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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旭东《儿童文学概论》

儿童文学理论体系的探索与建构

□唐德亮

■短 评

汤素兰汤素兰《《阿莲阿莲》：》：

“童话与心理学”【美】艾伦·B·知念 著郭菀玲 译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7年5月出版

艾伦·B·知念的“童话与心理学”四部曲，把研究的视角放在成人身上，分别以老年、中年、男人和女人为主题，以成人童话故事为文本，结合心理咨询和精神治疗临床案例，运用心理学专业知识，阐 释 了 童 话 中大 量 元 素 的 象征意义，揭示了童 话 背 后 有 趣的心理隐喻，告诉读者在不同的人生阶段每个人必须完成的心理发展任务。

“变形学校”系列秦文君 著接力出版社2017年4月出版

责任编辑：行 超 2017年7月19日 星期三少儿文艺

陆梅《像蝴蝶一样自由》：

像自由一样的字眼□赵 霞

《阿凡提的故事》赵世杰 编译云南美术出版社2017年6月出版

骑着小毛驴云游四海的阿凡提是家喻户晓的形象，他嘲笑投机的商人、惩罚贪婪的财主，为遇到难题的村民们出谋划策，有时候连国王也会很怕他。

1979 年 ，阿凡提的故事被搬上大银幕，为广大观众所熟知。如今，“阿凡提之父”赵世杰重新编译的《阿凡提的故事》，让阿凡提机智风趣、富有正义感的形象再次进入读者的眼帘。

《梦的门》王立春 著江苏凤凰少年儿童出版社2016年10月出版

在一贯幻想独特、童趣盎然的审美基础上，这 部 作 品 的 想象 空 间 更 加 瑰丽，创作维度更加拓展，又一次带 读 者 走 进 了美 轮 美 奂 的 童诗体验之旅。

这是一本想象的诗，是让儿童 沉 浸 在 童 话般 的 想 象 中 的诗 集 ，是 所 谓

“有意味的没有意 思 ”的 儿 童文学作品。

■新书快递

刘 小 布 在黄 鱼 车 路 小 学读五年级，过着沉 闷 无 趣 的 生活 。 突 然 有 一天，一只金色蜜蜂 引 领 他 进 入了“克瑞斯变形学校”。在那里他 遇 到 了 新 朋友，学到了变形魔法，身世之谜也层层揭开。在波 澜 起 伏 的 历险中，刘小布收获 了 珍 贵 的 友情，被淬炼得更勇敢、坚强，也体悟到了“魔法变形”的奥义。

