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題：不一樣的母女對話

給愛與不愛者

無名-在83/99之間

婚姻 = 合法強姦？

女性：政黨鬥爭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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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十四 期 2000 年 1 月

奔 流 不 息女 性 力 量

目錄

今期《女流》專題「不一樣的母女對

話」，試圖通過做為母親或女兒的多位女性

的自述，探討母女之間可能存在的一些矛盾

和張力。在女兒眼中，母親的婚姻觀、跟丈

夫的關係等都可能直接影響著她對女兒的期

望和她跟女兒的關係。在母親眼中，女兒是

正在快速成長的幼苗，亟待保護。母女之間

互相的期望、衝突、和解、失望等等，跟母

女各自對生活的渴望、冀盼、尋索等密不可

分，同時又不能抽離社會賦予母親的責任、

對母親角色的界定、以至對少女變化的身體

的監察。因此，雖然是母女，雖然同是女

性，但不一定就能溝通，就能互相明白和瞭

解。專題訪問了一對母女：母親是一位女性

主義者，女兒則是一位十五歲的少女。她們

的關係並不美滿。《女流》編委亦無意將她

們看作為母女理想關係的典型。我們只是好

奇，一個不符合社會界定中的理想母親的女

性，如何跟她的女兒建立關係。也許她們的

經驗能夠給我們一些鼓勵，一點希望──鼓

勵我們去瞭解我們的母親和我們的女兒，並

且嘗試互相諒解，並在有需要時給予對方支

持。

專題以外，值得一讀的文章當然很多。

衛在影話一欄討論了亞洲以至西方電影中所

表達的男性對女性的慾望和恐懼。豬女則在

「閨房樂」一文以活潑的筆調敘述了她跟丈

夫共同創造性愛歡愉的經驗。在報導探討婦

女運動和女性主義的「飛躍半邊天」一欄

中，黃碧雲表達她對意識型態和個人實踐的

關係的質疑。

上一期《女流》刊登了趙文宗「假借正

義之名⋯⋯」，其中提到在香港，丈夫強姦

妻子並不違法。香港大學法律學院冼偉文先

生來信質疑此觀點（來信見本頁）。本刊將

冼先生的質疑轉告趙文宗。今期趙文宗再次

撰文，從法律角度解釋這觀點。

編者話

敬啟者：

拜讀 貴刊於第三十三期刊刊登之《假借正義之名》一文，對該文

若干立論，本人未能苟同。

文中說“香港法律充滿性別歧視，尤以強姦為甚──夫強姦太太仍

可逍遙法外⋯”查普通法，英國於一九九一年，在RvR一案中，已

裁定丈夫可因強姦妻子被判入罪，故文中所指丈夫仍可逍遙法外實

為不確，故希 貴刊能予以更正。 此致

《女流》編輯部

祝編安

冼偉文上 香港大學法律學院 1999年10月26日

讀者來信

專題：不一樣的母女對話1 不一樣的母女對話 訪問﹕許朗養

3 渴望 旭芬

5 那年平安夜 阿歡口述、彩雲筆錄

7 媽媽的壓 抑 誰仁

9 女兒今年十二歲 慧霞口述、彩雲筆錄

影話10 女人、女人-- 恐懼與慾望的投射 衛靈

漫畫11 元洲街莉莉日記 劉莉莉

12 無名-在83/99 之間 陳惠芳

飛躍半邊天14 給愛與不愛者 黃碧雲

16 婦運日記（九九年十月至十二月）

18 很多問題-- 面向婦運二千年研習班讀後感 Pat

論政篇19 婚姻＝合法強姦? 趙文宗

漫畫21 單親母親 群

五湖四海22 女性：政黨鬥爭的棋子 蕙妗

感性地帶23 閨房樂 豬女

讀者天地24 走走走走 李以懿

漫畫25 玻璃小姐．再戰江湖 羅婉儀

封面設計：梁寶山

中間大頁

專

題

二 零 零 零 年 一 月

● 女 流 第 二 十 期 ●

1

● 女 流 第 三 十 四 期 ●

不一樣的

兩個生命曾經由一條臍帶緊緊地繫在一起，當臍帶被剪斷，兩個人

就開始各演各的角色，一個當保護者，另一個就扮演被保護者；一

個做犧牲者時，另一個便該做得益者，有時候，這種關係變成支配

與叛離的角力，愛恨糾纏不清。作為女性主義者，總希望打破這種

父權式的母女關係，做一個不一樣的女兒或者不一樣的母親，我們

的會員寶瑩和她的女兒伏櫪，可以說是一對不一樣的母女，但在她

們的關係之中，仍然存在很多矛盾。或者在天下母女之間，都有一

條無形的臍帶把她們索在一起，剪不斷，理仍亂。

筆者分別和寶瑩(瑩)、伏櫪(櫪)做了訪問，讓雙方可以獨自暢所欲

言，在她們同意下再把說話剪輯成對談，也許在她們朝夕相對的真

實生活裡從未發生過這樣的對話，但在紙上看來，是多麼有趣。

生瑩：第一眼看見剛出世的女兒，一

團黑黝黝的，看不清楚，但知道是

女的，我便笑得嘴巴合不攏，興奮

莫明。過了一會，第一次餵奶時，

才仔細看出女兒的面貌十分清秀，

很文靜似的，不太像我，倒像她爸

爸。(筆者按：忘了問伏櫪曾否想過

自己為何來到這世界，一廂情願的

確認母親的權利，卻忽略了孩子的

感受。各位母親，請準備接招，也

許有一天，妳的孩子會問：「為何

生我？」)

訪問：許朗養

母女對話Joanne O'Brien,Children Swimming Underwater, 局部

● 女 流 第 三 十 四 期 ●

專

題

二 零 零 零 年 一 月2

育瑩：最初的十個月，我自己帶女

兒，覺得她很可愛，很疼愛她，很

享受當全職媽媽，因為生她之前我

在工廠打工非常辛苦，育兒的生活

相對比較輕鬆。那時候可以說是母

女關係的蜜月期，但是十個月後，

開始覺得很辛苦，而且害怕失去自

己的獨立能力，所以就把女兒託給

表姐，復出工作，星期六、日才接

回來一塊玩。

櫪：小時候寄居姨媽家，姨媽管

教太嚴，有時候很不開心，也只能

自己悶在心裡。

瑩：我極力劃清公私空間，在公

眾場合特別不願意扮演母親角色。

伏櫪三、四歲左右，我們開始帶她

去開會或是其它社交場合，那時

候，我堅持做一個獨立女性，不做

別人的照顧者，想起來自己也給了

自己不少壓力，而伏櫪的爸爸就很

自然的照顧著她，旁人看起來便會

覺得我對她很冷淡，我也樂於看著

她/他們公開表演喜歡小孩。

櫪：小時候覺得爸爸比較關心

我，媽媽好像沒那麼關心我。

成長櫪：上了中學開始懂事，漸漸和

媽媽更密切，不再比較誰對我好一

點。我不怪媽媽，我明白她該有她

自己的生活。

瑩：我感到最老懷安慰的就是：

伏櫪告訴我有一次她跟同學談起大

家的父母，同學說：『妳媽媽的行

徑很奇怪！』她答說：『沒甚麼奇

怪，她有她的生活，我有我的生

活。』

櫪：我的同學都很羡慕我，因為

我比她們自由，爸媽不太管束我。

我的同學大多數對她們的父母很不

滿。

瑩：我其實不懂得做母親，甚麼

都聽其自然，見步行步，摸石頭過

河。我的性格就是這樣，不要別人

照顧，也不喜歡照顧別人。女兒早

已知道我是個不可依靠的母親。

櫪：我不太明白甚麼是女性主

義，但我基本上認同，支持媽媽的

行動。

瑩：我的事情由我自己做決定，

家裡的事只要牽涉我，也由我來決

定，女兒的事，不干我的，可由她

自主。我希望她眼界高一些，將來

不會選擇一些我覺得不對勁的東

西。

櫪：媽媽對我很有影響力，不

過，我不會凡事都遵從她，亦不會

勉強自己做她喜歡我做的事情，例

如她批評我看村上春樹的小說不夠

高明，說該看川端康成的才是經

典。但是，川端康成實在不成啊！

瑩：我希望女兒將來也是一個獨

立女性，所以從小就給她灌輸男女

平等的基本原則。我在生活起居方

面沒有多照顧她，但在精神上的培

育，我是挺刻意的，自小經常帶她

看表演，多接觸藝術，鼓勵她看

書，最近還和她一起行山、做運

動，像朋友般談心。

櫪：我覺得自己有兩點最似媽

媽：第一、對自己喜歡或是認為對

的事鍥而不捨。不過，媽媽做得比

較張揚，我是靜靜的做，雖然有時

候也會忍不住揚聲。第二、我和同

輩的思想不同，這是較謙虛的說

法，媽媽說她年少時高瞻遠觸，同

輩之中沒有一個看得上眼。

矛盾瑩：實踐是最困難的，很多時候

明知故犯，例如明知道鼓吹減肥是

政治不正確的，卻偏偏愛瘦嫌肥，

還催促女兒減肥。

櫪：我做甚麼她都批評，我喜歡

日本的流行樂隊 L ' a r c e 和

CLAMP 的漫畫，她說太幼稚，我

覺得很難受，我在她眼中或許是幼

稚的，但我是會成長的，我以前看

瓊瑤小說，現在都不看了。

瑩：我脾氣暴躁又不耐煩，明知

道不該責怪她，卻常常衝口而出。

不過，我會向她道歉。她早知道我

的性格弱點，不當一回事。

櫪：我決定不要她道歉，除非是

很大件事。她道歉之後又會再犯，

道歉都沒意思啦。

母女情瑩：家是一個休息的地方，我們

都習慣了有甚麼問題自己解決，回

到家裡三個人嘻嘻呵呵，一片笑

聲，可以完全放鬆自己。

櫪：和爸爸媽媽相處是很自然

的，我喜歡不太被管束。我欣賞爸

爸忍耐力強，他能忍得住媽媽，我

非常佩服。我欣賞媽媽有見解，上

中學以來，我常常和她交流，她能

給我很多建議，雖然我未必完全同

意和接受。

瑩：我很放心伏櫪，假使我現在

死去，也沒有甚麼遺憾。我的意思

(下續第4 頁)

