貿易與國際政治關係：兼論海峽兩岸經濟架構協 議(ecfa)對台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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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策分析 貿易與國際政治關係 195
貿易與國際政治關係：兼論海峽兩岸經濟架構協
議(ECFA)對台海關係的啟示
張 文 揚
（國立政治大學外交學系助理教授）
壹、引言
沒有障礙的貿易與和平相符；高關稅、貿易障礙與不公平的經濟競
爭，則與戰爭相連…如果我們可以得到較自由的貿易流動─自由意味著較
少的歧視與阻礙─因此一個國家不會相當嫉妒另一個國家而所有國家的
生活水準會因此提高，因而消弭了孕育戰爭的經濟不滿，我們或許可以有
永久和平的相當機會。1
本文旨在分析貿易對於國際政治行為帶來何種影響，並藉此結論分析
台灣與中國大陸簽署的海峽兩岸經濟架構協議（Economic Cooperation
Framework Agreement，以下簡稱ECFA）對兩岸關係可能產生的政治影響
* 國立政治大學外交學系助理教授，[email protected]。作者感謝政治大學外交學
系碩士班許家翎同學在寫作過程的協助，文章由作者自負。 1 美國前國務卿Cordell Hull的發言，引自Joan Edelman Spero & Jeffrey A Hart, The
Politics of International Economic Relations (Belmont, CA: Thomson/Wadsworth, 2003), p.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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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對兩岸和平展望的政策啟示。ECFA為馬英九總統自2008年第一任任期
以來推動與中國大陸簽署的經濟架構協議，其目的除避免東協與日本、韓
國與中國大陸在經濟整合上加速導致台灣貿易遭到排擠以外、並希望藉此
協助我國拓展大陸服務業市場，進一步使我國產業得以轉型為以服務業為
核心「帶動經濟成長與創造就業。」2該協議最終在2010年6月29日，藉由
第五次江陳會談時於大陸重慶市正式簽署。在此架構之下，台灣已經就多
項經濟事務，包含智慧財產權保護、金融、貿易促進及貿易便捷化、海關、
電子商務、中小企業等多項重大議題均紛紛與中國大陸進行談判或簽署協
議，使雙邊經濟整合得以更進一步展開。3
學界、智庫或是政治團體對於ECFA對我方帶來的經濟效益意見不
一：根據中華經濟研究院的報告顯示，一旦簽署ECFA，在大陸貨品全面
零關稅的情形下，根據「維持農工管制現況但已開放的農工產品自由化」
與「維持農業部門管制且不降稅但工業部門解除進口管制且自由化」這兩
種不同的情境設定，台灣的GDP將可以增長1.65至1.72%、總進出口量分
別上升約7與4.93%、社會福利並會增加77.4億美元等。4對ECFA質疑的學
者除針對中國大陸可能藉簽署協議對台進行政治壓迫以外，也懷疑ECFA
2 經濟部國際貿易局，「ECFA常見問答：為什麼要推動『兩岸經濟合作架構協議
（ECFA）』？」，ECFA兩岸經濟合作架構協議，<http://www.ecfa.org.tw/ShowFAQ.aspx?i
d=2&strtype=1&pid=6&cid=13> （2012年6月27日）。 3 經濟部國際貿易局，「ECFA常見問答：請說明兩岸經濟協議有關經濟合作的具體內
容」，ECFA兩岸經濟合作架構協議，<http://www.ecfa.org.tw/ShowFAQ.aspx?id=95&
strtype=69&pid=&cid=> （2012年6月27日）。簽署ECFA前後的準備工作與進展可參見
經濟部國際貿易局，「兩岸經濟合作架構協議重要事件推動進展一覽表」ECFA兩岸
經濟合作架構協議，<http://www.ecfa.org.tw/Event.aspx?pid=7&cid=18> （2012年6月27
日）。 4 中華經濟研究院ECFA 研究團隊，「『兩岸經濟架構合作協議之影響評估』報告」，
中華經濟研究院，<http://www.ecfa.org.tw/EcfaAttachment/ECFADoc/05.pdf> （2010年6
