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 蕭寒:記錄生命的質感 - wen w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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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刊 書海漫遊 Ta Kung Pao 責任編輯:李鴻培 2017年10月3日 星期二 蕭寒:記錄生命的質感 “對留名看得很淡,快樂全在修的過程中。”北京故宮博物院木器修 復組史連倉在蕭寒執導三集紀錄片《我在故宮修文物》如是說。二○一六 年,這部紀錄片從彈幕網站“bilibili”開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火遍大江 南北,片中的故宮文物修復師們數十年如一日,默默無聞,傾盡所能還原 文物真實的歷史面貌。正如蕭寒在由其主編、綠妖撰稿紀錄片同名書籍的 前言寫道:“大歷史,小工匠。擇一事,終一生。” 方素珍:繪本世界“花婆婆” 為了體現是“進宮”拍攝修復師們的工作 生活,紀錄片以推開故宮的兩扇門為肇始,又 以鎖上兩扇門作結。蕭寒日前來港舉辦講座, 亦在結束後與大公報記者一席話,暢談對紀錄 片拍攝,乃至對生命質感的剖析。談起拍攝初 衷,蕭寒表示:“面對這群修復師時,他們的 生命質感,打動我內心,我想把這份感動,告 知更多人,世界上有一群人這樣活着,可能他 們沒有像你們那樣熟悉的生活方式和狀態去渡 過他的一生,但確實如此。這亦是我身為紀 錄片導演的責任。” 五十寒暑沒有遺憾 晚明文物收藏理論著作《骨董十三說》 中說:“古之良工,盡心力於斯。務極精 工,不使有毫髮欠缺。躊躇滿志,善,而後 存之;稍有不慊,即毀之不留,莫在於 世。”這份小心翼翼即為故宮文物修復師工 作的真實寫照,他們在最昂貴的器物上,做 着最精細的打磨,以純粹匠心,化腐朽為神 奇,修復古代書畫、青銅器、宮廷鐘表、漆 器、陶瓷、百寶鑲嵌,以及宮廷織錦存在 的每一處殘損。 其中,最打動蕭寒的是木器組史連倉, “史師傅不善言辭,每每回答就是‘嗯’、 ‘是啊’。有一個鏡頭,他在經年累月生活 的小院中,趴在那口大缸前,看着缸中的 水,那一刻真的很打動我。他三歲那年就住 在了故宮旁邊,自一九八二年始“子承父 業”,從事木器修復已經歷五十載寒暑,從 未想過離開。拍攝那年,史連倉已屆退休, 他說,如果故宮要返聘我,我一定義不容 辭、義無反顧地回來。說這句話時,眼中分 明泛着淚花。” 人常說,性格決定命運,但史連倉讓蕭 寒覺得,“在很多時候,我會思考,是否是 命運決定性格?”如此,才造就了師傅們溫 文內斂的性格,譬如修復一座宮廷鐘表就有 上千個零件要嚴絲合縫,修復時間也需要長 達數月。蕭寒續道:“過程繁瑣,但師傅們 並非視文物修復只是一份工作,更是生命的 一部分。設想一下,史連倉從三歲開始,就 生活在故宮裏。他會覺得,這個地方就是成 長的一部分,關於故宮的一切,甚至是對於 修復工作的忠誠,都化成了一種精神,長到 了肉裏。” 年過半百、氣度儒雅的鐘表修復師王津 也在紀錄片熱播之後,成為了焦點。清代皇 帝喜愛西洋鐘表,外國使者就紛紛送給皇帝 各種各樣的鐘表,其中有一件“變魔術人 鐘”最讓王津犯難,因鐘內部共有一千多個 零件組成七套系統,盤根錯節堪比迷宮,他 在片中闡釋:“七套系統有連接,有管走時 的、有管音樂的、有管開門的、有管鳥叫 的、有變魔術的……一環扣一環,稍微差一 點兒就打架,卡在一起還不敢硬掰開。好在 我們都有耐心。”青銅修復師王有亮也有同 感:“內心浮躁的人,修不了青銅。初學者 起初都碰不到文物,往往要幾個鐘頭打磨一塊 銅板,既為鍛煉手藝,更重要的是磨煉心性。” 喚起人間溫情力量 不論是史連倉,還是王津都是專家,但 蕭寒在拍攝時,並沒有傳遞“老學究”的古 板,而是捕捉貼地的生活細節,譬如紀錄片 中,修復師們清晨騎着自行車“進宮”上 班,旁白就會說:“以前在皇宮裏能這麼騎 自行車的,估計只有溥儀。”