專

題

二 零 零 零 年 一 月

● 女 流 第 二 十 期 ●

3

● 女 流 第 三 十 四 期 ●

每當思量與媽媽的感情關係

時，內心總是無奈；糾纏

和矛盾更能貼切地形容我們的關

係。

媽媽常說兒時的我愛要她背著才

能入睡，當時的我猶如糖漿般黏

著她。我的腦子沒有這樣的記

憶；但媽所說的不會離事實太

遠：因為我長大了，心底還渴望

她溫柔的愛撫、關切之情；現

在，我還思念枕在她雪白的肥胖

肉腿上。那是多麼溫馨、幸福

啊！媽為了尋找爸爸，毅然孑身

偷渡到港，捨下我和二哥。我哭

著追趕她，然而，未有改變事

實。小時的我常想念她。媽返家

鄉時，我感到一份陌生，但是最

後還我是走上前摟抱她。我實在

很想睡在她的懷中。

渴望

旭芬

初中時，我肩負了家中大小家

務，父母對我這個女兒的要求特

別高，也時常將他們那套女主

（煮）內的觀念加諸我身上，令我

很羡慕兄弟們豁免於此套教育。

我既不滿此套教女方程式，也渴

想媽媽欣賞自己。於是，我極力

爭取發言的空間，回駁媽媽的指

責，反對她守舊的思想。「頂嘴」

變成了家中的「餘興節目」。我沒

有「多說話」、「多思想」而被欣

賞，也未能「收覆失地」──與媽

媽的關係。她開始討厭我的反抗

態度及行為。我倆的關係就在和

洽與鬥爭中發展。

在媽媽的生命中，丈夫與兒子是

重要的。她時常數算爸爸的缺

點，責備他那些不對行為，而且

她總愛在子女面前表達憤怒與怨

悔。自小耳濡目染，心同感受，我

也變成一個容易神經緊張和過敏的

人，人生觀也較悲觀。我相信自己

遺傳了媽媽愛笑、易笑的性格；然

而由於媽媽對婚姻不滿，不斷向我

說怨悔甚至咒詛的話，令我養出多

愁善感的性格。離婚或許是一個解

決他倆關係的方法，對我們四兄弟

姊妹的成長或許有更多正面而積極

的影響。可是，媽不會如此想──

她較傾向同歸於盡的方法。對媽來

說，離婚原來是人生最難面對的事

情。她的確是一個折不扣的傳統中

國女性。近來媽媽不滿爸爸常返深

圳，也多次投訴。即使如此，媽仍

忍耐著，而且積極地、進取地對爸

爸更好，阿一靚湯固然少不了，侍

候的功夫更是無微不至。

由小時候開始，我已渴望媽媽的疼

● 女 流 第 三 十 四 期 ●

專

題

二 零 零 零 年 一 月4

愛。人漸長，又加上雙方的矛盾越

來越多，我們的心理距離又拉越。

如何解決這問題？我還找不到答

案。但是，我看見媽主動關愛哥哥

們和弟弟，我不其然地也問：「為

什麼她沒有主動地關心我？」「為

什麼她沒有改善我倆關係的行

動？」我以往對自我和媽媽的關係

期望很大，切切渴求她更多的關

懷，猶如她對爸爸和兄弟們；但主

觀覺得媽還是偏心。在期望與失望

中跌跌盪盪，感覺自己受傷了。未

知是否因為與媽這種關係的糾纏，

我不敢也不懂與人相處──因自己

往往不切實際地渴求別人的關愛，

卻又常碰釘子。這世界上哪有誰也

喜歡自己？又是一種失敗的感受，

教我為與人交往而苦惱──找不到

與人相處的底線。

事實上，我很像媽媽。自問是一個

保守的人，從一而終的婚姻觀念、

重家庭的思想，不也是媽媽那一套

嗎？然而，父母不如意的婚姻令我

卻步，媽對爸那種既愛且懷疑的心

理狀態，也教人質疑夫婦相親相愛

的假象。爸爸曾不顧家庭，對家庭

缺乏承擔，既沒有給予家用，又經

常失蹤。媽不滿，二人大吵大罵；

然而，事過境遷，媽還不是那個賢

妻的老樣子？為何仍堅持與一個折

磨自己的人生活下去？我幾年前乘

她暗地裡罵爸爸時，問她為何不離

婚；她即時住口，不再說什麼。是

的，媽無法消除由對方引起的不

安，卻又盲目堅守婚姻。

媽媽也期望──甚至認為我應該跟

她一樣，早點嫁人。媽二十二歲結

婚、生下大哥。中五那年，我十九

歲，未嘗談戀愛。媽如此計算：拍

拖兩三年，結婚生仔，非常合情

理。她最關心我的就是這件事，常

為此而做心算練習。她從來不曾想

像到女兒可升上中六、甚至大專；

她從未有鼓勵女兒努力點，反而不

斷在我身邊嚕囌，怕女兒錯過良辰

吉日。無論我如何粗聲地說不嫁

了，媽仍像政客般孜孜不倦地游說

我，灌輸她那套偉大觀念。順利考

獲中六後，自忖媽該對我另眼相

看，不再像中五時的老樣子。誰知

道她從未更改信念，重施故技，努

力不懈地向我傳揚真理。經歷過工

作、又再入大學，媽還聽聞過我的

戀愛故事，她不得不放棄，最近終

於少提及女人要嫁老公此事。

無論心靈上、肉體上，我倆的關係

都疏遠了。我一意孤行地決定了許

多事，沒有詢問她的意見；同時，

我也不斷與媽各執己見，「鬥咀」

仍是二人主要共同交流意見的方

式。但是，近這兩個多月，我們的

疏遠程度達致高峰；冷戰？非也。

我們沒有多少「交流意見」。爭鬥

了那麼多年，不但未能獲取媽的信

任與關愛，反而令情況惡化了。這

種關係到何時才有轉機？

(上續第2 頁)

是女兒大了，自己做母親的責任也

完了，可以完全做一些自己喜歡的

事，即使在做的過程中有甚麼意

外，我也很放心，無所牽掛。

櫪：要是有甚麼事，我當然覺得

很遺憾。( 筆者按：伏櫪說這話

時，眼睛都紅了，話畢，低下頭偷

偷擦眼淚。)

