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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 电话 :85222316 版式设计:征 E-mail:dtrbfk@ E-mail:dtrbfk@126 126.com .com 8 2019 年 3 月 4 日 星期一 印刷:盐阜大众报报业集团印务有限公司 今天,是你离开我回南京 第16天了。从你呱呱坠地,我 俩就基本上生活在一个屋檐 下。如今,固有的生活被打 乱,又成了自由人,一下子竟 觉得失重起来。难道真应了 习惯成自然么?而与你这样 长久的分别,似乎还要继续下 去。 于是,就读书,画画、写 作,努力将自己的业余时间填 得满满的。近日读到一首兰 德(英)的《生与死》: 我和谁都不争, 和谁争我都不屑; 我爱大自然, 其次就是艺术; 我双手烤着, 生命之火取暖; 火萎了, 我也准备走了。 兰德这首美丽的小诗,是 在他75岁生日写的。杨绛先 生很喜欢,将它翻译成中文, 并作了她晚年的散文选集《杨 绛散文》卷首的題词。 想起普希金的一诗句: “忧郁的日子里要心平气 和”。 说得真对呀,忧郁的日 子里要心平气和。不过呢, 心平气和,又岂止是在忧郁 的日子?幸福时,失意时,都 应保持这样的心态。而活在 当下,活出自我,活出本真, 不欺心、不诈人,当是最重要 的。 这世上有三样东西,是上 苍派来帮尘世之人的,那就 是:自然、艺术、朋友。 朋友是要靠缘份的,对生 命有深切的参悟与体验,将会 使我们每个人都变得强大而 有尊严。 一首小诗 一首小诗 森林与黄海相距不远。 驻足海堤,举目西望,一朵绿云种在天地间,绿到 天地相接处。这朵幕天席地的绿云,就是森林。 站在森林边缘,可以闻到海的味道,心中总能春 暖花开。 一个落雨的下午,再次来到黄海森林公园。在这 座以大海和森林命名的公园里,吹着大海的风,醉在 森林葱茏的绿意里,有了诗,也到达了向往的远方。 初夏的雨,安安静静地下。海风东来,深情款款 地刮。 公园里,草木湿亮,游人寥落。沿着湿漉漉的小 路,信步走向森林深处,如一条欢快的小鱼,独自游回 深邃的绿色海洋。没有人群拥挤,没有吵闹喧嚣。在 这个可以沉思的空间里,完全能够幸福的、真切的拥 有一段自由想象的时间。 城市绿地,长花,长草,长景观树,已经难觅杉树 踪迹。乡下房前屋后长银杏,长柿树,农田长经济林, 杉树也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 一棵杉树,长在城里,或长在乡下,都是鹤立鸡 群,都是高大的风景。 倘若七八棵站成排,一定威武挺拔,一定是伟岸 的风景线。 而公园却把杉树长成了森林,几十万棵,顶天立 地,站在一起。手牵手,臂挽臂,整齐的杉树军团一起 迎接电闪雷鸣,一起对抗酷暑严寒。壮丽情景,是一 首激越豪迈的长诗,镌刻在浩瀚黄海之滨。 还有数以万计的银杏、杨树,根紧紧抓住大地,连 成了一堵堵墙,长成了一个个树的群落。星转斗移, 潮起汐落,他们一起畅饮雨水,一起在海风中摇摆,一 起在天地间长大。 森林深处,空气甜甜的。小路边的野草,新绿如 浅玉,嫩得能掐出水来,象一首新诞生的新诗,铺到远 方。它们自由生长,没人刈除,没人踩踏,在春光里变 绿,在夏日里开花,在秋风里结籽,在寒风里泛黄,在 大地母亲怀抱里生生不息。鹅黄的、粉红的、淡蓝的 小花,是璀璨的星星,散落在厚厚的绿毯上。含苞待 放的,象害羞的少女;热情绽放的,象火辣的小媳妇,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闪烁在草丛里。