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EKEND

■ 本报记者 沈轶伦

南京西路 860弄里的评弹团南京西路 860 弄 1 号前是一个花园。晚风徐来，空间敞亮，大家捧着西瓜，一边吃一边聊

着天，直到月满西楼，才尽兴而归。

赵开生现在闭起眼睛，回想当时大家到底都聊了什么。大家聊白天演出时碰到的种种事情，聊弹词、聊二胡、聊琵琶，竟然没有聊过吃喝享受的事情，也没有聊过去哪里玩。年轻时的人们，好像总也不知道困倦。记忆里的那些夜晚，他们聊到起劲，还会开腔唱起来，或者动手演奏起来，悠扬的调子，随着晚风飞扬，一如当年的青春，永远生气勃勃。

笃鲜腌

15知沪·连载·广告2019年 9月 6日 星期五www.jfdaily.com

编辑：沈轶伦 执行编辑：张克伟

上记忆海

▲南京西路 860弄上海评弹团位置图 ▲乡音书苑

夜书场结束，赵开生回到宿舍，此时其他演员也结束演出陆续回来。一天中最开心的时候，现在刚刚开始。

1962年， 新成立的上海市人民评弹团（今上海评弹团）在搬过几次家后，此时已经搬入今南京西路 860弄 1号一处洋房一年。

大房子底楼是排练厅，过街楼连接到边上的小房子，下面是食堂，上面是演员宿舍，每间宿舍不过四五平方米，供给团里的外地来沪单身演员住宿。

常熟青年赵开生这一年 26岁， 刚刚入团两年，就住在这里。每晚演出结束后，他回到属于自己的这一小间，和其他评弹演员一起吃点夜点心。夏天的夜晚，大家开几只西瓜，一人捧半只，坐在门口。

那时的南京西路上没有高楼，沿街多为二层楼的房子，南京西路 860弄 1号前是一个花园。晚风徐来，空间敞亮，大家捧着西瓜，一边吃一边聊着天，直到月满西楼，才尽兴而归。

年过八旬岁的赵开生现在闭起眼睛，回想当时大家到底都聊了些什么。大家聊白天演出时碰到的种种事情，聊弹词、聊二胡、聊琵琶，竟然没有聊过吃喝享受的事情，也没有聊过去哪里玩。

年轻时的人们，好像总也不知道困倦。记忆里的那些夜晚，他们聊到起劲时，还会开腔唱起来，或者动手演奏起来，悠扬的调子，随着晚风飞扬，一如当年的青春，永远生气勃勃。

南京西路860弄里的别墅

今天在地图上查南京西路 860弄 1号，

可以看到此处标记着上海评弹团，同时也是乡音书苑所在地。

静安文史馆提供的资料显示：南京西路860弄 1号， 原来的地址门牌号为静安寺路830号。1947年《上海市行号路图录》上该处标注的信息较多，有“南海花园”“社会部全国合作社物品供应处”“合作广播电台”“浙沪警备司令部义务稽查大队”“上海市公训同学会”。

1949年前，《申报》中关于该地址记录较多的是“南海花园（饭店）”信息。大抵在 1945

年 8月至 1947年 8月，都可以在报上见到这座花园的各式广告，从内容来看，应该是家川菜馆，但还兼具了消夏、听歌、跳舞、焰火、游园等娱乐休闲活动，更有驻场歌手及舞者。在“南海花园” 内还有过一家民营电台———大约创办于 1945年底的合作广播电台。

资料显示，1947年之后这一地址成了民盟上海市的机关所在地。《宁波民盟史》（中国民主同盟宁波市委员会著， 群言出版社，

2012年）一书中记载该处为“中国民主同盟华东执行部”，而《中国民主党派上海市地方组织志》（陶人观主编，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98年） 一书则显示台盟上海市委员会成立大会 1949年 7月 31日在此举行。

1951年 11月 20日，上海市文化局戏曲改进处宣布上海市人民评弹工作团（1958年改为上海市人民评弹团， 即今上海评弹团）

成立， 第一批 18位艺人入住延安中路 549

号集训。1961年， 因为延安中路同时有上海杂技团，上海评弹团搬离此处，先去他处，后搬到南京西路 860弄至今。

听着母亲纺纱声的少年

赵开生和评弹名家陈希安一样，都是常熟的乡里乡亲。这一片土地，似乎是孕育评弹的天然苗圃。

赵开生幼年丧父，家境拮据。无力负担房租的母亲，只能带着两个儿子去家族祠堂里栖身。母亲白天为人浆洗衣服、绣花，夜里还要纺纱。祠堂里没有电灯，晚上只有一小盏油碗，点亮里面插着的几根灯芯作为照明。母亲在这样微弱的光线里彻夜纺纱，小小亮光衬托出周围黑影憧憧。 年幼的赵开生见此情景总是害怕，