再比如綠妖在 《我在故宮修文物》一書中記載:“有興許 是御貓後代的流浪貓、黃鼠狼,還有木器組 收養的各種鳥。每天,青銅器修復師王有亮 和摹章高手沈偉自覺地擔當起餵貓職責,連 《我在故宮修文物》的劇組人員都知道,想 逗貓,可以去摹畫室所在的第四進小院找 找。”蕭寒笑言,自己並非特意拍貓,只是 沒辦法迴避。 相比較故宮修復師的“擇一事,終一 生。”蕭寒卻有不少職業轉折點,畢業於中 國美術學院的他,本身是學國畫出身,畢業 後成為了電視媒體人,繼而又在大學任教, 四十歲開始拍攝紀錄片。第一部紀錄片是 《麗江.拉夫斯基》,緊隨其後的是《喜馬 拉雅天梯》。 “近年,很多人都會嘗試攀登珠峰,花 費很昂貴,部分人甚至不斷存錢,也要完成 心頭夙願。當大家都感嘆於攀登者的勇氣 時,卻甚少關注另外的一群人──藏族高山 嚮導,他們為商業登山者鋪路、搭帳篷、修 繩索、揹氧氣瓶,除卻高山嚮導的身影,最 讓蕭寒感動的還有周邊的牧民,“他們會帶 着氂牛來幫助登山隊伍,幫他們馱裝備,包 括發電機還有吃的用的,特別是一些重的給 養都必需要有氂牛馱上去,然而這個時期的 氂牛也是牠一年中最瘦的時候。”拍攝中, 蕭寒亦經歷一番常人難以想像的艱辛,拍攝 團隊在海拔五千二百米的大本營,接受未知 的挑戰。紀錄片播出後,有人質疑牧民對待 氂牛太過殘忍,蕭寒感慨道:“這是他們一 年當中唯一一次可以賺到外地人錢的時候, 幾千塊錢足夠藏民、牧民家庭一年當中到外 面買日用品的開支。” 去年年底,《我在故宮修文物》電影版 上映,蕭寒新片的計劃也隨之拉開序幕,延 續其一貫風格,繼續關注中國傳統工藝和當 下生活的關聯,中間還會到香港拍攝,“我 計劃探討傳統手藝的傳承,這其中就有父輩 和年輕人的衝突,以現實觀照人物內心,帶 給觀眾對生活的思考。”當問及他對於繪畫 和影像藝術的看法時,他爽朗笑言:“繪畫 與影像並無二致,都是創作者表達世界的方 式。對於現在的我而言,繪畫過於含蓄,反 而是紀錄片最能打動人,也最有力量。也或 許,待我八十歲時,某日又會覺得還是繪畫 更適合抒發自己。” 採訪時,蕭寒多次提及自己拍攝《我在 故宮修文物》更多的是想展現“生命質 感”,在他眼中,究竟如何定義這個概念? “我想呈現的首先是平靜的生命,面對生活 的不容易,努力地活着。而他們的人生經 歷,又大多與大眾生活不同,這個不同並非 指獵奇,而是那些與普通人生活方式不同, 卻能引起人們共鳴。相比較列選擇框架,我 更喜歡用心量化。”這句話正契合他紀錄片 中的主人公—故宮文物修復師和西藏嚮 導,在他們的生命歷程中,有喚起人間溫情 的力量。 大公報記者 王豐鈴 大公報記者 ▲清代西洋鐘內部構造盤根錯節堪比迷宮 網絡圖片 ▲故宮貓成為蕭寒鏡頭“常客”,增添影 片生趣 網絡圖片 ▲蕭寒主編、綠妖撰稿《我在故宮修文 物》,由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出版 網絡圖片 “花婆婆”是誰?是芭芭拉.庫尼的繪 本經典《MISS RUMPHIUS》中那位播撒花種 子的女士,也是它的華文譯者、台灣兒童文 學作家方素珍。伴隨着這個親切的稱呼,是 她原創、翻譯的兩百多本繪本,以及她在華 文地區推廣的兒童繪本閱讀教育。這次來 港,方素珍受邀擔任香港中文文學雙年獎兒 童少年文學組的海外評審,發現很多年輕作 者令她驚艷。那麼繪本創作和年齡有關嗎? 無關,和童心有關。“花婆婆”笑得燦爛: “繪本是可愛、純真的世界,讓我的人生可 以再一次童年。” 繪本裏的太陽蛋 繪本是新世紀的產物。方素珍回憶,一 九九○年大量歐美繪本湧入台灣,她開始做 翻譯,五年後乾脆辭職專門做繪本。這種新 興的圖書不同於傳統連環畫,它的圖文緊密 結合,統一於一個動人的故事,而她會先寫 好一個故事,然後去找適合的畫家合作完 成。差不多二○○○年的時候,大陸市面上 也開始出現繪本,方素珍便帶着台灣華文繪 本創作和閱讀的經驗,十二年跑了大陸九十 四個城市,通過閱讀講座、動手製作繪本等 活動,在孩子們心中撒下閱讀的種子。 