瑩：(低頭沉吟)我只是口硬心軟，

假如她有甚麼事，我大概也會發揮

母性，赴湯蹈火去救她。

櫪：假如有一天媽媽需要我照顧

的話，那實在是太沉重了！不過，

有必要的話，我願意承擔。

瑩：我二十歲離家出走，人過三

十，當了媽媽後，才懂得報答母親

的劬勞。小時候受父親影響，覺得

媽媽是個無知的小女人。後來長大

了才知道媽媽實在了不起。我自小

知道爸爸有兩位太太，但從來不知

誰個先後。直到長大了，才從別人

口中知道媽媽是第一位太太，大姊

姊出世後爸爸才另結新歡。但此事

媽媽從來不說，即使在與爸爸吵架

時也絕口不提。維持了爸爸在我們

心目中的形象。我記得小時侯，有

些爸爸不在家的日子，媽媽會帶我

們去看戲、吃東西，我們小孩子玩

得很開心，覺得爸爸不在家最好，

完全不懂得體察母親的心。我媽媽

盡她的力量，讓我們生活無所匱

乏.......我感謝媽媽給我的一切，現

在特別孝敬她，不過，我跟伏櫪

說，叫她不要期望我會同樣為她犧

牲。

櫪：我和媽媽最開心的時刻是今

年暑假和她去加拿大旅行。我很喜

歡和她一起行山、做運動。

瑩：才過了四十，已經有一種退

休的心情，沒有甚麼宏大的目標。

目前最大的心願希望三年內可以再

去行山，行到珠峰基本營。

櫪：目前最大的心願？唔......希望

和媽媽一起遊北京，接觸中國文

化。

專

題

二 零 零 零 年 一 月

● 女 流 第 二 十 期 ●

5

● 女 流 第 三 十 四 期 ●

那年平安夜

阿歡口述 彩雲筆錄

阿歡，有一子一女，女兒今年

十四歲，讀中三。自從女兒升

上中學，生活就像連串的噩

夢，她跟女兒的關係也日趨惡

劣，直到數月前女兒跌傷入

院。

女兒中一開始認識了一群比

較壞的同學，在學校的犯

規行為不斷升級。我又發現她偷

偷抽煙，雖然給我發現之後，她

曾承諾不再吸煙，但我知道她仍

有吸煙。她跌傷入院前，我們的

關係很差。我說的每一句話她都

不入耳。為此我的情緒很低落，

感到很絕望，幾乎想死了便算。

有一年的平安夜，她想不回家

睡。她跟她哥哥說，如果平安夜

我不回家，你猜媽媽會報警嗎？

我的兒子害怕出事，悄悄告訴我

妹妹打算離家出走幾天，留張便

條，之後打電話回來，說到同學

家住。平安夜早上我身體不適，

去看醫生，出門前把家裡的鎖匙

全部帶走，回家時故意走樓梯不

乘升降機，讓女兒不能在閉路電

視中看見我。我回到家門時，她

正在執拾出走所需的衣物。我不

讓她出門，她便哭鬧。我問她，

你去那裡？她說，去街啊！我

說，今日不讓你外出。她說，平

安夜所有人都去玩的啊！我問

她，你為甚麼要帶衫褲？她說，

我要去同學家過夜。我說，那一

個同學？她說，未知喎。我說，

我做了甚麼令你對這個家沒有絲

毫留戀？我做了甚麼令你這樣？

我承認我不懂得跟你相處，但我

已經用盡辦法，如果你不感到我

對你有一絲的關懷，我是完全盲

目和不講理的話，那我送你出

門。那時候她那群同學不斷打電

話來，她又不停哭鬧，沒辦法，

我還是讓她出去了，但要她八時

前回來。她一離開，我的情緒立

即下墜，便找了個好朋友陪我在

街上到處找她，想知道她跟誰在

一起。朋友陪著我，像個癲婆那

樣，去「又一城」碰她，因為她說

過會去溜冰，但那裡的人龍有差不

多二百人，我想他們是進不去的。

我於是傳呼她，但她沒有回覆。我

好擔心，留了一個口訊告訴她，要

準時八時回家。後來她覆機，我問

她在那裡，她說在九龍城。我的電

話有來電顯示，所以查到她打電話

的茶餐廳，確是在九龍城。我猜他

們隨後會去卡拉OK。到了六、七

時左右，她打電話回家，說晚點才

回來。我問，幾點？她說，十時。

我說，好，這是最晚了，不能再

晚。我問她在那兒，她說在卡拉

OK。我問那一間卡拉OK，她說

在旺角，又告訴了我店名和地址。

十時左右，她又打電話回來，說想

去同學家，不回家睡。那時候我說

不成也不行，因為她人已在外面。

若說不成，就連她去了那兒也不

知。我只有說，某某去你才可以

去。因為我只認識她這個同學。我

又叫她這個同學來聽電話，問她是

否一塊去，她說是。我說，你們去

那個同學家，她家裡一定要有大

人，而且只可以女孩子去，男孩子

不能去。後來他們去了另一個同學

家，我要他們給我那裡的地址電

話，說我會打電話到那裡去找她

們。但到了十二時多，我打電話去

那兒，沒有人。我於是傳呼女兒，

她打電話回來，說正在公園玩。我

說，你要當心公園那麼靜。她說有

保安。我想，他們大概正在抽煙。

我聽見有男孩子的聲音，她說，他

們一會便走，不會留下過夜。那晚

我不停打電話傳呼女兒，又打電話

到她同學家，但一直到兩點多我也

未能聯絡上那同學家的大人。後來

實在太累便睡著了。第二天八時醒

來，連忙傳呼女兒，她沒有覆機。

讓｜克洛德．比列古原圖

● 女 流 第 三 十 四 期 ●

專

題

二 零 零 零 年 一 月6

我只有打電話到她同學家，一個男

人接電話，是她同學的爸爸。他張

咀便說，你怎麼會讓你的女兒到人

家裡睡的？我說，我也不想啊！我

問他，他們在那裡？昨夜他們在那

裡睡？怎樣睡法？他說，我把房門

全鎖上了，把他們都趕到客廳。我

也不知道他們昨夜是怎樣過的，

哎，一大群人，又喝啤酒。這時候

他太太回來，他說，好了，你們談

談吧！哎，我們做父母的真慘，他

說。之後他太太拿起聽筒，說他們

都到了樓下吃早餐，又把前一晚的

事全說了，講他們是怎樣睡的呀，

有些男男女女大被同眠，我的女兒

就獨個兒睡在一個角落，我聽到就

寬心了一點。那個同學的媽咪也很

惱怒。她也是有點大意。我問她，

你為甚麼不把男孩子趕出去？他們

是男孩子，把他們趕出去，讓他們

自己回家去嘛！我們在電話中談了

好久，那同學的媽咪就說，你要不

要來我這裡再談，他們就在隔壁那

座的一個同學家。我想，去去也

好，看看是那幾個男孩子，看看女

兒跟那幾個男孩子一起玩。我想我

女兒當時其實好害怕，我傳呼她，

她不覆機，因為她不想回家。但越

遲就越害怕。我下午三、四時去到

那裡，看見她，就問，你為甚麼不

覆機？她說，我還未想走啊！你一

定會要我走的！我說，我不斷傳呼

你，你卻不回覆，可想過我會很擔

心你？我說，你想外出玩的心態，

其實我很明白，但你的行為是否令

人放心讓你外出玩呢？你做了甚麼

你自己知道嗎？她說，我做了甚

麼？我說，你為甚麼要喝啤酒？你

沒甚麼，但有些人喝了酒會亂性，

借機會那你怎麼辦？她沒有答我。

之後我們就留下在她同學家吃晚

飯，像甚麼也沒發生過一樣。像沒

有特別事情發生過一樣。

其實小時候我也很壞，跟兩個女孩

子被人稱為「廣東道三邪」，因為

我們的衣著打扮，只要走上街，整

條廣東道都會向我們行注目禮。

唉，總之跟我女兒一模一樣。她總

是給老師記缺點──沒有束起頭髮

啦，沒有束腰帶啦，裙子太短啦，

唉，連穿長袖恤衫也規定要扣袖口

鈕，我也覺得有點吹毛求疵，但沒

辦法。我覺得學校針對一些被認為

是頑劣的學生，不斷記大小過，記

滿了，就把你趕出學校。我不希望

女兒失去求學的機會。

有時我會想，也許女兒遇上一些挫

折，「衰」過，經歷過，她就會明

白 。 但 坦 白 說 ， 我 不 希 望 她

「衰」。難道真的要讓她試過吸

毒，或者給人強姦非禮，或者高買

讓人逮著？這些事情我通通想過，

我好害怕，我不希望她有這些經

歷。我經常想，如果她受到身體上

的傷害，跌傷，就是要坐輪椅，我

還可以照顧她，但如果她是因為上

面說的那些事情「衰」了，那種身

心上的創傷，我覺得很難復原。所

以我好擔憂。她是否真的要去到這

一步呢？每次想到這裡，我就很徬

徨。

近日執柜桶，見到一張歌詞，想起

你給我做訪問。這首歌是我生日那

晚，因女兒行為問題而很不開心，

又想起自己過去對媽媽不孝，與丈

夫關係⋯⋯責怪自己不懂與女兒相

處⋯⋯等等。當時好想放棄，包括

女兒和自己的生命。

這首歌從沒唱過，想起歌詞都會

哭。這首歌。給妳。

《最痛是愛》

漆黑裡，茫然在發呆

呆呆回望，往日往昔多感慨

當天，沒有好好珍惜，好好去

愛

今天，已沒法捉緊，更沒法留

得住。

哭泣中望著前路多障礙

障礙，障礙令我無力再競賽。

一生中，跌跌碰碰尋尋覓覓又

來

跌過痛過，捨了又棄還是要等

待。

等他到了，卻又無力繼續愛。

人世間怨怨恨恨種種愛愛，可

否去分開

既是分不開，又不懂去愛

何不讓他長眠土裡

以後也無需灌溉。

歡‧ 98 年 4 月 18 日

Joanne O'Brien,

Children Swimming Underwater, 局部

專

題

二 零 零 零 年 一 月

● 女 流 第 二 十 期 ●

7

● 女 流 第 三 十 四 期 ●

我的媽媽的情慾是怎樣的呢？

在我眼中，她很好色，但她

也很壓抑，我覺得她常把她的情慾

投射到我的身上。

小時候，她常與我嬉玩，摟我抱

我，摸我的身體，搔我的癢。她

說，要看看我是否已發育。她又給

我啜她的乳頭，讓我扮BB吃奶。

記得也是小時候，那個早上我醒

來，她對我說，我已摸遍你的身

體，你的一切我已全知道了。我記

得，那天是學校旅行的日子。

她常有意讓我們看到她的身體。她

很喜歡在我們兄妹前寬衣，換衣服

時不關上門。

我看到她裸露的上身，她還讓我看

她的胸。

媽 媽 的 壓 抑

她常撫摸自己，是不自覺的嗎？還

是自覺的呢？我不清楚知道。有時

看著電視，她的手就上下游移，即

使電視上播放的是與性愛無關的節

目。

我不很明白為甚麼她那麼喜歡摸

我，為甚麼要知道我的胸是否長大

了。十二、三歲的我，沒有抗拒與

她這樣嬉玩，我有點好奇，雖然我

沒有把這與性聯繫上。但後來就不

喜歡她監察我的身體，有點覺得被

騷擾。中四那一年我到外國讀書，

這樣的接觸減少了很多。她會埋怨

我，說我不與她嬉玩，說我學壞，

不喜歡她。那時我開始對媽媽有較

抽離的看法，不會簡單相信她告訴

我的一切，會批評她的做法，對她

這樣的行為也開始有點懷疑。慢慢

我覺得這其實是一種性壓抑，她沒

有發洩慾望的途徑。

她常常要我與她一起看三級影帶。

她會帶我去租帶，然後要我去取架

上的帶。一邊看她一邊說，這是你

的性教育，我不用再教你啦。那些

三級片有時會有強姦和性暴力的場

面，她又說，你看這些男人多壞。

我於是想那些男人真壞，女人真

慘。或許這些三級片影響了我與男

性親密時的感覺。我會想逃避，因

為那種禽獸的聯想。一直到十多二

十歲時還是如此。這幾年我沒有機

會與男性發展親密關係，對性認識

多了，也有了新的看法，這種恐懼

的感覺才消失了。

媽媽為甚麼有這樣的表現呢？或許

與她不愉快的婚姻生活有很大的關

係吧。

她向我靜靜傾訴她的不快樂，那些

年少的我不懂得處理的不快樂。她

靜靜對我說，爸爸很多年沒碰她

了，爸爸把她冷落。她說爸爸很鹹

誰仁

● 女 流 第 三 十 四 期 ●

專

題

二 零 零 零 年 一 月8

濕，喜歡不同的做愛花式，她覺得

這樣不好，很變態，她會拒絕爸爸

的要求。可是也因為她拒絕了他，

所以他喜歡上別的女人。她常常提

醒我男人全都是要不得的，不要相

信他們，不要「蝕底」給男人。她

說爸爸假正經，其實內裡很鹹濕，

看戲要看鹹濕騷，他是唯一一個鹹

濕的醫生。小時候我常告訴同學不

用害怕看醫生，醫生是不會咸濕

