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 從從 basay 到金雞貂── 臺灣原住民社群關係之性質與變遷 · 第二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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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ge 1: 從 從從 Basay 到金雞貂── 臺灣原住民社群關係之性質與變遷 · 第二節 Basay 的對外關係與社經角色 49 第三節 Basay 與外來勢力的互動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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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的完成,首先感謝的是自大學以來看著我成長的詹素娟老師,無論是學

業、工作或生活,都這樣用心與細心的教導。當我感到困惑或鑽牛角尖時,適時

地拉我一把。康培德與陳宗仁老師在論文發表及口試時給予的建議,亦讓我受益

良多,使這本論文得以更凝聚問題意識及分析的方向,在此向兩位師長致上由衷

的感謝。授業期間曾獲臺灣大學數位典藏研究發展中心為期半年的獎助學金,並

有多次機會與文史相關領域的研究生,共同討論彼此的研究成果,難能可貴。在

臺史所的四年半,承蒙溫振華老師、翁佳音老師、蔡錦堂老師、林聖欽老師、吳

進喜老師、鄭瑞明老師、張素玢老師們的盡心授業,才能使我有所增進,也倍感

溫馨。同時感激這幾年和我一起打拼的同學們,因為有你們在身旁,這段研究生

的日子才如此令人回味。

最感激的是父母在學習的路上,讓我沒有經濟的後顧之憂,得以全心全意地

專注於學業。每回要離開家,母親總是準備很多好料,擔心我外宿沒照顧好自己。

當我因寫作而身心疲憊時,家裡的支持就是鼓勵我繼續邁進的動力。

此作獻給含辛茹苦提攜我成長的父母,與未能來得及見到我畢業的阿嬤。

2010/7/9 佳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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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摘要摘要摘要

本文係以北部濱海地區的原住民之社群關係為研究核心,從「地域社群」概

念出發,透過歷時性的觀察視角,檢視十七世紀至清代的北濱原住民─指涉的對

象分別為十七世紀的 Basay 部落,與清代的金包里、大雞籠、三貂三社,於經歷

過西荷勢力進駐與納入清朝的帝國體制下,其社群內部結構、對外的村際關係、

與外來勢力的互動方面之現象及變遷。藉由文獻、契書、考古資料同時檢視空間

與時間的方式,剖析兩個時代的社群所呈現在社會、經濟、文化層面的延續性、

相關性、抑或斷裂性,以及社群關係的結構內涵所發生的作用。北部濱海地區做

為一個完整的地理區域,從 Basay 到金雞貂,係從原始建構在血緣、地緣而發展

出具有相當程度文化同質性的社群關係,經歷清朝政治勢力與漢人社會在各方面

產生一體兩面的影響下,形成的金雞貂三社社群關係與結構已然改變,無論是空

間上的社域分佈,亦或與住民密切相關的生計問題、文化傳統,均顯示與漢人農

業型態的文化發生涵化的痕跡。北濱原住民的地理、歷史特殊性,有臺灣島上強

烈區域性發展的特質,藉由本文的論述,希望能提供一個可探索的途徑,去瞭解

臺灣原住民社群關係的歷史脈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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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目目目 次次次次

第一章第一章第一章第一章 序論序論序論序論

第一節 問題源起與研究目的 1

第二節 研究方法與概念 2

第三節 文獻回顧 3

第四節 論文架構與章節 12

第二章第二章第二章第二章 近代初期歷史的展開近代初期歷史的展開近代初期歷史的展開近代初期歷史的展開

第一節 十七世紀的東亞貿易體系與西荷勢力擴張 15

第二節 Basay 進場──雞籠、淡水間的活動舞台 19

第三節 Basay 三社的分佈與聚落特色 24

第三章第三章第三章第三章 Basay 的社會文化與歷史遭逢的社會文化與歷史遭逢的社會文化與歷史遭逢的社會文化與歷史遭逢

第一節 地緣分類與人群邊界 43

第二節 Basay 的對外關係與社經角色 49

第三節 Basay 與外來勢力的互動關係 57

第四節 Basay 的內部差異 70

第四章第四章第四章第四章 清代族群勢力之配置與重新分配清代族群勢力之配置與重新分配清代族群勢力之配置與重新分配清代族群勢力之配置與重新分配

第一節 清代國家體制與漢人文化之移入 73

第二節 土地所有權概念的植入與社地、社域、社址分佈 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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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節 社域:十七世紀至清領時期,空間範圍的延續及變遷 106

第五章第五章第五章第五章 經濟社會文化的延續與涵化經濟社會文化的延續與涵化經濟社會文化的延續與涵化經濟社會文化的延續與涵化

第一節 維生方式與經濟概況 115

第二節 部落文化與漢文化的交會 134

第三節 人群邊界與村際關係 154

第六章第六章第六章第六章 結論結論結論結論 163

徵引書目徵引書目徵引書目徵引書目 169

附錄附錄附錄附錄::::契約文書編目表契約文書編目表契約文書編目表契約文書編目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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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次圖次圖次圖次

圖 2-1 北部濱海地區煤田產量分布圖 22

圖 2-2 大屯火山群之硫磺產地 23

圖 2-3 臺灣的西班牙港口圖(1626 年) 25

圖 2-4 淡水與其附近村社暨和平島略圖(1654 年) 28

圖 2-5 淡水河口聚落分佈位置(1654 年) 34

圖 2-6 北部濱海地區之考古遺址年代分析 41

圖 4-1 村社地域空間配置示意圖 84

圖 4-2 金包里社相關地契文書示意圖 87

圖 4-3 大雞籠社相關地契文書示意圖 92

圖 4-4 三貂社相關地契文書示意圖 95

圖 4-5 Basay 到金雞貂之社域變遷示意圖 109

圖 5-1 金雞貂三社共有土地位置圖 137

表次表次表次表次

表 1-1 地契位置數量統計表 8

表 1-2 地契年代數量統計表 8

表 1-3 荷蘭番社戶口表 9

表 2-1 Taparri 村落相關考古遺址 32

表 2-2 St. Jago 村落相關考古遺址 36

表 2-3 考古遺址與清代地契土名對照表 41

表 3-1 淡水地方會議番社戶口表 52

表 4-1 金包里社社址或社域之相關研究 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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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 4-2 三貂社社址社域之相關研究 94

表 4-3 三貂社社域相關契書整理表 95

表 4-4 金包里社相關契約地點、年代統計表 102

表 4-5 大雞籠社相關契約地點、年代統計表 103

表 4-6 三貂社相關契約地點、年代統計表 104

表 5-1 金雞貂三社養膳埔地相關契書數量整理表 136

表 5-2 金雞貂三社共有土地地點、年代統計表 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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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一章第一章第一章 序論序論序論序論

第一節 問題源起與研究動機

本文之緣起,在於筆者對臺灣原住民族「無文字社會」歷史特質之關注;後

因閱讀溫振華老師以「社」為單位探究長時間歷史發展的研究,而促使筆者對北

臺灣區域內──主要分布在基隆市及瑞芳鎮的清代大雞籠社,進行初步探討。爬

梳相關文獻與研究成果後,發現該社與同樣位於北部濱海地區,「社域」相鄰的

金包里社及三貂社 ,不但有三社土地所有權共有的現象,在北臺平埔村社稅收

單位的劃分上,亦顯現緊密的互動關係;非但如此,金雞貂三社的社群關係,還

可上溯至十七世紀文獻的「Basay」社群分類。換言之,北部濱海地區的三個村

社,自十七世紀至清領時期的歷史時空中,具有社群關係上的連續性。因此,筆

者將本文研究的對象,從單一村社擴展到社群的概念,試圖論述三社的社群關

係。十七世紀的 Basay 人是個具有明顯、異於多數平埔村社的生計方式──商業

性格的社群,相對於清代的發展可以看見在文化特質在不同時空下,並未呈現延

續性的現象。何以使社群的性質產生轉變、斷裂的現象,即是本文探討的主旨之

一。再者,近年的平埔研究多以「社群」概念修正過往動輒以「語族」、「族群」

為研究單位的取向;從不同的面向闡述歷史變遷、社群之間的互動聯結,而使平

埔研究展現與過往不同的意涵。然而,當我們將觀察的時空軸向上延展至十七世

紀,卻發現該社群內部看似聯結卻又具有相異之處的現象早已存在,似透露出村

社間也存在著界限。針對這些問題,筆者希望藉由本文探討北部濱海地區的社群

關係,及其在長時間脈絡下的社群特質、變遷與歷史發展。最後,本文將視角延

伸至臺灣平埔族的社群關係上,藉由該社群,試圖在探討其他村社之間的互動關

係之外,亦對於社群內部可能呈顯的均質性與差異性的問題,提供一個案例做為

討論的平臺。

近年的平埔研究,漸以「地域化/區域化」及「社群」概念,探究一個具有

同質性的空間範圍內,平埔族的歷史發展與人群互動等相關議題。地域化研究,

如詹素娟以「地域社群」的概念──地域社群的邊界,可能才是歷史上原住民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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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的範圍,與社經關係運作的有效空間;且此一邊界,與婚姻圈、土地所有方式

等,互有關係。1 在這樣的基礎上,對噶瑪蘭與大臺北地區平埔族之「社群」研

究。〈地域社群的概念與檢驗──以金包里社為例〉一文,則是以北部濱海地區

之金包里社為例,試圖檢驗大臺北地區族群歷史的特色。筆者接續「地域社群」

觀點為本文的研究基礎,試圖以北部濱海地區平埔社群個案,分析臺灣原住民社

群關係於各時空背景之特質及變遷,並進一步檢驗在地域社群的分類下,是否還

有影響內部結構的其他因素。

經由對十七世紀西班牙、荷蘭文獻與清代之契約文書等相關資料做較細部的

觀察後,發覺各時期的外來政權與外來族群,與北臺灣原住民的接觸,是致使原

住民文化發展出相異之歷史圖像的關鍵因素之一。社群關係上產生的均質性及差

異性的變化,是否也應驗了臺灣其他區域的原住民社群關係,亦是本文關切的問

題。

第二節 研究方法與概念

本文從「地域社群」概念出發,藉由歷時性的方式,觀察北部濱海地區的原

住民於十七世紀至清代的社群關係。之所以採地域社群概念,在於北濱地區的地

理特殊性,該區域不僅和臺北盆地間有明顯的區隔,地形更對住民的維生方式影

響甚鉅,十七世紀至清代間的歷史發展亦發生很大的轉變。十七世紀是重視商業

貿易的時代,尤以濱海地區的港口為重,然而清代卻以臺北盆地為政治、社會、

經濟重心,北濱的原住民在這樣地理與歷史的雙重影響下,於社會、經濟、文化

各層面因而構成同中有異的遭遇。以地域社群概念的研究方式,係試圖再進一步

檢驗過去以此概念所做的社群分類下,是否還存在其他足以劃分該社群與其他社

群的依據,與造成該社群關係經時空地善而變遷的原因。

臺灣由於地形的阻隔,致使島內空間愈顯零碎,區域性的自然與人文發展尤

其明顯。本文以該社群為例,就地理空間來看,無論是十七世紀的 Basay 三社─

Taparri、Quimaurri、St. Jago,抑或清代的金雞貂三社,該社群的活動舞臺─北部

濱海地區與相鄰的臺北盆地有丘陵明顯阻隔,構成交通上的障礙,在工業技術尚

1 詹素娟,〈地域與社群──大臺北地區原住民族的多群性〉,發表於中研院民族所、順益臺灣原

住民博物館合辦之「臺灣原住民國際研討會」,1999 年 5 月 1-3 日;詹素娟,〈地域社群的概念

與檢驗――以金包里社為例〉,收於曹永和先生八十壽慶論文集編輯委員會編《曹永和先生八

十壽慶論文集》(臺北:樂學 2001),頁 63-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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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能突破的時期,對區域間人群的聯繫必然受阻,相反地,也增加北濱地區的人

群互動;北濱區域內則具有瀕臨港口、多丘陵少平原的區域性特質,則在微升方

式上發生影響;歷史發展過程,在東亞海域商業貿易活動頻繁的大航海時代,北

部濱海地區無疑是當時北臺灣與外來族群接觸最頻繁的區域,尤以淡水、雞籠港

口為最,正因此重要性,西班牙及荷蘭勢力選擇在二個港口建立政治、軍事據點。

活耀於北濱的 Basay 人則是來此貿易的外來族群(如漢人、日人)首先接觸的對

象;然而到了清代,臺北盆地成為政權駐紮的重心,北部濱海地區由於地形的阻

隔及限制,反而成為臺北盆地的外圍區域,不僅納入政權管理範圍的時間晚於臺

北盆地,漢人拓墾的行動亦在臺北盆地發展飽和後,才有大規模的移民進入。換

言之,北臺灣的地理環境深具區域特性,住民的發展臺北盆地而言,甚或本島(除

了南臺灣的安平以外)的其他地區,都更早接觸外來族群;然卻因各時期的外來

勢力對北濱地區的關注程度不同,而有從重心變成邊陲的遭逢,影響了住民各時

期的社會文化及社群關係。

北部濱海地區做為一個完整的地理區域,地理與歷史之特殊性,其住民─由

Basay 到金雞貂的過程,社群的認同何以產生,認同的本質又是如何?社群關係

的內部結構,發展更為緊密,抑或疏離?對照十七世紀與清代,兩個不同時代的

社群關係之性質,是否有延續性、相關性、斷裂性?筆者試圖從這樣的面像,去

探究社群關係,並以該社群為出發點,為研究臺灣原住民社群關係,提供一個觀

察的視角,更多元化、深度地剖析社群關係之相關議題。

第三節 文獻回顧

一、史料

本文使用的文獻材料種類大致可分為:文獻,契約文書,考古材料與地圖等

四類;又可大致以清廷領臺為分界,區分早期歷史與清領以後的文獻性質。

1.早期歷史文獻:明末清初之漢籍文獻、西荷文獻、考古材料

北臺灣的雞籠山與淡水港,至遲於十六世紀中葉即因為在中琉航線上具有指

標性或提供淡水之功能,而成為中國、日本商販從事轉口貿易的據點,然而早期

漢籍文獻卻僅有零星紀錄,且地理位置也往往不夠明確,常與今日琉球群島共享

「琉球」之名,即便今日對文獻或地圖中的琉球地名也仍有不同意見。比較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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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載臺灣的文獻,大約是十六世紀中葉以後的事,如陳第的〈東番記〉(約寫於

1603 年)、張燮的《東西洋考》卷五之〈東番考,雞籠、淡水〉(約寫於 1617 年)。

兩人來臺的經歷相當短暫,其中陳第有關臺灣的認識很多還是聽聞自當時往來東

南沿海與臺灣的商販,或於臺南一帶記載住民所陳述的經歷,內容所指,以西南

部低地地區居多。相較之下,張燮撰述北臺的內容較為深入,文中可見西班牙及

荷蘭人來臺之前,當地住民的生活型態、體魄形貌、社會組織等大致圖像。2

迨十七世紀中葉西班牙與荷蘭政權先後來到北臺灣,而有西、荷宣教士的紀

錄與荷蘭東印度公司的檔案,北臺灣的面貌得以逐漸浮現在近代初期的文獻上。

宣教士為傳布教義,往往不依附政權武力,直接前往村社與原住民近距離接觸,

更有甚者如道明會士 Jacinto Esquivel 即進入 Taparri 社、Senar 社與住民一同居住,

並在 1632 年將經歷撰寫成「有關艾爾摩沙島近況變化的報告」,後由 José María

Alvarez 引用於其著作《詳盡的臺灣史地(Formosa,Geográfica e Históricamente

Considerada)》一書;該書於 1930 年在西班牙巴塞隆納出版,為西班牙語系世界

第一本以臺灣為研究主題的專書。近年鮑曉鷗(Jose Eugenio Borao Mateo)投入

相當多心血發掘並翻譯分散於各圖書館之西班牙文獻,為西班牙時期的研究貢獻

很大。

荷蘭文獻方面,數量較西班牙文獻多,且較有組織性地保留下來。荷蘭東印

度公司(Vereenigde Oost-Indische Compagnie V.O.C)為目前所遺留荷蘭文獻的

主要出處。這些文獻又可分為兩種類型,一是由大員商館的歷任臺灣長官逐日記

載殖民地情形的紀錄,亦即目前已由江樹生譯註中文、出版的《熱蘭遮城日誌》。

有關北臺灣的紀錄在 1641 年以後內容詳細,包括設置於北臺的淡水地方議會自

1647 年後的戶口調查數據,均為荷蘭時期研究者常用的史料;二是由巴達維亞

總督撰寫關於亞洲殖民地營運狀況的《巴達維亞城日誌》及《東印度事務報告》,

兩者均有中譯本出版,前者另有村上直次郎的日譯版本。這類資料內容包含東印

度公司於亞洲的所有殖民地事務,有關臺灣之記載亦不若《熱蘭遮城日誌》詳細,

但對研究北臺灣的研究者來說,不損其重要性。

除十七世紀使用的文獻外,考古遺址亦為研究早期歷史的另一項重要史料來

源。事實上,自日治時期以來即有北臺灣的考古工作的發掘與研究成果,近年來

2 翁佳音,〈近代初期北部臺灣的商業交易與原住民〉,收於《臺灣商業傳統論文集》(臺北:中

研院臺灣史研究所籌備處,1999),頁 5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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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古學者如劉益昌即以根據時間、分布區域及文化內涵,將十三行文化再區分為

早、晚兩期及七個不同的類型。雖然目前考古學的研究成果,尚無法完整證實史

前文化和原住民的歷史相關性,不過,北臺灣的十三行文化中,分布於三芝以東

的北海岸及蘭陽平原的舊社類型,年代晚至距今 600〜200 年以內,得以和十五

世紀至十八世紀北濱原住民的歷史連結,正是一個歷史與考古兩學門結合討論的

例子。其文化遺物中發現的宋元瓷片、近代青花瓷片、安平壺、漢人製造的陶瓷

及煙斗、以及洪武通寶的錢幣,則為當時北臺原住民與島外(尤其中國)往來頻

繁的貿易活動之見證。3 臺大人類學系教授陳有貝則率其團隊進入貢寮鄉濱海地

區,以人類學的角度,對龍門遺址及其他相關遺址進行探究與分析,亦有豐富成

果。考古遺址的發掘,將有助於瞭解早期住民的生活場域,尤其做為居住遺址之

處,是用以考證社域、社址的重要依據。

2.清廷領臺時期文獻

清廷領臺以後,漢籍文獻大幅增加,如官修地方志書、個人遊歷、考察筆記,

對清領之後官方施行的政治與軍事配置、徵收賦稅項目、住民生活型態、風土民

情、自然環境等多有著墨。本文大量引用官修志書,如:康熙年間寫成的《臺灣

府志(蔣毓英)》、《臺灣府志(高拱乾)》、《重修臺灣府志(周元文)》、《諸羅縣

志(周鐘瑄)》,乾隆年間的《重修福建臺灣府志(劉良壁)》、《重修臺灣府志(范

咸)》、《續修臺灣府志(余文儀)》,與咸同年間的《噶瑪蘭廳志(柯培元)》、《淡

水廳志(陳培桂)》等;另有康熙 36 年(1697)來臺採硫的郁永河所著《裨海遊

記》,及雍正 5 年(1727)巡臺御史黃叔璥著《臺海使槎錄》,該書內附「番俗六

考」等,隨著清廷治理的腳步愈向北延伸,北臺灣圖像也愈漸清晰。

隨著清廷治臺政策的變遷,影響東南沿海移民來臺人口,漢人的進入與農業

文化的衝擊,對原住民傳統社會產生多面向的影響,同時也產生諸多契約文書。

本文所使用的地契來源,以目前出版的古文書彙編之相關書籍為主,將其中有關

金包里社、大雞籠社、三貂社之地契,予以整理和分析。4 這些地契原件,分散

3 劉益昌,〈臺灣北部沿海地區史前時代晚期文化之探討〉,《平埔研究論文集》,(臺北:中央研

究院臺灣史研究所籌備處,1995),頁 1-20。 4 高賢治編著,《大臺北古契字二集》(臺北市:北市文獻會,2003 年)。劉澤民編,《臺灣總督府

檔案平埔族關係文獻選輯續篇﹙上﹚》(南投市:文獻館,2004)。黃美英,《凱達格蘭族古文書

彙編》(台北:台北縣立文化中心,1995)。臺灣省文獻委員會採集組編校,《北部地區古文書專

輯(二)》(南投:臺灣省文獻委員會,2000 年)。謝繼昌,《凱達格蘭古文書》(臺北:國立臺灣

大學人類學系,1999)。邱秀堂編著,《臺灣北部碑文集成》(臺北:台北市文獻委員會,19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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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藏在國史館臺灣文獻館的「臺灣總督府檔案庫」,以及中研院臺史所檔案館、

國立臺灣大學人類學系、國立臺灣博物館、臺北市文獻委員會等典藏單位。其它

則有來自私人收藏的地契,被收錄於相關書籍中。本文所使用的地契以「臺灣總

督府檔案庫」所藏為數最多。

過去平埔研究,契約文書多用於探討土地開墾、地權問題、族群關係和聚落

社會經濟生活等議題,如施添福對竹塹地區、岸裡社的區域發展與平埔族地權變

遷等問題之討論;陳秋坤以地契說明清代岸裡社的地權變遷與族群關係,或屏東

平原的土地佔墾現象。此外,溫振華以社為單位,藉由地契文書對小雞籠社、武

朥灣社及毛少翁社的社地、社內組織、社會生活等之研究;詹素娟與洪麗完以贌

社、地域、自然村社、血緣等概念,探討平埔社群之發展……等。5 本文論述的

議題雖在社群關係,然其基礎之一,係建立在對該社群社域之瞭解。社域研究有

助於釐清清代平埔族的土地所有權,以及在不同空間下,對「社∕社群」的相互

關係等相關議題之討論。因此在前述平埔研究上,往往是重要一環。

臺灣的地契文書盛行於民間的時間,約從 1685(康熙 24)年始,沿用到日

治中期約 1925(大正十)年左右。契約文書之於社域研究的重要性,在於清代

缺乏日治時期詳細調查製作的地籍系統、戶籍系統,以及據此施行登記制度的強

制性。因此,對於「無文字社會」的原住民而言,地契文書成為土地歸屬的重要

證據之一。6 由地契文書的內容可以反映土地的所有權轉移、租佃關係、以及家

族分產、政府的徵稅與清丈……等諸多資訊。對清代的平埔族而言,他們通常不

是文獻或地契的書寫者,很少能為自己在文獻上留下紀錄。而地契文書因為對土

地所有權的證明有其重要性,內容必須確實且詳細,因此,當我們想要瞭解平埔

《清代臺灣大租調查書》(臺北:臺銀經研室,臺灣文獻叢刊 44,1996)。臺灣史料集成編輯委

員會,《臺灣總督府檔案抄錄地契文書》(臺北:臺北市文獻委員會,2006)。詹素娟、劉益昌主

編,《大台北都會區原住民歷史專輯》(臺北:台北市文獻會,1999)。 5 陳秋坤、洪麗完主編,《地契文書與社會生活(1600-1900)》(臺北市:中央研究院臺灣史研究所

籌備處,2001)。施添福,〈清代臺灣竹塹地區的土牛溝和區域發展:一個歷史地理學的研究〉,

《臺灣風物》40(4),1990,頁 1-68。陳秋坤,《清代臺灣土著地權:官僚、漢佃與岸裡社人的

土地變遷,1700-1895》(臺北市: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1994)。溫振華,〈清朝小雞籠社

初探〉《台北縣立文化中心季刊》55(1998),頁 17-23。〈清代武朥灣社社史〉,《臺灣史蹟》

36(2000),頁 136-147。〈毛少翁社社史〉,《族群意識與文化認同》(中央研究院民族學研究所,

2003),頁 1-16。詹素娟,〈地域社群的概念與檢驗─以金包里社為例〉,《曹永和先生八十壽慶

論文集》(臺北市:樂學,2001)。〈贌社、地域與平埔社群的成立〉,《臺大文史哲學報》59(2003),

頁 117-142。洪麗完,〈從清代「社」之多重性質看平埔社群關係發展:以臺灣中部為例〉,《臺

灣史研究》12(2005),頁 1-41。 6 李文良〈土地行政與契約文書──臺灣總督府檔案抄存契約文書解題〉,《臺灣史研究》11:

2(2004.12),頁 224-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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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族的社地∕社域時 ,地契文書裡留下的訊息,就是提供研究時很重要的史料。

本文將以土地契約為基礎,配合清代律令、官修方志、遊記、相關檔案或文

獻與非文獻型材料(主要參考考古遺址報告),先就清代「金、雞、貂三社」的

土地所有權概況,勾勒出三社的活動場域,並以此為基礎,再進一步探究該社群

於十七世紀至十九世紀初葉,其空間分佈的延續性與變遷;第二,由本文蒐集的

「土地契約」類型,筆者以社為單位,可分成金包里社、大雞龍社、三貂社各自

持有的土地,以及二社以上共有的形式,後者則包括金、雞、貂三社共有,與金、

雞二社共有的現象;甚至是位於淡水河下游的毛少翁社及北投社,也出現在金、

雞、貂三社相關的土地契約或相關文獻中。是故,「金雞貂」三社之社群關係,

及該社群與其他村社的村際關係,將是本文討論的另一個目的。

目前筆者蒐集的地契,時間最早的是乾隆 35(1770)年發生於舊名「峰仔

峙」、「圭籠港仔八堵庄」,由「北港等社通事昇舉、金包里社土目甘望雲、大圭

籠社土目利加力、三貂社土目大腳準」共同立的杜賣盡根契。7 三社各自簽訂的

契約出現年代則不盡相同,金包里與大雞龍社的契約,最早皆可上溯至乾隆 45

與 49 年,8 另有金雞二社共同簽訂者,亦可上溯至乾隆 38 年;9

東北角的三貂

社,一般認為要到嘉慶以後才有大規模的漢人移入。筆者蒐集的地契年代也是於

嘉慶年間大量出現。但是,一份由北投社通事妙三給墾漢佃吳春郁的給墾契,10

地點位於「三貂立丹庄,土名內寮庄」,即今日貢寮鄉仁里村的內寮,年代為乾

隆 48 年 11 月,田地的四至已有簡姓與莊姓、吳姓漢人置產,說明了漢人早在乾

隆年間就已經踏入東北角拓墾荒埔。不過在這張契約後,直到嘉慶 2 年才有三貂

社土目與番耆共同立的地契出現,地點位在貢寮鄉的琉球海濱一帶,然二契之間

卻已相隔了 14 年之久。11

本文蒐集之土地契約,依地點之數量統計,及依年代排序之數量統計,如下

表 1-1 及表 1-2 所示。

7 參見契約編號 D1。 8 參見契約編號 A3、B3。 9 參見契約編號 E2。 10 參見契約編號 C111。

11 參見契約編號 C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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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 1-1 地契位置數量統計表