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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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否真能帶來如中華經濟研究院所述的經濟利益。5由於ECFA生效到本文
寫作（2012年）的時間並不長，無法看出其實際發揮的效益與可能帶來之
衝擊、復以正反雙方對於簽署ECFA後的效應之預估南轅北轍，短期內不
僅無法統一見解，更很難一致對ECFA做出較客觀的評估（參考表1）。
但無論對ECFA持正反意見的雙方如何爭辯，台灣與中國大陸的經貿來往
從1999年以來長期呈現成長的趨勢則是不爭的事實。根據經濟部統計處的
數據（請參考圖1），1999年以後台灣對大陸的貿易比重比例逐漸攀升，
從99年的約11%到2011年的22.8%，這顯見兩岸關係不論在雙邊緊張或是
緩和的情勢下，總體均呈現上升的趨勢。6準此，在兩岸經濟關係高度相
關並避免關稅障礙造成貿易損失的前提下，簽署ECFA或有其必要。
圖 1 台灣對大陸貿易額佔台灣貿易總額比例(%)，1999 到 2011 年
資料來源：「經濟統計指標」，經濟部統計處，<https://2k3dmz2.mo
ea.gov.tw/gnweb/PublicService/wFrmMain.aspx> （2012年6月29日）。
5 例如童振源，台灣的中國戰略：從扈從到平衡（台北市：新銳文創，2011 年）。第
六章；「反對ECFA 九大理由」，台灣團結聯盟，<http://www.tsu.org.tw/?option=com_con
tent&task=view&id=792&Itemid=2> （2010年6月29日）。 6 「經濟統計指標」，經濟部統計處，<https://2k3dmz2.moea.gov.tw/gnweb/PublicService/w
FrmMain.aspx>（2012年6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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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1：ECFA對台灣產生衝擊的不同意見
意見方 總體增加者 總體減少者
項目
總產值 增加9,245億台幣 影響12兆台幣
總就業 增加26.3萬人 影響590萬人
項目別
農產產值 增加0.97% 減少33億台幣
鋼鐵業產
值
增加541億元 影響1兆
電子電機
業產值
減少3251億元 影響2.9兆
石化產業
產值
減少529.8億元 影響4兆
資料來源：中華經濟研究院ECFA 研究團隊，「『兩岸經濟架構合作協議之影響評估』
報告」，中華經濟研究院，<http://www.ecfa.org.tw/EcfaAttachment/ECFADoc/05.pdf>
（2010年6月29日）。；台灣智庫，誰是ECFA的新輸家？中產階級失業危機，台灣智
庫政策研究系列25（台北市：台灣智庫，2010年）。；史惠慈、楊書菲、吳佳勳，「ECFA
與台灣經濟效益評估」，收於朱敬一主編，ECFA：開創兩岸互利雙贏新局面（台北
市：遠景基金會，2009年）。頁91-110。
由於目前簽署ECFA後該協議發生的效果尚屬初步，學界與智庫針對
ECFA對於台灣經濟產生的影響仍無法做出較為具體的結論，因此本文嘗
試從另一個角度觀察，透過國際政治經濟學中對「貿易─衝突」這個連結
的探討，從雙邊貿易關係是否以及如何影響兩邊和戰關係為出發，分析
ECFA是否對於在加速經濟整合的過程中扮演提高兩邊經濟互賴的程度
並進一步抑制戰爭的發生。本文認為，簽署ECFA對台海兩岸的效應符合
商務自由主義(commercial liberalism)的精神：雙邊政府因為貿易的增加促
政策分析 貿易與國際政治關係 199
使兩邊得以免除發生軍事衝突的疑慮。實際上，由於台灣與中國大陸在經
濟發展過程中產生的互賴關係，使得商業交往對於政治情勢產生一種制約
的力量，促使雙邊政治人物無法選擇較極端的政策，導致雙邊軍事衝突或
是升高緊張關係。在過去兩岸商務往來並不密集的時期，雙邊對峙情勢緊
張，然自兩岸自1980年代末期開放探親與貿易以來，實質軍事衝突已經減
少，ECFA的簽署更進一步證實這樣的趨勢。
在下一節中，本文將先介紹簽署ECFA 的背景與到目前的效應；第
三節討論商務自由主義的基本精神以及為何貿易可以阻絕戰爭的發生、並
以簡單統計模型驗證「貿易─衝突」的連結；經過簡短分析與討論統計結
果以後，第四節將針對ECFA 對兩岸關係的政治效應提出看法；第五節
則是結論。
貳、海峽兩岸簽署ECFA的背景與發展
參與全球區域經濟整合為馬英九在2008年競選第一任總統期間的政
