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梁山里的新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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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刊 副刊 2020 9 16 日 星期三 20 20 本社社址:北京市朝阳门外金台西路 2 号 电子信箱: rmrbpeople.cn 邮政编码: 100733 电话查号台:(010 65368114 印刷质量监督电话:(010 65368832 广告部电话:(010 65368792 定价每月 24.00 零售每份 1.80 元广告许可证:京工商广字第 003 “人说山西好风光,地肥水美五谷 香,左手一指太行山,右手一指是吕梁 ……”这是一首好唱又能感怀乡情的歌, 诞生于上世纪一部电影《我们村里的年 轻人》,不少山西人皆会哼唱。 歌曲中的吕梁山是中国山西省西部 的山脉,也是北方黄土高原上的一条重 要山脉。它是黄河中游干流与支流汾河 的分水岭,整个地势呈穹隆状,中间一线 凸起,两侧逐渐降低。这条连绵不断的 崇山峻岭,宛如一条脊梁。 地处吕梁山的临县,是山西省的人 口大县。黄土高原上沟沟壑壑,人们隔 着山梁喊话,放羊,种地,跨过山,爬过 坎,娶回媳妇生娃,这就是他们祖祖辈辈 在黄土地上的生活。 我在临县城庄镇见到刘公平,四十 八岁,家里排行老六,父母亲是农民。因 为刘家孩子多,刘公平念完小学四年级 就外出打工了,啥都干,啥赚钱干啥,拼 的都是力气。临县山里单身汉多,刘公 平想娶媳妇,想娶媳妇就得努力赚钱。 他下煤窑干了三年,一个月七百元 那可是三十多年前。这笔钱顶了大用, 娶媳妇花了七千元,还打了两眼窑洞。 接下来日子怎么过?力气下到田 里,却很难养活一家人。刘公平跟着人 去太原搞装潢,学了手艺再单干,一干就 是八年。刘公平觉得家里虽然温饱不成 问题,但是供孩子读书还是捉襟见肘。 钱很重要,读书更重要。还得另想办法。 刘公平选择了养猪。一开始买了五 十多头猪,盖猪场和买猪仔花了五万 元。半年后卖了成猪,倒赔了钱。刘公 平性格倔强,接着又买了八十多头,这回 猪仔便宜了,养成之后又赶上猪价上涨, 把之前赔的钱又赚了回来。养猪十年, 市场起起伏伏。就在刘公平考虑下一步 干什么时,秋水河畔的庙坪村刚选出了 一位村支部书记。这位叫乔伟顺的共产 党员后来影响了庙坪村,也影响了刘 公平。 2011 年冬天,庙坪村两委进行新一 轮换届,村里三十五名党员把改变庙坪 村面貌的希望寄托在吕梁市交通局年仅 三十九岁的乔伟顺身上。 村里来人“请”乔伟顺回乡,说的一 句话把乔伟顺震惊了: “咱村目前有四百多名单身汉,就是 因为村里穷。姑娘一听是庙坪村来提 亲,话都不让说完。” 来人缓缓起身,腰弯成一张弓,抱拳 道:“庙坪村得有个带头人。” 乔伟顺离开庙坪村时十二岁,村里 困顿的光景多年来一直停留在乔伟顺的 记忆里。想到家乡的父老乡亲,想到那 片生养自己却依然贫穷的土地,乔伟顺 略一踌躇,便做出了回村的决定。 乔伟顺将党组织关系迁到了庙坪 村。11 月,经正式选举,乔伟顺全票当选 村党支部书记。 2012 年,他带领庙坪村两委班子外 出看世界。走到山东寿光,看到人家土 地流转后一亩地可收获十万元。乔伟顺 心里算了笔账:山东寿光一亩地可赚十 万元,我们一亩地最多收入两千。别说 十万,就按八万算,也能顶庙坪村一亩地 的四十年 —世界比他们想象的大,外 面的人,挣钱有方法呢! 回到庙坪村,乔伟顺发现,庙坪村的 小学不知道啥时候都没了。乔伟顺坚决 要求恢复小学,留住学校就留住了村子 的未来。庙坪村村委自己找老师,发动 外出打工的村民把子女送回老家上小 学。小学聘请了六位老师,招收了八十 多名学生。两千多人的村庄,因为庙坪 村小学的存在,让百分之六十的人选择 留在了庙坪村。 建好了小学,乔伟顺又想:农村说振 兴,说脱贫,没有产业,振兴、脱贫就没有 依托,还得兴产业! 2012 年下了一场大雨,河水暴涨,农 田在洪水的冲击下隆隆地塌陷。