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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ge 1: .cn @whb.cn 20 2 17 杨绛的两个剧本和 剧本丛刊dzb.whb.cn/imgPath/2020-02-17/120217.pdf · 篱笆 在城郊田野上, 你看到那篱笆, 暗 自感叹。 多么“专业”

“文汇笔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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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 (国画) 刘赦

12策划/舒明责任编辑/吴东昆 whbhb@whb.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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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 年 2 月 17 日 星期一笔会

人间草木

小河丁丁

篱笆

在城郊田野上, 你看到那篱笆, 暗

自感叹。 多么 “专业” 的篱笆, 那竹子

粗细多么均匀, 长短多么一致, 格子就

像用直尺量过一样整齐———也许当真量

过吧! 那木桩, 一根一根都是方的, 大

小长短严格一致 。 绑扎篱笆用的是铁

丝, 拧得多么结实。

你不禁想起小时候在乡下见到的那

些篱笆, 材料哪能这么讲究呢? 竹子有

长有短, 还带箨壳, 桩子有粗有细, 还

带树皮 。 哪怕老农扎的 , 只要实用就

行, 不必把格子排得那么规整。 那些篱

笆很少用铁丝扎, 一般是用草绳扎, 日

子长了, 日晒雨淋的, 就朽坏了。 小孩

子轻易就能将篱笆扒开一个洞口, 钻进

去, 有时是捉迷藏, 有时是偷果园里的

柑橘。 那木桩, 到春天甚至还发出芽来

呢! 更有那连竹子和木桩也舍不得使用

的, 就在园边栽上木槿或者刺藤, 花开

的时候多么美丽。

紫叶酢浆草

分明是冬天, 那盆紫叶酢浆草, 花

却开得满满的, 仿佛春天来了。

那细细长长的茎, 分为两种, 叶茎

和花茎 。 叶茎上端 , 一律长着三枚叶

子, 没有哪根多一枚, 也没有哪根少一

枚。 但是花茎上端, 开的花儿却没有定

数, 有的六七朵, 有的八九朵, 最多十

一朵。

这种小草真有意思啊, 好比长叶是

过日子, 规规矩矩。 开花是写诗, 随心

浪漫。

花中花

虎刺梅至为难得的, 花中又长出花

来。 它从那带刺的茎上长出一枝绿色的

花茎, 顶端开着两瓣红花, 足以表达对

主人的情意了。 却还不肯罢休, 从花心

又长出一对绿茎, 顶端各擎一对红瓣,

还有黄瓣的呢。

北国

你穿着厚茧似的冬衣, 圆滚滚的,

好比一只蚕茧在街上行走。 那是北国的

街, 白白的, 全是雪, 皮靴踩上去噗吱

噗吱作响。 停在路边的车辆, 早落光了

叶子的树木, 全覆着厚厚的雪, 仿佛也

想躲进茧子, 等待春暖花开的季节。

这时手机响了, 一瞅, 朋友发来了

微信, 那是南国的小区, 洋紫荆红花满

树 , 下方小杂屋间的房顶上 , 小车顶

上, 地上, 落英缤纷。

辣椒

你在窗台上, 置了一箱泥土, 种上

