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制錢的研究 。

明代制錢的研究

雷家聖

中文關鍵字:制錢.金背.火漆

英文關鍵字: natonal coi 肘， goldba此， fireblack.

一、 自甘冒

經濟為民生之本，而貨幣的使用，叉在經濟活動中有著關鍵的地位。因此，

貨幣的製造與使用，實為歷朝歷代攸關民生的大事。也因此欲了解明代的經濟實

況，從貨幣研究入手，不多是為方法之一。近代學者對明代貨幣的研究，一般都將

注意力放在鈔法和自銀， 1 但是，明代貨幣之中，制錢常與銀鈔並用。而鈔行之

末久即腰，白銀則面額太大。攝彭信威的研究，嘉靖三十年代，一個普通河工的

工錢每日是由銀三分，技看jq 工匠每天大概可以拿到六七分。 2 叉根據賴惠敏的研

究，雇長年一名，連工價在內，每年要支出十二兩;總絲工人，每日備金四分。

3 由二人的研究，可知普通人一個月的收入，大約在一到二兩左右。叉萬層和崇

禎年間，傭工的工錢也有以銅錢支付者，或每天二十四五文到三十文，或六十丈

一日。 4 由此推測，似乎制錢更切於日用。但學術界對於明代制錢的探討並不

多，本文之作，旨在乎此。

所謂「制錢 J '一般認為係專指明代各朝所鑄的錢幣，如「洪武遍實」

r.永樂通寶」、「宣德通寶」等，並未包括唐宋古錢在內。但事實上，/制錢在使

用之時，常與前代錢混用，因此在討論制錢的使用時，必須將制錢與前代錢合併

討論。

本文主要分成下列三個方面加以操討:首先討論明代制錢的鑄造，其次討論

明代制饒的使用，最後討論明代對制錢的政策，這些政策在當時稱之為「錢

法 J '由於錢法的改變，常常造成百姓的困擾，因此也引起了士大夫們的討論。

所以這一方面，本文亦將談及。

l 關於近人對明代鈔法與自銀的研究，日文方面，可參考(日)山根幸夫編，田人陸等譯

《中國史研究入門> (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 1994 年) ，下冊，頁 502--503 。

(日)山根幸夫編《明史研究文獻目錐> (東洋文庫， 1960年) ，頁 95-96 。中文方

面，可參考鄭永昌<中日有關明代白銀史研究之回顧> ( (師大歷史學報}第 20 期，

1992 年)

2 彭信威{中國貨幣史> (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 1958 年) ，頁 721-722 。

3 賴蔥敏《明代南直隸賦役制度之研究} (台北:台灣大學文史叢刊， 1983 年) ，頁

165-167 。

4 彭信威《中國貨幣史} ，頁 721-722 。

50 中興史學

明代制錢的鑄造--、

明代鑄錢，其實開始於朱元璋稱帝之前，元至正二十年，當時朱元璋尚自稱

吳國公，即在南京應天府置寶源局，仿元朝「至正道寶」之側，鑄「大中通

寶 J '分為一錢、二錢、三錢、五錢、十錢五等，錢背有紀值或紀地文字。稱帝

後，改鑄「洪武通寶」錢，仍分為五等。(參見圖一)同時在各行省置寶泉局進

行鑄錢。鑄錢的則例，據〈正德大明會典》所載，其制如下:

當十錢一千個，鑄錢連文耗用生銅六十六斤六兩五錢。當五錢

兩千個，用生銅六十六斤六兩五錢。當三錢三千三百三十三

個，用生銅六十五斤九兩二錢。折二錢五千個，用生銅六十六

斤六兩五錢。小錢一萬個，用生銅六十六斤六兩五錢。 5

按此計算，則每丈錢約用生銅一﹒。六錢 6 ，扣除火耗，則每文錢實際重量

可能不到一錢。洪武四年，大錢停止鑄造，原因為何?據《欽定續文獻遇考》記

載 r 寶源局所鑄大中遇寶大錢皆鑄京字於背，後多不鑄，民間以二等大錢無京

字者不行，故改為小錢以便之。」 7這種說法令人難以理解。據推測，大中、洪

武通寶可能因為成色不足，故百姓不樂使用，因而改大錢為小錢。而且根據深詩

正《錢錄}卷十三言:洪武四年以後新鑄之小錢， r 較前五等式小錢稍重，而肉

好更工緻。 JB 可知小錢的質量較前提昇。筆者所收藏之洪武遇寶小平錢亦有兩

頓，一種色黑而輕薄，可能是洪武四年以前所鑄;一種色黃而略重，大概是洪武

四年以後鑄者。

洪武八年三月，因開始推行「鈔法 J 9 ，故罷寶源局鑄錢 10 ，以期用鈔代

錢，但此時仍錢鈔並用。此後鑄錢時鑄時停，洪武十年復令各省設寶源局鑄錢，

二十年文令停鑄。二十二年叉從工部尚書聲違之議鑄錢，次年更定錢制，每艾錢

重一錢二分。 11 不過由於在洪武二十七年八月有「禁行錢，專用鈔」之令 1 2 ，所

以一錢二分的洪武錢可能鑄量不多，但其後的「永樂通寶」、「宣德通寶 J '可

能依一錢二分的錢制投產，筆者收藏的「永樂通寶」、「宣德通寶」直徑為二點

5 參閱《正德大明會典> (山根幸夫解題，東京:汲古書院， 1989 年 6 月)卷一百五十七，

「工部十一﹒鑄錢 J 頁 347 。

6 參考羅麗馨〈明代銅礦業>， <興大文史學報〉第二十五期( 1995 年 3 月) ，頁 48 -49 。

7 {欽定續文獻通考﹒錢幣五> (台北:新興書局， 1963 年) ，頁 2867 中。叉《明史﹒

食貨志五﹒錢鈔> (百納本，台北:台灣商務， 1981 年台五版)頁 844 ，記載略悶。

8 見黃雲眉{明史考證> (北京:中華書局， 1984 年) ，第三冊，頁 681-682 。

9 參閱《欽定續文獻通考﹒錢幣四} ，頁 2859 上。

10 參閱《欽定續文獻通考﹒錢幣五) ，頁 2867 中。

11 <正德大明會典﹒戶部十九﹒錢法》載 í 每小錢一文用銅二分， J 頁 372 0 (欽定

續文獻通考﹒錢幣五}認為係「用鋼一錢二分」之誤，頁2867 中。彭信威《中國貨幣

史}則認為「於生銅一錢之外，再加鉛二分 J '認為「銅」係「鉛」之誤。筆者以為

宋代以來，銅錢鑄造時皆加鉛錫，使銅液流速而易成形，彭信威之說不無可能。

12 <欽定續文獻通考﹒錢幣四> '頁 2860 上。

明代制錢的研究 51

五公分，較大多數洪武錢的直徑二點三公分為大。

洪武之後，由於明朝官方不放棄推行鈔法的努力，因此對制錢的鑄造不甚積

極。惠苛建文朝末鑄錢，宣宗宜德朝至宣德)\年始鑄錢，英宗、景帝、憲宗在位

期間皆未鑄錢。到了孝宗弘治二年，隨著鈔法敝壞巳極，朝廷不得已「令鈔關及

戶口食鹽俱折收銀」 13 ，並重新重視制錢。弘治三年，先將庫藏之洪武、永樂、

宣德錢發行使用， 14 叉於弘治十六年鑄造「弘治通費 J 0 1 5 但鑄造過程並不順

利，因為當時天下水旱多處，戶部奏請減產以節省經費。因此直至武宗正德二

年，弘治通寶尚未鑄完'1E德、四年遂完全停止制錢的鑄造。 16 此後終武宗之

世，皆無鑄錢之舉。

世宗嘉靖年悶，復有鑄錢之舉。嘉靖六年，鑄「嘉靖通寶」小平錢，每文重

一錢三份。 17 攘《萬曆大明會典)中「嘉靖中則例」所載，此時「通寶錢六百

萬丈，合用二 :J<. 黃銅四萬七千二百七十二斤，水錫四千七百二十八兩」 I s ，如此

則每文錢重一﹒二六錢，扣除火耗，仍為一錢二分左右。但因此時市面盜鑄之錢

甚多，錢價下跌，終至嘉靖二十年，工部奏「鑄造之錢得不償失，請暫停止。 J

1 9 然嘉靖皇帝於二十三年復下旨鑄嘉靖通寶折二、當三、當五、當十等大錢;