洪水过 后,乔伟顺在河道里发现了一截粗如水桶 的怪物,怪物摸上去很柔软,有人说是肉 灵芝。 肉灵芝的形成过程比较复杂,是一 种罕见的黏菌复合体。庙坪村的土里既 然能长出肉灵芝,那是不是也能种出别 的菌—比如,香菇? 乔伟顺决定自己先试验种香菇,成 功了再大面积推广。 2013 年,香菇试验 种植成功,他信心大增,决定盘活农民的 土地,成立合作社,吸引村民入股种植。 有的村民一开始阻拦他们,乔伟顺现场 做工作,说依靠种植传统的大田作物很 难改变贫困的面貌。他承诺,一亩地一 千五百元流转。人们一听放心了,说我 们可不是给你使绊子,还不是怕你赔了 钱还搭进土地。 土地盘活了。但要搞建设,村里还 是没有钱。为解决资金严重短缺的难 题,乔伟顺带头拿出自家全部积蓄不算, 还访亲拜友,个人为村里转借回一千万 元做垫底资金,才确保了庙坪村修路、栽 树、垫地、建温室大棚等项目顺利铺开建 设。自己贴了多少开支,连他自己也说 不清楚,但从来没在村里的账上报销过 一分差旅费。 村里有不少人劝乔伟顺说:“你回咱 村受罪能图个啥?几年下来你什么事办 不成,怕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乔伟顺 想,解释不如行动。他组织庙坪村二十 三户村民成立了种植专业合作社,六名 村干部带头每人入股十万元。在北京开 饭店的乔金山,回村里入股十万元;村里 常年在外承揽工程的郝谈保思谋着转型 发展,不仅拿出一百万元资金帮助村里 发展高效农业,还牵头成立起现代农业 发展有限公司…… 香菇大棚建成后,单身汉们有了上 班的地方。生活稳当了,收入增加了,仅 2014 年夏秋时节庙坪村就有三十多家结 婚。第二期工程从 2015 5 月开始实 施,已新建出菇棚架三十五个,新建了冷 库和恒温育菌室,又添置了价值十五万 元的机械设备。 看着庙坪村的发展,城庄镇的刘公 平心动了。 刘公平回到村庄,看到庙坪村大变 样,人们搞香菇种植正干得欢。最能说 明问题的就是,原来四百多名找不到媳 妇的,如今都娶妻成家了。刘公平想,都 是秋水河畔,别人能干成,我也一定行。 当时只要农民成立合作社,就能够 免息贷款种香菇。刘公平游说了上城庄 几位老实、名声好的人一起成立了合作 社。一开始盖了三个大棚,香菇五个月 成品,他又赔了。庙坪村的菌袋长势丰 满,他的菌袋却悄无声息!敲打、摇晃、 针扎,千呼万唤就是不出来。焦灼着,企 盼着,因为他知道,第一茬香菇的产量是 决定收入高低的关键,一旦错过了,靠以 后的几茬香菇很难弥补。 刘公平找到乔伟顺寻求帮助。乔伟 顺带着技术员到上城庄帮助刘公平,技 术问题很快解决了。雨季来临,潮湿的 菇棚里香菇茁壮成长着。为了能够采到 “最佳状态”的蘑菇,刘公平雇用村庄里 的男女老少和香菇拼时间、拼意志,早起 晚睡,看着它长。所幸,菌袋在前一次出 菇时并没有消耗太多的营养,第二次发 出的菇芽粗壮饱满,刘公平这才长长出 了一口气。 几年种植,刘公平有了收入,添置了 烘干机、冷库,一家人黑天白昼就生活在 菌棚里。天天侍弄菌菇,刘公平的手总 是沾满泥土,出门遇见熟人时,刻意把手 往身后放,生怕一握手把别人的手也弄 脏了。村里人笑说:刘公平讲究起来了! 采摘香菇的日子里,刘公平认识了 同村一个叫赵巧英的妇女。这是个苦命 人,丈夫瘫痪在床,家里的重担都落在她 的身上。为了供养三个娃娃成人,再苦 再累的活她都接,不让自己闲着。因为 干了太多的体力活,身上留下了许多伤 痕,腰时常的疼,胳膊时常的麻。 三个孩子,两个男娃一个女娃,都中 途辍学,不是不想念,是没有钱。赵巧英 背着丈夫带着孩子去太原火车站擦皮 鞋,一擦就是十年。直到没人在街上擦 皮鞋了,她才留下两个男孩子在太原打 工,自己带着女儿、背着丈夫回到了上城 庄。长年累月下来,肩膀上因为挑担子 鼓出一个包,人瘦得皮包骨头。但她还 是想办法给两个儿子娶了媳妇,嫁了女 儿。刘公平说:这个女人太坚强了。 赵巧英在刘公平的香菇大棚里干 活,看见香菇卖了好价钱,自己也想种香 菇,就找刘公平商量想租赁大棚。刘公 平说,他答应了不算,因为这是合作社, 其他人的意见也很重要。