社名 基 隆

汐 止

瑞 芳

石 門

金 山

萬 里

雙 溪

貢 寮

平 溪

金包里社 7 2 0 5 76 6 0 0 0 96

大雞龍社 32 0 20 0 9 0 0 0 2 63

三貂社 3 0 4 0 0 0 24 56 0 87

三社共有土地 52 0 0 0 0 1 0 0 0 53

金雞二社共有或相關土

地 5 0 0 0 7 1 0 0 0 13

金雞翁三社共有土地 2 0 0 0 2 0 0 0 3 7

總計 101 2 24 5 94 8 24 56 5 319

資料來源:附件之契約文書編目表

表 2-2 地契年代數量統計表

社名 乾隆朝 嘉慶朝 道光朝 咸豐朝 同治朝 光緒朝 日治

初期 總計

金包里社 20 17 12 9 12 21 5 96

大雞龍社 9 11 10 4 11 16 2 63

三貂社 1 35 23 13 2 4 9 87

三社共有土地 5 0 5 3 6 31 3 53

金雞二社共有或相關土地 6 5 0 0 0 0 2 13

金雞翁三社共有土地 3 1 0 1 2 0 0 7

總計 44 69 50 30 33 72 21 319

資料來源:附件之契約文書編目表

為了將 Basay 與金雞貂原住民的社址(點)、社域(面)更確切地標示分佈

狀況,本文採用了自十七世紀至十九世紀的古地圖,與日治時期、戰後之地圖,

如臺灣堡圖、臺灣地形圖、聯勤地圖……等為輔助。關注的問題並非地權租贌關

係,或漢人進墾的歷程,而是將焦點鎖定在金雞貂社群於社會、經濟、文化等層

面,所展演之社群關係,與歷史進程下之村際關係、漢番關係之變遷。

二、研究史的討論

關於 Basay 人及金包里、大雞籠、三貂原住民的研究,目前學者們已有從史

前考古學、語言學或歷史學的角度,闡述近代初期及清代的相關議題。以下就兩

個層面,回顧過去對 Basay 與金雞貂的討論。之所以採用時間為斷限,係因筆者

藉由閱讀前人的研究成果後發現,該社群的歷史文化,於近代初期至清領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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呈現相當大的變遷,而這也是本文所關注的焦點,故就十七世紀的 Basay 與清代

的金雞貂為二個主題,分別討論。

1.關於 Basay 之相關研究成果

依照研究者的學科及使用材料做區分,大致可分為歷史、考古、語言三個面

像;首先,就志書方面有盛清沂編纂《臺北縣志》,薛化元、翁佳音編纂《萬里

鄉志》,唐羽編纂《貢寮鄉志》與《雙溪鄉志》。志書對於該區域的歷史發展與史

料整理都有貢獻,不僅能讓我們對區域性的歷史脈絡具有連續性、寬廣視野的瞭

解,也是往後研究者須爬梳的重要資料之一。除專書外,學者們還有許多專書或

單篇文章,從不同面像的議題做深度的研究。

「Basay」社群之名稱由來,最早出現在荷蘭東印度公司的淡水地方議會對

各村社進行的戶口調查(表 1-3),文獻中記載 Taparri、Quimaurri、St. Jago 三個

村社之間的村際關係,則可上溯至 1632 年 Esquivel 的報告書,文中提及:「這些

Quimaurri 和 Taparri 的原住民屬於同一族群,而所有的 Quimaurri 原住民都是

Taparri 人,並且有著相同的習俗和符號」,12 1654 年一幅「淡水與其附近村社暨

和平島略圖」,其附件記載:「Quimaurri 社、淡水的 Taparri 社,以及 St. Jago 的番

人係屬同一族群」13

表 1-3 荷蘭番社戶口表

自 Quimaruy 至 St. Jago 方面的 Bassajo 村落

村落名 1647 1648 1650 1654 1655

Cajpary

Quimaurie 408(117) 500(120) 541(130) 506(134) 491(130)

St. Jago 311(90) 360(86) 375(86) 360(92)

資料來源:中村孝志著,《荷蘭時代臺灣史研究(下)》,頁 22、26。

日治時期以來,有語言學、民族學的研究者,如伊能嘉矩、粟野傳之丞、大

津麟平、小川尚義、移川子之藏、淺井惠倫等人,針對北臺灣的原住民進行分類

12 荷西‧馬利亞‧阿瓦列斯(Jose Maria Alvarez)原著,李毓中、吳孟真譯著,《西班牙人在臺

灣(1626-1642)》(南投:國史館臺灣文獻館,2006),頁 128。 13 翁佳音,《大臺北古地圖考釋》(臺北:臺北縣立文化中心,1998),頁 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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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試圖解釋社群的內部關係。戰後對 Basay 的研究,仍以語言學、民族學較早,

如馬淵東一、土田滋、李壬癸等人,據蒐集的史料、語料劃分大臺北地區之原住

民村社之社群分類,Basay 在各分類項目中略有差異,時而歸類在凱達格蘭社群,

時而獨立自成一分支。然而歷史學者對於語言學之研究成果,並不完全認同,除

了依語言區分族群的方式不符合歷史學文獻考證的結果外,二十世紀的語料已與

十七世紀年代相隔甚遠,因此很難用來證明十七世紀的情形。

近年歷史學者也對 Basay 人有許多議題的討論,文獻中的 Basay 人是一群在

原住民村社與外來族群之間展露明顯商業性格、在海上展現優異的航行技能的

Basay 人,有著特殊的生計方式與村際關係之特質。學者如翁佳音與康培德都有

專文研究。兩者均論述 Basay 人異於其他村社的商業性格,前者將 Basay 人的歷

史,放入東亞貿易圈內做相關討論;14 後者則論述 Basay 人內部結構、村際關係,

以及與外來政權的互動情形,並進而與東南亞的案例做粗略比較,思考 Basay 人

未能發展成類似東南亞土著王國的原因。鮑曉鷗(Jose Eugenio Borao Mateo)不

僅對 Basay 有議題的討論研究,還發掘許多十七世紀的西荷文獻,對該領域的研

究貢獻很大。此外,如前文所述,由於考古之舊社類型年代較晚,因此,可與十

七世紀北臺灣原住民之歷史連結,這部份的成果可在劉益昌撰文,看到他將十三

行文化根據遺址的年代與特徵再做分類,並試圖與文獻對照,相互應證族群分

類,這例子也意味著歷史與考古兩學門結合討論的趨勢。此外,還有陳有貝師生

對貢寮鄉的龍門舊社遺址,從人類學的觀點結合考古遺址及相關報告,對貢寮鄉

境的考古遺址論述社址與生活場域,這方面的研究成果有別於過去考古學的研究

取向,是歷史學可以借鏡的資料之一。

2.金雞貂之相關研究成果─社群關係之檢驗

清代以「社」統稱土著村落,以有別於漢人的庄。「社」是平埔族自然形成

的村舍,也是其傳統社會組織的最小單位。而所謂部落,即各血緣村舍間的基本

地域範圍。部落村舍間的關係,除了表現在部落組織上,也在社會經濟網絡或婚

姻關係上呈現。近年來的平埔研究,漸以「社群」的角度,並著眼於區域化、家

族、或村社的社群關係做相關議題的討論,這樣的研究取向取代了過去的「族

群」、「語族」概念。如詹素娟與洪麗完以贌社、自然村社、血緣或地域社群概念,

14 翁佳音,〈近代初期北部臺灣的商業交易與原住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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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討平埔社群關係之發展結果。15 在以社群的角度為關注的焦點下,「地域化/

區域化」概念,嘗試由一個具有同質性的空間範圍,探究平埔族的的歷史發展與

人群互動等相關議題,亦陸續被採用。詹素娟為「地域社群」概念下的定義為:

地域社群的邊界,可能才是歷史上原住民認同的範圍,與社經關係運作的有效空

間;且此一邊界,與婚姻圈、土地所有方式等,互有關係。以噶瑪蘭與大臺北地

區平埔族之「社群」研究為例,〈地域社群的概念與檢驗──以金包里社為例〉

一文,即以北部濱海地區之金包里社為例,探究金雞貂三社之議題的嘗試,文中

根據文獻、契約文書、考古報告等史料,闡述金包里社與大雞籠社間密切的社群

關係,同時也檢驗大臺北地區族群歷史的特色。《大臺北都會原住民歷史專輯》

一書,及〈地域與社群──大臺北地區原住民族的多樣性〉,即說明在過往將大

臺北地區視為一個分類人群,內部結構卻可再區分為次級的區域性地緣團體關

係;其他如〈贌社、地域與平埔社群的成立〉、〈社群與文化──誰是小雞籠社〉

等文章,亦都強調地域性與原住民社群關係息息相關的觀點。16

對大臺北地區社群之分類,康培德也曾撰文針對十七世紀中葉基隆河與淡水

地區的原住民村社,從社群的觀點,檢驗語言學者既有的族群分類方式,並從地

域社群的角度將基隆河流域與淡水地區的族群再做分類,這一點與詹素娟的概念

相近;17 不過康培德於文中還提出另一個疑問,質疑不同時期的社群關係是否一

致,這樣的差異又代表什麼樣的意義。也就是說,詹素娟與康培德均認為既有的

語言學分類結果,不足以證實其分類依據,而且在大臺北地區之範圍中,還另有

地域性或其他因素,使其內部又存在著各個不同的社群關係。對此,詹文以金包

15 陳秋坤、洪麗完主編,《契約文書與社會生活(1600-1900)》(臺北市:中央研究院臺灣史研究所

籌備處,2001)。施添福,〈清代臺灣竹塹地區的土牛溝和區域發展:一個歷史地理學的研究〉,

《臺灣風物》40(4),1990,頁 1-68。陳秋坤,《清代臺灣土著地權:官僚、漢佃與岸裡社人的

土地變遷,1700-1895》(臺北市: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1994)。溫振華,〈清朝小雞籠社

初探〉《台北縣立文化中心季刊》55(1998),頁 17-23。〈清代武朥灣社社史〉,《臺灣史蹟》

36(2000),頁 136-147。〈毛少翁社社史〉,《族群意識與文化認同》(中央研究院民族學研究所,

2003),頁 1-16。詹素娟,〈地域社群的概念與檢驗─以金包里社為例〉,《曹永和先生八十壽慶

論文集》(臺北市:樂學,2001);〈贌社、地域與平埔社群的成立〉《臺大文史哲學報》(59:2003)

頁 117-142。洪麗完,〈從清代「社」之多重性質看平埔社群關係發展:以臺灣中部為例〉,《臺

灣史研究》12(2005),頁 1-41。 16 詹素娟,同註 12;〈地域與社群──大臺北地區原住民族的多群性〉,發表於中研院民族所、

順益臺灣原住民博物館合辦之「臺灣原住民國際研討會」,1999 年 5 月 1-3 日。詹素娟、劉益

昌主編,《大臺北都會區原住民歷史專輯》(臺北:臺北市文獻會,1999)。 17 康培德,〈十七世紀上半的馬賽人〉,《臺灣史研究》10.1(2003),頁 1-22;〈十七世紀基隆河

流域、淡水地區原住民社群分類再議〉,收於《族群意識與文化認同―平埔族群與臺灣社會大

型研討會論文集》(臺北:中央研究院民族學研究所,2003),頁 17-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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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社和大雞籠社為例,論述兩社緊密的社群關係,並試圖解釋十七世紀與 Basay

幾乎不據關聯性的毛少翁社,如何在清代金雞貂三社構成的社群中所扮演的重要

角色,是檢驗社群關係於歷史脈絡下變遷情形的思考方式。關於這個議題,溫振

華於〈毛少翁社史〉一文即以文獻及契約文書,針對三貂社及毛少翁社的社域及

歷史發展過程做討論,可說是溫振華長期以來,以「社」為單位進行歷史發展之

研究的其中一個例子,其研究方式使我們可以瞭解原住民村社長時期的歷史發展

過程。溫振華與戴寶村合撰《淡水河流域變遷史》一書,認為金雞貂的土地所有

權與漢人拓墾的腳步息息相關,漢人街庄的出現、原住民土地所有權的流失,發

生在臺北盆地開發殆盡後,轉移到外緣的丘陵地區和北部濱海地區尋找新的農耕

地之時。書中還探究位於基隆市地名八堵與雙溪鄉境地名十份寮,二處歸屬金雞

貂三社的共有土地,在這波移民潮中漢人之拓墾形式及與原住民的互動關係。18

第四節 論文架構與章節

依照上述研究目的,本文以十七世紀與清代做為時間斷限,進行章節安排,

探究兩個時代背景下的地理與人文影響要素作用下,於社群關係上發生的變遷:

第一章為「序論」,論述本文的研究主旨、研究回顧與研究方法;第二章「近

代初期歷史的展開」,首先闡述北臺灣於十七世紀被納入東亞貿易圈之緣起與發

展,與十七世紀西班牙與荷蘭政權陸續進入北臺建立據點等時代背景做概略介

紹;第二則以地理環境特徵,界定三社分佈空間─北部濱海地區之區域特質;最

後以文獻與相關研究,探究十七世紀 Basay 三村的部落(社址)及活動範圍,與

大臺北地區其他社群之空間分佈有所區別;第三章「Basay 的社會文化與歷史遭

逢」,針對十七世紀 Basay 原住民的社群內部與對外的社際關係二方面探討,前

者討論構成 Basay 社群凝聚力的原因,除地緣性之外,於生計方式上展現明顯且

迥異於同時期其他原住民的商業性格,即文化相似度、與社會網絡之緊密,以及

社會組織的聯繫等,均影響 Basay 社群內部關係。後者所指外在族群又可分為

二:其一是村際關係──包括與 Basay 人活動場域相鄰的大臺北地區村社,以及

涵括於 Basay 人的貿易網絡中之村社,此範圍西自淡水河口、東至花蓮立霧溪河

口北部之濱海地區;其二是十七世紀中葉以政治、軍事勢力凌駕北臺的西班牙及

荷蘭政權,兩者皆以淡水、雞籠為重心發展,惟在管理原住民村社的策略並不相

18 溫振華,同註 12。溫振華、戴寶村,《淡水河流域變遷史》(臺北:臺北縣立文化中心,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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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也因而影響了原住民的相應方式。最後,則藉由細緻的觀察,進一步釐清

Basay 三村─Taparri、Quimaurri、St. Jago 三社之內部關係方面,三村表現出來的

均質性與差別性,以探究十七世紀造成 Basay 三村村際關係轉變之因,並藉此檢

驗地域社群概念。

本文的第四、五章將時間延伸至清代,從政治勢力更迭的角度來看,十七世

紀的西荷勢力,其制度、觀念或想法在無形中遺留下來,這些源始於十七世紀的

社會、文化遺痕,如贌社制、「土官」與「土目」等,即為例證。19 然而南島文

化所屬的原住民社會與農耕的漢文化交會,清朝對土地、族群施行的相關制度,

對金雞貂三社造成的衝擊,無論在空間分佈上,抑或社會、經濟、文化方面的展

演,均有異於前期的發展。本文第四章先從空間-社域的層面,在生活場域重疊

又有變異的現象上,除了討論社域與十七世紀的延續性與差異性之外,更期許能

進一步從維生方式為起始,瞭解金雞貂社群之內部凝聚力,與大臺北地區其他村

社的村際關係。試以經濟、社會、文化等層面,多元化地觀察組成該社群關係之

結構,及致使變化的原因,最後勾勒出金雞貂三社社群關係的圖像。藉由兩個時

空的比對,以檢視 Basay 與金雞貂這兩個在社域範圍具有相當重疊性的人群,其

地域性和社群關係的同質性或益質性,連續性或斷裂性之現象。並以此一案例,

為臺灣原住民社群關係的演變提供研究的方向。

19 康培德,〈荷蘭時期與清代平埔族群部分社會特質的比較〉,《曹永和先生八十壽慶論文集》(臺

北:樂學,2001),頁 49-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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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第二章第二章第二章 近近近近代代代代初期歷史的展開初期歷史的展開初期歷史的展開初期歷史的展開

十五世紀末西方大航海時代的來臨,為所謂「近代初期(Early Modern)」揭

開了序幕,國際之間的核心與週邊之體系於焉形成。1 臺灣由於地理位置緊鄰中

國,並位於東亞海域上諸多航線的交會處,如葡萄牙船航向日本、中國船航向菲

律賓、日本船航向南方,以及利用黑潮往來於墨西哥與菲律賓之間的西班牙船航

路,因此,隨著西歐商戰對東亞的轉移,臺灣也因地理位置的特殊性成為東亞海

域的重要據點,而十六、十七世紀東亞海域繁盛的商業活動,更促使臺灣登上歷

史舞台。

第一節 十七世紀的東亞貿易體系與西荷勢力擴張

淡水可以縱帆四出,雞籠突處外洋,為諸彝經行之道。…淡水江南北

皆山,據西來之門戶。雞龍山後,直接三朝以上三十六社。水路之交

,皆要害處也。

十七世紀末清朝首任臺灣知府蔣毓英在《臺灣府志》的這段敘述,點出十七

世紀的淡水與雞籠之所以能成為東亞貿易圈的要點,乃因其位置特殊,不僅得以

朝各個方向的海路發展,又是自臺灣西岸前往後山的必經之地,為北部臺灣掌控

水路與陸路的樞紐,也使淡水與雞籠在近代早期的東亞歷史上名列重要港口。

當時東亞海域的商業活動,主要是將中國商品與香料等南海物資於兩地交易

流通,並輸往朝鮮半島和日本。十五世紀中葉之後,明朝一方面對朝貢國的管理

趨於嚴厲,一方面對海禁管理較鬆弛,致使中國東南沿海地區的私人貿易蓬勃發

展。以往自由流通的商品,受到影響而阻礙停滯。為了補全這種不足,於是形成

以琉球為媒介的轉口貿易,使中國、日本、朝鮮、東南亞之間的商品流通再度得

到平衡。2 非法的民間貿易與倭寇活動與朝貢制度同時在東亞海域上進行,臺灣

1 筆者這裡所採用的「近代初期」一詞,係引自翁佳音所採用 E. Wallerstein 的世界體系之時代分

期觀念。參見翁佳音,〈近代初期北部臺灣的商業交易與原住民〉,收於黃富三、翁佳音編,《臺

灣商業傳統論文集》(臺北:中研院臺灣史研究所籌備處,1999),頁 47;翁佳音、薛化元撰,

《萬里鄉志》(臺北:臺北縣立文化中心,1998),頁 21-22。 2 曹永和,〈環中國海域史上的臺灣和日本〉,《臺灣早期歷史研究續集》(臺北:聯經,2001),

頁 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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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產無奇貨,然卻因位於諸多航線的必經之地及重要指標,並且能提供淡水給船

隻,臺灣遂成為中日商賈可以「自來自去」,逃避海禁,提供船隻群集的貿易轉

接據點的據點之一。3 從 1560 年始施行「船引制度」,當時「東西洋每引稅銀三

兩,雞籠、淡水稅一兩,其後加增東西洋稅銀六兩,雞籠、淡水稅銀二兩」,水

餉的徵收數量增加,顯示出當時雞籠、淡水已經成為中國商人常進行交易的港

口,重要性已日漸增加。4

十六世紀末葉至十七世紀初期,以葡萄牙為先鋒的歐洲各國,相繼在東亞設

立據點進行轉口貿易,臺灣也因其特殊性成為各國的角力場;5 北臺灣的雞籠與

淡水因地理位置的特殊性,使近代初期的北臺灣也有一段熱絡的商業時期。將視

角從海上拉回本島,其實北臺的原住民早已形成區域性交易與交通網絡。當臺灣

編入東亞海域的貿易圈,盛行的島外貿易與北臺原住民傳統的「交互作用圈

(interaction sphere)」產生重疊,6 進而發展出頗具特色的貿易模式,豐富了北

臺原住民的社會文化面貌。臺灣週遭海域的貿易型態,大致可區分為長程貿易與

島際貿易兩種。「長程貿易」販運的商品,特色是稀有、高價,如中國的絲織品、

精美陶瓷、香貨……等等;載運這類商品的船隻較大、人數較多、投入資本也較

高。早期東亞海域的朝貢貿易與民間走私,或在東亞設立據點、進行轉口貿易的

歐洲諸國,其類型皆屬長程貿易。相對於此,從事「島際貿易」的商賈人數較少,

可能只是幾個人共乘一艘小船,在一個個沿海村落間做買賣;這類商品大多是在

地物產,藉以滿足村落居民生活所需的布料、手工藝品……等。島際貿易的航線

深受季風與洋流影響,其中一條航線是由閩南出發,經澎湖,抵臺灣西南海岸,

倚黑潮北上至淡水、雞籠;東海岸則可藉由黑潮主流,在距海岸約 10 公里以內

的凹暗處所形成的環流,沿岸停泊,與島上住民貿易。7

據北部濱海地區的考古資料指出,十三行文化的埤島橋類型與舊社類型,年

代分布於距今 1000 年至 200 年,可與近代初期的歷史連結。文化遺物內涵中都

發現宋、元瓷片、近代青花瓷片、安平壺、漢人製造的陶瓷及煙斗、以及洪武通

3 陳宗仁,《雞籠山與淡水洋:東亞海域與臺灣早期史研究 1400~1700》(臺北:聯經,2005),頁

61。 4 陳宗仁,《雞籠山與淡水洋》,頁 89-94。 5 曹永和,同註 2,頁 6-10。

6 劉益昌、潘英海,〈序:區域研究在平埔族群研究上的意義〉,《平埔族群的區域研究》(南投:

臺灣省文獻委員會,1998),頁 ί。 7 陳宗仁,《雞籠山與淡水洋》,頁 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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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寶的錢幣;顯示當時北臺的原住民與島外(尤其中國)貿易互動關係開始甚早,

且愈趨頻繁。8

十七世紀中葉於北臺灣傳教的西班牙籍 Jacinto Esquivel 教士描述北臺的交

易活動載:漢人常以瑪瑙或小珠子做為籌碼,或是採取以物易物的方式,以布料、

銅環、小鈴鐺、陶甕裝的中國酒或其他小東西,向原住民購買或換取他們的物品。

其中,活躍於北部濱海地區的 Basay 原住民,即以商業性格著名,他們的生活型

態與村落所在的地理環境密切相關。

受到哥倫布發現新大陸的衝擊,其後的二世紀間,葡萄牙、西班牙、荷蘭、

英國等諸國,紛紛展開尋找殖民地的探險。當時正是追求金、銀、香料及珍貴物

品的重商時代,西歐商戰逐漸轉移到東亞。西班牙是最早從事海外擴張的國家之

一,1571 年征服呂宋島的馬尼拉,並以此為主要殖民據點。荷蘭於十六世紀末

宣布脫離西班牙統治後,西班牙仍企圖對荷蘭實行經濟制裁,反而促使荷蘭必須

向海外開拓市場以求生計。1602 年成立聯合東印度公司(Vereenigde Oost-Indische

Compagnie,簡稱 V.O.C)。1603 年及 1609 年陸續設立爪哇萬丹與日本平戶的商

館,1619 年以後,由成立於爪哇的巴達維亞(Batavia,今雅加達)總督府掌控

荷蘭在東南亞的所有貿易活動。9 西班牙船隻每年自美洲運來數量龐大的白銀,

吸引中國、日本、暹羅、柬埔寨和香料群島等地商人不絕地前往馬尼拉,也使福

建經臺灣至呂宋的航線迅速蓬勃發展。10 然而,另一個促使西班牙不斷向東亞

擴張勢力的原因,是希望在中國與日本傳播天主教。在此考量下,Fernando de

Silva 總督乃於 1626 年命令 Antonio Carreño de Valdes 率領 300 名兵士,以及包

括 Martínez 教士在內的四位道明會教士,於 5 月 5 日自 Cagayan 港出發,一面測

量臺灣東岸,一面沿海北上,11 日到達北緯 25 度地點,並命名為 Santiago(三

貂角)。翌日,在距離 18 西里處發現深 18 噚、可容船 500 艘的良港--雞籠(今

基隆港),命名為 Santisima Trinidad(至聖三位一體)。16 日,在灣內一小島--

San Salvador(今和平島)舉行佔領典禮,且以雞籠為根據地,隨即建造防禦工

事。1628 年西班牙人佔領淡水,與大員的荷蘭人形成南北雙方對峙的局面。

8 劉益昌,〈臺灣北部沿海地區史前時代晚期文化之探討〉收於詹素娟、劉益昌編《平埔研究論

文集》,(臺北:中央研究院臺灣史研究所籌備處,1995),頁 1-20。 9 蕭宗煌、呂理政統籌策劃,《艾爾摩沙:大航海時代的臺灣與西班牙》,頁 235-239。

10 蕭宗煌、呂理政統籌策劃,《艾爾摩沙:大航海時代的臺灣與西班牙》(臺北:國立臺灣博物

館,2006),頁 235-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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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班牙於北臺的經營方式,是以雞籠、淡水為二個主要據點,向鄰近地區拓

展勢力。每年兩次的補給船制度攜來美洲白銀,的確為西班牙帶來每年約有一、

二十艘來自中國、日本、菲律賓的商船至北臺交易。補給船於回程時再將收購到

的貨物載回馬尼拉,供應當地市場。其中又以中國的棉布與其他粗貨為大宗。西

班牙的佈教事業方面,有如道明會宣教士 Bartolome Martinez 者,熱望往中國或

日本宣教而渡臺,在臺期間佈道對象除了西班牙將士外,也向雞籠、淡水要塞附

近的漢人、日人及原住民宣教。然自 1630 年代中期之後出現變局,由於呂宋的

貿易缺乏美洲白銀,加以大員的荷蘭人干預商船來北臺,而日漸陷入困境。日本

德川幕府進入鎖國時期後,西班牙與其他國家一樣被摒除門外,菲律賓總督認為

臺灣做為朝向中國及日本經商、傳教的重要性降低。而且 1637 年開始,菲律賓

的西班牙人為了討伐南部民達那峨島上的回教徒摩洛族,重視南方的菲律賓總督

科奎拉(Sebastián Hurtado de Corcuera)於是在 1637 年下令駐臺長官廢棄剛建好

的淡水城堡,並大幅縮減北臺兵力,調派至菲律賓加強防禦。接獲這項訊息的荷

蘭人,先於 1641 年派遠征軍偵察雞籠,1642 年夏天,荷蘭的大批援軍攻佔西班

牙人的北臺據點,數日後西班牙守軍開城投降,北臺自此展開由荷蘭人佔領的

23 年歷史。11

荷蘭對新殖民地的經營以貿易做為最大考量,在此前提下,未能避免與原住

民發生不必要的摩擦,乃藉佈道過程與原住民建立良好關係,並定期於各區域舉

行「地方集會」,分全島為北部(臺南以北)、南部(南部以南)、卑南(臺東)、

以及佔領北臺之後設置的淡水(北臺)地方集會;藉此傳達公司命令,調查各村

社戶口、壯丁、戰鬥員人數,以掌握更確實的人口與治安狀況。貿易方面,以本

地生產的鹿皮及砂糖為商品大宗。早期收購鹿皮的地點廣佈臺灣西海岸的中部及

南部,1642 年取代西班牙政權經營北臺後,獵鹿場更擴展到東北部,日本及中

國仍為主要銷售對象。12 除此之外,北臺灣豐富的礦產也成為荷蘭人覬覦的貨

品,包括煤礦、硫磺及頗負盛名的金礦。東印度公司更引進歐洲徵稅系統之「贌

社(pacht)制」,將原住民有關稅收發包給漢人社商、通事承辦,13 或以貨品及

11

有關西班牙與荷蘭在臺期間之歷史背景、制度、經濟、宣教等議題,可參考中村孝志之著作,

本文不多做贅述。中村孝志著,吳密察、翁佳音等編,《荷蘭時代臺灣史研究》上冊、下冊(臺

北:稻鄉,2001)。 12

中村孝志,〈十七世紀臺灣鹿皮之出產及其對日貿易〉,《荷蘭時代臺灣史研究》上冊(臺北:

稻鄉,2001),頁 81-120。 13

翁佳音,〈世變下的臺灣早期原住民〉,《福爾摩沙--十七世紀的臺灣•荷蘭與東亞》(臺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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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役替代。該制度於荷蘭時期後,由鄭氏承襲,並沿用至清代。

