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南汉村 绝活“赋子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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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伏天唱戏汗如雨下,甚 至有小青虫扑入口腔也不能 吐出。戏后她才吐出嘴巴里 的虫骸,谑称“吃小点心开荤”。 [无锡]吴翼民 绝活“赋子板” 南汉村是我祖籍地,属于山东威海乳 山市冯家镇。当年父亲随军南下,我就生 在了苏南。但从小耳朵里就灌满父亲对 故乡的种种念叨:大沙河,香芋头,满山的 苹果,新麦粉做的大白馒头,甜硕的大葱, 还有他离家前,村里的种种人和事。被打 倒在地再踏上一只脚的日子里,父母曾申 请回乡种地。我又期盼又忐忑,好些天在 熟稔的街巷里徘徊,痴痴地站在石拱桥上 问流水:将来我还能见到你吗? 我在工作后有了条件时,特地回南汉 村看了一下。那是上世纪80年代的事 了,许多记忆却至今犹在心中暖暖地跳 荡。比如,听说姜承恩家大孙子回来了, 几乎满村人都到爷爷家来看我。这家带 来一筐苹果,那家塞给我大把花生,还有 新麦粉,鸡蛋,父亲念叨多年的刚挖出的 香糯芋头。虽然我最终大多背不走,但那 几天里吃得几乎撑到下不了炕。 是的,炕。老家人吃睡都在炕上。一 张小矮桌,大家盘腿挤得满满腾腾。因为 实在排不过来,于是我每天从早饭开始就 喝酒,一天三顿各家转。当年看到的乡亲 们,尽管热诚,实在还是太贫穷。记得临走 前在三叔家吃饭。他特地赶早上集,买回 两条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鱼,一进门鱼身 就脱离拴绳掉在地上。我闻到一股腥臭, 说这鱼都烂糟了,还能吃呀?满屋人都笑 起来,连声说: “使油炸炸,好吃得很!” 而今城市已金碧辉煌,乡村也都是 “新农村”了。老家人也早就不吃臭鱼烂 虾了吧?于是我又回了一趟南汉村。村 子里果然焕然一新。老破房都成了横成 行竖成排、重建的新瓦房,许多人家还都 是高门楼,新油漆。家家门前摊晒着满地 金黄的新玉米。香芋头、新花生也随处可 见。村外山坡上,苹果正红,只是不见有 人采,树下掉了好些个熟透的红果子。更 有一片山楂林,满树鼓绽着嫣紫的山楂 果,也不见人收。但让我愕然的是,在村 上转了好半晌,没见一个30岁以下的年 轻人。村委会大门紧锁,阳光懒懒地躺在 挂满蒜头、红椒和玉米串的院墙上,风则 百无聊赖地在村巷里乱晃。碰见的人,全 是老头老太。他们的子女和几个姑姑家 也门扇紧闭,大多外出打工或迁居乳山、 烟台、北京甚至海外去了。一个老奶奶领 我到一个正在屋前剥玉米棒皮的老头前, 说那是我堂叔。可这位堂叔也80多了, 耳又背,半晌听不清我在嚷什么。只是他 枯枝般的双手还很有力,捏紧我手半天不 松,让我的双手和心里都隐隐作痛…… 蓦地想起赫拉克利特的名言:人不能 两次趟过同一条河流。 好在生活没有停滞。南汉村还稳稳 地驻守在胶东的沃土上。苹果依然会红, 芋头仍然香糯。像鸟儿一样天南地北飞 散的人儿,大多也活得更好了。而再过些 时日回老家来,应该又是别一番景象吧? 写真 笔记 [南京]姜琍敏 老家南汉村 南汉村还稳稳地驻守在胶 东的沃土上。像鸟儿一样天南 地北飞散的人儿,大多也活得 更好了。而再过些时日回老家 来,应该又是别一番景象吧? 一瓣 2018 4 17 日 星期二 编辑:华明玥申沁宇 版面:蔡红莲校对:李艳 E-mail:[email protected] 繁星 B2 岳母溘然与世长辞了。我们做小辈 的犹然认定,她老人家只是作一次远行, 犹如她年轻时走马行辕、粉墨江湖一样, 只是换了个码头、转了个台口而已。