了葱。 但不久, 土里自个儿长出一株辣

椒来了, 那种子是哪儿来的呢? 同样是

蔬菜的缘故, 这辣椒也就让它长着。

日子长了, 真想不到啊, 它从根部

分出三枝, 主干比铅笔略粗, 长到了一

米多高, 算得上枝繁叶茂。 也没有怎么

施肥 , 就是浇浇水 , 居然结了好多辣

椒, 有绿的, 有红的, 个儿不大, 跟小

指差不多吧, 瞧着真是喜人。 你先是不

舍得摘, 想想不摘最终也浪费了, 就邀

上孩子, 让他站上窗台, 挑红的摘了。

数一数, 有三十多个。 于是摆开砧板切

碎了, 添到做下饭菜的腌辣椒里。

哈, 在这小城里, 在居民楼上, 还

能吃到自家种的蔬菜。

梅与霜

你送孩子上学, 在街上又见到那个

侏儒。

那是一个男子, 大概四十出头, 本

来正当盛年, 却是迅速衰老的样子。 他

个子那么矮, 跟你上大班的孩子差不多

高。 他的头发, 脸, 手脚, 像是经年没

有洗的, 衣服也像是几个月没有洗了。

虽说是岭南 , 12 月的早晨 , 仍然

是冷的 , 他却穿着那么宽大的牛仔短

裤 , 一双塑料拖鞋 , 裸露着小腿和脚

板。 他的眼神, 像是藐视世人, 小胡子

又粗又硬。 他歪咧着嘴吹着口哨, 却只

发出短促的唏嘘声。 其实他是冷得要唏

嘘, 就吹口哨来掩饰, 他还没有失去一

个男人的尊严。

你想把手上的小笼包给他, 给他增

添一点热量, 却又怕触怒了他, 只好看

着他走远了。

这时你收到微信, 是远方的朋友发

来图片, 梅枝上长着一片暗紫褐色的叶

子, 说: 这是什么?

你一眼看到叶面有两处微微发白,

说: 是霜?

朋友说: 是梅呀, 美人梅, 你看枝

上那么小的芽, 将来会长出那么美的花。

朋友在幸福中, 看到了刚露头的花

芽。 而你, 在同一个早晨, 同一根梅枝

上, 一眼看到的是霜, 人世间的冷霜。

老苋菜

朝西的窗台上, 那个栽着三色玫瑰

的花盆, 长出一株苋菜来了, 高度超过

一米, 根部有大拇指那么粗。

这株苋菜不是种的, 是自个儿长出

来的, 你没有拔除, 听凭它生长罢了。

你浇水的时候, 心里那意思, 将它跟三

色玫瑰一视同仁 。 谁叫你出生在农家

呢! 小时候, 你很喜欢吃苋菜。

如今它长到这么高, 照你家乡的风

俗 , 只能用来留种 , 不能吃 。 但在此

地, 在你寄寓的岭南小城, 老苋菜据说

“吃了好的”, 可以炖排骨。 在街边, 偶

尔会见到地上摆着老苋菜出售, 叶子不

见了, 斩成几段, 仿佛药材一般。

家中来了客人, 是爱人的朋友, 见

到窗台上的老苋菜 , 说 : 这么大的苋

菜, 送给我吧!

爱人不舍得送。

过了一些日子 , 爱人把老苋菜拔

了, 扔在厨房地上, 是要利用起来的样

子 。 然而又过了几天 , 老苋菜却不见

了, 是爱人扔掉了。

那是十月里的事吧。

转眼到了十二月, 那个栽着三色玫

瑰的花盆, 在原来长老苋菜的位置, 又

长出一株苋菜来了, 而且又长到一米以

上, 根部比拇指略小一点儿, 乍一看,

简直就是原来那株死而复生。

你心里想, 这一株, 无论如何不能

糟蹋了。

甘蔗

在岭南, 春节将近, 经常见到人们

拿着一根甘蔗回家, 细细的, 带着根和

土, 留着长叶, 不像是为着吃。

见得多了 , 你忍不住要打听一

下———

“请问, 这甘蔗做什么用的?”

“送灶神呀, 过小年那天, 灶神要

上天说好话。 把甘蔗放在灶边, 灶神就

沿着甘蔗往上爬, 爬到天上去了。”

原来是这样啊!

