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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 hongqing Zhengxie bao 3 责任编辑 /余茜 编辑/周鹏程 黎赕 电话/023-67503345 2019年9月20日 星期五 主办:重庆政协报 协办:重庆鲁能开发(集团)有限公司 重庆华侨城实业发展有限公司 征文 ZXFK 巴山 漫话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 兮,劳心悄兮。”公元前 1046 年的西 周,山野中刀耕火种的男子,便在夜里 如此吟唱那一轮月亮。 春秋战国的《楚辞》追问道:“月光 何德,死则又育?”这“夜空美人”遂又 变成了月亮女神。到了东汉,一位佚 名诗人偏又写了一首“迢迢牵牛星,皎 皎河汉女”,讲述了一个牛郎与织女的 浪漫爱情故事。 到了波澜壮阔的三国,群雄竞起, 鹿野争霸,一代枭雄曹操决战孙权,饮 马长江,慷慨而歌:“月明星稀,乌鹊南 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诉说他“周 公吐哺,天下归心”的雄才大略。一轮 月亮,冥冥中变成为了人世间寄情抒 怀的最美意象。 从此,或迁客谪官,或文人雅仕, 或善男信女,得志者、失意者、酒醉者、 相思者、漂泊者……有则居庙堂之高, 有则处江湖之远,有则隐桃花之源,概 寄情于明月,歌赋于月光,一发不可收 拾,月之文脉,散发出璀璨的光芒。 “安寝北堂上,明月入我牖。照之 有余辉,揽之不盈手。”西晋时才高词 赡、举体华美的陆平原,在一个月夜冤 死于“八王之乱”。谢灵运殷忧不能 寐,无奈窗前“明月照积雪,朔风劲且 哀”,给我们留下一轮凄凄的冷月。唯 有东晋那位自号“五柳先生”的陶渊 明,方有那一份“晨兴理荒秽,带月荷 锄归”的飘逸与洒脱,才写出“白日沦 西阿,素月出东岭,遥遥万里辉,荡荡 空中景”的月之疏淡与心之宁静。 到了南北朝,朱超舟中望月“唯余 故楼月,远近必随人”,抒尽离别之伤; 阴铿“夜江雾里阔,新月迥中明”,叹 咽羁旅之苦;庾信仰见“残月如初月, 新秋似旧秋”,道尽忧生之嗟,活生生 一幅天涯孤独图。而李煜一曲《虞美 人》,“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 中……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 水向东流”,把这月之凄凄唱得人潸然 泪下。 这个李后主,竟差点让这月亮也 给颓废了。还好,唐诗宋词,让这一轮 残月日愈丰盈而明媚,生动而含蓄。 李白“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拔动你心灵最深处的“乡愁”;他咏“峨 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思 君不见下渝州;他“俱怀逸兴壮思飞, 欲上青天揽明月”,而后沉于湖中,如 月垂宇宙。杜甫月夜忆舍弟,为漂泊 迁徙的游子慨叹“露从今夜白,月是故 乡明”,他倾心民生疾苦,感时“天上秋 期近,人间月影清”,几分忧愤与哀伤, 他怀才不遇,对月长叹,“星垂平野阔, 月涌大江流。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 鸥”。王维山居秋暝,恋上“明月松间 照,清泉石上流”的田野风光;孟浩然 夜宿建德江,独享“野旷天低树,江清 月近人”的闲情逸致。张九龄望月怀 远,“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 怨遥夜,竟夕起相思”,造就了一曲缠 绵悱恻的经典情歌;而王昌龄绝唱于 沙场的“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 未还”,勾勒出一轮寒月下边塞战士的 铮铮铁骨。 宋词中,王安石的春夜,“春色恼 人眠不得,月移花影上栏杆”。柳永多 情伤离别,“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 风残月”。范仲淹谪贬岳阳楼,“明月 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 泪”。若是女子,唱起李清照“云中谁 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时, 也是一种相思,两处闲愁。而把月亮 写进灵魂的唯苏东坡,“人有悲欢离 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 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或诵,或唱,令 人触景生情,感悟人生。 