借用 名人诗句就是:“此去泉台换码头,依然风 光依然秀”。 “依然风光依然秀”用在岳母身上是 很恰如其分的。岳母是位地方戏曲演员, 十岁时就开始拜师学艺,那会儿个头才及 八仙桌般高,为糊口活命,真是狠下心来 学了些真本事的。她后来担当剧团的台 柱,擅长塑造各式各样的人物,尤以绝活 “赋子板”驰名于江南。 几百句的唱词在她口中唱来若滚珠 落玉盘般的流畅,激流飞瀑般一气呵 成,字字清晰、句句明丽。譬如她在《杨 乃武与小白菜》一剧中饰演杨淑英,在 “滚钉板告状”中有大段赋子板唱腔,那 可是要跪着唱的呀,常常跪得膝盖青肿 不哼一声;三伏天唱戏汗如雨下,甚至 有小青虫扑入口腔也不能吐出,依然得 把一腔冤情如泣如诉唱得淋漓酣畅,戏 后她才吐出嘴巴里的虫骸,谑称“吃小 点心开荤”。 我曾多次领略过她“赋子板”的功 力。到了她生命的最后时光,虽然声 音微弱,她依然能把代表唱段《女看 灯》一气唱全。在她弥留之际,当我爱 人在她耳畔轻轻唱《雷雨》中“盘凤”一 节,刚唱了“这几天为啥……”她居然会 一个激灵,接着唱:“……勿见大少爷?” 这是气若游丝的吟唱,令在场的人为 之动容。 四月,最美的季节,我又想起了老家 泰州的菜花垛田。 泰州有很多有名的景点,比如那些特 色小镇,还有名人故里。但眼下最吸引游 人的还属兴化的油菜花田。三月乍暖。 扫描二维码,敬请关注本报专副刊 公众微信号“B 座西窗”,也可在微信“添 加朋友”中“查找公众号”,搜索“B 座西 窗”或微信号“bzuoxichuang”。 一场春雨过后,田间村头一堆堆、一丛丛、一 片片,都是耀眼的金黄。 兴化垛田面积有两万多亩。河沟纵横 错落,如水网平铺;垛岸星罗棋布,似千万小 岛荡漾于水面之上。千岛之镇由此得名。 垛田历史上就以种植蔬菜为主,因此上世纪 50 年代曾有“垛田油菜,全国挂帅”的美誉。 戴着斗笠,划一只小木船,轻拨着船桨,在 这田垛水流间徜徉,两岸芬芳沁脾。不问去 处,任由小船漂动,每一个转角或许都是“又一 村”的景象。船游垛田水网,倒像是闲适得在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 莲叶北”了。你还可以拾阶登上观景塔,一览 垛田风采。一方方、一块块,大小不一,形状不 同的油菜花田,像是一幅金黄灿烂的涂鸦画。 垛田是如何形成的呢?枯水季节,农民 为低洼地区清淤,将水中的泥土挖上来,堆积 到较高的地方,便形成一块块小岛式的垛 田。垛田大小不等、形状不一,也互不相连, 非船不能行。置身其中,就像是误入了古人 摆设在水中的迷魂阵。传说垛田是当年泰州 知州岳飞大战金兵时摆下的八卦阵。这倒为 垛田笼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清明前后,油 菜花开。蓝天、碧水、“金岛”织就了“河有万 湾多碧水,田无一垛不黄花”的奇丽画面。 当 年 乾 隆 下 江 南 时 写 了 一 首 七 绝 《菜 花》 :“黄萼裳裳绿叶稠,千村欣卜榨新 油。爱他生计资民用,不是闲花野草流。” 最普通的菜花,显示着它支撑民生的价值。 到了兴化,看着满眼金色的油菜花,真 有说不尽的花事。如有兴致,你还可以划开 清凉的流水,坐在木筏之上,慵懒地品一杯 花蜜茶,瞬间便被自在闲适的妙趣包围了。 清明前后,油菜花开。蓝 天、碧水、“金岛”织就了“河有 万湾多碧水,田无一垛不黄 花”的奇丽画面。 [靖江]顾朗赵 垛田菜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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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伏天唱戏汗如雨下,甚至有小青虫扑入口腔也不能吐出。戏后她才吐出嘴巴里的虫骸,谑称“吃小点心开荤”。

