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6月18日 星期四 本版编辑∶殷健灵 编辑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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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谈童年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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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20 年 6月 18日 星期四 本版编辑∶殷健灵 编辑邮箱:[email protected]

该说的都说了陈世旭

中国有文字记载的历史很长,历朝历代积累的典籍浩若烟海,其中古人遵行和推崇的准则、可以作为准绳的箴言,数不胜数。还有民谚以及各种各样的祖训、家训,更是无法统计。这些古训,不止是刻在竹子上、写在纸帛上、印在厚厚的书本上,许多直接就镌刻或浮雕在墙壁上。从事文学工作的那些

年,常常有机会在许多地方参观古镇古村古屋古巷。当地主人为了“打造旅游文化”,把“祖宗留下的辉煌”当作“新的经济增长点”。这些“辉煌”的一个突出表现就是传统文化的丰富遗存:“翰林第”、“大夫第”

之类的建筑大门外墙一边写着“忠、孝”,一边写着“节、廉”。门头上的大匾,高悬着大字匾额;门楣边的堂号,无不出于“仁、义、礼、智、信”:“树和堂”讲和为贵;“慎德堂”讲慎终追远以德为先;“文敏堂”讲敏而好学;“五桂堂”喻修齐治平⋯⋯楹联尽是古老的格言:“金石其心芝兰其室,仁义为友道德为师”;

“高花风堕赤玉盏,老蔓烟湿苍龙鳞”;“云蒸霞蔚德惠千璋,春露秋霜恩泽万物”⋯⋯一重重堂奥,凡有空白的板壁,必刻着“弟子规”、“朱子家训”之类,抬头是教训,低头是规矩,左门见“出将”,右门见“入相”。建筑上的石雕、木雕、

砖雕乃至所有的雕梁画栋,到处是“孟母三迁”、“孔融让梨”、“桃园结义”、“耕读传家”、“诗书继世”、二十四孝图,内容无不寓意着“孝、悌、谨、信”。一处有一处的历史,一处有一处的沧桑,处处体现了礼教的思想。当地主人每次都会对

那些文字作特别热情的介绍,说那是举世无双的文化精华。让我心里不免叹息:如果那些话都做到了,落实了,他们老祖宗留下的那些或许就真不会这么衰败吧。这样的教训方式一直

源远流长地保留着,只是随着时代的改变,内容有所改变。我在农场插队的时候,领导大约觉得我的方块字写得还行,经常让我在村民的屋墙上涂写大幅标语,内容都是从领导讲话、上级文件里摘出来的精炼字句:“战天斗地”、“大干快上”等等。我很乐意,怎么也比早出晚归下地干活一身臭汗轻松。写

完了前墙写后墙,写完了前后墙写侧墙,除了门窗,不留一寸空白。把我所在的生产队搞得

很有政治气氛,本场和上面下来视察的领导看了都很高兴。然而,也有较劲的领

导,会有另外一种意见:那些东西不能光是写在墙上,念在嘴上,而不落实在行动上!干活还是“上工一条虫,下工一窝蜂”,年年还是“吃粮靠回供,花钱靠贷款”,只写不做,等于没写;只说不练,等于白说!

当时我们有点接受不了,长大了,才知道,人家说的是一个大道理:知易行难。

讲知行合一是中国传统教育的核心:知行合一,行胜于言。所有有益的道理,思想上意识上懂了,还仅仅是开始,如果没有行动,思

想意识的懂,只是半懂,没有化为切实的行动,或者即使做了,也是半途而废,知而不行,等于不知,甚至是虚伪。

转眼到了 2020 年。这是见证人性的一年。一场瘟疫,造成了巨大的社会灾难,也呈现出林林总总的世道人心,既有医务工作者直面死神的勇气,无数爱心人士的点滴恩情,也有各种难以想象的卑劣行径。

有人收集了许多古人说过的话:人生在世,有三不能笑:不笑天灾,不笑人祸,不笑疾病;立地为人,有三不能黑:育人之师,救人之医,护国之军;千秋史册,有三不能饶:误国之臣,祸军之将,害民之贼;读圣贤书,有三不能避:为民请命,为国赴难,临危受命;经商创业,有三不能赚:国难之财,天灾之利,贫弱之食。

该说的似乎都说到了。

然而只知不行,只是知识;知而行之,才是知“道”。天下道理千千万,都明白了,不实行,并不管用,知而行之才是真知!

