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课教师：姚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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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城镇化
第一节 城镇化的内涵
世界城镇化（ urbanization，又译城市化 ）进程从公元前三千年到现在有着五千年的历史，“城市化”一词出现至今也有一百多年的历史，然而由于城市化研究的多学科性和城市化过程本身的复杂性，对于“城市化”概念的界定，一直以来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尽管不同学科对城市化的解释不尽相同，但城市化作为一个社会经济的转化过程，包括人口流动、地域景观、经济领域、社会文化等诸方面的内涵。而且随着经济、社会发展，城市化内涵也在发生变化。以下是几个有关城市化定义的具有代表性的观点：
“人口城市化”观点
持这种观点者将城市化定义为农村人口转化为城镇人口或农业人口转化为非农业人口的过程。埃尔德里奇(H·Eldridge)认为“人口的集中过程就是城市化的全部含义”，克拉克(C·G·Clark)则将城市化视为“第一产业人口不断减少，第二、三产业人口不断增加的过程”。“人口城市化”观点的认识近乎简单，而忽视了城市化过程中社会、经济、生产、生活、思想观念等方面的变迁。此外，如何界定“城市人口”是令持该观点者最头痛的问题，某些社会现象(如我国的“民工潮”)是该观点难以解释的。
“空间城市化”观点
该观点认为城市化是指一定地域的人口规模、产业结构、管理手段、服务设施、环境条件以及人们的生活水平和生活方式等要素由小到大、由粗到精、由分散到集中、由单一到复合的一种转换或重组的动态过程。日本社会学家矶村英一把城市化分为形态的城市化、社会结构的城市化和思想感情的城市化，基本包括了上述观点的各方面内容。持这种观点者似乎忽略了城市化还应包括文化要素及其他精神文明方面的内容；而且，把城市完全理解为“大、精、高、集中、复合”的化身本身就是片面的。
“乡村城市化”观点
持这种观点者强调乡村与城市的对立和差距，认为城市化即变传统落后的乡村社会为现代的城市社会的自然历史过程。沃思(L·Wirth)认为：“城市化是
指从农村生活方式向城市生活方式发生质变的过程。”但该观点最大的缺陷在于直接把城市与乡村完全对立起来，以城市代表现代和进步，而以乡村代表传统和落后。现实中，“传统落后的乡村”可以转变为“现代乡村”或“现代化乡村”，而城市在某些方面甚至在整体上落后于乡村并非罕见现象。
“城市化综合说”
该观点认为，城市化是由工业化发展引起的、伴随着现代化过程而产生的在空间社区上人口、社会、经济、文化、思想、政治等领域变迁演化的一段承前启后的历史分化过程。表现为：乡村人口向城市人口的变迁，乡村经济向城市经济的转化，乡村传统社区向城市现代社区的变迁，宗族传统文化向现代市民文化的演化，村社权威系统（亲选型、裙带主义）向普选制度、党派制度和科层制度为基础的民主制度（贤选型、民主化）的转变，社会价值观念由“泛能化”的集体主义、权威主义和传统主义向“功能专门化”的个人主义和自由主义的演变，神化向世俗化的转变。
二、工业革命和城市化
城市社会学家戴维斯（Kinsley Davis）认为：18世纪以前的任何城市化的影响都是有限的，虽然城市的产生改变了人类社会的生活方式，但这只能影响到极少数人。由于50-90个农民才能养活一个城市人，所以城市人口最多只有总人口的1%-2%。当时的城市只有几条街道和一两座公共建筑，城墙的长度一般不会超过一英里。真正的城市化只有伴随工业革命，巨量的人口涌入城市才会出现。这才是真正的“城市革命”。
西方与中国，城市化的不同背景
利玛窦《中国游记》1615
论秀丽和雄伟，南京这座城市超过世上所有其他的城市，而且在这方面，确实或许很少有其他城市可以与它匹敌或胜过它。它真的到处都是殿、庙、塔、桥，欧洲简直没有能超过这些的类似建筑。在某些方面，它超过我们的欧洲城市……有广阔的园林、山和树林，相间着湖泊，然而城中居民区仍然占有它的绝大部分。
工业革命和城市
工业革命产生了新的城市类型。城市为工业革命提供了工厂、仓库、商店、办公室、交通网络、大型劳动力市场、消费者市场等物质基础设施。
