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烟 草 人 家□责任编辑 刘朋朋 □美术编辑 常 剑 2019年7月24日 星期三

育儿故事

爸爸爱妈妈，而且是宠爱。

36年前，18 岁的妈妈正在读高

中，跟所有的少女一样，心中充满

憧憬，也曾想着要嫁给自己心中的

白马王子。可造化弄人。姥爷和

爷爷在为生产队放牛时相识，并成

了好朋友。得知贫穷的爷爷的大儿

子 20 多岁还没成家时，耿直的姥爷

便答应把正在读高中、身高 168 厘

米的二女儿给爷爷当儿媳妇。

最终，在姥爷的安排下，妈妈

心不甘情不愿地嫁给了比她大 6岁、大字不识一个的我的爸爸。虽

然家里穷，但娶媳妇是大事，奶奶

家东拼西凑，借了钱给妈妈买了当

时流行的大件彩礼：手表、自行车、

缝纫机。

再后来，我和弟弟就相继出生

了。

大字不识一个的爸爸，靠养殖

长毛兔成了我们村里的第一个“万

元户”。

每天早晨太阳还没升起，我和

弟弟已经帮家里喂完一百多个兔

笼里的长毛兔。当我和弟弟吃完

早饭去镇上的中心小学上学时，书

包里早就塞上了一个大大的化肥

袋子。下午放学后，我们就把化肥

袋子拿出来，一边往家走，一边拔

路旁的草，以便回家喂兔子。等到

太阳落山，我和弟弟基本能拔满两

大袋子草了。有时候，爸爸会推着

车子来帮我们把草带回家，但大多

时候都是我和弟弟用瘦小的身躯

连拉带扛，费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兔

子的食粮折腾回去。

爸爸靠着养殖脱贫致富了，对

妈妈说的话还是言听计从。爸爸

自感亏欠妈妈太多，便待她如同手

心里的宝，总想方设法补偿妈妈。

妈妈说想要电话，第二天，爸

爸便找人安装了电话机，于是我们

家成了村里第一个有电话的人家；

妈妈说想要摩托车，没多久，一辆

大红色的摩托车便出现在她面前，

于是妈妈成了村里第一个会骑摩

托车的女人；妈妈说买台电视吧，

下午放学我和弟弟就发现家里已

经人山人海，等挤到屋里才知道家

里来了一台大彩电，那是村里的第

一台彩电。当时，让我感到不高兴

的是，每天晚上家里挤满了大大小

小的孩子，我和弟弟通常没有一席

之地，因为爸爸妈妈教导我们遇事

要让着别人。

十年后，爸爸又在白墙红瓦的

房子前盖起了另一座大房子，看着

前前后后的房子，爸爸笑了……

我 16 岁时，村里的许多孩子

都辍学去城里打工，妈妈执意把我

送到外地读书。

毕业后，我开始上班，胆小的

我对陌生环境总是不适应。晚上，

我无助地哭着给妈妈打电话，不等

我把话说完，妈妈就吼开了：“不愿

意上班你就回来，瞧你那点儿出

息！让你上学是为了什么？不就

是为了让你不再跟这二亩地打交

道，不就是为了让你少受点苦！当

年我多想读书，我多想不用再过面

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这一骂

果然管用，我肯踏踏实实上班了，

而且一直努力到现在。

曾经的我一直在想，等我长大

了要好好孝敬爸爸妈妈。

现在的我有了房子、车子、孩

子，而弟弟也已经定居青岛。现

在，我们终于有孝敬爸爸妈妈的能

力了。但每次打电话回家，爸爸妈

妈总是说，什么也不缺。

妈妈对爸爸依然挑剔，但我知

道那是两人相爱的一种方式。因

为爸爸腰椎间盘突出时，最先给远

在青岛的妈妈打去电话。当时也

是妈妈急匆匆地从弟弟家赶回去

带爸爸做检查的。妈妈的腿患滑

膜炎的时候，爸爸说：“啥也不用你

干，你在家里待着吧！”

可是，对于他们的病痛，他们

都是瞒着我们的。我这个女儿很

不称职，爸爸腰椎间盘突出一个多

月后我才知道，他在我的面前总是

忍着疼痛装作什么事也没有的样

子。妈妈的腿患关节炎、滑膜炎好

几年都没有告诉我。当我埋怨他

们不说的时候，他们说：“说了有什

么用，还让你们难受！”