第二節 Basay 進場──雞籠、淡水間的活動舞臺

北部族群活動的自然舞台,大致可分為四個部分:一是淡水河系中下游流域

的台北盆地,二是大屯火山群,三淡水河口以南的八里、觀音山與林口台地,四

是北部濱海地區──Basay 主要生活場域,指西起淡水河口、東至三貂角的整個

北海岸和東北角。行政區域包括淡水鎮、石門鄉、金山鄉、萬里鄉、基隆市、瑞

芳鎮、貢寮鄉、雙溪鄉、平溪鄉與汐止鎮。地形上包括北部濱海地區沿岸及其背

後的丘陵山地;後者又以萬里鄉的野柳岬及瑪鋉溪為界,而有東西部的差異。14

一、濱海地區

淡水至三貂角之間的海岸,概屬沉降海岸,因地層構造線之走向與海岸線斜

交,故山嶺常直逼海岸,幾無海濱平原,海岸陡峭且崎嶇;又因受東北季風所掀

起的強烈海蝕,而有寬廣的海蝕平臺。如金山西北至富貴角之間,公路全沿海岸

而築,也幾乎完全與海岸線平行。該段海岸因位在海拔 200 公尺以下,且海石階

地甚為發達、表層為紅土覆蓋,因此多已闢成梯田。15 東自野柳岬西至三貂角

之間的海岸,屬於雪山山脈北端山地的前緣,該地區海岸因山脈方向與海岸線相

交,因此沿岸幾乎沒有海岸平原,只有狹小的海階與海灘斷續分佈,有些地區甚

至海崖直接臨海。然而,在這樣的地理環境下,使這段海岸線產生許多大大小小

的海灣;不過,除了基隆港是較大的天然良港之外,其他港口規模小,大都發展

成漁港,如八斗子、深澳、鼻頭、澳底、貢寮、雙溪、福隆等處,其沿海漁業皆

相當發達。16 三貂角至雙溪河口之間的海岸仍相當陡峭,不過,在卯澳南端以

及雙溪河口一帶,海岸較平直並有沙丘發育,且擁有貢寮鄉境內的雙溪,於雙溪

口與石碇溪之間形成一處較大的沿海平原,平原並沿著雙溪平緩的河谷向上游延

伸,形成本區域內最大的農業聚落。17

國立故宮博物院,2003),頁 18。

14 詹素娟、劉益昌主編,《大臺北都會區原住民歷史專輯》(臺北:北市文獻會,1999),頁 22。

15 陳正祥,《臺灣地誌》中冊(臺北:南天,1993),頁 801。

16 詹素娟、劉益昌主編,同註 19,頁 25。

17 陳正祥,同註 20,頁 797-7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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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丘陵山地

該區域的丘陵山地,又以萬里鄉的野柳岬及瑪鋉溪為界,而有東西部的差

異。東部為雪山山脈北端山地,西部為大屯火山群:

大屯火山群:該區域位在野柳岬以西的丘陵山地,水係自山區中心呈輻射狀

向四方奔流,如位在石門鄉、金山鄉與萬里鄉境內的:阿里磅溪、小坑溪、西勢

溪、清水西、磺溪、員潭溪、瑪鋉溪……等多條溪流由大屯火山群下流,切割紅

土階地形成山谷、提供水源,為早期及目前人類生活及農業灌溉用水的來源,以

及較大的聚落分佈之處,如八里、淡水、三芝、石門、金山、萬里皆是。位在海

拔在 300 公尺以上的丘陵地區,由於火山體突起、地勢復陡,故耕作較困難。18

雪山山脈北端山地:該區域位在野柳岬以西的丘陵山地,其中大部分屬於基

隆火山群的分布範圍。基隆火山群是由大小七個火山體形成,即基隆島、雞龍山、

九份、金瓜石、武丹坑、草山與雞母嶺。其中的九份、金瓜石與武丹坑火山體蘊

含臺灣重要的金銅與金銀礦床。19 區域內最大的河流為基隆河,其流向奇特,

上游-發源地到瑞芳:河道相當迂曲,且因河床與地層之走向斜交,故其溪床狹

而急灘多。上游有顯著之嵌入曲流,僅有小面積之河岸階地可供農作;中游-瑞

芳到南港:又可分為兩區域來討論,瑞芳到暖暖之間,亦多嵌入曲流,且在碇內

至暖暖之間因山地逼近河岸,使河岸階地更顯狹窄。不過在瑞芳境內的河谷較

寬,有 4〜5 公尺之低位河岸階地,皆以開闢為水田,如瑞芳街與大坑埔及建立

於此項河岸階地之上;暖暖以下至七堵,基隆河始有較大的支流來會,且河床更

為曲折,河岸階地或河坎之面積亦漸廣大,七堵即建於河坎之上。此外,因基隆

河流域的雨型特殊,冬期之水位反較夏期為高,水流頗急,在五堵以下可通小木

船。位在該區域內的基隆市,在全部 132 平方公里的土地面積中,約有半數係介

乎 100〜500 公尺之間。丘陵地形對於土地利用及人口分佈的影響,致使土地生

產力與人口密度較低,境內田地亦以旱田為主,難以發展成水田。基隆市因地勢

多山,山嶺且直逼港口,以致市街部分的平面發展受到極大限制,對交通線之伸

展亦多妨礙,而集中分布在基隆港灣沿岸及基隆河河谷地帶。20

18

詹素娟、劉益昌主編,《大臺北都會區原住民歷史專輯》,頁 24。 19 林朝棨、周瑞燉合編,《臺灣地質》(臺中: 臺灣省文獻委員會,1974),頁 113。 20

陳正祥,《臺灣地誌》中冊,頁 787-7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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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礦產

北部濱海地區雖然有大部分區域的土地生產力較低,但是卻擁有優於全島的

產物-該區域可稱得上是臺灣礦業最發達之所在,其中最顯著的即是煤、砂金、

硫磺,產量皆佔全島的總產量很高比例,且其開採時間至晚在十七世紀中葉時,

已見於中國、西班牙及荷蘭文獻中。

據 1959 年的煤田數量調查資料顯示全臺的煤礦產量最多的是臺北縣,其次

為基隆市,佔全部 358 個煤坑中的 237 個之多。而且這些煤礦產地,大多位在北

部濱海地區的金山鄉、萬里鄉、基隆市及瑞芳鎮境內。產地包括上述清代方志中

記載之深澳、八斗子、田寮港、石硬港、暖暖、四腳亭,以及金包里、崁腳、汐

止、四腳亭、猴硐、八分寮、菁桐坑、武丹坑、金瓜石、頂雙溪、澳底等處。21

上述清代文獻記載的深澳、八斗仔、田寮港、石硬港、暖暖、四角亭等煤礦產,

位在今日基隆市及瑞芳鎮境內,都是清領時期主要的煤礦開採地點。而其開採時

間更能上溯至十七世紀中葉,荷蘭人於 1642 年佔領北臺灣之後,隨即探勘今基

隆市沿岸地區的煤炭,並轉運到巴達維亞使用。

臺灣的金礦兼有山金及砂金,其分佈雖廣,然除金瓜石、九份一帶外,其餘

各地礦床規模極小,亦未見有大規模開採者。位在瑞芳鎮境內金瓜石、九份一帶

的礦床,自 1890 年因興建臺北基隆鐵路,意外於八堵附近的基隆河中發現砂金,

而開啟淘金的熱潮。不過,早期臺灣史上著名的黃金產地,並不是指瑞芳鎮的礦

床,而是 1632 年西班牙籍 Jacinto Esquivel 教士所說的產金聚落──Turoboan,即

位在立霧溪河口的哆囉滿村社:「Turoboan,一個聚落,有座豐富的金礦」。22

Jacinto Esquivel 教士的消息來源,可能是他在雞籠與淡水要塞附近傳教時,聽聞

曾經到達哆囉滿地區交易黃金的原住民口述。位於東海岸山脈的金礦,亦含山金

與砂金,山金產於花蓮鄉瑞穗奇美及臺東縣的長濱鄉、成功鎮,與都巒山以北三

公里之海岸山脈中。不過,前述 Jacinto Esquivel 教士記載的哆囉滿金礦則屬砂

金,東臺灣之砂金分佈於蘇澳至臺東之河床、海濱、花蓮平原及臺東縱谷各地,

其來源主要為中央山脈內之含金石英脈。各砂金因砂量少,而且分佈不均、大小

21

陳正祥,《臺灣地誌》,頁 546-547。 22

荷西‧馬利亞‧阿瓦列斯(Jose Maria Alvarez)原著,李毓中、吳孟真譯著,《西班牙人在臺灣

(1626-1642)》,頁 123;Jose Eugenio Borao Mateo,Spanish in TaiwanⅠ,頁 1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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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礫佈滿河床,夏季又頻受山洪之沖刷,故不適於大規模開採。23

自然硫磺礦以其成因可分為兩種:一為見於大屯火山群及龜山島之由後火山

作用而生成在噴火口內之硫氣孔附近者,另一為見於金瓜石及臺東縣新港規那布

卡之由溶液作用而與硫化物隨伴者,現今經營開採者為前者,又以大屯火山群為

產硫中心,主要由大屯山、七星山及磺嘴山等山列組成,其中又以北投至金山公

路兩側為盛;主要爆裂火口,即頂北投、竹仔湖、小油坑、馬槽、冷水坑、大油

坑、三重橋、死磺仔坪及焿仔坪等,並構成大小規模不一的硫磺礦床,分佈於沿

著頂北投、經七星山、至磺嘴山,略成南西-北東走向的地裂帶內。24 由於硫

23 林朝棨、周瑞燉合編,《臺灣地質》,頁 118-119。 24 林朝棨、周瑞燉合編,《臺灣地質》,頁 117;陳正祥,《臺灣地誌》,頁 572-575;詹素娟,《大

屯山、七星山系硫磺礦業史調查研究》(臺北:內政部營建署陽明山國家公園管理處委託研究

報告,2002),頁 4-5。

圖 2-1 北部濱海地區煤田產量分布圖

資料來源:陳正祥,《臺灣地誌(上冊)》,頁 5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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磺分佈地區鄰近海岸,因此開採時間相當早,至晚在十七世紀的西班牙與荷蘭文

獻中都已有相關記載,且當時已作為貨物轉售中國或其他地區。當時對硫磺的需

求,是為了製造火藥,因此,除了中國之外,越南的東京和柬埔寨也都有硫磺的

需求。25

25

江樹生,《熱蘭遮城日誌》第一冊(臺南:臺南市政府,2002),頁 474。

圖 2-2 大屯火山群之硫磺產地

○1 死磺子坪○2 焿仔坪○3 三重橋○4 磺坪頂○5 大油坑

資料來源:陳正祥,《臺灣地誌(上冊)》,頁 5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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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節 Basay 三村的分布與聚落特色

近代初期的臺灣,因東亞的貿易網絡興起,數條航線交會於此,又以明代中

琉貿易與北臺的關係尤其密切。淡水至雞籠間的區域,不僅能提供淡水,其間的

岬角、山脈,更是這條航線上重要的指標。當歐洲列強的商業競爭轉移到東亞海

域,陸續建立殖民地,並且設定中國和日本為主要貿易對象。當時尚未納入中國

版圖的臺灣本島,明朝認為的這塊化外之地,於是成為欲與漢人貿易的諸多國

家,與偷渡至此的漢人進行轉口貿易的地點,同時也是海盜藏匿的島嶼。西班牙、

荷蘭於十七世紀中葉來到臺灣建立殖民地,北臺灣也被納入兩國在東亞的貿易網

絡。西荷經營轉口貿易的方式,屬長程貿易。當兩國陸續在北臺設立要塞後,最

先接觸的即是淡水至雞籠區域內的原住民─由西而東的 Basay 社群:Taparri、

Quimaurri、St. Jago 三個部落。本節將先討論三村的聚落與活動場域範圍,並於

第三章論述該社群的社會文化。

一、Quimaurri

1626 年,當西班牙人於和平島登陸後,發現島上有原住民的聚落,建有一

百五十間香木築造的房子。同年由西班牙人繪製的雞籠港口圖,也可以看到和平

島與基隆港沿岸都繪有數間房屋,並標示「Rancheria De los naturales」,意指「本

地人(由茅舍、簡陋小屋構成)的村落」。翁佳音認為該聚落為 Quimaurri 社,

其主社是在雞籠島(和平島),於西班牙人築城後,才被迫從島上遷離,圖中位

於臺灣本島的基隆港灣沿岸之屋舍,為 Quiamurri 人自和平島遷離後在本島建立

的新據點。26

26

翁佳音,《大臺北古地圖考釋》(臺北:臺北縣立文化中心,1998),頁 143;陳宗仁,《雞籠山

與淡水洋》,頁 399-406;Jose Eugenio Borao Mateo, Spaniards in Taiwan Ⅰ,頁 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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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imaurri 村社於和平島上設立據點的位置,可藉由以下幾則文獻瞭解推斷:

1.1632 年:我們奪取了他們在入口處的根據地,燒毀他們存放稻米與黍的倉棧,

以及用很好的木板所蓋的屋舍與他們的傢俱,因此造成他們很大的損失。 27

這段文字是道明會教士 Jacinto Esquivel 年撰寫的「福爾摩莎島情況相關事務

的報告」一文,提及西班牙人與雞籠的原住民雙方初次接觸的情景。但是依據

Esquivel 的說法,西班牙人登陸之初,島上包括 Quimaurri 及 Taparri 兩村的聚落。

位置可能在「入口處」,即和平島與基隆市中山區的外木山之間的航道附近。船

隻由該入口進入基隆港後,轉向東行,駛入當時做為港口的彎澳─今和平島的正

濱漁港停泊。28

2.1638 年:Quimaurri 村落,位在距離要塞一個毛瑟槍的射程距離處,是在島的

另一端比較乾燥的地方。多明尼哥的神父打算在石頭上建教堂。29

這是由雞籠守將 Pedro Palomino 於 1638 年致菲律賓長官說明北臺武力狀況

27

荷西‧馬利亞‧阿瓦列斯(Jose Maria Alvarez)原著,李毓中、吳孟真譯著,《西班牙人在臺

灣(1626-1642)》,頁 126-127。 28 陳宗仁,《雞籠山與淡水洋》,頁 403。 29

Jose Eugenio Borao Mateo, Spaniards in Taiwan Ⅰ,頁 291。

圖 2-3 臺灣的西班牙港口圖(1626 年)

資料來源:陳宗仁,《雞籠山與淡水洋》,頁 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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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的報告書。我們可以清楚知道當時 Quimaurri 聚落距離西班牙人建的 San Salvador

堡約當「一個毛瑟槍的射程」的距離,約 100 公尺處。且位在島上較乾燥的地方,

道明會士還曾因為打算在岩石上建教堂,與長官以軍事防禦為考量的意見不合。

根據上述內容,我們大約可以推想西班牙人於 1626 年登陸後,至 1638 年間,

Quimaurri 村是位於和平島西側,距離 San Salvador 堡約 100 公尺處。不過,

Quimaurri 人曾在西班牙人登陸後,因畏懼西人武力,曾逃離原居地,建立新據

點。但不久之後即由 Francisco de Acevedo 宣教士陪同下,回到島上原居地,之

後該村居民逐漸擴增,聚落由島上增至海灣內。 此處的海灣,當指基隆港灣沿

岸。30

另根據日治時期石坂莊作、宮本延人,與 1945 年代以後的國分直一、金關

丈夫、盛清沂、劉益昌等考古學界的研究報告,和平島上遺留的舊社類型二處遺

址,即位在和平島北側,黃帝殿風景區附近軍區及鄰近地區。遺物內涵的漢人青

花瓷片、安平壺都顯示當時住民與中國漢人存在貿易關係。此外,遺址還出土一

具石棺墓葬遺跡,推估應為平埔族的墓葬遺跡,這項發現也證明了該處確實曾為

聚落據點,只是埋葬區與生活區的關係,和生活區的確切位置等疑問,尚待更多

資料佐證。 31

至於 Quimaurri 聚落是否有主社之分,翁佳音以上文 1626 年繪製的雞籠港

口地圖,認為西班牙人登陸時,Quimaurri 的主社位在和平島上,由於西人到來

與築城,才被迫自島上遷離,新據點即圖中所繪,位在基隆港灣沿岸的聚落。

北臺被荷蘭人佔領後,關於和平島的 Quimaurri 聚落的記載很少,筆者目前

掌握的僅有一則於 1642 年戰地指揮官 Joannes Lamotius 指揮其軍隊從雞籠經陸

路前往 St. Laurens 灣時的記載,說明當時 Quimaurri 聚落位於「雞籠與這城堡對

面」,32 即和平島與基隆港灣沿岸, 確切分佈情形並不清楚。

Quimaurri 在基隆港灣沿岸的位置,最早的紀錄是 Esquivel 的報告書,指稱

30

Jose Eugenio Borao Mateo, Spaniards in Taiwan Ⅰ,頁 225-226。 31

劉益昌,〈臺灣北部沿海地區史前時代晚期文化之探討〉,收於詹素娟、潘英海主編《平埔研

究論文集》(臺北:中央研究院臺灣史研究所籌備處,1995),頁 10-12;《臺北縣北海岸地區

考古遺址調查報告》(臺北:臺北縣立文化中心,1997),頁 231-232。金関丈夫、国分直一,

〈基隆灣沿岸における考古学的調查〉,《水產大學校研究報告》人文社會篇 11:32-35。 32

江樹生,《熱蘭遮城日誌》第二冊,頁 2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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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從 San Salvador 城或港這一邊往馬尼拉方向望去,艾爾摩沙島沿岸有下列聚

落:Quimaurri,一個聚落,目前聚集了約四到五個村落……」,33 上述文字對於

Quimaurri 村的位置並不明確,僅有和「從 San Salvador 或港另一邊向荷蘭人的

港口(指大員)方向望去」的 Taparri 村之相對位置,是位於由和平島往本島望去的

東境,但可以確定的是,當時 Quimaurri 村主要聚居於基隆港灣沿岸,且分散成

四到五個村落。

能較清楚呈顯 Quimaurri 聚落位置的文獻,應是荷蘭人繪製的大臺北古地

圖,及日治時期以來的考古資料。前者為 1654 年西蒙‧給爾得辜繪製的「淡水

與其附近村社暨和平島略圖」地圖,這幅交給巴達維亞總督的地圖之圖例與報告

書細緻詳盡,可以暸解十七世紀中葉大臺北地區的地形地勢及聚落情形。報告書

有關於淡水航行前往雞籠的航線記載:自野柳角往東南東航行,「即可從船左舷

看到北荷蘭城堡與維多利亞圓堡。由港灣入口處,直行往 Quimaurri 社,在城砦

與本島的狹窄水道處,即可找到停泊之地。」又說,當船隻調頭東行通過北荷蘭

城堡與 Quiamurri 社之間時,可以到達漢人市區前,漢人日常停泊的碼頭。翁佳

音考證圖上編號 53「quimourije」的一排房子,指的是 Quimaurri 社與 Quimaurri

城鎮的位置,Quimaurri 城鎮即圖中那條筆直的小路,為當時漢人居住且建立市

集的區域,小路兩旁繪有船錨,是漢人平時停泊的碼頭所在;而 Quiamurri 聚落

的位置,則是位在小路東側,與漢人市集相鄰的一排房子,聚落兩端建有兩座修

道院。翁氏依據該圖與荷蘭人繪於 1667 年的「臺灣北海岸暨雞籠島圖」,參考基

隆市境內的石硬港及田寮港溪流位置,推測 Quimaurri 聚落就在今基隆市境內最

老的行政區-仁愛區。34 然而,關於 Quimaurri 在今基隆市轄內的位置,有學者

根據文獻或考古資料,如陳宗仁認為上文的基隆港灣地圖上,聚落位置應在中正

區地名大沙灣至三沙灣一帶;劉益昌推論 Quimaurri 聚落位置應是在中正區中正

路「海門天險」附近的大沙灣聚落,此乃依據 1943 年以後的考古資料,及河合

隆敏氏發現貝塚,與近代漢人瓷片出土等遺物所做的判斷。35 除此之外,《熱蘭

遮城日誌》於 1642 年 10 月記載,戰地指揮官 Joannes Lamotius 指揮其軍隊自三

貂返回雞籠時,從城堡對面的 Quiamurri 社搭乘小艇渡過水道抵達位於和平島的

33

荷西‧馬利亞‧阿瓦列斯(Jose Maria Alvarez)原著,李毓中、吳孟真譯著,《西班牙人在臺

灣(1626-1642)》,頁 121。 34

翁佳音,《大臺北古地圖考釋》(臺北:臺北縣立文化中心,1998),頁 145-146,241-244。 35

金関丈夫、国分直一,〈基隆灣沿岸における考古学的調查〉,頁 3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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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城堡。36 由地理位置判斷,Quiamurri 社應位在基隆市中正區──與和平島距離

最接近的地區。

綜合上述文獻與考古報告,說明十七世紀中葉,Quimaurri 於和平島及基隆

港灣沿岸,大致的聚落分佈狀況為:

1.和平島

1626 年,西班牙人登陸時發現島上有 Quimaurri 村落,規模約有一百五十間

屋舍,住民因畏懼西人武力而遷離,但不久之後就回到原居地,且人數逐漸擴散,

廣佈和平島及基隆港灣。該分佈情形一直延續到西人離臺時,荷人佔領後,因文

獻記載不足,僅得知 1642 年時島上仍有聚落。聚落位置坐落於和平島西側,鄰

近水道入口處,與西班牙人的 San Salvador 城僅有 100 公尺以內的距離。其聚落

位置與清代方志記載,大雞籠嶼(即和平島)上,「城與社皆在西面」的情形相

符。37

2.基隆港灣沿岸

該區域聚落在西班牙人來到雞籠時就已經存在,且規模有漸趨擴大,延伸於

基隆港灣沿岸的趨勢,1642 年後,荷蘭文獻的記載多指今基隆市東境沿岸一帶,

或許 Quiamurri 的主社在當時已經遷移至此。確切位置不出中正區與仁愛區轄

36

江樹生,《熱蘭遮城日誌》第二冊,頁 29。 37

周元文,《重修臺灣府志》(文叢第 105 種,1960),頁 26。

圖 2-4 淡水與其附近村社暨和平島略圖(1654 年)

資料來源:翁佳音,《大臺北古地圖考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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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內,且與當時漢人聚居的城鎮(同名 Quimaurri)比鄰。又因聚落位置鄰近和平

島與本島間之水道,善於操舟的 Quimaurri 人於是擔任起撐船協助荷人渡過水道

的工作。即便到了清代,欲自本島前往雞籠嶼上設汛的地方時,也是如此:「必

先舉烽火,社番駛艋舺以渡」。

Quimaurri 表現出強烈的商業性格及擅於操舟等特質,與居住地的自然環境

有很大關係。前述「淡水與其附近村社暨和平島略圖」之報告書,如下形容:「這

座雞籠小島…周圍是塊岩石,果樹無法存活…此地似甚為貧瘠。吹南風時,魚獲

雖然豐富,但鹿的捕獲量則甚少。」又說:位於雞籠港灣沿岸的 Quimaurri 社,

「由於緊鄰〔雞籠〕山,一年到頭無法耕種農作」;此因該處屬於雪山山脈北端

山地的前緣,海岸因山脈方向與海岸線相交,因此沿岸幾乎沒有海岸平原,無法

耕種農作。」38 在貧瘠、近山、少平原的地理環境難以獲得農耕、狩獵的維生

物資,因而向海洋索取資源,或是在海上與其他區域、外來族群交涉,補充生計

來源。

除了上述聚落聚集的區域,Quimaurri 人也曾朝東方沿海地區移動。前文提

到 Quimaurri 社與 Taparri 社居民曾在西班牙人攻佔和平島時逃離原居地,雖然後

來 Quimaurri 人以回到原居居住,且與西班牙人維持不錯的關係,但是 1642 年

之後,與驅離西班牙人的荷蘭人之間的關係似乎並不平靜,並曾因此使聚落遭毀

壞而短暫遷移:1642 年 9 月 25 日,戰地指揮官 Joannes Lamotius 指揮的軍隊從

雞籠經陸路前往 St. Laurens 灣途中,經過一條稱為 Domarijn 的淡水的小溪旁,

發現那裡有幾個已經燒毀的小屋,根據該名指揮官推測,這些小屋是「雞籠與城

堡的對岸的村社居民」,於荷人奪取原居地時逃來此地所建立的新聚點。地點可

能在今日瑞芳鎮境內。39 Quimaurri 人後來因為與荷人的關係轉好,才又回去他

們在和平島及基隆港灣的原居地。

這些 Quimaurri 居民可能是在 1641 至 1642 年期間荷蘭與西班牙與雞籠交戰

時,因聚落被荷蘭人焚毀,而遷離原居地。40 文中名為「Domarijn」的淡水小溪

應位在今日瑞芳鎮境內,Joannes Lamotius 指揮官一行人自前一晚露宿的地方

「Bovo」離開之後,沿著海岸而行,至 Domarijn 之後,沿著鄰近的一條溪流上

38

翁佳音,《大臺北古地圖考釋》,頁 242-244。 39

江樹生,《熱蘭遮城日誌》第二冊,頁 25-26。 40

Jose Eugenio Borao Mateo, Spaniards in Taiwan Ⅰ,頁 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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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溯,攀越過兩座陡峭的高山,於傍晚抵達今日貢寮鄉的蚊子坑一帶海邊露宿。據

1962 年盛清沂的調查結果,瑞芳鎮境內深澳的瑞濱海水浴場一帶,發掘兩處史

前遺址,其中之一屬於距今 400 至 300 年左右的舊社類型,遺物內涵有安平壺、

近代瓷片、瑪瑙珠、琉璃器及鐵釘、銅類物件,這些來自安平與中國的物件,顯

示出當時居民與臺灣其他地區,以及中國或來臺的中國漢人之間的貿易行為,這

樣的特質也應證了 Basay 族群明顯的商業性格。該遺址與位在和平島西北側的遺

址一樣都有墓葬遺跡出土,而且深澳遺址甚至還發掘出二十多具墓葬的埋葬區,

由上述遺物與埋葬區的跡象,足以證明深澳一帶確實曾為平埔族的聚落據點。41

綜合上述文字可以得知,Quimaurri 原住民的聚落於十七世紀中葉的空間分

佈範圍,包括今日最鄰近西班牙人及荷蘭人建築要塞,以及當時漢人及日本人進

行交易地區域──今日基隆市的中正區及和平島,該區域也是 Quimaurri 原住民

最主要的聚落據點;除此之外,位在今日基隆市東境與瑞芳鎮的沿海一帶,也有

Quimaurri 原住民的聚落分佈,該區域的分佈特性,包括:沿海沙丘或低地、灣

澳、容易取得淡水水源的地方,例如深澳、哩咾等處都是 Quimaurri 人曾經設立

據點的位置,設立的原因可能如前文所述,因與西班牙人或荷蘭人的關係惡劣、

原居地被破壞而遷離。只是對於 Quimaurri 在基隆港灣以東的區域居住的時間長

短,尚需更多資料輔助證明。

二、Taparri

相對於 Quimaurri 村落,Esquivel 指出 Taparri 聚落位於「從聖薩爾瓦多城或

港另一邊向荷蘭人的港口(指大員)方向望去」。而且當西班牙人登陸時,Taparri

與 Quimaurri 於和平島上都有聚落,位於基隆港之入口處,亦即島之西側區域。

聚落規模,由四到五個村落組成。因緣居地遭破壞,畏懼西班牙人的武力而離開

原居地。新據點的位置位在何處,西班牙於菲律賓的主教 Diegode Aduarte 於 1640

年著作的《History of the Province of the Holy Rosary》這樣形容:「Taparri 部落距

離 San Salvador 要塞不到一里格(league)」;與 San Salvador 城相距不到 100 公

尺的 Quimaurri,村落內也設有教堂,這二處教堂皆由 Esquivel 建造,時間較其

他教堂來得早,且位在同一個海灣內,兩者距離不到一里格。42 文中的距離單

41 劉益昌,《臺北縣北海岸地區考古遺址調查報告》,頁 234-235。 42

Jose Eugenio Borao Mateo, Spaniards in Taiwan Ⅰ,頁 204-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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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位「一里格」,約當 5.5 公里。又說:「港口入口處的另一端,鄰近城堡的地方」,