三十二年文下旨鑄洪武至正德紀元九號錢， 20 前者僅有少量鑄造(見圖二) ，後

者則形同具文，未見施行。 21 到了嘉蜻四十二年，重新規定:每錢一千丈，重

)\斜(八斤) ;六百萬丈，重四萬)\千餅。立即每丈錢重一點二八錢，很明顯欲

加重質量以期提高錢價。但事與願連，此時寶源局工匠，多侵減工料，使得制錢

與市面上的私鑄錢相差無幾。同年，大學士徐階批評道:

其雲南所解及寶源局先年所鑄'純用銅錫，不撓以鉛'每錢

一文，秤重一錢二分，錢邊又皆經由車鏈，民間因其色黃美，

其質堅重，其主是圓整，為之「鍵邊 J '近年局中所鑄，為科官

建議，革去車錄，止用鑄判二匠，而工匠人等又復侵盜銅料，

氏間因其色雄，其質輕，其追判磨粗糙，遂謂之「一條棍」

所謂一條棍者，工費輕省，私鑄由之興盛。 23

13 同上，頁2864 中。

14參閱《欽定續丈獻通考﹒錢幣五:> '頁 2869 上。

15 向上，頁 2869 中。

1 6 向上，頁2869下-2870 上。

17 向上，頁 2870 上。

18 <萬曆大明會典> (台北:新文豐， 1976年 7月)卷一九四「工部十四，鑄錢」所載「嘉

蜻中則例 J '頁 2636 。

19 <欽定續艾獻通考﹒錢幣五> '頁 2870 上。20 同上。

21 參閱孫仲腫等編《簡明錢幣辭典:>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1991 年) ，頁 8 。

22參閱《欽定續文獻通考﹒錢幣五> '頁 2870 中。

23 見《皇明經世丈編:> (明崇禎卒露堂刊本，台才t: 台聯國風出版社， 1968 年)卷二百

四十四所載餘階「請停止寶頓屑鑄錢 J '第十五冊，頁689-690 。

52 中興史學

嘉靖四十三年，世宗同意停止寶源局鑄錢。 24 但私鑄之風卻已惡化，官府鑄錢

反得不償失。

嘉請時代鑄錢的一個特點，就是出現了「金背」、「攏邊」、「火漆」等名

稱。據徐階指出: r 蓋制錢之解自南京者，其背或以金塗之，民間因謂之金背;

或以火勳(薰)其背而使之黑，民間因謂之火漆。 J 25 此時所謂之「金背 J '大

概指的是進呈御覽或賞賜官員的靈金錢，而火漆之所以用火薰烤，是因錫的熔點

比銅低，火烤之下，錫會熔化流出，這是用以鑑別含錫太高之祖鑄錢的方法。

嘉靖之後，穆宗隆慶時鑄有「陸慶通費」。神宗萬曆時，叉鑄有「萬曆遇

寶 J '同時修定則例， r 每丈重一錢二分五贊」肘，叉規定「金背錢一萬丈合用

四火黃銅八十五斤八兩六錢一分三釐一毫。火漆錢一萬丈合用二火黃鋼，斤兩向

前。」 27 平均一丈錢使用生鋼一-三六八六錢。所謂四火黃銅係指經過四次熔

煉淨化的鍋，二火黃銅則是經過兩次熔煉淨化的銅。 28 r 金背 J . r 火漆」之名

此時已被假借用來轉指四火銅與二火鋼的區別。

光宗泰昌皇帝在位不及一年即巔，熹宗天啟即位，同時鑄「泰昌遍實」與

「天啟通寶 J '此時情況與萬曆相同，仍鑄有「金背」、「火漆」等錢。然而此

時宮鑄錢的品質已大幅滑落， r 令且銅鉛對參，故錢色不黃而白。叉減去斜繭，

至錢千丈只重五餅四兩。」 29 平均每文只有 o . J\ 四錢。所謂「鉛 J '當指錫

而言，因鉛錫常共生，中國古代常將兩者名稱混用，可見官鑄錢多數都是銅錫參

半的自錢。崇禎初猶鑄重一錢三分的「崇禎通寶 J '後定錢式每文重一錢。南京

錢輕薄， r 屢旨嚴筋，乃定每文重八分。 JM 可見對錢法已無力回天，只能承

認劣質錢的合法性。(參見圖三)