的。那時我相信媽媽，她說醫生時

常看到女人的身體，所以不會鹹

濕。

我覺得媽媽不是疼錫我，她只是對

我有一種執著。她認為女兒應該與

母親很親近，對我有很高期望，希

望我能常常陪伴她。她要知道我的

一切，包括有沒有與男孩子外出。

在家裡沒有甚麼人可以讓她管，她

說她很疼錫我，常常管束我的行

為。

她對我的月經總有奇怪的表現。媽

媽很關心我用甚麼衛生巾，才常常

迫我買「樂而雅」，雖然我不喜歡

用這個牌子的衛生巾。她覺得買衛

生巾是很尷尬的一回事，會說趁沒

有男人多買一點，但又會一邊叫我

不用怕一邊迫我向男售貨員查問。

在家裡她會靜靜問我是否M ，好

像怕我的哥哥知道。她又喜歡替我

把用過的M 巾放到垃圾桶，她是

怕我不好意思拿著M 巾穿堂入室

走到廚房放到垃圾桶吧。M 像是

我們二人之間的一個秘密。M 也

像是一個指標，以肯定我有沒有出

軌。那次我的M 遲了一個月，她

問我是不是做了那回事。

她不准我去夜街，不准我在外過

夜。她要知道我的行蹤，常常打電

話追蹤我。她的思想很落伍保守，

她認為女孩子要斯文端莊，要化�

穿裙，要含蓄，不要大聲說話。但

她對我的哥哥用的又是另一套標

準。哥哥可以去夜街，可以不回家

睡覺。在外國讀書時，雖然只是十

六、七歲的年紀，他與女朋友住在

一起媽媽也沒責備他，不過在背後

她批評那個女孩子很cheap。

停經之後，媽媽說，她不再渴望男

人，她已不再想這些東西。幾年前

一次旅行途中，她碰上一個對她有

點意思的男人，可是她說她已不再

年青，她沒有這樣的慾望了。但她

仍會不自覺的摸自己的身體。她與

家中的小狗玩色情遊戲，讓它騎在

她的手上搖動身體，或許，現在她

把她的慾望投射到這小狗身上。

我媽媽只談爸爸的慾望，但她的慾

望又是怎樣的一回事呢？

女兒今年十二歲

慧霞口述

彩雲筆錄

專

題

二 零 零 零 年 一 月

● 女 流 第 二 十 期 ●

9

● 女 流 第 三 十 四 期 ●

我女兒今年十二歲，剛升上中

一。她在家最愛傾電話和玩

icq。以前讀小學時，她不時會埋

怨我和我丈夫成天不在家。因為我

的工作時間不穩定，我丈夫的工作

時間則很長，家中常常只留下她和

菲傭。現在她的埋怨少了，因為跟

同學聯絡多了，每日花上個多兩個

小時玩icq。如果你不阻止她，她

會整天開著電腦，一面玩電腦一面

做功課。

開始讓她玩icq時，曾經規定她只

可以跟同學朋友玩，而且不能隨便

將自己的個人資料，地址，電話等

告訴人家。我向她解釋，因為在網

上認識的人，你不知道是什麼人。

他可以在網上說得很漂亮，但你不

會知道他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所

以我規定，不能有直接接觸，盡量

不要告訴人家你自己的個人資料。

以前跟她說過，不認識的人最好不

要跟他玩icq，但她逐漸超越了這

規定，現在她的icq名單好長，差

不多有一百個人。我跟她說，不

成，你的名單太長了，一定要限制

不能增加了。我不想查看她在icq

上跟誰對話，說些甚麼。她也不讓

我看。有時她在玩icq，我站在附

近，她會說，媽咪，你站在這裡做

甚麼？

我不喜歡她成天不是講電話就是玩

icq。我覺得這樣不很健康。有時

候放假，我說一起去那裡走走吧！

她會說寧可留在家中。我說讓你去

學羽毛球好嗎？她答不。我說游水

呢？她也答不。總之她甚麼也說

不，就是愛坐在電腦面前，不然就

是看電視或者聽CD。

女兒現在開始覺得我嚕嗦。我說她

兩句，她會沒好氣地說 O K ，

OK ，得啦，會有些不耐煩的表

現。我丈夫對她有時會好兇，但

有時又會縱容她。如果不是我反

對，她的房間已經添了一部電

話，一部電視，一部電腦。我

說，房間那麼小，那麼多東西怎

麼放得下。而且以後她關上門，

在裡面做甚麼，你是一點也不知

道的。我認為她這個階段不必這

樣，是嗎？

我想，人長大了，就需要多一點

自己的空間。到了某個階段，她

可能會要有自己的私隱。也許她

大一點時，需要在房內有自己的

電話，以後可以還有其他東西，

但不是現在。

女兒會將日常發生的事告訴我。

她跟同學的爭執啦，開心的事情

啦，不開心的事情啦，她也會告

訴我。所以我覺得無需要查看她

在icq上說些甚麼。我小時候，甚

麼也不告訴我媽媽的，因為她經

常斥責兒女。我不想自己跟女兒

的關係像我和我媽媽那樣。所以

我會盡力避免隨便判斷女兒做的

事，不會用一種責備的態度對待

她，令她盡量甚麼事也願意跟我

談。但那的確不容易。

我覺得女孩子要懂多點事情，才

會保護自己。早兩年，為了是否

要有大人在樓下等校車接她回

家，我跟我丈夫幾乎吵起來。我

們住的地方有保安，校車又把女

兒送到大閘，我覺得不必要她的

��在樓下等她。但要教懂她乘

電梯，她不要讓人把她拉到不知

那裡去，或者自己跑到不知那裡

去。乘電梯時要站在警鐘旁等

等。我教她到達樓下之後，要打

電話告訴��，說已經到達樓下

了，這樣大人就可以預計到她甚麼

時候會回到家門。但我丈夫罵說，

她那麼小，怎麼可以讓她獨自上

樓？如果有甚麼事情發生，那傷害

可是一生的呢！但我覺得，最重要

是教懂她保護自己，不能總是依靠

其他人來保護她。

我覺得做媽媽最難的是怎樣適當地

去收和放。要平衡不容易。要怎樣

放手但又能讓自己放心的？要怎樣

收又不會讓女兒感到你在管束她，

覺得你煩呢？我的做法是大家先定

下大家都接受的規定。譬如她要出

街，甚麼時候回來，大家同意了，

她就要那個時候回來，否則她要有

理由解釋。女兒自小我就教她，你

承諾的事情一定要做得到，我也一

樣。所以如果她未能做到她答允的

事情，就不能怪我下一次會比較嚴

厲地管束她。除此之外，我要求她

坦白，不能說慌。她做錯事，如果

坦白承認，我不會太嚴厲懲罰她。

所以亦養成了坦白的習慣，而她的

說話我會相信，因為如果你不相

信，成天質疑她的說話她會說，為

甚麼我要告訴你？就是我告訴你，

你也不相信我的！

女兒最近對我表現得比過去親

熱，也許是大了一點，比較

會表達自己的感覺。我想，我跟女

兒的關係應該一直都很密切，起碼

到她十五、六歲，我們都應該是很

親近的。因為她接觸最多的人是

我，教導她最多的也是我。她甚麼

也告訴我，所以我們很親近，感情

應該是越來越深的。我覺得最重要

的是要讓她有自己的空間和盡量明

白她，讓她知道不論有甚麼事情發

生，我都會幫她會支持她。

二 零 零 零 年 一 月

● 女 流 第 三 十 四 期 ●

10

女人，女人— 恐 懼 與 慾 望 的 投 射

都 說 戀 母 情 意 結 。 愛

與恨，亦此結使然，但我

存疑。人際關係，非此即彼，更何

況是至親，總不能無動於衷吧。

姑且從戀母的角度閱讀，近月藝術

中心的兩個專題導演──金綺泳與

寺山修司，大概殊途同歸。在《死

在田園》裡，正在拍自傳的導演走

進戲中，與自己的少年相遇，攜手

上演一幕自我辯證的弒母戲；在寺

山編劇的《無賴漢》中，母親囉嗦

好事，兒子二話不說多番殺母。金

綺泳的作品，對女人卻多的是近乎

膜拜的筆觸，最典型莫如《下

女》。戲中的女僕與妻子都剛強、

主動，主宰自己命運之餘，也張牙

舞爪的把男人的命運逗弄得天旋地

轉；可憐那些懦弱的男人都沒主

意，處處受制與被動。兩導演對女

人的處理，縱然各走極端，但男人

的張惶卻無二致。

男性世界狹隘若此，也真教人悲

哀。不敢說這是否源於戀母結，但

衛靈

影

話

讓｜克洛德．比列古

二 零 零 零 年 一 月 11

● 女 流 第 三 十 四 期 ●

對女性的恐懼，那種定了型的看

法，籠罩著銀幕傳來，導演是不自

覺的，若非某種情意結使然，恐怕

亦難以解釋清楚。因著甚麼觀念，

或甚麼情意結而生出對異性了解的

這般局限，能不教人悲哀？男女的

隔閡，想來亦與此有關。所以，別

怪我在電影院看這兩位眾口稱譽的

大師的作品時，心裡總不是味兒。

他們鏡頭下的女人，都有導演眼光

淺窄的痕跡，若撇除古靈精怪與高

潮迭起的故事性，女人的性格其實

都單一平面，欠缺立體與變化。說

穿了，她們不過是導演對女性恐懼

與慾望的投射。兩導演的女性，都

常見肆無忌憚的裸露慾望與身體，

或控制男人或逞一時之快（寺山甚

至有不少女姦男的戲，在我看來，

那種暴力卻男性化），以曲筆滿足

（合理化）男性暴烈慾望的同時，

處處流露對女人的恐懼。

來港現場演出及出席討論會的森崎

偏陸（與寺山修司合作無間的演

員）提到光影的永恆意義，但我相

信，大師亦難免自設框限，對女人

一廂情願的看法也許在當時還能說

得／瞞得過去，但到了今天，兩性

各自反省已走過一大段路，我只感

到自己完全沒法認同電影中的她

們，相信能躍出目眩光影的男性，

亦會如是看。獨立自主的女人，不

就等於擁有男人的性慾與權力慾。

過了時的印跡，已殘酷的烙在大師

的膠卷裡......

男人講母女情，跟女人講的有何不

同？為了湊今期《女流》的這個興，也

借兩部電影在此管窺一二。

奇斯洛夫斯基的戲，每一部都有打

動人的點點滴滴。《十誡》之「第

七誡」（Thou shalt not steal）最

後一幕，帶著妹妹（其實是私生女

兒）出走的Majka在火車站被雙親

趕上，她含恨躍上正在開出的火

車，把錯愕的父母與女兒撇在月台

上。既沒法成全對女兒的愛，對母

親的愛亦不惜化為灰燼。這一幕，

看得人鼻子發酸。Majka 押上自

己所有與命運對著幹，肉身縱然逃

不過宿命，但在精神上，於她，已

是勝利。

在成長的歲月裡，誰都有過對母親

的敵視與恨意──或因母親偏愛的

妒忌，或因母親給女兒不公平的枷

鎖（相對於給兒子的自由與寬

容）。但母女情從來都是愛恨交纏

的，於成長中的少女尤是；至於再

長大之後，對母親有更多的體諒就

不在話下了。

在「第七誡」中，母親化成比生命

更大的命運，與人性底撞擊使人動

容。可回到現實，這樣的母女情卻

失諸偏頗。印象中，英國導演嘉靈

‧艾德勒的《切膚之痛》（去年國際

電影節曾放映）描寫少女對母親的

感情，更有女人的敏感與細膩。戲

中的艾麗絲在喪母後，愛無所歸

附，恨無從宣洩，唯有自暴自棄，

憶母成癡；與母親共舞的最後記憶

變成生命的最大安慰，憎恨姐姐變

成保存完整母愛的唯一出路。那些

筆觸，都很真切，都有你我生命或

多或少的零碎片段。

以戲論戲，「第七誡」當然更有看

頭，但奇斯洛夫斯基把前題說在前

面，人物性格各安其位，聽從命運

題 旨 的 差 使 ， 如 此 ， 犧 牲 了

Majka 的血肉與自由意志，她的

心路若非說不到癢處，便是說得太

片面了。那化成命運的母親，只有

對女兒負面的嘴臉，母女之間情感

的錯綜複雜，皆了無影蹤。可能是

我自己愚昧的偏見，始終覺得男人

純然講女人，總欠缺那麼一點點貼

心的關懷，即使善感如奇斯洛夫斯

基，亦未能倖免。

影

話

頁

大

間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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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零 零 零 年 一 月