依此推斷,Taparri 村落分布在基隆市西境的外木山至萬里鄉之間區域。且主社

位置可能鄰近基隆港灣入口處,西班牙宣教士於聚落內設有教堂,與要塞距離接

近,可搭乘原住民的船隻,藉由海水的支流,使居住在 Taparri 村的 Esquivel 及

Andres Jimenez,得以順利地往返兩地,同時為西班牙人與 Taparri 住民宣教或禱

告。如同於 1637 年曾因一位在城堡裡擔任勞工的 Taparri 人央求,Andres Jimenez

教士於是違反臺灣長官的命令,偷渡到對岸的 Taparri 村落,替一位即將死去的

女嬰受洗。43

因此,我們可以知道 Taparri 位於和平島的原居地被西班牙人燒毀ˋ佔據

後,被迫遷居到臺灣本島,此時聚落分佈的範圍,大約位在今基隆市西境至萬里

鄉轄內,其中,主社位置可能是 Esquivel 宣教士設置教堂之處──今基隆市中山

區外木山一帶。然而,由於西班牙人眼中的 Taparri 人,是個曾為了報復西班牙

人奪取和平島且給的賠償很少,而殺害西人、華人、卡加揚人的村落。再者,位

於「舊 Taparri」地區的住民還會掠奪過往的船隻,並殺害船員。故西班牙軍隊

曾數次燒毀其聚落做為懲罰。此外,據 Esquivel 的說法,西班牙人曾將 Quimaurri

及 Taparri 兩村社之聚落合併成一個,不過,最後由於兩村原住民之間關係不好,

沒辦法將兩村再合併。 Taparri 聚落在遭遇西班牙人攻擊與合併村社等事件後,

致使聚落遷移。新據點所在位置或許如 Esquivel 所言:「在 Taparri 地區至淡水之

間的海邊及山上也有二到三個 Taparri 人的聚落散布」。 文中的「Taparri」地區

所在位置並不清楚,但仍可借由文獻與考古資料推估範圍:

1.「舊 Taparri」當地原住民於 1631 年搶劫一艘在那裡擱淺破碎的柬埔寨的中式

帆船財物。44

「舊 Taparri」的位置,Borao 與翁佳音皆認為西班牙人稱「Yeliow Punta

Diablos(Devil’sCape)」的魔鬼岬,即今萬里鄉的野柳岬角。45 船隻經過那裏

時的危險性,即便到今日,當地從事漁業的耆老們仍流傳句俚語:「一卯二龜三

43

Jose Eugenio Borao Mateo, Spaniards in Taiwan Ⅰ,頁 208、225-226。 44

荷西‧馬利亞‧阿瓦列斯(Jose Maria Alvarez)原著,李毓中、吳孟真譯著,《西班牙人在臺

灣(1626-1642)》,頁 127;Jose Eugenio Borao Mateo, Spaniards in Taiwan Ⅰ,頁 166。 45

翁佳音,《大臺北古地圖考釋》,頁 130-131;Jose Eugenio Borao Mateo ,〈The aborigines of northern Taiwan according to 17th-century Spanish sources〉,《中研院臺灣史田野研究通訊》(27:1993),頁

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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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尖仔鹿」,指的是三貂角西測的卯澳、萬里的野柳、石門鄉北側的尖仔鹿,由於

海流強,致使船隻容易擱淺。46

2.在淡水河的 Quipatao 村落,硫磺蘊藏豐富並且已經開採。在「Taparri」有另外

的硫磺礦區,西班牙人來之前許多原住民即已進行開採賣給漢人,只是現在他

們宣稱根據 marnache 或徵兆而不再開採。47

文中蘊含硫磺礦的地方,當指今萬里、金山鄉交界處的磺嘴山。因此,由這

兩則與地名「Taparri」的記載,可以知道「Taparri」當指野柳與磺嘴山一帶。Esquivel

稱 Taparri 除了位在距離和平島一里格範圍內的聚落外,自野柳、磺嘴山一帶向

淡水延伸的範圍,還有二至三個 Taparri 聚落。從聚落規模與型態來看,大致上

可分為二種:一是集村類型,鄰近和平島的區域內聚集四至五個聚落型態屬之;

自萬里鄉西境至淡水的聚落,則屬散居型態。根據考古資料指出,與 Basay 對應

的舊社類型遺址,位於基隆市以西的有:萬里鄉地名萬里加投、龜子山,金山鄉

地名海尾,與三芝鄉地名番社後二鄰三處,其中兩處屬居住類遺址,一處屬活動

類遺址。

表 2-1 Taparri 村落相關考古遺址48

遺址 行政

隸屬

位置

地形

高度

(m) 所屬文化

所屬

年代

遺址

性質 其他

淺水灣 三芝鄉 砂丘 5-10 十三行文化 800-400B.P. 居住

番社後二鄰 三芝鄉 砂丘 15 *十三行文化

舊社類型 400-300B.P. 居住

鄰 近 地 名

社寮港

中角 金山鄉 砂丘

平原 5

十三行文化

中角類型 1000B.P 居住

遺 物 有 鐵

海尾 金山鄉 砂丘 6-7 *十三行文化

舊社類型 400-250B.P. 居住

鄰 近 金 山

岬角

龜子山 金山鄉 緩坡

地 50

*十三行文化

舊社類型 300B.P. 活動

萬里加投 萬里鄉 砂丘 10-15 *十三行文化

舊社類型 400-300B.P. 居住

46

臺灣省文獻委員會主辦、臺北縣政府承辦、臺灣省文獻委員會採集組校編,《臺北縣鄉土史料

(下冊)》(南投:臺灣省文獻委員會,1997),頁 1053。 47

荷西‧馬利亞‧阿瓦列斯(Jose Maria Alvarez)原著,李毓中、吳孟真譯著,《西班牙人在臺

灣(1626-1642)》,頁 131。 48 劉益昌,《臺北縣北海岸地區考古遺址調查報告》,頁 201、208、220-221、224-229。*表示

為十三行文化之舊社類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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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國聖埔 萬里鄉 砂丘 25 十三行文化

中角類型 1000B.P 居住

鄰 近 國 姓

漁港

龜吼 萬里鄉 砂丘 10-15 十三行文化中期 800-400B.P. 居住

獅子頭 萬里鄉 山谷

砂丘 10 十三行文化中期 800B.P. 活動

鄰 近 萬 里

漁 港 與 瑪

鋉溪

Esqiovel 文中說 Taparri 至淡水之間有聚落分佈。1647 至 1655 年由荷蘭人在

北臺設立的地方議會做的戶口調查,有將 Taparri 列於淡水地區及淡水河流域項

目中,然而,Basay(Bassajo)村落的項目亦將 Taparri 村落歸屬該區域;49 此外,

1654 年繪製的大臺北地圖書中之編號 35「Taparij of balaijo drop」,意指 Basay(族)

的一個部落──Taparri 社, 且報告書的內容指出「河口至 Taparri 番社約有一大

砲射程之寬」,50 也就是說,Taparri 位在淡水的聚落位置,距離淡水河口有一個

大砲射程──約 80 至 100 公尺的距離。對於位在淡水的 Taparri 聚落,Borao 與

翁佳音都有相關討論。Borao 認為 Taparri 村於淡水有聚落,而且控有硫磺;翁氏

主要根據 1654 年的大臺北地圖,推定 Taparri 社即漢文文獻中的沙巴里社──位

於今淡水鎮的鎮中心一帶。51

49

中村孝志著,〈荷蘭時代的臺灣番社戶口表〉收於吳密察、翁佳音、許賢瑤編,《荷蘭時代臺

灣史研究(下)》(臺北:稻鄉,2001),頁 22、26。 50

翁佳音,《大臺北古地圖考釋》,頁 237。 51

翁佳音,《大臺北古地圖考釋》,頁 103-106;Jose Eugenio Borao Mateo ,〈The aborigines of northern Taiwan according to 17th-century Spanish sources〉,頁 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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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依照文獻記載的時間,可以確定的是 Taparri 至晚在 1654 年時已在淡水要塞

附近設立聚落。然而,筆者在目前已爬梳的西班牙文獻中,卻尚未見到有 Taparri

位處淡水的記載。Borao 的文章中,也未說明資料出處。雖然筆者對於設在淡水

的 Taparri 聚落位置亦尚未能提出明確的答案,但想對該聚落就設立時間與性質,

做初步討論。首先,據 Esquivel 報告書指出大臺北地區的硫磺礦產,一是在淡水

河的 Quipatao 村落,也就是康熙 36 年來臺的郁永河之採硫地點,今北投一帶;

對於 Taparri 的硫磺礦位置,依文脈來看,「Taparri 有另外的硫磺礦區」,若說鄰

近北投,且產量不比北投的淡水地區,似乎有點不合理。再則,Esquivel 又說 Taparri

早在西班牙人來臺前就已經洞察商機,開採、販售硫磺給漢人。姑且不論 Taparri

是否已如文中記載,不再開採。懂得算計的 Taparri,必定懂得估算淡水的硫磺礦

相較於多的北投地區,自己處於劣勢,卻捨近求遠,放棄自己社域內的磺嘴山,

到淡水和北投社競爭,也很奇怪。相較之下,Esquivel 文中敘述的 Taparri 地區的

硫磺礦區,指涉大屯火山群另一端的磺嘴山,可能性較高。至於 Taparri 位於淡

水的聚落之形成時間,尚須更多文獻才能解答。以及該聚落與鄰近的荷蘭人要塞

之間,互動關係如何?或許和公司長期雇用的一名職員─Taparri 頭目 Lucas

Kilas,二個問題或許有連帶關係。

圖 2-5 淡水河口聚落分佈位置(1654 年)

資料來源:翁佳音,《大臺北古地圖考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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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三、St. Jago

十七世紀的 St. Jago 為 Basay 的三個村落裡,與清代文獻指稱的三貂社對應

最無疑義的村落,然其社名於歷史發展中有不同的稱呼。如十九世紀伊能嘉矩採

集傳說即稱三貂社為「Kivanowan」社;1626 年西班牙人遠征北臺,以 Santiago

命名北緯 25 度的大灣岬,後延伸指涉村落名;在 1632 年 Esquivel 宣教士的報告

書記載為 Caquiuancian;荷蘭人於淡水地方議會調查的 Basay 戶口表則登載為 St.

Jago。

西蒙‧給爾得辜於 1655 年的報告書寫道:St. Jago 與 Quimaurri、Taparri 同

樣屬於 Basay 族群,有著相同的社會文化特質。St. Jago 分佈的區域,據清代三

貂社社址一般認為是今貢寮鄉龍門村的「舊社」,與漢人大量入墾後遷移至雙玉

村的「新社」。十七世紀的西荷文獻對 St. Jago 聚落位置的記載較前述二村來得

模糊。1642 年 9 月,荷蘭東印度公司派遣指揮官 Joannes Lamotius 率領遠征隊,

從雞籠經陸路前往 St. Laurens 灣(蘇澳),以瞭解通往哆囉滿的探金路線。途經

地名 Batang,見到幾名來自 St. Jago 的原居民拿著太子旗及一些食物歡迎他們的

到來。隨後領隊伍至社內與頭目交涉,且留宿一晚。「Batang」應指今貢寮鄉澳

底一帶,52 後由住民領導經一段佈滿礁石、河流與一片平坦的沙灘,於下午二、

三點鐘抵達三貂社,且該處應為 St. Jago 的主社所在地。隔日,軍隊聽從 St. Jago

對沿途路況的意見,自聚落出發後「經過一條河流,首先就會有一小段沙灘。經

過一條多石頭的小溪之後,就來到山區,53 繼續向 St. Laurens 灣前進。以地理

位置判斷,位於 Batang 及 St. Jago 聚落間的那片沙灘,應指今鹽寮海水浴場一帶;

自聚落出發後經過的河流,當指南方的雙溪。至於當時的聚落位置,應與清代三

貂社舊社社址相距不遠。惟目前筆者蒐集的文獻,對於 St. Jago 聚落位置的記載

實在很少,惟能藉由年代相近的考古資料,推估大致分佈情形。表 2-2 為鹽寮

至雙溪河下游的舊社類型(與 Basay 的文化與年代可對應)及福隆類型遺址(其

文化與舊社類型相關,年代亦得延續),列舉七處如下:

52

江樹生,《熱蘭遮城日誌》第二冊,頁 26。 53

江樹生,《熱蘭遮城日誌》第二冊,頁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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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表 2-2 St. Jago 村落相關考古遺址54

遺址 位置及地

高度

(m) 所屬文化 所屬年代 遺址性質

福隆 砂丘 15 十三行文化(福隆類型) 800-400B.P. 居住

十三姓 砂丘 20 十三行文化(福隆類型) 800-400B.P. 居住

(小型)

鹽寮 砂丘 8 十三行文化(福隆類型) 800-400B.P. 居住

(小型)

仁里 砂丘 10 十三行文化

(福隆類型、舊社類型)

福隆 800-400B.P.

舊社 400-300B.P. 居住

貢寮

(舊社) 砂丘 10 十三行文化(舊社類型) 400-300B.P.

居住

墓葬

砲台腳 海岸砂丘 5-10 十三行文化(舊社類型) 400-150B.P. 居住

慈仁宮 砂丘 20 十三行文化(舊社類型) 200-150B.P. 居住

這七處遺址皆屬居住型聚落,其中較為特殊的是舊社遺址,地點位在龍門村

之海岸砂丘,遺物還發掘一具 2-3 歲幼兒側身屈肢的墓葬,年代為十六至十七

世紀。另有仁里村海岸砂丘的仁里遺址,其遺物內涵兼有十二世紀的福隆類型,

與十七世紀的舊社類型,故年代可延伸為十二世紀至十七世紀,恰與西荷時期的

歷史時代銜接。此外,舊社類型遺址尚有砲臺腳、慈仁宮二處,一在海岸砂丘,

一在雙溪平原。

總而言之,St. Jago 聚落分佈範圍,包括澳底(或更南方的鹽寮)以南,雙

溪以北的海岸砂丘上。聚落型態屬集聚類型,住民為了維持生計,除了發展沿海

漁業外,還運用善於操舟、優於其他原住民的商業手腕,至雞籠或噶瑪蘭進行交

易,以獲取生活所需糧食。

從地理條件來看,自基隆以東至瑞芳鎮境內的沿海一帶,由於位處雪山山脈

北端山地的前緣,且海岸與山脈方向與海岸線相交,一方面使得沿岸幾乎沒有海

岸平原,有些地區甚至海崖直接臨海,另一方面則因強烈的東北季風影響,海蝕

作用造成海岸線產生許多大大小小的海灣,如基隆港、八斗子及瑞芳鎮境內的深

澳、水湳洞、哩咾、南雅等處,其中一些地方因此發展為沿海漁業。

54

劉益昌,《臺灣原住民史(史前篇)》,頁 77-78;〈臺灣北部沿海地區史前時代晚期文化之探討〉,

頁 10-11;《臺北縣北海岸地區考古遺址調查報告》,頁 236-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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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富有商業性格的 Basay 人,生計來源相當依賴海洋資源,善於操舟航行於近海,

於北海岸至東部沿海進行島際貿易,而上述灣澳地形正好符合 Basay 人的航海貿

易需求;居住環境也多分布在標高 20 公尺以內的沿海砂丘或平原,如前文 Joannes

Lamotius 指揮官一行人自基隆抵達瑞芳鎮境內的 Domarijn 小溪之間時,途中經

過數條自山上流下來的淡水小溪,在上述深澳遺址則有一小泉從岩壁中經年不止

流出,這樣的地形及水源條件,也與當時居民的生產模式階段的需求相符。而根

據 Joannes Lamotius 指揮官的日誌敘述,早上自雞籠出發後,午後不久來到

Bawatang,該處是「中國人以前為西班牙人燒石灰的地方」,55 Bawatang 位在瑞

芳鎮沿海,依其地質推估可能是火山地形行程的基隆山一帶;傍晚行軍抵達當地

居民稱為「Bovo」的地方,隔天越過一小山、沿海岸而行,抵達 Domarijn 小溪

附近午餐,再沿著鄰近的一條溪流上溯,攀越過兩座陡峭的高山,於傍晚抵達今

日貢寮鄉的蚊子坑一帶海邊露宿。筆者依距離推估 Domarijn 小溪可能是瑞芳鎮

沿海地名哩咾一帶,而 Quimaurri 人則曾經因為荷蘭人奪取其原居地,逃至該處

居住一段時間再返回雞籠;軍隊自哩咾一帶順溪流而上,越過燦光寮山或草山一

帶,而抵達位於東北角的蚊子坑。1642 年 6 月 11 日記載:「金包里的居民已經

在他們的村社重建房屋,顯然願意歸向我們了」。56 Quimaurri 人類似這樣反反覆

覆經歷聚落被荷蘭人毀壞,或逃離原居地,待雙方關係恢復友好時又回到原居地

居住的情形,不只一次出現在《熱蘭遮城日誌》裡面。

確認 Taparri 聚落廣佈在基隆市西境,延伸到淡水河河口的地域空間後,前

文的考古資料顯示有三處舊社類型遺址分處在萬里鄉、金山鄉、三芝鄉。這裡有

個疑問是,無論在考古資料或文獻上,與金山以西的族群屬於同樣類型的三芝鄉

及石門鄉,何以惟獨石門鄉沒有遺址分布。原因固然與遺址保留情形有關,但是

筆者存在的疑問是,這樣的不連續性,是否與 Taparri 於萬里以西的廣大範圍內,

聚落型態屬散居類型,惟有二至三個據點的情形相關。除了年代可與十七世紀歷

史時代銜接的舊社類型外,筆者試圖將年代稍遠,距今 800 年以內的遺址亦納入

考量,57 共有九處遺址的年代符合,但分佈情形也和舊社類型一樣,並沒有遺

址分布於石門鄉內。

《熱蘭遮城日誌》於 1643 年有一段關於石門地區的記載,內容為士兵 Joostde

55

江樹生,《熱蘭遮城日誌》第二冊,頁 25。 56

江樹生,《熱蘭遮城日誌》第二冊,頁 152。 57

參見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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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nt 報導自淡水前往雞籠所看到的道路情況。當時在淡水與雞籠之間通行的道

路有兩條,一條較靠近海邊,一條在內陸,士兵自淡水出發,採行靠近海邊的道

路,「……越過那彎岬(富貴角),看見有 1 條河流的小沙灘海邊,再略為前進,

有 6 間獵人的小屋建在一條稱為 Ero 的河流旁邊,從那裡就是充滿石頭和礁石的

難走的道路。這晚在 1 間獵人的小屋過夜,這小屋被稱為 Mallemey。」58 上述

建在 Ero 河邊的六間獵人小屋,據翁佳音考證,應在石門鄉境內地名老梅一帶。

而那一段充滿石頭和礁石的難走的道路,即金山鄉北境的跳石海岸。次日,士兵

再度出發,經一日行程後,「在這海灘的盡頭有 1 條稱為 Basa 的大河流,因為天

氣惡劣,至須在那裡的 1 間獵人的小屋過夜。」文中的 Basa 大河即萬里鄉境內

的瑪鋉溪。59 如前文所述,萬里鄉屬 Taparri 社的生活場域,因此瑪鋉溪旁的獵

人小屋很有可能是 Taparri 人狩獵時短暫居住的地方,或許即是屬於活動類型的

考古遺址。如此則位於石門鄉的老梅之六間獵人小屋,有沒有可能是 Taparri 人

進行短暫活動的地域呢?

從地理環境來看,石門鄉雖然地域狹小,地形卻頗為複雜,境內大致以老梅

溪為界,以西多平坦紅土台地,以東多崎嶇丘陵地;境內較大河流為老梅溪與阿

里磅溪,但以年逕流量比較,老梅溪為阿里磅溪的三倍之多;故老梅溪以東的鄉

境較不利於農業土地開發。60 海岸線上則是自金山鄉北境延伸至石門鄉的跳石

海岸──上述士兵 Joostde Hont 於 1643 年報導中,那一段佈滿充滿石頭和礁石

的難走的道路。雖有阿里荖、石門、老梅的港灣可發展近海漁業,然而腹地不廣,

筆者認為這或許是早期歷史石門鄉境內較難建立大型、長期居住的聚落之原因

吧!不過,石門鄉仍存有幾處平埔族語之譯字遺留下來的地名,如阿里荖、阿里

磅即是見證了平埔族在這一帶設立短期、小型聚落與進行各項活動的足跡。61 據

日本學者伊能嘉矩與安倍明義考證,石門鄉在過去是平埔族 Vavui 社的所在地,

而「Vavui」意即「山豬、豬」,今三芝鄉埔頭村附近,仍存有山豬堀地名。62 或

58

江樹生,《熱蘭遮城日誌》第二冊,頁 95-96。 59

翁佳音,《大臺北古地圖考釋》,頁 127-128。 60

誠偉,〈石門鄉的聚落發展〉,《北縣文化》(55:1998),頁 25。 61

洪敏麟,《臺灣舊地名之沿革》(第一冊)(臺中:臺灣省文獻委員會,1980),頁 330-331、

335。 62山豬嶇的地名,據當地耆老所述,「以前山豬由山裡面出來偷吃農作物,百姓就在山豬出沒的

必經之路挖幾個大坑做陷阱,預備捉山豬,我做囝仔時還有看過那些窟窿,現在早已沒有山豬

可捉了。」;臺灣省文獻委員會主辦 ; 臺北縣政府承辦 ; 臺灣省文獻委員會採集組校編,《臺

北縣鄉土史料(下冊)》,頁 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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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就是這個區域因自然環境的限制,大多僅能設立小型、短期聚落,做為獵場的

歷史映證。還原到十七世紀的歷史現場,上文的獵人小屋與社域延伸於西北海岸

的 Taparri 原住民,也因此連結,說明 Taparri 於該區域未能如石門鄉東西方的金

山鄉、三芝鄉發展出大型或長期類型的聚落,僅能從事狩獵活動的現象。

Taparri 聚落分佈密集與分散的現象,似乎也透露出北臺的西北海岸之人群

移動發展歷史。關於這議題,溫振華以日治時期採集到的原住民傳說:包括石坂

莊作於 1935 年在金包里採集的狗祖先傳說、伊能嘉矩於 1896 年在八里坌採集的

狗祖先傳說、及石門鄉發展出祀奉籃仔神信仰,三段傳說之間存在的關連性,闡

釋石門鄉在這樣的演變過程中,具有地理與文化方面傳承自金山到八里坌的過渡

性質,即由金山鄉向淡水河口發展的人群移動現象。63 這樣的歷史發展,或許

也證實了十七世紀的 Taparri 何以能夠廣佈於西北海岸,及淡水的 Taparri 聚落形

成的原因吧!

近年來人類學界也投入考古領域,試圖採人類學的觀點,探討史前文化之相

關課題。對於分佈於貢寮鄉的遺址,有陳有貝與其指導的學生,如陸泰龍、潘瑋

玲等,針對舊社、內寮一帶之新石器時代與鐵器時代之遺址,探究住民文化類型

及族群關係。64 此處參考考古與人類二學科之研究成果,嘗試為十七世紀 St. Jago

聚落型態做說明。陸泰龍對於內寮地區遺址之出土遺物數量與種類少、文化層堆

積薄等考古遺物現象,就氣候與地理因素探討該區域的新石器時代之聚落性質。

他認為因為該處因屬砂丘環境,土地承載力有限,氣候因受東北季風影響顯得陰

濕、多雨,加以活動腹地有限,使能獲得食物資源不穩定,造成該區域不利於大

型且長期性聚落的形成,並且需於聚落之外的腹地發展狩獵、採集、漁撈等活動,

以獲取生活上其他食物的來源。然而,對十七世紀 St. Jago 村所屬的 Basay 人來

說,善於利用海洋資源的他們,卻能較前期住民突破自然環境上的缺陷,拓展生

計來源。以近海漁業活動為例,貢寮一帶正好位於寒暖流匯集之處,能替 St. Jago

村落帶來豐富的海洋性資源。這樣的生計方式,應是影響 St. Jago 社選擇在海岸

砂丘、平原設立聚落的原因主要。如上述七處遺址位置的離海距離,除十三姓及

63

溫振華,〈清代小雞籠社初探〉《北縣文化》(55:1998),頁 17-23。 64

陳有貝,〈從淇武蘭與龍門舊社兩遺址看族群研究〉,《國立臺灣博物館學刊》(58(2):25-36,

2005);陸泰龍,〈臺北縣石碇溪口與雙溪河口及鄰近地區新石器時代考古遺址調查與研究──

以內寮等五個遺址為例〉(臺灣大學人類學研究所:2003);潘瑋玲,〈龍門舊社遺址的發掘與

研究〉(臺灣大學人類學研究所: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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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仁宮兩處,其他都位於濱海地區。只是,這樣砂質的區域還是無法維持大型或

長期的聚落型態的住民所需。

St. Jago 的聚落規模,曾至此地佈教的 Esquivel 記載:「Caquiuancian 或稱為

聖地牙哥(Santiago),一個聚落。」雖然無法從這一段文字,判斷 Esquivel 指涉

的聚落型態,但應該會是單一聚落,抑或由數個集聚的小型村落集合而成,而且

在這之中應有主社之分。如前述荷人隊伍與 St. Jago 交涉,並留宿的地方─雙溪

河口北岸即是。其他村落據點分佈範圍,誠如考古遺址所呈現的範圍,是位在澳

底至雙溪之間的海岸砂丘。在荷蘭人的記載裡,隊伍與 St. Jago 村民最早接觸的

地方,即在鹽寮一帶,亦不出考古遺址範圍之北界。為了能供應生計,除了漁撈

所獲得的食物之外,St. Jago──善於操舟的 Basay,展現其商業特質,駕駛艋胛

前往近鄰的噶瑪蘭地區,糧食豐足的住民交易食物;抑或如荷人於 1654 年記載,

前往雞籠與住民或外來族群交易,或者和前來三貂的 Quimaurri 換取所需,以補

足當地自然環境無法負荷的生計所需。65

除了提供生計來源的場域之外,同樣重要的工作場地(或指製造場地)以及

墓葬場地,於空間配置上似與居住區有所區隔。在貢寮(舊社)遺址發掘一只 2

-3 歲幼兒的側身屈肢葬,潘瑋玲據遺物內涵及當地居民口述內容指出,「舊社

沿海之防風林中,亦有此類(似福隆遺物)陶片,若大雨豪風之際,且時有人骨

出土」,且於 2005 年時曾在自行車小徑左側的探坑中出土一顆人齒,推論在該墓

葬附近應該還有其他墓葬深埋在舊社一帶的砂中;不過潘瑋玲認為發掘出該具墓

葬的地點可能是位在居址鄰近地區的埋葬區,也就是說,舊社居民的生活區與墓

葬區應是分處不同的地方,正因為如此,所以在該區域並未發現如生活區域般,

能見到的細碎遺物混雜的情形。

圖 2-6 為北部濱海地區之考古遺址與年代分析,66 包括與 Basay 人相關

的舊社類型,如海尾、龜子山、萬里加投、社寮島、深澳、砲台腳、慈仁宮、

舊社等八處遺址,年代分別在距今 400 年以內,最晚期者之下限可達距今 150

年;另一項為年代稍早的福隆類型,有鹽寮、仁里、核四廠、十三姓、福隆

等五處遺址,年代分布於距今 800 年至 400 年之間。圖中的年代分界線,有

65

翁佳音,《大臺北古地圖考釋》,頁 242。 66

劉益昌,《臺北縣北海岸地區考古遺址調查報告》(臺北:臺北縣立文化中心,1997)頁 98、

101、102、108、109、111、112、115、116、117、118、119、121、122、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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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指標,其一為 1624 年、二為 1684 年、三為 1790 年,分別代表了十七世