一直依偎在母亲身边， 即便困得频频头点地，

也不敢一个人回房去睡觉。许多年后，当他唱起《珍珠塔》里有关纺纱的字句时，童年场景总会回到眼前。

祠堂里也住着另一户人家，那人是评弹票友，正式拜过师父下过海。平时在祠堂起居，他总是吟唱不已，久而久之，赵开生耳濡目染，也学会了四句《方卿见娘》。赵开生十岁那年，常熟电台开播， 这位邻居带着赵开生前去凑热闹。赵开生的第一次亮嗓，就是在故乡的电台里唱这四句《方卿见娘》。

见孩子是这块料，赵开生的过房娘是陈希

安的母亲，就将他推荐给已经在上海一炮打响的评弹名家陈希安。陈希安将赵开生带到上海引荐给周云瑞为徒。由于家境太过贫困，赵开生拿不出拜师的酒宴钱。1949年 3月， 在周云瑞生日时， 他在陈希安的安排下给周云瑞拜寿，同时也算正式拜师。

把一生都给了评弹

到了上海，住在周云瑞家里，地点在淮海路大方布店对面。师父在经济上不计较，反而常给他零用钱， 鼓励他有空就多去看电影，去大世界，也去其他剧院，多看看京剧和其他种类的艺术样式。大上海繁荣的演出市场令人目不暇接，让这个乡下来的少年大开眼界。

上海解放在即，为避时局不稳，师父让赵开生先回常熟，等到 1949年秋天，局势稳定下来，赵开生再回到上海继续学习。到了上世纪50年代初，传统长篇书目一度不能演，周云瑞将一部《珍珠塔》剧本交给赵开生，嘱咐他回乡研读。师父说：“如果还能演出，就好好去演。如果不能再演出， 你就早点学一门别的手艺谋生。”回到常熟后，赵开生巧遇童年的同学、后来也一起学评弹的饶一尘， 两人拼档演出，在

苏浙一带渐渐有了名声。 赵开生 1959年加入上海长征评弹团，此后又和饶一尘先后加入上海市人民评弹团（今上海评弹团）。他们都没有去学别的手艺，而是把一生都给了评弹。

在上海评弹团， 赵开生说表细腻， 弹唱工整，所谱的毛泽东诗词《蝶恋花·答李淑一》尤为成功，影响很大。到 1978 年结婚之前，赵开生一直住在南京西路 860 弄，这幢别墅，成为他的事业和生活的见证。

而这幢房子， 也在时代的变迁中慢慢变化。周边高楼渐起，夜晚坐在花园里乘风凉也看不到外面风景了。到了上世纪 80年代，苏浙沪等地的一些书场关闭，评弹演出受到一定的影响，且上海原有的书场设备陈旧，因此兴建书场成了演员和听众的强烈愿望。1985年，上海评弹团决定征集社会资金，将排练厅改建为高档书场。先后与二十多个单位协商洽谈均未成功。

1984年底，常熟福山乡华福实业总公司成立，上海评弹团前往慰问演出。当得知评弹团的愿景后，公司即与评弹团签订了合同。曾贡献出许多优秀评弹演员的常熟，这一次又为上海评弹团提供了投资。1985年 11月 5日， 由陈云题写匾额的 “乡音书苑” 书场在南京西路 860

弄开张，半年即演出 160多场，场场客满。

赵开生，1936 年出生于常熟。国家一级演员，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代表性传承人。师从周云瑞习艺，1959 年加入上海长征评弹团，1960 年加入上海市人民评弹团（今上海评弹团）。

荨评弹演员赵开生

抓阄去看篮球赛■ 龙钢

国际篮联男篮世界杯第一次来到中国举行，这是世界篮球史上的一大盛事。

回想上世纪 70年代， 中国比较封闭，体育对外交流仅限于乒乓球，其他项目则很少，来中国进行篮球交流的球队就更少， 特别是当时的一些世界强队，要看到一场高水平的篮球比赛是相当不容易。

