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高潮,不励志,很舒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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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罗皓菱 美编/赵延 责校/董一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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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8月23日 星期五 青剧场 C3

无高潮,不励志,很舒服◎韩思琪

重启人生,励志剧还是解压剧?

《凪的新生活》的女主角大岛凪,此前28年的人生完美诠释了何为“讨好型人格”,她以极度压抑自我为代价,活成了别人眼中的“老好人”。因为不懂得如何拒绝,帮同事加班、替同事背锅;害怕不够融入“小圈子”,分分秒秒关注社交媒体的动态积极点赞,每一句想说出口的话都被“读空气”三个字堵回去;将男友视为自己

“扬眉吐气”的最后底牌,因此对他的一切要求都无比顺从。她本有一头天然的自来卷,苦于母亲的要求和所谓

“大众审美”,每天需要花上一个小时把头发夹平、夹顺,一如她真实的自我被箍进了一个服帖的假象。

被“读空气”要求所“驯化”的“便利贴女孩”,随时被撕下来救急、用完便被揭去,是大岛给人的第一印象。日语舶来词“读空气”,意味着要有眼力见、学会按照当时的气氛与对方的脸色判断自己该作出的反应。慢慢地,过分看重“气氛”的大家,彼此小心翼翼地维持着标准微笑,察言观色。取悦他人,却失去自我,日复一日如同溺水般窒息。然而“空气”是用来呼吸、而不是用来读的,于是大岛作出了有生以来最“叛逆”的选择:抛掉一切,重启人生,做真实的自己。

可以说,直接切中当代人最关心的话题,以小清新的滤镜温柔地审视人的生存困境,是日剧的特性之一。上一季的话题剧《我,到点下班》对职场加班惯例发起

“挑战”,只想准点下班、有时间过自己的生活,《凪的新生活》面对的则是“读空气”“讨好型人格”与从众,内里的叩问其实是“我们是否需要改变自己”?如此题材在日剧中并非新设定,《我们无法成为野兽》的主题表达的即是“如果可以像野兽一样自由生活就好了”,然而“绵羊们”放手一搏最后仍无法成为野兽,每个人都有无法改变的地方,但仍旧可以选择如何过得更好。

《凪的新生活》的设定很容易让人相信这是一部女性自我觉醒的励志剧作,然而少女漫的粉红底色却让这部作品本身并没有那么宏大的野心,也没有那么“有正事”。当她干劲满满地准备规划新生活蓝图时,却尴尬地发现大脑一片空白,自己也并不明了究竟想要什么。当她终于鼓起勇气对“宿敌”挥出一拳,逞了口舌之快后,却沮丧地发现想象中的痛快并没有达成,反而那些攻击的话语变成一把利刃同时也戳中了自己——她们之间并没有本质的区别,相亲时都不过是将对象拆分为一个个具体的数值。当她决定开启新生活时,清单上的首要任务似乎变成了先谈一场恋爱。

换言之,当大岛的心结“变得松动”,洗心革面、迎接新生、变得强大、逆风翻盘从来不是她的终点与目标,而是接纳自己、与自身种种缺陷和解。剧并不提供方法论,只是展示一种生活的可能性,因此视其为解压剧似乎更合适。这类剧十分贴心地减少了制作上的说教,而是自然地去展现人情与平淡生活本身。因此,抱有主角逆袭打脸期待的观众可能会失望,生活没有灵药,人生无法完美,如何真实地面对自己才是该剧想要传达给我们的讯息。这部改编自同名少女漫的日剧,我想原剧名《凪のお暇》译为《风平浪静的闲暇》或许更为贴切。与其说大岛凪改头换面迎来新生,不如说是一次“凪”的限定假期。

夏日限定配方,短暂的才可贵

和制汉字“凪”取繁体汉字“風”,将“ ”换为“止”,是“风停”之意。静止的风,午后的蝉鸣,透明的空气,疾风起时勇敢地向前追风,风停时人生也仿若切换静止模式。人生里难得的假期与夏日,季节限定的滋味,因为短暂而可贵。