小山

那座小山, 在街边一排房子背后,

另一边挨着大学。

你从大学那边进去, 上山先是有水

泥路, 到一处开了平地建着临时板房的

地方, 水泥路没有了, 变成泥路。 水泥

路绕山而上, 草木葳蕤, 可闻鸟鸣。 泥

路两旁乔木阴翳, 鸟鸣就更多了, 那是

一种热闹的寂静。

再往上走, 道旁长着木瓜, 果实累

累, 且开着花。 还有芭蕉, 叶片宽大碧

绿, 结着果实。 这些木瓜和芭蕉, 都是

长在菜地里, 各种蔬菜瞧着多亲切啊。

继续往山深处行, 眼前又是一处菜

园, 小小的, 比书房也大不了多少, 只

种了一畦白菜。 当作篱笆的, 是一棵倒

木, 帮忙固定篱笆桩的绳索就系在倒木

翘起的树根上。 不知是谁开的小小菜园,

在这儿干活, 真有置身世外的感觉。

无名

看到不认识的植物, 你总是好奇,

要用手机软件认一认。

其实发现一株好看的植物, 跟在街

上见到一个好看的人, 那是一样的。 在

那么短暂的遇见里, 获得一个美丽的印

象, 就足够了。 不必知道姓名, 更不必

打听身世。

无名, 天地之始。 万事万物, 刚刚

开始 , 没有名目 , 那是至纯至洁的状

态, 有一种蒙昧的庄严。

杨绛的两个剧本和孔另境主编的《剧本丛刊》

孔海珠

杨绛先生早年的两个剧本———《称

心如意》 《弄真成假》, 完整的单行本

最早刊载在孔另境主编的 《剧本丛刊》

第一、 四集之中, 由世界书局 1944 年

1 月、 4 月出版。 关于这一点, 似鲜有

人提起。 我很想知道当年父亲组稿和

出版这两部剧本的情况 , 以及在 “孤

岛” 时期, 杨绛先生是否认识我的父

亲孔另境? 有些什么交往 ? 她的两个

剧本是怎么到我父亲手上出版的呢 ?

或者是由李健吾先生牵的线 ? 因为李

健吾先生曾经对我说 , 他的老师王文

显的剧本当年是他交给我父亲出版

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 , 他的老师早已

仙逝 , 当他准备编选 《王文显剧作

集》 以纪念时 , 寻找老师的早年作品

很困难, 他想到了我父亲主编的 《剧

本丛刊 》 曾经出版过王文显的作品

《梦里京华》, 于是找到我帮忙, 这样

问题才解决。

很想弄个明白 , 又不便贸然打扰

杨先生。 正巧胡木英来上海 , 说起每

年过年要向杨绛老人拜年 , 这本是她

父亲胡乔木的传统 , 现在由她向老人

执小辈礼问候 。 于是 , 我托请她代为

咨询上面的疑问。

我托胡木英的事 , 她很负责 ,

2008 年 5 月她在来信中说:

“分手之后 , 我虽惦记着你留给

杨绛老人的问题 , 但始终未能与她谋

面, 试打电话, 又因她耳聋无法交谈,

最后只好写信给她, 把问题交她去想。

她收到信后本想写回信 , 不知怎么她

想起有我的电话 , 随后半截的信不再

写给我, 打起了电话 , 还真让她碰上

我在家的时候 (她是让保姆打的电

话)。 于是我听她讲, 反正我想插问她

也听不见, 尽管自己讲开来。”

木英说 , 现把我能记录下来的转

抄给你, 有些人物我不熟悉 , 只能听

音写下来, 你自己去猜好了。

让我猜 , 这个难度不小 , 虽也能

猜出几分, 但是 , 又怕做不到准确无

误, 闹出笑话 。 为了对史料负责 , 我

先把木英写的打印出来 , 寄呈杨绛老

人, 请她过目 、 订正 、 补充 。 因为胡

木英信的最后嘱咐我自己动手 , 并把

杨绛老人北京的地址抄给我 , 让我书

面请教她。 木英还介绍 , 杨绛老人说

话挺快 , 人名一串串 , 她也搞不清 。

“看来老人的状况不错, 虽然 98 岁了,

脑子蛮好。 老人还提到一些人名 , 如

王元化夫人的哥哥满涛, 柯灵, 唐弢,

他们来往不多 。 宋春舫之子有钱 , 不

能留在国内, 去香港了 , 是张爱玲遗

产继承人。”

我于是给杨绛老人写了一封信 ,

并把木英的记录也附给她了 。 很快 ,

我先收到胡木英的短信:

“(你的信) 收到了, 杨绛老人也

给我来电话说收到你的信了 , 正给你

写回信呢。 她看到我的信直好笑 , 知

道我好多记错和没记下来的 。 直抱歉

说我这聋子只管自己哇啦哇啦说 , 不

管你听到和记录下来没有 。 这下你可

以得到她的信了 , 多好 ! 到时给我复

印一份哟。 她还问你父亲与茅盾什么

亲戚呢。”