好书精读好书精读

说到汤素兰说到汤素兰，，我们更多想到的是她的我们更多想到的是她的

童话童话———她的童话是属于中国童话最高水—她的童话是属于中国童话最高水

平的那一部分平的那一部分。。她在这一领域所取得的成她在这一领域所取得的成

就以及影响力就以及影响力，，多多少少遮蔽了她在小说多多少少遮蔽了她在小说

写作领域的光彩写作领域的光彩。。其实其实，，汤素兰在小说写作汤素兰在小说写作

方面所显示的才能一样是十分出色的方面所显示的才能一样是十分出色的。。

童话写作和小说写作虽然都同属于文童话写作和小说写作虽然都同属于文

学学，，但两者无论是在语调但两者无论是在语调、、情调还是在题情调还是在题

材材、、意象意象、、立意立意、、境界诸方面境界诸方面，，都有很大的差异都有很大的差异。。

前者倾向于幻想前者倾向于幻想，，虽然也有写实成分虽然也有写实成分，，但一定是但一定是

幻想成分大于写实成分幻想成分大于写实成分；；后者则倾向于写实后者则倾向于写实，，虽虽

然也有幻想成分然也有幻想成分，，但一定是写实成分大于幻想但一定是写实成分大于幻想

成分成分。。即使幻想类的小说即使幻想类的小说———它的整个故事可—它的整个故事可

能都是幻想的产物能都是幻想的产物，，但与童话写作仍然有着很但与童话写作仍然有着很

重要的区别重要的区别：：它在写作这些明明是幻想性的故它在写作这些明明是幻想性的故

事时事时，，是一定要将它当成一个真实故事来写的是一定要将它当成一个真实故事来写的，，

由始至终由始至终，，作者都会沉浸在一种十分强烈的真作者都会沉浸在一种十分强烈的真

实感之中实感之中。。记得当年讨论童话与幻想文学的区记得当年讨论童话与幻想文学的区

别时别时，，我曾下过一个朴素而简单的定义我曾下过一个朴素而简单的定义：：童话是童话是

将虚构的故事当成虚构的故事来写将虚构的故事当成虚构的故事来写，，而幻想文而幻想文

学是将虚构的故事当成真实的故事来写学是将虚构的故事当成真实的故事来写。。童话童话

写作与小说写作的差异性是显而易见的写作与小说写作的差异性是显而易见的，，两者两者

尽管都同样需要文学的功底尽管都同样需要文学的功底，，但两者的功夫似但两者的功夫似

乎又不太一样乎又不太一样。。据我可能不太可靠的观察据我可能不太可靠的观察，，一个一个

长期从事童话写作的人长期从事童话写作的人，，忽然一天也想写写小忽然一天也想写写小

说说，，然后他就动手写了然后他就动手写了，，但写出来的小说似乎总但写出来的小说似乎总

让长期写小说的人看着觉得不那么好让长期写小说的人看着觉得不那么好，，不那么不那么

地道地道。。因为如此因为如此，，这个人尝试了几下小说写作之这个人尝试了几下小说写作之

后就又回到了他拿手的童话写作后就又回到了他拿手的童话写作，，那时他又显那时他又显

示出如鱼得水的自如示出如鱼得水的自如、、自得自得。。

汤素兰却属于例外汤素兰却属于例外。。

她的小说一样也写得十分地道她的小说一样也写得十分地道，，长篇短幅长篇短幅，，

都无疑是中国儿都无疑是中国儿

童文学中一流的童文学中一流的

小说小说。。她在童话她在童话

写作与小说写作写作与小说写作

这样两种不同的这样两种不同的

写作之间自然而写作之间自然而

然地游走然地游走，，给我给我

的感觉是的感觉是，，她的她的

出入非常自由出入非常自由，，

并且操持起来同并且操持起来同

样 都 很 娴 熟 优样 都 很 娴 熟 优

雅雅、、游刃有余游刃有余。。写写

童 话 还 是 写 小童 话 还 是 写 小

说说，，在她这里在她这里，，其其

难易不过就是换难易不过就是换

换频道而已换频道而已，，““咔咔