元至明清,颂月的诗词少见,一些 诸如“灯半昏时,月半明时”“吹灯窗更 明,月照一天雪”的诗词,终在灿烂文 化的大浪淘沙中被湮灭,唯有清代瞎 子阿炳一曲《二泉映月》成为千古绝 唱。到了近代,关于月亮的新诗如雨 后春笋,带来一股清风,一种生命的力 量。卞之琳的《断章》:“月亮装饰了你 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徐志摩 撑一支长篙,向青草更青处漫溯,“满 载一船星辉,在星辉斑斓里放歌”。琼 瑶“月朦胧鸟朦胧/萤光照夜空/鸟有 多倦,月有多圆……”很美,很动情! 年年岁岁月相似,岁岁年年人不 同。我想,再也没有比一缕一缕皎皎 的月光更好的礼物了,送给普天下的 望月人。 我的爷爷是一名“入殓师”,偏居乡村一 隅,过着平淡朴实的生活。日本有一部电影 《入殓师》,讲了一个失业的大提琴手无意中 成为一名“入殓师”,通过给死者入殓来体察 人间冷暖的故事。这让我想到了爷爷,他们 都过着“入殓师”一样的生活,护送逝者体面 地离开,因此对死亡也多了一份敬重和 理解。 家乡的小村庄静谧又温和,直到一阵哐 哐的敲门声打破了宁静。妇女跑得上气不 接下气,为了找爷爷给亡者“穿衣服”。爷爷 二话没说,帽子往胳肢窝一夹就出门了。 “穿衣服”就是穿寿衣。旧时的村庄信 息闭塞,人们认为死人晦气,尽量敬而远 之。同时又深信死者为大,入土前需要解下 逝者身上的旧衣,换上做好的寿衣,这是一 种古老的习俗。 这次去世的人是一位鳏夫,自己独居, 上无老下无小,就连去世也是静悄悄的。邻 里张罗给办丧事,但是却没人敢碰死者,第 一个想到找我爷爷帮忙。那时谁家有老人 过世,都会找他去帮逝者穿寿衣。爷爷一般 来者不拒,无论此人生前有过怎样的生活轨 迹,到了人生的终结点,总得有人好好送他 们一程。 记得有一次,村里一位老人病逝,生前 经常和我爷爷聊天。他们这群老爷爷不喜 欢现在的香烟,偏爱用烟斗抽烟叶,几个老 汉在门前的石凳经常一坐就是一下午。恍 惚间,他“走”得比老朋友早了一程,是爷爷 给他送的最后一程,最后的衣服也是爷爷帮 忙穿的。人们说,入殓的过程一般要安静, 给逝者纳棺的时候不能流眼泪,因为眼泪就 是在给黄泉路上撒钉子。 我爷爷做事周全,当过一段时间的大队 长,乡里乡亲有事儿也愿意找他,大到和邻 村商量划沟渠,小到修自行车胎,至于穿寿 衣这种事,没有比胆子大的老队长更合适的 了。爷爷生于 1935 年,那是个兵荒马乱的年 代,闭上眼睛都是杀伐冲锋的嘶喊声。如果 说战争是人祸,那么父母双亡即算天灾。十 几岁的年纪已经看过无数路边饿骨,一路逃 难,带着两个弟弟和两个妹妹靠要饭来到这 里。几十年来死神一次次逼近,却一次次被 他击退,他不是不怕死亡,只是更想好好 活着。 旧时的村庄给逝者入殓,小孩是看不到 的,问大人也是闭口不谈。我只知道村庄丧 葬礼的酒席都少不了爷爷那一杯。镇上卖 丧葬用品的店家和爷爷相熟,有时路过还会 给我一把瓜子吃。这活儿有些人不愿做,却 必须要有人做。等逝者入土为安,爷爷依旧 坐在家门口的石凳上,抽着烟袋看着过路的 邻居,仿佛无事发生。 后来爷爷因病去世,他的好友从远方赶 来,专门为他做了入殓仪式,仪式上没人敢 掉眼泪。周边的村民都前来给他送行,听说 他生前喜欢喝羊奶,镇上做丧葬用品的店家 专门找师傅学做了一只纸羊送来。纸羊在 那时是一门稀罕手艺,爷爷是第一个拥有 的。那天的酒席也是村里人最多的。 入殓,是对生命最后的温柔,渡人也渡 己,是对死亡的敬畏,也是对生命的敬重,隐 秘而伟大。曾经多次渡人的爷爷终于坐上 了自己的渡船。他的一生为许多人入殓送 行,没人专门提起这个事,但都默默记在心 里。在爷爷人生的终点,大家都在默默祝 福,送他远行…… 早些年,木洞河街不是街,而是一片平 坦的大沙坝。 每当春夏之交,长江涨水的时候,大沙 坝就在汹涌的江水下面安静地沉睡,如同婴 儿一般安详。 夏末秋至,江水渐渐退去,沙坝就在波 涛的荡漾中一寸一寸地裸露出来,散发着江 水的气息,闭上眼睛抽抽鼻子,做一个深呼 吸,一股奇异的、来自大自然的味道让人久 久不愿离去。不久,在沙滩上便立起一间间 竹篱笆围成的屋子,顺江而建,看似杂乱,却 又错落有致,成为江边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从那些竹篱笆围成的屋子里,豆花的香气透 过缝隙,飘在空气中,令人驻足。犹豫,再犹 豫,最后还是决定走进去。坐下来,来一碗 豆花,一杯酒,三五个人围坐,聊古今中外, 聊神仙鬼怪,当真是无比惬意。 据说木洞豆花起源于清朝康熙年间。 某年,康熙皇帝微服私访,途经木洞,进一豆 花馆,见锅里一半豆浆一半豆花,先是惊奇, 随后品尝,旋即题“天下豆花独一家”。木洞 豆花从此闻名。 要是你从朝天门乘坐轮船,顺流而下, 在木洞下船,沿着跳板往岸上走,前脚刚触 及沙滩,便有叫声陆续传进耳里。 “豆花饭,吃了走。” “烧白豆花饭,吃了走。” 