5 月 23 日我收到杨绛老人的复信,

改正了胡木英记录件中个别搞错的人

名。 她的来信有整整两页 , 字迹清秀

有力, 丝毫没有抖动的迹象 , 而且很

认真, 信中有好几处用涂改液处理的

痕迹, 令我感动极了 , 她是为让我看

得更清楚吧。 这是我收到的年岁最高

老人的信件了 。 她是 1910 年出生的 ,

那时已 98 岁高龄。

这份史料细节生动 , 内容翔实 ,

太有全文记录下来的必要:

孔海珠女士:

五月十六日来信已收到 , 赶紧回信把事情说清楚。 我的 《杂记与杂写》

里有一篇 《客气的日本人》, 讲我到日本宪兵司令部受讯事 。 文章结尾有一句讲到令尊 , “……有人奉命举着一只凳子不停地满地走”, 他就是孔另境先生。 我并未看见 , 大约是已经过去的事。 我和令尊从未见过面。

我的两个喜剧先后在孔另境先生主编的 《剧本丛刊 》 出版单行本 。 我并未投稿, 也未订合同 , 只记得忽有不知谁寄来样书二册和若干稿酬 , 稿酬不多, 我在老大房买了酱鸭 、 酱肘子各两份 。 当时我住拉斐德路钱家 ,

我公公和叔叔是孪生兄弟 , 两家同住

分炊, 很亲近 , 困难时期 , 难得开开荤, 所以我买了同样的两份 , (剧本上演税够请朋友吃顿饭), 书的稿酬只够买这么两份熟食 , 每份只装得两碟子 , 女儿瑗瑗把肘子吃在肚子里了 ,

还在饭碗里找她的肘子呢。

孤岛时期 , 有个敌我界线 。 凡是不参加 “大东亚共荣圈 ” 的是 “我们”, 参与者是亲敌的。 我的剧本虽然没有政治味, 却正好可供抗日剧团作烟幕弹, 恰好又很卖座 , 鼓励我写剧本的是柳亚子的女婿陈麟瑞 (石华父 ), 常来往的有程 (陈 ) 西禾和傅雷。 因为都住在邻近。

有一次 , 我们夫妇参加一个有关文艺的会, 程 (陈 ) 西禾很紧张地找到了我们坐处 , 告诉我们今天开会是要签名的, 签名就是加入 “共荣圈 ”,

我说 “我们就是不签名”。 我们三个就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 , 扬长出门 , 并无人拦阻, 可见签名是自愿的。

柯灵是中共地下党员 , 和我们来往很勤, 他自己告诉我们他是地下党员 。 宋淇 (宋春舫之子 ) 又名宋悌芬, 在话剧界很活跃 。 他爱喜剧 , 也写喜剧。

另一个圈子是郑振铎为中心的 ,

他和傅雷都很好客 。 王元化夫人张可和我也常来往 。 我很想知道她是哪年去世的。 你知道吗?

你问的事, 我都写上了吧?

专复, 即问近好杨 绛 2008 年 5 月 20 日

正如胡木英所说 , 杨绛老人脑子

很清爽, 思维很活跃 , 完全没有给人

老态的感觉。 而且 , 过去一个甲子前

的事情, 仿佛历历在目 , 许多细节都

清清爽爽, 连 “双手插在口袋里 ” 这

个动作, 也能回忆得令人叫绝 。 尤其

信中说到当时他们的生存状态 , 他们

的圈子文化, 他们的是非分明 , 还有

你我的界线———真实可信而生动。

然而, 98 岁高龄老人的回忆还是

需要材料来佐证的 。 如信中说 : “柯

灵是中共地下党员, 和我们来往很勤,

他自己告诉我们他是地下党员。” 此说

需要有关部门核实 。 我决定找出这两

个剧本, 拍摄封面作为稿件配图 , 于

是在家里的书堆里翻找出 《称心如意》

和 《弄真成假 》 的原始初版本 (1944

年 1 月、 4 月世界书局出版), 没想到

在 《称心如意 》 书的前面发现有篇

“序言”, 可以补充和更正老人的记忆。

这个发现在责备我太粗心大意 , 应该

在向老人提问时 , 把 “功课 ” 做在前

面, 提供给她这份材料 。 现在赶快把

“序言” 的内容摘记下来作补救:

“序言 ” 记录并保存了杨绛先生

当年写作戏剧的前因 。 这是她第一次

写剧本, 也就是说 《称心如意 》 是她

的处女剧作———

去年 (按: 1942 年) 冬天, 陈麟瑞先生请上馆子吃烤羊肉 。 李健吾先生也在。 大家围着一大盆松柴火拿了二尺多长的筷子 , 从火舌头里抢出羊肉夹肉夹干烧饼吃 。 据说这是蒙古人的吃法, 于是想起了 “云彩霞 ” 里的蒙古王子 , “晚宴 ” 里的蒙古王爷 。

李先生和陈先生都对我笑说 : “何不也来一个剧本?”