爸 爸 爱 着 妈 妈 ，妈 妈 爱 着 爸

爸，他们更深情地爱着我们！

（山东临沂市局）

隐形的爱蒋红辉

直到 30岁，我才拥有了第一个孩子。

或许是对分娩的恐惧，或许是没有做好

当母亲的准备，或许是还未明白为人母的责

任，结婚后的第四年，我才决定当母亲。但

是，当我精疲力竭地躺在分娩台上，看着那个

皱巴巴、肉团团的小人儿时，我所有的母性一

瞬间迸发出来。虽然，那一刻我连站起来的

力气都没有，但我可以感受到，另一个强大的

我正在体内慢慢成长。

孩子是全母乳喂养，一年零八个月的哺

乳期把我和孩子紧紧连在了一起。当决定断

奶的那一刻，我才发现，相较于孩子对我的依

赖，我对孩子的依赖似乎更加强烈。

在为期一周的思想教育和心理铺垫结束

后，断奶正式开始。第一天，孩子被抱去和我

的母亲睡，以便让他彻底摆脱对夜奶的依赖。

孩子自生下来，每一个夜晚都是睡在我

的旁边，因此我没有一天睡过一个好觉。终

于可以拥有一个没有“小恶魔”的美妙夜晚

了，可我竟然失眠了。我怅然若失，看着空了

一半的床，就好像我的心缺了一块什么——

原来我已经习惯他酣然睡在我的身边，他忽

然离开让我辗转难眠。

虽然在分娩的那一刻，孩子和母亲连接

的脐带就被剪断了，但是母亲为着孩子的心，

却一刻也未曾离开。

在早教盛行的当下，我选择更早地让孩

子接触早教这件事情。我的孩子一岁的时候

开始上早教，约两岁的时候，他就愿意自己去

找小伙伴玩耍了，我们只需要远远地看着就

行。我想，是因为他内心拥有足够的爱，所以

他有足够强大的安全感，去探索这个世界。

当早教老师建议我们让孩子独自上课，

不需要陪在他身边时，我欣然接受，因为孩子

总有一天会长大，会独自面对属于自己的人

生。

那天，在早教老师的带领下，我的孩子和

其他小朋友一起进入小教室，而我站在落地

玻璃窗前看着他。我听不见他们的声音，只

能看到他们的动作和表情。他那么小、那么

可爱，走了几步，忽然转过头来，似乎意识到

妈妈并没有跟着他。看见窗外的我，他先是

一愣，接着笑了笑。我和他招招手，说：“妈

妈在这儿。”他便转过身，去找其他的小伙伴，

开始了他们的课程。他转过身的那一刻，眼

泪在我的眼睛里打转。

那一堂课，我的心一直揪着——害怕他

碰到了，害怕他会和同学发生冲突。但事实

上，什么也没有发生，那是一节平常得不能再

平常的一堂课。

我一直认为，对于家人，“我爱你”三个字

远没有“在一起”来得实在又贴心。当我们忙

着工作、忙着应酬、忙着在茫茫人海中寻找那

个迷失的自己时，不妨放慢脚步，停下来感受

身边的人带给你的存在感。

或许有些人还在自问，什么时候才是孩子

到来的最好时候。我们总是担心自己还不够

强大、自己还不够好、自己还没有能力去组建

一个家庭、拥有一个孩子，其实不过是，当你组

建一个家庭、当你拥有一个孩子之后，你才变

成了那个最强大、最美好的你。

我不是在最好的时光拥有了你，而是拥

有了你，才成就了我这段最美好的时光。我

会把所有和你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剪下来，封

存在记忆的盒子里。当不再年轻的时候，我

会拿出来，喝一杯温暖的姜茶，回想我还年轻

时的样子。

（陕西安康市局）

有了你，才有了一段最美好的时光田 园

牛心山（青海省祁连县） 刘 凡摄 （湖北襄阳樊城区局）

烟雨江南 严妤皙作

作者系浙江湖州市局（公司）职工施佳瑜之女，

一年级学生

习作园地

鱼戏莲叶间

严妤皙作

小时候，母亲喊我起床，通常是

大吼三声。如果我没有动静，被子

就直接飞走，或者凉毛巾直接捂脸

上。每天早晨，我都在痛苦和愤怒

中醒来。后来，年龄大一些了，我开

始理解母亲的辛苦操劳。当她喊

我，我没有立即起床时，内心会产生

羞耻感。

通过阅读心理学的一些书，我

了解到，当孩子没有做错事，却因为

别人的评判产生羞耻感时，孩子会

产生自卑心理。

所以，当我的女儿起床也同样

费劲时，我选择了另一种方式。

女儿很小时，早上喊她起床，我

会亲她的脸蛋，咬她的耳朵，小声在

她耳边说：“宝贝，起床啦！”有时，我