调皮的竹笋,一 个猛子,从竹林钻到草地这边来了。钻出地面,环顾 四周,猛然发现小伙伴们都在小路那一头。孤零零的 样子,显得局促不安。 蜗牛驮着它的单人房在草叶上慢吞吞的攀爬,蚯 蚓扭着长长的身躯准备松动下一块泥土,还有不知名 的昆虫在树下枯枝败叶里探头探脑,出没不定。这些 小生命的世界里,何尝不是一样的朝朝暮暮,何尝不 是一样的忙忙碌碌。渺小生命的世界与伟大的人的 世界,何尝不是一个道理? 路边抬头仰望,杉树绿盈盈的树冠象锋利的箭 镞,直插云端。生动饱满的绿色,闪在眼里,塞进心 底,满满的,亮亮的,润润的。 杉树真是一种自我要求很高的树种。树干,永远 是笔直的。树冠,长成等腰三角形,直到根部不枝不 蔓。杉树成材后,树型利用率高,易于木匠锯斫和刨 制。这些水杉是“活化石”,是来自远古白垩纪的珍稀 树种。它们规整利落的模样,正是几千万年不断进化 的结果。半个世纪过去了,在大海东移后留下的这块 盐咸地上,水杉与银杏、杨树、刺槐等树种,长得如鱼 得水,碧波荡漾。 长长的栈桥,距地约三米,逶迤在杉林间。游人 顺着栈桥,可以近距离靠近水杉,观赏这种奇异的 树。站在栈桥上,虽然不能和高高的树顶平视,但终 于接近树冠,如同小孩垫起脚,努力牵上大人的手。 杉树浅褐色的树皮,是乡下年迈老母亲的手,看上去 干裂粗糙,摸上去却很温暖。好多杉树沁出透明树 脂,慢慢凝固,是它们在这片乐土上同披一身雾霭流 岚,共同感知大海心跳,流下的幸福泪花。一枚精巧 的树叶,似绿色羽毛,晃晃悠悠,飘落在脚前。捡起 它,捧在手心,很柔,很软。 经历漫长的严寒冰期,水杉成功生存和繁殖开 来。水杉完全可以长得虬枝阔叶,张扬恣肆。但它谦 和内敛,象优秀的军人一样,默然不语,笔直挺立着。 不管多大的风,它的叶子不会喧哗声张,很难摇响。因为它内心的自律太强,把小翎毛似的叶子长得 又细又软。 太阳躲在厚厚的云层后面,森林里光线暗淡。一 间小木屋的灯早早亮着,一对年轻恋人的身影在木窗 边若隐若现。在温润的夜晚,在辽阔的黄海边,在诗 情画意的森林一角,小屋外飘着雨丝,小屋内情话缱 绻。他俩计划婚礼,畅想未来,这是多么温馨浪漫。 这一夜,对于这对即将开始漫长人生的恋人来说,一 定特别有意义。 清凌凌的河,野草满坡,绿水照堤。一条小船载 着游人,徐徐滑过水面。小小的浪,低低的翻着雪白 的身子,在船后缓缓涨落。船舷很低,船上的人如同 坐在水面看风景。迎头而来的河水,顽皮的跑上船 舷,匆匆打个照面,又扑哧一笑赶紧溜回河里。人们 静静的看树、看草、看水,偶尔交谈,也是低声短语。 这森林里,这远远近近的绿,上上下下的绿,深深浅浅 的绿,宁静的让人爱怜,既不可辜负,更要一起呵护。 穿行中心景区茂密的水杉树廊,不知不觉来了一 次诗意般的远足。每一下呼吸,满眼的绿,仿佛被吸 入鼻腔,流进肺里,又精灵般游走在五脏六腑间,到达 头顶和四肢经络末端。每一步都是诗,每一步都是心 灵的放逐。清新,甘甜,纯净,也许这就是初生的感 觉。 诗,和远方,都在黄海森林公园。 雨中行走森林 王美东 春天,在一声鸟鸣下,扬鞭策马。 春天,在一场喜雨中,挥毫泼墨。 春天,在一盘野菜里,吐芳露华。 母亲三下两下,便操办起一桌饭 菜,肉、鱼、蛋以及蔬菜,一应俱全,有 如宴席。都说年饱,而春卷、青菜和豌 豆头,则百吃不厌。 包春卷的野荠菜、青菜和豌豆头 堪称野地里的岁寒三友。越是经霜, 越是鲜美。荠菜是真正的隐士,在麦 地里,在河沟里,在石缝里,如花一般, 仿佛安于现状,却非不思进取,相反, 荠菜的名字前按一个野字,更见风 骨。荠菜不仅长得野,其味更是野,野 得出人意料,野得味道独特。祖母一 生节俭,近乎抠,烧菜总是不舍得多放 油,却是歪打正着,合乎荠菜的做法要 —,荠菜烧豆腐,鲜上加鲜。