見之一，這其中包含對中國大陸的經貿政策。為了落實該項政見，馬英九
上任前後先以「全面經濟合作協定」（Comprehensive Economic Cooperation
Agreement, 簡稱CECA）的名稱推動與大陸簽署協定，7並在對於名稱的
定義確認後，於2009年2月改以ECFA的名義繼續推動與中國大陸的經濟
7「馬英九、蕭萬長經濟政策- 產業再造及全球連結」，馬英九、蕭萬長2.0，台灣向前
行，<http://2008.ma19.net/files/ma-policy4you/pdf/economy_reform.pdf> （2012年7月9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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協定，並且於2010年6月簽署，同年9月開始生效。
ECFA的內容根據正式協議的文本與經濟部國際貿易局的資料，主要
可以區分成四個大項：8
(1) 貨品貿易：這其中包含關稅減讓與消除、原產地規則、海關程序、非
關稅措施與貿易救濟措施（如世界貿易組織World Trade Organization,
WTO「補貼及平衡措施協定」與「防衛協定」等）等（協議第三條）；
(2) 服務貿易：在「早期收穫」9的基礎上，致力減少或消除服務貿易限制
性措施、繼續擴展服務貿易的廣度與深度等（第四條）；
(3) 投資（保障）：針對大陸台商及其投資所受保護不足之處並增加雙邊
投資誘因，於ECFA簽署六個月內，針對建立投資保障機制、提高投
資相關規定的透明度、逐步減少雙方相互投資的限制與促進投資便利
化等事項協商「投資保障協議」（第五條）。根據經濟部部長施顏祥
的預估，投保協議將會在2013年年底，於所有ECFA後續談判完成之
前率先簽署10；
8 經濟部國際貿易局，「『ECFA常見問答」、『協議本文及附件」』，ECFA兩岸經
濟合作架構協議，<http://www.ecfa.org.tw/EcfaAttachment/ECFADoc/2010-06-29-協議文
本.pdf> （2012年7月24日）。 9 早期收穫(early harvest)是指就簽署協議後，雙方針對「特別關切的貨品或服務業已達
成共識的議題，要求先行開放，讓彼此能先享有某些特定貨品降（免）稅或降低服務
業市場進入障礙等好處，而不受其他議題協商未成之影響」。參考：「金管會『兩岸
經濟合作架構協議(ECFA)』金融政策宣導工作答客問」，金融監督管理委員會，
<www.tbfa.org.tw/news/091019.pdf> （2012年7月28日）。 10
中央網路報，「ECFA續談/經長：明年底前完成，投保協議最先」，中央網路報，
<http://www.cdnews.com.tw/cdnews_site/docDetail.jsp?coluid=111&docid=101909847>
（2012年7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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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爭端解決：在與WTO爭端解決機制並無衝突的前提下於正式簽署「爭
端解決協議」（ECFA第十條，協議同樣於ECFA 簽署後六個月內開
始協商）前，由「ECFA兩岸經濟合作委員會」（經合會）解決ECFA
條文解釋、實施與適用上的爭議解決。經合會並同時負責落實達成
ECFA目標前所需的磋商、監督並評估ECFA的執行、解釋ECFA的規
定、通報重要經貿資訊（第十一條）。
在簽署ECFA之後，根據經濟部國貿局的資料，台灣與中國大陸雙邊
往來的貿易額在2011年依據中國大陸海關統計，中國大陸該年1-12月自臺
灣進口總額為1,248.95億美元，較2010年成長8%。早期收穫清單內貨品之
進口額約為198.53億美元，較同期成長9.88%，其中20.75%（41.21億美元）
適用優惠關稅，獲減免關稅約1億2,262萬美元。台灣方面，同一年度我國
自中國大陸進口值總計約為433.83億美元，較2010年同期成長21.29%。
ECFA早期收穫清單貨品進口總值約為50.37億美元，成長28.14%，20.56%
（10.36億美元）已適用優惠關稅，關稅減免總計2,276萬美元。11
至於2012年一月至五月較去年同期均呈現衰退的趨勢（請參閱表2），
由於2012年總體經濟情勢普遍延續全球金融危機以來不振的情勢、復以資
料所限無法確實將ECFA對雙邊貿易的影響獨立處理，若以同年1-5月貿易