话是这么说, 刘公平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他想免费 “借”大棚给赵巧英种香菇。刘公平把自 己的理由说出来: 这女人让人佩服。一个骨瘦如柴的 人,顶着家里的一片天。她很穷,但没有 丢下负担出走,她把笑脸给人,心里装着 苦。我个人意见是免费让她租赁大棚。 这种人懂得好,我们要尽力拉她一把。 刘公平说:去年,香菇种植合作社前 期投资不到六十万元,收入将近六十万 元,政府给我们菌棒补助二十一万元,我 个人赚了八万。县里和乡里干部三天两 头给我们支持,他们像兄弟一样耐心地 讲解国家政策,我总得做点啥吧?我就 想让更多的农民加入我们的合作社,让 更多的贫困户富裕起来,这样就减轻了 国家的负担。 说到此,刘公平自己也笑了。正好 进来几位合作社农民,穿戴整齐干净,一 脸喜悦。刘公平说:我出门见人比他们 还讲究,我心里有梦想,等香菇赚了大 钱,也盖一座楼,你们来了进办公室,不 用在香菇棚地上坐小板凳,而是坐沙发。 没有人比农民更知道用勤劳表达感 恩了。他们勤劳的汗水,在这片土地上 浇灌出不同于祖辈的新生活。 摄影: 刘亮亮 吕梁山里的新生活 吕梁山里的新生活 葛水平 葛水平 “记住西大桥,别走丢了!” 父亲千叮咛万嘱咐。他去党校 学习了,我一个人去书店看书。 那时我十三岁,第一次随父亲 进城。 母亲去世后,三十三岁的父亲 带着八岁的我和三岁的妹妹在大山 里生活。爷爷奶奶要照顾,书要教, 地要种,一家人的衣服要他亲手缝, 饭还要做。父亲咬牙坚持。 父亲是一名老师。那一年,他 带我去了阜平城。从此,阜平城成 为我命运的起点。 革命老区阜平,一座不大的山 城,凹在太行山深处。那时城里只 有三条小街,虽是县城,却赶不上平 原上一个镇繁华。受父亲影响,我 自幼喜欢读书。家里有限的书,我 都读了很多遍。父亲告诉我,县城 有书店,书多得读不完。于是,去县 城成了我最向往的事。 我跟父亲到县城参加全县教师 会。分散在全县大山里的老师,不 少都是难得进一次城,但我的心思 全在那南街千年老槐下的书店。父 亲每天集中学习,我就一个人到书 店看书。从书店两个售货员的闲聊 里我知道,徐向前元帅少年时曾在 阜平做过学徒,书店背后的小胡同 是红军进城的地方。阜平还是晋察 冀日报的诞生地,之后晋察冀日报 与晋冀鲁豫人民日报合并,发展成 为今天的人民日报。原来阜平还有 这么厚重的历史啊! 进城买回的书很快看完了。暑 假,我靠刨药材攒了几十元毛票钢 镚,背着父亲偷偷坐上拉矿石的汽 车,一个少年为了书独自进城。我脑 子里被买书的兴奋塞个满满当当,直 到买完书要回去了,才意识到搭不到 回程的车。此刻偏偏又下起雷阵雨, 急得我直想哭。好在,一个认识的叔 叔雇拖拉机带孩子看病,遇上了我, 才把我捎回。我爬上湿漉漉的车,在 雨中用身体挡住书包,人湿书没湿。 到了家,提心吊胆,却没见到父亲 —他知道我去了县城,也想办法进 了城去找我。我们错过了。 进城打开了我的视野,在我心 里孕育出了作家梦。几年后,我以 优异的成绩考出大山。考出去那 年,继母带我到县里办上学粮食关 系,天色已晚时还没办完,我们没车 回家,母子流落街头。她想到一个 过去的同事,便在人家借宿了一 晚。刚上班那年冬天,继母生病在 县城住院做手术。虽是继母,但我 们感情很融洽,她希望我在她做手 术时守在跟前。也是在县城,我跟 当年的女同学重逢,后来她成了我 的妻子……在外上学、工作,后来在 省城成家立业,我的人生一次次路 经县城,却又都是匆匆而过。城在 我心底,我只是她的过客。 然而,县城的变化让我刮目 相看。 2012 12 29 日至 30 日, 习近平总书记在阜平考察后,向全 党全国发出了脱贫攻坚的动员令。 此后,山城一年一变。以前阜平人 往外跑,现在是阜平人往回走。 北漂几十年的表哥回来了,在 县城开了一家饭店;姨姐从保定回 来了,她们开了农家乐。山城也靓 了。破破烂烂的平房盖成楼,县城 正中架起一座雄伟的跨河大桥,把 两岸连接。城边建成了美丽的环城 公园。三条高速过阜平,我们如今 开车两个多小时就到家。 我在县城街上,意外遇到中学 同学,他承包了一个蘑菇大棚,由此 摆脱了单身境遇,娶上了媳妇,在县 城买了两套房,如今还做起了家具 买卖。