菲律宾男子篮球队在当时的亚洲篮坛是数一数二的强队，称霸亚洲篮坛多年。1974年， 菲律宾男子篮球队要来中国访问的消息， 在当时可谓轰动一时。 除了菲律宾男篮是亚洲篮坛霸主外，当年该国还没有同中国建交，此次来中国访问有着破冰意义。因此，该队的来访，大家都非常重视，都想一睹菲律宾篮球队的球艺。

当时， 菲律宾男子篮球队来华访问，除了北京外，还在上海江湾体育馆与上海队举行了一场友谊比赛。笔者当年是少体校的篮球运动员，每个少体校分到的票仅有几张，除了教练员要学习观摩，运动员的票更少。为了体现公平原则，只能采取抓阄的方法。队内只有两张票，十多名运动员一起抓阉，结果笔者幸运地抓到一张票，激动得连续几天都没睡好觉。

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知道上海东北角还有座当年赫赫有名的江湾体育馆。

那时的江湾体育馆地处国和路附近，紧邻江湾体育场。上世纪 70年代，当地还比较荒凉，除了上海体工队训练人员和附近的上海体育学院学生外，很少有人去那个地方。

江湾体育馆是座弓形顶的长方形室内体育馆，观众坐的座位是水泥台阶式的，座位号都是用油漆标在水泥台阶上的， 观众按票子上的座位号对号入座。 有些观众怕水泥台阶弄脏裤子，准备了一张废报纸垫在水泥台阶上观看比赛。

当年，上海男子篮球队在国内属于强队之一， 队员有国家队队员蔡国强、

张大维等， 还有姚志源 （姚明的父亲）

等，实力可见一斑。上海男子篮球队与菲律宾国家男子篮球队比赛的那天晚上，江湾体育馆灯火通明，周边马路上停满了公交车和解放牌卡车。 解放牌卡车大都是单位组织人员前来观赛的交通工具， 公交车则作为短驳车在江湾五角场到江湾体育馆之间接送观众。当时，江湾体育馆附近交通极为不便， 一般公交汽车、电车只到江湾五角场。所以，每次遇到重大球赛， 公交部门都要在江湾五角场至江湾体育馆之间开设短驳车。 住在市区东北角的观众则骑自行车前往。

那天，笔者训练完了后，急匆匆地在食堂里拿了两只馒头，跟一些体育系统的同志、教练员和少体校的小运动员一起，坐着借来的解放牌卡车，从虹口体育场（现为虹口足球场）前往江湾体育馆。抵达江湾体育馆时，外面已经人山人海， 想找个停车的地方都很困难。

体育馆门前许多人都在等退票，大家都想看看当时亚洲最高水平的篮球比赛。

如今，40多年过去了， 当年的情景似乎依然在眼前。但今天的中国早已向世界开放了，中国的体育竞技水平也已站到了世界前列，中外体育交流非常频繁。人们再也不需要用抓阄的方法坐卡车或公交接驳车去看比赛了。

无法实现的“大桥梦”

鲁迅在《为了忘却的记念》一文中颇为伤感地写道：“我知道这失明的母亲的眷眷的心，柔石的拳拳的心。”柔石牺牲后，他的朋友们悲愤不已，义薄云天， 相约担负起赡养柔石母亲的责任，

老人一直到死还不知道儿子早已牺牲在蒋介石的刀枪之下……这是一段多么令人感慨的往事呵！ 可今天的上海，

提及30年代的歌舞升平人们总是滔滔不绝，而这样悲怆的往事却绝少有人触及，这真是历史的悲哀！

而在烈士殉难的当日，不知哪位难友在龙华监狱墙上写下了一首七绝：

“龙华千载仰高风，壮士身亡志未终；墙外桃花墙内血，一样鲜艳一样红。”成为上海这座伟大的城市与其人民不畏牺牲，追求自由的象征。

1931年1月15日下午， 担任上海特别市市长的张群在威海卫路 （今威海路）43号市政府公余社招待所， 举行记者招待会。上海各家报社20余位记者出席了招待会。张群西装革履，与记者们稍事寒暄，便颇为得意地宣布：其一，民众所瞩目的收回租界计划，政府决心已下，只是时间问题；其二，建设大上海新市区的计划正式开始启动。张群特别强调，“大上海建设计划”是根据先总理孙中山先生的遗愿实施的，也是在蒋介石的一再关心督促下实施的。