话不多,反复就是这么两句,菜也不多, 以豆花为主,配以几个蒸菜,甚至没有汤菜, 非常简单。可是,这就已经足够让人留下来 了。也不知道是话吸引人,还是菜吸引人。 在这些竹篱笆房子的稍远一点,有一块 比较平坦的沙坝,那有一个农贸市场。上个 世纪九十年代中后期,木洞的农贸市场依然 设在河边的沙滩上。一到逢场的日子,那里 总是人声鼎沸。买菜的,卖菜的,讲价的,吆 喝的,谈笑的,声声入耳。还有咯咯咯的鸡 叫,嘎嘎嘎的鹅鸭叫,咕咕咕的仔猪叫,张扬 又尖锐。岸边,不停地有船靠拢来,也有船 陆续离开,堆放的货物有的在增多,也有的 在减少。嘈杂的叫喊声此起彼伏,完全是一 种“水国舟中市”的盛况,不愧为“五方杂处, 百货交通,贾舶行舟”的川渝名镇。 那时候,我们最开心的是过端午节。那 一天,父母都显得很大方,毫不吝啬地塞给 我和妹妹每人五角钱,说是去看龙舟赛。我 和妹妹会起一个大早,来到木洞河边的沙滩 上等着看赛龙舟。那时候几乎每年端午节 都赛龙舟,既精彩,又刺激。岸边的沙滩上 站满了黑压压的人群,人们目不转睛地盯着 江面,生怕看掉了一个细节。他们为冠军鼓 掌,为踩龙头那个人高超的技艺喝彩,为划 翻了龙舟那些人在水中夸张滑稽的挣扎哈 哈大笑,还为夺得亚军的队伍扼腕叹息…… 我们总是嫌时间过得太快了,回到家后 都会回味那些欢乐场景。尽管过去好多天, 依然兴奋不已。 时间真的是过得很快。 现在,木洞江边的大沙坝成了河街。 每一块青石板铺在河沙的上面,连同河 沙一起,经过江水浸泡以后,仿佛都充满了 禅意,静静面对时光,看芸芸众生,看世事繁 华,一切都变得焕然一新。像春天的植物, 嫩芽儿渐渐长出来,慢慢变大,直至枝叶繁 茂。年年岁岁,如此生生不息。 在滨江路的下面,八百米河街横卧在长 江边上,正焕发着迷人的光彩。而河街的外 面,是宽阔的滨江路步道。竹篱笆围成的豆 花馆已经成了历史。在街道两边,取而代之 的是灰瓦灰墙的老式建筑,古色古香。行走 其间,仿佛在历史里漫步。 “优羹常见白云飞”。豆花依旧那么白 嫩绵实,香味常常从镂空的窗棂里飘出来, 令人口舌生津。木洞油酥鸭、木洞蜜枣、木 洞榨菜,更是远近闻名。而河街剧场的山 歌,早已唱响了海内外。 到了周末,我习惯于走进河街的茶楼,捧 一本书,叫上一杯绿茶,坐下来,把自己放进八 小时以外的时光里。闭上眼睛,可以什么都 想,也可以什么都不想,身心渐渐松弛下来,让 一种恬淡和宁静环绕自己,甚至还有一种优雅 ……碧波荡漾一抹香,茶不醉人人自醉。 站起来,胸中难免就会涌起一股豪气。 凭栏处,如此闲适,自然是无心事,有的只是 喜欢。喜欢看茶楼内近在咫尺的花开花落, 喜欢看江水渐行渐远。 阳光一如既往地铺在江面上,一切明亮 的东西都从远处向我飞奔而来。 追寻那片远去的云 (外一章) 王安平 站在屋脊天云处,挥手俯瞰过眼云烟,我在天籁之音 的高原,诵读诗经木简。你来与不来,我都在这里。 荆棘洒满的日子,蛰出带血的人生。我要么把太阳摘 下来,缀在胸前,捂热一段时光,抚平一段伤痕;要么爬上 珠穆朗玛,冻成雪人,忘却世界;要么跳进雅鲁藏布江,变 成一尾鱼,任人撒网捕捉,然后开肠破肚,成为美食家嘴里 的享受。 拊仓央嘉措走过的脚印,雪花覆盖情者忍耐的毅力。 雅鲁藏布的水波潜进我的思绪,随涛赴生。细浪之外,一 条鱼扭动身姿,跃动华丽的转身。 我在佛经的沃土深耕,我在浮云的道德里击水。一只 鹰隼击叩长空,强劲翅膀划破云翳。亲昵阳光的一瞬,我 涅槃了。 来自天路的人,云儿不再高远,雪山搜寻鸟音。空无 的雪痕,没有一丁点鸟的脚印。雪域的鸟鸣,销声匿迹。 我听到呻吟,我闻到哭泣。五千多米的高度,鸟,攻读 不了梵语而黯然神伤。我劝她,鸟儿啊,修行是漫长的过 程,你,一定会有神护庇。 在那根拉,一颗石头矗立,刻下我到来的碑文。矗立 的石头矗立了我,那根拉的风向,紊乱了烦忧。不管风如 何吹,不管雪山的雪如何渗杀身体里的温度,我依然立在 猎猎风中。 大约是一面旗的招引,或许是一片云的引诱,我失去 了记忆,忘却长成的岁月,忘却来路上的一帆风顺。 风送一程,太阳摸到了我的脸,温热解除了寒冷的桎 梏,我的心开始发芽的萌动。在那拉根,海拔 5190 米的高 度,我还有机会,追寻那片远去的云吗? 纳木错,我是一枚过客吗? 背着行囊,走进那一泓眼泪。 旅行,还是走失? 据说,来到这里的人,一生会有好运。我不知道我是 不是有好运的那一位,但我来了。求一滴水拯救灵魂,求 一滴水割开化脓的创口,求一滴水浇湿湖边的岸柳,求一 滴水种下菩提。 纳木错的湖水蓝得澄碧,她多么像我小时候的眼睛 啊!那朵太阳就在头顶,可她居然像茉莉,散发温馨。 我的脚步彳亍着她的芒,她便钻进我的心里,悄然化 解惆怅的心绪。 我开始感到了爱的潮热,俨然一抷长出嫩芽的泥土, 开始了和春接吻。 不知是天在湖里,还是湖在天上,感觉我的思维颠倒 了。可那雪山冒着热气,升腾成了云。游动时,划过湖面 的姿态,就像一羽羽沉睡的少女。 于是,我思维飞溅,溅出浪花。沉睡的女子,复活一片 一片的云。 我看到了曼陀罗开在彼岸的鲜艳,我也看到了她悄然 流逝的青春。