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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民网:www.xinmin.cn24小时读者热线:962555编辑邮箱∶[email protected] A31 2014年6月19日 星期四 阅读编辑∶姚冬梅 视觉设计∶戚黎明 阅读 贝利:足球之美 (3) 贝利 布莱恩 温特巴西著 吴果锦 球场上没有穷富之分,踢 球就是一切 我这一生中,有幸在世界上近乎所有最 好的球场里踢过球—— 里约的马拉卡纳球 场、巴塞罗那的诺坎普球场,甚至还有纽约的 洋基体育场。但我最早踢球的地方,还是神圣 的“鲁宾斯·阿鲁达球场”—— 它其实根本不 是一个球场,而是巴鲁老家门前的一条土路。 邻居家的孩子们就是我最早的对手。我们把 旧鞋当作球门,街边的房子就是球场界线(大 多数时候是这样),若是一个大脚把路灯或窗 玻璃踢碎了,我们就疯狂逃散;而我常常是受 到指责的那个人,因为小镇上的人都知道,我 是这群孩子里最迷恋足球的人。我想,这恐怕 也是身为“唐丁霍的儿子”不利的一面吧。 我认为足球比其他任何运动项目都更能 将人凝聚在一起,这一点在我们的街头足球 中得到了印证。其他运动,如棒球、板球或美 式橄榄球,都需要昂贵的器具或精心组织的 球队;而对巴鲁这些贫穷、无组织的孩子来 说,以上条件是遥不可及的。而足球,只需要 一个球就行了。不论是 ! ! 踢,还是 !! !! 踢,获得的乐趣是一样的。在我们这个小区 里,我几乎随时都能找到 " !# 个孩子一起 踢球。我们的母亲就在近旁,她们能看护着我 们避免出什么事。但在上世纪 $# 年代,在这 样的巴西小镇上,她们的担心根本没有必 要—— 街上没有汽车,几乎没有暴力犯罪事 件,并且,街坊四邻彼此都认识。所以,不论在 什么时候,“鲁宾斯·阿鲁达球场”几乎总有球 赛,除非裁判—— 我的母亲,把我们驱散。 足球的另一个好处就是,基本上任何人 都能加入进来,不论是矮小还是高大,强壮还 是瘦弱,只要会跑会踢,就能上场。所以,我们 的街头球赛集结了五花八门的球员,每次比 赛都像是联合国开大会:叙利亚人、葡萄牙 人、意大利人、日本人,当然还有很多跟我一 样的巴西黑人。 从这一点来看,巴鲁就是巴西的缩影,后 者吸纳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数百万移民。巴西 就是一个大熔炉,其人口组成多种多样,几乎 跟美国一样。外人大多不知道,圣保罗的日裔 人口仅次于日本。巴鲁距离圣保罗有 %## 英里,其面积是圣保罗的百万分之一,但我们 这里的移民同样很多,他们的祖辈最初都是 在巴鲁小镇之外的咖啡种植园工作的人。我 的邻居中,既有姓 &'(')*+, (日本姓氏,镰 月。)的,又有姓 -'..'. (瑞典姓氏,哈达 德。)的,还有姓 /'0123, (意大利姓氏,马可 尼。)的。足球让我们把彼此的差异置之脑后, 有时候踢完球,我会去伙伴们家里,吃日式炒 面、羊肉面饼或巴西豆米饭。在这个小小的地 球村里,我种下了对其他文化着迷的种子,在 其后的岁月里,我幸运地沉湎其中。 在小伙伴们中间,我踢球的热情最高,所 以往往由我负责把大家分成两队。这是个很 复杂的问题。为什么呢?嗯,不谦虚地说,父亲 对我的训练已经开花结果,而这正是问题的 所在。我所在的一方常常会以 !%4 %#" 成绩碾压对方,别的孩子,甚至那些比我大的 孩子都不愿跟我做对手。所以,开始的时候, 为了保持大家的兴趣,我就不按人数分队,比 如说,这边 4 个人,那边 5 个人,我则在那个 人少的队伍里。但是这样还是不行,所以我就 在上半场担任守门员,尽量保持双方的比分 均衡,下半场才开始攻击。而幼年时担任守门 员的这个决定给我的人生带来了一个奇怪的 影响,并让我获得了那个全世界闻名的绰 号—— 贝利。 绰号在巴西是个很有趣的东西,几乎每 个人都有绰号,有的人甚至有三四个。那时, 我的绰号其实是“迪科”,家里人都这么叫我。 我弟弟雅伊尔的绰号是“佐卡”,我们俩要是 不踢球,就跟别的孩子到几个街区外的火车 站玩,看那些来自圣保罗或别处的旅客,这是 我们观看世界的窗口。其他日子里,我们就去 铁路桥下的巴鲁河上钓鱼。