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繼續罷課？

過往一星期，不同學系的同學都發起政改關注組。社會議題的動員，不容易在校園內發生，而同時獲得認同。平時並

不熱衷於社會運動的同學，都被燃點起來，身體力行自發參與，這無疑是好的徵兆。但確實，過往一星期，校園內依

然是絡繹不絕，不見冷清，除了星期四的全民大會和貼滿校園的罷課海報外，校園內罷課氣氛也不過多了那麼一點。

坦白地說，當下罷課的形勢實在稱不上樂觀。參與罷課人數依然不多，公民廣場學生人數一直只有二千多，還不及全

中大學生人數（二萬四千）的十份一。

於是就有人問，我們還要罷課嗎？是的，在今日之前，我也的確覺得，目前的香港情況還可以忍受，的確沒有普選，

地產霸權也是事實，只是，都忍受了那麼多年了。但經過今日，看到警方以催淚彈驅散市民，我已無法想象，到底要

忍受至甚麼程度，才可以在這個城市安然地生活。我們為甚麼要無了期地忍受呢？

幾天以來，我們看到比起遊行示威，罷課更能喚起市民的關注。當公民的訴求不被理會，走投無路之下，學生放棄一

己學業與時間，其中反映的堅定與承擔，無疑可以喚起人心。連日來不少市民送來物資，無數放學放工的人聚集，一

心只為運動不求回報。本應上學的學生拒絕上學，反然出外抗爭，社會氣氛就變得異樣，使更多人體察到，社會真的

出問題了。當學生在公民廣場受警方打壓，一夜間教協號召罷課罷教，學聯宣佈無限期罷課，港職工盟呼籲全港大罷工，

這是以往不曾達到的規模。一方有難，八方支援，公民社會也許本應如此。

罷課的另一意義是，延緩我們的學習和日常生活，讓我們有足夠時間去消化、思考身邊所發生的事。平日上堂，討論

導修報告，準備考試，閱讀材料都快讀不完了，甚麼東北，碼頭工人，都似乎是無可奈何的事了，反正又沒甚麼幫得

上忙的。然而，暫停日常課業之後，整天在公民廣場坐著，在集會中和身邊的人討論，那些事都變得不一樣了。我開

始無法理解日常生活中種種制度的暴力：為了發展，可以拆毀整條農村的暴力；為了利潤，無盡頭地壓榨工人的暴力；

為了驅逐露宿者，不惜在橋底建梅花樁的暴力。

有人問，為甚麼現在還在談校園內的罷課，而不考慮更大型的衝擊行動？我覺得，罷課是進入社會抗爭前的起點。大

部份同學都不曾參與社會運動，罷課無疑是塊合適的踏腳石，畢竟罷課相對而言還是溫和的。罷課能夠鼓勵同學參與

社會抗爭也是事實——28 ／ 9 那天晚上不少參與的同學，正是因為參與罷課後才第一次走到社運現場的。再者，如果

說罷課期間，同學通過全民大會能夠發表自己意見，不需他人代言，亦是參與社會運動討論的第一步。

當然， 總會有同學無法跨越參與社會運動的門檻，那亦是人之常情。只是有時候， 我會想像， 假若罷課氣氛再濃烈一些，

更多人參與罷課，當那些同學來到中大，發現中大校園一片冷清，走進空盪盪的課室——那種異樣的校園氣氛會一下

子超越任何顧慮，使同學馬上理解，的確出了甚麼問題了。

無限期罷課

號外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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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聯宣告罷課後，不少同學都自發組