嗒嗒””一下写童话一下写童话

了了，，““咔嗒咔嗒””一下写小说了一下写小说了。。长篇小说长篇小说《《阿莲阿莲》》可能可能

是她写得最有分量是她写得最有分量，，也是最也是最““小说小说””的小说的小说。。小说小说

叙事在她这里没有丝毫的生疏叙事在她这里没有丝毫的生疏，，进行起来就像进行起来就像

她的童话叙事一般流畅她的童话叙事一般流畅。。写生活写生活、、写场景写场景、、写风写风

俗俗，，写得实实在在写得实实在在，，乡土气息浓郁到我们犹如看乡土气息浓郁到我们犹如看

到了到了““冲冲””，，看到了看到了““湾湾””，，看到了看到了““坳坳””，，看到了看到了

““塅塅””，，看到了走在山道上的各色人等看到了走在山道上的各色人等。。她一直在她一直在

逼真地书写着天地人间逼真地书写着天地人间，，将写小说的写实功夫将写小说的写实功夫

不动声色地亮给了我们不动声色地亮给了我们。。

汤素兰一直擅长童话写作汤素兰一直擅长童话写作，，深谙童话之神深谙童话之神

髓髓，，被童话之境界濡染被童话之境界濡染，，在她涉足小说世界时在她涉足小说世界时，，

就不知不觉将童话世界的种种美妙之处带进了就不知不觉将童话世界的种种美妙之处带进了

小说世界小说世界，，如童话的单纯如童话的单纯、、童话的诗性童话的诗性、、童话的童话的

美感等美感等。。千丘田村的阿莲千丘田村的阿莲，，是一个活生生的现实是一个活生生的现实

生活中的女孩生活中的女孩，，却也是童话中的形象却也是童话中的形象。。

汤素兰的写实功底与诗化汤素兰的写实功底与诗化、、空灵的虚幻能空灵的虚幻能

力平分秋色力平分秋色。《。《阿莲阿莲》》走的是小说写作的经典道走的是小说写作的经典道

路路，，而经典性小说而经典性小说，，无一不是以写人物见长的无一不是以写人物见长的。。

《《阿莲阿莲》》中几乎所有人物都得到了细心刻画中几乎所有人物都得到了细心刻画，，而而

且一一站立了起来且一一站立了起来，，甚至是那些过场人物甚至是那些过场人物，，作者作者

也让他们一个个须眉毕现也让他们一个个须眉毕现，，仿佛能听到他们的仿佛能听到他们的

鼻息之声鼻息之声。。阿公阿公、、阿婆阿婆、、妈妈妈妈、、铁砣铁砣、、伯母伯母、、爱桃爱桃、、

秀姨秀姨、、月宝月宝，，这些同样的大山儿女这些同样的大山儿女，，却一个个性却一个个性

格不同格不同、、趣味各异趣味各异，，精神世界和人生境界也长短精神世界和人生境界也长短

不一不一、、高低有别高低有别，，但他们一个个但他们一个个都是人都是人，，都是小都是小

说人物说人物。。主人公阿莲主人公阿莲，，将会成为中国儿童文学将会成为中国儿童文学

人物长廊中的一员人物长廊中的一员。。

一个作家可能不宜总是忙一个作家可能不宜总是忙着颠覆文学的传着颠覆文学的传

统和基本的功能统和基本的功能。。比如说比如说，，““小说是用来刻画人小说是用来刻画人

物的一种文学体裁物的一种文学体裁””一说一说，，虽然早已是虽然早已是““陈词滥陈词滥

调调””，，但你就不太好加以否定但你就不太好加以否定，，以此显示你在文以此显示你在文

学上的变法学上的变法，，显示你是文学的革新者显示你是文学的革新者、、革命者革命者。。

这样的革新者这样的革新者、、革命者其实是做不得的革命者其实是做不得的。。以法以法

国国““新小说新小说””为代表的革新者为代表的革新者、、革命者革命者，，那么起劲那么起劲

地反小说的传统地反小说的传统，，欲想构建新的小说帝国欲想构建新的小说帝国，，我看我看

这个梦想早就破裂了这个梦想早就破裂了，，它留给文学史的可能只它留给文学史的可能只

是一种精神是一种精神，，而不是作品而不是作品，，那样的作品大概是不那样的作品大概是不