我们买不起渔竿 和钓鱼线,就借来圆形木框的纱窗,把鱼从水 里捞上来。有时候,我们去巴鲁小镇外面的树 林里玩,或者是从树上摘杧果和李子,或是打 鸟。那里有一种名叫 6,),* 的鸟,而我的另一个 外号就因此而来,因为它又小、又黑、又快! 我的童年其实并不都是快乐的时光,因 为家里的经济状况不佳,我在 5 岁时就开始 打零工了。舅舅豪尔赫借给我一点儿钱,我买 了一套擦鞋工具—— 一个小盒子,几个鞋刷 子,还有一条皮带用于挎着鞋盒走动。开始 时,我给朋友们或家人擦鞋练习技术,熟练之 后就到火车站给过往的旅客擦鞋。几年之后, 我又去了一家鞋厂工作。还有一段时间里,我 将街坊里一位叙利亚女人做的 7'869:—— 种美味的油炸饺,常用碎牛肉、奶酪或棕榈芯 做馅—— 送到小贩那里。他然后就去穿镇而 过的 4 条铁路线中的一条近旁,把这些食物卖 给旅客。这些零工都挣不了多少钱,巴鲁是个 穷地方,跟巴西其他地方一样。擦鞋的那段时 间里我就发现,这里有太多擦鞋匠,但是鞋太 少了。不论挣多挣少,我总是把钱交给母亲,她 就用那些钱给家人买食物。家里稍稍宽裕的 时候,母亲就会给我几枚硬币,让我去看戏。 还有学校。我在学校里的表现跟在球场 上比起来就差得远了。我对足球的热情把我 变成了一个冥顽不灵、桀骜不驯的学生。有时 候,我会从教室里走出来,在院子里盘带一个 纸团玩。为了让我遵守纪律,老师们对我用尽 了方法—— 让我跪在一堆干豆子上,或是将 纸揉成一团塞到我嘴里不让我上课时说话, 有一位老师甚至让我面壁站着,双臂伸展,就 像里约的耶稣基督雕塑一样。我记得有一次 我惹了大麻烦:我爬到了老师的桌子底下看 她的裙底……时间长了,我对学校也厌倦了。 可以做的事情有那么多,而我逃学的次数也 越来越多。当时这是一个很普遍的现象,在上 世纪 $# 年代末,巴西的学龄孩子中只有三分 之一上学,其中只有六分之一进了中学。话虽 如此,这也不是个恰当的借口。很久之后,我 为自己在校期间未能用心学习而后悔,为了 弥补这一缺憾,我又付出了很多。 不论是好是坏,我都将大多数精力放在 了球场上面。在这里我们无须考虑贫穷,无须 考虑父母,也不必因以往的悲惨而耿耿于怀。 在球场上,没有穷富之分,在这里,踢球就是 一切。日复一日,我们在球场上交谈、呼吸、生 活。我们当中很少有人知道,足球即将成为巴 西有史以来最大盛事的主题。 那时跟现在一样,没有什么事情能像世 界杯一样让所有人为之兴奋激动。每过 $ 年, 这项赛事都将世界各国聚在一起,在整整一 个月的时间里比赛、庆祝、游行。它就像是一 个盛大的聚会,整个星球都受邀参加。在过去 ;" 年时间里,我参加了每一届的世界杯,或者 是作为球员,或者是作为球迷,或者是作为这 项运动的“宣传大使”。以我的“权威”经验而 言,再没有什么事情比世界杯更好了。当然, 奥运会也很好,但在我看来,奥运会里的比赛 项目太多了;而在世界杯上,只有足球—— 高潮不断叠加,最终在决赛时到达顶点,那时 一个新的世界王者横空出世。 现在的世界杯似乎已经成了一个雷打不 动的习俗,但在 !<;# 年,世界杯首次踏上巴西 土壤时,它还只是一个相对新颖的想法而已, 并且它的根基并不牢固。第一届世界杯仅仅 开始于 %# 年前,在 !<4# 年。当时一位名叫儒 勒斯·雷米特的法国人—— 当时的国际足联 主席—— 决定为这项最受人欢迎的体育项目 创立一个展示的平台。他的想法是,每 $ 年将 世界各国球队聚在一起同台竞技,时间就在每 两届夏季奥运会中间,希望能够提高各国足球 队的公众形象,并促进世界和谐。遗憾的是,当 时只有男子世界杯,而在几十年之后才有人提 出了一个极好的、姗姗来迟的主意,同样为女 子足球举办世界杯比赛(女足世界杯是在时任 国际足联主席阿维兰热的鼎力倡导下,诞生于 !<<! !! 月,中国广东承办了该项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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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312014年6月19日 星期四 阅读编辑∶姚冬梅 视觉设计∶戚黎明 阅读