成了關注組。然而，觀乎上星期，中

大並沒有明顯變得冷清。928 晚，相

信同學都對警方的暴力感到震驚，受

到感召而走出來。罷課，在這一刻才

真正開始。要堅持下去絕非易事，文

化研究學系的嘉穎，從開始組織關注

組到這一刻，也吃了不少苦頭。

關注組的萌芽

問及如何開始組織政改關注組，嘉穎說

﹕「果時係九月頭，我地 7 個 o camp

OC 莊有日響會室傾傾下計，大家都好

唔 gur 人大個方案，學聯又宣佈左罷課，

所以即刻成立關注組。」

匆匆成立關注組後，嘉穎等人立即開設

facebook 專頁、寫聲明、印文宣。一

行人不斷洗班，也在中大各處張貼海報，

呼籲同學支持，同時與系方交涉，希望

取得教授的支持。在正式罷課前，他們

已經發起了三次系內的討論會。

然而，第一次討論會只有數名同學出

席，嘉穎頓時感到挫敗﹕「我果時好唔

明，大家已經自己出錢印海報，洗晒班，

每日訓得三四個鐘，點解都係得咁少人

黎。尤其是見到 med 既嘅同學，出左聲

明後有成千幾個 like，而我地連二百都

冇。好彩大家都識安慰自己，知道搞依

啲野唔同搞千人宴，要預左啲人冇咩反

應。」他們也會苦中作樂，當關注組的聲

明終於有 200 個讚好時， 他們改了民建

聯 「多謝市民支持」的圖，當作答謝同

學的支持。

他們的努力最終也看到曙光。正式罷課

「其實係好 chur ﹗」

不過，罷課期間才是真正的惡夢。每

天早上九時，到政總設立關注組帳篷

﹕聚集去了政總的同學、不停報告現

場狀況。傍晚六時回中大，開討論會

與系內同學討論有關「罷課」、 「普

選」、「大學教育」的問題。討論會完

結後，立即開關注組內部會議﹕總結

是日狀況、制定翌日討論會議程、分

配在中大和在政總的人手。 日復一

日，由星期二到星期五，僅僅七人，

每天游走在中大和政總，每天只能睡

三四小時。

更甚者，雖然關注組的目標是希望由

下而上去組織同學，但人手短缺加上

罷課來得太急促，他們亦被迫放棄這

理念。比方說，嘉穎等人本想做到與

系內同學一起討論討論會議程，但這

樣做一個會議由制定議程到正式開會

便需數天。當時學聯尚未決定未來會

否罷課，他們自然想在罷課氣氛尚可

之際儘量多開討論會。於是，議程的

設立便由他們著手制定。

深耕細作的民主

事情如大家所見，在數天間風雲色變。

現時學聯已宣布無限期罷課，對嘉穎來

說是件好事﹕「咁樣我地就有時間搞組

織既工作方面同埋中大入面既活動。之

前就話急姐，依家可以真正開會同每個

同學傾罷課既事， 由理念到實際工作

( 如行動組、聯絡組、文宣組等 )，我地

都有更多時間準備同 recruit 想幫手既

同學，上個星期人手太少，我地放太多

時間落政總度。」

嘉穎認為，罷課運動既然是爭取民主，

那麼運動本身亦應有民主的成分。同學

除了響應學聯的號召，亦要努力實踐由

下而上的組織工作。而且，學聯的焦點

是吸納更多同學到政總，但嘉穎認為令

同學明白到罷課的必要才更重要。故此，

她認為在中大做組織工作和籌備行動更

為重要﹕「大方向上我地會響應學聯，

響邊度集會，我地都會去。但係我地都

唔會淨係聽學聯講，譬如我地同緊藝術

系、文化管理學系會作，諗住響中大搞

個流動博物館，展示下近年拆遷、碼頭

罷工等事件，希望更多同學知道社會既

不公，理解罷課既必要。」

路漫漫，唯有實實在在去組織同學，才

是成功的第一步。

組織路漫漫——訪問文宗系政改關注組

「我地相信，由下而上去

組織，比起學聯嘅號召更

有力叫同學走出嚟。」嘉

穎如此說道。

文宗系政改關注組第一次諮詢大會

的第一天，也是關注組第三次討論會，

那次討論會有 30 多名同學來到，對

他們來說是莫大的鼓舞。

出黎啦， 學生組織！用行動支持罷課！

我不是一個有經驗的社運份子，但十分希望以上所言，能

夠刺激各個學生組織勇於發聲，自行發展出最有效的抗爭

手法。每一個組織，都是一個抗爭的橋頭堡。能否好好利

用這兵器去擴大優勢，就看大家肯付出多少了。

自 9 月 25 日群眾進入公民廣場那刻，到現在 29 日凌晨執筆之

際，發生的事太多，資訊縱橫交錯難辨真假。此時此刻，學聯

已宣報撤退並擇日再戰，我們更應把握這段時間重整旗鼓，重

新思考學生組織在社會運動的角色。

學生組織舉足輕重

首先，我必須一而再，再而三的強調，學生組織（包括系會、

宿生會、各屬下團體）的影響力，遠遠比學聯或學生會都要大。

大學人際關係的親疏，是十分影響一個人如何判斷事物及參加

行動與否。翻看 whatsapp 紀錄，不難見到「我同房嚮現場，

佢話……」「大 O 個 friend 叫我地去添馬公園」等訊息。有

朋友會相約在集會現場行動，互相照應，危急關頭時共同進退。