紀中葉西荷在臺時期、康熙 23 年後的清領初期、及乾隆 55 年實施屯制的時

間。

表 2-3 考古遺址與清代地契土名對照表

考古遺址 地契土名 考古遺址 地契土名

*海尾 金山鄉清泉村、萬壽村

地名:西勢、麻里阿突

核四廠 貢寮鄉仁里村

鹽寮

*龜子山 金山鄉五湖村、金美村

地名:田心子

*炮臺腳 貢寮鄉仁里村

鹽寮

*萬里加投 (未見地契)

萬里鄉磺潭村

*慈仁宮 貢寮鄉雙玉村

新社

*社寮島 (未見地契)

基隆市中正區和平島

十三姓 貢寮鄉龍門村

舊社、水返腳

*深澳 瑞芳鎮深澳里

地名:深澳

*舊社 貢寮鄉龍門村

舊社

圖 2-6 北部濱海地區之考古遺址年代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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鹽寮 貢寮鄉仁里村

地名:鹽寮

福隆 (未見地契)

貢寮鄉福隆村

仁里 貢寮鄉仁里村

內寮

「*」符號表舊社類型遺址

圖 2-6 及表 2-3 之資料來源:劉益昌,《臺北縣北海岸地區考古遺址調查報告》頁

98、101、102、108、109、111、112、115、116、117、118、119、121、

122、124;本文附件之契約文書編目表。

由此可見,舊社類型的聚落,自十七世紀初,經歷西荷時期、明鄭時期、

並延續到清領初期。也就是說,北部濱海地區的原住民─十七世紀文獻中的

Basay 部落,其生活場域不僅承襲西班牙與荷蘭人來臺以前,更延續至清領

初期;換言之,清代文獻中的金包里社、大雞籠社、三貂社所謂「承祖遺下」

的社地,是承自 Basay 部落。這些遺址包括:金山鄉的海尾與龜子山、萬里

鄉的萬里加投、基隆市的社寮島、瑞芳鎮的深澳、貢寮鄉的炮臺腳、慈仁宮、

舊社。除了社寮島及萬里加投以外,其他六處遺址幾乎都能與本章第二節據

地契討論出的聚落位置相呼應。貢寮鄉的福隆類型遺址,雖然時間下限未能

與十七世紀聯繫,但其文化與舊社類型的相似度,仍然能夠讓我們瞭解原住

民於歷史時期以前的生活場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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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第三章第三章第三章 Basay 的社會文化與歷史遭逢的社會文化與歷史遭逢的社會文化與歷史遭逢的社會文化與歷史遭逢

第一節 地緣分類與人群邊界

荷蘭東印度公司據臺期間,為便於治理轄內原住民的村落概況,自 1647 至

1655 年,將全島劃分為四個區域:北部、南部、卑南,及北臺的淡水等,實施

例行性的戶口調查,並將村落歸屬在不同欄項下。淡水地方會議轄下的村落有:

淡水河口及其內陸流域、支流沿岸村落,淡水河以南的桃園、新竹、苗栗等處,

以及東北部的噶瑪蘭社群,北部濱海地區的「Bassajo 社群」。一般認為戶口表的

欄項,係以地理近鄰性為依據,北部濱海地區的 Taparri、Quimaurri、St. Jago 三

個村落即置於「Bassajo 社群」欄。本節欲探究 Basay 社群建構,除了地緣性之

外,於社會、經濟、文化層面如何反應社群關係,使 Basay 人有異於大臺北地區

諸多村落,型塑社群邊界。

一、生計特色──商業性格

Quimaurri 社、淡水的 Taparri 社,以及 St. Jago 社的番人……,他們的

父母並非農人,而是鐵匠、木匠以及砍柴工,每年六月將所製造之器物,

操舟前往噶瑪蘭換取稻米、鹿皮與黃金。

(「關於淡水河、雞籠港灣,暨公司當地現存城砦、日常航行所經番社數等情述略」

西蒙‧給爾得辜寫於巴達維亞,1655 年)1

十七世紀中葉,漢人、日人因為西荷攜來的貨物與西班牙自美洲得來的白

銀紛紛到來,增加商品的多樣性,也使 Basay 既有的島暨貿易網絡被納入東亞

的市場,豐富了 Basay 人經營的交易圈。西班牙人形容其貿易型態,就好比吉

普賽人一般,遊走於各村落:2

他們像吉普塞人或是漢人般,過著四處流浪的生活,靠著替別的聚落

村民蓋房子、鑄箭、縫衣服、製作大刀以及轉販琉璃珠與瑪瑙的方式

獲取稻米,然後等到他們糧食耗盡時,再返回該地,做二到三個月同

1 翁佳音,《大臺北古地圖考釋》(臺北:臺北縣立文化中心,1998),頁 244-245。

2 荷西‧馬利亞‧阿瓦列斯(Jose Maria Alvarez)原著,李毓中、吳孟真譯著,《西班牙人在臺

灣(1626-1642)》(南投:國史館臺灣文獻館,2006),頁 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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樣的工作。

翁佳音曾專文論述這群具有「商業性格」的 Basay 原住民,如何運用善於

駕舟、在語言方面的天賦,以高超的商業手腕,在陸路尚未完全通行的情況下,

以水路與陸路接替的方式,拓展淡水─雞籠─噶瑪蘭─花蓮北部的交通路線,

3 這條路線還成為西荷進行佈教與尋找黃金時依循的通道。Basay 人在這條路線

上進行的活動,誠如 1655 年西蒙‧給爾得辜於報告書所述:Basay 人會在每年

六月將所製造之器物,操舟前往噶瑪蘭換取稻米、鹿皮與黃金,也會來雞籠港

的「北東水道」進行交易。這群商人展現擅於操舟的本領,在荷蘭人眼中那個

狹窄且礫礁散佈的北東水道也能往返自如。清代方志也有類似的形容:「北淡

水港水流迅急,番人架藤而渡,去來如飛。蟒甲,小舟也。」4 可以想見 Basay

人操舟如飛的景象。Basay 以優質的木材製作這個重要的維生工具,並研發出

承載量較大的類型。Juan de Ángeles 宣教士稱其最高承載量可載 60 名士兵。清

代方志亦云:「蟒甲,以獨木為之……番善水,故雖風濤洶湧,如同兒戲;漢

人鮮不驚怖者.唯雞籠內海,蟒甲最大,可容二十五、六人;於獨木之外,另

用籐束板,為幫於船之左右」。5 相較於南部原住民「居島中,不能舟;酷畏

海」的印象,Basay 人不僅擅於製舟,其操舟技術,連往來於中國、臺灣兩地

的華商亦謂之稱奇。

Basay 人的生活型態迥異於其他大臺北地區的原住民,不事農耕的他們,有

著優於這些原住民的靈巧手藝,像吉普賽人四處流浪,藉由漁獵、製作器物、紡

織等手工藝,向其他村落換取糧食。待糧食耗盡,再返回這些村落打零工,做二

到三個月的工作。

十七世紀中葉的北臺原住民,以物易物的交易型態依然普遍。當時的淡水河

流域與噶瑪蘭地區是北臺灣主要的兩個米糧產地。淡水河口的 Senar 社及淡水河

沿岸的北投社(Patao)、毛少翁社(Massauw)、武朥灣社(Pulauan)、里族(Lichco)

皆有種植稻米或其他農作物,不過大都只栽種自身所需的數量,未能販售。唯有

Senar 和北投社(Patao)的農耕技術不僅發展到種植二季的技術,稻米產量還能

有剩餘,可以販售給 Basay 人或鄰近產量不足的村落,也曾提供西班牙與荷蘭人

3 翁佳音,〈近代初期北部臺灣的商業交易與原住民〉,《臺灣商業傳統論文集》(臺北:中研院臺

灣史研究所籌備處,1999),頁 45-80。 4 陳培桂,《淡水廳志》,文叢第 172 種(臺北:臺銀經研室,1963),頁 431。

5 周鐘瑄《諸羅縣志》,文叢第 141 種(臺北:臺銀經研室,1962),頁 2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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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彌補馬尼拉或大員補給不繼之需。噶瑪蘭的稻米,於文獻中可以看到

Quimaurri、St. Jago 人以及西班牙人都曾向他們購買。相對於此,Basay 人聲稱種

米不是他們的習慣,而且大臺北地區只有他們 Bissayer 人沒有在種米。6 他們係

藉由販售商品,做為村落、來臺商販及西荷駐軍交易的中人,藉由商品轉賣,以

獲得所需物資。十七世紀初,Quimaurri 於噶瑪蘭進行的一種類似臺灣南部及小

琉球一帶的「沉默貿易」(the silent trade)情形,被當時曾來過臺灣的瑞士人 Albrecht

Herport 記載下來:7

臺灣北部的山中,亦有一種未知何屬的居民,然而他們也跟其他族群

以這種方式交易:在某一地點,他們每年兩次帶著沙金與未敲煉之金

來停放在該處,然後離開。與他們交易的其他人,特別是 Faberlang

地方的人,攜來番人嗜好的貨物諸如衣物之類,也以同樣的方式放在

那裡。之後,山地人再出來,如果他們認為這些貨物與金子價格相當,

即拿走貨物。不然,就取回金子......荷蘭人也與他們進行交易。

文中與 Quimaurri 交易砂金者,應指花蓮北部的哆囉滿原住民。誠如第二章

所述之「島際貿易」,並非 Basay 人特有的生計來源,例如噶瑪蘭人也會到雞籠

販售商品,8 只不過在外來族群眼中,由於 Basay 人從事交易活動的程度較為普

及且頻繁,農作生產量少,而引起注意。中日商販至晚於十六世紀中葉即已「往

來通販以為常」,他們往往只在雞籠、淡水短暫性居留。9 迨西荷勢力進入北臺

後,商品種類更為多元,西班牙白銀亦為商販所驅,使北臺既存的交易網絡更加

繁複。原住民欲獲得商販攜來的奇尼邦、布料、被稱為 quinigara 及 chinachanes

的瑪瑙、銅環、小鈴鐺、鐵鍋、陶甕裝的中國酒等物品。本地生產的鹿皮、水籐、

硫磺、砂金則是商販與西荷駐軍的目標。此外,中國的布料也是西班牙與荷蘭人

欲獲得之商品。以原住民、商販、西荷駐軍為交易對象,居間促進商品流通的重

要人物,即是 Basay 這類的中人。據 Esquivel 教士所言,Basay 人轉售的方式如

下:10

6 江樹生,《熱蘭遮城日誌》第二冊,頁 274-275;Jose Eugenio Borao Mateo, Spaniards in Taiwan Ⅱ

(臺北:南天書局,2001),頁 388。 7 轉引自翁佳音,〈近代初期北部臺灣的商業交易與原住民〉,收於《臺灣商業傳統論文集》(臺

北:中研院臺灣史研究所籌備處,1999),頁 7。 8 翁佳音,《大臺北古地圖考釋》,頁 242。

9 翁佳音,〈近代初期北部臺灣的商業交易與原住民〉,頁 53。

10 荷西‧馬利亞‧阿瓦列斯(Jose Maria Alvarez)原著,李毓中、吳孟真譯著,《西班牙人在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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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漢人現在來這裡的主要目的,並非是為了交換商品,他們僅僅

是為了銷售貨物然後載回白銀,……另一方面則命原住民在販售西

班牙駐軍所需漁獲、獵物、柴火、鹽……等糧食時,要求西班牙人

必須以白銀與他們交易,華商再以攜來的貨物販售給原住民,輾轉

取得白銀。

而後,Basay 人再將來自商販的商品,轉賣給其他村落,其交易手腕尤勝過

大臺北的原住民,由此可窺探究竟。Basay 人的語言天賦也令人嘖嘖稱奇,之所

以能建構西起淡水河口,東至花蓮北部立霧溪口的交易網絡,他們的語言天賦,

是關鍵因素之一。在當時北臺灣的村落有各自的方言,彼此只略能相通的情形

下,Basay 人卻能學會其他村落的方言,甚至能很快地學會外來的西班牙語。這

樣的天賦,讓西班牙人嘖嘖稱奇。11 Basay 語同時也是淡水至花蓮北部的濱海地

區共通的語言,以及西班牙宣教士最早學習的語言。Basay 語通行的範圍,大致

可反應出 Basay 人交易網絡的範圍。不僅使他們能順利地與北部及東北部區域的

村落交易,西荷勢力進入後,迅速學習新語言的能力,使他們得以和外來族群溝

通,並且被雇用為通議員,負責西班牙與荷蘭人與其他村落間溝通的工作。從這

兩種現象窺探究竟,其實反應的是 Basay 人為了拓展市場,或與雞籠的西班牙人

進行交易、建立友好關係,Basay 人於是學習多種方言和西班牙語。相對地,交

易網絡內的村落則為了獲得商品而學習這套語言,才能使 Basay 語通行於淡水至

花蓮北部之間。

荷蘭人追求東岸黃金的行動,於 1635-1636 年在臺灣的勢力鞏固後正式開

始。最初由臺灣東海岸由南往北進行的路線,未見成果,為了探求傳聞中的哆囉

滿黃金,乃成為驅逐佔領北臺的西班牙人的動機之一。12 1642 年荷蘭勢力取代

西班牙進駐北臺灣後,隨即展開探金行動,於是雇用熟知當地概況、曾有交易經

驗的 Basay 擔任嚮導,隨行前往哆囉滿地區。黃金的價格因荷人及漢人的需求而

提升,雖然沒有直接的證據說明 Basay 人為了使荷蘭人對他們產生好感,以獲得

相對於其他村落購買黃金的優勢,而對自己去哆囉滿地區交易黃金的經驗有吹捧

的可能,但 Basay 人的商業活動使其獲得的漢人物品較其他原住民多,當然能提

灣(1626-1642)》,頁 142、145、147;江樹生,《熱蘭遮城日誌》第二冊,頁 275。

11 荷西‧馬利亞‧阿瓦列斯(Jose Maria Alvarez)原著,李毓中、吳孟真譯著,《西班牙人在臺

灣(1626-1642)》,頁 154、156;江樹生,《熱蘭遮城日誌》第二冊,頁 272。 12

中村孝志著,〈十七世紀荷蘭人在臺灣的探金事業〉,頁 165-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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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購買黃金的優勢,而且,在荷治時期,Basay 也的確建立足以壟斷黃金市場的

勢力。

二、內部相關性/凝聚力之展現

張夑的《東西洋考》曰:「淡水人貧,然售易平直。雞籠人差富而堅,每攜

貨易物,次日必來言售價不準,索物補償」。西班牙文獻亦形容淡水原住民性格

老實,Basay 人卻不如其他人純真。13 這兩段文字分別記載於十七世紀初期與中

葉,意味著來臺中國商販與西班牙人對 Basay 人的印象。根據他們的觀察,相較

於大臺北地區的村落,在文化方面,其商業活動之頻繁與錙珠計較的性格,尤甚

於淡水原住民;換言之,在空間分佈上,Basay 村落有其地域化──北部濱海地

區的特有文化。在當時淡水及淡水河流域普遍從事農作,及漁獵維生計來源的村

落中,Basay 人重商不重農的特質更加鮮明。

從自然環境與人文因素分析,少平原、多丘陵、海灣港口發達等地理條件,

為 Basay 三個村落的共通性;其次,自十五世紀中葉以後,隨著明、清海禁政策

階段性調整,與日本、歐洲國家於東亞海域的角逐,西、荷先後佔領北臺之歷史

發展,可見十七世紀中葉的雞籠、淡水港口貿易興盛的景象。也讓 Basay 除了地

緣性構成的背景之外,亦衍生出社會、經濟、文化等方面的同質性,使得該社群

內部的社群關係,受到相當程度的影響。

展現出和其他農耕的村落維生方式迥異的 Basay 社群,這套獲取生計所需的

商業活動,形成的原因,和其聚落分佈的北部濱海地區缺乏適宜發展農耕的地

形,三個村落面對自然環境的共同缺陷,成為促使他們在海上另謀生計的導因之

一。為此,Basay 人在船隻大小及操舟技術方面,均展現其特色。西班牙宣教士

即言:船隻係以直徑二公尺的樹幹製作,最大可載 60 名軍人,14 其工藝技術令

人咋舌。在雞籠交易時,選擇從北東水道進入,該處因狹窄且礫礁四處散佈而不

被荷蘭人使用,15 然而 Basay 人卻能穿梭自如。

在這樣情勢下構成的商業性格,與大臺北地區普遍從事農耕的住民,產生明

顯的差異,也使 Basay 人和其他村落的互動模式,不同於其他村落之間的村際關

13

張燮,《東西洋考》,頁 107;荷西‧馬利亞‧阿瓦列斯(Jose Maria Alvarez)原著,李毓中、

吳孟真譯著,《西班牙人在臺灣(1626-1642)》,頁 150。 14

Jose Eugenio Borao Mateo, Spaniards in Taiwan Ⅱ,頁 570。 15

翁佳音,《大臺北古地圖考釋》,頁 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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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也讓 Basay 內部的社群關係,除了地緣性構成的背景之外,亦衍生出上述社

會、經濟、文化等方面的同質性,對於三個村落間的互動關係,有相當程度的影

響。

除此之外,Basay 社群的凝聚力還表現在村落之間的社會網絡。荷蘭人進駐

北臺後,大臺北地區的各村落陸續來到淡水、雞籠要塞「呈獻土地」。Taparri 社、

Quimaurri 社、St. Jago 社,也於 1642 年 9 月 22 日,一同派遣代表到淡水示意,

向荷蘭人尋求友誼關係,也顯示該社群的行動集體性。1646 年舉行的第一次淡

水地方會議,其他淡水地區的村落皆以各種藉口推諉出席,唯獨 Basay 社群的

Taparri、Quimaurri、St. Jago 三個村落參加。然而,或許因為村落與要塞相鄰,

且位於連接淡水、雞籠,乃至噶瑪蘭與哆囉滿的沿海道路上,增加雙方衝突的機

會,使西、荷駐軍於佔領初期幾度派兵征討逃亡的住民。過程中,可以窺見 Basay

社群內部網絡之密切。

1642 年,Taparri 及 Quimaurri 因和荷蘭人交惡,棄社他去。然而卻因缺糧的

危機,使他們到淡水交易糧食,同時也向 St. Jago 社求助;1643 年,一些 Quimaurri

人窩藏逃離公司的菲律賓大港人(Caganayan)奴隸,因 1642 年 10 月的前例而

心生恐懼,在頭目 Theodore 率領下潛往 St. Jago 社藏匿。經荷蘭人派遣一名 St.

Jago 規勸兼威嚇的方式,Theodore 出面。然而,Theodore 於乞降後卻遭拘提,

消息很快地傳到 St. Jago,使住民不敢前來雞籠要塞。這兩起事件呈現 Quimaurri

與 St. Jago 村落間的互助關係及密切的社會網絡,才能迅速傳遞消息,發揮患難

的救助機制。

社會組織方面,前述 1642 年的事件致使六名 Quimaurri 和 St. Jago 人遭荷蘭

人懲處、處死。荷蘭人並且任命 Quiamurri 村落的 Theodore 為 Quimaurri 及 Taparri

兩社的頭目。值得注意的是,在那之前,兩社就有以 Sisinjan 為兩社頭目的前例。

16 換言之,這樣的形式可能並非受到荷蘭人強制的影響,而是兩社既有的社會

組織關係,荷蘭人只是依循傳統,派任 Theodore 為頭目,統管兩社事務。

16

江樹生,《熱蘭遮城日誌》第二冊,頁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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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根據 Esquivel 宣教士的觀察:17

Quimaurri 和 Taparri 的原住民屬於同一族群,而所有的 Quimaurri 原住

民都是 Taparri 人,並且有著相同的習俗和符號。雖然他們分在不同的

地區居住,甚至彼此之間互有較勁的意味,但還不至於到互不通婚的程

度。

由此可知 Quimaurri 與 Taparri 係出同源,於西班牙人未佔雞籠前,一起居住

在和平島,而且有著相同文化,互有血緣及姻親關係。另據一名居住在雞籠長達

二十年的西班牙人 Domingo Aguilar 所言,他的妻子是 St. Jago 人,但是和他居

住在雞籠,岳父與 Taparri 頭目 Kilas La Romana 是兄弟,18可見 Taparri 與 St. Jago

之間亦有姻親關係。除此之外,前述地緣性、文化相似度、社會網絡之緊密,以

及社會組織上共有頭目等情形,都驗證了十七世紀 Basay 人的社群關係之同質

性。這樣的結果亦為該社群與其他社群之間,明顯的人群邊界。從空間及時空背

景分析形成的原因,其自然環境之地貌和土地負載力方面,使 Basay 人的生計與

海洋息息相關,拓展島暨貿易,或與外來族群通商,以換取糧食;北濱地區的雞

籠、淡水二港自十五世紀以來,成為中硫航線上的重要據點。十七世紀中葉因西

荷佔據而納入東亞貿易體系,這樣的變遷促成 Basay 人既有的交易圈,增添了多

元發展的因素,扮演原住民與中日商販、西荷駐軍之間,重要的中人角色。

第二節 Basay 的對外關係與社經地位

一、Basay 與其他村落的互動

對大臺北地區諸多村落來說,Basay 人於交易活動上的中人角色,其重要性

已如前文論述。雙方的互動關係,據西班牙人觀察,北濱地區的原住民村落之間

存在衝突與征戰,於西班牙人到來前曾有馘首行為。以淡水河口區域為例,

Senar、Pulauan、Pantao 等三個村落的村際關係並不友善,遠在東岸的噶瑪蘭村落,

17

荷西‧馬利亞‧阿瓦列斯(Jose Maria Alvarez)原著,李毓中、吳孟真譯著,《西班牙人在臺

灣(1626-1642)》,頁 128。 18

Jose Eugenio Borao Mateo, Spaniards in Taiwan Ⅱ,頁 3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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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與 Senar 交惡 Pantao 村落鄰近的原住民都是 Pantao 原住民的敵人,他們會對

對方進行獵人頭的行為。相較之下,Basay 人與其他村社的互動,更顯得和諧。

Quimaurri 及 Taparri 的原住民和其他村落的原住民都維持友好關

係……。噶瑪蘭原住民到今日還保有獵人頭的習慣,他們在收割的季

節,埋伏在河的路線上,從那裡射箭然後割取划乘小獨木舟的淡水原

住民人頭。19

然而,Basay 人的村際關係真是如此嗎?還是另有原因。由他們的語言天賦

觀之,或許能替這個問題提供答案。Basay 人之所以能建構西起淡水河口,東至

花蓮北部立霧溪口的交易網絡,他們的語言天賦固然是關鍵因素。在當時北臺灣

的村落有各自方言的情形下,一方面 Basay 語通行的範圍,大致反應出 Basay 人

交易網絡的範圍。其二,Basay 之所以能通用各種方言及西班牙語,其目的在拓

展市場,方便和更多村落及西荷駐軍交易。回過頭來看 Basay 人維持和平的村際

關係,考量的因素,想必為的也是怕發生衝突,影響了既有的貿易關係與生計來

源。

西荷政權的進駐,讓懂得西班牙語和原住民多種方言的他們受到重用,被雇

用為要塞與原住民間的通譯角色,負責翻譯工作,也經手替西班牙人和荷蘭東印

度公司收支各村落繳納項目。對原住民而言,Basay 通譯員就好比是村落向歐人

溝通的窗口,離要塞較遠的噶瑪蘭及哆囉滿地區,Basay 人幾乎成了住民的代言

人。然而,Basay 社群與外來政權建立的良好友誼,卻也造成某些反抗歐人的村

落與 Basay 社群的對立。如曾經劫掠西班牙於噶瑪蘭落難船隻的奇立板社,即與

偕同西班牙軍隊攻打的 Quimaurri 社成為死對頭;又如發生在 1648、1651 年,

Quimaurri 人與荷蘭士兵由公司派遣,至噶瑪蘭地區進行戶口調查與貨物交易,

遭襲擊、劫掠貨物。雖然噶瑪蘭人藉口 1651 年的事件,是出於一名 Quimaurri

人和噶瑪蘭人的口角而發生,但荷蘭人卻認為該事件是長期以來反抗公司的噶瑪

蘭人,尤其 Sinagangh(新那罕)社蓄意挑釁的行為。連帶使替公司工作的

Quimaurri 人,因此蒙受其害。20

Basay 人與其他原住民引發衝突的另一個導火線,在於依附西荷勢力的

19

荷西‧馬利亞‧阿瓦列斯(Jose Maria Alvarez)原著,李毓中、吳孟真譯著,《西班牙人在臺

灣(1626-1642)》,頁 133。 20 康培德,〈十七世紀上半的馬賽人〉,頁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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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say 人,貪圖己利,假執行命令之便,勒索其他村落等行為。Quimaurri 人 Alonce

長期為西班牙與荷蘭人僱用。他於 1642 年 10 月派遣到雞籠鄰近的幾個村落,以

現款及其他貨物,替駐軍交易食物。遭其他原住民指控,Alonce 不僅沒有付款,

還向頭目壓榨了 2 maten,其他住民每人 1maten 的稻米,且於事後並沒有全數交

給荷蘭人。1655 年,淡水一帶的村落也對東印度公司控訴 Tijmon Breda 及 Taparri

社通譯員 Lucas Quilas 過度徵收認捐內容,才會發生隨行的翻譯員及士兵遭住民

殺害的慘劇。

然而,在 St. Jago 與組織龐大的噶瑪蘭村落之互動關係上,卻看到另一番景

象。在筆者目前掌握的文獻資料,尚未看到雙方交惡的紀錄。對西班牙人或荷蘭

人而言,噶瑪蘭人是性格強悍的原住民,不僅違抗命令、不支付荷蘭人認捐項目,

甚至以狂妄的姿態挑釁。Quimaurri 人也曾在兩次進行交易的途中遭到噶瑪蘭人

襲擊。同樣擔任通譯員的 St. Jago 人,曾到噶瑪蘭地區替公司傳達命令,也曾和

Quimaurri 人一同到當地收取認捐項目,卻不曾因為噶瑪蘭人與公司的敵對,使

擔任通譯員的 St. Jago 人遭受波及。不僅如此,St. Jago 的互動,除了因為購買稻

米、鹿皮等物產,或執行公司派遣的任務而有接觸外,1644 年 5 月的一則記載,

St. Jago 與噶瑪蘭 Canamar 二村頭目,由 St. Jago 頭目的兒子 Bolij 為代表人,向

荷蘭人申訴淡水住民去那裡殺害住民。這起事件應與噶瑪蘭人與淡水人敵對的情

形有關,不過事後荷蘭人認為是誣告,並警告二村不得再說謊。St. Jago 與噶瑪

蘭原住民於這起事件中的行動集體性,使人不禁好奇兩者的關係。可惜的是在其

他文獻中,筆者尚未見到相關文獻,未能做更深入瞭解。但或許我們可以從雙方

的貿易關係及文化相似性,窺探兩個區域間的村際關係。21

St. Jago 人之所以能與噶瑪蘭住民長期維持融洽的關係,源於 Basay 人居間

進行的地區性物產交換行為。然而,陳有貝曾就雙溪河口的龍門舊社遺址,與宜

蘭縣礁溪鄉的淇武蘭遺址之考古遺物及文化內涵,指出這兩個地區的住民存在不

少相近的文化特徵。換句話說,St. Jago 與噶瑪蘭雙方的物資供需關係,以及因

為接觸頻繁而衍生出相似的文化特質,或許就是雙方能和諧共處的原因。

21

康培德於〈十七世紀上半的馬賽人〉及〈荷蘭時代蘭陽平原的聚落與地區性互動〉二文論述

十七世紀文獻中的 Taparri、Quimaurri、St. Jago、talebeouan、Taroboan,亦即漢譯金包里、大雞

籠、三貂、哆囉美遠、哆囉滿等五個村落的原住民,其社群關係之內部網絡、地區性物資交流,

三貂社與位於噶瑪蘭的哆囉美遠具有重要地位。若以此觀點出發,則 St. Jago 與噶瑪蘭村落間

的和諧,以及文化相似性,或許和哆囉美遠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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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Basay 在大臺北地區的社經地位