疾病是检验社会世相的一张试纸。在这样一场灾难中,保障人的尊严、人之为人的根本,是所有人必须面对的问题。我们每个人都该承担起自己的责任,每个人都应该尽可能地做好自己。此一大劫,应该成为我们重新出发的一个起点。

榴花照眼

汤世杰

一些不经意的小事,你或没看到,或看到了也没看明白,没往心里去;比如,那些正在开放也正在凋落的石榴花。

早晚在院子转转,间常会走过一段僻静小路,一边是所小学,往日下课时有欢快的笑闹声,疫情期间,学校停课,那里就一直非常安静。最早刻意去看那些石榴花,是在网上听到那首流传一时的《汉阳门花园》,里面有两句歌词唱道:“冬天腊梅花,夏天石榴花⋯⋯”南国天暖,年后不久,石榴树叶就绿莹莹的了,一进四月,榴花耀眼红,已开得满满一树。我知道那不是会结果子的石榴树,只供观赏,花朵也不大,却密密麻麻,仿佛要以此弥补花朵小的遗憾。又过了几天,树下的小道、草坪乃至苔藓浓绿的偏僻处,竟已铺了一地凋落的殷红榴花。即便如此,我也还是没怎么在意,只偶尔觉得落在地上的榴花,在透过枝叶洒下的斑驳光影里,倒也好看,余则皆没去多想。

石榴树我早见过,却一直没见过石榴花。上世纪 70年代,我在滇南蒙自一个自古就出石榴的村镇待过半年,其时因老嚷着“砍尾巴”,村村寨寨,很难见到石榴树,加上季节不对,就算偶见一棵,也没见过榴花盛开的景象。十多年前再去那里,刚好碰到石榴节,登上一座新建的观景台,见漫山遍野已是石榴的海洋,可惜仍没见到榴花如云的盛况,再往后,也就把榴花的事忘了。

前些时再打那条小路经过,见有两位女士正在树下捡拾榴花花瓣。人本已走了过去,转身轻问,捡这些花瓣去做什么啊?回答却有一股无名的豪迈:可以晾干了泡药酒啊,也可以焯焯水炒来吃———这点我当然信,春夏之季,云南有吃花的传统,攀枝花、玫瑰花、苦刺花、棠梨花、大白花、荷花等等,以及好多我叫不出名字的花,都可以吃,我差不多也都吃过;滇南蒙自、开远有菊花米线,热腾腾的大汤碗里,漂着瓣瓣金黄色菊花,煞是诱人。有一回在小城通海,我甚至在一个朋友那里,吃到了现时摘下软炸的兰花:将兰花洗净,薄薄裹一层水芡粉,稍见热油便起锅,如此便保留了兰花优雅的姿态和幽远的清香,吃起来简直叫人奢侈得咋舌。榴花倒从没吃过。又问,榴花入药泡酒,有什么功效呢?一位女士说,能舒筋活血,延年益寿啊!

如是,就觉走过五月榴花照眼明处,那落了一地的斑斑残红,仍在默默地昭示着它的美好呢!本来,花开过了,凋落了,使命就完结了;而能生于热烈又藏于俗常,即便凋零也是一种再生了吧?

我也算就此长了点见识。突然想到,古人会不会吃榴花,甚至用榴花泡酒入药呢?查了一下,还真有———《南史·夷貊传上·扶南国》载,今缅甸南端之丹那沙林附近的“顿逊国”,有酒树似安石榴,

采其花汁置于瓮中,数日便自行发酵成酒,后人便以“榴花”雅称美酒。往后,写榴花酒的诗就多了:“榴花聊夜饮,竹叶解朝酲。”“御筵陈桂醑,天酒酌榴花。”“渴愁如箭去年华,陶情满满倾榴花。”想必,那样的榴花酒不光口感好,也有活血化瘀祛风除湿的功能吧?梅尧臣“赠以榴花酒,沉清贵隔年”句,说的则更是纯度

比上一年更见清澈的榴花酒了。至此,造景供观赏、入食入药

甚至酿酒,榴花的价值仍在实用。而真有价值的“有用”,其实是那些看似虚无的“无用”。更多诗人说到榴花,与酒无干,却另有一番疏通心结的功能。李商隐那首《回中牡丹为雨所败》有“浪笑榴花不及春,先期零落更愁人”句。韩愈更在那首《题榴花》里写道:五月榴花照眼明,枝间时见子初成。可怜此地无车马,颠倒青苔落绛英。在描摹出五月榴花盛开的繁茂与烂