孩子們喜歡花婆婆的故事:內斂,溫 馨,也記住了故事裏蘊涵的生命教育。“現 在很多孩子早熟,可是不懂得愛惜生命,早 早就開始‘悲催’、‘沮喪’,兩岸三地都 出現優等生跳樓的狀況。”因而生命教育是 方素珍正在努力推動的方向。身為兩個孩子 的母親,她也常被兒子問死生之事:“媽媽 我們從哪裏來?”“媽媽你要一直陪着我, 將來我老了你死了怎麼辦?”她認為應該給 孩子一種確定的安全感,一如兒子看的繪本 書中所描繪的那樣:“媽媽不會不見,會一 直陪着你。就算媽媽去了天上,那顆最亮的 星就是媽媽,一直看着你。” 如果讓她來形容,繪本就如一帖中藥, 能給孩子從小打好底子,亦能在其成年後慢 慢調養心靈。母親去世後的那段時間,方素 珍幾近抑鬱,發現就算懂得那麼多心理學理 論,創作了那麼多溫暖人心的繪本,等自己 碰到問題時,也一樣會痛苦流淚。她的小兒 子看見跑來安慰:“不要哭了,你的媽媽不 會不見,和她的媽媽去天上喝下午茶了。” 她描述當時的場景:夕陽西下,兒子說媽媽 你看,外婆在那邊煎蛋,月亮漸漸升上來, 他說是外婆在那邊開燈。“我哭得傷心欲 絕,這個時候,我教養的這個孩子反過來安 慰我。”這段話,她後來寫進繪本《外婆住 在香水村》,男孩小樂一邊拍着媽媽的肩 膀,一邊對着天空發問:“外婆,你那邊有 沒有酢漿草?有沒有人和你比賽?” “母親的經驗,對我的寫作有太大影 響。”方素珍承認。她創作的多部繪本以兒 子為原型,比如《祝你生日快樂》、《媽媽 心.媽媽樹》是圍繞大兒子發生的故事,比 如《外婆住在香水村》、《胖石頭》中能找 到小兒子的身影。 是母親也是孩子 在兒童的成長教育中,母親和老師扮演 着關鍵角色。在母親與孩子睡前讀物之外, 方素珍帶出了繪本的另一種可能──走進課 堂。很多人認為繪本的文字太少,對於小學 三、四年級以上的孩子而言“量不夠”,她 卻覺得繪本的質感拓展了教育的空間。她提 及一個頗具互動性的實驗,即讓孩子和老師 一起,親手製作繪本。“做書不是最重要, 把做書當作媒介,其實他們在學習閱讀和寫 作。”這個空間還容納人本教育,“比方說 我兒子可能他念書沒有那麼頂尖,但是一個 善良溫暖的人。” 而在接觸繪本之前,方素珍首先是兒童 文學作家。曾有評論褒揚她早年創作的童詩 動人、接地氣,得益於做母親的經驗。事實 上,方素珍的童詩集都在婚前寫就,裏面藏 着她個人的童年記憶與觀察,仔細看,會發 現還有些許調皮的意味。 比如《明天要遠足》寫春遊的前一晚: “翻過來,唉睡不着。那地方的海,真的 像老師說的,那麼多種顏色嗎?”她發現小 學每次寫春遊遊記,幾乎都是在寫前一晚焦 慮的心情,自然得到老師的批語:“離 題”。長大後的方素珍把題目改了,明天才 要去遠足,結果去年這首切題的詩,被教育 部收錄在人教版小學一年級課本中。“翻過 來,翻過去。唉到底什麼時候,才天亮 呢?”方素珍認真地嘆着氣,然後眨眨眼: “我幾乎一整晚都在守護第二天要帶去吃的 零食!” 新繪本《外公上學去》正在創作中,如 今六十歲的“花婆婆”以當年兒子的目光, 溫柔凝望着父親的孤獨,故事情節設定展現 出的想像天馬行空一如孩子,對生活瑣碎的 觀察敏感細膩也如孩子。每個母親都是孩 子。“這不是個賺錢的行業。”方素珍頓了 頓:“但接觸繪本之後,我的人生,我的童 年,都重新燦爛起來。人生可以再一次童年。” ▲方素珍創作的繪本《外婆住 在香水村》 大公報記者王豐鈴攝 ▼“花婆婆”方素珍 大公報記者王豐鈴攝 掃描QR Code,上大 公網瀏覽更多讀書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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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ge 1: 副刊 蕭寒:記錄生命的質感 - Wen Wei Popdf.wenweipo.com/os/2017/10/03/san-p3-1003-TK.pdf · 方素珍:繪本世界“花婆婆” 為了體現是“進宮”拍攝修復師們的工作