荠菜 包春卷,一块面皮,把全部的鲜挤压, 在油锅里升华,当咬下第一口,一股脑 儿喷发,冲击唇齿,震荡舌尖。 在故乡,青菜是冬天的馈赠。寒 潮来临,一片一片的绿,在倒退。一些 娇嫩的菜,得躲进大棚里,方能苟活, 而青菜不然,在冻土上扎根,再冰雪里 挺直,有如梅花,凌寒独自开,一厘一 毫地粗壮,没有经过霜打的青菜反倒 不好吃。我喜欢老家土灶大锅烧的青 菜汤,火在灶膛里烧得正旺,青菜在铁 锅里,如同蹦迪,活力四射,浓缩了一 个冬天的鲜味,从叶、梗里散发,一点 一点跑出来,融入汤汁,滑入舌尖。青 菜,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无论是家常 便饭,还是宴席,都能不辱使命,成为 一角儿。一家几口,一汤—青菜汤, 或是加块豆腐,一清二白,也能把饭吃 得津津有味。一桌满汉全席,鸡鸭鹅 牛羊肉下肚,来一碗青菜汤,倍儿爽。 青菜,还是餐桌上的一道迷人色绿,绿是养眼的。有一道菜,名曰青菜 烧牛肉,出锅上桌,结果却是青菜比牛 肉更受青睐。世上的事情,绝对不是 仅用金钱来衡量的。 雪莱说,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 吗?豌豆头上桌,春天也就真正来 了。豌豆头,也叫豌豆苗,豌豆尖。我 喜欢故乡的叫法,豌豆头。有时候,我 们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有种偏爱—乡 音,乡音无改鬓毛衰,说故乡的方言, 仿佛置身故乡,灵魂的深处,我们对故 乡有种无言的依赖,朴素的忠诚。送 母亲回去,她意外地端上一盘清炒豌 豆头。顿时,春意盎然。早年,在乡 下,我曾见过野地里的豌豆头,一根根 妖娆地生长着,头向上仰着,迎着风, 迎着太阳和星星。为了让秧田更肥 沃,农人们会在冬天撒上豌豆等各种 豆种,任其自由生长,开春后深挖、翻 埋,然后灌溉,沤肥。那成片成片的秧 田上,各种绿杂乱着,疯狂着,一望无 际。豌豆头一根一根如接龙似的,肆 意蔓延,那是春天的狂欢。每一根头, 如玉簪,巧夺天工。尤其那末梢的茎, 比最细的烟丝更细,如一丝绿的将尽 的烟。嚼在嘴里,油油的,滑滑的,脆 脆的。豌豆头的吃法当然很多,可为 主,如清炒。可为辅料,配肉丸,牛肉, 乃至红烧猪肉。 春天,在列车撞击铁轨的刹那袭 来,岁月芳华,唯那些故乡的味道,永 不远去。流水落花,别是一春。 有味春天,春天有味。 有味春天 有味春天 河海洋 早春二月的阳光下,一切 都显得生气勃勃,沿河的柳树, 不经意中就被春风剪出了嫩 芽,像少女光洁额头上的痘 痘。河滩的黑土,也已松动,一 些鸭子浮游在水面,令人想起 “春江水暖鸭先知”的诗来。街 头的大姑娘小媳妇们,一夜之 间都变得苗条水灵,令世界生 动、丰富多彩起来。 走上桥端,视线猛然被河 里的一条小船吸引,船尾的渔 妇划着两桨,船头的渔夫,则将 手中长长的竹篙伸进河里,围 在船舷周围的,是十余只黑色 的水鸟。篙起,就会有水鸟先 后钻出水面立在上面,它们的 喉囊鼓鼓的,原来长长的脖子 里是有鱼的。只见渔夫抓住 水鸟的脖子,把吞进的鱼挤了 出来,然后又把它甩进水里。 冉冉,虽然你在公园中见 过各类的鸟儿,但这种水鸟你 肯定没有见识过。水鸟水鸟, 顾名思义,就是在水边才能见 到!这种会哺鱼的鸟,学名叫 “鸬鹚”,俗称“鱼鹰”。我们小 的时候见得多了,最近几十年, 由于环境的变化,这样的捕鱼 方式,已是鲜有了。冉冉,不知 道等你长大后,这种水鸟,是否 还鲜活地存在。 越来越多的东西,正与我 们渐行渐远。我们唯有怀念, 别无他法。 时间于某一个节点, 无声无息地开启。 