可她看不到我,已经没有机会。 一只水鸟,越过涟漪,振翯高飞。云天,一定是她远行 的归期。 纳木错,这一生,我只能是你的过客。来生,或许会和 你比翼。 明月今皎皎 ZXFK 小城 旧事 刘学兵 河街今夕情 ZXFK 乡土 文学 乡村入殓师 我自幼喜欢读书。六岁时,我 学写的第一封信就是向远在沈阳军 区医院的姑姑要书。姑姑接信后, 竟从千里之外的东北给我寄来了 《丘克和盖克》《卓娅和苏娅》等当时 流行的前苏联儿童读物。母亲也为 我订了《儿童时代》等少儿刊物。在 那文学书籍很少的年代,这让我如 获至宝。正是书中的价值观教育, 给热爱读书的我扎下热爱家国的根 须,开拓了一个文学少年稚嫩的视 野。这不但陶冶了我的审美情趣, 也让我从小就养成了读书的习惯, 梦想有朝一日,也要拥有一间自已 的书斋。 上世纪 50 年代,我家住学校。 一家四口都挤在母亲那间不足十平 方米的寝室兼办公室里,我那些心 爱的图书也只好或堆在床头枕边, 或装在一只破旧的木箱里,委屈地 放在床下。 60 年代末下乡落户。当年茅 屋昏暗,干完农活回家,我就坐在门 坎上看到处找来的如《红日》等禁 书。那只破旧的书箱伴我度过了七 年艰苦的农村生活,让我在物质的 困窘中寻觅到一方精神的沃土。 70 年代中后期任乡村教师时, 我参加了在职中文专科函授学习, 课本和订阅的文学杂志日渐增多, 那只随我上山下乡的书箱己远不能 满足我的需要了,于是我在书桌上 做了个木书夹,用它来安放这些书 藉;再后来又买来一个上中下三层 的可移动竹制小书架,放在我陋室 一角,算是我的寻梦之地。在那僻 远的乡村学校,夜深人静时,我在昏 暗的油灯下,或伏案备课、修改学生 作业,或挑灯苦读、完成函授作业, 或赋诗作文,开始了我的文学梦。 80 年代初,我调县文教局工 作。当时职工住房都是低租金的福 利分房,我一家老小六口挤在一套 45 平米的宿舍里,何敢奢谈书 房。于是我便做了一个衣柜,上下 两层放衣物,中间一层放书。一张 书桌,半个书柜,一把椅子,一架木 床,简单、朴实。这便是我的寝室兼 书房。 九十年代后期,趁住房改革集 资建房之机,我集了一套约 90 平米 的新居,便在 8 平米的小屋里做了 一个可移动的书橱,再放上一桌一 椅一台灯,终于有了我单独的简陋 书斋。 从此,书斋就成了我的藏宝之 地、扶正祛邪之所,当然也是梦想之 地。 古人曰:“‘斋’者,整洁身心。” “斋屋”即“读书、休息、思过的房 屋”。 所谓“人生苦乐与俱生,不问侯 王及庶氓。万事随缘安乐法,莫求 好处一边行”,我借此为题,便将我 那间整洁身心、读书修身的书屋自 诩为“苦乐斋”。 书是人类的宝藏,能在一间苦 乐相伴的房屋读书、写作,实在是人 生一大乐事。 这间由客房改成的书房光线暗 淡,空间狭小,虽不能和那窗明几 净、漂亮宽敝的大书房相比,但毕竟 是任我天马行空、自由驰骋的寻梦 之地。 进入新世纪第一个八年,我又 迁入潼中教师新村一套三室一厅一 厨两卫,约 120 平方米的错层式新 居。在装修中,我特意将“苦乐斋” 安排在一间光线充足、约 12 方米的宽敞室内。请人专 门设计定制了规范的两排五层书 橱,书房中除了一张电脑桌和窗前 那张随我多年的老式书桌及可转动 的高背皮椅外,还安放了茶桌、藤 椅。退休后的我,在书海中遨游,在 这片精神沃土里耕耘。虽有孤灯伴 黄卷的清苦,也有“读书不觉已春 深”的怡然自得。 人到中年,“苦乐斋”是我治愈 伤痛的场所。置身其中,独享安静, 花开花落,春夏秋冬。 苦乐斋里写春秋。 在我那间安静的书斋里,我完 成了长篇纪实文学《杨氏家国梦》。 一沓沓党史文史资料、杨氏家谱等 原始素材堆满书桌。我穿越在历史 的隧道,在故纸堆里爬梳钩沉,沉浸 在传奇往事中,甚至睡觉时满脑海 都是杨家的人和事,整个身体似乎 都在燃烧,写作带给人的精神愉悦 自不待言。疲惫时,推开窗户,涪江 河清新的空气飘来,混有花香、草香 和水气,悦耳的鸟鸣声会追着我的 书斋入窗。这时的“苦乐斋”俨然一 个思接千载、视通万里的世界。 古语曰:“忧愁非书不释,愤怒 非书不解,精神非书不振。”创作之 余,我在“苦乐斋”里读书。天地大 且嚣,能有这么安静的一隅,开卷神 游,掩卷遐想,足矣。虽然焚膏继 晷、夙兴夜寐,却又苦中作乐、乐此 不疲。 当我接到中国作协寄来的入会 通知时,当我站在潼南区首届“阅读 之星”的表彰台上时,我知道,是新 中国圆了我的书斋梦,也圆了 我的文学梦。 我的书斋梦 张渝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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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ongqing Zhengxie bao 3 版副 刊责任编辑 /余茜 编辑/周鹏程 黎赕 电话/023-67503345 2019年9月20日 星期五