● 女 流 第 三 十 四 期 ●

14

為甚麼因為我（你）是XXX

的緣故，我（你）就要XX。

你總是那麼容易的，以為，要求，

期望，或指責。

為甚麼因為你是一個年輕女子的緣

故，因為你曾經受到性侵犯，而不

敢作聲，你就要很大聲的，很大聲

的，要求關注，要求保護，要求廁

所要有救命鐘。

你那麼大聲而專注的要求，可能你

忘記了，你的要求會令你得到被保

護的特權。你愈要求被保護，你就

愈是一個需要保護的。這樣你和那

些你反對的、用眼淚做武器的人，

那些以為自己是那麼弱，會上吊

的，會鬧的，會動輒說歧視的人，

沒有分別。那麼弱，弱到強橫與霸

道。

給

愛

與

不

愛

者

黃

碧

雲

飛

躍

半

邊

天

二 零 零 零 年 一 月 15

● 女 流 第 三 十 四 期 ●

不是因為你是一個女子的緣故，或

者是一個醒覺的女子，你就那麼容

易成為受害人。

醒覺不一定要那麼容易跳起來。我

時常希望，醒覺不只是對現存制度

的不滿。不成天反對這樣，反對那

樣。醒覺是一種創造與再生的力

量：我們要建立一個，我們也可以

創造的，新世界。這個世界，有我

們的語言，有我們的力量，有一個

容身之處。那裡我想女廁不需要有

救命鐘，不需要反歧視運動或法

案，不需要再辯論穿裙還是穿褲。

這種創造，遠比反對XXX，爭取

XXX，關注XX 難。

我們太習慣了，因為XXX ，所以

XX。

因為你是一個女性主義者（或用十

分敵意而充滿誤解和嘲笑的稱呼：

女權份子、婦女解放份子），你就

要性解放（任你上）。因為你尋

求，你就不要性壓抑，要有性高

潮。同時因為你是一個女子的緣

故，你就要十分驕傲的做母親。因

為你是一個性好自由的女子，你就

要和同性戀愛。

XXXX 主義，一樣可以成為教

條。無論這XXXX，是多麼的誘

人。

（你追求並相信的，最容易出賣

你。）

為甚麼那麼容易，女性主義者= 撩

高裙子，隨時有性高潮。

如果我靜靜的想，可能.....可能那

是很男性的，與射精有關的，高潮

論。可能我要的，只是溫柔感覺。

可能....連溫柔感覺都是幻覺。可

來「上」。

如果我從來從來，從來從來，不渴

望當母親，請不要那麼容易便指

責：你沒有愛心。

如果我不能像一個戀人一樣喜歡

你，請不要那麼容易便指責我受異

性戀霸權所統治。如果我不愛，請

容許我。如果我冷淡，請知道，唔

係事必要同你....。

尊重的意思是：不自輕，也不僭

越。

我尊重我自己時，我嘗試，不那麼

容易去指責，去埋怨，去當受害

人。我希望你尊重我時，我只是很

卑微的，很小聲的，希望你，不要

代言，不僭越，不那麼理直氣壯，

想 當 然 的 手 指 指 ： 啊 ， 你 是

XXX，你就要XXX。

每一個時代，都有她的歷史使命與

限制。我作為個人，生活在這個時

代，我的使命是懷疑與拒絕。懷疑

了，拒絕了，不不，不是這樣的，

不因為這樣，所以這樣，唔係事必

咁咁咁.....但到底是怎樣的，月

經、胸罩與救命鐘不再值得談論以

後.....如果不是性高潮.....如果母

性、愛情、婚姻是歷史謊話.......女

性主義以後......想像與創造....我無

法實踐女性主義其後，這就是我生

活在這個時代的限制。但亦只能如

此。

我從不戀慕青春。我只希望，

XXXX 以後，她們的生活，是我

們未曾有過的。這是我對這個我稍

將離去、令人失望的世界，僅餘的

一點善意與愛護。

能....根本是沒有的。只不過性專

家、性教育工作者、心理醫生、要

賣書賣報紙雜誌的作者，告訴你，

你有性高潮，你需要解放。如果你

沒有，你不正常，你受壓抑，你根

本不知道你自己....讓我來告訴你，

你是這樣的....讓我來教你，你這樣

才快樂.....你的身體不是你的，你

的感覺不是你的....讓我指導你，啟

發你....。

那麼多人，那麼權威，要主宰你的

身體，要解放你，要屈你，要給你

性高潮。

如果我說我是女性主義者，我對女

性主義的理解是：請不要屈我，請

不要告訴我，我是怎樣的。請容許

我摸索與懷疑。請讓我說：我不相

信你的話。我的身體是我自己的，

語言也是，感覺也是。請不要代

言。

我甚至不能說：女性是這樣這樣

的。我也不能代其他人的言，我也

不能替代她的，自我感覺。

所以我會說：沒有女性主義的性。

我們只能說：我們在各自摸索。

我希望XXXX 不是教條。我們各

有各的理解。

（她們總在說：我不是女性主義

者。好像女性主義是甚麼真理教，

或德國納粹：這是，這不是。這不

是，這是。）

尋求的意思是：我們各有不同。我

不一定同意你，你也不必同意我。

我們的基礎是：嘗試理解並接近自

由，並尋得一己的價值與空間。

如果我從來從來，從來從來，沒有

渴望過性高潮，請不要隨便邀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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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

二 零 零 零 年 一 月

● 女 流 第 三 十 四 期 ●

16

日中韓婦女訪港交流去年10 月底中國和韓國的姐妹繼

1996 年中、韓、越三方交流後，

來到香港特區作更進一步的交流，

全程七天的研討會、交流、考察和

探訪，目的在加深雙方之間的了解

和對香港婦女狀況的認識。

11月2日至4日期間，中韓兩方一

行九人的代表團，就「婦女在全球

經濟一體化下的狀況與展望」的大

題目進行各方面的學術研討，首天

議題為「三地婦女的政治、經濟及

社會現況」。第二天的議題是三地

婦女在金融風暴/經濟改革/經濟轉

型下的狀況，韓國代表論述中年婦

女失業、女工待聘、大專女畢業生

待業及金融風暴對父權家庭體制下

女農民的影響；中國代表論述城市

下崗女工和打工妹的處境。第三天

的討論觸及文化、家庭和法律制度

的狀況，韓方論述家庭暴力增加、

新儒家思想抬頭以及婦女團體對女

戶主的援助；中方論述雙職婦女的

家庭狀況，提出了一些北京的個

案，一方面論述婦女與法律制度，

介紹陝西婦女熱線作為非政府婦女

組織的現況，另方面談及雲南婦女

跨境工作的問題。除了學術交流，

她們更在籌辦者的安排下，實地考

察香港的社會狀況，探訪過婦進、

女工協會、紫藤、工盟、新家庭、

ARENA和平等機會委員會，並且

有機會與性工作者面談，和親身探

訪新移民和受虐單親的家居，這些

活動對她們，尤其中國的姐妹來

說，是一次難得及難忘的經驗，在

中港交流的層面亦跨進了一大步。

中一派位存在性別歧視自「平等機會委員會」發表中一派

位調查報告，指出該派位制度存在

著性別歧視後，社會人士議論紛

紛。政府承認制度存在性別歧視，

但辯稱男生在語文能力方面較女生

發展遲，因此男、女生要分隊派

位，否則Band one的學校便會變

成女校。政府更以諸多藉口拖延改

制。

政府並未能就男、女生發展的言論

提出任何可信的研究。婦女團體則

認為制度的歧視顯示政府對兩性在

社會上所扮演的角色的觀念保守，

認為男性較女性需要學業及事業的

發展，「平等機會婦女聯席」曾兩

次致函立法會，要求他們敦促政府

盡快改制。

平等權利跨越 2000 研討會

「平等權利跨越2000 研討會」在

1999年12月11日舉行，由反歧視

大聯盟及香港城市大學應用社會科

學系合辦。

研討會首先由胡紅玉、陸恭蕙及麥

海華對推動平等機會的策略和前

景、種族歧視及香港反歧視運動的

發展及前瞻發表演說。之後，研討

會分六節進行，分別邀請講者就性

別、性傾向、種族、殘疾及愛滋病

歧視提供意見及討論。主辦者打算

婦運日記九九年十月至九九年十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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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

將研討會的講詞及總結輯錄為文

集。

被虐婦女反對削減綜援去年12月13日立法局福利事務委

員會邀請社會福利署官員向他們解

釋綜援政策改變後的影響。由多個

團體組成的「綜援檢討大聯盟」借

此機會在立法會外請願抗議社會福

利署的綜援政策，指出現行政策通

過鼓勵市民舉報所謂「濫用」綜援

的人士，恐嚇低下階層人士不要申

請綜援，並造成申請綜援的家庭備

受歧視。除此之外，社署根本沒有

具體措施協助領取綜援人士就職，

令他們可以脫離領取綜援的行列。

與此同時，由一群被虐女性組成的

群福婦女權益會要求社署讓居港未

滿一年，受配偶虐待的女性獲得緊

急援助。群福發言人指出，綜援政

策未改前，這些女性是可以獲得緊

急援助的。政策改變可能令一些新

來港的女性受配偶虐待，也沒有能

力離開。此外，群福要求社署恢復

綜援的特別津貼。群福發言人指

出，這些緊急津貼對一些剛脫離丈

夫，帶著子女重建家庭的被虐女性

來說，尤其重要。由於她們大多沒

有多少積蓄，根本沒有能力負擔租

住房子、申請水電和煤氣等的按

金。社署拒絕發出這些特別津貼，

不但令想重過新生活的被虐女性和

她們的子女陷入困境，更可能迫使

她們回到虐待她們的配偶身邊。

二 零 零 零 年 一 月 17

● 女 流 第 三 十 四 期 ●

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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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