会在她的手心、脚心轻轻挠两下。

不一会儿，她就醒了。

女儿稍大一些后，在喊她起床

时，我会播放一些音频。或是儿歌、

轻音乐，或是故事、《三字经》、《千字

文》之类。等我准备好早饭，回卧室

喊她时，她通常已经瞪大眼睛在认

真听了。

上幼儿园时，女儿起床的过程

仍然不顺利。喊不起来，我就亲、

挠、拉，各种招数都用上，直到逗得

她“咯咯”笑起来，她才肯起身。有

时，她是故意拖延，以便吸引我更多

的关注。所以，尽管女儿起床费劲，

但我还是宽容以待。

我出差时，喊女儿起床的任务

就交给母亲。为了避免女儿重复我

的经历，我提前告诉女儿：“姥姥可

不会像我那么有耐心。你要乖一

些，动作迅速一些，否则有苦果子

吃。”大多时候女儿还算配合。

但有一次，母亲喊女儿起床时，

估计是因为掀被子、捂冷毛巾的招

数都用上了也不管用，母亲用一根

竹篾子狠狠地抽了女儿的手心。晚

上我看到时，女儿的手还是红的。

我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热血上

头，我冲到母亲屋里，大叫大嚷了一

番。

事后我反思，我对母亲发火，可

能并不只是因为我的女儿挨了打，

而是我小时候不愉快的经历被勾了

出来。所幸的是，那次之后，母亲喊

女儿起床的方式也改变了一些。

女儿上小学后，因为功课较多，

睡得晚了，早晨起床就更困难了。

我采用隔几分钟报时的方法：6点 40分、6点 50分、7点。一开始，女

儿并不理会，但没过几天，基本上报

两次，女儿就能起来了。有时候，我

和她商量，再睡 5 分钟就自己起床。

后来，我发现，只要她回答“好的”，就

说明她的意识已经清醒了。有时，

她不直接回答，我就让她选择再睡 5分钟还是3分钟，她当然会说5分钟，

可因为多说了几个字，她也就清醒

了。

因为起床问题，我也打过女儿

一次。

当时真的是什么招都用了，她

还要睡。我几乎要发火了，她才不

情愿地起来，还不停地抱怨。我很

严肃地说，早晨时间很紧张，家里每

个人都很辛苦，我们应该互相体谅，

而不是惹别人生气。没想到，她不

收敛，反而尖声说道：“我就是要让

你们生气！”

我当时就打了她，是很清醒地

打了她。有段时间，我想起此事，会

认为自己没错，甚至还把她那天很

配合地吃完早餐当成意外的收获。

后来看心理学的书，我明白了，自己

终究是错了，因为很多事情可以靠

沟通来解决。

现在，女儿已经上小学六年级，

早上不用怎么催就能自觉起床了。

有一次，我无意间说起她小时候起

床很费劲的事，不料她脑海中更多

的是大清早听音乐、听故事的美好

记忆。

（安徽阜阳市局）

漫谈孩子起床姜 敏

2019 年，外婆 83 岁了。年初，外婆

过生日，她告诉我，以前跟外公结婚的时

候被写小了 3 岁，实际是 86 岁了。而我，

今年 27岁。

在过去的 27 年中，外婆总是能参与

到我的生活中，她会做一种特别香的豆

瓣酱，那个味道一直陪伴着我。

每当春末夏初，外婆总会早早的到

菜市里挑选做豆瓣酱用的黄豆，她说这

个时候的黄豆最好最大颗，做酱香。除

了黄豆外，她还会买些茄子或是豆角，一

起做酱。

买好的豆子洗净，放水里煮熟，就可

以拿出来晾了。晾到半干状态，刚好赶

上每年最热的那两个月，这时候正是豆

子发酵的最佳时期。把豆子装到垫着纱

布的簸箕里，然后再盖上一层纱布，放在

潮湿闷热的墙角，等待发酵。

对于学生时代的我来说，夏天是最

难熬的，每天骑着单车回到家，自己一身

臭汗不说，还得闻家里黄豆的馊味。我

说：“外婆，怎么这个豆子那么臭，是不是

坏掉了？”她斜眼看了看我，一脸嫌弃：

“你懂什么，越臭做酱才越香！”

后来的每一年，外婆都会在相同的

时间发酵豆子，慢慢地，我也习惯了带有

浓郁气息的夏天味道，有点汗，有点馊，

还有点暖。

发酵完全的豆子很黏，外婆会时不

时去观察，直到有一天她带我去看，指

着粘着豆子的手说：“你看就是这样，要

完全粘在手上掉不下来，最好是捏它的

时候能拉出丝来，就差不多了。”我捏着

鼻子说：“嗯……没想到近距离的馊豆

子更臭！”她哈哈地笑起来：“有那么臭

吗？”