[无锡]吴翼民

绝活“赋子板”

南汉村是我祖籍地,属于山东威海乳山市冯家镇。当年父亲随军南下,我就生在了苏南。但从小耳朵里就灌满父亲对故乡的种种念叨:大沙河,香芋头,满山的苹果,新麦粉做的大白馒头,甜硕的大葱,还有他离家前,村里的种种人和事。被打倒在地再踏上一只脚的日子里,父母曾申请回乡种地。我又期盼又忐忑,好些天在熟稔的街巷里徘徊,痴痴地站在石拱桥上问流水:将来我还能见到你吗?

我在工作后有了条件时,特地回南汉村看了一下。那是上世纪 80年代的事了,许多记忆却至今犹在心中暖暖地跳荡。比如,听说姜承恩家大孙子回来了,几乎满村人都到爷爷家来看我。这家带来一筐苹果,那家塞给我大把花生,还有新麦粉,鸡蛋,父亲念叨多年的刚挖出的香糯芋头。虽然我最终大多背不走,但那几天里吃得几乎撑到下不了炕。

是的,炕。老家人吃睡都在炕上。一张小矮桌,大家盘腿挤得满满腾腾。因为实在排不过来,于是我每天从早饭开始就喝酒,一天三顿各家转。当年看到的乡亲们,尽管热诚,实在还是太贫穷。记得临走前在三叔家吃饭。他特地赶早上集,买回两条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鱼,一进门鱼身就脱离拴绳掉在地上。我闻到一股腥臭,说这鱼都烂糟了,还能吃呀?满屋人都笑起来,连声说:“使油炸炸,好吃得很!”

而今城市已金碧辉煌,乡村也都是“新农村”了。老家人也早就不吃臭鱼烂虾了吧?于是我又回了一趟南汉村。村

子里果然焕然一新。老破房都成了横成行竖成排、重建的新瓦房,许多人家还都是高门楼,新油漆。家家门前摊晒着满地金黄的新玉米。香芋头、新花生也随处可见。村外山坡上,苹果正红,只是不见有人采,树下掉了好些个熟透的红果子。更有一片山楂林,满树鼓绽着嫣紫的山楂果,也不见人收。但让我愕然的是,在村上转了好半晌,没见一个30岁以下的年轻人。村委会大门紧锁,阳光懒懒地躺在挂满蒜头、红椒和玉米串的院墙上,风则百无聊赖地在村巷里乱晃。碰见的人,全是老头老太。他们的子女和几个姑姑家也门扇紧闭,大多外出打工或迁居乳山、烟台、北京甚至海外去了。一个老奶奶领我到一个正在屋前剥玉米棒皮的老头前,说那是我堂叔。可这位堂叔也80多了,耳又背,半晌听不清我在嚷什么。只是他枯枝般的双手还很有力,捏紧我手半天不松,让我的双手和心里都隐隐作痛……

蓦地想起赫拉克利特的名言:人不能两次趟过同一条河流。

好在生活没有停滞。南汉村还稳稳地驻守在胶东的沃土上。苹果依然会红,芋头仍然香糯。像鸟儿一样天南地北飞散的人儿,大多也活得更好了。而再过些时日回老家来,应该又是别一番景象吧?

写真

笔记

[南京]姜琍敏

老家南汉村

南汉村还稳稳地驻守在胶东的沃土上。像鸟儿一样天南地北飞散的人儿,大多也活得更好了。而再过些时日回老家来,应该又是别一番景象吧?