女性主義本土化討論理工大學應用社會科學

學系於去年12月17日、

18 兩日舉辦了一個題為

「女性主義本土化、一個

兩岸三地的研討」的會

議，邀請了中、港、台

三地的女性主義者和婦

女研究學者演講探討女

性主義本土化問題。三

地的講者分別討論了國

內婦女研究對社會性別

理論的吸收借鑒、台灣女性主義話

語的發展、香港女性自我身份的建

構等問題。討論過程中，與會者都

同意女性主義作為源於西方社會的

理論，在第三世界的發展和實踐

中，夾雜著中央與邊陲地區的差

異。就算同是華人社會的中、港、

台三地，也因為經濟、社會和文化

面貌等的不同，女性主義在理論發

展上以至實踐上的經驗也存在差

異。在每個地區的具體環境中，女

性主義運動開展的模式，運動的發

展，運動中不同陣營之間的爭論也

令每個地方的女性主義有其獨特的

關懷和方向。會議召集人，理工大

學的何芝君表示希望未來有機會就

這些問題進行更深入的探討。

抗議吳敏倫縱容性暴力及家庭暴力的言論1999年10月28日，群福婦女權益

會發起「不要性暴力博士」抗議行

動，並於吳敏倫領受由和諧之家頒

發「長期服務獎」的同日，向他頒

發「長期為禍獎」，抗議他在虐

妻、兒童遭性侵犯、歧視女性廣告

等議題上一而再向公眾發表縱容性

暴力及家庭暴力的言論。

吳敏倫於99年11月11日「明報」

辯解自己的言論。他同時接受一本

雜誌訪問，對於被婦女團體頒予

「長期為禍獎」表現得忿忿不平，

更說可能有人會對他發出死亡恐

嚇。

鑑於吳敏倫的辯解之中，仍存在很

多以偏蓋全、扭曲事實真相的說

法，群福婦女權益會、新婦女協進

會、香港婦女基督徒協會、香港婦

女勞工協會、香港大學xx 小組、

中大女研社、不示弱女人、關注婦

女性暴力協會、反性騷擾陣線等團

體於99年11月19日「明報」撰文

詳細解釋何對吳敏倫言論反感。

有關99年1月在關注家庭暴力研討

會上講座的言論，婦女團體認為，

吳敏倫只是簡單地認定女人先錯。

而這個女人的「錯」，是因為她沒

有履行傳統妻子的責任，就算丈夫

施予暴力也情有可原。這種說法的

危險在於不但將暴力行為合理化，

也將責任諉過於受害人。根據「和

諧之家」的資料顯示，過去入住該

會的受虐婦女中，受到虐待的原因

有八成是因為丈夫經濟出現問題，

妻子淪為發洩工具。吳敏倫身為該

會 董 事 ， 妄 顧 客 觀 事

實，亦妄顧當時說話的

對象是受虐婦女，而發

表偏頗及傷害她們的言

論。

吳敏倫為CTI「任你上」

廣告辯護，忽視了性暴

力、性騷擾、性侵犯其

實是「男人任意上」的引

伸。婦女團體一向鼓吹

女性有享受性愛的權利

和自主權，任何性活動

均應在合乎女性個人意

願的基礎下發生。無法接受「任你

上」的意思是：沒有女性的同意就

不能「上」。女性有性愛的選擇

權，這種權利絕不能被剝削。這種

女性性愛自主權的看法不等如吳敏

倫所講的反性愛自由、墮入保守主

義的圈套、歧視和壓制性生活主動

開放的婦女。

吳敏倫在一宗兒童性侵犯的案件中

作證，指受害六歲女童有可能因接

觸性教育或娛樂性資訊而虛構事

實。外國已經有不少研究資料一再

力證年幼兒童沒有能力虛構性侵犯

案件的細節，除非他們真的見過或

親身體驗過。每個人都可以有自己

的立場，但吳敏倫在法庭前作供並

非是追求言論自由，而是為一宗審

訊提出自己所相信的立場。因此，

作證時非單為被告而辯，也為自己

所相信的、所持的立場辯護，這對

於女童是不公平的。

總括而言，吳敏倫在提出性開放的

時候，忽略了在一個男權主導的社

會裡，性可以被利用為壓迫女性的

工具，性開放不等於可以接受違反

女性意願的性行為。只提開放不談

壓迫，實無助於性解放。

《明報》

二 零 零 零 年 一 月

● 女 流 第 三 十 四 期 ●

18

很多問題－－「面向婦運 2000 年研習班」讀後感

Pat

〔編者按：新婦女協進會於去年夏

天舉辦了一個研習班，邀請了各方

講者與學員共同探討不同的議題。

此文為一名學員對研習班的感

想。〕

「面向婦運2000年研習班」每個課

題都很有趣很獨特，也是難得機會

聚集一起「華山論劍」。是的，確

實是「華山論劍」，無論講者或是

參加的學員也是很有份量的「女性

主義者」(或是關心婦女問題的有心

人)。雖則小妹已由人云亦云的學

生進化為每天疲於奔命的工作「人

猿」，但有幸能在這次盛會中偷師

取經，並以相宜的學費參加，接

觸、學習、了解婦女課題，實在是

興奮莫名。

整個研習班的過程，或是從女性歷

史的演繹、身體的政治、又或是從

女性慾望的定位、婦女實際空間及

經濟的需要，回到理論的基本，從

中看到「婦女運動」實在是一條漫

長而難行的路。女子們身處飽受壓

抑及歧視的困境，只能在這樣一個

環境中抒發和舒緩，大家既作各樣

的生活見證，也呈獻各式各樣的對

策。

帶著很多困擾和矛盾參加研習班，

以為是一些個人的問題，卻發現是

眾女們面對的相似的「生活經

房」、相夫教子項項佳精的條

件？！

跟男性同樣的行徑，同樣的生活態

度，很多時候卻換來負面的評價和

嘲諷—甚麼「女強人」，甚麼「職

業女性」！與此同時，家庭出現問

題時卻責難婦女外出工作，不顧家

庭！看來這是把女性獨留家中作

「好女人」，避免(限制)她們攀升更

高地位的妙法。這些難題不難解

答，卻不易改革，就是似乎已較有

「優越地位」的學員和講者也不禁

慨歎。傳統的生活規範及思想模

式，為生活加了不少枷鎖和框框，

限制管束我們一舉一動，同時也建

構著一個「合格而受人接納」的女

性形象。

驗」。這也是我在這裡得著最重要

的學習–學習發聲，學習面對自己

的需要，學習了解世情。當中實在

讓自己得著不少衝擊和反省，也讓

自己重新檢視個的人處事和為人。

當然，也讓我認識了不少好書新

書。

究竟教人解構(或是只是面對)已根

深蒂固的枷鎖是給予人「甘甜的福

音」，讓人脫離束縛，還是多此一

舉，叫人更困擾？相傳枷鎖是給

「真女性」的。恰如其分的社會規

範，使世界井然有序，不致紊亂。

但究竟怎樣才算是真女性？甚麼是

合符位分？是賢淑矜持麼？！又或

是必須具備「入得廳堂出得廚

飛

躍

半

邊

天新婦女協進會

二 零 零 零 年 一 月 19

● 女 流 第 三 十 四 期 ●

婚姻 = 合法強姦？趙文宗

數年前，王晶曾開拍一電影，初定

名為「合法強姦」。輿論譁然，認

為片名有誤導，使大眾以為「強

姦」也會合法；在一遍反對聲中，

影片改名為「香港奇案之強姦」。

那時，我便覺奇怪 - 片名並沒誤

導，香港確是有「合法強姦」 - 在

香港現行法律下，丈夫依然享有

「婚內強姦豁免權」( "M a r i t a l

Exemption of Rape")；意即就算

妻子不同意而丈夫強行與她進行陰

道交，他依然無罪。換言之，在講

求民主和性別平等的香港，妻子依

然無權向丈夫說「不」！

現行法律1991 年以前，香港的強姦法律和

英格蘭的大致相若。【香港刑事罪

行條例】第 118(3)條界定強姦罪

為：任何男子(ａ)與一名女子非法

性交，而性交時女子對此並不同

意；及(ｂ)當時他知道該女方並不

同意性交；或罔顧該女子是否對此

同意，即屬強姦。

問題出於「非法性交」一詞：許多

法律學者認為「非法性交」就是指

「 非 婚 姻 的 性 關 係 」( 皇 室 訴

Chapman [1959] 1 QB 100；皇

室訴 Jones [1973] Crim LR

710)。他們都是依據英格蘭著名法

學家馬菲．黑奧爵士(Sir Matthew

Hale)在1763年的「名言」：「丈

夫不會因強姦妻子而被定罪，因為

根據她/他們的婚姻合約，妻子已

奉獻其身給丈夫。是項同意是不可

被撤消的。」(Vol . 1　The　

History　of　the　Pleas　of　

the　Crown 629)

這個觀點在皇室訴 C l a r e n c e

((1889) 2 QBD 23)中正式成為法

律。該案中，妻子宣稱若她知道丈

夫身染性病，她便不會同意和他發

生性行為。可是法官仍拒絕裁定丈

夫強姦妻子，所持原因是：「在婚

姻中，妻子同意丈夫行使婚姻權利

(Marital Right)。這種同意不只是

給予身體健康的丈夫......除非這種

在婚姻時給予的同意被取消，否則

1991年10月23日，英格蘭上議院(House of Lord)在

審理皇室訴 R([1991] 3 WLR 767) 一案時作出一項歷

史性裁決：認為妻子不須透過法律程序，而只要表達離

開丈夫的企圖(如搬離家庭)，表明自己不願再從屬丈

夫，便可以控告丈夫強姦。可惜該判決對香港並無直接

影響⋯⋯要確定香港已取消丈夫婚內強姦的豁免權，就

必須要有本地的判例，由本地法庭引入該案原則。因此

現時香港警察不把強姦太太的丈夫落案，政府不起訴強

姦太太的丈夫，也不是違法。

「合格的好女人」保守不談性，但

要懂性；「合格的好女人」沒有欲

望，但要懂得滿足別人的欲望；

「合格的好女人」不可性感放蕩，

但必需懂得令人興奮；「合格的好

女人」的身體高貴而貞潔，卻必要

唾手可得。沒錯，我們是世外高

人，都必須懂得抑制自己的感受和

欲望，且又能恰如其分，使人接

受，可是我們其實不是什麼世外高

人，只是有血有肉，與男人並沒有

分別的普通人。

事實上小妹不宜在此下妄論。有些

女性也在享受著她們擁有的特質，

亦有男性學員表示他們同樣受到不

少歧視和剝削。只是，反思眾女們

的委屈及無奈之同時，我想我們究

竟盼望什麼？是要一反傳統，趕步

創建新壞女人世界？還是如研習班

中有人提到，人們對女性主義者的

標籤：「女性主義者或是攪婦運的，

為甚麼都是又老又無人要的？」這就

是我們的婦女運動麼？是我們的終

極目標麼？

曾有學員問及「婦運是甚麼？」、

「婦運開始了麼？」當然，以小妹

的功夫，不知道答案是甚麼。但婦

運於我而言，不是只管喊打喊殺叫

「姊姊妹妹站起來」，（這也不是研

習班的內容），而是凝聚一個個活

生生、從心而發、尊重人、尊重生

命的生活見證。實在好比一個信

仰，叫我篤信男女平等，叫我面對

內心的需要，叫我有追求大同世界

的理想。

若婦運是一個信仰，它由眾女栽種

培植，叫人慢慢認識；假若它是一

個革命，同志則還須努力。

論

政

篇

二 零 零 零 年 一 月

● 女 流 第 三 十 四 期 ●

20

怎能說丈夫在運用婚姻權利時是侵

犯他的妻子呢？」

自此以後，英格蘭法官大都同意這

個觀點。除非丈夫已和妻子分居

(皇室訴Clarke〔1949〕2　All　

ER 448)，或法庭頒令丈夫不可騷

擾妻子(皇室訴O'Brien [1974]3　

All　ER　663)，或丈夫承諾法庭

不騷擾妻子，否則丈夫可以合法強

姦其妻。「強姦」罪只適用於婚外

性關係。

1991年10月23日，英格蘭上議院

(House of Lord)在審理皇室訴R

([1991] 3 WLR 767) 一案時作出

一項歷史性裁決：認為妻子不須透

過法律程序，而只要表達離開丈夫

的企圖(如搬離家庭)，表明自己不

願再從屬丈夫，便可以控告丈夫強

姦。可惜該判決對香港並無直接影

響。一般人可能把上議院（House

o f Lord）和樞密院（Privy

Council）混淆：樞密院是香港的

終審機關，其判決香港具約束力；

但作出這次裁決的上議院只是英格

蘭的法院，是英國本土司法系統一

部分，其判決只對香港有「高度說

服力」(Highly Persuasive)。(參見

Wesley-Smith, Peter 'The Effect

of De Lasala in Hong Kong'