后来我听妈妈说了才知道，原来外

婆早在 40 多岁的时候因故失去了嗅觉，

什么也闻不到了，但她却可以凭着自己

的经验和味觉为我们做菜做饭，一点也

不失水准，跟外婆住的那段日子，我过得

很滋润。

发酵豆子的同时，外婆会把茄子、豆

角切成小段放在太阳下晒，有时候茄子

太贵她就会少买一些。外婆抱怨说：“这

个东西，买个十几斤，晾出来就只有一小

碗。”但我很喜欢吃有茄子的豆瓣酱，这

个外婆是知道的，所以就算做得少，她也

会给我留下一罐有茄子的豆瓣酱。

发酵好的豆子、茄子、豆角干在夏末

秋初时基本准备就绪了，这时，外婆还会

去采购辣椒和生姜，将它们剁碎，放些

盐，与豆子和茄子、豆角干一起混合，放

到罐子里。外婆剁辣椒总是不习惯带手

套，每次看她剁完，手都被辣得红红的。

我问她疼不疼，她说：“我皮老，不像你们

小姑娘细皮嫩肉的。”摸摸她的手，皮有

点蔫了，血管有点突出，我调皮地说：

“哟！还真是！”她反手就在我脑袋上敲

了一下。

酱料装进罐子，盖好瓦盖，用盐把瓦

盖周围的缝隙封住，接下来就是等待的

日子了。

到了年底，可以开盖了，冬天的寒气

冲进罐子，豆瓣酱的香味就被逼出来，充

斥着整个屋子久久不散。偷偷尝上一

口，香辣味充斥着整个口腔，全身都暖和

了。

自记事起的每一年，都会有外婆的

豆瓣酱伴着我，我喜欢用它拌饭吃，不用

其他菜我就能吃上两碗。我也喜欢在吃

外婆做的焖排骨时加上几勺，那样的排

骨让我和妹妹大快朵颐，常常在大人没

上桌时就吃掉了半盘，外婆因此念叨着：

“还有大人没回来呢！你俩留着点。”

2017年，外婆已八十有余，而我工作

在异地，从小到大没断过的豆瓣酱，已经

两年没吃到了。

记得是那年的母亲节，我打电话给

母亲，也和外婆通了电话。我和外婆聊

起在外面的工作，还说好久没吃到豆瓣

酱了，有点想念。外婆在电话那头“嗯嗯

嗯”了几声，她的听力一直不太好，跟她

说话，总是要提高几个分贝凑到耳边才

行，家里聊天时我们也常开玩笑说，外婆

睡觉一定很沉，外面打雷也听不见。所

以对于豆瓣酱这件事，我想她也听不清

吧！

意外的是，一次周末回家，妈妈告诉

我：“上次你跟外婆说想吃豆瓣酱，她马

上就让我买材料了，年底就能吃上了。”

年底，我果然收到了三瓶外婆做好的豆

瓣酱，她还专门打电话跟我说：“你带一

瓶去上班的地方，不想吃食堂的时候，弄

点酱拌面吃……”我抱着豆瓣酱，只能一

个劲地点头，因为早已泪流满面。

2019 年 5 月 ，外 婆 被 确 诊 为 胆 管

癌。听到消息时，我不敢相信，直到回家

看到她脸色蜡黄、瘦得皮包骨头……家

人没有把真实的病情告诉她，只说是结

石，没什么大碍。至今我都分不清，这个

善意的谎言，是我们在骗她，还是她在骗

我们……

6 月，外婆开始整夜睡不着，身上长

了很多红疹，她说很痒。周末回去看她，

她难过地说：“整天吃那么多药，我都分

不清自己吃的是什么药了。”实际上，这

些药已经没大有效果了，我们只是想让

她抱着点希望，相信会好转的。

晚上吃完饭，我和妹妹守在她跟

前。她抓着我们的手说：“其实我就想看

你们两个结婚生娃，毕竟你俩都是我带

大的，这样我就放心了。”我和妹妹都低

着头，我扶着她的手说：“会的！你一定

能看得到……”

外婆没有看过海。于是，在她生命的

最后一段时间，我们组织全家到海边转了

一圈。踩在沙滩上，她开心地笑了，最后

的笑颜定格在那张全家福上。如今，剩下

的小半瓶豆瓣酱静静地立在餐桌上，它将

是我人生永久失去的味道……

（广西来宾市局）

外婆的豆瓣酱黄 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