会让人有什么阅读兴趣的会让人有什么阅读兴趣的。。而它最猛烈反对的而它最猛烈反对的

就是就是““小说是用来刻画人物的一种文学体裁小说是用来刻画人物的一种文学体裁””这这

一定义的一定义的。。

汤素兰不是革新者汤素兰不是革新者、、革命者革命者，，这不符合她的这不符合她的

性格性格———若是—若是那样的叛逆那样的叛逆，，她大概也是写不了童她大概也是写不了童

话的话的。。在她看来在她看来，，坚守文学的一些基本面也许是坚守文学的一些基本面也许是

更聪明的选择更聪明的选择。。她依然遵循了传统小说的基本路她依然遵循了传统小说的基本路

数数：：以刻以刻画人物为始终不渝的宗旨画人物为始终不渝的宗旨。。我们能够想我们能够想

见见，，她在她在动手写作之前动手写作之前，，那些人物就已经活在了那些人物就已经活在了

她的心中她的心中，，直到已经在她眼前或笑或泪流满面直到已经在她眼前或笑或泪流满面

了了。。她要做的不是颠覆她要做的不是颠覆，，而是继承而是继承———继承传统—继承传统

小说的基本做法小说的基本做法：：尽一切可能塑造出尽一切可能塑造出、、刻画出几刻画出几

个人物个人物。。我们不知道她对这些呼之欲出的人物究我们不知道她对这些呼之欲出的人物究

竟琢竟琢磨了多久磨了多久，，我们只知道她做到了我们只知道她做到了，，成功了成功了。。

当年沈从文先生谈人物刻画当年沈从文先生谈人物刻画，，说出了他的说出了他的

写作体悟写作体悟：：贴着人物写贴着人物写。。看汤素兰的看汤素兰的《《阿莲阿莲》，》，让让

我想到了沈从文先生的这一刻画人物的经验之我想到了沈从文先生的这一刻画人物的经验之

谈谈。。写故事似乎常常不是女性作者的强项写故事似乎常常不是女性作者的强项。。但她但她

们自有男性作家的不敌之处们自有男性作家的不敌之处，，比如在语言方面比如在语言方面

显示出的非同寻常的感觉显示出的非同寻常的感觉，，比如对一种情调的比如对一种情调的

酿成酿成，，比如对人物心理比如对人物心理、、情绪的细致入微的揣情绪的细致入微的揣

摩摩，，而且这一切本领看上去却是天生的而且这一切本领看上去却是天生的，，并非后并非后

天造就天造就。。她们写作品她们写作品，，好像也不太在乎故事好像也不太在乎故事。。但但

汤素兰既在叙事中依然保持了一个女性作家的汤素兰既在叙事中依然保持了一个女性作家的

那些让男性作家望尘莫及的品质那些让男性作家望尘莫及的品质，，在编织故事在编织故事

方面也显示出了高强的本领方面也显示出了高强的本领。《。《阿莲阿莲》》在一个略在一个略

显舒缓的开篇之后显舒缓的开篇之后，，故事真正开始了故事真正开始了。。这个故事这个故事

是围绕阿莲展开的是围绕阿莲展开的。。它并无一个中心故事它并无一个中心故事，，而是而是

以阿莲为中心以阿莲为中心，，依靠一个个故事依靠一个个故事，，将小小阿莲的将小小阿莲的

前进脚步一步一步地呈现于我们前进脚步一步一步地呈现于我们。。而这一个个而这一个个

故事故事，，都是很讲究都是很讲究、、很绝妙的故事很绝妙的故事，，它们总是出它们总是出

人意料人意料，，而忽然真相大白之时而忽然真相大白之时，，又觉得它们那么又觉得它们那么

符合逻辑符合逻辑，，那么符合情理那么符合情理。。铁砣长得又白又胖铁砣长得又白又胖，，

后来妈妈发现竟是她刻骨铭心的情敌明秀用她后来妈妈发现竟是她刻骨铭心的情敌明秀用她

充足的奶水所哺育充足的奶水所哺育；；阿婆用碎花布为阿莲拼书阿婆用碎花布为阿莲拼书

包包，，阿莲为了让书包能够早点拼就阿莲为了让书包能够早点拼就，，捡了案板下捡了案板下

两块半月形的稍大一些的布头两块半月形的稍大一些的布头，，想不到吉嫂子想不到吉嫂子