他告诉我,现在每一道山沟 都有楼群,搬新家要置办新家具,他 的家具好卖得很,每天要走几趟车。 我的中学语文老师如今供职于 县里,他知道我当年的故事,经常把 我的故事讲给今天的同事和家长 们:“一定要让孩子从书店开始人生 的脚步!”我和老师去了南街,当年 的书店还在,装修过,比以前大了。 如果没有书店,我也许走不出去,写 作更是无从谈起。这里正是我出发 的地方! 几天里,我参观了表哥的饭店、 姨姐的农家乐、同学的家具店,他们 脸上洋溢着一种富足和朝气。山城 不再是我少年时代的土气,有了现 代城市的样子。我心里想:“这还是 我印象中的阜平吗?”一切都在变, 人变,城变,思想也在变!我看了县 城的规划,下一步更加宏伟。到时 候我再回来,恐怕更认不出来了。 站在山顶看山城。依山势建起 的县城,前面是玉带一样的大沙河, 背靠迤逦的大派山,天空是纯净的 蓝。当地一位朋友说:“这是阜平 蓝!”新中国成立前,孙犁先生在阜平 见到土法染的靛蓝衣服,乐观的他就 将之称为“阜平蓝”。如今, “阜平蓝” 从百姓身上飘到了头顶的天上真是一种美妙的“巧合”! 我和老师说:“我想在县城买一 处房,回来住。” 我的起点,也将是我归来的 地方! 北风刮了一夜,掠过屋脊上的瓦花, 吹出细细长长的哨音。我睡不踏实,一 个梦被截成了几个片段,每个片段都接 在一起。依稀中觉得这个梦像是益母草 盛开的花,被一根细细长长的褐色的秆 子穿起来,秆子分成几节,每一节都打着 一把淡紫色的伞。我在梦境里顺着褐色 的秆子一节一节地往上爬,猛然惊醒,已 是清晨,仿佛听到有人喊了一声我的乳 名。拉开窗帘,窗外看不到人,只有田埂 上的益母草在风中左顾右盼。我想应是 它们在呼唤去年落进土里没了音信的种 子,却把我从清晨的睡梦中唤醒了。 盛花期的益母草是九层塔,每一层 都开着花,色泽艳丽,花下叶片细而长, 平展地伸开,叶面向阳,叶背朝地,托着 盛开的花。花穗是一座悬空的塔,塔上 的花儿都向阳怒放着,昨夜的北风,把一 地的花儿全都赶进了秋天。 田埂上还有其他野草,每一种野草 都有名字,母亲带着我上山劳作时,一一 给我指认过。母亲指着开花的益母草对 我说,它叫“笼床秆子”。我好奇它的名 称,是开花时,一层一层的花序形似蒸馒 头的笼床吗?还是它暗褐色的茎秆色 泽,近于笼床上那些略显陈旧的笼齿? 而“益母草”则是药书上的名称。我 一直觉得给益母草取名者,一定是一个 深谙其药理作用的人。益母草是历代医 家用来治疗妇科病的药草,“益母”包含 着人们对它的敬重。 我记住益母草,却不单单是因为它 的名称或者药理作用。烙饼、馒头的制 作过程中要用到食用碱,过去生活条件 不太好,凡是能在山野里找到的东西,就 不愿花钱购买。母亲把益母草的茎秆砍 来,晾干后点燃,火的边缘不断有油一样 的液体浸出,在火中滋滋作响,浓烈的碱 味弥散开来。火熄灭之后,留下的灰烬 就是草木灰。我们用草木灰代替食用 碱,兑水化开,等不溶于水的灰渣沉淀 后,再撇去漂浮在上面的浮尘,用棉布过 滤一遍,变得清澈,就用这草木灰水调节 面粉的酸碱度。 益母草生在田埂上只是野草,千熬 万煮之后才是药。在村庄只有一个赤脚 医生的年代,母亲们的“月子病”或者妇 科疾病,都离不开益母草。那时候,益母 草无论生长在哪里,都会被人像收割庄 稼那样收割回去,精心晾晒,悉心保管, 随时准备分给有需要的人。益母草在乡 里乡亲的交替借用中,传下许多佳话。 秋日山野水汽氤氲时,益母草汗涔 涔地立在人间,好像对着你微笑,你也禁 不住对着它们微笑。相视一笑间,秋风 清浅,益母草也随秋风捎来了阵阵花香。 益母草 刘汉斌 图为阜平县城景色。 张金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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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ge 1: 吕梁山里的新生活 - Peoplepaper.people.com.cn/rmrb/images/2020-09/16/20/rmrb2020091620.… · 村里来人“请”乔伟顺回乡,说的一 句话把乔伟顺震惊了:

副刊副刊 2020年 9月 16日 星期三2020

本社社址:北京市朝阳门外金台西路 2号 电子信箱:rmrb@people.cn 邮政编码:100733 电话查号台:(010)65368114 印刷质量监督电话:(010)65368832 广告部电话:(010)65368792 定价每月 24.00元 零售每份 1.80元 广告许可证:京工商广字第 003号

“ 人 说 山 西 好 风 光 ,地 肥 水 美 五 谷

香,左手一指太行山,右手一指是吕梁

……”这是一首好唱又能感怀乡情的歌,

诞生于上世纪一部电影《我们村里的年

轻人》,不少山西人皆会哼唱。

歌曲中的吕梁山是中国山西省西部

的山脉,也是北方黄土高原上的一条重

要山脉。它是黄河中游干流与支流汾河

的分水岭,整个地势呈穹隆状,中间一线

凸起,两侧逐渐降低。这条连绵不断的

崇山峻岭,宛如一条脊梁。

地处吕梁山的临县,是山西省的人

口大县。黄土高原上沟沟壑壑,人们隔

着山梁喊话,放羊,种地,跨过山,爬过

坎,娶回媳妇生娃,这就是他们祖祖辈辈

在黄土地上的生活。

我在临县城庄镇见到刘公平,四十

八岁,家里排行老六,父母亲是农民。因

为刘家孩子多,刘公平念完小学四年级

就外出打工了,啥都干,啥赚钱干啥,拼

的都是力气。临县山里单身汉多,刘公

平想娶媳妇,想娶媳妇就得努力赚钱。

他下煤窑干了三年,一个月七百元——

那可是三十多年前。这笔钱顶了大用,

娶媳妇花了七千元,还打了两眼窑洞。

接 下 来 日 子 怎 么 过 ? 力 气 下 到 田

里,却很难养活一家人。刘公平跟着人

去太原搞装潢,学了手艺再单干,一干就

是八年。刘公平觉得家里虽然温饱不成

问题,但是供孩子读书还是捉襟见肘。

钱很重要,读书更重要。还得另想办法。

刘公平选择了养猪。一开始买了五

十 多 头 猪 ,盖 猪 场 和 买 猪 仔 花 了 五 万

元。半年后卖了成猪,倒赔了钱。刘公

平性格倔强,接着又买了八十多头,这回

猪仔便宜了,养成之后又赶上猪价上涨,

把之前赔的钱又赚了回来。养猪十年,

市场起起伏伏。就在刘公平考虑下一步

干什么时,秋水河畔的庙坪村刚选出了

一位村支部书记。这位叫乔伟顺的共产

党 员 后 来 影 响 了 庙 坪 村 ,也 影 响 了 刘

公平。

2011 年冬天,庙坪村两委进行新一

轮换届,村里三十五名党员把改变庙坪

村面貌的希望寄托在吕梁市交通局年仅

三十九岁的乔伟顺身上。

村里来人“请”乔伟顺回乡,说的一

句话把乔伟顺震惊了:

“咱村目前有四百多名单身汉,就是

因 为 村 里 穷 。 姑 娘 一 听 是 庙 坪 村 来 提

亲,话都不让说完。”

来人缓缓起身,腰弯成一张弓,抱拳

道:“庙坪村得有个带头人。”

乔伟顺离开庙坪村时十二岁,村里

困顿的光景多年来一直停留在乔伟顺的

记忆里。想到家乡的父老乡亲,想到那

片生养自己却依然贫穷的土地,乔伟顺

略一踌躇,便做出了回村的决定。

乔 伟 顺 将 党 组 织 关 系 迁 到 了 庙 坪

村。11 月,经正式选举,乔伟顺全票当选

村党支部书记。

2012 年,他带领庙坪村两委班子外

出看世界。走到山东寿光,看到人家土

地流转后一亩地可收获十万元。乔伟顺

心里算了笔账:山东寿光一亩地可赚十

万元,我们一亩地最多收入两千。别说

十万,就按八万算,也能顶庙坪村一亩地

的四十年——世界比他们想象的大,外

面的人,挣钱有方法呢!

回到庙坪村,乔伟顺发现,庙坪村的

小学不知道啥时候都没了。乔伟顺坚决

要求恢复小学,留住学校就留住了村子

的未来。庙坪村村委自己找老师,发动

外 出 打 工 的 村 民 把 子 女 送 回 老 家 上 小

学。小学聘请了六位老师,招收了八十

多名学生。两千多人的村庄,因为庙坪

村小学的存在,让百分之六十的人选择

留在了庙坪村。

建好了小学,乔伟顺又想:农村说振

兴,说脱贫,没有产业,振兴、脱贫就没有

依托,还得兴产业!

2012 年下了一场大雨,河水暴涨,农

田在洪水的冲击下隆隆地塌陷。洪水过

后,乔伟顺在河道里发现了一截粗如水桶

的怪物,怪物摸上去很柔软,有人说是肉

灵芝。

肉灵芝的形成过程比较复杂,是一

种罕见的黏菌复合体。庙坪村的土里既

然能长出肉灵芝,那是不是也能种出别

的菌——比如,香菇?