資料推估全年，在不考量其他因素的變動下全年雙邊貿易額仍會達到
1,566.67億美元。12
11
「 ECFA 早期收穫計畫執行情形」， ECFA 兩岸經濟合作架構協議，
<http://www.ecfa.org.tw/ShowNews.aspx?id=417> （2012年7月28日）。 12
「海峽兩岸經濟合作架構協議(ECFA)執行情形」，ECFA兩岸經濟合作架構協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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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 2 2012 年 1-5 月兩岸貿易總額（單位：億美元）
項目 101年 1-5月 100年1-5月 較去年同期
陸自台進口總額
早收清單內貨品
關稅減免總額
(100.1-101.5)
481.88
81.26
3.17
513.20
86.21
-6.10%
-5.74%
台自陸進口總額
早收清單內貨品
關稅減免總額
(100.1-101.5)
170.90
19.85
0.44
183.59
20.02
-6.91%
-0.85%
資料來源：「海峽兩岸經濟合作架構協議(ECFA)執行情形」，ECFA 兩岸經濟合作架
構協議，<http://www.ecfa.org.tw/ShowNews.aspx?id=472&year=all&pid=2&cid=2>（2012
年 7 月 24 日）。；「兩岸經濟統計月報第 230 期」，行政院大陸委員會，
<http://www.mac.gov.tw/public/Attachment/2769102374.pdf> （2012 年 7 月 24 日）。
參、商務自由主義及其檢驗
研究商務自由主義的學者認為貿易可以抑制（軍事）衝突的產生，主
要是因為商務往來取代過去以軍事手段擴張獲得國家經濟發展需要的資
源或資本，不需要再向外以武力征服達成攫取市場的目的；商業來往使國
家彼此依賴的情形更深，在經過成本效益的評估(cost-benefit analysis)後，
<http://www.ecfa.org.tw/ShowNews.aspx?id=472&year=all&pid=2&cid=2> （2012年7月
28 日 ） 。 ； 「 兩 岸 經 濟 統 計 月 報 第 230 期 」 ， 行 政 院 大 陸 委 員 會 ，
<http://www.mac.gov.tw/public/Attachment/2769102374.pdf> （2012年7月24日）。
政策分析 貿易與國際政治關係 203
如果開戰帶來的效益遠比貿易互賴來得低、但是成本卻遠超過貿易互賴
時，戰爭便不容易發生。13
為確定這樣的說法，本文以統計模型進行檢驗，時間因為資料的可取
得性涵蓋1950-2001年，觀察值在這個時間間隔內一共是385,908個國家配
對(dyads)，採用的統計模型為時間序列跨國家配對(time series, cross dyads)
的橫斷面分析。由於目前較多爭論都是在台灣經濟是否會因為簽署ECFA
而「過度傾中」的論述上，因此，針對主要解釋變數─貿易互賴的操作，
本文直接測量貿易對稱性(trade symmetry) 如何影響雙邊軍事衝突的發
生。
本模型的假設是：當雙邊國家的貿易對稱性高時（例如相互依賴情形
均等），發生軍事衝突的機會較低；當貿易對稱性低時（例如一國對另一
國的貿易依賴程度高），發生軍事衝突的機率就會上升。
貿易對稱性的測量方法為：
其中，指的是國家i向國家j出口以及從該國進口的貿易額度佔該國當
年貿易總額的比例，對j國的解釋亦同，而整個等式並採對數(log)。當絕
對值中的數值愈小代表兩邊的貿易對稱性愈高，本文並期望對稱性愈高戰
13
Edward D. Mansfield & Brian M. Pollins, “The Study of Interdependence and Conflict :
Recent Advances, Open Questions, and Directions for Future Research,” Journal of Conflict
Resolution, Vol. 45, No. 6(2001), pp. 834-859.；Bruce Russett & John Oneal, Triangulating
Peace: Democracy, Interdependence, and 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s (New York: W. W.