主办:重庆政协报协办:重庆鲁能开发(集团)有限公司

重庆华侨城实业发展有限公司

征 文 ZXFK 乡愁悠悠

□ 秦 勇

ZXFK 巴山漫话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公元前 1046 年的西周,山野中刀耕火种的男子,便在夜里如此吟唱那一轮月亮。

春秋战国的《楚辞》追问道:“月光何德,死则又育?”这“夜空美人”遂又变成了月亮女神。到了东汉,一位佚名诗人偏又写了一首“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讲述了一个牛郎与织女的浪漫爱情故事。

到了波澜壮阔的三国,群雄竞起,鹿野争霸,一代枭雄曹操决战孙权,饮马长江,慷慨而歌:“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诉说他“周公吐哺,天下归心”的雄才大略。一轮月亮,冥冥中变成为了人世间寄情抒怀的最美意象。

从此,或迁客谪官,或文人雅仕,或善男信女,得志者、失意者、酒醉者、相思者、漂泊者……有则居庙堂之高,有则处江湖之远,有则隐桃花之源,概寄情于明月,歌赋于月光,一发不可收拾,月之文脉,散发出璀璨的光芒。

“安寝北堂上,明月入我牖。照之有余辉,揽之不盈手。”西晋时才高词赡、举体华美的陆平原,在一个月夜冤死于“八王之乱”。谢灵运殷忧不能寐,无奈窗前“明月照积雪,朔风劲且哀”,给我们留下一轮凄凄的冷月。唯有东晋那位自号“五柳先生”的陶渊明,方有那一份“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的飘逸与洒脱,才写出“白日沦西阿,素月出东岭,遥遥万里辉,荡荡空中景”的月之疏淡与心之宁静。

到了南北朝,朱超舟中望月“唯余故楼月,远近必随人”,抒尽离别之伤;阴铿“夜江雾里阔,新月迥中明”,叹咽羁旅之苦;庾信仰见“残月如初月,新秋似旧秋”,道尽忧生之嗟,活生生一幅天涯孤独图。而李煜一曲《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把这月之凄凄唱得人潸然泪下。

这个李后主,竟差点让这月亮也给颓废了。还好,唐诗宋词,让这一轮残月日愈丰盈而明媚,生动而含蓄。

李白“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拔动你心灵最深处的“乡愁”;他咏“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思君不见下渝州;他“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而后沉于湖中,如月垂宇宙。杜甫月夜忆舍弟,为漂泊迁徙的游子慨叹“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他倾心民生疾苦,感时“天上秋期近,人间月影清”,几分忧愤与哀伤,他怀才不遇,对月长叹,“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王维山居秋暝,恋上“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的田野风光;孟浩然夜宿建德江,独享“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的闲情逸致。张九龄望月怀远,“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造就了一曲缠绵悱恻的经典情歌;而王昌龄绝唱于沙场的“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勾勒出一轮寒月下边塞战士的铮铮铁骨。

宋词中,王安石的春夜,“春色恼人眠不得,月移花影上栏杆”。柳永多情伤离别,“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范仲淹谪贬岳阳楼,“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若是女子,唱起李清照“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时,也是一种相思,两处闲愁。而把月亮写进灵魂的唯苏东坡,“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或诵,或唱,令人触景生情,感悟人生。

元至明清,颂月的诗词少见,一些诸如“灯半昏时,月半明时”“吹灯窗更明,月照一天雪”的诗词,终在灿烂文化的大浪淘沙中被湮灭,唯有清代瞎子阿炳一曲《二泉映月》成为千古绝唱。到了近代,关于月亮的新诗如雨后春笋,带来一股清风,一种生命的力量。卞之琳的《断章》:“月亮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徐志摩撑一支长篙,向青草更青处漫溯,“满载一船星辉,在星辉斑斓里放歌”。琼瑶“月朦胧鸟朦胧/萤光照夜空/鸟有多倦,月有多圆……”很美,很动情!