贝利:足球之美(3)! 贝利 ! 布莱恩!温特"巴西#著 吴果锦 译

球场上没有穷富之分,踢球就是一切

我这一生中,有幸在世界上近乎所有最好的球场里踢过球———里约的马拉卡纳球场、巴塞罗那的诺坎普球场,甚至还有纽约的洋基体育场。但我最早踢球的地方,还是神圣的“鲁宾斯·阿鲁达球场”———它其实根本不是一个球场,而是巴鲁老家门前的一条土路。邻居家的孩子们就是我最早的对手。我们把旧鞋当作球门,街边的房子就是球场界线(大多数时候是这样),若是一个大脚把路灯或窗玻璃踢碎了,我们就疯狂逃散;而我常常是受到指责的那个人,因为小镇上的人都知道,我是这群孩子里最迷恋足球的人。我想,这恐怕也是身为“唐丁霍的儿子”不利的一面吧。

我认为足球比其他任何运动项目都更能将人凝聚在一起,这一点在我们的街头足球中得到了印证。其他运动,如棒球、板球或美式橄榄球,都需要昂贵的器具或精心组织的球队;而对巴鲁这些贫穷、无组织的孩子来说,以上条件是遥不可及的。而足球,只需要一个球就行了。不论是 !对 !踢,还是 !!对!!踢,获得的乐趣是一样的。在我们这个小区里,我几乎随时都能找到 "或 !#个孩子一起踢球。我们的母亲就在近旁,她们能看护着我们避免出什么事。但在上世纪 $#年代,在这样的巴西小镇上,她们的担心根本没有必要———街上没有汽车,几乎没有暴力犯罪事件,并且,街坊四邻彼此都认识。所以,不论在什么时候,“鲁宾斯·阿鲁达球场”几乎总有球赛,除非裁判———我的母亲,把我们驱散。

足球的另一个好处就是,基本上任何人都能加入进来,不论是矮小还是高大,强壮还是瘦弱,只要会跑会踢,就能上场。所以,我们的街头球赛集结了五花八门的球员,每次比赛都像是联合国开大会:叙利亚人、葡萄牙人、意大利人、日本人,当然还有很多跟我一样的巴西黑人。

从这一点来看,巴鲁就是巴西的缩影,后者吸纳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数百万移民。巴西就是一个大熔炉,其人口组成多种多样,几乎跟美国一样。外人大多不知道,圣保罗的日裔人口仅次于日本。巴鲁距离圣保罗有 %##多

英里,其面积是圣保罗的百万分之一,但我们这里的移民同样很多,他们的祖辈最初都是在巴鲁小镇之外的咖啡种植园工作的人。我的邻居中,既有姓 &'(')*+, (日本姓氏,镰月。)的,又有姓 -'..'.(瑞典姓氏,哈达德。)的,还有姓 /'0123,(意大利姓氏,马可尼。)的。足球让我们把彼此的差异置之脑后,有时候踢完球,我会去伙伴们家里,吃日式炒面、羊肉面饼或巴西豆米饭。在这个小小的地球村里,我种下了对其他文化着迷的种子,在其后的岁月里,我幸运地沉湎其中。

在小伙伴们中间,我踢球的热情最高,所以往往由我负责把大家分成两队。这是个很复杂的问题。为什么呢?嗯,不谦虚地说,父亲对我的训练已经开花结果,而这正是问题的所在。我所在的一方常常会以 !%!4或 %#!"的成绩碾压对方,别的孩子,甚至那些比我大的孩子都不愿跟我做对手。所以,开始的时候,为了保持大家的兴趣,我就不按人数分队,比如说,这边 4个人,那边 5个人,我则在那个人少的队伍里。但是这样还是不行,所以我就在上半场担任守门员,尽量保持双方的比分均衡,下半场才开始攻击。而幼年时担任守门员的这个决定给我的人生带来了一个奇怪的影响,并让我获得了那个全世界闻名的绰号———贝利。

绰号在巴西是个很有趣的东西,几乎每个人都有绰号,有的人甚至有三四个。那时,我的绰号其实是“迪科”,家里人都这么叫我。我弟弟雅伊尔的绰号是“佐卡”,我们俩要是不踢球,就跟别的孩子到几个街区外的火车站玩,看那些来自圣保罗或别处的旅客,这是我们观看世界的窗口。其他日子里,我们就去铁路桥下的巴鲁河上钓鱼。我们买不起渔竿和钓鱼线,就借来圆形木框的纱窗,把鱼从水里捞上来。有时候,我们去巴鲁小镇外面的树林里玩,或者是从树上摘杧果和李子,或是打

鸟。那里有一种名叫 6,),*的鸟,而我的另一个外号就因此而来,因为它又小、又黑、又快!