Norton, 2001).
204 國際關係學報 第三十四期 (2012 年 7 月)
爭的可能性愈低。最後，當用1減去兩國的貿易對稱性差異絕對值後，我
們可以期望數值愈高，戰爭發生的可能性應該愈低。其他的解釋變數分列
如下，這些變數均為目前研究衝突過程時最常被操作的變數：
(1) 民主：根據「民主和平論」的論述，配對中兩邊均是民主國家時應該
較不容易發生軍事衝突；
(2) 國力比：以各國軍隊數量、軍費支出、鋼鐵使用量、能源使用量、總
人口數與都市人口數佔當年世界比例決定，兩國國力相近時比例會接
近1。本文認為國力相近時發生軍事衝突的機率較高；
(3) 國土鄰接性：國家容易因為相互接壤而動干戈，本文鄰接性包括領土
鄰接、若是被海相隔則有少於12海里、13 到24海里、25到150海里與
151到400海里等幾種情形；
(4) 政治相關配對：這是指當在一個國家配對中若有一國為強權時，被界
定為政治相關配對且發生衝突的機率較高。這主要是因為強權較容易
因為頻繁干涉國際事務而被牽涉到衝突之中；
(5) 聯盟：最後，國家較容易因為參加軍事同盟，在「集體防衛」權的行
駛下而涉入戰爭。北大西洋公約第五條：「各締約國同意對於歐洲或
北美之一個或數個締約國之武裝攻擊，應視為對締約國全體之攻擊」
就是一個很明顯的例子。
在依變數的部分，本文則探討（軍事）衝突的發生(onset)與否之二元
政策分析 貿易與國際政治關係 205
(binary)變數，軍事衝突包含威脅使用武力、展示武力、小規模軍事行動
與戰爭等四種情形，因此只要是開始展示武力以上，例如實邊、邊境侵擾、
封鎖或是宣戰等軍事手段，均視為衝突發生。14統計結果請參考表3、至
於貿易對稱對於發生軍事衝突的可能性（機率）可直接參考圖2。
由於在統計模型中，對於二元變數的係數直接解釋並沒有任何統計上
的意義，因此我們可以直接解讀圖2。在該圖中我們可以看到，當兩國的
貿易愈為對稱時（也就是當對數值趨近於0時），發生衝突的機率是愈低
的，這是我們對於商務自由主義的理論具備實證上的支撐。相對的，當兩
國的貿易失衡時，戰爭的機率如同本圖左側一樣就會升高。因此當兩國貿
易緊密時，戰爭或是軍事衝突是否會發生取決於兩邊的貿易是否為對稱或
是失衡。至於控制變數部分，因為並非本文的研究重點，為節省篇幅本文
將不進行討論。
14以上變數來源為軍事衝突：Daniel M. Jones, Stuart A. Bremer, & J. David Singer,
“Militarized InterstateDisputes, 1816-1992: Rationale, Coding Rules, and Empirical
Patterns,” Conflict Management and Peace Science, Vol. 15, No. 2(1996), pp. 163-213.；貿
易：Katherine Barbieri, Omar M. G. Keshk, & Brian Pollins, “TRADING DATA:
Evaluating our Assumptions and Coding Rules,” Conflict Management and Peace Science,
Vol. 26, No. 5(2009), pp. 471-491；民主：Monty G. Marshall & Keith Jaggers, Polity IV
Project: Political Regime Characteristics and Transitions, 1800-2010 (College Park, MD:
Center for Systemic Peace, 2011).；Zeev Maoz & Bruce Russett, “Normative and Structural
Causes of the Democratic Peace,” American Political Science Review, Vol. 87(1993), pp.
624-638.；Suzanne Werner, “The Effects of Political Similarity on the Onset of Militarized
Disputes,1816-1985,” Political Research Quarterly, Vol. 53, No. 2(2000), pp. 343-374.；國
力比： J. David Singer, “Reconstructing the Correlates of War Dataset on Material
Capabilities of States, 1816-1985,” International Interactions, Vol. 14(1987), pp. 115-132；
J. David Singer, Stuart Bremer, & John Stuckey, “Capability Distribution,Uncertainty, and
Major Power War, 1820-1965,” in Bruce Russett ed., Peace, War, and Numbers (Beverly
Hills, CA: Sage, 1972), pp. 19-48.；聯盟：Melvin Small & J. David Singer, “Formal
Alliances,1815-1965: An Extension of the Basic Data,” Journal of Peace Research, Vol. 6
(1969), pp. 257-282.；國土鄰接性：Douglas M. Stinnett, Jaroslav Tir, Philip Schafer, Paul F.