Basay 人對原住民及外來族群,如漢人、西班牙人、荷蘭人而言,是居中扮

演交易的中介人物,舉凡當地物產、中國商品、西班牙銀幣,讓各方換取需要的

商品。對原住民而言,能為原住民換取漢人的布料或其他小東西的 Basay 人,遊

走各村落提供手工藝服務的他們,更是如手足般不可取代。然而,Basay 三村在

大臺北地區的村落間,於交易或手工藝方面具重要性的他們,是否影響了社經地

位。

從東印度公司統計的番社戶口表數據來看(表 3-1),Basay 三村無論人口

或戶口數方面,除了 Kimassauw(毛少翁)的數據比 Taparri 多之外,Basay 三村

都居淡水地方及淡水河流域的村落之上。不過,康培德並不認為 Basay 的人數多

寡及其經營的廣大交易網絡,能增加 Basay 人在大臺北地區的社經地位。換言

之,衡量村落的社經地位的方式,並非由戶口或人口數的多寡來決定,而是另有

一套分類基準。

表 3-1 淡水地方會議番社戶口表22

社名 1647〜1655 年間人數(戶口)平均值

(小數點後以四捨五入進位)

淡水地方及淡水河流域

Kimassauw(毛少翁) 392(99)

Litsiouck(里族) 153(33)

Kimoitsie(奇武卒) 92(21)

Cattayo(塔塔攸) 118(27)

Kimalitsigoouwan(麻里即吼) 144(43)

Kypanas(峰仔峙) 106(28)

Kipatauw(北投) 126(34)

Pinorouwan(武朥灣) 241(60)

Rujryck(雷裏) 137(37)

Chrion(秀朗) 215(57)

22

中村孝志著,〈荷蘭時代的臺灣番社戶口表〉收於吳密察、翁佳音、許賢瑤編,《荷蘭時代臺

灣史研究(下)》(臺北:稻鄉,2001),頁 2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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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itsie(擺接) 136(36)

Chinaer /Senar(林子) 189(51)

自 Quimaurri 至 St. Jago 方面 Bassajo 村落

(Bassajo 為 Basay 之不同譯名)

Taparri

260(75)

(列於淡水地方一欄之數據相同)

Quimaurri 489(126)

St. Jago 351(89)

一則由馬尼拉的修道院院長撰寫,有關臺灣隸屬的玫瑰教區的記載,文中提

到北臺的原住民的內部組織,沒有社會組織,也沒有共同的統治者;但是每個家

庭有首長,有權力支配家族事務。23 Esquivel 於報告書中也有相似記載:「這些

原住民們,既沒有頭目也沒有人統治他們,他們也沒有首領般的人物,只要誰擁

有富有的瑪瑙、陶罐、衣服及倉棧,誰就有影響力。這些最勇敢的人在獵取人頭

後,則會在他們的脖子及手臂上刺青。」24 綜合上面的兩段文字,可以大致歸

類北臺灣的村落內部的衡量地位高低的標準:

首先,社會組織方面,並沒有如首領般統治的人。不過,在家族裡有具權勢

的首長,得以掌管家族事務。二是村落中決定地位高低的標準有兩種,一是財富

累積多寡,這裡的財富指的是擁有較多穀物、瑪瑙或如衣服之類的小東西;除此

之外,戰鬥力強盛,如在馘首行動取得的人頭數多寡,是另一個衡量因素。然而,

關於村落是否有首領的問題,上述情形或許並不適用於所有村落。以雞籠河流域

的里族(Litsiouck)為例,荷蘭人形容村民對其頭目 Penap 猶如神人般的態度,而

且 Penap 統管的村落範圍很大。25 至於以財富做為衡量標準的情形,以淡水河

流域的村落為例,Senar 社及臺北盆地的 Patao(北投社)、Massauw(毛少翁社)、

Pulauan(武朥灣社)、Lichco(里族)皆有種植稻米或其他農作物,供應村落自

身需求。其中,Senar 社是這些從事農耕的原住民中,稻米收穫量大,得以販售

23

Jose Eugenio Borao Mateo, Spaniards in Taiwan Ⅱ,頁 569。The organization of these Indians is

quite peculiar , for they have no common government: each head of the family is the absolute master

of his own house, having no one over him: neither a judge nor any superior. 24

Jose Eugenio Borao Mateo, Spaniards in Taiwan Ⅰ,頁 181;荷西‧馬利亞‧阿瓦列斯(Jose Maria

Alvarez)原著,李毓中、吳孟真譯著,《西班牙人在臺灣(1626-1642)》,頁 154。 25

江樹生,《熱蘭遮城日誌》第二冊,頁 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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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其他原住民與要塞的駐軍的村落。如 1626 年,上尉 Antonio de Vera 與二十名

隨從至淡水河一帶買米,遭當地人與其宿敵埋伏,de Vera 及七名隨從遇難。不

久,西班牙人率軍征伐,不過 Senar 人已經逃離村落,西班牙人乃將村落穀倉的

米載走,據西人所言,Senar 人儲藏的米足以裝滿一艘大帆船嶼四艘大搧舨船,

甚至如果舢舨船數量夠多的話,還可以裝滿五十艘。26 Senar 的稻米產量豐盛,

得以提供其他原住民及西班牙或荷蘭駐軍食用,其重要性亦使 Senar 社在圭柔社

群中社經地位提升。

雖然不清楚實際上通行的範圍。不過,我們或許從這個角度,來思考 Basay

人與其他村落間的社經地位的配置狀況。由雙方的供需關係來看,Basay 人無論

於提供外來族群的商品,抑或手工藝服務方面,對其交易網絡內的村落來說,都

有舉足輕重的地位。然而,反觀 Basay 人自其他原住民取得所需的情形。所處環

境的缺陷,是造成 Basay 三村難以單純靠自身生產的糧食維生的主要原因。據西

班牙人云:最初佔領雞籠時,發現這裡的原住民儲藏的糧食少到連供應原住民都

有問題,而須向淡水區域或噶瑪蘭購買糧食, 根本不可能有剩餘的食物提供西

班牙駐軍的需求。平時替荷蘭人向其他村落交易糧食的 Basay 人,在 1655 年 5

月至 10 月期間,北部原住民因收穫不佳,嚴重飢荒,Quimaurri 社及 St. Jago 社

原住民求援於荷蘭東印度公司,荷蘭人從大員陸續運來 1,976 袋稻米,供應荷蘭

駐軍,並且販售給 Quimaurri 社、St. Jago 社、及其他原住民,才使飢荒情形得以

紓困。27 Basay 人為了維生,發展出商業及手工藝服務等生活方式,囤積自其他

村落換取的糧食。但是當糧食耗盡,又必須到其他村落打零工與販賣貨物,才得

以維持生計。Basay 人的情形,可見一斑。更何況 Basay 人的貿易,在受到季風

影響下,冬季無法乘風往來東海岸,僅能進行季節性的貿易。

此外,淡水河流域內的村落,不但可以生產自身需要的糧食,村落間形成的

地域勢力,無論是淡水一帶的 Senar,因糧食生產豐富,與擔任荷蘭人的信差與

通譯員後,增加在該區域內社經地位的勢力。抑或由 Litsock(里族)群、Moronos

(毛少翁)群、Senar(圭柔)群在淡水河口、臺北盆地建構的勢力,與區域內

村落內部的交易網絡。縱然 Basay 人攜來的漢人貨物數量多於其他原住民,都未

26 康培德,〈林仔人與西班牙人〉,收於呂理政編《帝國相接之界:西班牙時期臺灣相關文獻及

圖像論文集》(臺北:南天,2006),頁 211;Jose Eugenio Borao Mateo, Spaniards in Taiwan Ⅰ,

頁 131-132。 27

江樹生,《熱蘭遮城日誌》第三冊,頁 487、514、518、532-533、540-542、5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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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將勢力生根於淡水地區及臺北盆地。換句話說,Basay 經營的交易範圍有其侷

限。交易網絡中,雙方對彼此的供需關係,雖然都具重要性。但是,對 Basay 人

來說,更是維繫著生計來源的關鍵。在以囤積穀物多寡,做為衡量財富狀況與社

經地位的準則下,高度依賴生產糧食的村落、受季風影響而僅能從事季節性貿易

的 Basay 三村,這樣的困境,必定影響社經地位,使他們難以超越其他村落。

非但如此,縱使 Basay 人可以因為與外來族群的交易頻繁,獲得的瑪瑙、布

料、或其他漢人的商品數量,較其他村落來得多,但這不一定代表 Basay 人能因

此而改善經濟狀況。在 Esquivel 眼中,他們是非常貧窮,以致於非常貪心,還不

惜將尚在襁褓中的嬰兒賣給別人以換取瑪瑙、布料。康培德則以北部原住民繳納

稅收或在交涉時負擔的金額為例,與公司支付 Basay 勞工的薪資做比較。一六四

○年代,位於新店溪沿岸地帶的秀朗社要人 Gommon,要求與東印度公司換約,

信物是價值 1,494real 的珠飾;里族長老 Ponap 則因拒絕運送竹木給東印度公司

被捕,最後以值 600real 左右的珠飾擔保才獲釋。這些金額,如以 1655 年東印度

公司僱用 Quimaurri 及 St. Jago 社原住民從事伐木工作,每人每日支付 8 stuivers

的薪資來換算,一名伐木工人需要工作近十年的時間才能賺到 600real。這樣低

廉的薪資,恐怕很難替 Basay 原住民賺得許多財富,更何況這樣的工作並非常態。

至於戰鬥力方面,與其他村落維持和平關係,未有馘首紀錄的 Basay 人,說

不定還是其他村落襲擊的對象,例如荷蘭人就曾在里族村落中看見幾顆從雞籠附

近,取來的原住民頭顱。Basay 社群在東岸的噶瑪蘭與哆囉滿地區的交易,比淡

水、臺北盆地的情形來得順利,尤其當東印度公司進駐後,Basay 人運用商業手

腕,依附外來權勢拓展勢力,幾乎能夠壟斷哆囉滿黃金的市場。但是 Basay 人在

東岸的社經地位似乎沒有因此提升,反而增加反抗東印度公司的村落仇視。1648

年 4 月及 1651 年 7 月間,Quimaurri 人即因至噶瑪蘭村落交易米和鹿皮,遭到噶

瑪蘭人的襲擊、搶劫,造成 Quimaurri 人及荷蘭士兵傷亡的結果。

依據以財富為準則的衡量方式,可以發現 Basay 三村之間,其實還有貧富差

異。甚至是村落內部住民,也有貧富不均的情形。1644 年 9 月,St. Jago 社因畏

懼遭荷蘭人出兵征伐,懲處過去反抗公司的行為,故妥協公司的要求,支付三倍

的年稅或同等價值的東西。St. Jago 社於接獲命令後,隨即在十幾天後籌備 400

real 銀幣、132 擔水鹿皮、30 袋米認捐項目。姑且不論支付的水鹿皮與稻米價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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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其繳納金額就已經是一筆龐大支出,若換算成 1655 年 5 月公司支付 St. Jago 伐

木工人的薪資,以每人每天 8stuyvers 計算,則需工作六年以上才能賺得 400real。

但 St. Jago 人卻可以在短期時間湊足認捐項目,必定已累積為數可觀的財富。反

觀 Esquivel 筆下相當貧窮的 Quimaurri 人,住民由於物資、資金匱乏而對瑪瑙、

布料的需求非常貪心,或是不惜將嬰兒賣給別人以換取瑪瑙、布料。西班牙人佔

領和平島後,即便恐懼仍在,但是見到要塞能提供工作,賺取薪資,不久之後就

回到原居地。荷蘭人開採雞籠煤礦時與劍潭的木材時,也來擔任勞工。若以上述

衡量標準來檢視 Basay 人,內部的社經地位,擁有較多財富的 St. Jago 人應該比

Quimaurri 人的社經地位要高一些。

村落內部的貧富差距,以 Quimaurri 村落為例,1642 年 10 月公司為了慰勞

Theodore 通譯員替公司傳遞信件,往返於淡水及雞籠要塞之間,贈送他 1 匹

cangan 布與 2 里爾現款。通譯員從事這類工作是常見的事務,加上 Theodore 自

身交易貨物的收入,應掙得不少財富。反觀擔任荷蘭東印度公司的勞工,日以繼

夜的工作,卻只獲得微薄的薪資。雖然還沒有直接證據可以說明富有的

Theodore,因此提高了他在村落內的社經地位。但也許可以猜測他在村落裡的重

要地位,是讓他得以受公司任命為頭目,統管 Quimaurri 及 Taparri 二村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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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第三節 Basay 與外來勢力的互動關係

做為東亞海域重要的航行指標與轉口貿易的據點,早期的商販多半只是因為

貿易而短暫居留。選擇定居的漢人與日人,考量的因素多半是因為貧窮,想在海

外尋找居住地,能有自己的土地從事農耕。如 Esquivel 宣教士所言,對於貧窮的

日本人來說,「不需繳納給日本皇帝,是種莫大的幫助」。其中,又以漢人佔大多

數。漢人於北臺設立聚落的時間,雖然文獻記載並不清楚,但據道明會的菲律賓

主教 Diegode Aduarte 於 History of the Province of the Holy Rosary書中記載:

Esquivel 抵達雞籠後設立的第一座教堂,乃因 Martínez 設於漢人聚落(parian)

的教堂遭颶風吹毀,於是將建材另起教堂於 Taparri 村落。28 換言之,我們可以

據此推斷雞籠的漢人村落至晚在 1629 前已經形成。據 1632 年文獻所載,在東印

度公司以減少課稅的有利條件下,淡水的漢人聚落也已發展成相當規模,其住民

不僅是暫時性的商販或漁夫,有愈來愈多希望獲得耕地的漢人到此發展,或由西

班人、荷蘭人雇用為勞工。據統計在 1644 年就有 150 名漢人自大員到北臺謀生,

1649 年在淡水居住的漢人共有 78 人。

隨著定居雞籠、淡水的漢人人數增加,Basay 人與漢人的互動不再只是原本

的交易模式。從 1654 年的古地圖來看,原住民村落與漢人聚落僅相距一條小路,

編號 53「quimourije」的一排房子指涉的是 Quimaurri 地區的原住民村落與漢人

聚落,小路兩旁繪有船錨處即為漢人平時停泊的碼頭。其時的漢人與原住民的互

動關係,相關文獻很少,難以深入討論。但據 1631 年自淡水逃到大員依附荷蘭

人的六名黑人勞工表示,雞籠的漢人均為工人,雖然在地力物資匱乏的雞籠,漢

人的進入,必然壓縮了原住民本有的活動空間與民生物資,然而雙方大致上還維

持和諧氣氛,漢人跟當地居民的關係,有時友好,有時敵對,但是互相都沒有真

正動武打仗。29

因史料受限,故本節所指外來勢力僅以先後來到北臺的西班牙與荷蘭為討論

對象。西、荷雙方經營殖民地的目的,前者兼以貿易與佈教為目標,後者則以貿

易為主要考量。在臺期間,首先面臨的就是和原住民的互動關係。大臺北地區的

原住民遭逢十七世紀中葉局勢劇變,其因應方式,是本節的主要問題所在。

28

Jose Eugenio Borao Mateo, Spaniards in Taiwan Ⅰ,頁 204-205。 29

江樹生,《熱蘭遮城日誌》第一冊,頁 4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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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西班牙佈道事業與原住民改宗

對於西班牙人而言,經營美洲大陸和菲律賓殖民地的重點,除了政治、商業

因素外、朝人口眾多的中國與日本宣教,是另一個努力的方向,而臺灣的重要性,

是朝中、日宣教的跳板。總計西班牙人據臺的 16 年間,教士東渡前來且居留臺

灣者達 30 人以上。如將欲以中國或日本為目的地,而在臺灣短暫居留者計算進

去,人數更多。這些教士來自不同教派,如道明會、方濟會、重振會、奧古斯丁

會。又以道明會對北臺原住民影響最大,目前留下的文獻,大部分及源自該會宣

教士的紀錄,如 Martìnez、Jacinto Esquivel 等人都對佈道事業有很大貢獻,Esquivel

於 1632 年撰寫的「有關艾爾摩沙島近況變化的報告」更是研究北臺原住民的重

要史料,他以自身進入村落傳教經驗,對雞籠、淡水的村落概況、村際關係、原

住民的社會、經濟、文化諸方面均做詳盡紀錄。中村孝志於〈十七世紀西班牙人

在臺灣的佈教〉一文對西班牙的佈道事業有做專述。30

總計天主教於北臺設立的教堂,共六座。第一座是由 Martìnez 設立在雞籠的

漢人居住的巴利安地區,後遭颶風吹毀,於 Esquivel 抵臺後,以其木材另於近鄰

和平島的 Taparri 村落另建一座教堂「施洗者聖胡安(San Juan Bautista)」;之後,

位於 Quimaurri、淡水的 Senar、三貂角的 St. Jago 等村落,陸續設立「聖‧路易斯‧

貝特蘭(San Luis Beltrán)」、「玫瑰聖母(Nuestra Señora Del Rosario)」、「聖特多明

哥」、另有淡水要塞供西班牙駐軍的「諸聖(All the Saint)」。31 為了能使原住民

理解教義、皈依天主教,宣教士們多半會學習原住民的語言,走入村落與住民面

對面接觸。即便在當時禁止擅自與原住民交涉的情況下,宣教士們仍違反禁令,

隻身進入村落。32 Esquivel 教士甚至單獨一人居住在「全島上性格最惡劣的」

Taparri 位於雞籠的聚落。33

宣教士和原住民的互動關係,建立了原住民對宣教士的信任。在臺期間的宣

教成果,從原住民改宗人數及宗教信仰在西班牙人離開後依然延續的情形,可說

是最明顯的驗證。西班牙人抵臺時最先接觸到的原住民,當然是雞籠港灣一帶的

30

中村孝志著,吳密察、翁佳音等編,〈十七世紀西班牙人在臺灣的佈教〉,《荷蘭時代臺灣史研

究(下)》(臺北:稻鄉,2001),頁 135-181。 31

Jose Eugenio Borao Mateo, Spaniards in Taiwan Ⅱ,頁 573-574。 32

中村孝志著,〈十七世紀西班牙人在臺灣的佈教〉,頁 151;Jose Eugenio Borao Mateo, Spaniards

in Taiwan Ⅰ,頁 204。 33

Jose Eugenio Borao Mateo, Spaniards in TaiwanⅠ,頁 204-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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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imaurri 與 Taparri 村落。Esquivel 即言:當時 Quimaurri、Taparri、Senar 的原住

民和位於淡水河支流的原住民,都有許多尚在襁褓中的嬰兒受洗。另有 Quiros

Cartas 教士聲稱以己力就能在 St. Jago、淡水河流域,甚至遠達性格強悍的噶瑪蘭

地區傳道,得到數百名信徒。34 另據 1644 年東印度公司審訊幾名遭俘虜的西班

牙士兵的供詞,聲稱北臺灣有一千多名天主教徒,在雞籠還有許多年輕的原住民

喜歡到教堂向道明會教士學習閱讀、書寫及學習和禱告相關的事情,甚至還有人

在閱讀拉丁文,並且在神職人員忙碌時,幫忙將教義讀給其他原住民聽,其言所

指的多半是位於雞籠的 Quimaurri 人。西班牙宣教士在臺時間雖然短暫,但佈道

的成果卻在西班牙人離開之後繼續延續。1648 年 1 月,臺灣長官 Overwater 致東

印度總督書簡有云:「自有任命雞籠或淡水之議以後,已逾四年,仍未見一宣教

師前來,並未見何人勤於教務,教子弟教理或授洗禮,致使住民懷疑荷蘭人是否

為真正的基督徒。相反的,北部住民卻瞭解西班牙語,並持有多數教義書籍。」

即便在西班牙與荷蘭人撤離臺灣之後,1673 年,Fr.Victorio Riccio 於 1673 年在雞

籠避難時所見,Quimaurri 村落仍約有 200 名天主教徒,並向 Victorio 敘說過去傳

教士在這裡佈道的事蹟。

二、受雇於西荷駐軍的通譯員及勞工

Basay 人的語言天賦與既有的交易網絡,使他們成為西班牙與荷蘭政權進駐

後,擔任與其他原住民溝通的當然人選。通譯員負責的事務,舉凡:隨行軍隊與

當地住民溝通、替西人或荷人到村落傳達命令、代為徵收賦稅、替要塞駐軍交易

維生物資等。西班牙時期,Basay 人就到各村落代為收取賦稅,例如 Theodore 就

曾經手替西班牙人向其他原住民收支教會使用蠟燭的費用,這些村落有的付錢、

有的拿稻米折算現金。35

東印度公司抵北臺後,隨即向雞籠住民 Theodore 與喜左衛門蒐集前往哆囉滿

的路況及交易黃金的消息。1642 年至 1655 年間的《熱蘭遮城日誌》,不乏 Theodore

的紀錄,由他負責的事務,可以讓我們更具體地瞭解通譯員居於原住民村落及西

荷政權之間的角色。他們平時在淡水地區及東岸的 St. Jago 社、噶瑪蘭村落負責

對這些村社溝通、協調、傳達命令等事務,也曾與荷蘭士兵到其他村落收取任捐

34

其他宣教士或西班牙士兵均有稱皈依的原住民人數,可參考:Jose Eugenio Borao Mateo,

Spaniards in Taiwan Ⅱ,頁 516-518;荷西‧馬利亞‧阿瓦列斯(Jose Maria Alvarez)原著,李毓

中、吳孟真譯著,《西班牙人在臺灣(1626-1642)》,頁 86。 35

江樹生,《熱蘭遮城日誌》第二冊,頁 2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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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品、或隨行向其他村落交易糧食等瑣事。如 Theodore 即於 1642 年 10 月派遣到

淡水召集一些原住民到雞籠,並且和當地原住民交涉後帶回一名逃到那裡的黑人

僕役。36 其他擔任通譯的 Quimaurri 及其他村落的原住民,如 Quimaurri 的

Francisco、Alonce,Taparri 社的頭目 Lucas Kilas,及 St. Jago 社的長老。其中

Theodore、Lucas Kilas 更是長期替東印度公司服務,還被登錄在職員簿上。37 St.

Jago 的長老則於 1647 年 3 月替公司到噶瑪蘭灣,宣佈的認捐的數量只需以往繳

納的一半的命令。38 Theodore 於 1643 年至 1644 年 9 月其間,兩次隨行 Pieter Boon

的軍隊前往哆囉滿,同行的還有 Quimaurri 的 Batholomeus、及在雞籠居住三十多

年的日人喜左衛門與其 St. Jago 妻子。途中,他們是翻譯員也是探聽消息的人,

並且在軍隊登陸之前,先行進入村落交涉,消弭原住民對荷蘭人的敵意或畏懼。

39 東印度公司通常付予這些雇員薪資,或布料及一些小東西(如金箔、梳子、戒

指、鏡子、煙草、鈕扣、貝殼……)做為報酬。40 除 Basay 人外,我們也看到淡

水河口的 Senar 與荷蘭人相交甚繁,村民 Waddij 就常替荷蘭人與淡水河流域的原

住民進行交涉。41

西、荷駐軍雇用的通譯員畢竟只有少數幾名原住民,又以鄰近要塞的 Basay

人與西、荷互動較為頻繁,Basay 村落之中,似又以雞籠港口的 Quimaurri 為多。

在自然環境限制下,Basay 人的農業與狩獵所獲不多,於是以平日近海漁業,或

在村落內飼養豬隻等方式,將生活物資再以廉價販售駐軍。42 除此之外,向來手

藝精巧又鄰近要塞的 Quimaurri 人,無疑是要塞雇用勞工的首要人選。西班牙時

期的文獻記載不多,僅知有 Quimaurri、Taparri 人於要塞當勞工。《熱蘭遮城日誌》

則有 Quimaurri 及 St. Jago 住民受雇為開採煤礦與伐木的勞工的記載。

《諸羅縣志》載:「煤炭:灰黑,氣味如硝磺。可以代薪,焰甚烈。北方多

用之,出雞籠八尺門諸山。傳荷蘭駐雞籠時,煉鐵器皆用此」。43 雞籠煤礦產於

36

江樹生,《熱蘭遮城日誌》第二冊,頁 33。 37 同註 26,頁 31-32、35、38-39、106、110、122;江樹生,《熱蘭遮城日誌》第三冊,頁 580-582;

康培德,〈十七世紀上半的馬賽人〉,頁 14;中村孝志著,〈十七世紀荷蘭人在臺灣的探金事業〉,

頁 204。 38

同註 26,頁 602。 39 同註 26,頁 137、358。 40 同註 26,頁 39、106、110、114-115。 41 同註 26,頁 114-115、122。 42

翁佳音,《大臺北古地圖考釋》,頁 243-244;同註 26,頁 39。 43

陳夢林,《諸羅縣志》,頁 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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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籠的八尺門一帶山區,荷治時期用以冶鐵。東印度公司自 1642 年佔領雞籠後,

隨即開採礦區;最初探勘及開採地點是位於雞籠附近山間,然數量甚少,1645

年 5 月後終於尋得礦坑,同年六月已有煤礦載運至大員的紀錄。1645 至 1666 年

間,煤礦開採的數量逐年增加,最多曾達到 260 lasten,並運送到澎湖,或自雞

籠先運送至大員,再將煤炭及其他要運送到巴達維亞的貨物彙整於澎湖,再由大

型船舶運送到巴達維亞,做為燃料與冶鐵之用途。44荷蘭人最初雇用奴隸(這些

奴隸可能是來自東南亞的班達人)開採。但自 1642 年 10 月之後,改雇用當地原

住民─Quimaurri 人。礦區主要分布在雞籠港周遭及雞籠港以東的八斗子、田寮

港、四角亭、金瓜石與九份一帶的海岸。45 但是最初探勘的礦區多位於海邊岩層,

必須從岩石上敲下煤礦,蘊藏量不多且大多屑碎,挖掘不易,46 錙銖必較的

Quimaurri 人看準公司對煤炭的需求,與當時採礦的困境,於是主動提供其他礦

區的資訊,同時還向荷蘭人討價還價,要求提高薪資:

1647 年 5 月 15 日

那些 Quimaurri 的村民抱怨說,挖煤炭很困難,而且越來越困難,因此

聲稱,如果將來還要以 5大袋,每大袋 326 磅,1里爾的價格交貨,他

們不能繼續挖了。因此請求,按照我們的可能性,多付一點給他們。47

1655 年 4 月 19 日

翻譯員 Theodoor 和長老 Granvello 在此告訴我們說,煤炭因係在靠近

海岸的地方挖掘,故產量那麼少,若我們答應,將來肯用以前九桶的價

錢收購八桶,他們就肯去更高的山上挖掘,公司需要多少煤炭,他們都

可以供應。對此,可以答應他們,並令他們挖掘數量 120 lasten 的煤

炭儲存在那裡,我們將派一艘平底船去運回此地。48

東印度公司於 1654 年 3 月自淡水原住民的消息得知 Marenasberch─今劍潭一

44

江樹生,《熱蘭遮城日誌》第三冊,頁 402、539。 45

江樹生,《熱蘭遮城日誌》第二冊,頁 22、89、150、152、637。;林朝棨、周瑞燉編著,《臺

灣地質》(臺中:臺灣省文獻委員會,1974.12),頁 155。 46

同註 45,頁 473。 47 同註 45,頁 637。 48

同註 44,頁 4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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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有豐富的森林,49 經探勘後,於1655年5月,Pedel中衛決定由公司聘請Quimaurri

及 St. Jago 原住民,以每人每天 8 stuyvers 的費用支付工資,砍伐木材供應大員要

塞製作砲架等器具。50

三、各自表述 / 兩面性

西班牙與荷蘭在臺建立殖民地的主從關係,可由兩個面向解釋原住民接受該

制度的原因。一方面因為西荷雙方挾有武力優勢,使原住民不得已而臣服、接受

公司的約束。為此,往往透過某種「儀式」,以表示「順服」。如西班牙時期的改

宗行為,抑或荷蘭時期呈獻土地;另一方面,則可能因為各村落間的勢力較勁,

欲透過與西、荷建立上述關係,而獲得村際關係上的優勢。

1. 宣教與改宗

以改宗行為為例:改宗人數與教化的遺留,是西班牙宣教士在大臺北地區的

佈教事業獲得很好的成績的證明,然而,十六年期間,能使數百名甚至上千名原

住民的信仰產生這麼大的轉變,捨棄原有的部落風俗,接受迥異的西方宗教文

化,令人對改宗人數存疑。首先, Esquivel 紀錄原住民的部落風俗概況:他們

有幾千種的 marnaches 和徵兆,很多事情都依循徵兆而行事,如戰爭、農耕、飲

食;51 村落中有一名老婦,以傳統的方式醫治病人。52

然而,當西班牙神父走

入原住民村落後,原住民開始有向西班牙人尋求醫療幫助,或請求教士為他們生

病的親人授洗的例子。如近鄰雞籠要塞的 Taparri 社,向 Jiménez 請求到村落內

替一名瀕臨死亡的女嬰授洗。類似的情形,Diego de Adqarte 在著作中記載:

Jiménez 在 Senar 社時,有一名 Senar 頭目曾向 Jiménez 表示授洗的意願,然而,

頭目痊癒後卻又表示臨終前才接受授洗。從這兩名 Taparri 和 Senar 人接受授洗

的原因,可以看到的共同點在於:原住民在授洗之前,原住民對天主教的信仰仍

缺乏信任,仍有疑慮,如 Senar 頭目在生病時向教士尋求醫療幫助,是在依循傳

統製病方式無效的情形下,才願接受天主教,但在痊癒後卻又反悔接受授洗。直

49

江樹生,《熱蘭遮城日誌》第三冊,頁 290、326。翁佳音,《大臺北古地圖考釋》,頁 57-58。 50

同註 49,頁 484-487。 51

Jose Eugenio Borao Mateo, Spaniards in Taiwan Ⅱ,頁 569;荷西‧馬利亞‧阿瓦列斯(Jose Maria

Alvarez)原著,李毓中、吳孟真譯著,《西班牙人在臺灣(1626-1642)》,頁 151-153。 52

荷西‧馬利亞‧阿瓦列斯(Jose Maria Alvarez)原著,李毓中、吳孟真譯著,《西班牙人在臺

灣(1626-1642)》,頁 151-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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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瀕臨死亡時,才表示願意接受授洗的意願。53 顯見改宗行為相關的是附帶的

醫療關係。才尋求宣教士的協助,其中包括了 瀕臨死亡時的慰藉。

另一個改宗行為背後的意義,應與上述兩個目的為考量,一是代表與政權的

和解或歸順,二是希望藉此提高村際關係的勢力。與西班牙人不睦的 Taparri 原

住民,當原住民得知 Esquivel 將返回雞籠要塞服務,對 Esquivel 表明:「如果神

父不回 Taparri 社睡覺的話,他們就要逃到山上去,因為他們認為,如果神父不

在的話,他們不知與西班牙共處是否安全。」54 另一個例子是西班牙人佔領和

平島時,與 Taparri 人皆逃離原居地的 Quimaurri 人,經 Francisco de Acevedo 宣

教士到 Quimaurri 的新據點與原住民溝通,才減低他們的畏懼,重返原居地。55 由

這兩個例子,可以看到宣教士之於 Taparri 及 Quimaurri 原住民,是在原住民和西

班牙人之間擔任協調的角色,能消弭雙方的衝突,同時也保障了自身不受西班牙

人攻擊。除此之外,原住民還認為宣教士具有能力,影響西班牙人減輕對原住民

的刑罰。里族的頭目曾對 Esquivel 說他曾親眼目睹宣教士勸說西班牙人釋放幾名

Taparri 社囚犯並歸還他們藏在山裡的倉棧,於是對 Esquivel 說:「這就是神父嗎?

如果其他的首領們想要神父,那麼我也想要為我的村落要求派遣神父。」56

從以上的例子,我們可以綜合當時原住民對改宗行為及宣教士權力的認知,

使他們願意接受與傳統風俗完全不同的信仰文化、允許宣教士住在村落,除了宗

教意義之外,間接地與西班牙政權建立和諧關係,是另一個關鍵因素,藉此由宣

教士擔任自身與西班牙政權間的溝通的媒介,或者庇護自身不受西班牙人攻擊。

也難怪北投社首領會為了與西班牙人建立友好關係,還宣稱自己是很久以前一名

迷途的西班牙人的孩子,並表明該社的許多首領在孩童時期就已經接受授洗。這

名頭目也和里族首領一樣,要求派遣神父到村落居住。57

與此相關的問題是,得到外來政權的友誼後,是否影響了這些村落與鄰近村

落原本的關係?康培德在〈林仔人與西班牙人〉一文以淡水河口的 Senar 社為例,

53

Jose Eugenio Borao Mateo, Spaniards in Taiwan Ⅰ,頁 224-226;康培德,〈林仔人與西班牙人〉,

頁 215。 54

荷西‧馬利亞‧阿瓦列斯(Jose Maria Alvarez)原著,李毓中、吳孟真譯著,《西班牙人在臺

灣(1626-1642)》,頁 155。 55

Jose Eugenio Borao Mateo, Spaniards in Taiwan Ⅰ,頁 226。 56

荷西‧馬利亞‧阿瓦列斯(Jose Maria Alvarez)原著,李毓中、吳孟真譯著,《西班牙人在臺

灣(1626-1642)》,頁 156;Jose Eugenio Borao Mateo, Spaniards in Taiwan Ⅰ,頁 182。 57

荷西‧馬利亞‧阿瓦列斯(Jose Maria Alvarez)原著,李毓中、吳孟真譯著,《西班牙人在臺

灣(1626-1642)》,頁 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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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社與敵對的村落間,宣教士選擇佈教的地點,成為雙方角逐勢力的關鍵。58

Francisco Váez 與 Esquivel 及上尉 Luis de Guzmán 相助,於 Senar 聚落設立玫瑰

聖母教堂。在進行聖像安座的儀式上,雙方各以其方式慶祝玫瑰聖母教堂的設

立。西班牙人以威嚴壯盛的宗教儀式,及煙火、劍舞、鳴槍等方式舉行,並宴請

Senar 人;Senar 人則以傳統舞蹈、飲酒等習俗慶祝。特別的是,Senar 社頭目偶

爾會離開席位,以某些動作─如向空中拋刀和表演反手劍等方式,朝其他部落,

如位於淡水河對岸的八里坌人挑釁,似乎是在炫耀著 Senar 社現在擁有西班牙政

權的支持。59 因此,當西班牙人計畫將聖像移出 Senar 社時,Senar 人表面上是

擔心正在 Senar 的 Jiméne 也將離去,實際上是擔心擁有的優勢會落到敵對的八

里坌人身上。原住民於是籌謀擊殺 Jiméne 神父,並毀社避居他處。此時 Senar

人顯然已視西班牙人為敵,加上西班牙人因缺糧,進行徵食物稅政策,造成原住

民的反抗與襲擊西班牙人的事件;60 同年 3 月,Luis Muro 神父與外出徵糧的駐

軍,與淡水一同遇難。翌年,西班牙人撤離淡水要塞,結束與 Senar 人十多年來

的互動。61 康培德以 Senar 的例子,認為歐洲人攜來的經濟利益,伴隨著宗教的

傳入與改宗的要求時,當時的原住民不可能茫然無知地接受,只不過,原住民另

有適時考量,以判斷歐洲人所代表的一切。62 宣教士走入村落與原住民密切接

觸的過程,成為政權勢力伸入村落的途徑之一。但是政權和宗教相互依附的情

形,卻也致使 1636 年發生於淡水,宣教士遭 Senar 原住民襲擊身亡的殉教事件,

成為村落較競勢力下的犧牲者。與西班牙政權接觸甚繁的 Basay 社群,必然也知

道如何結合外來權勢,提升自身地位。

2. 呈獻土地

荷蘭東印度公司抵達北臺後,許多村落都已陸續向公司表示「呈獻土地」(這

是以荷蘭人觀點的說法)。淡水原住民與荷蘭人的接觸,早在 1637 年 11 月中旬,

即已派遣代表到大員表示締和,並且於荷蘭人攻打西班牙於雞籠的要塞時,和漢

58 康培德,〈林仔人與西班牙人〉,頁 209-222。 59

Alvarez,69-70;荷西‧馬利亞‧阿瓦列斯(Jose Maria Alvarez)原著,李毓中、吳孟真譯著,

《西班牙人在臺灣(1626-1642)》,頁 131-132:Jose Eugenio Borao Mateo, Spaniards in Taiwan

Ⅰ,頁 221-223。 60

江樹生,《熱蘭遮城日誌》第一冊,頁 240。 61

Jose Eugenio Borao Mateo, Spaniards in Taiwan Ⅰ,頁 241;康培德,〈林仔人與西班牙人〉,頁

215。 62 康培德,〈林仔人與西班牙人〉,頁 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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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人一起竭力幫助圍剿行動;63 1642 年 9 月中旬,則由一名統領淡水地區九個村落

的頭目,到淡水要塞呈獻土地,向荷蘭人尋求建立友好關係之社群。64 Basay 的

三個村落則一起到淡水呈獻土地。65 其他還有北投、武溜灣、毛少翁、里族原住

民,於 1642 至 1643 年間陸續來到要塞呈獻土地。66

1642 年 9 月 22 日,Taparri、Quimaurri、St. Jago、Talabeouan、Torockjam 等五

社前來要塞向荷蘭東印度公司呈獻土地;67 然在三日後(同月 25 日)至 1643 年

1 月的四個月內,Basay 人就曾二度因不服從命令而遭懲處。第一起事件發生於

1642 年 9 月 25 日至 10 月 1 日,Basay 人隨同戰地指揮官 Joannes Lamotius 率隊自

雞籠經陸路前往噶瑪蘭地區的 St. Laurens 灣,提供路況資訊、協助士兵前行。軍

隊遣返後,Basay 的三個部落皆因藏匿一名潛逃的奴隸,並且在軍隊途經 St. Jago

村落時,未服從命令帶給軍隊食物,期間 Quimaurri 人曾唆使 St. Jago 原住民反抗。

68 這起事件造成六名 Basay 人被吊死,包括 Taparri 與 Quimaurri 兩社共同的頭目

Sisinjan、St. Jago 社頭目的兒子 Pantochan、St. Jago 原住民 Tamorij Alonce 在內,

還迫使三個村落接受由荷蘭人任命的頭目人選。69 部分 Quimaurri 人則逃亡到瑞

芳鎮暫時居住。70 數日後,Taparri 及 Quimaurri 原住民一同來到要塞請求原諒,

然而,這樣的主從關係,看似穩定卻又馬上動搖。

第二起事件發生於 1643 年 1 月 30 日,荷蘭人任命的頭目 Theodore 帶領原住

民反抗東印度公司,逃往 St. Jago 避難。71 直到 1643 年 9 月中旬,St. Jago 人也許

是從距離要塞較近的 Quimaurri 人那裡獲得通報,知道東印度公司將因他們上次

的叛變和不服從懲戒嚴厲的處罰,因此趕在軍隊前往噶瑪蘭前主動示好,並承諾

於軍隊回返之前,支付三倍的年稅,做為先前叛亂的處罰。自呈獻土地以來。短

短一年之內 Basay 人反覆的歸順與反叛,究其原因,可能與 Basay 對西、荷勢力

63

Jose Eugenio Borao Mateo, Spaniards in Taiwan Ⅰ,頁 328、332。 64

江樹生,《熱蘭遮城日誌》第一冊,頁 357;《熱蘭遮城日誌》第二冊,21;康培德,〈十七世

紀基隆河流域、淡水地區原住民社群分類再議〉,頁 21。 65

江樹生,《熱蘭遮城日誌》第二冊,頁 23。 66

同註 65,頁 586。 67 同註 65,頁 23。(註 28、29)Talabeouan,即哆囉美遠宛社,在今宜蘭縣壯圍鄉新社村。Tarockjam

即哆囉岸社,故址在今宜蘭縣礁溪鄉玉田村一帶。 68 同註 65,頁 25-27、33。 69 同註 65,頁 34、38。 70 同註 65,頁 26、89、152。地點應在瑞芳鎮深澳海濱,地名考證參見本文第二章及第四章相關

論述。 71同註 65,頁 4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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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互信與合作經驗相關。

1642 年當荷蘭人與雞籠的西班牙人交戰時,早在 1637 年即已和荷蘭人締和

的淡水原住民以及漢人商賈,均協力進攻雞籠要塞。然而,在另一端的 San

Lorenzo (今蘇澳港)仍有 St. Jago 人提供西班牙人敵方訊息表示:港內有多艘

荷蘭戰艦,且攔截西班牙的船隻。另一則資料則記載 Quiamurri、Taparri、St. Jago

不提供荷蘭人糧食,而且係出於自由意志,並非恐懼西班牙人。72 Basay 人對西

班牙人的善意,天主教的感化可能是原因之一。Borao 並以 Theodore 為例,說明

西班牙人與 Basay 人之間密切的互動模式,已形成穩固的連結與需求,故而向荷

蘭人要求繼續進行宗教儀式,為原住民施洗。給爾得辜對此亦言:「那些教徒在

西班牙人遭到驅逐之後,顯然已開始想念那樣的支持。」73

儘管荷蘭人進駐北臺灣之初,與 Basay 人的互動屢見衝突,然終究能建立有

好關係。從 1646 年所舉行的第一次淡水地方會議出席的情形觀之,唯有 Basay

社群的 Taparri、Quimaurri、St. Jago 三個村落參加,淡水地區的村落皆以各種藉

口推諉出席,74 雙方的合作關係已窺見端倪。但是對大臺北地區的原住民來說,

「呈獻土地」、「支付認捐」的行為,似乎代表的是同盟、友善的關係,與荷蘭人

認為的主從關係,仍有認知上的差異。

對於世故的 Basay 人而言,康培德認為,荷蘭東印度公司的勢力進入北臺灣

後,Basay 人的經濟活動,並未如南臺灣的西拉雅人產生結構性的變化;反而只

是為擅長貿易的 Basay 人,在原有的生活型態及貿易網絡的基礎上,帶來新的交

易與依附關係。75 在淡水河流域,Basay 翻議員負責替公司收取任捐項目。在荷

蘭人的探金事業上,Basay 人自稱交易黃金的經驗豐富、能比其他村落交易更多

的黃金、且精通當地語言。合作的結果,Basay 人的確獲得荷蘭人的信任,並隨

行前往噶瑪蘭與哆囉滿,也使 Basay 人日後幾乎成為噶瑪蘭與哆囉滿地區的代言

人,在其原有的交易網絡上增加影響力,壟斷哆囉滿黃金的交易。而且又因地緣

關係,為荷蘭人僱用開採雞籠煤礦,Quimaurri 人在 1647 年、1655 年曾以礦區開

採困難、提供礦產豐富的礦區資訊為由,要求調薪。除此之外,這些 Basay 勞工

72

Jose Eugenio Borao Mateo, Spaniards in Taiwan Ⅱ,頁 367-369、417。 73

Jose Eugenio Borao Mateo,《西班牙人的臺灣體驗(1626-1642):一項文藝復興時代的志業及其

巴洛克的結局》(臺北:南天,2008),頁 168-169;Spaniards in Taiwan Ⅱ,頁 611。 74

江樹生,《熱蘭遮城日誌》第二冊,頁 586。 75 康培德,〈林仔人與西班牙人〉,頁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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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荷蘭人需要木材,擅於為其他原住民製作工具、砍柴的 Basay 人,以其經驗

提供質材優良的木材,開出「長度 5 噚的一根 10 里爾,4 噚的 8 里爾」的條件收

取薪資。而公司在今日劍潭一帶發現的森林,之所以會僱用 Quimaurri 人和 St. Jago

人為伐木工人,必然也是 Basay 人自薦的工作。

反觀比 Basay 人更早與公司建立友好關係的淡水村落,1642 年 12 月中旬(佔

據北臺後三個月),中尉尋訪淡水河沿岸村落,並宣讀東印度公司的命令後,基

隆河中游的里族人不僅不願遵守規定,還對荷蘭人放話:「如果我們的人對他們

的農地或作物造成損壞,他們將把那些人的頭砍下來」。76 淡水部落於1644及1645

年與公司的關係不睦,甚至必須以燒毀其屋舍的方式威脅,才能順利收取認捐。

77 更不用說是村落多達四十個以上,個性強悍的噶瑪蘭村落。他們雖然在 1641

年協助自東岸北上的荷蘭人進攻雞籠要塞。78 不過,當荷蘭人進駐北臺後仍然衝

突不斷。東印度公司規定盛產稻米的噶瑪蘭村落以米或鹿皮做為認捐項目,但一

直受到噶瑪蘭人抵抗,即便 1644 年派遣軍隊燒毀 46 個反抗的村落,又於 1647

年派遣 St. Jago 社長老到噶瑪蘭地區轉達公司的認捐項目降低一半的命令,79 這

樣恩威並施的方式卻也只能收到幾個村落的認捐款項。不僅如此,強悍的噶瑪蘭

人還直言:除非荷蘭人用武力來奪取,否則他們不會繳納認捐;1647 年前往噶

瑪蘭地區的翻譯員還被當地住民持刀威嚇、1648 年與 1651 年,Quimaurri 人與荷

蘭士兵前往噶瑪蘭地區交易,並進行戶口調查,也遭到噶瑪蘭人襲擊、搶劫、殺

害荷蘭士兵。那些與東印度公司關係良好,支付認捐的村落,則遭到其他反抗的

村落恐嚇,因而向公司表示,若荷蘭人無法提供保護,不受到這些村落的暴力侵

犯,他們將別無選擇地歸順於其他反抗荷蘭人的村落。80

東印度公司於 1654 年 3 月自淡水原住民的消息得知 Marenasberch─今劍潭一

帶有豐富的森林,81 經探勘後,於1655年5月,Pedel中衛決定由公司聘請Quimaurri

及 St. Jago 原住民,以每人每天 8 stuyvers 的費用支付工資,砍伐木材供應大員要

塞製作砲架等器具。82 但這回 Basay 人不僅沒有喊價,還大老遠從雞籠及三貂角

76

江樹生,《熱蘭遮城日誌》第二冊,頁 98。 77

同註 76,頁 423。 78

Jose Eugenio Borao Mateo, Spaniards in Taiwan Ⅱ,頁 367。 79 同註 76,頁 602;江樹生,《熱蘭遮城日誌》第三冊,頁 486-487。 80 同註 76,頁 348、358、408、418、423、539、637;同註 79,頁 51、234、438。 81

同註 79,頁 290、326。 82

同註 79,頁 484-4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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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赴劍潭一帶擔任伐木工人。其動機除了以往的合作關係外,可能與 1655 年 5

月以後北臺灣原住民的飢荒有關。據 1650-1654 年的荷蘭戶口表顯示,大臺北

地區的人口數有普遍遽減的現象,推測可能與某種不知名的疾病,以及荒欠有

關,83 1655 年 5 月 22 日的《熱蘭遮城日誌》載:淡水與噶瑪蘭原住民飢荒情形

相當嚴重,導致多人餓死。東印度公司乃開放公司糧倉、並且自大員運來到米,

販售給原住民,才使飢荒情形得以抒困。84 上述有關 Quimaurri 與 St. Jago 原住民

伐木的紀錄,同一筆資料亦提及 Quimaurri 社與 St. Jago 社飢荒,向荷蘭人求取糧

食的情形。會向公司開價,原因或許也出自對糧食的需求,善用自己的才能為籌

碼,希望以勞力方式賺取薪資、購買糧食吧。

受荷蘭人親睞的 Basay 人,受雇為通譯員、勞工,或者替駐軍到其他村社交

換糧食,在長期合作關係下,應該也發展出某種程度的誠信關係。舉例來說,1651

年 7 月初,公司派遣 Quimaurri 人與幾名荷蘭士兵到噶瑪蘭海灣交易米和鹿皮,

並由士兵登記戶口數,然而,卻遭噶瑪蘭人襲擊,搶劫貨物、殺死翻譯員、Quimaurri

人還被脫光衣服赤裸地回來。那些被截去的貨物,包括公司貸給 Quimaurri 頭目

Theodoor 要以鹿皮償還的 550real 和 65 塊 cangan 布,也都因此損失掉了。85 這筆

金額若以公司雇用 Basay 的伐木工或礦工的薪資換算,一名伐木工人十年也僅能

還清 550real。如此龐大的費用,對經濟貧困 Basay 人來說,勢必成為非常沉重的

負擔。荷蘭人願意以借貸的方式,將這些資金與布料以借貸的方式交給

Theodore,讓他到噶瑪蘭交易鹿皮做償還,必然與這名 Quimaurri 社頭目有穩定的

商業互信關係。另有一則 1666 年文獻寫道:一位擔任翻譯的原住民控訴 Quimaurri

的居民偷竊,並要求荷蘭人幫助歸還這些物品。與此同時,Quimaurri 的首長也

聲稱這是個謊言,他們的人從來沒有偷竊或遺失物品。當時荷蘭人即以對

Quimaurri 原住民的信任,斷定這名控訴的翻譯員所言不實。86 這個案例是荷蘭

人與 Basay 人的友好、互信關係的佐證。

但是,據《巴達維亞城日記》記載,鄭成功的勢力進入北臺灣之際。Basay

人不但反抗荷蘭,而且在 1661 年鄭成功襲擊荷蘭人時,還曾企圖闖入淡水要塞,

83

中村孝志著,〈荷蘭時代的臺灣番社戶口表〉,頁 22-23、26;Jose Eugenio Borao Mateo,《西

班牙人的臺灣體驗》,頁 140-142。 84

江樹生,《熱蘭遮城日誌》第三冊,頁 487、514、518、532-533、540-542、580。 85

同註 24,頁 234。 86

Jose Eugenio Borao Mateo, Spaniards in Taiwan Ⅱ,頁 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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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焚毀公司屋舍、民宅及唐人住宅區;雞籠方面,Basay 人也意圖火燒公司米倉

及其他屋舍未果,轉而焚毀唐人住宅區及其村落。東印度公司一艘駛往淡水,載

穀物、砲彈、丁字斧、瀝青與胭脂的僱船,被雞籠一帶的 Basay 人掠奪;派去淡

水搜尋此船的伍長 Frans van Eyken,也被殺害。Basay 人還搭船前往噶瑪蘭、哆

囉滿,宣稱將聯絡當地住民一起對抗東印度公司,部分人並留在當地一同守備往

來要衝。諷刺的是,之前見風轉舵的 Basay 人,當荷蘭人於 1666 年再度掌控北

臺灣時,又來向這位老朋友表達善意,表示歸順,並與東印度公司交易鹿皮及砂

金。87 鄭經遣使到北臺與荷蘭人協商時,則聽從荷蘭人指令,由 Quimaurri 人

Franciscus Riccius 等人駕舟,與二、三名士兵前往里族迎接鄭氏的代表。88

1664 至 1666 年間,Basay 人與荷蘭人、鄭氏兩個外來族群的互動關係,看起

來好像是見風轉舵,依附強勢一方。事實上,這樣的情形並不是只出現在世故的

Basay 原住民身上,而是大臺北地區原住民普遍面臨的狀況。十七世紀中葉,兩

個外來族群以政治及軍事力量進駐北臺灣,以統治者的姿態,將勢力伸入村落。

縱使外來族群於北臺灣的活動,已經進行了很久,但西班牙與荷蘭人建構的殖民

地模式,卻是頭一遭。這樣的境遇,必定造成原本的部落社會受到影響。該如何

減少「傷害」或增加「利益」,則是各村落關心的問題。對 Basay 人而言,就是

在荷蘭東印度公司及鄭氏勢力之間,二者擇一,依附強勢的一方。

在與外來權勢接觸的合作關係上,長期被僱用為通譯員的 Basay 人,於西班

牙時期,鄰近雞籠要塞的 Quimaurri 社、Taparri 社是最早改宗的原住民,Quimaurri

人還能學習拉丁文,在傳教士忙碌時協助講解教義給其他原住民聽。89 Quimaurri

與 Taparri 的原住民在雞籠要塞擔任勞工,St. Jago 則與 Quimaurri 住民一同出兵協

同西班牙軍隊征討劫掠西班牙船隻的噶瑪蘭人。當西班牙駐軍倚賴的補給船並未

如期自馬尼拉攜來食物、貨品、白銀時,也是由 Basay 人代為向其他村落交易糧

食。此外,Basay 人西班牙人與原住民間的通譯員,翻譯、經手收支認捐項目、

替西班牙人傳遞命令。荷蘭時期則因既有的交易網絡與語言天賦,得到追求黃金

87

轉引自康培德,〈十七世紀基隆河流域、淡水地區原住民社群分類再議〉,收於《族群意識與

文化認同―平埔族群與臺灣社會大型研討會論文集》(臺北:中央研究院民族學研究所,2003),

頁 10 註 34(引自程大學翻譯,《巴達維亞城日記第三冊》(臺中:臺灣省文獻委員會,1990),

頁 262、341-342。))。 88 康培德,〈十七世紀上半的馬賽人〉,頁 16,註 66;Jose Eugenio Borao Mateo, Spaniards in Taiwan

Ⅱ,頁 643、647。 89

Jose Eugenio Borao Mateo, Spaniards in Taiwan Ⅱ,頁 516-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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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荷蘭人的青睞,派遣為嚮導隨行遠征隊前往哆囉滿,其商業勢力甚至足以壟斷