此话不假，早在20世纪初叶，孙中山先生在上海莫里哀路 （今香山路）的寓所里撰写的《建国方略》中，对大上海的建设就有过设想和勾勒，第一是要在

吴淞口或是杭州湾建造一个规模空前的深水大港；第二是由高桥河合流点开一新河，直贯浦东，上海前面缭绕之黄浦江则填塞以作马路商店之用；第三是另建一个新市区。

为了支持上海特别市的建设，蒋介石破例指示南京政府将江苏省的大片土地划归上海，其中最重要的有大场、杨行、七宝、莘庄、周浦等地，这样上海特别市占地面积达500平方公里（不包括租界），人口有300万。

1931年上海，可谓大兴土木，发展建设项目颇多的一年。从年初开始上海各界人士就将目光关注在黄浦江上造桥一事上。 由于黄浦江最华丽的一段外滩为租界，于是桥址的选择便颇多周折。最初大多数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十六铺，包括上海大财阀虞洽卿、上海闻人杜月笙。杜月笙似乎对十六铺情有独钟，因为他踏进上海中心城区的第一步是从十六铺的水果摊开始的。后来就逐渐倾向于以十六铺的上游陆家浜为桥址所在地了。张群在会见虞洽卿等工商界巨子时说：“在十六铺处建桥，对工商业损失太大。”但在黄浦江上建桥，毕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耗资

巨大。1931年2月8日， 市工务局长沈怡在接见造桥热心人士、上海士绅与建筑工程界代表姚季重、许庆文等时，仔细审看了他们设计的草图， 并详细讯问了各种情况， 尤其是资金来源后不无遗憾地表示：

“来图过简，经费方面亦无明确表示，无凭核办。”于是便拖了下来，谁想到这“大桥梦”一拖就是60年。

大桥虽未建成，但“远东第一高楼”却在1931年5月悄然动工了， 这便是楼高24

层，总高82米，建筑高度雄视上海达50年之久的国际饭店。这幢大楼是“四行储蓄会”（即金城、盐业、大陆、中南四家银行所派生的经济实体）联合投资兴建的，发起人是著名实业家、四行储蓄会主任兼盐业银行总经理吴鼎昌，主持人是钱新之。

吴、钱两人将国际饭店兴建在上海最繁华的黄金市口是有一番深意的。他们原来想在这儿造一幢豪华写字楼， 同时将“四行储蓄会”的会所设在顶层，给人一种实力雄厚、独步天下的味道。但一位从美国毕业的博士卢寿联给吴鼎昌出了个主意，叫他将写字楼改作饭店。卢寿联讲时下上海滩最缺的是豪华酒店，现在外国人蜂拥而入，却没有好的酒店居住，开大酒

店就是赚外国人的钱。吴鼎昌吸纳了卢寿联的意见，并取名“国际饭店”，意为接待四海宾客。5月8日， 这幢由匈牙利杰出设计师邬达克设计的饭店低调开工，只放了一串鞭炮，这还是桩基工程的承包商康益洋行老板丹麦人康立德听从了中国包工头的建议，为了“图个吉祥”燃放的。3年后国际饭店建成，1934年12月1日开业，设施豪华、美轮美奂。尤其是21层的瞭望台，四周以金色釉面瓷砖铺成，灯光一照，金光四射。站在高处，极目眺望，东至吴淞口，

西及龙华古塔，历历在目。整个上海尽收眼底，中外宾客交口赞叹。这幢完全由中国人出资建造的巨厦虽坐落在租界，但为上海建设增添了浓重的一笔。

1931年6月8日，“上海市政府”大厦在江湾开工（上海特别市从1930年7月1日又改作上海市），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汽锤隆隆轰鸣， 打下了披红挂彩的第一根桩。主持开工仪式的是上海工务局局长沈怡。

说到“大上海建设计划”的制订，说到将“大上海建设计划”的市中心定在江湾，

这里不能不提到沈怡。沈怡，浙江嘉兴人，

上海交通大学的毕业生， 以后又留学英国，是一个既了解中国国情又具有西方现代理念的人。 他于1927年7月上海特别市成立起担任工务局局长一职，一直到抗战爆发上海沦陷后离任，长达11年之久。

这一计划最主要的内容是以江湾为中心， 市中心建一座孙中山先生的纪念碑，然后各条道路向四面辐射。这很有点法国巴黎的味道，巴黎市便是以凯旋门为中心，向四周辐射的。

全市共建70条大的主干道，每条主干道宽60米，分别以黄兴、其美（陈其美）等辛亥革命英烈命名，总长要达500公里。

（四） 连 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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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基民 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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