工业化改变了城市的面貌、内部结构和功能，工业原料和产品通过火车运输，铁路交通在城市起到重要作用，电车和地铁组成新公交系统。工业革命时期还诞生了中央商务区（CBD），为新的公司提供办公建筑和企业总部。
欧洲工业化的代表：“棉都”曼彻斯特
恩格斯：《英国工人阶级状况》
沿着坑坑洼洼的河岸，从上面?着晒衣服的绳子的那些木桩旁边走过去，就走进了这一堆乱七八糟的矮小的平房中，这些房子大多数都是土地，地上没有铺任何东西，每一家都只有一个房间，厨房、起居室、卧室，什么都是那一间唯一的房子。在这样一个长不到6英尺宽不到5英尺的洞穴里，我看到了两张床——这算什么床铺呵！——另外再加上一张梯子和一个炉灶，正好填满了整个房间。在其他许多小屋里，我根本就什么也没有看到，虽然门是敞开的，而住的人就站在门口。门前到处是脏东西和垃圾；垃圾下面似乎是铺了石头的，但是看不见，只是时而在这里时而在那里用脚踏下去才感觉得到。这一整堆住着人的牲畜栏，两面被房屋和工厂包围着，第三面是河。
农村发展和城市增长
在欧洲和北美，农村发展和城市增长关系密切。农业生产受益于机械化和城市中开发的创新技术，更高的生产力解放了农村劳动力，使其可以到城市制造业部门工作，同时更多的粮食可以供给不断增长的城市人口。城市提供的农具、机械、化肥等产品加快了这个过程，使农业生产力进一步提高。
这种城市化是一个累积因果（cumulative causation）的特例，特定的地方由于外部经济（external economics）、聚集经济（agglomeration economics）和地方化经济（localization economics）而出现螺旋增长。
人口和城市化水平
工业革命带来人口大量的涌入城市。到工业革命结束时，城市已经包括了世界人口的五分之一，达到4.15亿人。这是人类历史上一个巨大的社会变化。1867年，西班牙工程师A Serda在《城市化的基本
理论》中首次提出城市化概念，基本是指城市的发展或一个国家人口中生活在城市的人口的增长。这样测量城市化的公式就是：
城市化水平=城市人口/总人口。
英国城市人口1851年达到总人口的45%，1900年达到77%，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城市人口超过农村人口的国家。
美国城市人口1890年达到总人口的35.1%，1920年达到51.2%。
德国城市人口1871年达到总人口的36%，1910年达到60%。
工业革命对城市社会的影响
第一，工业革命使得现代大工业替代工场手工业，资本主义生产关系普遍建立，阶级关系产生深刻变化。
第二，闲暇活动方式多样化，休闲时间固定化。餐饮休闲、演艺观赏休闲、体育休闲等。节假日固定化。
第三，城市生活的负面效应。劳动时间长；居住恶化，污染严重；城市人口人均寿命较总人口偏低；犯罪率升高。
第四，工业革命带来的社会大变革推动社会科学的产生和发展。
社会科学的主流学科都正式形成于工业革命后，如经济学、政治学、社会学、人类学等，主要关注农业社会向工业社会、农村生活向城市生活转型中出现的各种社会新现象和社会问题。
马克思关注资本主义的经济和政治特征以及阶级之间的关系； 梅因（Henry Maine）关注人们之间的先赋地位的纽带逐步
被契约关系取代； 滕尼斯（Ferdinand Tonnies）关注控制个人的形式从家庭
和邻里的小社区，向大规模的社会正式的也是更非人格化的制度转变；
韦伯关注启动这些巨大经济、法律和政治变迁的制度，以及这一大变革之后的制度特点；
涂尔干提出人口规模的扩大需要更细的分工，以及人们之间团结的形式；
齐美尔关注在大城市的生活方式会引起个人人格的变化。
第二节 二十世纪的城市化
（一）城市带
18世纪后，工业革命使英国成为世界经济增长中心，伦敦和英格兰中部地区形成以伦敦至利物浦为轴线的大片城市带或城市群。到19世纪，欧洲大陆的兴起，使西欧地区成为世界经济增长中心。在法国大巴黎地区、德国莱因-鲁尔地区、荷兰和比利时的中部地区，以巴黎、布鲁塞尔、阿姆斯特丹、波恩等大城市为中心形成了规模大小不等的城市群，并共同组成了“人字形”的发展轴。
进入20世纪后，世界经济增长中心从西欧转移至北美。在美国东北部和中部地区形成了波士顿-纽约-华盛顿城市群以及五大湖沿岸城市群。50年代后，美国的经济重心向中西部转移，形成了旧金山-洛杉矶、达拉斯-休斯顿以开发高新技术产业为特色的新兴城市群。随着日本经济的崛起以及工业化与城市化的加速发展，在日本东部地区形成了以东京-大阪为轴线的庞大城市群。
