捕捉他们作品里因为

模仿、习练、致敬而产生的某种共性。同

时,研究台湾地区新世代的文学教育

背景也为中国大陆的文学教育提供了

借鉴。

(作者系中国社科院文学所博士后)

台湾地区新世代文学教育

台湾地区新世代文学教育

□□霍霍

艳艳

责任编辑:王 昉 电话:(010)65914510 电子信箱:[email protected] 2017年9月13日 星期三青年批评家

1967年,聂华苓与其先生美国诗人保罗·安

格尔在爱荷华大学“作家工作坊”的基础上创办了

“国际写作计划”,每年在世界范围内邀请作家前

往,每届为期4个月,迄今不衰。不同国家、种族

与文化立场的作家在这里相聚,借用聂华苓的话

说,他们“交流”而非“交锋”。在20世纪后半叶充

满对峙与斗争的国际关系格局中,“国际写作计

划”发挥的作用尤为引人关注。

1978年,聂华苓访问中国大陆。次年,她与

安格尔在“国家写作计划”中发起了“中国周末”活

动,邀请中国大陆作家陆续赴美。“爱荷华的故事”

的另一部分,是聂华苓与安格尔的独到眼光与道

义担当。作为国际性的作家交流平台,“国际写作

计划”虽然也邀请功成名就的作家参加,但他们所

占的比重其实很低,大部分的名额留给了尚在成

长中的年轻作家。日后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美国

作家切斯瓦夫·米沃什、托尼·莫里森、土耳其作家

奥尔罕·帕慕克与中国作家莫言等,都曾是聂华苓

的“座上客”。而几乎所有中国当代的重要作家,

在其崭露头角时,便都会进入聂华苓与安格尔的

视野并得到她的帮助。因此,聂华苓与安格尔受

到了国际文坛的高度评价与普遍尊重。

梁启超在清华学校讲授“历史研究法”课程

时,提出“有许多伟大人物可以作某个时代的政治

中心,有许多伟大人物可以作某种学问的思想中

心”。而聂华苓之于1960至1990年代的世界文

学,尤其是世界华语文学而言,正是其间当之无愧

的“中心”之一。

在访问者眼中,聂华苓曾经“像走在雪地上,

极少回顾留下的纤纤足迹”。但在安格尔于1991

年猝然离世后,“回忆”却成为了她主要的表达方

式。她的回忆录《三生三世》《三生影像》《三辈子》

与《三生影像(增订本)》在海峡两岸相继推出。

2013年,由陈安琪导演的电影纪录片《三生三世

聂华苓》在中国香港和台湾地区公映并在中国大

陆一些文化活动中播出后,一个隐含在“爱荷华的

故事”背后的“聂华苓的故事”开始广为人知。

聂华苓的那句“我是一棵树/根在中国大陆/

干在台湾地区/枝叶在爱荷华”不胫而走,成为了

世人阅读其文其人,以及她经历与见证的20世纪

后半叶中国历史的一条重要线索。在她90岁生

日前后,中国大陆的《读库》与《中国新闻周刊》先

后推出了两篇人物特写。无论是前者的《聂华苓

叙事》,还是后者的《90岁聂华苓:根在中国大陆,

干在台湾地区,枝叶在爱荷华》,便都是循此“三生

三世”的逻辑展开的讲述。的确,一个世纪的政治

沧桑与文学浮沉如此凝练而又戏剧性地集中在一

位穿梭于东西方之间的中国女性身上,通过三个

异质空间的转换完成了一部90年的时间叙事,堪

称传奇。

聂华苓对于自己的故事具有十分自觉的历史

意识。她的首部回忆录《三生三世》的自序便是

《我所知道的一点儿民国史》,而首章首节即是《再

生缘》。《聂华苓叙事》的作者开笔从“故国离散”说

起,可谓与传主的自我叙述正相契合。不管“再

生”,还是“离散”,都是晚近海外华语文学研究与

20世纪知识分子精神史中的重要命题。聂华苓

先在地将它们从自己的人生道路中作为关键词提

取了出来,但她无意为思想与学术“预流”,而是因

为她原本就是历史中人。她不仅在自己的讲述中

呈现了历史,也通过讲述的逻辑与策略为后人提

供了一种阅读历史的方式。

聂华苓的回忆,大多到1991年为止。即便在

最新版的回忆录中,她增订的内容主要也只是关

于此后经历的图片,而几乎没有任何文字。历史

的大幕已经落下,世纪的长河悄然远去。作为一

位杰出的作家,聂华苓比谁都明白,对于一部志在

传世的作品而言,恰到好处的“留白”远比“不能自

已”的抒发更为重要。

阅读聂华苓,不应忽略在她外在的活动与内

在的人生的接榫之处,除却一桩桩文学因缘,还有

她一部部文学创作。她是创作、翻译、评论与研究

的多面手,其中尤以小说创作与翻译见长。换言

之,她不仅是“伯乐”,自己也是一匹“千里马”。只

不过日后作为“伯乐”声名日隆,以至掩过了她的

作家本色。其实,早在1959年还在《自由中国》杂

志社担任编辑时,聂华苓就已经出版了自己的第

一部短篇小说集《翡翠猫》。次年,她又出版了自