这里说的 “云彩霞 ” 是李健吾先

生的剧作 , 而 “晚宴 ” 则是陈麟瑞

(石华父) 的作品, 当时上演时是上座

率很高的作品 。 因为两部剧作中都有

蒙古王子或王爷出现 , 杨绛先生把剧

中蒙古人吃烤羊肉与眼前 “大家围着

一大盆松柴火拿了二尺多长的筷子 ,

从火舌头里抢出羊肉夹肉夹干烧饼吃”

自然联系在一起了。

对于李健吾和陈麟瑞的提议 , 杨

绛先生说 “当时我觉得这话太远了 ,

我从来没留意过戏剧 。 可是烤羊肉的

风味不容易忘记 , 这句话也跟着一再

撩拨了我 。 年底下闲着 , 便学作了

‘称心如意’”。 可见, 前人的提议很重

要, 后人的资质更是条件 , 她有写喜

剧的潜质 。 剧本写好以后 , 杨绛说

“先送给邻居陈 (麟瑞) 先生看, 经他

恳切批评后, 重新修改 。 以后这剧本

就转入李先生手里 。 忽然李先生来电

话说, 立刻就排演 , 由黃佐临先生导

演。 李先生自己也粉墨登场 , 饰剧中

徐朗斋一角 ”。 如此一来 , 杨绛很高

兴: “这真是太称心如意了!”

很明显, 这里的 “李先生”, 是指

李健吾先生。 李先生是推动剧本上演

的重要人物, 况且, 还亲自上台献艺。

说到李健吾先生登台的事 , 于伶

老曾几次说过他上台的笑话。 1982 年

6 月, 在北京国务院一招的一次会议期

间, 于伶介绍 《上海戏剧 》 主编何慢

和我与李健吾先生一起聊天 。 我带了

录音机, 还带上一本李先生的旧版书,

本想请他签名留念 。 他说自己没有保

存此书了。 这一说 , 我就把此书改为

送给他了, 他很高兴 。 我马上提到他

上台的一则笑话。

李健吾说 , 那年夏天 , 我们 (剧

社) 维持不了了 , 我说我们改演喜剧

吧。 正好曹禺寄来 《正在想》, 我说演

吧。 于是又导演又出演, 由夏霞主演,

韩非演儿子, 我们一块演。

于伶笑说 : “上台不准戴眼镜 ,

要找个东西找不到了 , 哈哈 , 这些都

是他的材料, 你们要好好写出来。” 于

老指着何慢和我说。

“还有 , 他不抽烟 , 戏里要表演

抽雪茄的, 他要表演这个姿态: 抽烟。

从台上散戏出来 , 坐黄包车 , 那时三

轮车还没有 , 黄包车夫问他到哪里 ?

‘殡仪馆。’ 他住在殡仪馆的这条街上,

因为抽的是雪茄烟, 抽晕了。”

李老解释 : “因为 ‘苦干 ’ (剧

社) 太穷。 上演一个月 , 抽到最后三

四天, 只剩一个头了, 烟呛得不得了,

烟醉了。”

我叫起来 : 一根雪茄烟上台要抽

一个月呀! 不得了。

于伶 : 是呀 , 在台上演 , 还要摆

姿态, 哈哈。

前辈们的那些事 , 李先生为戏剧

献身的实干, 可以传为佳话。

再说回来 。 杨绛在 “序言 ” 中表

示: “不过我对于这剧本本身 , 并不

惬心满意。 匆促地搬上了戏台 , 我没

有第二次修改它的机会 , 公演以后 ,

更没有修改的勇气 。 直到现在 , 世界

书局向我要它去编入丛刊 , 才翻出来

重看一遍, 尽量改动了第一幕和第四

幕。 可是躯干骨骼已经长成了 , 美容

院式的修饰, 总觉得是皮毛的 , 不根

本的。 对于旧作品最好的补救 , 还是

另写新作品。”