Megalopolis
1957年，法国学者戈特曼（Jean Gottmann）在论文《东北海岸的城市群与城市化》（Megalopolis: On the Urbanization of the Northeastern Seaboard）中首先使用Megalopolis一词。中文有“都市圈”、“大都市带”、“都市带/都市连绵带”、“城市群”等不同译法。
戈特曼认为，相较于其他许多意义相近的词，“Megalopolis”非常适用于定义这样一个以巨大都市和城市群发展为特征的地理区域，也更能准确地评价当时美国东北部地区城市群逐渐形成的状态。而牛津地理学词典则把该词到那时为止的意义演变进行了一次定格：所谓Megalopolis，就是定居人口超过1000万的、多中心城市群体，其专门化产业之间构成了极为繁密的经济联系网络。
“Megalopolis”一词并非戈特曼所杜撰，它源自于希腊文，意思是“很大的城市”。公元前四世纪，一名雅典人曾试图建造一座“Megalopolis”，来作为当时城邦国家的统一首都。按照规划，这座城市将比雅典更为气势恢宏，它将是伟大希腊文化的无与伦比的纪念。但这个宏愿未能实现，今天人们所能看到的“Megalopolis”只是一个作为历史纪念地的小镇。
城市带的五个基本标准
1. 区域内有比较密集的城市；
2. 有相当多的大城市形成各自的都市区，核心都市与都市圈外围地区有密切的社会经济联系；
3. 有联系方便的交通走廊把核心城市连接起来，各都市之间没有间隔，且联系密切；
4. 必须达到相当大的规模；
5. 人口在2500万以上；
6. 属于国家核心区域，具有国际交往枢纽作用。
Boswah 都市带
美国东北部大西洋沿岸城市群，以纽约为核心城市，又称为波士顿-纽约-华盛顿城市群，简称波士华(Boswah)，是世界上首个被认可，也是目前实力最强的城市群。它北起缅因州，南至弗吉尼亚州，跨越10州，由波士顿、纽约、费城、巴尔的摩、华盛顿5大都市和40多个中小城市组成，这个城市群的层级结构以金字塔形存在。
该城市群几乎囊括美国东北部所有的大城市以及部分南部城市，绵延600多公里，总面积约13.8万平方公里，人口约4500万，城市化水平达90%。该区面积虽只占美国国土面积不到1.5%，但却集中了15%左右的美国人口，是美国人口密度最高的地区，其中仅纽约大都市区2001年总人口就达2087.2万人，占全国人口的7.3%，城市群制造业产值占全美的30%以上，被视为美国经济发展的中心。
戈特曼认为波士华城市群无论是作为一个整体，还是其中单个的城市，都将发展得很好，因为“我们必须摈弃那样的念头，即认为城市都是一个个聚合紧密、结构规整的单元，财富和人口都拥塞在与郊区界线分明的市中心的小小区域内”。波士华地区每一座城市都由其内核区向外伸展，每一座城市都是城区和农村的胶着混合体，其周边遍布着的还是结构大
同小异的这样的城市，彼此相邻，彼此交融和渗透。
世界六大都市带
1976年，戈特曼在进一步研究的基础上，发表《全球大都市带体系》一文，认为世界上有6个大都市带：
（1）从波士顿经纽约、费城、巴尔的摩到华盛顿的美国东北部大都市带；（2）从芝加哥向东经底特律、克利夫兰到匹兹堡的大湖都市带；（3）从东京、横滨经名古屋、大阪到神户的日本太平洋沿岸大都市带；（4）从伦敦经伯明翰到曼彻斯特、利物浦的英格兰大都市带；（5）从阿姆斯特丹到鲁尔和法国西北部工业聚集体的西北欧大都市带；（6）以上海为中心的城市密集区，这是研究还比较少的一个大都市区。
中国的都市带
2006年联合国开发计划署公布的《中国城市发展问题观察》认为：中国城市群 发展的成就令人瞩目，已形成辽中南城市群、京津唐城市群、长江三角洲城市群、山东半岛城市群和珠江三角洲五大城市群。
中国城市群的问题
1. 中国城市群对国家财富积累的贡献度低于发达国家城市群 美国三大城市群(大纽约区、五大湖区、大洛杉矶区)的GDP占全美国的份额为67%，日本三大城市 群(大东京区、阪神区、名古屋区)的GDP占全日本的份额为70%。而中国三大城市群(珠三角区、长三角区、京津环渤 海区)的GDP占全国的份额只有38%。报告认为，
2. 中国城市群首位城市规模偏小，集聚财富能力偏低 中国三大城市群的首位城市广州、上海、北京的GDP占全国的份额分别是1.8%、4.6 %、2.5%。而纽约、东京、伦敦、汉城的GDP分别占全国的24%、26%、22%和26%。