己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失去的金铃子》。此后的

《桑青与桃红》更是奠定了她作为华语文学经典作

家的地位。继尔,她又有多部短篇小说集与长篇

小说问世。值得一提的是,先于回忆录的写作,聂

华苓在自己的小说中其实已经援引自己的身世作

为文学资源,并且取得了非凡的成就。

在《失去的金铃子》中,聂华苓以自己抗战时

期流寓重庆的经历为背景,即兴点染,书写了一位

少女的隐秘心迹,可以视为一部风格独特的“成长

小说”。而《桑青与桃红》则通过主人公横跨30年

的故事,呈现了一位中国女性在四个不同时空,作

品致力挖掘现代人的精神困境,同时将易代去国

的悲欢离合压在纸背,是聂华苓的小说中艺术水

准最高与先锋色彩最浓的一部。1980年,这部小

说首次在中国大陆出版时,鉴于当时的文化语境

与读者的普遍接受程度,她删去了其中实验性质

最强的第四部分。而这一部分,正是被评价最高

的篇章。白先勇认为聂华苓在其间写出了“卡夫

卡式的梦魇”。不过,1981年中国大陆又出版了

小说的全本英文版,这也构成了《桑青与桃红》在

接受史上的一段逸闻。《千山外,水长流》是聂华

苓的最后一部长篇小说,以两代主人公在1940

年代中国与1980年代美国的故事为线索,讨论

了“中美之间”在战争、人道、伦理与情感等多重

层面上展开的可能性,显而易见的是其中有她

对于自己在中美两国的生活经验的反省。正因

她在多部长篇小说的写作中已经积累了讲述自

己人生阅历的成功技艺,加之她的散文也多以志

人志言为主,所以当她开始写作回忆录时,也就能

很快打开局面。系统地读聂华苓的小说与人生,

当是一个值得认真经营的题目,从中不仅可见出

历史在文学中的表现形态,更可见出文学在历史

中的结构作用。

聂华苓在台湾地区与美国的高校中都曾讲授

写作课程,熟稔“二战”以后西方世界的文学潮流,

在她的早期创作中,也曾经有意探索透过现代主

义技巧叙述“中国故事”。她对于西方文学作品的

中译,也大都围绕现代主义的取向进行。

正因为具有强烈的中国文化本位意识,聂华

苓对于西方经验的接受也多能以调和中西传统的

方式加以实现;而她对于中国作品的英译,也就特

别能够见出她的历史眼光。除去《中国女作家小

说选》,她还是《毛泽东诗词》与《百花齐放文集》的

英译者。后两者一在美、英、法等国陆续出版,风

行一时;一在哥伦比亚大学出版社出版,至今仍是

相关领域的权威选本与译本。对于二者,聂华苓

都做出详尽注释,借以触摸与考察亦近亦远的“红

色中国”。

作为作家的聂华苓的成功与影响,可以参见

1990年出版的45万字的《聂华苓研究专集》。试

想,倘若现在重编,那么此书的篇幅恐怕需要扩大

不止一倍。因为在这些评论与研究中,还不包括

她此后更为著名的一系列回忆录。

在强调聂华苓的传奇性的同时,还有两点需

要补充。一是她的选择无独有偶,乃是一代渡海

赴台湾地区知识分子的生动写照。她将早年作品

结集成为《台湾地区轶事》,有白先勇的《台北人》

可以与之在多个向度上交相呼应;她的集大成之

作《三生三世(增订版)》,如果拿齐邦媛的《巨流

河》进行对读,便会发现一番精彩的“交响”与“共

鸣”。二是她的经历虽然充满了戏剧性,但她一生

的追求却都是极为朴素的文学与历史常识。而聂

华苓的意义,就在于呈现了一种“常识”的力量与

气度。

(作者系北京大学中文系博士生)

聂华苓之于 1960

至 1990 年代的世界文

学,尤其是世界华语

文学而言,正是其间

当之无愧的“中心”之

一。她不仅在自己的

讲述中呈现了历史,

也通过讲述的逻辑与

策略为后人提供了一

种阅读历史的方式。

她不仅是“伯乐”,自

己 也 是 一 匹“ 千 里

马”。只不过日后作为

“伯乐”声名日隆,以

至掩过了她的作家本

色。她的选择无独有

偶,乃是一代渡海赴

台湾地区知识分子的

生动写照。她的经历

虽然充满了戏剧性,

但她一生的追求却都

是极为朴素的文学与

历史常识。而聂华苓

的意义,就在于呈现

了一种“常识”的力量

与气度。

阅读聂华苓阅读聂华苓————纪念爱荷华大学纪念爱荷华大学““国际写作计划国际写作计划””创立创立5050周年周年 □□李浴洋李浴洋

聂华苓

如今在台湾地区文坛活跃的新世代作家们,大多拥

有本科学历,有硕士以上学历的也不在少数,还有部分作

家本身就在学术体制内生存,研究对他们的创作也产生

了影响。大学教育提供给台湾地区年轻世代通识性的文

学教育,那么文学营则更加针对有志于创作的文学爱好

者。也有作家开设民间写作班授课,来培养台湾地区青少

年对于写作的热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