一帘春风三朝春色, 数点芬芳, 又将是满眼新绿。 春意温柔, 拥万种生命于怀。 生命本如尘埃, 可以湮没在长风短雨, 也可以逍遥于天地而自在。 春天不是季节, 也不是时令, 它是一分寄望与怀想, 无论被忽略或是被辜负。 只要心存热念, 哪怕失望中, 依旧能孕育万千妩媚。 不为风不为雨, 只为自己的美丽。 春天的寄望 曹世群 春雨细小,细小得几乎感觉不到。春雨在寻 觅杏花的身影,而杏花却躲在小巷深处,没有春雨 的滋润,它开得很犹豫,也开得很难过。植物界是 很重守承诺的,有了枝条就要返青,有了花蕾就要 开放,有了花朵就要结果。这是一种信条,也是大 自然最良好的信誉。春雨不是来不来,而是何时 来的问题,春雨永远也不会爽约。 在春天,江南江北,下雨的日子毕竟会多些, 杜甫说“润物细无声”,这的确传神。关于春雨,最 令人心中矛盾的是出门打不打伞?打伞吧,似乎 有点小题大做,有点在拒绝春雨的好意,失去和春 雨亲近的机会,也是一种遗憾。再说这雨实在细 小,你很难想象出,谁有那么高超的手艺,织出纤 细如发的春雨。这样的雨,应该织成锦缎,才不会 暴殄天物,好在春雨也争气,果然织就了花红柳绿 的春色,令人沉醉其间。假如不打伞走进春雨中, 时间久了,还是会湿衣的,让人觉得不自在,但那 些走在雨中的女子似乎不在意,她们辫稍的杏花, 俏生生,羞答答。 家乡的春雨和外乡的春雨还是有点区别的, 家乡的春雨落在心坎上,它把你当成一株麦子或 一棵青菜来滋润。心情好时,你可以调皮地张开 嘴巴,尝尝春雨的味道,有没有母亲所酿米酒醇 厚;心情差些,就伸开双臂,接几滴长途跋涉的雨 点,想象它们跌落万米高空实在需要过人的勇气, 小小的雨滴都如此勇敢,何况人乎?而外乡的雨, 就多了一丝愁绪,那是淡淡的忧伤,是离开家乡的 无奈,是想念亲人的牵挂。春雨本不欺生,不管是 认识的杏花,还是陌生的桃花,它都一视同仁的慷 慨。但对于外乡人,就有些不一样,总让人湿了衣 襟和头发,要不就躲在树下或别人家檐下,显得形 单影织。我曾想过无数条理由,最合理的解释就 是春雨想把人赶回家,家乡不仅有无边春色,还有 亲密无间的家人。 春雨或许经过艺术培训,或许天生具有艺术 技能,每一场春雨后,人间都会换一副景象。春雨 最喜欢落在小草的嫩尖上,然后把小草们当成毛 刷子,一路刷过去。别看春雨是无色的,真当成颜 料,却是想要什么颜色就变成什么颜色。赞花颂 草感慨美景的时候,别忘了春雨的辛苦和功劳。 可能春雨本身并不在乎这些,它也有一般艺术家 特有的清高 ,这 也 没 啥 ,多 才 多 艺 就 该 自 命 不 凡 呢。 春雨来自天庭,隐于民间,它的存在,仅限于 降落的过程。不知它是不小心跌落,还是蓄谋已 久的跳落 ,落 地 之 后 它 就变 成 水 ,变 成 大 地 的 颜 料,变成植物的血液,绘就无边春色。细细一想, 盼望下雨似乎有点残忍,但如果一直飘在天空,心 情一定会沉 重 无 比 ,还 不 如 索 性 落 下 来 ,这 种 心 情,漂泊在外的游子们,都懂。 春雨绘春色 春雨绘春色 谢观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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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ge 1: 有味春天 - epaper.file.routeryun.comepaper.file.routeryun.com/dtrb/other/5c7c105a03701.pdf · 我爱大自然, 其次就是艺术; ... 这一夜,对于这对即将开始漫长人生的恋人来说,一