副刊書海漫遊 Ta Kung Pao責任編輯:李鴻培 2017年10月3日 星期二

蕭寒:記錄生命的質感

“對留名看得很淡,快樂全在修的過程中。”北京故宮博物院木器修

復組史連倉在蕭寒執導三集紀錄片《我在故宮修文物》如是說。二○一六

年,這部紀錄片從彈幕網站“bilibili”開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火遍大江

南北,片中的故宮文物修復師們數十年如一日,默默無聞,傾盡所能還原

文物真實的歷史面貌。正如蕭寒在由其主編、綠妖撰稿紀錄片同名書籍的

前言寫道:“大歷史,小工匠。擇一事,終一生。”

方素珍:繪本世界“花婆婆”

為了體現是“進宮”拍攝修復師們的工作

生活,紀錄片以推開故宮的兩扇門為肇始,又

以鎖上兩扇門作結。蕭寒日前來港舉辦講座,

亦在結束後與大公報記者一席話,暢談對紀錄

片拍攝,乃至對生命質感的剖析。談起拍攝初

衷,蕭寒表示:“面對這群修復師時,他們的

生命質感,打動我內心,我想把這份感動,告

知更多人,世界上有一群人這樣活着,可能他

們沒有像你們那樣熟悉的生活方式和狀態去渡

過他的一生,但確實如此。這亦是我身為紀

錄片導演的責任。”