此话说得极是 。 她马上写好了第

二个喜剧剧本 《弄真成假》。 就此, 她

有了 “剧作者 ” 的雅号 。 最后她说 :

“所以当这剧本印行的机会, 除掉叙述

写作的由来和感谢朋友的热心以外 ,

我也没有旁的话要说。”

这里 , 是否又是李健吾先生的热

心推荐出版? “序” 没有明确的记载,

然而明确这两部剧本由她自己修改了,

才交由孔另境主编的 《剧本丛刊 》 收

入第一、 四集之中 。 她在信中的记忆

有些断片了。 她说 : “我的两个喜剧

先后在孔另境先生主编的 《剧本丛刊》

出版单行本。 我并未投稿 , 也未订合

同, 只记得忽有不知谁寄来样书二册

和若干稿酬 , 稿酬不多……” 写信时

她已经 98 岁高龄了, 要求她记忆无误

也未免太苛刻了 。 知道了这两个剧本

与 《剧本丛刊 》 关系的前后经过 , 我

想提的问题也就到此为止了。

“序言 ” 写于 1943 年 11 月 23

日, 附上初版书前 。 当时的上海已陷

于敌手, 演剧有许多限制 , 出版也如

此, 政治倾向不能太明显 , 但还是有

“我们 ” 和 “他们 ” 之别 。 杨绛自知

“我的剧本虽然没有政治味, 却正好可

供抗日剧团作烟幕弹 , 恰好又很卖

座 ”, 大概这也是孔另境将此剧编入

《剧本丛刊》 的原因。

其实 , 自从太平洋战争爆发 ,

1942 年的春末夏初, 全面抗战开始后

维持了四年的 “孤岛 ” 局面最终被打

破, 父亲创办的华光戏剧专科学校立

即停办。 不愿在日军铁蹄下生活的父

亲, 面对沦陷的悲苦和民族自尊 , 他

接受新四军联络员的意见, 秘密离开了

上海这个文化熟地, 投奔苏北新四军。

他的任务是在苏北东台垦区办教育。

不久 , 我这个 “小苏北 ” 出生在

那里, 在新四军的保护下 , 生活了一

年多。 由于敌军扫荡 , 新四军苏中区

负责人管文蔚 , 通知父亲和一批文化

人返回上海, 于是全家四口只得无奈

地回到上海。

由于离沪时变卖了家中的一切 ,

这时, 只能回到上海尊德里岳父母家

中盘桓。 为了养家糊口 , 父亲受托为

世界书局主编了 《剧本丛刊》 5 集, 共

50 册。 内容大都为激发民族正气及讽

刺之作, 作者均为当时留沪不愿与日

伪妥协 、 生活窘迫的作家 , 有姚克 、

杨绛、 鲁思、 李健吾 、 魏于潜 、 顾仲

彝等。 父亲本人也创作或改编了 5 部

剧本, 其中 《凤还巢 》 曾由吴仞之导

演搬上舞台。

有位有心人曾做过统计 。 他说 :

1940 年后, 孔另境为上海世界书局主

编了五辑 《剧本丛刊》。 每辑十册, 共

有五十册之多 。 除孔另境自己写的五

册外 , 其余都是留沪剧作家的作品 ,

先后在 1943、 1944 年出齐 。 这五辑

《剧本丛刊》 的封面, 是钱君匋设计的

( 全部剧本的作者和书名详见 “文汇”

App 和 “文汇笔会” 微信公众号)。

由于 《剧本丛刊 》 宣传爱国抗敌

意识, 父亲最终被日本宪兵逮捕 , 受

到酷刑拷打, 直到抗战胜利前夕 , 才

被释放。 《剧本丛刊 》 中的不少作品

在上海话剧舞台上演出过 , 受到广大

观众的热烈欢迎 。 其中姚克的 《清宫

怨》, 后来在香港改编拍成电影 《清宫

秘史》, 影响更为广泛。

202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