Diehl, & Charles Gochman, “The Correlates of War Project Direct Contiguity Data, Version
3,” Conflict Management and Peace Science, Vol. 19, No. 2(2002), pp. 58-66.
206 國際關係學報 第三十四期 (2012 年 7 月)
表 3：貿易對稱性對軍事衝突發生的影響，1950–2001 年
變數 係數
(標準誤)
log（貿易對稱性）
民主
國力比
國土鄰接性
政治相關配對
聯盟
常數
-0.628∗
(0.319)
-0.363∗∗
(0.117)
0.614∗∗
(0.198)
-0.682∗∗
(0.042)
2.325∗∗
(0.160)
0.023
(0.047)
-5.691∗∗
(0.302)
觀察值 385,908
Log-likelihood
χ(6)
2
-5404.324
965.194∗∗
顯著程度： †: 10% ∗ : 5% ∗∗ : 1%
政策分析 貿易與國際政治關係 207
圖 2 貿易對稱性對戰爭發生機率的影響
肆、政策分析
台灣與中國大陸在2010年6月簽署ECFA前後，國內對於ECFA對台灣
經濟成效的討論相當豐富但並沒有一致的答案。在民主社會之中政策辯論
與共識形成本需經過相當頻繁的討論、花費的時間也相對較久，以求在國
內形成共識並期望因為產生的政策受到傷害的人數可以減到最低。目前對
於ECFA的論述正反雙方均將焦點放在ECFA是否能夠對台灣的經濟產生
助益，部分則鎖定在ECFA對我國政府主權是否受到侵蝕上。本文嘗試利
用現有的貿易數據，討論ECFA是否真正能夠和緩兩邊緊張的軍事關係著
手，並試圖利用統計資料使本分析較不受到主觀意識的影響。從實證分析
中，本文希望針對ECFA的簽署以及日後的可能發展方向提供幾點見解。
208 國際關係學報 第三十四期 (2012 年 7 月)
首先，ECFA的簽署使台海兩岸的貿易關係日趨緊密，但也必須審慎
因應兩岸經貿關係是否會失衡，用以避免衝突的發生。台灣因為地域的鄰
接性，復以中國大陸的崛起以「世界工廠」在國際經濟中佔據一席要位，
單方面的忽視中國大陸這個市場並不容易且違背目前國際政治經濟運作
的發展。例如單看台灣的對外投資，根據經濟部投資審議委員會的數據，
自1991年有資料以來，台灣對中國大陸投資佔整體對外投資的比例從該年
度的9.51%逐步攀高，到2002年首度超過半數(53.38%)，2010年則達到新
高的81.24%。15中國大陸已經成為台灣最大的出口國、台灣也已經是大陸
的主要貿易伙伴。對於兩個高度且緊密依賴的經濟體來說，簽署貿易協定
除在經濟意涵上確實有其必要性外，在軍事意涵上雙邊並可以從貿易的互
賴中緩和政治或是軍事關係的緊張。
其次，未來ECFA相關協議的簽署必須注意維持兩岸貿易對稱性，避
免台灣與中國大陸相互往對方傾斜產生貿易依賴的情形。當雙邊貿易對稱
高時（亦即雙邊依賴的程度相同），則有利於雙邊建構一個較為和緩的情
勢，誠如上一節所述，雙邊貿易的對稱性高將使戰爭（或軍事衝突）的成
本升高，迫使雙邊政府在採取敵對行為之前必須慎重考慮對本國經濟情勢
的影響。從將近39萬個樣本數中，在不考量其他的因素之下，本文發現貿
易對稱性高的國家要走向戰爭的機率是相對較低的。如果這樣的結果可以
被確認，則深化雙邊經濟整合有其必要性，這也正式目前商務自由主義學
者的主要觀點。
最後，企業界人士對於兩岸政策走向將扮演日趨重要的角色，這樣的
15
計算方式為核備對中國大陸投資/（核備對中國大陸投資+核備對外投資）。參閱：