五十寒暑沒有遺憾晚明文物收藏理論著作《骨董十三說》

中說:“古之良工,盡心力於斯。務極精

工,不使有毫髮欠缺。躊躇滿志,善,而後

存之;稍有不慊,即毀之不留,莫在於

世。”這份小心翼翼即為故宮文物修復師工

作的真實寫照,他們在最昂貴的器物上,做

着最精細的打磨,以純粹匠心,化腐朽為神

奇,修復古代書畫、青銅器、宮廷鐘表、漆

器、陶瓷、百寶鑲嵌,以及宮廷織錦存在

的每一處殘損。

其中,最打動蕭寒的是木器組史連倉,

“史師傅不善言辭,每每回答就是‘嗯’、

‘是啊’。有一個鏡頭,他在經年累月生活

的小院中,趴在那口大缸前,看着缸中的

水,那一刻真的很打動我。他三歲那年就住

在了故宮旁邊,自一九八二年始“子承父

業”,從事木器修復已經歷五十載寒暑,從

未想過離開。拍攝那年,史連倉已屆退休,

他說,如果故宮要返聘我,我一定義不容

辭、義無反顧地回來。說這句話時,眼中分

明泛着淚花。”

人常說,性格決定命運,但史連倉讓蕭

寒覺得,“在很多時候,我會思考,是否是

命運決定性格?”如此,才造就了師傅們溫

文內斂的性格,譬如修復一座宮廷鐘表就有

上千個零件要嚴絲合縫,修復時間也需要長

達數月。蕭寒續道:“過程繁瑣,但師傅們

並非視文物修復只是一份工作,更是生命的

一部分。設想一下,史連倉從三歲開始,就

生活在故宮裏。他會覺得,這個地方就是成

長的一部分,關於故宮的一切,甚至是對於

修復工作的忠誠,都化成了一種精神,長到

了肉裏。”

年過半百、氣度儒雅的鐘表修復師王津

也在紀錄片熱播之後,成為了焦點。清代皇

帝喜愛西洋鐘表,外國使者就紛紛送給皇帝

各種各樣的鐘表,其中有一件“變魔術人

鐘”最讓王津犯難,因鐘內部共有一千多個

零件組成七套系統,盤根錯節堪比迷宮,他

在片中闡釋:“七套系統有連接,有管走時

的、有管音樂的、有管開門的、有管鳥叫

的、有變魔術的……一環扣一環,稍微差一

點兒就打架,卡在一起還不敢硬掰開。好在

我們都有耐心。”青銅修復師王有亮也有同

感:“內心浮躁的人,修不了青銅。初學者

起初都碰不到文物,往往要幾個鐘頭打磨一塊

銅板,既為鍛煉手藝,更重要的是磨煉心性。”

喚起人間溫情力量不論是史連倉,還是王津都是專家,但

蕭寒在拍攝時,並沒有傳遞“老學究”的古

板,而是捕捉貼地的生活細節,譬如紀錄片

中,修復師們清晨騎着自行車“進宮”上

班,旁白就會說:“以前在皇宮裏能這麼騎

自行車的,估計只有溥儀。”再比如綠妖在

《我在故宮修文物》一書中記載:“有興許

是御貓後代的流浪貓、黃鼠狼,還有木器組

收養的各種鳥。每天,青銅器修復師王有亮

和摹章高手沈偉自覺地擔當起餵貓職責,連

《我在故宮修文物》的劇組人員都知道,想

逗貓,可以去摹畫室所在的第四進小院找

找。”蕭寒笑言,自己並非特意拍貓,只是

沒辦法迴避。

相比較故宮修復師的“擇一事,終一

生。”蕭寒卻有不少職業轉折點,畢業於中

國美術學院的他,本身是學國畫出身,畢業

後成為了電視媒體人,繼而又在大學任教,

四十歲開始拍攝紀錄片。第一部紀錄片是

《麗江.拉夫斯基》,緊隨其後的是《喜馬

拉雅天梯》。

“近年,很多人都會嘗試攀登珠峰,花

費很昂貴,部分人甚至不斷存錢,也要完成

心頭夙願。當大家都感嘆於攀登者的勇氣

時,卻甚少關注另外的一群人──藏族高山

嚮導,他們為商業登山者鋪路、搭帳篷、修

繩索、揹氧氣瓶,除卻高山嚮導的身影,最

讓蕭寒感動的還有周邊的牧民,“他們會帶

着氂牛來幫助登山隊伍,幫他們馱裝備,包

括發電機還有吃的用的,特別是一些重的給

養都必需要有氂牛馱上去,然而這個時期的

氂牛也是牠一年中最瘦的時候。”拍攝中,

蕭寒亦經歷一番常人難以想像的艱辛,拍攝

團隊在海拔五千二百米的大本營,接受未知

的挑戰。紀錄片播出後,有人質疑牧民對待

氂牛太過殘忍,蕭寒感慨道:“這是他們一

年當中唯一一次可以賺到外地人錢的時候,

幾千塊錢足夠藏民、牧民家庭一年當中到外

面買日用品的開支。”