3. 中国城市的人口密度过大给城市的可持续发展带来挑战 北京和广州城区的人口密度分别为1.4万人/平方公里和1.3万人/平方公里，纽约、伦敦、巴黎和 香港的人口密度最多也只有8500人/平方公里。
（二）郊区化
郊区化（Suburbanization）是指城市中心的人们迁移到郊区去居住。郊区化的理念最先出现于18世纪的伦敦，此后大体经历了四个阶段：第一阶段是人口的郊区化，第二阶段是制造业的郊区化，第三阶段是零售业的郊区化，第四阶段是写字楼的郊区化。
在美国，这个过程可以用数字来表征：1950至1980年间大都市区人口增长的80%以上发生在郊区；到1970年，全国郊区人口超过居住在市区内的人口，形成继1920年美国城市人口超过农村人口以来的又一次历史性转折；1990年，郊区人口占大都市区人口的比率更增至60%。
郊区化的动力
第一，全国公路网的迅速发展和私人汽车的普及。1950年代的《国家高速公路系统法案》推动了美国全国高速公路和普通公路网的系统建设，全美修建了4.1万英里的高速公路网。每个主要城市都与该体系联结，城市外围是环路或者州际环形公路，使得远离城市的郊区有更好的可达性。而小汽车的大量普及，使得人们可以在工作地点和居住地点之间往来。
第二，房地产开发商的推动。郊区的新住宅区房屋质量、社区环境等都比城市中心更适宜居住。
第三，经济在空间的分散化促使居民向郊区迁徙。这些因素包括：（1）大型集成式购物中心（Mall, megamall），满足郊区居民购物、休闲的需求。（2）企业到郊区建厂，如工业园、科学园等，最著名的是硅谷。
第四，政府鼓励购房的贷款政策和税收政策。1937年、1941年“住宅税收补贴”政策，使买房比租房更划算，而1944年《退伍军人权利法案》让二战复员军人没有钱的情况下也可以买房。到60年代，绝大部分有子女的中产阶级白人家庭都离开城市中心迁到郊区居住。
郊区化的问题
郊区化是城市化与都市化进程中的离心力，有的学者认为这种离心力对都市起到了离散作用，是一种破坏因素，起到反城市的作用。
芒福德在《城市发展史》中这样描述：“那股自动促使在乡村旷野中建起公路、小汽车和房屋住宅等的力量，并没有创造出一个区域城市，却产生了一个无定形的城市分泌物。那些用魔术咒语想把这个混合体变成一个统一的有机体的人们只是在欺骗他们自己而已。……现在许多社会学家认为，城市与城市联成一片是城市发展的最后阶段，但是，城市的连成一片实际上产生的不是一种新的城市形式，而是一种反城市（anti- city）。像其他反什么的概念一样，当反城市冲击城市时就把城市毁灭掉。”
第三节 中国的城市化
（1）近现代的城市化
1840-1894 起步阶段
据施坚雅在《中华帝国晚期的城市》中估计，1843年长江下游人口在2000以上的城市总数为330个，城市人口总数为493万，总人口为6700万，城市化率为7.4％。到1893年，以270个城市中心地统计，人口为475万人，总人口为4500万人，城市化率为10.6％。
全国： 1840年城市化率5.1%，1894年6%
1895-1937 初步发展阶段
《马关条约》与通商口岸：开放长江（重庆、武汉）
兴办实业、建设铁路：津浦铁路与城市（浦口、蚌埠、枣庄等）
1937-1949 曲折发展阶段
林语堂《京华烟云》
现代十层高的大饭店和北京的平房并排而立，老北京也不在乎。壮丽的现代医院和几百年的中国老药铺兼存并列……老北京也不在乎。乞丐的社会、戏园子、京戏科班儿、踢毽子人的联谊会、烤鸭子蒸螃蟹的饭馆子、灯市、古玩街、庙会、婚丧的礼仪行列，依然进展，永不停息。
（2）1949年后的城市化
恢复与快速上升时期（1949-1957）：10.6%上升到15.4%。关键词：第一个五年计划、东北重工业城市
城市化“大跃进”时期（1958-1960）： 上升到19.7%。关键词：三面红旗、大办工业。
城市化停滞和反城市化时期（1961-1976）：到1964年降低至14.6%，1976年为17.6%。关键词：调整、文革“上山下乡”、“三线建设”
逐步增长期（1977-1998）：1998年上升到30.4%
加快发展期（1998-）：2008年达到45.68%。
问题：1998年以来城市化的动力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