说妈妈昧起了这两块她另有用场的布头说妈妈昧起了这两块她另有用场的布头，，引发引发

了一场涉及人格人品的冲突了一场涉及人格人品的冲突，，结果是阿莲遭到结果是阿莲遭到

妈妈一顿狠揍妈妈一顿狠揍；；还有扑克牌还有扑克牌、、空罐子空罐子，，这些故事这些故事

都很棒都很棒。。关键是这些故事所引发的冲突关键是这些故事所引发的冲突，，使作品使作品

无论是在深度无论是在深度、、力度还是在对人性的揭示方面力度还是在对人性的揭示方面，，

都产生了强大的推动力都产生了强大的推动力。。

这些故事精彩这些故事精彩，，而作者讲这些故事也讲得而作者讲这些故事也讲得

十分艺术十分艺术。。明明秀哺乳一章秀哺乳一章，，作者先是不惊不乍作者先是不惊不乍、、

看似平常地写阿莲总带弟弟去明秀家看似平常地写阿莲总带弟弟去明秀家，，无论是无论是

当事人阿莲当事人阿莲、、阿婆阿婆、、明秀还是我们读者明秀还是我们读者，，都未意都未意

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可当妈妈知道此事时可当妈妈知道此事时，，故故

事突然间急剧升温事突然间急剧升温，，并最终轰然爆炸并最终轰然爆炸。。而这样而这样

的转折所产生的震撼的转折所产生的震撼，，使我们产生了巨大的阅使我们产生了巨大的阅

读快意读快意，，并在妈妈歇斯底里的爆发中并在妈妈歇斯底里的爆发中，，我们深切我们深切

地体会到了人性地体会到了人性。。

中国小说大约从上世纪末重新开始重视故中国小说大约从上世纪末重新开始重视故

事在小说中的意义事在小说中的意义。。小说大概是很难离开故事小说大概是很难离开故事

而生存的而生存的。。福斯特说故事是福斯特说故事是““小说这种非常复杂小说这种非常复杂

肌体中的最高要素肌体中的最高要素””。。尽管他从内心希望小说的尽管他从内心希望小说的

““最高要素最高要素””不是故事而是其他不是故事而是其他，，但他并没有找但他并没有找

到其他到其他。。小说源于故事小说源于故事，，这是一种血统般的关这是一种血统般的关

系系，，很难违逆很难违逆。。故事与小说是生死之恋故事与小说是生死之恋。。汤素兰汤素兰

以以《《阿莲阿莲》》告诉我们告诉我们：：我们为什么要去贬低故事我们为什么要去贬低故事

呢呢？？为什么不说一个精彩的故事同样可以创造为什么不说一个精彩的故事同样可以创造

很高的美学价值呢很高的美学价值呢？？

在讲故事中创造美学价值在讲故事中创造美学价值□□曹文轩曹文轩

谭旭东的《儿童文学概论》是他近年

儿童文学研究旳心血结晶。这部书旨在

对儿童文学特征作全面的论述，建构自

己的儿童文学理论体系。作者从如何理

解儿童文学、儿童文学的相关概念、精神

内涵、美学特征、文化价值、教育价值等

方面切入，全面论述了儿童文学的特征、

内涵；对儿童文学的生产与传播、中国与

世界儿童文学的历史渊源、发展轨迹、儿

童文学的文体等均进行了梳理、分析、研

究、概述。其全面、系统是当代儿童文学

理论著作中较为突出的。

书中呈现了作者关于儿童文学的许

多新见，比如第一章第三节《儿童文学的

精神内涵》，三个小标题：“体现了儿童的

精神哲学”、“包含了爱哲学”、“构建梦想

的诗学”就颇有新意，对儿童文学的认识

由表象上升到了理论的高度。又如第二

章第一节《儿童文学的创作》，谭旭东提

出儿童文学创作“是一种审美活动”，“是

一种文字的游戏”，承认了儿童文学其中

具有“文字游戏”的特质。他还说：儿童文

学创作的关节点是“要有儿童立场”、“语

言一定要纯正”、“要有基本的价值关

怀”、“对儿童生活的反映应是多层面

的”、“要敢于向西方儿童文学创作经典