年年岁岁月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我想,再也没有比一缕一缕皎皎的月光更好的礼物了,送给普天下的望月人。

我的爷爷是一名“入殓师”,偏居乡村一隅,过着平淡朴实的生活。日本有一部电影

《入殓师》,讲了一个失业的大提琴手无意中成为一名“入殓师”,通过给死者入殓来体察人间冷暖的故事。这让我想到了爷爷,他们都过着“入殓师”一样的生活,护送逝者体面地离开,因此对死亡也多了一份敬重和理解。

家乡的小村庄静谧又温和,直到一阵哐哐的敲门声打破了宁静。妇女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为了找爷爷给亡者“穿衣服”。爷爷二话没说,帽子往胳肢窝一夹就出门了。

“穿衣服”就是穿寿衣。旧时的村庄信息闭塞,人们认为死人晦气,尽量敬而远之。同时又深信死者为大,入土前需要解下逝者身上的旧衣,换上做好的寿衣,这是一种古老的习俗。

这次去世的人是一位鳏夫,自己独居,上无老下无小,就连去世也是静悄悄的。邻里张罗给办丧事,但是却没人敢碰死者,第一个想到找我爷爷帮忙。那时谁家有老人过世,都会找他去帮逝者穿寿衣。爷爷一般来者不拒,无论此人生前有过怎样的生活轨迹,到了人生的终结点,总得有人好好送他们一程。

记得有一次,村里一位老人病逝,生前经常和我爷爷聊天。他们这群老爷爷不喜欢现在的香烟,偏爱用烟斗抽烟叶,几个老汉在门前的石凳经常一坐就是一下午。恍惚间,他“走”得比老朋友早了一程,是爷爷给他送的最后一程,最后的衣服也是爷爷帮忙穿的。人们说,入殓的过程一般要安静,给逝者纳棺的时候不能流眼泪,因为眼泪就是在给黄泉路上撒钉子。

我爷爷做事周全,当过一段时间的大队长,乡里乡亲有事儿也愿意找他,大到和邻村商量划沟渠,小到修自行车胎,至于穿寿衣这种事,没有比胆子大的老队长更合适的了。爷爷生于1935年,那是个兵荒马乱的年代,闭上眼睛都是杀伐冲锋的嘶喊声。如果说战争是人祸,那么父母双亡即算天灾。十几岁的年纪已经看过无数路边饿骨,一路逃难,带着两个弟弟和两个妹妹靠要饭来到这里。 几十年来死神一次次逼近,却一次次被他击退,他不是不怕死亡,只是更想好好活着。

旧时的村庄给逝者入殓,小孩是看不到的,问大人也是闭口不谈。我只知道村庄丧葬礼的酒席都少不了爷爷那一杯。镇上卖丧葬用品的店家和爷爷相熟,有时路过还会给我一把瓜子吃。这活儿有些人不愿做,却

必须要有人做。等逝者入土为安,爷爷依旧坐在家门口的石凳上,抽着烟袋看着过路的邻居,仿佛无事发生。

后来爷爷因病去世,他的好友从远方赶来,专门为他做了入殓仪式,仪式上没人敢掉眼泪。周边的村民都前来给他送行,听说他生前喜欢喝羊奶,镇上做丧葬用品的店家专门找师傅学做了一只纸羊送来。纸羊在那时是一门稀罕手艺,爷爷是第一个拥有的。那天的酒席也是村里人最多的。

入殓,是对生命最后的温柔,渡人也渡己,是对死亡的敬畏,也是对生命的敬重,隐秘而伟大。曾经多次渡人的爷爷终于坐上了自己的渡船。他的一生为许多人入殓送行,没人专门提起这个事,但都默默记在心里。在爷爷人生的终点,大家都在默默祝福,送他远行……

早些年,木洞河街不是街,而是一片平坦的大沙坝。

每当春夏之交,长江涨水的时候,大沙坝就在汹涌的江水下面安静地沉睡,如同婴儿一般安详。

夏末秋至,江水渐渐退去,沙坝就在波涛的荡漾中一寸一寸地裸露出来,散发着江水的气息,闭上眼睛抽抽鼻子,做一个深呼吸,一股奇异的、来自大自然的味道让人久久不愿离去。不久,在沙滩上便立起一间间竹篱笆围成的屋子,顺江而建,看似杂乱,却又错落有致,成为江边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从那些竹篱笆围成的屋子里,豆花的香气透过缝隙,飘在空气中,令人驻足。犹豫,再犹豫,最后还是决定走进去。坐下来,来一碗豆花,一杯酒,三五个人围坐,聊古今中外,聊神仙鬼怪,当真是无比惬意。

据说木洞豆花起源于清朝康熙年间。某年,康熙皇帝微服私访,途经木洞,进一豆花馆,见锅里一半豆浆一半豆花,先是惊奇,随后品尝,旋即题“天下豆花独一家”。木洞豆花从此闻名。

要是你从朝天门乘坐轮船,顺流而下,在木洞下船,沿着跳板往岸上走,前脚刚触及沙滩,便有叫声陆续传进耳里。

“豆花饭,吃了走。”“烧白豆花饭,吃了走。”话不多,反复就是这么两句,菜也不多,

以豆花为主,配以几个蒸菜,甚至没有汤菜,非常简单。可是,这就已经足够让人留下来了。也不知道是话吸引人,还是菜吸引人。

在这些竹篱笆房子的稍远一点,有一块比较平坦的沙坝,那有一个农贸市场。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中后期,木洞的农贸市场依然设在河边的沙滩上。一到逢场的日子,那里总是人声鼎沸。买菜的,卖菜的,讲价的,吆喝的,谈笑的,声声入耳。还有咯咯咯的鸡叫,嘎嘎嘎的鹅鸭叫,咕咕咕的仔猪叫,张扬又尖锐。岸边,不停地有船靠拢来,也有船陆续离开,堆放的货物有的在增多,也有的在减少。嘈杂的叫喊声此起彼伏,完全是一种“水国舟中市”的盛况,不愧为“五方杂处,百货交通,贾舶行舟”的川渝名镇。