明亡以後，南明諸王亦鑄有「弘光通寶」、「隆武通寶」、「永曆通寶」等

錢，其中鄭成功會委託日本人鑄「永曆通寶 J '行之於台灣。日本鑄「永曆通

寶」的特色，是文字採用筆書和行書，與明代鑄錢文字皆用楷書不同。 3 1 (見圓

四)

關於明代制錢的鑄造地點， r 大中通寶」與「洪武通寶」按其背面之紀地

文字，可知在南京、湖江、福建、河南、山東、湖廣、北平、廣東、廣西等地進

行鑄造。 3 2 不過，到了洪武二十六年，訂定「在京在外鑄錢例 J '除南京寶源

局外，只限定在北平、廣西、俠商、廣東、四川、山東、山西、河南、斯江、江

西等省進行鑄錢。 33 據傅維麟《明書﹒食貨志》記載: r 洪武時天下開爐三百

24參閱{欽定續文獻通考﹒錢幣五} ，頁 2870 中。

25徐階<請停止寶源局鑄錢>，收入《皇明經世文編》卷二四二，第十五冊，頁689 。

“《萬眉大明會典﹒工部十四﹒鑄錢) ，頁 2635 。

21 同上，頁 2637 。

28 參閱{簡明錢幣辭典} ，頁4 。

29 <欽定續文獻通考﹒錢幣五) ，頁 2876下。

30 同上，頁2877 中。

31 參閱彭信威(中國貨幣史) ，頁 645 。

32 參閱〈簡明錢幣辭典) ，頁 314-328 。

33 參閱{欽定續文獻通考﹒錢幣五> '頁 2867 下 -2868 上。

現代制錢的研究 53

二十五座，歲鑄一萬λ 千九百四十一萬四千八百文。」 34 永樂、宣德年間，除

社京外，只在漸江、江西、廣東、福建四省鑄錢， 35 反映了推行鈔法時代對鑄

造制錢的消極態度。及至弘治峙，重新積極推行制錢，除了在洪武「在京在外鑄

錢例」中規定的鑄錢地進行鑄錢外，叉增加了湖廣、福建、雲貴三地。 36 但在

正德年間告停。嘉靖時恢復鑄錢，除南北二京外，嘉蜻三十四年因雲南盛產銅

礦，叉在雲南開鑄， 37 萬曆四年四月，更下詔「各省一體開鑄 J 38 ，此後鑄錢風

氣大闊，但鑄錢的品質卻越來越低劣。

另外，鑄錢的方法，宋應星〈天工開物> .有詳細的敘述，製作方式大略如

下:先以木材製成木框，在木框中填滿土炭，然後將母錢(雕刻而成之樣錢)之正

面印在一框，將其背面即在另一框，一框之內可有數十個鐘模，錢模之間有孔道

注入銅汁，製作時兩框相合，注入銅汁，俟其冷卻後即取出錐磨修整。"這種

「土範」製錢法，自唐朝以說便一直通行到晚清，才被機器製錢所取代。(見圖

五)