■责任编辑 :余 玲 电话 :85222316 ■版式设计:征 路

E-mail:dtrbfk@E-mail:[email protected] 8 版2019年3月4日 星期一

印刷:盐阜大众报报业集团印务有限公司

今天,是你离开我回南京第 16 天了。从你呱呱坠地,我俩就基本上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 如 今 ,固 有 的 生 活 被 打乱,又成了自由人,一下子竟觉得失重起来。难道真应了习惯成自然么?而与你这样长久的分别,似乎还要继续下去。

于 是 ,就 读 书 ,画 画 、写作,努力将自己的业余时间填得满满的。近日读到一首兰德(英)的《生与死》:

我和谁都不争,和谁争我都不屑;我爱大自然,其次就是艺术;我双手烤着,生命之火取暖;火萎了,我也准备走了。

兰德这首美丽的小诗,是在他 75 岁生日写的。杨绛先生很喜欢,将它翻译成中文,并作了她晚年的散文选集《杨绛散文》卷首的題词。

想 起 普 希 金 的 一 诗 句 :“ 忧 郁 的 日 子 里 要 心 平 气和”。

说 得 真 对 呀 ,忧 郁 的 日子 里 要 心 平 气 和 。 不 过 呢 ,心 平 气 和 ,又 岂 止 是 在 忧 郁的日子?幸福时,失意时,都应保持这样的心态。而活在当 下 ,活 出 自 我 ,活 出 本 真 ,不欺心、不诈人,当是最重要的。

这世上有三样东西,是上苍 派 来 帮 尘 世 之 人 的 ,那 就是:自然、艺术、朋友。

朋友是要靠缘份的,对生命有深切的参悟与体验,将会使我们每个人都变得强大而有尊严。

一首小诗一首小诗

孙 蕙

森林与黄海相距不远。驻足海堤,举目西望,一朵绿云种在天地间,绿到

天地相接处。这朵幕天席地的绿云,就是森林。站在森林边缘,可以闻到海的味道,心中总能春

暖花开。一个落雨的下午,再次来到黄海森林公园。在这

座以大海和森林命名的公园里,吹着大海的风,醉在森林葱茏的绿意里,有了诗,也到达了向往的远方。

初夏的雨,安安静静地下。海风东来,深情款款地刮。

公园里,草木湿亮,游人寥落。沿着湿漉漉的小路,信步走向森林深处,如一条欢快的小鱼,独自游回深邃的绿色海洋。没有人群拥挤,没有吵闹喧嚣。在这个可以沉思的空间里,完全能够幸福的、真切的拥有一段自由想象的时间。

城市绿地,长花,长草,长景观树,已经难觅杉树踪迹。乡下房前屋后长银杏,长柿树,农田长经济林,杉树也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

一棵杉树,长在城里,或长在乡下,都是鹤立鸡群,都是高大的风景。

倘若七八棵站成排,一定威武挺拔,一定是伟岸的风景线。

而公园却把杉树长成了森林,几十万棵,顶天立地,站在一起。手牵手,臂挽臂,整齐的杉树军团一起迎接电闪雷鸣,一起对抗酷暑严寒。壮丽情景,是一首激越豪迈的长诗,镌刻在浩瀚黄海之滨。

还有数以万计的银杏、杨树,根紧紧抓住大地,连成了一堵堵墙,长成了一个个树的群落。星转斗移,潮起汐落,他们一起畅饮雨水,一起在海风中摇摆,一起在天地间长大。

森林深处,空气甜甜的。小路边的野草,新绿如浅玉,嫩得能掐出水来,象一首新诞生的新诗,铺到远方。它们自由生长,没人刈除,没人踩踏,在春光里变绿,在夏日里开花,在秋风里结籽,在寒风里泛黄,在大地母亲怀抱里生生不息。鹅黄的、粉红的、淡蓝的小花,是璀璨的星星,散落在厚厚的绿毯上。含苞待放的,象害羞的少女;热情绽放的,象火辣的小媳妇,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闪烁在草丛里。调皮的竹笋,一个猛子,从竹林钻到草地这边来了。钻出地面,环顾四周,猛然发现小伙伴们都在小路那一头。孤零零的样子,显得局促不安。