漫后,诗人却借晚春的榴花无人游赏,美景寂然零落的孤独,表达了他的另一番心境:榴花并没有赶上繁花似锦的初春与仲春,几乎直到百花开谢,才姗姗来迟。“可怜此地无车马,颠倒青苔落绛英。”那正是我在那片榴花树一带见到的情景的写照。寂寞吗?似乎有点儿,但那又怎么样呢?它让无数捡拾过

榴花花瓣的人惦记过、欢喜过,也让像韩愈、李商隐、梅尧臣、王安石那一串大诗人感叹过、吟咏过,作为一种花,也算从药食的实用,进入了令人喟叹的诗

学,那是榴花的造化。返回的路上我想,等有机会,要去

找个山村吃一回榴花,抽空也多读几首写榴花的诗,也不妨想想 《汉阳门花园》那首歌里,反复出现的“冬天腊梅花,夏天石榴花”,到底是什么意思———在那些悲情日子里,想起家乡父老,歌里的石榴花温暖着世道人心,至少是不会凋谢的吧?

一起包粽子吧孔明珠

上世纪 60年代初我上小学了。每年农历五月初五是端午节,到了那天,一早爸爸把珍藏的钟馗像卷轴拿出来,他让我帮着展开长卷,用鸡毛掸子掸几下积尘以后,用丫杈头挑起,挂在书房画镜线的钩子上。古旧的钟馗像垂挂墙面,顿时让屋子里气氛有了改变。呦,这钟馗是谁啊,黑着脸竖着眉,胡子拉碴,手里举着宝剑,样子那么吓人。爸爸说它是神,端午节请他来镇宅、驱鬼、辟邪。

那年头,端午节风俗挺多,我妈下班路过中药房,买了一点雄黄粉,用水溶化后,在我的眉心点了个黄色的圆。姐姐的女同学教她用碎布缝了个小香囊给我挂在脖子上,香囊中散发出不知名的药草味,有点刺鼻,姐姐说祛病防蚊。保姆去菜场买菜,带回一把剑似的菖蒲加艾草,佩挂在大门外,据说也是辟邪的。小时候,看着大人这样隆重地准备,心里是又惊又喜,不知道鬼为什么独独要挑端午

这一天来闯人家。后来移风易俗反迷信,端午节大

家不搞这一套了,可包粽子吃粽子的习俗延续了下来,这让我很高兴,因为语文课本上我读到过伟大诗人屈原一生爱国却遭小人谗言被流放,结果国破家亡,五月初五愤而自投了汨罗江。我要和崇敬屈原的老百姓一样,每年端午节以包粽子来纪念他。

我们家是乌镇人,爸爸不吃猪肉,一般就包赤豆粽和白米粽。上高中的姐姐学会包简单的枕头粽,我也跟着学,花一点功夫总能做到米不从粽叶中漏出来。我和姐姐最幸福的时刻是,一大锅粽子在煤气灶上煮,氤氲的热气飘散,哦,粽叶香米香赤豆香,再过一会就能品尝到我们的劳动成果了!

其实我羡慕邻居家阿娘会包小脚粽。小脚粽像过去女人裹的小脚,一头

尖尖,上面长方,不用绳子绑,用粽叶尖尖三穿两穿,就完成了。多维度小脚粽造型精致,包好后生粽子碰上去很硬很硬,煮熟剥开后糯米很紧,尤其是小脚的白米粽,蘸绵白糖,糯中有嚼劲,那真是好吃得来。我去阿娘家看她包小脚粽,理理粽叶递递剪刀帮忙。阿娘看我

乖,收摊前为我做了一串很小很小的白米小脚粽,开玩笑说等会儿煮好了让我挂在脖

子上,带回家向哥哥姐姐去显摆。上海人把粽叶叫“粽箬壳”,它其实

是新鲜的芦苇叶,碧绿生青,透着清香。叶子一寸半到两寸左右宽,长长的,头上为尖尖的须,根部有从芦苇秆子上剥离下来的大半圈深色围印记。“粽箬壳”要清洗,泡在冷水中,用剪刀平行地修剪掉那根部深色的围印记。包一只粽子,粽叶大的一片就可以,小的两片拼起来一折。如果要包更大的粽子,粽叶

不够长,中途可以插进去些小叶子接续。包粽子的绳子用上海人叫的鞋底线,不滑手抽得紧最好用。这些我从小看在眼里,耳熟能详。

我父母是双职工,我上托儿所、幼儿园,直到小学五年级之前一直都无忧无虑,快乐得像一只小鸟。与现在的家长一样,父母也不让我做家务。等到社会动荡影响到学校之后,我才像失学孩子一样,在家里挑起了买菜做饭的担子,手变得越来越巧,也懂事很多。之后上山下乡、结婚生女又出国洋插队,自强自立应付裕如。