我的童年其实并不都是快乐的时光,因为家里的经济状况不佳,我在 5岁时就开始打零工了。舅舅豪尔赫借给我一点儿钱,我买了一套擦鞋工具———一个小盒子,几个鞋刷子,还有一条皮带用于挎着鞋盒走动。开始时,我给朋友们或家人擦鞋练习技术,熟练之后就到火车站给过往的旅客擦鞋。几年之后,我又去了一家鞋厂工作。还有一段时间里,我将街坊里一位叙利亚女人做的 7'869:———一种美味的油炸饺,常用碎牛肉、奶酪或棕榈芯做馅———送到小贩那里。他然后就去穿镇而过的 4条铁路线中的一条近旁,把这些食物卖给旅客。这些零工都挣不了多少钱,巴鲁是个穷地方,跟巴西其他地方一样。擦鞋的那段时间里我就发现,这里有太多擦鞋匠,但是鞋太少了。不论挣多挣少,我总是把钱交给母亲,她就用那些钱给家人买食物。家里稍稍宽裕的时候,母亲就会给我几枚硬币,让我去看戏。

还有学校。我在学校里的表现跟在球场上比起来就差得远了。我对足球的热情把我变成了一个冥顽不灵、桀骜不驯的学生。有时候,我会从教室里走出来,在院子里盘带一个纸团玩。为了让我遵守纪律,老师们对我用尽了方法———让我跪在一堆干豆子上,或是将纸揉成一团塞到我嘴里不让我上课时说话,有一位老师甚至让我面壁站着,双臂伸展,就像里约的耶稣基督雕塑一样。我记得有一次我惹了大麻烦:我爬到了老师的桌子底下看她的裙底……时间长了,我对学校也厌倦了。可以做的事情有那么多,而我逃学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当时这是一个很普遍的现象,在上世纪 $#年代末,巴西的学龄孩子中只有三分之一上学,其中只有六分之一进了中学。话虽如此,这也不是个恰当的借口。很久之后,我为自己在校期间未能用心学习而后悔,为了

弥补这一缺憾,我又付出了很多。不论是好是坏,我都将大多数精力放在

了球场上面。在这里我们无须考虑贫穷,无须考虑父母,也不必因以往的悲惨而耿耿于怀。在球场上,没有穷富之分,在这里,踢球就是一切。日复一日,我们在球场上交谈、呼吸、生活。我们当中很少有人知道,足球即将成为巴西有史以来最大盛事的主题。

那时跟现在一样,没有什么事情能像世界杯一样让所有人为之兴奋激动。每过 $年,这项赛事都将世界各国聚在一起,在整整一个月的时间里比赛、庆祝、游行。它就像是一个盛大的聚会,整个星球都受邀参加。在过去;"年时间里,我参加了每一届的世界杯,或者是作为球员,或者是作为球迷,或者是作为这项运动的“宣传大使”。以我的“权威”经验而言,再没有什么事情比世界杯更好了。当然,奥运会也很好,但在我看来,奥运会里的比赛项目太多了;而在世界杯上,只有足球———其高潮不断叠加,最终在决赛时到达顶点,那时一个新的世界王者横空出世。

现在的世界杯似乎已经成了一个雷打不动的习俗,但在 !<;#年,世界杯首次踏上巴西土壤时,它还只是一个相对新颖的想法而已,并且它的根基并不牢固。第一届世界杯仅仅开始于 %#年前,在 !<4#年。当时一位名叫儒勒斯·雷米特的法国人———当时的国际足联主席———决定为这项最受人欢迎的体育项目创立一个展示的平台。他的想法是,每 $年将世界各国球队聚在一起同台竞技,时间就在每两届夏季奥运会中间,希望能够提高各国足球队的公众形象,并促进世界和谐。遗憾的是,当时只有男子世界杯,而在几十年之后才有人提出了一个极好的、姗姗来迟的主意,同样为女子足球举办世界杯比赛(女足世界杯是在时任国际足联主席阿维兰热的鼎力倡导下,诞生于!<<!年 !!月,中国广东承办了该项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