蜗牛驮着它的单人房在草叶上慢吞吞的攀爬,蚯蚓扭着长长的身躯准备松动下一块泥土,还有不知名的昆虫在树下枯枝败叶里探头探脑,出没不定。这些小生命的世界里,何尝不是一样的朝朝暮暮,何尝不是一样的忙忙碌碌。渺小生命的世界与伟大的人的世界,何尝不是一个道理?

路边抬头仰望,杉树绿盈盈的树冠象锋利的箭镞,直插云端。生动饱满的绿色,闪在眼里,塞进心底,满满的,亮亮的,润润的。

杉树真是一种自我要求很高的树种。树干,永远是笔直的。树冠,长成等腰三角形,直到根部不枝不蔓。杉树成材后,树型利用率高,易于木匠锯斫和刨制。这些水杉是“活化石”,是来自远古白垩纪的珍稀树种。它们规整利落的模样,正是几千万年不断进化的结果。半个世纪过去了,在大海东移后留下的这块盐咸地上,水杉与银杏、杨树、刺槐等树种,长得如鱼得水,碧波荡漾。

长长的栈桥,距地约三米,逶迤在杉林间。游人顺着栈桥,可以近距离靠近水杉,观赏这种奇异的树。站在栈桥上,虽然不能和高高的树顶平视,但终于接近树冠,如同小孩垫起脚,努力牵上大人的手。杉树浅褐色的树皮,是乡下年迈老母亲的手,看上去干裂粗糙,摸上去却很温暖。好多杉树沁出透明树脂,慢慢凝固,是它们在这片乐土上同披一身雾霭流岚,共同感知大海心跳,流下的幸福泪花。一枚精巧的树叶,似绿色羽毛,晃晃悠悠,飘落在脚前。捡起它,捧在手心,很柔,很软。

经历漫长的严寒冰期,水杉成功生存和繁殖开来。水杉完全可以长得虬枝阔叶,张扬恣肆。但它谦和内敛,象优秀的军人一样,默然不语,笔直挺立着。不管多大的风,它的叶子不会喧哗声张,很难摇曵作响。因为它内心的自律太强,把小翎毛似的叶子长得又细又软。

太阳躲在厚厚的云层后面,森林里光线暗淡。一间小木屋的灯早早亮着,一对年轻恋人的身影在木窗边若隐若现。在温润的夜晚,在辽阔的黄海边,在诗情画意的森林一角,小屋外飘着雨丝,小屋内情话缱绻。他俩计划婚礼,畅想未来,这是多么温馨浪漫。这一夜,对于这对即将开始漫长人生的恋人来说,一定特别有意义。

清凌凌的河,野草满坡,绿水照堤。一条小船载着游人,徐徐滑过水面。小小的浪,低低的翻着雪白的身子,在船后缓缓涨落。船舷很低,船上的人如同坐在水面看风景。迎头而来的河水,顽皮的跑上船舷,匆匆打个照面,又扑哧一笑赶紧溜回河里。人们静静的看树、看草、看水,偶尔交谈,也是低声短语。这森林里,这远远近近的绿,上上下下的绿,深深浅浅的绿,宁静的让人爱怜,既不可辜负,更要一起呵护。

穿行中心景区茂密的水杉树廊,不知不觉来了一次诗意般的远足。每一下呼吸,满眼的绿,仿佛被吸入鼻腔,流进肺里,又精灵般游走在五脏六腑间,到达头顶和四肢经络末端。每一步都是诗,每一步都是心灵的放逐。清新,甘甜,纯净,也许这就是初生的感觉。