(1986) Malaya Law Review 50-

62) 所以就算香港和英格蘭同是普

通法(Common Law)地區，但該

案例仍由於程序上的問題而不適用

於香港。要確定香港已取消丈夫婚

內強姦的豁免權，就必須要有本地

的判例，由本地法庭引入該案原

則。因此現時香港警察不把強姦太

太的丈夫落案，政府不起訴強姦太

太的丈夫，也不是違法。

1992年1月13日，英格蘭法律委

員會(Law Commission)發表報

告，同意進一步落實皇室訴 R 的

判決，建議取消「婚內強姦豁免

權」。最後在1994年【性罪行(修

訂)法例】(Sexua l O f f ence s

(Amendment) Act)內「非法性交」

一詞被劃去，亦即徹底刪除了「婚

內強姦豁免權」。但香港卻沒有同

步修改法律。簡單的說，在香港，

「婚內強姦豁免權」依然存在。

法律何曾是(性別)中立？法律雖號稱「公義」，事實上卻把

持著「婚內強姦豁免權」這類「性

別歧視」的荒謬，原因有三：(一)

法律對「公眾」與「私人」二元的

執著；(二) 法律對合同的尊重；及

(三)法律對性別政治的冷感。

英美自由主義法律建制堅持「公

眾」與「私人」二元對立；法律既

為「客觀理性」的產物，自然屬於

公眾範疇，所以它絕少干涉私人家

庭生活。因此，香港法律不會加諸

我們妻夫之道，強迫我們敬老扶

幼。能恩大法官(Lord Lane CJ)就

曾說：「必須尊重婚事的私穩......