至於明代的鑄錢數目，實際上甚難估計。不過以當時市面上通用者仍以宋

代古錢為主的情說看來，明代的鑄錢數量是違遜於宋代的，這和明代重觀用鈔與

用銀的政爺不無關係。

三、明代制錢的使用

如前所述，朱元璋在稱帝之前，已鑄有「大中通寶」錢，當時使用的原則是

「以四百文為一貫，四寸文屑一兩，四文為一錢 J 0 40 彭信威於(中國貨幣

史}一書中認為此可能是兌換元至正交鈔與權鈔錢的比價。 4 I 按元朝之「至正

交鈔 J '係在元朝舊鈔(中統鈔、至元鈔)的背後加蓋「至正印造元寶交鈔」字

樣，每貫折中統、至元舊鈔兩貫。「權鈔錢」則指元末在至正通寶五等錢之外，

另以「錢、分」為單位而鑄造之大錢，計有「五分」、「一錢」、「一錢五

分」、「貳錢五分」、「五錢」五種，正面為「至正之寶 J (見圖六) ，用以折

銀。 42 彭信威推測朱元璋用這個比價來回收舊錢，這是十分可能的。

明朝從洪武到成化年間，把錢幣政策的童心，放在推行鈔法之上，因此對於

制錢的態度並不積極。雖然這段時間之內曾經鑄了 r ，洪武通寶」、「永樂通

寶」、「宣德通寶」等錢，但是似乎這些制錢流遇到市面土的數量並不多，大部

份都藏在內府的「司鑰摩」之中。圳市面上流通者，以唐宋古錢為主流。 44 明

34 傅維麟{明書﹒食費志一} (台北:華正書局， 1974 年) ，第四冊，頁 3335 。

35 參閱《欽定續文獻過考﹒錢幣五> '頁 2868 上。

36 同上，頁 2869 下。

3 7 同上，頁 2871 中。

38 向上，頁 2873 上。

"參閱宋應星(天工開物﹒治鑄﹒錢> (台灣商務， 1975 年 7月台三版) ，頁 154 。

“{欽定讀文獻過考﹒錢幣五)頁2867 上; <明史﹒食貨五﹒錢鈔》頁 844 。

4 I 參閱彭信威《中國貨幣史}頁637 。

42參閱{簡明錢幣辭典) ，頁 306-307 。

4 J 參閱(欽定續丈獻通考﹒錢幣考五} ，頁 2869 中。所謂「司鑰庫 J '是明代司禮監之

到 中興史學

太祖在洪武八年定了銀、鈔、制錢三者的比價。「銀一兩、錢千丈、鈔一賣皆折

米一石。」 45 但由表一可知，從洪武至成化年間，鈔價不斷下跌。至英宗時，

「鈔一賈，折錢二丈」的記載，證明了鈔法徹底的美敗。至於洪武至成化之間，銀與制錢的比價有何變化，因資料不足，暫無確實之數撮。不過，由於明代推行

鈔法，新鑄之錢未被流通使用，銅錢的流通數量必定有限。操表一推測自洪武以

來銀、錢之比，是一比一千。成化、弘治年間鎮、錢之比價，大約是一上七八百左

右(除短期因傌錢而致錢價下跌)。如此，則錢價尚稱平穩。

弘治時，、鈔法敗壞已極，除了弘治元年「令鈔關及戶口食鹽俱折收銀」之

外，又在弘治三年六月「命天下諸司發所鑄洪武、永樂、宣德錢，與歷代錢兼

行。」“孝宗皇帝似有棄鈔用銀與制錢的打算。但是卻有大學士劉健等屢奏「司

鑰庫銅錢，該部奏請支用，內官展轉推延，至兮不發。」 47 的情形。內官推

廷，不發銅錢，可能是因為司鑰庫太監不願見到利益外流。孝宗皇帝對於制錢流

通太慢，不知其原因所在，反而強制推行制錢於民間。弘治十八年，叉下旨凡收

支課稅「照例一半收歷代舊錢，一半收洪武等錢，如無洪武等錢者，折收舊錢二

丈，以示懲罰。」 48 結果民閉只能以二文舊錢折一丈制錢， r 物價騰貴」。武