诗,和远方,都在黄海森林公园。

雨中行走森林王美东

春天,在一声鸟鸣下,扬鞭策马。春天,在一场喜雨中,挥毫泼墨。春天,在一盘野菜里,吐芳露华。母亲三下两下,便操办起一桌饭

菜,肉、鱼、蛋以及蔬菜,一应俱全,有如宴席。都说年饱,而春卷、青菜和豌豆头,则百吃不厌。

包春卷的野荠菜、青菜和豌豆头堪称野地里的岁寒三友。越是经霜,越是鲜美。荠菜是真正的隐士,在麦地里,在河沟里,在石缝里,如花一般,仿佛安于现状,却非不思进取,相反,荠菜的名字前按一个野字,更见风骨。荠菜不仅长得野,其味更是野,野得出人意料,野得味道独特。祖母一生节俭,近乎抠,烧菜总是不舍得多放油,却是歪打正着,合乎荠菜的做法要诀——,荠菜烧豆腐,鲜上加鲜。荠菜

包春卷,一块面皮,把全部的鲜挤压,在油锅里升华,当咬下第一口,一股脑儿喷发,冲击唇齿,震荡舌尖。

在故乡,青菜是冬天的馈赠。寒潮来临,一片一片的绿,在倒退。一些娇嫩的菜,得躲进大棚里,方能苟活,而青菜不然,在冻土上扎根,再冰雪里挺直,有如梅花,凌寒独自开,一厘一毫地粗壮,没有经过霜打的青菜反倒不好吃。我喜欢老家土灶大锅烧的青菜汤,火在灶膛里烧得正旺,青菜在铁锅里,如同蹦迪,活力四射,浓缩了一个冬天的鲜味,从叶、梗里散发,一点一点跑出来,融入汤汁,滑入舌尖。青菜,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无论是家常便饭,还是宴席,都能不辱使命,成为一角儿。一家几口,一汤——青菜汤,或是加块豆腐,一清二白,也能把饭吃

得津津有味。一桌满汉全席,鸡鸭鹅牛羊肉下肚,来一碗青菜汤,倍儿爽。青菜,还是餐桌上的一道迷人色——绿,绿是养眼的。有一道菜,名曰青菜烧牛肉,出锅上桌,结果却是青菜比牛肉更受青睐。世上的事情,绝对不是仅用金钱来衡量的。

雪莱说,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豌豆头上桌,春天也就真正来了。豌豆头,也叫豌豆苗,豌豆尖。我喜欢故乡的叫法,豌豆头。有时候,我们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有种偏爱——乡音,乡音无改鬓毛衰,说故乡的方言,仿佛置身故乡,灵魂的深处,我们对故乡有种无言的依赖,朴素的忠诚。送母亲回去,她意外地端上一盘清炒豌豆头。顿时,春意盎然。早年,在乡下,我曾见过野地里的豌豆头,一根根

妖娆地生长着,头向上仰着,迎着风,迎着太阳和星星。为了让秧田更肥沃,农人们会在冬天撒上豌豆等各种豆种,任其自由生长,开春后深挖、翻埋,然后灌溉,沤肥。那成片成片的秧田上,各种绿杂乱着,疯狂着,一望无际。豌豆头一根一根如接龙似的,肆意蔓延,那是春天的狂欢。每一根头,如玉簪,巧夺天工。尤其那末梢的茎,比最细的烟丝更细,如一丝绿的将尽的烟。嚼在嘴里,油油的,滑滑的,脆脆的。豌豆头的吃法当然很多,可为主,如清炒。可为辅料,配肉丸,牛肉,乃至红烧猪肉。

春天,在列车撞击铁轨的刹那袭来,岁月芳华,唯那些故乡的味道,永不远去。流水落花,别是一春。

有味春天,春天有味。

有 味 春 天有 味 春 天河海洋

早春二月的阳光下,一切都显得生气勃勃,沿河的柳树,不经意中就被春风剪出了嫩芽 ,像 少 女 光 洁 额 头 上 的 痘痘。河滩的黑土,也已松动,一些鸭子浮游在水面,令人想起

“春江水暖鸭先知”的诗来。街

头的大姑娘小媳妇们,一夜之间都变得苗条水灵,令世界生动、丰富多彩起来。

走上桥端,视线猛然被河里的一条小船吸引,船尾的渔妇划着两桨,船头的渔夫,则将手中长长的竹篙伸进河里,围在船舷周围的,是十余只黑色的水鸟。篙起,就会有水鸟先后钻出水面立在上面,它们的