《凪的新生活》是属于成年人的夏日,愉悦首先从做生活的减法开始,“配方”与2003年的“神剧”《西瓜》有些相似。以生活中的细节来配合夏天,人生所有的野心都在这里降落,有时生活的意义并不是找寻它本身,而是好好吃顿饭。其温柔之处在于,肯定“如何最低限度地成为一个人”,但不对任何人的人生指手画脚。腐烂西瓜的籽生出了新芽,平淡处有神奇、生活本身自有意义。《凪的新生活》首先也靠美食来治愈,邻居阳台上过熟还未被摘下的黄色苦瓜,切开却是甜味的红瓤;楼上捡垃圾的奶奶用讨来的面包边蘸着巧克力酱自制Pocky;大岛砍下一根竹子自制单人享版流水素面,有关夏日的记忆都被食物的香气填满。

本味的极简风为每一件朴素而平凡的小事镶了一层闪耀的边。光鲜亮丽的白领一族,可能活得失去了自我,而捡垃圾为生的奶奶家中井井有条,也会邀请新朋友来做客、一起看《罗马假日》。取悦别人,还是取悦自己?这样一个高度抽象而概念化的议题,在这里没有被处理为宏大的追问,而是被无数生活的细节扩充、打通。哪一种选择更值得?不过是如人饮水。大岛原本认为的“完美人生”,被发现只是“完美虚幻”,以阉割、献祭自我为代价,必定虚假而脆弱。

当曾经相信的坚固的价值都被打碎,她选择从“垃圾”中打捞片刻“从容”、修复神经。那个被她捡回家的电扇、喷上了黄色颜料,如同开在房间中的向日葵,时时给她勇气。如此操作需要平视“平庸”,将一切高下之别、对错选择全部悬置,跟随本心,而凪的新生活,其实就是舍弃那个无法真实面对自己、只会阅读空气的自己。

可贵的是,没有停留在一个俗套的救赎故事之上,我们看到每个剧中人都是充满缺陷的人,他们渴望爱与渴望被爱,却因各自的困扰无法坦诚面对自己。看似强势的前男友、与人相处滴水不漏的新邻居,他们对于“读空气”的困扰甚于大岛。当被拯救的故事翻转为去拯救,怯弱中也可以生起无限勇气,弱者同样可以给予爱与救赎。

所以说,《凪的新生活》中那个清澈透明的夏日,无高潮、不励志——高潮总伴有一个完美又万能的模板,而是选择还原生活的原味,排除一切调味料的刺激。而夏日限定的时令性又为我们提供了安全感:闲暇与限定其得以成立的前提便是,夏天会结束,闲暇代表的是中止符而非终止符。终有一个时刻,我们都不得不选择回到现实。

风平浪静的闲暇,总使人想从沉闷人生里“溜号”片刻。逆袭成功的传说轰轰烈烈却很难复制,但我们仍可选择享受片刻的闲暇,给自己时间和机会重新活过,充好电,找到勇气继续出发。

《心灵猎人2

》衰变成了大卫·芬奇的联名款

当代成年人的生活不易,说走就走的旅行、逃离北上广各式花样的口号隔段时间便会刷遍社交网络,与现有生活

“断舍离”的冲动每每冲刷着“人间社畜”脆弱的神经。那么,属于“成年人的假期”究竟是怎样的呢?日剧《凪的新生活》试着给出一个回答。28岁的职场老好人大岛凪,在一次因过度呼吸晕倒后,她开始反省自己从前的人生,决定辞掉工作、甩掉男友、退掉租房,断绝与过去的所有联系,重启自己的人生。

在此之前,如果问问剧迷们今年最期待的美剧是什么,《心灵猎人》第二季或许是最没有争议的一部,大卫·芬奇担纲导演之一,两年前第一季惊艳开场奠定下的神剧基础,有什么理由不被期待呢?果不其然,刚一上线,这部剧就被吹爆了。但实际上,这接棒的第二季真的没有那么优质,奈何环绕它的光环太耀眼,以至于很少有人愿意真的去凝视它的核心。

《心灵猎人》第二季的故事接续前一季的困境开场,FBI地下室里那几个不被人待见的研究者在历经内部调查之后,迎来新的转机、新的领导以及新的案子。也像上一季一样,它保持着一条引而不发的暗线,与作为故事主体的明线交相辉映,这样的叙述方式成就了第一季,但却拖累的第二季。