這範圍是不應被干預的。」(皇室訴

R [1991] 2 WLR 1065, 1073) 婦

夫關係既然只是「私人問題」，性

事就算牽涉暴力，還是留給夫婦私

下解決。婚內強姦只是妻夫間的

「私事」，故丈夫可獲得法律的豁

免。這種態度使大部份警察把婚姻

內的強姦以至家庭暴力統當作私人

糾紛，而不是違法行為。

法律視婚姻為合同。婚姻既是兩成

年人自願達成的合約，太太丈夫自

然要遵守婚姻(合約)的條文、責任

和義務。女男兩方面都是在毫無威

逼下結婚的，法律當然要維持這份

合約的合法性並確保其順利執行。

而婚姻契約其中兩項不可改變的

「條件」就是(一) 妻子已同意奉獻

其身給丈夫；(二)男子(不是女子)可

以提出性交的要求。既然合同內容

清楚明白，合約雙方又不是被迫被

騙成婚的，法律又怎能貿然插手私

人關係呢？

問題是：法律從未正視性別不平的

現象。二百多年前，當黑奧爵士發

表他的「偉論」時，女子有參與議

定婚姻契約的內容嗎？在男權異性

愛宰制下，女子選擇不結婚的代價

不大嗎？簽訂婚姻契約後，「女

子」便自動將一切奉獻給丈夫，照

顧關懷丈夫是天經地義，與丈夫性

交成為妻子的義務。在婚姻裡，丈

夫遂成為太太身體的唯一合法業

主。未嫁從父，出嫁從夫，女性既

是父權的資產，資產的主人(丈夫

或父親) 自然有權處理自己的產

物。「強姦」之所以非法，正因為

它是對私有財產的侵佔。「妻子」

並非獨立自主的法理個體，而是丈

夫的女人。所以，被丈夫強姦即只

是妻夫間的家庭私人糾紛，法律不

會干涉。在尊重個人自由的名義

下，法律絕不理會(男)公民使用私

人財產的方式方法。閣下買了一住

宅，你當然可以住進去，法律也不

會因你空置它而懲罰你；同樣道

法律雖號稱「公義」，事實上卻把持著「婚內強姦豁免權」

這類「性別歧視」的荒謬，原因有三：(一)法律對「公眾」

與「私人」二元的執著；(二) 法律對合同的尊重；及(三)法

律對性別政治的冷感。

論

政

篇

二 零 零 零 年 一 月 21

● 女 流 第 三 十 四 期 ●

理，法律也不會因老公強姦老婆而

判他坐牢。

由這角度審視皇室訴 R ，我們可

以發覺該判決也不是沒有問題。法

官只是指出妻子可隨時取消在婚姻

合約中「同意把身體給于丈夫」的

條文，卻沒有質疑婚姻合約會有此

條文，沒有質疑為何妻子是丈夫的

屬物；因此到了1994 年，【性罪

行(修訂)法例】劃去「非法性交」一

詞以後，有關「婚內強姦豁免權」

的爭論才在英格蘭落幕。不知香港

何時才願徹底取消「婚內強姦豁免

權」呢？

法律並非萬能法律縱然男權本位，也不是全無可

取 ， 一 成 不 變 。 正 如 傅 柯

(Foucault)所指，任何看似固若金

湯密不透風的權力系統裡，也會有

反抗顛覆(Resistance)的空間。試

看香港近年通過的【性別歧視條

例】及【新界土地(豁免)條例】，雖

或有缺失，但總算開展了反性別歧

視及確定新界婦女土地繼承權的第

一步。強姦法亦是一樣，只要立法

會及律政司從善如流，跟隨英格蘭

的例子，改革原條文，取消「婚內

強姦豁免權」，由此而起的性別歧

視也會消失。

法律改革當然重要，但法律所建

構/反映的社會文化觀念和結構卻

並非純粹法律改革所能改變。現今

女性仍舊缺乏社會空間及支持去挑

戰男性本位(法律)建制。筆者就曾

聽過一名負責家庭暴力的女社工

說：「不可取消婚內強姦豁免權，

否則妻子會勒索丈夫！」這種說法

和「不可取消性罪行審判的佐証規

定，否則女子會勒索男子！」同出

一轍 - 始終不明白，為何當女子企

圖在性行為論述上發聲時，就會被

扣上「欺騙男人」的帽子。難道所

有男子都是純白無瑕，不曾在性事

上欺騙女子？若不，我們又應否假

設男子都是強姦犯，除非他們可証

明女子同意發生性行為，他們全都

有罪？難道為了保障男子清白聲

名，就要假設所有女性都是騙子，

把女子的性權身體話事權置諸不理

嗎？

在此種貶視女性的目光下，就算妻

子真的可以控告丈夫強姦，還有受

害者願意站出來使用這權利嗎？試

從她的角度想想：家人、朋友、丈

夫及社會的奇特眼光是多難受 - 在

男性本位社會體制下，妻子負責照

顧丈夫孩子家庭天經地義，如今她

竟去報警告丈夫！「是你拆散這家

庭！是你令孩子沒父親！妻子服侍

丈夫是天經地義的！」等詛咒必然

聲聲入耳。要知道受害人要面對的

問題已經夠多 - 縱使丈夫被判入

獄，受害人依然是他的妻子、孩子

的父親，母親應如何向孩子解釋母

父親的問題呢？若他是家庭收入來

源，則在他入獄後，照顧孩子、家

庭經濟等都會成為問題。丈夫出獄

後，兩人又應如何相處呢？他又會

否改變其對婚姻、性及女子的看法

呢？受害人要離婚嗎？她就要面對

家產分配、居住問題、贍養費及孩

子撫養權探視權等一大堆苦惱。這

些感情困局是否法律所能解決呢？

受害人更需要的是社會的支援。本

港強姦 / 家庭暴力法律問題多的

是，但說到底，若婦女的社會地位

依然低落，男性本位婚姻/家庭制

度原封不動，社會又缺乏支援服務

的話，法律改革也只會徒勞無功、

徒具空殼而已。

論

政

篇

單親母親

讀者來稿

群

二 零 零 零 年 一 月

● 女 流 第 三 十 四 期 ●

22

女性：政黨鬥爭的棋子？──看馬來西亞全國大選

馬來西亞第十屆的全國大選於十一

月二十九日落幕了。本屆參選的女

性候選人比往年增加，而且成績驕

人。在參選的 6 2 位女性候選人

中，共有42 位當選。對這樣的成

績理應感到光榮和開心的。然而數

量上的增加是否就等於婦女的權益

已受到人民的關注？婦女們是否已

經醒覺自己在政治上的權力和責任

呢？

對於一般婦女而言，政治是復雜

的、難懂的、屬於政黨的。有人甚

至認為政治是屬於男性的，與她無

關。一般上女性對政治比較冷感，

平日對時事也不怎麼關心。對於這

樣的現象，政黨和社會人士一點也

不覺得有問題，反而習以為常。然

而一旦大選來臨，各政黨和社會人

士就開始對婦女參與政治的程度開

始關注了。只是他們更關注的是婦

女的投票率和其數量，而並非婦女

對政治和大選的意義之了解和真正

的參與。

大選逼近之際，在朝或在野的政黨

和婦女組織都紛紛出動來教育婦

女，於是就出現了所謂的菜籃政治

和枕頭政治。前者出動了姐妹團在

菜市場裡大談政治，其中總免不了

有人又哄又騙地唆使婦女投一票。

在大馬，除了哄和騙還有一招是用

嚇的。許多在朝的政黨人士總喜歡

恐嚇婦女，假設一旦把投票給反對

黨，國家就會動亂，大馬就會變成

回教國。這種恐嚇手段可把許多婦

女給嚇壞了，只好乖乖地投保守票

了。無論如何，這菜籃政治總比枕

頭政治好的多。前者還是婦女本身

的討論和參與。可是後者則是唆使

婦女聽取丈夫的意見和跟隨丈夫的

決定，婦女完全沒有主見。這樣的

枕頭政治被提出後並沒有受到太大

的回應或抨擊，看起來婦女的心聲

無法在這屆大選中表達出來。社會

還是默認了女選民應當聽取「比較

懂得政治」的男性意見。

除了枕頭政治以外，本屆大選還出

了選美論和站蹲論來否定婦女選民

的智慧。選美在大馬並沒有被禁

止，然而在野的回教黨是絕對不贊

同選美競賽。因此一些在朝的候選

人就以“選擇了回教黨，就沒有選

美看”來宣傳。我實在不了解為何

選美這種把女性物化並加以貶低的

競賽竟然可以當成選新政府的條

件。可以肯定的是這位候選人是絕

對不尊重女性的。另外還有一位名

叫蔡崇繼博士的候選人公然對自己

的女對手進行人身攻擊，並以“我

是站著解決，而她是蹲著解決”來

揶揄對方。其實，對這兩位候選人

的言論並不需要感到驚訝，這只不

過表現出社會人士對婦女的尊重程

度。婦女在馬來西亞的社會裡還是

處於附屬的地位。在政治和法律上

處於“二等公民”。在全國大選

中，“婦女”這名詞相等於選票。

這一次大選是大馬政治的轉捩點，

是大馬人民站起來對抗霸權政治的

開始。許多人都了解一黨獨大的壞

處和可怕。可惜大家卻沒有意識到

我們的社會其實就以男性這單一性

別來主宰一切，這和一黨獨大一樣

霸權，一樣藐視人權，一樣不民

主。在這次大選中，在野的回教黨

依然堅持不會有任何女性候選人。

他們認為政治是屬於男性的，上蒼

已經安排了婦女更有意義的工作。

他們指的是生兒育女和做好妻子和

媽媽的責任。許多婦女也認同回教

黨的說法，她們總是在背後默默地

支持她們的丈夫或兒子。對這想

法，本人實在無法認同；對改革後

大馬婦女的地位、自由和權力也不

樂觀。本人相信這次女候選人人數

增加，也可能是在朝政黨打擊敵手

的策略之一，並非是對婦女參政的

認同。在野政黨有必要好好檢討為

何得不到婦女們的支持！

無論如何，本屆大選的確有更多的

婦女參與，其中也有獨立的女性候

選人──齋敦卡辛。可惜她的出現

並沒有引起社會的關注和回響。不

過，這肯定是女性走向自主自立的

一大步。在眾多的女性候選人中，

有許多都是新一代的女性，她們有

自信、有理想、有抱負。到底女性

在這次大選的參與是否有助於提高

婦女的地位和權利？那只有拭目以

待，期待當選的她們可以為婦女們

爭取更多的權利，可以更徹底解決

婦女問題。莫要淪為政黨鬥爭的棋

子和策略而已。

蕙妗

五

湖

四

海

二 零 零 零 年 一 月 23

● 女 流 第 三 十 四 期 ●

閨房樂

我堅信，任何感情需要以一種方式

去維繫，才可以延續。我一直認

為，能夠與人毫無規範的「玩

樂」，代表了信任，包容和分享。

過去我在感情路上尋尋覓覓，有多

段令我憂傷和痛苦的經歷，就是沒

有一段令我感到可以天長地久的。

他們不是太一板一眼，便是只欣賞

自己的「風趣幽默」。對我隨意地、

瘋瘋癲癲地表達情感，他們總是投

以責備的言詞。但我深信天下間一

定能有一個愛與我「玩樂」的人。

當我開始與現時的丈夫──當時仍

是男友展開第一場「不文」的玩樂

時，他先是愕然，然後欣然投入的

表情，現在還記憶猶新。從此，我

知道他會一直與我不文下去。我們

的遊戲，雖說不出規範，但大致還

是可以分類。

豬女

以歌言情當我們情到濃時，他會用他的小弟

弟輕敲我的蓬門，而我要他先奏出

貝多芬第五交響樂的前奏，代替喊

「芝麻開門」。這是我們進入激情

的代號。

很多言情小說常描述在交歡時兩人

不斷喊叫著對方的名字。這種有壓

迫力的叫喊方式，有著搞笑的成

份。而我們還是自然地選擇輕鬆的

方式，唱著自選自編的歌曲，去表

達靈慾合一的歡愉。有時這些樂

曲，還發揮著指揮棒的作用，引導

我們隨著拍子舞動，情慾也會不經

意的被帶動。我們會一邊調笑，一

邊耳鬢廝磨，直至靈慾渾成一體。

我認為這種輕鬆隨意的交歡方式，

擺脫了「神聖」、「浪漫」的格局，

反而沒有要「水到渠成」的壓力。

以舞挑情男性愛看女性舞動肢體，自古皆

然。我不知道這種擺動怎會挑引男

性的興趣。但既然這是一種本能需

要，我不想用道德眼光和名詞去打

壓它。相反，我把它包裝成為我們

的遊戲。我會自編輕柔、強勁、搞

笑的舞步去挑引他，一切就會從嘻

哈的笑聲開始。

以物弄情男性的自尊、夢魘、豪情都不自覺

地集中在雄性的性徵上。每次當我

問他有多愛我時，他總會說有七吋

長。有次我按捺不住，要量度一

下。方法是以一個大銀作一吋，放

在他的「小尾巴」上，看能放多少

個大銀。當時看著他戰戰兢兢的承

托著有長度有重量的大銀，和大銀

整齊排列在「小尾巴」上的趣怪模

樣，至今還是忍俊不禁。

有時他會表示他身藏一把大砍刀，

我會不慌不忙地拿出紅色絲巾，繫

在「刀」上，請他來一個切餅儀式。

諸如此類的「不文」遊戲， 的確為

我們的婚姻生活平添樂趣。

在我認識的女性中，有很多仍將夫

婦間的性愛看作為一種「祭祀」。

試想一個女性總把自己當成一隻即

將被屠宰的羔羊，那有樂趣可言。

太嚴肅對待性歡愉，歡愉亦會躲閃

溜走。這種被動，從屬的角色，令

女性注定在男性胯下順從著生活。

在我們的遊戲中，我得到公平、對

等的回報。

感

性

地

帶

Ms Magazine

「真係唔知點過馬路。」她叫

什麼名字，姓區、姓歐？「住�沙

田，�細路又�沙田返學，佢（老

公）老母又住沙田，樓下就係街

市，我成世人都�沙田。」抑或姓

陳、姓劉、姓余⋯⋯以前，記名字

易如反掌，阿霞姓鄭，林淑真、趙

小萍、 Helena 梁惠玲，連名帶

姓。

「點過馬路�。」她嗓門很

大，很街坊那種⋯⋯

「你�唔信？我真係唔知點過

馬路。」她嗓門愈大，一臉不耐又

覺得無人相信般難以下台。「點過

�。」她臉狹長，短髮。「你�試�

�，真係唔係呃你�。」 抑或圓

臉，有雀斑，捲曲的頭髮到肩膊。

望左右前後，一臉狐疑，一臉竊

笑，一臉無興趣。

「成世人好耐先至出一次尖沙

咀，人頭湧湧，真係唔知點過馬

路。」覺得她該姓許。

那一天，站在安全島上，突然

想：要從安全島上過去那邊？還是

想從安全島上過去這邊？

很多車子，在前在後，擦過去

的空白，揚起沙塵，呼呼，很多

車，很多人在身邊擦過，一個女

人，另一個女人。還沒有想到，沒

有答案。突然，忘記了是從這邊走

過來，還是從那邊走過來，在安全

島上。有前方，有後方。如果腳步

移挪一個相反方向，如此，這邊變

成那邊，那邊變成這邊，前方變成

後方，後方變成前方。

大概截回這邊本來可能是那邊

的方向去，可能如此也許會想起本

來是從什麼方向來，這邊或那邊，

又如果截回那邊本來可能是這邊的

方向去，也許如此可能會想起本來

是從什麼方向來，那邊或這邊。

很多車子，在後在前在前在

後，擦過，空白，車子，又一個女

人擦過。

過去這邊，如果不對，過去那

邊，如果錯了。

這樣，在安全島上，想起來。

因為快要遲到了，在地車出口

趕忙走起來，在路上一直趕忙走起

來。走起來，如果遲到了就不太好

了，走快一點，走走走，這個方向

好像有點不對，回頭望，是另外那

個方向嗎？好像是又好像不是，繼

續向前走，還是覺得這個方向是不

對的，回頭望，該是原來走來的那

個方向，太不該了，走了這些冤枉

路，在這麼急忙的時候，截回頭

去，走走走走，走回去本來地車出

走

走

走

走

李以懿

口的位置，走了這許多冤枉路。如

此遲到了就太不值了，紅燈竟然亮

起來，大概要遲到了，這個方向是

對的吧，如果衝著紅燈過馬路遇上

意外就不好了，可能會遲到了，這

麼一個紅燈真累事，該是這個方向

是沒錯的了，如果剛才不是走錯方

向，也不會遇上這紅燈，希望不會

遲到，還不轉綠燈，這樣遲到就不

值了，轉燈了，快走走喲，怎麼這

個女人一動不動的阻著去路，來不

及說對不起，對什麼不起，是她阻

著去路，該是這個方向，可能會遲

到了，趕快走走走，要趕時間還被

人阻著去路，如果這樣遲到了就不

好了，這個方向不會錯吧。

那天，在 G 公園的小徑走

著。一地落葉，天色還好。在公園

門外看過環境平面地圖，知道小徑

通往J公園。

走了一小段路，腳下踏著淙淙

黃葉，擦著抄沙沙聲，抄沙沙抄沙

沙，突然，腳踏處想不到身處什麼

地方──止步，抬頭，左邊樹木延

繞小徑，跡褪不近，右邊遼綠草

坪，伸至於不遠處──有一下驚

嚇、古惑，為什麼會在小徑上走起

來，要走去什麼地方，見些什麼

人，做些什麼事。

腳步如此匆忙⋯⋯

突然，想起一個說話很大聲的

女子，她好像姓許。

後來，對於她不知道怎樣過馬

路，有好幾個說法。那個綠燈公仔

紅燈公仔一齊閃閃閃，令她眼花

花，那個綠燈公仔壞了紅燈公仔一

直閃著，她一直奉公守法，那個綠

燈公仔一直閃著紅燈公仔一直沒有

亮，她懷疑交通燈壞了，那綠燈公

仔紅燈公仔都壞了都沒有亮，她想

也許這裡不是過馬路的地方。

讀

者

天

地

24 二 零 零 零 年 一 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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