乔伟顺决定自己先试验种香菇,成

功了再大面积推广。2013 年,香菇试验

种植成功,他信心大增,决定盘活农民的

土地,成立合作社,吸引村民入股种植。

有的村民一开始阻拦他们,乔伟顺现场

做工作,说依靠种植传统的大田作物很

难改变贫困的面貌。他承诺,一亩地一

千五百元流转。人们一听放心了,说我

们可不是给你使绊子,还不是怕你赔了

钱还搭进土地。

土地盘活了。但要搞建设,村里还

是 没 有 钱 。 为 解 决 资 金 严 重 短 缺 的 难

题,乔伟顺带头拿出自家全部积蓄不算,

还访亲拜友,个人为村里转借回一千万

元做垫底资金,才确保了庙坪村修路、栽

树、垫地、建温室大棚等项目顺利铺开建

设。自己贴了多少开支,连他自己也说

不清楚,但从来没在村里的账上报销过

一分差旅费。

村里有不少人劝乔伟顺说:“你回咱

村受罪能图个啥?几年下来你什么事办

不成,怕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乔伟顺

想,解释不如行动。他组织庙坪村二十

三户村民成立了种植专业合作社,六名

村干部带头每人入股十万元。在北京开

饭店的乔金山,回村里入股十万元;村里

常年在外承揽工程的郝谈保思谋着转型

发展,不仅拿出一百万元资金帮助村里

发展高效农业,还牵头成立起现代农业

发展有限公司……

香菇大棚建成后,单身汉们有了上

班的地方。生活稳当了,收入增加了,仅

2014 年夏秋时节庙坪村就有三十多家结

婚 。 第 二 期 工 程 从 2015 年 5 月 开 始 实

施,已新建出菇棚架三十五个,新建了冷

库和恒温育菌室,又添置了价值十五万

元的机械设备。

看着庙坪村的发展,城庄镇的刘公

平心动了。

刘公平回到村庄,看到庙坪村大变

样,人们搞香菇种植正干得欢。最能说

明问题的就是,原来四百多名找不到媳

妇的,如今都娶妻成家了。刘公平想,都

是秋水河畔,别人能干成,我也一定行。

当时只要农民成立合作社,就能够

免息贷款种香菇。刘公平游说了上城庄

几位老实、名声好的人一起成立了合作

社。一开始盖了三个大棚,香菇五个月

成品,他又赔了。庙坪村的菌袋长势丰

满,他的菌袋却悄无声息!敲打、摇晃、

针扎,千呼万唤就是不出来。焦灼着,企

盼着,因为他知道,第一茬香菇的产量是

决定收入高低的关键,一旦错过了,靠以

后的几茬香菇很难弥补。

刘公平找到乔伟顺寻求帮助。乔伟

顺带着技术员到上城庄帮助刘公平,技

术问题很快解决了。雨季来临,潮湿的

菇棚里香菇茁壮成长着。为了能够采到

“最佳状态”的蘑菇,刘公平雇用村庄里

的男女老少和香菇拼时间、拼意志,早起

晚睡,看着它长。所幸,菌袋在前一次出

菇时并没有消耗太多的营养,第二次发

出的菇芽粗壮饱满,刘公平这才长长出

了一口气。

几年种植,刘公平有了收入,添置了

烘干机、冷库,一家人黑天白昼就生活在

菌棚里。天天侍弄菌菇,刘公平的手总

是沾满泥土,出门遇见熟人时,刻意把手

往身后放,生怕一握手把别人的手也弄

脏了。村里人笑说:刘公平讲究起来了!

采摘香菇的日子里,刘公平认识了

同村一个叫赵巧英的妇女。这是个苦命

人,丈夫瘫痪在床,家里的重担都落在她

的身上。为了供养三个娃娃成人,再苦

再累的活她都接,不让自己闲着。因为

干了太多的体力活,身上留下了许多伤

痕,腰时常的疼,胳膊时常的麻。

三个孩子,两个男娃一个女娃,都中

途辍学,不是不想念,是没有钱。赵巧英

背 着 丈 夫 带 着 孩 子 去 太 原 火 车 站 擦 皮

鞋,一擦就是十年。直到没人在街上擦

皮鞋了,她才留下两个男孩子在太原打

工,自己带着女儿、背着丈夫回到了上城

庄。长年累月下来,肩膀上因为挑担子

鼓出一个包,人瘦得皮包骨头。但她还

是想办法给两个儿子娶了媳妇,嫁了女

儿。刘公平说:这个女人太坚强了。

赵 巧 英 在 刘 公 平 的 香 菇 大 棚 里 干

活,看见香菇卖了好价钱,自己也想种香

菇,就找刘公平商量想租赁大棚。刘公

平说,他答应了不算,因为这是合作社,

其他人的意见也很重要。话是这么说,

刘公平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他想免费

“借”大棚给赵巧英种香菇。刘公平把自

己的理由说出来:

这女人让人佩服。一个骨瘦如柴的

人,顶着家里的一片天。她很穷,但没有

丢下负担出走,她把笑脸给人,心里装着

苦。我个人意见是免费让她租赁大棚。

这种人懂得好,我们要尽力拉她一把。

刘公平说:去年,香菇种植合作社前

期投资不到六十万元,收入将近六十万

元,政府给我们菌棒补助二十一万元,我

个人赚了八万。县里和乡里干部三天两

头给我们支持,他们像兄弟一样耐心地

讲解国家政策,我总得做点啥吧?我就

想让更多的农民加入我们的合作社,让

更多的贫困户富裕起来,这样就减轻了

国家的负担。

说到此,刘公平自己也笑了。正好

进来几位合作社农民,穿戴整齐干净,一

脸喜悦。刘公平说:我出门见人比他们

还讲究,我心里有梦想,等香菇赚了大

钱,也盖一座楼,你们来了进办公室,不

用在香菇棚地上坐小板凳,而是坐沙发。

没有人比农民更知道用勤劳表达感

恩了。他们勤劳的汗水,在这片土地上

浇灌出不同于祖辈的新生活。

摄影:刘亮亮

吕梁山里的新生活吕梁山里的新生活葛水平葛水平

“记住西大桥,别走丢了!”

父亲千叮咛万嘱咐。他去党校

学习了,我一个人去书店看书。

那时我十三岁,第一次随父亲

进城。

母亲去世后,三十三岁的父亲

带着八岁的我和三岁的妹妹在大山

里生活。爷爷奶奶要照顾,书要教,

地要种,一家人的衣服要他亲手缝,

饭还要做。父亲咬牙坚持。

父亲是一名老师。那一年,他

带我去了阜平城。从此,阜平城成

为我命运的起点。

革命老区阜平,一座不大的山

城,凹在太行山深处。那时城里只

有三条小街,虽是县城,却赶不上平

原上一个镇繁华。受父亲影响,我

自幼喜欢读书。家里有限的书,我

都读了很多遍。父亲告诉我,县城

有书店,书多得读不完。于是,去县

城成了我最向往的事。

我跟父亲到县城参加全县教师

会。分散在全县大山里的老师,不

少都是难得进一次城,但我的心思

全在那南街千年老槐下的书店。父

亲每天集中学习,我就一个人到书

店看书。从书店两个售货员的闲聊

里我知道,徐向前元帅少年时曾在

阜平做过学徒,书店背后的小胡同

是红军进城的地方。阜平还是晋察

冀日报的诞生地,之后晋察冀日报

与晋冀鲁豫人民日报合并,发展成

为今天的人民日报。原来阜平还有

这么厚重的历史啊!