那条暗线所酿造出的绵长的悬疑、冰冷和扭曲的氛围是这部剧区别于其他罪案剧的基础,它像雾气般弥散在整个故事上空,让一切处于一种不稳定结构和不协调音调之中。它是这部剧最显著的签名。而第二季中,这个暗线和明线的关系变得不再那么“有机”,有些撕裂,有些做作,像摆在表面上的装饰物,每一次都潦草地交代一下之后,急火火地转而去叙述那个主线故事。第二季的主线聚焦在著名的亚特兰大儿童谋杀案,数年间,年龄从7岁到17岁不等的孩子们被残忍杀害,抛尸荒野,受害者都是黑人。虽然死因各不相同,但大多数受害者是被勒死或窒息而死。FBI的霍顿·福特和比尔·坦奇继续带领少数几个同事用他们自己的方式分析这桩悬案。

其实,《心灵猎人》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罪案剧。传统罪案剧最主要的目的和驱动力是追寻凶手,而《心灵猎人》显然志不在此,相对于凶手是谁,它更关注深层动机,抓住一个人不是目的而是过程,分析出犯案的心理原型才是终点。所以,它更像一部心理剧,那种独特的腔调,慢热的节奏,远比那些高歌猛进的破案故事更有趣。相较而言,其他罪案剧要依靠“行动”推动情节,回应悬念,但《心灵猎人》一直依赖对话,因此,这部剧显得异常静态,从写作本身而言,它是对这种类型的“反动”,大量的绵密对话,少有的人物行动很难让故事流动起来,但大卫·芬奇用讲究的光影、压暗的色调把这种讲述方式的弊端彻底变成了风格,他让这种滞重和黏稠本身产生了质感。而到了第二季,这种风格的形式还在,但精髓却难以为继了。

简单粗暴地总结,《心灵猎人》第一季讲述的是“连环杀手被定义的一瞬”,它在讲述一个历史性概念从无到有的独特时段,一个不被人理解甚至广被奚落的小组,

如何一穷二白开创历史,这其中有看似平静实则惊心动魄的一切,有与体制惯性的冲突,有和文化压力的对抗,所以,它看起来缓和,但实际上激越,而第二季,则在讲述这个小组当一切走上正轨之后的扩张。一个新领导替换了老领导,给予了这个小组更多的资源、支持,从逼仄的地下室准备搬迁到宽大的办公室,准许他们配备人力,可以正大光明地出差而不是像过去那样,在办其他事项之余偷偷摸摸地从事自己的访谈和研究。你看,这个故事主人公自身的冲突变弱了,所以,它开始明显地向普通罪案剧的风格转向,但是它又缺乏那些罪案剧原本该有的动作和快节奏,结果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像一个人穿着一身个性十足的衣服,却有着不相匹配的表情。

《心灵猎人》在第一季中着力于塑造和描摹人物,无论是作为主角的霍顿·福特、比尔·坦奇还是那些他们去做采访的连环杀人狂,每一个人物都下足了功夫,而第二季中的狱中采访却看起来像是为了保持风格的装饰或者为了给主线故事断句而进行的穿插。上一季中,在狱中的杀手有着扭曲而古怪的魅力,FBI的霍顿·福特有着执拗而执著的魅力,他们互相角力,形成了难以名状的力道。现在,这种感受消失了。某种程度上说,第一季展现一种对抗,第二季展现一种合作,无论FBI这个小组内部本身,还是他们与外部之间,都是如此。合作远不如对抗好看。所以,在有的时候,《心灵猎人》第二季更像《CSI》或者《寻人密探组》那些质地尚可的口水剧与大卫·芬奇合作出版的联名款,有样儿却不走心。

在上一季中,《心灵猎人》一直在暗地里描述那些被罪案篡改的人,无论是变态杀人狂还是警探自己,典型的凝视深渊被深渊回望的故事,男主角霍顿·福特着魔一般投入那些罪案研究,有时甚至恍惚地与他研究的杀手置换了内心,那些被黑暗覆盖,被毒液侵蚀的偶然时刻是这个故事最迷人的瞬间。但这一季里,人们都显得非常超脱,非常职业,扑上去破案,抽身回来生活。如此而已。界限分明,暧昧消失,意味也就不再深长。其实,但凡有野心的罪案故事,说到底都在描写凝视者和深渊的关系,那样的例子有很多,比如《追缉:炸弹客》,比如《真探》,比如《博斯》,黑暗对一个人的吞噬和他的自我挣扎远比罪案惊心动魄,原本,《心灵猎人》应该在第二季中延续这一切,但结果却不见踪影。

大卫·芬奇毕竟是高手,他调动各种机位、变换各种构图,让一切从外表去看仍然像极了上一季,但一切不过徒有其表,高手攒局无论如何也都能弄得有模有样,但目前,它也就停留在有模有样罢了。

◎杨时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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