那时候,我们最开心的是过端午节。那

一天,父母都显得很大方,毫不吝啬地塞给我和妹妹每人五角钱,说是去看龙舟赛。我和妹妹会起一个大早,来到木洞河边的沙滩上等着看赛龙舟。那时候几乎每年端午节都赛龙舟,既精彩,又刺激。岸边的沙滩上站满了黑压压的人群,人们目不转睛地盯着江面,生怕看掉了一个细节。他们为冠军鼓掌,为踩龙头那个人高超的技艺喝彩,为划翻了龙舟那些人在水中夸张滑稽的挣扎哈哈大笑,还为夺得亚军的队伍扼腕叹息……

我们总是嫌时间过得太快了,回到家后都会回味那些欢乐场景。尽管过去好多天,依然兴奋不已。

时间真的是过得很快。现在,木洞江边的大沙坝成了河街。每一块青石板铺在河沙的上面,连同河

沙一起,经过江水浸泡以后,仿佛都充满了禅意,静静面对时光,看芸芸众生,看世事繁华,一切都变得焕然一新。像春天的植物,嫩芽儿渐渐长出来,慢慢变大,直至枝叶繁茂。年年岁岁,如此生生不息。

在滨江路的下面,八百米河街横卧在长

江边上,正焕发着迷人的光彩。而河街的外面,是宽阔的滨江路步道。竹篱笆围成的豆花馆已经成了历史。在街道两边,取而代之的是灰瓦灰墙的老式建筑,古色古香。行走其间,仿佛在历史里漫步。

“优羹常见白云飞”。豆花依旧那么白嫩绵实,香味常常从镂空的窗棂里飘出来,令人口舌生津。木洞油酥鸭、木洞蜜枣、木洞榨菜,更是远近闻名。而河街剧场的山歌,早已唱响了海内外。

到了周末,我习惯于走进河街的茶楼,捧一本书,叫上一杯绿茶,坐下来,把自己放进八小时以外的时光里。闭上眼睛,可以什么都想,也可以什么都不想,身心渐渐松弛下来,让一种恬淡和宁静环绕自己,甚至还有一种优雅……碧波荡漾一抹香,茶不醉人人自醉。

站起来,胸中难免就会涌起一股豪气。凭栏处,如此闲适,自然是无心事,有的只是喜欢。喜欢看茶楼内近在咫尺的花开花落,喜欢看江水渐行渐远。

阳光一如既往地铺在江面上,一切明亮的东西都从远处向我飞奔而来。

追寻那片远去的云(外一章)

□ 王安平

站在屋脊天云处,挥手俯瞰过眼云烟,我在天籁之音

的高原,诵读诗经木简。你来与不来,我都在这里。

荆棘洒满的日子,蛰出带血的人生。我要么把太阳摘

下来,缀在胸前,捂热一段时光,抚平一段伤痕;要么爬上

珠穆朗玛,冻成雪人,忘却世界;要么跳进雅鲁藏布江,变

成一尾鱼,任人撒网捕捉,然后开肠破肚,成为美食家嘴里

的享受。

拊仓央嘉措走过的脚印,雪花覆盖情者忍耐的毅力。

雅鲁藏布的水波潜进我的思绪,随涛赴生。细浪之外,一

条鱼扭动身姿,跃动华丽的转身。

我在佛经的沃土深耕,我在浮云的道德里击水。一只

鹰隼击叩长空,强劲翅膀划破云翳。亲昵阳光的一瞬,我

涅槃了。

来自天路的人,云儿不再高远,雪山搜寻鸟音。空无

的雪痕,没有一丁点鸟的脚印。雪域的鸟鸣,销声匿迹。

我听到呻吟,我闻到哭泣。五千多米的高度,鸟,攻读

不了梵语而黯然神伤。我劝她,鸟儿啊 ,修行是漫长的过

程,你,一定会有神护庇。

在那根拉,一颗石头矗立,刻下我到来的碑文。矗立

的石头矗立了我,那根拉的风向,紊乱了烦忧。不管风如

何吹,不管雪山的雪如何渗杀身体里的温度,我依然立在

猎猎风中。

大约是一面旗的招引,或许是一片云的引诱,我失去

了记忆,忘却长成的岁月,忘却来路上的一帆风顺。

风送一程,太阳摸到了我的脸,温热解除了寒冷的桎

梏,我的心开始发芽的萌动。在那拉根,海拔5190米的高

度,我还有机会,追寻那片远去的云吗?

纳木错,我是一枚过客吗?

背着行囊,走进那一泓眼泪。

旅行,还是走失?