进城买回的书很快看完了。暑

假,我靠刨药材攒了几十元毛票钢

镚,背着父亲偷偷坐上拉矿石的汽

车,一个少年为了书独自进城。我脑

子里被买书的兴奋塞个满满当当,直

到买完书要回去了,才意识到搭不到

回程的车。此刻偏偏又下起雷阵雨,

急得我直想哭。好在,一个认识的叔

叔雇拖拉机带孩子看病,遇上了我,

才把我捎回。我爬上湿漉漉的车,在

雨中用身体挡住书包,人湿书没湿。

到了家,提心吊胆,却没见到父亲

——他知道我去了县城,也想办法进

了城去找我。我们错过了。

进城打开了我的视野,在我心

里孕育出了作家梦。几年后,我以

优异的成绩考出大山。考出去那

年,继母带我到县里办上学粮食关

系,天色已晚时还没办完,我们没车

回家,母子流落街头。她想到一个

过 去 的 同 事 ,便 在 人 家 借 宿 了 一

晚。刚上班那年冬天,继母生病在

县城住院做手术。虽是继母,但我

们感情很融洽,她希望我在她做手

术时守在跟前。也是在县城,我跟

当年的女同学重逢,后来她成了我

的妻子……在外上学、工作,后来在

省城成家立业,我的人生一次次路

经县城,却又都是匆匆而过。城在

我心底,我只是她的过客。

然 而 ,县 城 的 变 化 让 我 刮 目

相看。

2012 年 12 月 29 日 至 30 日 ,

习近平总书记在阜平考察后,向全

党全国发出了脱贫攻坚的动员令。

此后,山城一年一变。以前阜平人

往外跑,现在是阜平人往回走。

北漂几十年的表哥回来了,在

县城开了一家饭店;姨姐从保定回

来了,她们开了农家乐。山城也靓

了。破破烂烂的平房盖成楼,县城

正中架起一座雄伟的跨河大桥,把

两岸连接。城边建成了美丽的环城

公园。三条高速过阜平,我们如今

开车两个多小时就到家。

我在县城街上,意外遇到中学

同学,他承包了一个蘑菇大棚,由此

摆脱了单身境遇,娶上了媳妇,在县

城买了两套房,如今还做起了家具

买卖。他告诉我,现在每一道山沟

都有楼群,搬新家要置办新家具,他

的家具好卖得很,每天要走几趟车。

我的中学语文老师如今供职于

县里,他知道我当年的故事,经常把

我的故事讲给今天的同事和家长

们:“一定要让孩子从书店开始人生

的脚步!”我和老师去了南街,当年

的书店还在,装修过,比以前大了。

如果没有书店,我也许走不出去,写

作更是无从谈起。这里正是我出发

的地方!

几天里,我参观了表哥的饭店、

姨姐的农家乐、同学的家具店,他们

脸上洋溢着一种富足和朝气。山城

不再是我少年时代的土气,有了现

代城市的样子。我心里想:“这还是

我印象中的阜平吗?”一切都在变,

人变,城变,思想也在变!我看了县

城的规划,下一步更加宏伟。到时

候我再回来,恐怕更认不出来了。

站在山顶看山城。依山势建起

的县城,前面是玉带一样的大沙河,

背靠迤逦的大派山,天空是纯净的

蓝。当地一位朋友说:“这是阜平

蓝!”新中国成立前,孙犁先生在阜平

见到土法染的靛蓝衣服,乐观的他就

将之称为“阜平蓝”。如今,“阜平蓝”

从百姓身上飘到了头顶的天上——

真是一种美妙的“巧合”!

我和老师说:“我想在县城买一

处房,回来住。”

我 的 起 点 ,也 将 是 我 归 来 的

地方!

我出发的地方

北风刮了一夜,掠过屋脊上的瓦花,

吹出细细长长的哨音。我睡不踏实,一

个梦被截成了几个片段,每个片段都接

在一起。依稀中觉得这个梦像是益母草

盛开的花,被一根细细长长的褐色的秆

子穿起来,秆子分成几节,每一节都打着

一把淡紫色的伞。我在梦境里顺着褐色

的秆子一节一节地往上爬,猛然惊醒,已

是清晨,仿佛听到有人喊了一声我的乳

名。拉开窗帘,窗外看不到人,只有田埂

上的益母草在风中左顾右盼。我想应是

它们在呼唤去年落进土里没了音信的种

子,却把我从清晨的睡梦中唤醒了。

盛花期的益母草是九层塔,每一层

都开着花,色泽艳丽,花下叶片细而长,

平展地伸开,叶面向阳,叶背朝地,托着

盛开的花。花穗是一座悬空的塔,塔上

的花儿都向阳怒放着,昨夜的北风,把一

地的花儿全都赶进了秋天。

田埂上还有其他野草,每一种野草

都有名字,母亲带着我上山劳作时,一一

给我指认过。母亲指着开花的益母草对

我说,它叫“笼床秆子”。我好奇它的名

称,是开花时,一层一层的花序形似蒸馒

头 的 笼 床 吗 ? 还 是 它 暗 褐 色 的 茎 秆 色

泽,近于笼床上那些略显陈旧的笼齿?

而“益母草”则是药书上的名称。我

一直觉得给益母草取名者,一定是一个

深谙其药理作用的人。益母草是历代医

家用来治疗妇科病的药草,“益母”包含

着人们对它的敬重。

我记住益母草,却不单单是因为它

的名称或者药理作用。烙饼、馒头的制

作过程中要用到食用碱,过去生活条件

不太好,凡是能在山野里找到的东西,就

不愿花钱购买。母亲把益母草的茎秆砍

来,晾干后点燃,火的边缘不断有油一样

的液体浸出,在火中滋滋作响,浓烈的碱

味弥散开来。火熄灭之后,留下的灰烬

就 是 草 木 灰 。 我 们 用 草 木 灰 代 替 食 用

碱,兑水化开,等不溶于水的灰渣沉淀

后,再撇去漂浮在上面的浮尘,用棉布过

滤一遍,变得清澈,就用这草木灰水调节

面粉的酸碱度。

益母草生在田埂上只是野草,千熬

万煮之后才是药。在村庄只有一个赤脚

医生的年代,母亲们的“月子病”或者妇

科疾病,都离不开益母草。那时候,益母

草无论生长在哪里,都会被人像收割庄

稼那样收割回去,精心晾晒,悉心保管,

随时准备分给有需要的人。益母草在乡

里乡亲的交替借用中,传下许多佳话。

秋日山野水汽氤氲时,益母草汗涔

涔地立在人间,好像对着你微笑,你也禁

不住对着它们微笑。相视一笑间,秋风

清浅,益母草也随秋风捎来了阵阵花香。

益母草刘汉斌

图为阜平县城景色。

张金刚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