宗正德七年廢止了這項條文，制錢與前代錢仍相間行使。的

嘉靖年間，私鑄的劣質錢數量大增，因此世宗皇帝也不得不承認私錢存在的

事實。嘉靖三年，下旨「今後只用好錢，每銀一錢七十文，低錢每銀一錢一百四十艾。」 5。這代表著私鑄錢的合法化。同時，由於「嘉靖遇寶」鑄造時偷工減

料，使得官鑄錢與私鑄錢相差無幾，如此更助長了私鑄的風氣。(嘉靖私錢見圖

七)私鑄錢過於低劣，以致叉可分為十四文、二十一丈乃至六十文抵銀一分的差別。 51

萬曆年間，除了好錢與私鑄錢之外，銅質精純、色澤責美的「金背錢」也進

入市面流通，這是中國貨幣鑄造上的一大躍進 0 萬曆六年出現了「金背」、「火

漆 J (泛指好錢)、「洪武等項及前代舊錢 J (實指私鑄)三種比價(見表一)。萬曆

後期，大概是由於制錢的輕重不一，好錢與低錢難以共用，於是低錢逐漸向南方

集中，好錢逐漸在北方通行。從萬曆四十六年與崇祺元年所定的錢價，都有「京

師」、「南都」之別，可以看出此種情況。

崇禎元年六月，給事中黃承臭奏請銷古錢以鑄錢。 52 於是古錢銷毀大半，

下負責收儲制錢的機構，與負責收儲自銀的 í-承運庫」相對。

44舉例來說， 1983 年洛陽東花壇三座明墓中出土的錢幣四十二枚，其中宋幣有 37 枚，

明幣只有兩枚。 1980 年洛陽東郊史家灣一座明墓所出土錢幣也以宋幣爵主。參閱草

迎新主編《宋代貨幣研究) (北京:中國金融出版社， 1995 年) ，頁 172 。45 <欽定讀文獻通考﹒錢幣考四> '頁 2859 中。

46 <欽定續文獻通考﹒錢幣考五> '頁 2869 上。47 同上，頁2869 中。

“{萬曆大明會與﹒戶部十八﹒錢法> '頁 585 。49參閱{欽定續丈獻通考﹒錢幣考五》頁2869 上‘中。

50 (萬曆大明會與﹒戶都十八﹒錢法> '頁 586 。

5 I 參閱《欽定續丈獻通考﹒錢幣考五》頁 2871 上。

52參閱《欽定續丈獻通考﹒錢幣五》頁2877 中。

明代制錢的研質 55

這些古錢，多半是唐宋古畫畫。結果鑄出來的錢，卻是成色甚低的劣錢。顧炎武會

嘆息道:

古人采銅於山，今人到買苦錢，名之日廢銅，以充鑄而已。所

鑄之錢既已粗惡，而又將古人傳世之寶，春釗碎散，不存於

後，豈不兩失乎?53

由上可知，相對於鈔對制錢的比價不斷貶值，明代制錢與銀的比價，弘治

以前是相當穩定的。其後由於私鑄之風甚盛，使錢價產生波動。尤其嘉靖以後，

私鑄與官鑄翁質錢大量流行，制錢的使用乃日趨混亂而不可收拾。崇禎時更銷仔

鐘以鑄劣錢，錢法至此，已如病入膏胃矣。明代有不少人對私鑄問題加以留心，

如成化年閻部海曾說道:

惟其一質製如聞元(唐代崗元通寶)者，則至今通行焉。惜乎世道

略而巧偽滋'古錢之井乎世者無幾'几布肆流行而通行者，皆

盜鑄之偽物耳。為今之汁，莫若拘益鑄之徒以為工，收新造之

錢以為鋼，別為一種新錢，以新天下之耳目。"

嘉蜻時，蕭端葉亦上書言:

伏見方今錢?去閥格，公私困乏，其忠蓋由於錢輕。何者?惜銅愛

工，則易於取贏;易於取贏，則姦人窺剎以盜鑄則教雜之錢

多，殺雞之錢多則帶益輕而物益重矣。故為今計，莫若鑄嘉荷

大錢，以五蛛 A" 定制而布之土下，其輪郭 j東廣倍舊錢。 5 5

萬曆峙，趙世卿亦言道:

夫等一制錢耳，何光f垂青賤懸殊乃爾?臣以為錢法之害有四，曰

盜鑄之典推用也，市 f賣多岐而流才于未廣也。自假雄之錢出，而五丈之數窮，新真偽同類而其賤之矣。 56

總之，錢法之害在於盜鑄，捕教之道，唯鑄質量精之制錢而已。但隨著明末政事

乏廢強，欲徹底執行十分困難，終致錢法大壞，形成物貴錢賤，民不堪命的局

面。

53 顧炎武「初刻曰知錄自序.J ' <:日知錄> (台北:台灣商務， 1978年6 月台一版)第一冊，頁 1 。

54丘渚<銅稽之幣一>，收入{皇明經世文編〉卷七十二，第六冊，頁69-70 。55 蕭瑞蒙<鑄錢議>，收入《皇明經世文編}卷二百λ十六，第十)\.冊，頁 150-151 。56趟世卿<錢法疏>，收入《皇明經世文編}卷四百十一，第二十五冊，頁362-363 。

56 中興史學

四、明代重鈔銀、輕制錢政策之檢討

明代的通貨可分為鈔、錢、銀三種，但是明朝官方初期推行鈔法，後期重視

用銀，對制錢則甚少重視。由洪武二十七年禁行錢而專用鈔，可以看出太祖為了

推行鈔法而禁用制錢的態度。然而鈔法敝壤之後，明朝官府不得不正視制錢，成

化年間己有「商稅課程錢鈔中半兼收」、「丈武官軍折色倖飾錢鈔兼支」 57 之

事。

但孝宗皇帝放棄推行鈔法以後，則重視銀的流通，銀在明朝官方與民間的使

用機會大增。萬曆以後行「一條鞭法 J '朝廷徵稅以收銀為主，制錢的使用叉受

到更大的限制。萬曆以後，銀與錢之比價下跌與此不無關係。萬曆時郭子章會

言:

今日折倖募役外，朝廷不入(收納制錢) ，賞奮不予'是自賤之

也。自賤之而欲人貴之，其勢焉得?夫錢下而不上，則其權在市

井;上而下，下而上，則其權在朝廷。誠用之如循碟，行之如

流水，土闢其出之途，若賞賜，若倖薪，若顧募之類，無不以

下，下闢其入之途，若軍興，若榷稅，若鏟贖之類，無不以

上，銀用其六，錢用其四，又何不行之足慮乎 ?58

即錢法之壞，在於「自賤 J '若賞賜、雇募、軍興、緩贖等，六分用銀，四分用

錢，則自可疏通。至於賦稅專收白銀對百姓所造成的影響，顧炎武(錢糧論)

曰:

夫凶年而責其妻子者，禹湯之世所不能無也。豐年而賣其妻子

者，唐宋之際未嘗有也。往在山東，見登、萊蒞海之人多言穀

賤，處山僻不得以銀輸官。今來關中，自零以西至於吱下，貝IJ

歲甚登，穀甚豐，而民且相率賣其妻子。至徵糧之日，則村民

畢出，謂之「人市 J '間其長吏，則曰;一縣之驚於軍營而詩

印者，歲近千人;其逃亡或自盡者，又不知凡幾也，何以故?則

有穀而無銀也，所獲非所輸也，所求非所出也。"

此種「有穀而無銀，所獲非所輸，所求非所出」的現象，以致雖「歲甚登，穀甚

豐 J '亦不得不相率賣其妻子。黃宗羲批評這種專用白銀的政策，曰:

今旬"既不行，錢僅為小市之用，不入貢賦，使百務併之一途，

則銀力竭。夫銀力已竭，而賦稅如故也，市易如故也，皇皇求

57 (欽定續丈獻通考﹒錢幣五〉頁2868 下。

58郭子章<錢法>，收入《皇明經世丈編》卷四百十丸，第二十六冊，頁47 -48 。

59顧炎武{亭林文集》卷一，﹒收入{顧亭林詩丈集) (台北:漢京， 1984年) ，頁 17 。

明代制錢的研究 57

銀將于何所 ?60

即賦役、市易全用銀，則當銀力枯竭峙，將於何處求銀?明代在中國流通的白銀

數量，不足以支持全國的經濟活動所需，而朝廷官方卻強行採用自銀的政策，此

影響民生經濟甚大。

總之，明代的貨幣政章程，重鈔銀而輕制錢，但專用銀叉不足供。明代之覆

亡，錢法之壤，應是因素之一。

五.結論

明代錢幣的鑄造不能像今日機器鑄造般整齊工整，筆者收藏之明代錢幣之

中，常可見版別不同，輕重略異之情形。晚期因質料不佳，甚至有南北用錢不同

的地域性差異存在，而制錢本身也不具「無限法償貨幣」的性質(亦即能自由行

使於官府及民間) ，如「錢鈔中半兼收 J '即代表了強制規定錢鈔各半，不准以錢代鈔。明代後期，由於一條鞭法專用白銀的政策，使得制錢「朝廷不λ ，賞蘭

不予」、「不入貢賦 J '幾乎失去了法償能力。如此不健全的貨幣政策，對於經濟之繁錯，民生之富足，都會產生非常負面的影響。本文限於篇幅，不能對此做

更深入的探討，在此只能將明代錢幣的鑄造與使用，及重銀鈔、輕制錢的政策，

加以簡略地敘述而已。

60黃宗羲《明夷待訪錄﹒財計一} (台北:育民出版社， 1973 年)

58 中輿史學

明代制錢與鈔.銀比價表

年代 銀 錢 鈔 資料來輾

洪武9年 一兩 一千丈 一貫 (續通考.錢鈔四》

頁 2859

洪武 18年 銀一兩=米一石 兩賣 同上

五百丈

拱武27年 一千丈 二十貫 同上，頁2859 ， I 鈔一

賈折錢五十丈」

永樂 5年 銀一兩=米一石 一十貫 同上

官德兀年 銀一兩=米一石 40 -70實 同上，頁2861

正統兀年 銀一兩 千餘實 同上，頁2862

正統 13 年 一千丈 五百貫 同上，頁2863 ， I 鈔一貫

折錢二丈」

成化初年 銀一兩 八百丈 (續通考.錢幣五》

頁 2868

成化 16年 銀一兩 一千二百丈 同上，因偽錢盛行

成化 17年 銀一兩 八百丈 (萬曆會典》卷 3 1 頁 585 ，禁私錢故

弘治 7年 銀一兩 七百丈 (續通考.錢幣五》

頁 2869 ， I 每七丈作銀一

分」

嘉靖 3 年 銀一兩 好錢七百丈 (萬曆會典》卷 3 1 ,

低錢一千 頁 586

四百丈

嘉靖32 -3 3 年 銀一兩 上錢 700文 (萬曆會典》卷 3 1 , 中錢 1400丈 頁 587

下錢 2100 丈 (續通考.錢幣五} , 小錢 6000 丈 頁 2871

陸慶兀年 銀一兩 好錢八百丈 (萬曆會典》卷 3 1 , 頁 587

萬曆六年 銀一兩 金背 800丈 (萬曆會與》卷 3 1 , 火漆 1000 丈 頁 587

舊錢 1200文

萬曆 46年 室里一兩 京師 600丈 (續通考.錢幣五》

商都 1200丈 頁 2876

崇禎兀年 銀一兩 一千丈 同上，頁28770 I 每丈重

商都錢 一錢，每千直銀一繭，

1250丈 南都錢輕薄，屢冒嚴笛，乃

定每丈重J\分。」

崇禎末年 銀一兩 2000-2500 同上，頁28800 I 京錢百

丈 文值銀五分，

皮錢百丈值銀四分。」

順治 4-5年 舍里一兩 一萬丈 同上， I 崇禎百錢止值銀

一分。」

明代制錢的研究 59

國一:元「至正通貨 J ·明「大中遍實J ﹒「淇式通寶...1 .五零錢皆有紀位

紀地文字。

60 中興史學

圖二:永樂、宣雄事弘治錢典嘉靖五尊錢。

明代制錢的研究 61

團三:隆.a:.萬屠.泰昌.天敢崇禎諸朝.14是﹒

62 中興史學

國四:南明害者王鑄造之會j錢。

明代制饒的研究 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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闡六:元至正之權鈔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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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制錢的研究 65

圖七:嘉請偽錢。

2 上

孫仲匯等編(簡明錢幣辭典) (上海古籍出版社，一九九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