学习、借鉴”，这些论述都显出了作者的

真知灼见。

此外，该书对儿童文学的创作、理论

批评、出版、阅读推广、儿童文学与语文

教育等都作了较为全面的论述，大大丰

富、拓展了儿童文学的内涵。《外国儿童

文学概述》一章，对外国儿童文学经典的

品质、基本理论、外国儿童文学在中国的

接受的论述，使读者对外国儿童文学的

现象、理论有了较为深刻的了解。如作者评介了日本、欧美对儿

童文学的不同定义，有的认为：“儿童文学，就是能与儿童读者交

流兴趣的文学”，“是指成年人强烈地意识到为儿童阅读所创作

的一切文学作品”等等。谭旭东还阐述了西方童话的心理分析、

精神分析等研究方法，探讨心理分析、精神分析与童话的创作与

表达，探讨童话在认识社会、学会审美、接受教育以及对人心灵

发展的价值和意义。在“儿童文学叙事学研究”一节中，作者认

为：叙事学是在结构主义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对叙事文本进行研

究的理论，为叙事体的结构和要素分析提供了很好的方法论；在

“儿童文学的各种文体”一章中，作者就如何理解童话、如何理解

儿童小说、如何理解儿童散文、如何理解儿童诗、如何理解科幻

小说、如何理解绘本、如何理解儿童戏剧、如何理解寓言、如何理

解儿歌等作了详细的论述与指导。

《儿童文学概论》具有很强的可读性，活泼、简明、通俗、流

畅，读来不觉艰涩。在“如何认识儿童散文”一节中，一开头即说：

“相比于童话和儿童小说，儿童散文算是‘小兄弟’”。介绍了儿童

散文的特点之后，作者又写道：“儿童散文无论怎么写，内容如

何，都是作家与儿童世界的对话，都是成年人用散文的方式和儿

童进行的对话与交流。”这些文字读来就不感枯燥。

《儿童文学概论》不仅使一般儿童文学爱好者对儿童文学的

本质特征与各种不同体裁的儿童文学特点有了全面的认知，对儿

童文学创作者提高创作水平有实用价值，给人带来启迪与思考。

陆梅的《像蝴蝶一样自由》是一部

当代儿童文学的奇异之书。它不但试图

以幻想的轻灵形态来处理一项沉重的

历史题材，而且试图以儿童小说的清浅

体式来探讨一系列深刻的存在命题。10

岁的上海女孩老圣恩与二战大屠杀中

罹难的犹太女孩安妮相逢在幻境中，两

个灵魂在这场跨越时空的会面里展开

了奇妙的交往与对谈。在这里，童年的

身影不再留连于日常的游戏花园，而是

踱进思想的幽深丛林，去那里探问生命

与存在的根本意义。

看一看她们讨论的这些话题吧，

“世间每个事物都有自身的生和死，有

历史和命名”、“你要用光明来定义黑

暗，用黑暗来定义光明”、“奥斯威辛之

后，写诗是野蛮的”、“学会在命运中保

持尊严的方法，就是记住他人的灾难”、

“历史也有重叠，并没有惟一的真

相”……这种书写在很大程度上冲破了

人们对于儿童小说及其幻想艺术的认

知，也激发着我们对于儿童小说艺术可

能及其边界的更多遐想。

作品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闪耀其

中的童年哲思。像挪威作家乔斯坦·贾

德的小说《苏菲的世界》一样，《像蝴蝶

一样自由》为读者打开了一个丰富、辽

远、深邃的童年哲思世界。在因幻想而

生的金房子里，两个女孩的谈话自然地

滑向了人类思想的领地：生命、死亡、战

争、自由、命运、成长、时间、历史、艺术、

美、善、恶……“无论这生命以什么样的

形态存在，都应该是自由和不屈服的，即

便沉陷泥淖，即便身体被囚禁，精神还是

健康和自由的。”“离开一个地方就等于

死去一次。向死而生，生命又重新开始。”