一瓣

2018年4月17日 星期二编辑:华明玥 申沁宇 版面:蔡红莲 校对:李艳 E-mail:[email protected]繁星 B2

岳母溘然与世长辞了。我们做小辈的犹然认定,她老人家只是作一次远行,犹如她年轻时走马行辕、粉墨江湖一样,只是换了个码头、转了个台口而已。借用名人诗句就是:“此去泉台换码头,依然风光依然秀”。

“依然风光依然秀”用在岳母身上是很恰如其分的。岳母是位地方戏曲演员,十岁时就开始拜师学艺,那会儿个头才及八仙桌般高,为糊口活命,真是狠下心来学了些真本事的。她后来担当剧团的台柱,擅长塑造各式各样的人物,尤以绝活

“赋子板”驰名于江南。几百句的唱词在她口中唱来若滚珠

落玉盘般的流畅,激流飞瀑般一气呵成,字字清晰、句句明丽。譬如她在《杨乃武与小白菜》一剧中饰演杨淑英,在

“滚钉板告状”中有大段赋子板唱腔,那可是要跪着唱的呀,常常跪得膝盖青肿不哼一声;三伏天唱戏汗如雨下,甚至有小青虫扑入口腔也不能吐出,依然得把一腔冤情如泣如诉唱得淋漓酣畅,戏后她才吐出嘴巴里的虫骸,谑称“吃小点心开荤”。

我曾多次领略过她“赋子板”的功力。到了她生命的最后时光,虽然声音微弱,她依然能把代表唱段《女看灯》一气唱全。在她弥留之际,当我爱人在她耳畔轻轻唱《雷雨》中“盘凤”一节,刚唱了“这几天为啥……”她居然会一个激灵,接着唱:“……勿见大少爷?”这是气若游丝的吟唱,令在场的人为之动容。

四月,最美的季节,我又想起了老家泰州的菜花垛田。

泰州有很多有名的景点,比如那些特色小镇,还有名人故里。但眼下最吸引游人的还属兴化的油菜花田。三月乍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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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春雨过后,田间村头一堆堆、一丛丛、一片片,都是耀眼的金黄。

兴化垛田面积有两万多亩。河沟纵横错落,如水网平铺;垛岸星罗棋布,似千万小岛荡漾于水面之上。千岛之镇由此得名。垛田历史上就以种植蔬菜为主,因此上世纪50年代曾有“垛田油菜,全国挂帅”的美誉。

戴着斗笠,划一只小木船,轻拨着船桨,在这田垛水流间徜徉,两岸芬芳沁脾。不问去处,任由小船漂动,每一个转角或许都是“又一村”的景象。船游垛田水网,倒像是闲适得在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了。你还可以拾阶登上观景塔,一览垛田风采。一方方、一块块,大小不一,形状不同的油菜花田,像是一幅金黄灿烂的涂鸦画。

垛田是如何形成的呢?枯水季节,农民为低洼地区清淤,将水中的泥土挖上来,堆积到较高的地方,便形成一块块小岛式的垛田。垛田大小不等、形状不一,也互不相连,非船不能行。置身其中,就像是误入了古人摆设在水中的迷魂阵。传说垛田是当年泰州知州岳飞大战金兵时摆下的八卦阵。这倒为垛田笼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清明前后,油菜花开。蓝天、碧水、“金岛”织就了“河有万湾多碧水,田无一垛不黄花”的奇丽画面。

当年乾隆下江南时写了一首七绝《菜花》 :“黄萼裳裳绿叶稠,千村欣卜榨新油。 爱他生计资民用,不是闲花野草流。”最普通的菜花,显示着它支撑民生的价值。

到了兴化,看着满眼金色的油菜花,真有说不尽的花事。如有兴致,你还可以划开清凉的流水,坐在木筏之上,慵懒地品一杯花蜜茶,瞬间便被自在闲适的妙趣包围了。

清明前后,油菜花开。蓝天、碧水、“金岛”织就了“河有万湾多碧水,田无一垛不黄花”的奇丽画面。

[靖江]顾朗赵

垛田菜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