「100年統計月報」，經濟部投資審議委員會，<http://www.moeaic.gov.tw/> （2012 年
7月28日）。
政策分析 貿易與國際政治關係 209
趨勢同時及於兩岸。企業界對於政治活動有相當的限制或是規範作用在近
年來相當明顯，台灣方面，從在台灣的外商如「美國商會」（American
Chamber of Commerce in Taipei, 簡稱AmCham）到在大陸的台商就可以看
出，他們藉由定期或是不定期的政策報告與聚會對台灣兩岸政策提出建
議。至於在中國大陸方面，2001年在前國家主席江澤民的「七一談話」中，
已經允許資本家入黨。資本家進入到中國大陸的執政黨意味著其意見將會
受到重視，也會逐漸影響日後共產黨的兩岸政策。雙邊貿易的緊密與經濟
的急速發展促使商業界人士對國家政策的走向扮演較為積極的角色，且這
樣的角色不僅在台灣、也同時在中國大陸發揮。這主要是因為對於商業界
人士來說，軍事衝突對其投資造成的威脅是直接且立即的，因此能夠避免
戰爭自然是商界人士來說已經是共識。企業人士很有可能在對兩岸政府的
海峽政策上形成更強大的影響力，透過諸如立法或是遊說等方式阻止政府
的不理性行為（例如美國商會定期發表的白皮書就是一例）。而在台灣與
中國大陸持續朝向經濟發展與開放的原則不變下，雙邊政府受限於經濟發
展的必要性，在台海問題上都勢必採取更為溫和的政策，避免意識型態式
政策付諸實現而引發關係緊張甚至走向衝突。再者，兩邊貿易的緊密也使
貿然採取武斷措施切斷商務往來的機會減少，因為一旦戰爭，則意味著台
灣的最大貿易夥伴與大陸的第七大貿易夥伴將會消失，這將嚴重影響雙邊
經濟發展。16同時，這對企業界人士來說，因為軍事衝突阻斷經濟往來造
成重大經濟損失絕非其首要的產業選項。而雙邊企業界人士定期或不定期
對於兩岸關係的看法，勢必將持續被政府部門列為重要的施政參考依據。
16
一個很明顯的例子就是在童振源書中提到中國大陸對台灣進行經濟制裁的不可能
性。儘管針對部分支持綠營的台商曾經遭受到中國大陸政府的「關切」，以台灣在中
國大陸的投資狀況來看，全面性制裁台商將會使中國大陸上千萬名勞工失業、國內生
產總值減少3%、總出口量減少20%。參見童振源，台灣的中國戰略：從扈從到平衡(台
北：新銳文創，2011年)，頁119-123。
210 國際關係學報 第三十四期 (2012 年 7 月)
伍、結論
本文藉由實證分析台灣與中國大陸簽署ECFA後對兩岸關係的可能
效應，並建議ECFA的簽署必須以維持兩岸貿易對稱為先，方得以避免兩
岸因為貿易失衡產生導致摩擦發生。目前除ECFA以外，台灣與美國有所
謂的「貿易與投資架構協定」（Trade and Investment Framework Agreement,
簡稱TIFA）的協商、並且與日本於2011年簽署投資協議。與主要貿易夥
伴簽署自由貿易協定或是同等級的協議，毋寧是助長國內經濟成長並確保
國家產品在海外市場的競爭力的方法以外，更有其國際關係上的重要意
涵。ECFA以及相關協議的簽署除要注重兩岸貿易的均衡，雙邊政府應該
針對已存或是潛在貿易失衡的問題提早做出因應，避免因為單邊依賴情形
嚴重產生國際摩擦；據此，各國政府也應該嘗試加速與其他國家簽署自由
貿易協定，藉由與國家貿易關係的緊密結合升高衝突的成本預防軍事衝突
的發生。如此一來ECFA與其他自由貿易協定方能真正帶動雙邊經濟往
來、並產生所謂的「和平紅利」(peace dividend)，否則其效果將不明顯，
並可能因此危害雙邊關係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