这样的对谈让我们看到了童年可以拥

有的另一种话语面貌和精神气度。

然而，对于一部面向儿童的哲学小

说而言，最大的困难并不在于作家提出

和阐明了何种深刻的哲学命题，而在于

如何在处理这些话题的同时，仍然保持

儿童小说的特质。也就是说，它不但关

心哲学，也一样关心童年自身的处境与

问题，甚至它的一切哲学的思考，都是

从童年的现实境况出发并且与其命运、

关切紧相交缠、融合。

从这个意义上说，《像蝴蝶一样自

由》比《苏菲的世界》更接近典型的儿童

小说，它所想象和呈现的这场历史和文

化的对话，就展开在儿童最切实的生活

语境中。书中，老圣恩在安妮的带引下

经历的精神对话和洗礼，更多地与孩子

自己的见闻、感受、关切和命运联系在一

起。同是小说中的指引人角色，安妮与艾

伯特的根本不同在于，她不但是作家安

排的一个虚构角色，也是曾经真真实实

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孩子。在战争的浩劫

中，包括安妮在内的金房子里的孩子们

不是作为旁观者或同情者，而是作为亲

历者和经验者，与战争、死亡这样的事

件相遇，也与自由、命运之类的体悟相

逢。对他们来说，这些字眼不是遥远的

哲理名词，而是切实的生存体验，不是

抽象的概念知识，而是鲜活的生命感

受——它就是再真实不过的一种童年。

老圣恩是那样自然地走进了安妮

的灵魂世界，又是那样亲近地接纳着安

妮的所感所思，仿佛拥有某种神秘的感

应。叙述者这样解释这场跨越历史、地

域、文化、语言等重重隔阂的精神会面与

对谈：“10岁是一个孩子接受神秘指引的

最后期限”，“过了10岁就很难接受月光

的指引了”。在我看来，这里的“10岁”与

其说是年龄的实指，不如说对童年期共

享的某种精神状态的符号性喻指。老圣

恩何以会被邀请进安妮的世界？语言不

通的她们何以能够在这里顺畅地交流？

不同时期、不同集中营的孩子们又为何

会聚集在同一所金房子里？这些疑问带

引读者穿越现实理性的重重障碍，清楚

地看见了那个把过去和现在、本土和他

域的所有孩子联结在一起的共同的线

索——它就是童年，永恒的童年。

但与此同时，作为一个孩子，老圣

恩要理解这一切又并非那样轻而易举。

很多时候，安妮的讲述在她听来总带着

些谜语般的玄机。她得先学着倾听，继

而在逐渐的体悟中，慢慢领会这些语言

的内涵。这个过程就像成长本身——

《像蝴蝶一样自由》当然不仅是一部面

向孩子的哲理之书，它也是一部写给孩

子的成长之书。对老圣恩而言，哲理的

学习和领悟始终伴随着心灵的吸收和

成长。比如安妮的那句“向死而生，生命

又重新开始”，最初落在老圣恩耳中尚

未溅起太多水花，但随着老圣恩自己的

游历展开，她从金房子里的孩子们身上

强烈地感到“他们是如此真实地活过”，

从切身的生活经验中体会到“只要你希

望这个人不死，他就会以另外一种形式

活着”，她才真正开始在心里打开“向死

而生”这个命题的蕴含。再比如“命运”，

这个她在初入金房子时一度感到“不知

从何说起”的词，在她终于学会倾听、感

受草叶间生命呼吸的那个中秋夜里，方

才向她绽放意义：“世间每个事物都有

自己的生和死，有历史和命名。”

这是一种气象阔大的精神的成长。

当未谙人生的老圣恩与历经沧桑的安

妮在金房子里相面而坐，一种难以言传

的滋味攫住了我们的心灵。生活本该如

此恬美，却又这样充满苦痛。透过这恬

美来重新审视它的苦痛，透过这苦痛来

重新定义它的恬美，我们对两者都有了

更为完整、复杂、深刻的体认。正如小说

题名“像蝴蝶一样自由”，惟有当我们从

巴维尔的诗歌里看到那只由集中营翩

飞而出、永不复返的蝴蝶，才会真正领

略在这个轻盈飞翔的姿态里饱含了多

么深沉厚重的生命的内涵和领悟。它的

蝴蝶般的翅膀所承载的，是如卡尔维诺

所说，那种充满了语言和意义的“沉重

感”的飞翔。

“有像自由一样的字眼，几乎使得

我大声呐喊”，兰斯顿·休斯如是写道。

让我们相信，不论过去还是现在，不论

安妮还是老圣恩，一个孩子的生命、生

活、感受和精神，是可以领略这样的深

度和广度的；儿童文学不妨把这样的深

度和广度交给他们。我想，这也是《像蝴

蝶一样自由》带给当代儿童小说的最独

特和重大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