喉囊鼓鼓的,原来长长的脖子里是有鱼的。只见渔夫抓住水鸟的脖子,把吞进的鱼挤了出来,然后又把它甩进水里。

冉冉,虽然你在公园中见过各类的鸟儿,但这种水鸟你肯定没有见识过。水鸟水鸟,顾名思义,就是在水边才能见到!这种会哺鱼的鸟,学名叫

“鸬鹚”,俗称“鱼鹰”。我们小的时候见得多了,最近几十年,由于环境的变化,这样的捕鱼方式,已是鲜有了。冉冉,不知道等你长大后,这种水鸟,是否还鲜活地存在。

越来越多的东西,正与我们渐行渐远。我们唯有怀念,别无他法。

鱼鱼 鹰鹰

时间于某一个节点,无声无息地开启。一帘春风三朝春色,数点芬芳,又将是满眼新绿。春意温柔,拥万种生命于怀。生命本如尘埃,可以湮没在长风短雨,也可以逍遥于天地而自在。

春天不是季节,也不是时令,它是一分寄望与怀想,无论被忽略或是被辜负。只要心存热念,哪怕失望中,依旧能孕育万千妩媚。不为风不为雨,只为自己的美丽。

春天的寄望王 霞

曹世群 摄

春雨细小,细小得几乎感觉不到。春雨在寻觅杏花的身影,而杏花却躲在小巷深处,没有春雨的滋润,它开得很犹豫,也开得很难过。植物界是很重守承诺的,有了枝条就要返青,有了花蕾就要开放,有了花朵就要结果。这是一种信条,也是大自然最良好的信誉。春雨不是来不来,而是何时来的问题,春雨永远也不会爽约。

在春天,江南江北,下雨的日子毕竟会多些,杜甫说“润物细无声”,这的确传神。关于春雨,最令人心中矛盾的是出门打不打伞?打伞吧,似乎有点小题大做,有点在拒绝春雨的好意,失去和春雨亲近的机会,也是一种遗憾。再说这雨实在细小,你很难想象出,谁有那么高超的手艺,织出纤细如发的春雨。这样的雨,应该织成锦缎,才不会暴殄天物,好在春雨也争气,果然织就了花红柳绿的春色,令人沉醉其间。假如不打伞走进春雨中,时间久了,还是会湿衣的,让人觉得不自在,但那些走在雨中的女子似乎不在意,她们辫稍的杏花,俏生生,羞答答。

家乡的春雨和外乡的春雨还是有点区别的,家乡的春雨落在心坎上,它把你当成一株麦子或一棵青菜来滋润。心情好时,你可以调皮地张开嘴巴,尝尝春雨的味道,有没有母亲所酿米酒醇厚;心情差些,就伸开双臂,接几滴长途跋涉的雨点,想象它们跌落万米高空实在需要过人的勇气,小小的雨滴都如此勇敢,何况人乎?而外乡的雨,就多了一丝愁绪,那是淡淡的忧伤,是离开家乡的无奈,是想念亲人的牵挂。春雨本不欺生,不管是认识的杏花,还是陌生的桃花,它都一视同仁的慷慨。但对于外乡人,就有些不一样,总让人湿了衣襟和头发,要不就躲在树下或别人家檐下,显得形单影织。我曾想过无数条理由,最合理的解释就是春雨想把人赶回家,家乡不仅有无边春色,还有亲密无间的家人。

春雨或许经过艺术培训,或许天生具有艺术技能,每一场春雨后,人间都会换一副景象。春雨最喜欢落在小草的嫩尖上,然后把小草们当成毛刷子,一路刷过去。别看春雨是无色的,真当成颜料,却是想要什么颜色就变成什么颜色。赞花颂草感慨美景的时候,别忘了春雨的辛苦和功劳。可能春雨本身并不在乎这些,它也有一般艺术家特有的清高,这也没啥,多才多艺就该自命不凡呢。

春雨来自天庭,隐于民间,它的存在,仅限于降落的过程。不知它是不小心跌落,还是蓄谋已久的跳落,落地之后它就变成水,变成大地的颜料,变成植物的血液,绘就无边春色。细细一想,盼望下雨似乎有点残忍,但如果一直飘在天空,心情一定会沉重无比,还不如索性落下来,这种心情,漂泊在外的游子们,都懂。

春雨绘春色春雨绘春色谢观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