去年年底,《我在故宮修文物》電影版

上映,蕭寒新片的計劃也隨之拉開序幕,延

續其一貫風格,繼續關注中國傳統工藝和當

下生活的關聯,中間還會到香港拍攝,“我

計劃探討傳統手藝的傳承,這其中就有父輩

和年輕人的衝突,以現實觀照人物內心,帶

給觀眾對生活的思考。”當問及他對於繪畫

和影像藝術的看法時,他爽朗笑言:“繪畫

與影像並無二致,都是創作者表達世界的方

式。對於現在的我而言,繪畫過於含蓄,反

而是紀錄片最能打動人,也最有力量。也或

許,待我八十歲時,某日又會覺得還是繪畫

更適合抒發自己。”

採訪時,蕭寒多次提及自己拍攝《我在

故宮修文物》更多的是想展現“生命質

感”,在他眼中,究竟如何定義這個概念?

“我想呈現的首先是平靜的生命,面對生活

的不容易,努力地活着。而他們的人生經

歷,又大多與大眾生活不同,這個不同並非

指獵奇,而是那些與普通人生活方式不同,

卻能引起人們共鳴。相比較列選擇框架,我

更喜歡用心量化。”這句話正契合他紀錄片

中的主人公——故宮文物修復師和西藏嚮

導,在他們的生命歷程中,有喚起人間溫情

的力量。

大公報記者 王豐鈴

紀錄片《我在故宮修文物》導演蕭寒

大公報記者劉毅攝

木器修復組史連倉視文物,乃至故宮為生命一部分

網絡圖片

大公報記者 劉 毅

▲清代西洋鐘內部構造盤根錯節堪比迷宮網絡圖片

▲故宮貓成為蕭寒鏡頭“常客”,增添影片生趣 網絡圖片

▲蕭寒主編、綠妖撰稿《我在故宮修文物》,由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出版

網絡圖片

“花婆婆”是誰?是芭芭拉.庫尼的繪

本經典《MISS RUMPHIUS》中那位播撒花種

子的女士,也是它的華文譯者、台灣兒童文

學作家方素珍。伴隨着這個親切的稱呼,是

她原創、翻譯的兩百多本繪本,以及她在華

文地區推廣的兒童繪本閱讀教育。這次來

港,方素珍受邀擔任香港中文文學雙年獎兒

童少年文學組的海外評審,發現很多年輕作

者令她驚艷。那麼繪本創作和年齡有關嗎?

無關,和童心有關。“花婆婆”笑得燦爛:

“繪本是可愛、純真的世界,讓我的人生可

以再一次童年。”

繪本裏的太陽蛋繪本是新世紀的產物。方素珍回憶,一

九九○年大量歐美繪本湧入台灣,她開始做

翻譯,五年後乾脆辭職專門做繪本。這種新

興的圖書不同於傳統連環畫,它的圖文緊密

結合,統一於一個動人的故事,而她會先寫

好一個故事,然後去找適合的畫家合作完

成。差不多二○○○年的時候,大陸市面上

也開始出現繪本,方素珍便帶着台灣華文繪

本創作和閱讀的經驗,十二年跑了大陸九十

四個城市,通過閱讀講座、動手製作繪本等

活動,在孩子們心中撒下閱讀的種子。

孩子們喜歡花婆婆的故事:內斂,溫

馨,也記住了故事裏蘊涵的生命教育。“現

在很多孩子早熟,可是不懂得愛惜生命,早

早就開始‘悲催’、‘沮喪’,兩岸三地都

出現優等生跳樓的狀況。”因而生命教育是

方素珍正在努力推動的方向。身為兩個孩子

的母親,她也常被兒子問死生之事:“媽媽

我們從哪裏來?”“媽媽你要一直陪着我,

將來我老了你死了怎麼辦?”她認為應該給

孩子一種確定的安全感,一如兒子看的繪本

書中所描繪的那樣:“媽媽不會不見,會一

直陪着你。就算媽媽去了天上,那顆最亮的

星就是媽媽,一直看着你。”