例如其中一個中了胡椒噴霧，另一個可立刻求救。有心的更在

衝突前後互相詢問其他同學安好。我除了感到窩心，也覺得這

種人與人之間的緊密連繫，絕對是每場社會運動——學運、遊

行、罷課，甚麼也好——成功與否的要素。

另一方面，不同人有不同參與社會運動的經驗。學生組織作為

最熟悉同學能力的團體，最適合擔當分配人手的角色，促進同

學交流，有策略地分工。有經驗的同學可能直接到現場支援，

同時照顧經驗較少的人。其他未有準備的可擔任物資或聯絡等

後援工作，盡量令每位同學參與其中，盡最大努力為運動貢獻。

作為同學後盾

除了物資與人力的支持，學生組織在情感支援與訊息交流方面，

也能發揮奇效。

基本上由 26 日開始，我就不時收到莊員在現場的消息發佈。

隨着事件升溫，前線變幻莫測，金鐘越來越多人，資訊也越來

越多，情況越來越清楚。當然後來多了不少誤報和流言，但在

多位同學打聽後自然消解。情報交流其實十分重要，即使學生

組織難以完全帶領同學，但至少也可以充當資訊交換的平台，

讓各人了解最新情況，例如物資應帶往那一處，甚麼地方急需

人手等。我也見過鄰系系會主動聯絡學系的導師，商量有關下

星期課堂安排，亦有討論教授會否協助被拘捕同學等問題。這

些支援對現場同學，以及正猶豫是否參與的同學都甚有幫助。

對於一些社運經驗較少的同學，這類支持尤其重要。一個連遊

超越自身 走進社會

感覺有點倒米，但也不得不說，學生組織應發展其獨立性，

不需要事事看學聯行動才跟隨。

我不是否定學聯的合法性與行動能力。不過，就如每一場

運動與抗爭，我們必須承認，我們有可能犯錯。錯的可能

是你，是我，是學生，是市民，甚至是在台上號召大家的人。

學聯也只是學生組成，談不上富有經驗，自然需要群眾補

足其不足。畢竟世上沒有完美的計劃，也沒有必勝的抗爭

手段。我認為一場理想的社會運動，絕不可能只由一個組

織從頭到尾領導，容不下任何偏離主調的行動。運動的主

體是個人，而個人才是主宰命運的最高意志。

因此，如果情況難以由下而上地商討下一步，或組織面臨

解散，我會鼓勵有相同意向的同學自行組隊，照心中所想

行動。我認為學生最需要做的，就是把訴求帶到社會各界。

這樣的行動有彈性，手段可多變，地點也不須設限。三四

個人一張枱一個大聲公，已經可以設立一個簡單的街站。

有心力的可以自行設計單張派發，甚至加入行為藝術、畫作、

相片等，任君選擇。這種組織方法，一來可以擺脫社會各

方對運動手法的刻板印象，同時也容許學生組織盡展所長。

魔術學會可加入少許魔法，宿生會可一同穿堂衣，系會則

加入有關學系的分析框架……我覺得這程度的宣傳，才可

算得上深入社會各界，把學生的聲音有效傳達。

結語

行都未去過的同學，平時在電視看見的都是衝擊的畫面。

他不太認識場區內的團體，到了現場又獨自一人，不知何

去何從。要求他霎時間投入一場有警察、胡椒噴霧、催淚

彈的抗爭，無論理由如何充分，行動如何維護正義，要踏

出第一步總是艱難的。不過， 若然自身與某學生組織有連

繫，即使身在抗爭現場，他會有同伴，知道中大的會室隨

時有莊員提供援助。心理上的支持和安全感，稱作鼓勵同

學參與運動的根基也不為過。

香港罷課經驗尚淺，近年較具規模罷課次數僅兩次。現在宣傳無限

期罷課，除了在校外，相關團體和同學除了得繼續進行校內組織、

宣傳和說服工作外，應有相應行動升級的想像，以號召更多學生罷

課。這方面，可參考罷課較成熟的外國。

外國罷課時，經常會設立糾察哨（picketing）或糾察線（picket

line）。負責糾察的學生會設立人鍊攔截或堵塞校園外圍、課室門

口及校內的要道。將要上課的教師或同學碰到糾察線時，便不能

再如之前般輕巧帶過繼續上課的決定，並透過直接承受不罷課的壓

力，重新理解、思考罷課運動的訴求與自己的位置，罷課的同學亦

可藉此機會說服對方。

其他近似的做法還有組織糾察隊打遊擊，打斷進行中的課堂、佔領

建築物、把課室的枱凳堆疊起來等等。至於是否以此全面癱瘓課

堂，完全不允許學生進入，則視乎情況而定。若罷課經相關持分

者商討和公投決定，設糾察隊和其他進一步行動的正當性也往往更

大。據過往經驗，不乏大學會主動取消課堂，避免與糾察線衝突。

決定應經大大小小組織民主商討

決議後應再正式知會同學確實日期和行動細節

宜以文宣配合標語和橫額，讓同學知道正發生的事

招募同學負責當糾察

應耐心向同學解釋罷課的緣由，別過份咄咄逼人

注意事項

如常上課的同學糾察線同學說服同學罷課

阻塞同學行動，施加壓力

糾察線設想圖：

糾察線同學舉起標語

罷課升級的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