据说,来到这里的人,一生会有好运。我不知道我是

不是有好运的那一位,但我来了。求一滴水拯救灵魂,求

一滴水割开化脓的创口,求一滴水浇湿湖边的岸柳,求一

滴水种下菩提。

纳木错的湖水蓝得澄碧,她多么像我小时候的眼睛

啊!那朵太阳就在头顶,可她居然像茉莉,散发温馨。

我的脚步彳亍着她的芒,她便钻进我的心里,悄然化

解惆怅的心绪。

我开始感到了爱的潮热,俨然一抷长出嫩芽的泥土,

开始了和春接吻。

不知是天在湖里,还是湖在天上,感觉我的思维颠倒

了。可那雪山冒着热气,升腾成了云。游动时,划过湖面

的姿态,就像一羽羽沉睡的少女。

于是,我思维飞溅,溅出浪花。沉睡的女子,复活一片

一片的云。

我看到了曼陀罗开在彼岸的鲜艳,我也看到了她悄然

流逝的青春。可她看不到我,已经没有机会。

一只水鸟,越过涟漪,振翯高飞。云天,一定是她远行

的归期。

纳木错,这一生,我只能是你的过客。来生,或许会和

你比翼。

明月今皎皎

ZXFK 小城旧事

□ 刘学兵 河 街 今 夕 情

ZXFK 乡土文学

□ 程 颖 乡 村 入 殓 师

我自幼喜欢读书。六岁时,我学写的第一封信就是向远在沈阳军区医院的姑姑要书。姑姑接信后,竟从千里之外的东北给我寄来了

《丘克和盖克》《卓娅和苏娅》等当时流行的前苏联儿童读物。母亲也为我订了《儿童时代》等少儿刊物。在那文学书籍很少的年代,这让我如获至宝。正是书中的价值观教育,给热爱读书的我扎下热爱家国的根须,开拓了一个文学少年稚嫩的视野。这不但陶冶了我的审美情趣,也让我从小就养成了读书的习惯,梦想有朝一日,也要拥有一间自已的书斋。

上世纪 50 年代,我家住学校。一家四口都挤在母亲那间不足十平方米的寝室兼办公室里,我那些心爱的图书也只好或堆在床头枕边,或装在一只破旧的木箱里,委屈地放在床下。

60 年代末下乡落户。当年茅屋昏暗,干完农活回家,我就坐在门坎上看到处找来的如《红日》等禁书。那只破旧的书箱伴我度过了七年艰苦的农村生活,让我在物质的困窘中寻觅到一方精神的沃土。

70年代中后期任乡村教师时,我参加了在职中文专科函授学习,课本和订阅的文学杂志日渐增多,那只随我上山下乡的书箱己远不能满足我的需要了,于是我在书桌上做了个木书夹,用它来安放这些书藉;再后来又买来一个上中下三层的可移动竹制小书架,放在我陋室一角,算是我的寻梦之地。在那僻远的乡村学校,夜深人静时,我在昏暗的油灯下,或伏案备课、修改学生作业,或挑灯苦读、完成函授作业,或赋诗作文,开始了我的文学梦。

80 年代初,我调县文教局工作。当时职工住房都是低租金的福利分房,我一家老小六口挤在一套约 45 平米的宿舍里,何敢奢谈书房。于是我便做了一个衣柜,上下两层放衣物,中间一层放书。一张

书桌,半个书柜,一把椅子,一架木床,简单、朴实。这便是我的寝室兼书房。

九十年代后期,趁住房改革集资建房之机,我集了一套约90平米的新居,便在 8 平米的小屋里做了一个可移动的书橱,再放上一桌一椅一台灯,终于有了我单独的简陋书斋。

从此,书斋就成了我的藏宝之地、扶正祛邪之所,当然也是梦想之地。

古人曰:“‘斋’者,整洁身心。”“斋屋”即“读书、休息、思过的房屋”。

所谓“人生苦乐与俱生,不问侯王及庶氓。万事随缘安乐法,莫求好处一边行”,我借此为题,便将我那间整洁身心、读书修身的书屋自诩为“苦乐斋”。

书是人类的宝藏,能在一间苦乐相伴的房屋读书、写作,实在是人生一大乐事。

这间由客房改成的书房光线暗淡,空间狭小,虽不能和那窗明几净、漂亮宽敝的大书房相比,但毕竟是任我天马行空、自由驰骋的寻梦之地。

进入新世纪第一个八年,我又迁入潼中教师新村一套三室一厅一厨两卫,约 120 平方米的错层式新居。在装修中,我特意将“苦乐斋”

安排在一间光线充足、约 12平方米的宽敞室内。请人专

门设计定制了规范的两排五层书橱,书房中除了一张电脑桌和窗前那张随我多年的老式书桌及可转动的高背皮椅外,还安放了茶桌、藤椅。退休后的我,在书海中遨游,在这片精神沃土里耕耘。虽有孤灯伴黄卷的清苦,也有“读书不觉已春深”的怡然自得。

人到中年,“苦乐斋”是我治愈伤痛的场所。置身其中,独享安静,花开花落,春夏秋冬。

苦乐斋里写春秋。在我那间安静的书斋里,我完

成了长篇纪实文学《杨氏家国梦》。一沓沓党史文史资料、杨氏家谱等原始素材堆满书桌。我穿越在历史的隧道,在故纸堆里爬梳钩沉,沉浸在传奇往事中,甚至睡觉时满脑海都是杨家的人和事,整个身体似乎都在燃烧,写作带给人的精神愉悦自不待言。疲惫时,推开窗户,涪江河清新的空气飘来,混有花香、草香和水气,悦耳的鸟鸣声会追着我的书斋入窗。这时的“苦乐斋”俨然一个思接千载、视通万里的世界。

古语曰:“忧愁非书不释,愤怒非书不解,精神非书不振。”创作之余,我在“苦乐斋”里读书。天地大且嚣,能有这么安静的一隅,开卷神游,掩卷遐想,足矣。虽然焚膏继晷、夙兴夜寐,却又苦中作乐、乐此不疲。

当我接到中国作协寄来的入会通知时,当我站在潼南区首届“阅读之星”的表彰台上时,我知道,是新中国圆了我的书斋梦,也圆了我的文学梦。

我的书斋梦□ 张渝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