现在回过头来看,少儿时期参与学做一点家务对孩子来说真是件好事,一个人的成长需要培养综合素质。端午节粽香飘来之际,来,我们一起包粽子吧。

闲聊斋号唐子农

少喜涂抹画画,十五岁起正式开始学画画刻印,空下喜临汉碑《张迁》等,积年也写了百通。二十岁那年,到苏州园林游玩,见了好多名人书写的匾额,其中尤喜明代文征明题写的匾额,觉其风雅非常,回来也想给自己老宅取个名字,思索良久,取名为“青云草堂”,意取《滕王阁序》中“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语,算是给当

年那段清贫而执着于艺事的岁月注入一份坚守的信念,并集了文徵明的字,自刻一匾,在草庵乡村的门

口做了一个门坊。匾额挂于坊上,好像也真添了几分风雅,这就算我的草堂有名了。随着岁月渐觉此匾励志可存,渐渐未合我的好拙平朴之心,于是就随缘用了居地草庵村之名,曰“草庵”,又号“草庵子”,还请了周浦老篆刻家唐炼百宗伯题了匾额。然几度迁居,惜于乱中丢失。后来我偏重刻印与凿刻大砖印,豪情激昂,故又易号为“古铁堂”,也以“古铁”为号,“古铁”者,名剑也。草庵村被动迁后,一次与艺友徐兄闲聊,他说:“兄

书印有解衣盘礴之气,新居曰:’盘堂’如何?”答曰:“好!深合我心。”并恭请了百岁大艺术家朱屺瞻赐题大匾,同时也请朱老为萧、徐二位题写了烟云堂、东海堂二匾。朱屺瞻老的字,苍劲朴质,有寿者相,喜而亲自木刻一匾,此木匾如今还在,算是我几度搬家保存的旧物了。

用了“盘堂”数年,时运沉浮,纠纷不断,于今回思此乃红尘间之常情也,遂拟请高人改名,其时正与印人雅集结社,又素来崇尚汉印汉碑之浑穆苍古,就叫“尚汉堂”吧。许是巧合,之后时运也渐转佳!我少年除了痴迷金石书法外,并醉心绘事,以画荷

为乐,近年新居处前池后塘,遍种名品荷花,每夏至荷开,风递荷香阵阵,数月花开不歇,晨夕醉心写生,唯恐花谢!每每写至眼倦神疲方才入睡,真是“荷花世界梦俱香”了,得稿约数千计。尤为欧阳修“荷深水风阔,雨过清香发”的诗境所感,遂取“荷风”为斋号。书画时也常喜自款“荷风堂主人”,仿佛风雅在手。另承龙庄本义方丈赠

名“雨蕉阁”,南窗外芭蕉数株,雨窗观之甚惬。

艺路本寂寞,闲取了些书斋堂名为乐,多多益善,非关实际房产之多少,明人文征明斋号颇多,答客戏曰:“我之书屋,多起造于印上”。斋号之趣更多的是寄情托兴,于我而言也似艺事日记之一,聊记回忆与展望。

看天蔡 皋

今天在楼顶换花盆,一抬头就看到天。

天上的云层一重锁一重,呈蓝灰色的云相挤相叠,挤出一道很亮的色带,光的

色带,把头昂得更高,让双眼平视地看天,看着看着就看到了无限,惊心动魄得无极限。收回眼光,瞧见了屋顶,城市的屋顶也是一路平铺

开去,也是无边际,不敢寻思,若有思也应漫无边际。这楼顶的好处是楼顶上有天,住第一层的人在院

子里看天,天并不像从井底望去的几何形的天,因为树木,天就变成了一小块一小块,光斑在树荫闪烁,这是一种好。楼顶上看天,你心里沉淀的东西倏地就会变成有

翅膀的种子,徐徐地飞,没有翅膀的种子也会径直自由落体般掉在人的心田里,你要做的是等它们酝酿,等它们生根发芽。

你不知道从那里会长出什么样子的东西,但你知道,其中定然有什么惊讶。静的形状最不可知,惊喜就更好,惊喜是动态的那一动。楼顶上看天,云卷云舒,鸟雀和鸣。

沉郁的女子

(油画)

方世聪

责编:殷健灵

明起刊登一组《“疫”起谈心》,

责编:王瑜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