如果讓她來形容,繪本就如一帖中藥,

能給孩子從小打好底子,亦能在其成年後慢

慢調養心靈。母親去世後的那段時間,方素

珍幾近抑鬱,發現就算懂得那麼多心理學理

論,創作了那麼多溫暖人心的繪本,等自己

碰到問題時,也一樣會痛苦流淚。她的小兒

子看見跑來安慰:“不要哭了,你的媽媽不

會不見,和她的媽媽去天上喝下午茶了。”

她描述當時的場景:夕陽西下,兒子說媽媽

你看,外婆在那邊煎蛋,月亮漸漸升上來,

他說是外婆在那邊開燈。“我哭得傷心欲

絕,這個時候,我教養的這個孩子反過來安

慰我。”這段話,她後來寫進繪本《外婆住

在香水村》,男孩小樂一邊拍着媽媽的肩

膀,一邊對着天空發問:“外婆,你那邊有

沒有酢漿草?有沒有人和你比賽?”

“母親的經驗,對我的寫作有太大影

響。”方素珍承認。她創作的多部繪本以兒

子為原型,比如《祝你生日快樂》、《媽媽

心.媽媽樹》是圍繞大兒子發生的故事,比

如《外婆住在香水村》、《胖石頭》中能找

到小兒子的身影。

是母親也是孩子在兒童的成長教育中,母親和老師扮演

着關鍵角色。在母親與孩子睡前讀物之外,

方素珍帶出了繪本的另一種可能──走進課

堂。很多人認為繪本的文字太少,對於小學

三、四年級以上的孩子而言“量不夠”,她

卻覺得繪本的質感拓展了教育的空間。她提

及一個頗具互動性的實驗,即讓孩子和老師

一起,親手製作繪本。“做書不是最重要,

把做書當作媒介,其實他們在學習閱讀和寫

作。”這個空間還容納人本教育,“比方說

我兒子可能他念書沒有那麼頂尖,但是一個

善良溫暖的人。”

而在接觸繪本之前,方素珍首先是兒童

文學作家。曾有評論褒揚她早年創作的童詩

動人、接地氣,得益於做母親的經驗。事實

上,方素珍的童詩集都在婚前寫就,裏面藏

着她個人的童年記憶與觀察,仔細看,會發

現還有些許調皮的意味。

比如《明天要遠足》寫春遊的前一晚:

“翻過來,唉─睡不着。那地方的海,真的

像老師說的,那麼多種顏色嗎?”她發現小

學每次寫春遊遊記,幾乎都是在寫前一晚焦

慮的心情,自然得到老師的批語:“離

題”。長大後的方素珍把題目改了,明天才

要去遠足,結果去年這首切題的詩,被教育

部收錄在人教版小學一年級課本中。“翻過

來,翻過去。唉─到底什麼時候,才天亮

呢?”方素珍認真地嘆着氣,然後眨眨眼:

“我幾乎一整晚都在守護第二天要帶去吃的

零食!”

新繪本《外公上學去》正在創作中,如

今六十歲的“花婆婆”以當年兒子的目光,

溫柔凝望着父親的孤獨,故事情節設定展現

出的想像天馬行空一如孩子,對生活瑣碎的

觀察敏感細膩也如孩子。每個母親都是孩

子。“這不是個賺錢的行業。”方素珍頓了

頓:“但接觸繪本之後,我的人生,我的童

年,都重新燦爛起來。人生可以再一次童年。”

▲方素珍創作的繪本《外婆住在香水村》

大公報記者王豐鈴攝

▼“花婆婆”方素珍大公報記者王豐鈴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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