黃金貿易。只不過,懂得投靠強勢政權,善於運用自己的能力獲取西班牙及荷蘭

人重用與青睞的 Basay 人,似乎依然未能因此提升在大臺北地區的社經地位。

第四節 Basay 的內部差異

西班牙時期,Taparri 人曾任要塞的勞工,而且是早期接受改宗,與傳教士一

同居住的村落。卻也是西班牙人眼中的海盜,屢次劫掠船難船隻,遭駐軍燒毀村

落。雖然同樣的行為,亦曾出現在噶瑪蘭的 Kipormowa 社。海盜,似乎不只 Taparri

社。不過,Quimaurri 及 St. Jago 二社與西班牙政權的和諧關係、出兵協助西班牙

人,Taparri 社與西班牙政權的互動顯然較多衝突。荷蘭時期,Taparri 於文獻中出

現的次數明顯驟減,這是否反應 Taparri 村落勢力衰微,不得而知。不過從該村

落在十七世紀中葉的活動與社會組織方面,顯然與相鄰的 Quimaurri,無論是親

屬關係,集體行動性方面,都比和三貂的 St. Jago 來的密切。

反觀 Quimaurri 社與外來政權的關係就明顯許多。聚落集中於雞籠港沿岸的

Quimaurri 社,因地利之便,一直都與外來勢力互動頻繁;不但接受西班牙帶入

的宗教信仰、擔任勞工與不可或缺的通譯員職務,也出兵協助征討噶瑪蘭,擔任

荷蘭人探查哆囉滿金礦時的嚮導。Quimaurri 人積極地展現能力(當然或多或少

有吹捧的部份),和外來政權建立友好關係,使其能從三村當中脫穎而出,受西

班牙人與荷蘭人的賞識與重用,替自身謀取利益。即便引發衝突,世故的 Quimaurri

人卻也大多能夠儘快恢復友誼。Quimaurri 社與荷蘭政權的依附關係,也得到公

司在 1655 年下半年發生飢荒時,得到援助。Quimaurri 村落與西荷政權的互動,

包括了上對下的附屬關係,與雙方在合作過程中,提供資訊、協調與執行西荷政

權的命令,及維持生計、提升既有交易網絡內的勢力等方面的供需關係。

St. Jago 是 Basay 三社中,距離要塞最遠的村落,但與西荷政權的交涉並未減

少,道明會宣教士的佈道足跡也未因此止步。St. Jago 人曾與 Quimaurri 人一同支

援西班牙人征討奇立板社。1641 年 10 月,當荷蘭人的船艦自東岸駛往西班牙的

淡水要塞時,St. Jago 人在 San Lorenzo 外海一帶偵得敵軍,並回報要塞的西班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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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2 年 9 月 27 日,荷蘭人初抵北臺即派遣遠征隊前進蘇澳港,以勘查探金之路。

途經 St. Jago 社,原住民持著公司發給的太子旗迎接荷蘭人到村落落腳。但卻反

抗命令不帶食物給軍隊,或用很高的價格販售。因此在 10 月初遭公司懲處,處

死頭目的兒子與另一名原住民。該事件後,St. Jago 人曾對荷蘭人非常畏懼,卻

又在隔月 3 日再度反抗公司,而且態度傲慢地以言語挑釁。90 即至 1644 年 4 月,

St. Jago 社依然反抗公司,不繳納認捐項目。直到得知荷蘭人將前往噶瑪蘭的消

息,才於 9 月主動向公司請求原諒,在短期內繳納三倍年稅做為懲罰。91 St. Jago

人與外來政權的交涉手腕,也不輸給世故的 Quimaurri 人,想必也懂得結合外來

權勢以增長自身利益。前文提到居留雞籠的日本人喜左衛門,即與 St. Jago 社頭

目的女兒結婚。荷蘭人的遠征隊前往哆囉滿時,任命這對夫婦擔任通譯員;於軍

隊登陸前,讓 St. Jago 社女子先和當地住民交涉,而且在雙方接觸過程中,還通

報荷蘭人注意住民可能會發動攻擊;當遠征隊離去時,則任命她繼續留在哆囉滿

打聽黃金的消息。92 St. Jago 原住民也擔任公司的通譯員及勞工,如 St. Jago 社的

長老即於 1647 年由公司派遣到噶瑪蘭地區,轉達公司的認捐項目降低一半的命

令;93 並且在 1655 年 5 月與公司合作,砍伐劍潭一帶的林木供要塞使用。

另一方面,荷蘭東印度公司以其武力夾帶的權勢,將依附關係深植於原住民

村落的方式,也可以在 St. Jago 人身上看到。內部社會組織方面,公司於 1642 年

處死頭目的兒子,之後任命數名原住民擔任頭目,而且可能與傳統習俗不同,即

是一例。不過,東印度公司對於村落事務,在道德層面的罪行,並不介入。喜左

衛門的妻子與另一則里族頭目姪子通姦事件,荷蘭人只讓原住民將那名女子送回

雞籠,並未做任何處分。94

90

江樹生,《熱蘭遮城日誌》第二冊,頁 26、33、41。 91

同註 90,頁 269、357。 92

同註 90,頁 136-139。 93

同註 90,頁 602;江樹生,《熱蘭遮城日誌》第三冊,頁 486-487。 94

同註 90,頁 38-39、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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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第第第第四章四章四章四章 清代族群勢力之配置與重新分配清代族群勢力之配置與重新分配清代族群勢力之配置與重新分配清代族群勢力之配置與重新分配

第一節 清代國家體制與漢文化之殖入

鄭氏結束了荷蘭東印度公司自 1624 年至 1662 年經營三十八年的統治時期。

墾殖的軍民包括最初跟隨鄭成功登陸的人以外,尚有許多因清朝在東南沿海施行

遷界令,偷渡到臺灣另求生計的流民。拓墾的範圍,以今臺南轄境最密集,拓墾

活動亦在其他地區進行,但田園多屬點分佈,北臺灣也是如此。鄭氏王朝將佔領

東亞大陸時的罪犯放逐到淡水,從事拓墾工作。(查文獻出處)依 台北縣志的資

料推論,三芝、石門、金山、萬里四鄉鎮,明鄭時期有漢人零星的開墾。1 清朝

平臺後,臺灣之於清廷的重要性只是為了東南沿海各省海防的安全而已,尤其是

臺灣北路幾乎形同放棄。除了延遲開發之外,消極的防制的策略,與康熙二十三

年至乾隆五十五年間,施行一百零六年的海禁政策,嚴格管制人民在大陸與臺灣

之間往來,並限制臺灣人口的增加,以避免發生動亂。2

自康熙二十二年(1682)至光緒二十一年(1894)統治臺灣的二百一十三年

期間,行政區劃經歷幾次規模較大的調整,包括最初康熙二十三年接收並劃歸臺

灣於福建省轄境,以及雍正元年(1723)、嘉慶十六年(1811)、光緒元年(1875)

光緒十三年(1887)、與最後在光緒十四年(1888)的建省。北部濱海地區則在

文職、武備、賦稅的施行等方面,納入清廷管轄範圍,各時期的調配及行政區劃

的變動,顯然清朝中央是以國防與治安為前提。不僅呈顯對臺灣的重視程度與施

政重心,同時也反映了漢人移民社會與拓墾活動。

為使能瞭解北濱地區原住民在十七世紀至清代的時代巨輪下,其社域與社群

關係展現如何的實態,以下分別就清朝政府的施政、漢人的拓墾活動與街庄的設

立、以及北濱地區與臺北盆地之間的區位關係等三個面向做概略性地論述。

1 翁佳音、薛化元撰,《萬里鄉志》,臺北:臺北縣立文化中心,1998),頁 86-92。 2 翁佳音、薛化元撰,《萬里鄉志》,頁 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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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政區劃與武備設施

儘管淡水、雞籠兩港於清領初期設有炮臺,但官吏於鹿港以北並未設防,僅

偶爾北巡。消極的治理方式,在移民人口激增的情形下,民變、械鬥、漢番之爭

不斷上演,且多數騷動都發生在北部臺灣。康熙 55 年任臺灣縣知縣的周鍾瑄云:

「自康熙三十五年吳球謀亂,繼之以吞霄、淡水之土官,繼之以劉卻;五年之間,

數見騷動,皆在北路。」臺灣西部與北濱地區斷續分佈多處小港澳,金山鄉的水

尾、萬里鄉的馬鋉、基隆市的八斗子、瑞芳鎮的深澳、貢寮鄉的澳底、甚至遠至

東岸的蘇澳等處,因不需通過府治即可到達這些港口從事島暨交易,在官吏只重

視府治及其附郭區域的消極態度下,這些港口遂成為商人從事島暨貿易,與海盜

偷渡商品、或掠奪住民財物、藏匿盜匪之所。

直到乾隆 55 年間(1684 年~1790 年),清朝仍對中國東南沿海地區施行海

禁政策,在「五禁四弛」的海禁時期下,仍難以遏止偷渡來臺的人口快速增加。

拓墾的腳步漸越半線以北,對原住民造成很大的壓力。這片化外之地使清廷官員

與既有法令都無法應付,儘管如此,清廷的施政仍只是做事後的補救,多在行政

區劃及武備設施方面做調整,或施以鎮壓武裝叛變與控制原住民勢力等而已。3

行政區劃的調整可視為清朝治理北臺灣的階段性進程,然其促因往往與漢人

移民拓墾的腳步有關;換言之,移民的入墾在先、清朝的治理在後。康熙 36 年

來為福州榕城火藥庫收購硫磺來臺的郁永河,其時臺灣府官吏勸他不要親自到北

臺:「君不聞雞籠、淡水水土之惡乎?人至即病,病輒死。凡隸役聞雞籠、淡水

之遣,皆欷歔悲嘆,如使絕域……」。4 道出在南臺灣的官吏對北臺的印象,相

對地,則顯示來臺官吏駐守臺灣府,無意朝北方建設的意願。康熙五十一年的朱

一貴事件,讓清廷重視北路多騷動且開墾移民漸增等情勢,相關措施勢在必行,

首先對行政區劃大幅度地調整,改一府四縣二廳的體制,原諸羅縣分為彰化縣及

大甲溪以北的淡水海防廳。

雍正年間增設八里坌巡檢、淡水營把總,輪防大雞籠汛、雞籠港及淡水舖、

雞柔舖、金包里舖、雞籠舖在內的十一個海防舖,負責公文及郵件遞送。5 乾隆

三年,又割大甲溪以北至大雞籠城歸淡水海防廳管轄。三十一年設北路理番同

3 翁佳音、薛化元撰,《萬里鄉志》,頁 94-95。 4 郁永河,《裨海記遊》(臺北:臺銀經研室,臺灣文獻叢刊 44,1996),頁 16-17。 5 劉良璧,《重修福建臺灣府志》(臺北:臺灣銀行經濟研究室,文叢第 74 種),頁 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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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掌管淡水、彰化、諸羅一廳二縣所屬原住民村社的事務。6 陸路防汛上,於

五十一年設置淡水分防千總,轄大甲以上七塘,最北抵八里坌;五十七年又加重

北臺的防汛機構,增設淡水營,有都司、千總、把總,兼轄港北塘、小雞籠塘、

金包里塘及大雞籠港。嘉慶元年,劃三貂溪以北區域,北濱隸屬臺灣府諸羅縣淡

水廳。乾隆、嘉慶之交,吳沙入墾噶瑪蘭,以及海寇蔡牽、朱濆曾先後欲佔據噶

瑪蘭。於是在嘉慶十七年,將淡水廳內三貂溪以南之噶瑪蘭地區設廳,隸屬臺灣

府諸羅縣。雍正至嘉慶年間,行政區劃及武備設施之調整,則反映了清廷治臺政

策,已由早期集中在臺灣府的關注,與重點在維護海防安全的策略,逐漸向北移

的趨勢。

另一方面,嘉慶 14 年設置艋舺縣丞及艋舺營,可說是北臺灣的發展中心,

由濱海、河口進入臺北盆地的指標。新莊巡檢先於乾隆中葉自八里坌移駐到臺北

盆地,改設新莊。嘉慶十四年由於河道淤積,再移至艋舺設置縣丞及艋舺營,取

代原新莊縣丞與淡水營,統轄艋舺陸路及滬尾水師官兵。前者管轄大雞籠汛、馬

鋉汛、水轉腳汛、三貂港迅、三瓜仔汛、暖暖塘、燦光寮塘在內等機構。後者管

轄金包里汛、石門汛、小雞籠塘在內等機構,兼轄噶瑪蘭營官兵。原艋舺營管轄

之淡水舖、雞柔舖、金包里舖、雞籠舖遭到淘汰,改設錫口舖、水返腳舖、暖暖

舖,另加燦光寮舖、三貂舖。顯然其時內陸的交通路線已取代早年的濱海道路,

臺北盆地與三貂、宜蘭地區的聯繫更為緊密,連帶地也加速做為貨物集散地的水

返腳、暖暖一帶的發展。

十七世紀以來,北濱的沿海道路一直是往返大臺北地區的主要路徑,其重要

性勝過同時期沿淡水河上溯的內陸河運,但北臺灣以臺北盆地為中心發展的趨

勢,內陸道路不僅僅是危險性低於濱海道路,更因為能聯繫臺北盆地與噶瑪蘭地

區,遂使濱海道路漸漸被取代。7 無論就清代政府的設施,抑或漢人聚落的發展,

金包里及三貂地區就好比北濱地區的縮影。前者由設置塘、舖、迅等機構,做為

一個淡水與雞籠之間重要中介點的據點,到重要性漸趨降低的過程。後者則在嘉

慶 20 年設置三貂舖後,因位在臺北盆地與噶瑪蘭地區聯繫的道路上,使重要性

日漸提升。

6 詹素娟,《金山鄉志(歷史篇)》(臺北:金山鄉公所),頁 29-31。(未出版) 7 詹素娟,《金山鄉志(歷史篇)》,頁 3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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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屯制、賦稅、官方的政治措施

清廷對漢人與非漢人採取隔離的族群政策,平埔村社雖然在空間上與漢人聚

落錯雜分佈,然在行政系統上,漢民的「庄」與平埔人的「社」,並不互相統屬。

係另社通事、土官,以約束社人。清領初期,任由歸化的平埔村社「照舊居處,

仍用本社土官管束」。土官一般由「社人公舉」,官方認為適任,使由官府給予牌

照,但非世襲之職。土官一職除了對內約束社眾,管理公租,發給口糧,辦理力

役與輸賦。對外則代表番社,處理漢番業務。8 為了與中國內地世襲的土官有所

區別,在乾隆 4 年(1739)改土官之名為「土目」,土官之名即被取代,通稱土

目。

土官之外,官方又設「通事」一職,多為習知平埔族群語言、風俗,且早在

設置其職之前,就已經在村社活動的漢人,因而成為社人與官方主要翻譯及對外

溝通的中人。然因與漢人接觸之初,土官多不知文字、算術與官方制度,往往需

假借通事之手,通事於村社裡的重要性日漸高於土官之上。土官與通事的選充,

早期係由地方廳、縣辦理,並未設立專屬機關。乾隆 31 年(1766)設北路理番

同知,掌管淡水、彰化、諸羅一廳二縣所屬的各村社事務,土目、通事均由理番

同知領給戳記。9 番社有大小,通常是一社一通事,也有一人兼任數社通事者,

如本文的金、雞、貂三社,與毛少翁社、小雞籠社、北投社等六社,均隸屬於毛

少翁社通事管轄,由契書所見,即有理番分府發給北港等社總通事遠生之戳記,

證明其具有跨社之職權。10 洪麗完以臺灣中部平埔村社為例,指出這些因國家統

治而出現的跨「社」公職人員,由於具備與官方往來的語文及辦事能力,逐漸掌

控村社的事務,其職權並漸超越傳統村社領袖之上。透過村社事務的進展,他們

對其轄下不同村社的互動,自然有促成作用。11 由此可見,雖然土目或通事接由

社人公舉,官方派任,但清廷的介入,已然影響了社內傳統的社會組織與各項事

務。

8 洪麗完,《臺灣中部平埔族群古文書研究與導讀-道卡斯族崩山八社與拍瀑拉族四社(中冊)》

(臺中:中縣文化,2002),頁 28;周鐘瑄,《諸羅縣志》(臺北:臺銀經研室,文叢 141 種),

頁 168、253;劉良璧,《重修臺灣府志》,頁 101;郁永河,《裨海記遊》,頁 36;戴炎輝,《清

代臺灣之鄉治》(臺北:聯經,1979),頁 374-376。 9 洪麗完,〈從清代「社」之多重性質看平埔社群關係發展:以臺灣中部為例〉《臺灣史研究》(12:

2005),頁 16-17;詹素娟,〈「熟番」身世~臺灣歷史上的原住民〉,《臺北文獻直字》158(2006),

頁 14-15。 10 參見契約編號 A2

11 洪麗完,〈從清代「社」之多重性質看平埔社群關係發展:以臺灣中部為例〉,頁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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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 53 年至 55 年間(1788-1790),林爽文事變平定後,督辦軍務的將軍福

康安以平埔人隨同官兵出力打仗有功,而建議「就番社挑選屯丁,分撥未墾埔地

以資養贍」,以設隘防番的措施。其時淡水廳屬轄下,經丈量界外埔地以及未墾

荒埔地,約有 1,892 甲 5 分 2 釐 2 毫;而將其中一部份,分撥給北部的武朥灣小

屯,再細分三組,金包里社與大雞籠社、三貂社、以及毛少翁社、北投社、小雞

籠社,共同撥給位於叭嗹港、七堵及田寮港的界外埔地。各社屯丁數及埔地如下

所示:12

毛少翁社屯丁四名,大雞籠社屯丁一十四名,金包裡社屯丁二十六名,

北投社屯丁一十八名,三貂社屯丁二十一名,小雞籠社屯丁一十名,

以上六社,共九十三名,分給八連港埔地二十甲六分四毫,又七堵埔

地六十五甲二分二釐四毫,又田寮港埔地一十甲六釐,每名計一甲三

釐一毫九忽。

但六社之中又以毛少翁社社總通事,負責掌管其他五社事務。這裡不禁要

問,毛少翁社之所以被任命為北港等社總通事,是否也考慮了既存的社群、地緣

關係?抑或因為乾隆 53 年至 55 年間(1788 至 1790)實施的屯制,並以毛少翁

社管理金、雞守衛磺土及海口之職,在清廷的外力影響下,使大屯山南北兩側的

六社之間,構成新的村際關係?13 為本文欲探究的重要問題。

通事的職責之一為收取稅餉,清代對以歸化的番社施行的賦稅制度,係沿自

贌社制度而來。即便在乾隆二年改以社為單位的賦稅制度,轉變為「按丁徵銀,

每丁二錢」的賦稅制度,即所謂「番丁銀制」。但直到至光緒 14 年(1888)清賦

之前,早期的社餉與改革後的番丁銀制,都屬以社為單位的賦稅制度。由各社土

目、耆老,與通事負責徵收稅額、發給口糧。有別於大臺北地區諸多村社,金雞

貂三社自成一個稅收單位。三社又以大雞籠社最早繳納社餉,納入清領範圍,共

徵銀二十二兩五錢七分九釐二毫。康熙 55 年才見到金包里社與三貂社附在大雞

籠社下徵收。在淡防廳下所見淡北村社的稅收,則以南崁社、上淡水社、及大雞

12 臺灣銀行經濟硏究室編,《臺灣私法物權編》(臺北:臺銀經研室,(文叢第 150 種),1863),

頁 425。 13 詹素娟、劉益昌主編,《大臺北都會區原住民歷史專輯》(臺北市:臺北市文獻會,1999),頁

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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籠社為三個徵收的分群:14

南嵌社,額徵銀九十八兩七錢八分四釐(內坑仔、龜崙、霄裏等三社俱

附入合徵)。

上淡水社,額徵銀二十二兩五錢七分九釐二毫(內北投、麻少翁、武朥

灣、大浪泵、擺接、雞柔等六社餉銀附入合徵)。

雞籠社,額徵銀二十二兩五錢七分九釐二毫(內山朝、金包裏社餉銀附

入合徵)。

總括來說,清朝對熟番制訂的屯制及賦稅等策略,基本上是以社為最小單

位。在社以上,以大臺北地區為例,又分為幾個社所組成的社會網絡,其中,金

雞貂三社在屯制中,係屬武朥灣小屯下與毛少翁社及小雞籠社共構的網絡。在賦

稅制度下,金雞貂三社則自成一個單位,且由大雞籠社統收金包里社與三貂社的

稅額。但毛少翁社卻在屯制下,具管理金、雞二社守磺、守海口之責;賦稅制度

下,則以北港總通事身份,具收稅之職。構成社與社之間聯繫的因素,是承自傳

統?抑或受清廷的外力影響?即是本文欲探究的問題。

三、大臺北地區的村社與區位

北臺行政區劃的調整及武備機構的配置,透露北臺由於政策或移民社會等方

面的影響,發生區域性質轉變,及各區域間互動關係轉變的歷程,也反應了政策

重心自沿海地帶像臺北盆地遷移的趨勢,與大臺北地區的漢人聚落,階段性的區

域發展及各區域間的供需關係。

有關臺北盆地自淡水河口溯淡水河與雞籠河往上走,連結淡水、雞籠二港的

內陸道路,最早由西班牙人於 1632 年的記載。然而自十七世紀以來,北濱的沿

海道路一直是往返大臺北地區與宜蘭、花蓮的主要路徑,其重要性勝過同時期沿

淡水河上溯的內陸河運。但在清代,北臺漢人以臺北盆地為中心發展的趨勢,加

以內陸道路不僅僅是危險性低於濱海道路,更因為能聯繫臺北盆地與噶瑪蘭地

區,遂使濱海道路漸漸被取代。15 金包里及三貂之發展歷程,就好比北濱地區

於清代的縮影。前者由設置塘、舖、迅等機構,做為一個淡水與雞籠之間重要中

14 周鐘瑄,《諸羅縣志》,頁 99;劉良璧,《重修福建臺灣府志》,頁 202;周元文,《重修臺灣府

志》(臺北:臺銀經研室,(文叢 105),1960),頁 196。 15 詹素娟,《金山鄉志(歷史篇)》,頁 3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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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點的據點,到重要性漸趨降低的過程。後者則在嘉慶 20 年設置三貂舖後,因

位在臺北盆地與噶瑪蘭地區聯繫的道路上,使重要性日漸提升。

雞籠、淡水的漢人聚落十七世紀中葉已經存在,雞籠港灣沿岸的漢人,甚至

早在西班牙及荷蘭人來到北臺之前就已經形成,時間還可上推 1629 年以前,其

性質不再只是商販短暫停留,從事交易的據點。淡水的漢人聚落,最晚在 1632

年已經形成。定居的漢人的維生方式,除了進行交易外,大致有漁業、農業,或

由西班人、荷蘭人雇用為勞工。東印度公司減少課稅的有利條件,也吸引更多漢

人偷渡到此居住。根據荷蘭人的統計:1644 年就有 150 名漢人自大員到北臺謀

生、1649 年在淡水居住的漢人共有 78 人。但十七世紀聚落發展,尚未能進入盆

地核心,僅以濱海地區的西荷要塞為中心,擴張範圍。大規模進墾的活動,要到

清朝領臺才開始。康熙 48 年陳賴章墾戶請墾「東至雷匣秀朗、西至八里分干脰

外、南至興直山腳內、北至大浪汞溝」,是漢人拓墾活動進入臺北盆地的重要指

標,也代表著大臺北地區的區域發展,從十七世紀以濱海地區為重,改以臺北盆

地為中心的發展情勢。

漢人入墾臺北盆地的通道,不外乎幾個方向:一是從雞籠登岸,翻越獅球嶺

及瑞芳一帶山谷,循雞籠河入臺北盆地;二是由淡水河往中游推進,沿河道拓展

兩岸及支流;三是自南崁一帶及大漢溪河谷北上。聚落性質也與十七世紀有很大

的差異。早期多從事小額經貿為主的活動,建立的據點多零星分佈、暫住型移民,

而且大約會依生態環境的自然排列,所以位置大體上與原有平埔番社相近。入清

以後,乾隆年間是臺北盆地拓墾過程中,邁向高峰期的重要階段,漢人聚落發展

也漸從點狀零星分佈,轉向沿河伸展的線段連結。埤圳的興建與灌溉系統的建

立,則使聚落再向縱橫網絡的型態演進。北部濱海地區在大臺北地區的拓墾活動

歷程,為次於臺北盆地的第二次移墾區域,漢人大規模的入墾,始於乾隆時期。

移民快速增加,定居定耕與作物商品化的需要,農業生產的方式也從粗放式燒

墾,轉為集約式定耕農業。16

溫振華曾著文〈清代臺灣淡北地區的拓墾〉指出,由於自然人文的差異,可

以將淡北地區的拓墾活動分為三個區域,一是沿海與毗鄰山丘地區,包括金雞貂

三社分佈的北部濱海地區,及南崁西口以北,到貢寮之間的廣大範圍。其地形特

16 張政亮、鄧國雄、吳健蘭,〈臺北地區漢人聚落拓墾與地形之相關研究〉《師大地裡研究報告》

40(93 年 5 月),頁 71-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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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為沿海平原狹小,部分地區甚至山海相鄰,因為自然環境的限制,所以早期沒

有大墾號在此承墾,從契字上看到的也多屬漢人個別向原住民承墾的情形。另外

兩個區域則分別為臺北盆地,與東南近山地區。17 北濱地區除上述自然限制外,

丘陵山區的拓墾,係沿河谷地發展,並以經濟作物的栽培(如茶、大菁、樟腦),

與自然資源的開採(如煤炭與硫磺)為主。這樣的趨勢成為北濱地區的重要機能,

其聚落機能的轉型與商業發展的契機,則且影響與臺北盆地聯繫的模式。這些急

速的變遷,對平埔番社的營生型態必然造成巨大的衝擊,其表現在聚落位置,與

營生型態上的相應模式,是與漢人相同,抑或相異的走向,即是後文論述的重點。

土地契約做為土地所有權的憑證,藉由地名,我們可以看到漢人拓墾活動的

進展。北濱地區雖然在自然環境上與相鄰的臺北盆地間,使其具有地形上的封閉

性。儘管如此,但北濱含括範圍甚廣,區域內卻又能再細分為不同區塊,於清代

的發展各有不同的歷程,而且與原住民及墾民的營生方式環環相扣。後文即以此

概念為出發點,試圖從營生方式、交通區位、聚落型態及分佈地點等面向,試圖

探究金雞貂三社可能存在的區域化差異。

17 溫振華〈清代臺灣淡北地區的拓墾〉《臺灣風物》55:3(2005 年 9 月),頁 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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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土地所有權概念的植入與社地、社域、社址分佈

一般認為,平埔人對於土地所有權的概念,係來自與漢人接觸的經驗,包括

番社共有與私人產業的區分,以及土地的買賣等。這些土地的來源,又以承襲祖

先的社域範圍者居大半,18 另有在清代的族群及土地制度下,劃歸熟番的土地。

惟對熟番來說,土地所有權的概念,是與賦稅制度緊密相連的,此與漢人的土地

所有權概念,有性質上的差異。清廷領臺後,對熟番實施的「贌社制度」大致承

襲自明鄭時期的規定,規定歸化番社必須向官方繳納「社餉」,以為輸誠之意。

由戶部依據每個番社的大小,以實物或錢的方式,規定應繳納之數量:19

鄭氏偽額,諸羅番戶二千二百二十四、丁口四千五百一十六,分大小

三十四社,每年調社之日,輕重之餉經於贌社者之手。……康熙二十

三年歸入版圖,權社之大小,歲徵餉若干.三十二年、三十四年、五

十四年生番新附各社餉,或附徵舊社、或自為徵,並著為額。……番

社舊額三十有四,有并數社餉銀於一社而合徵者。

這套賦稅制度裡,在番社及官方之間有個關鍵的人物,即社商。這些社商往

往由漢人壟斷,其設置則始自荷蘭治臺時期,由東印度公司每年於四、五月公開

招標,以區域為單位,令出價最高的商人承包番社與公司的聯絡、及納稅的媒介。

社商則因為該制度而得以獨佔區域內番社的交易權,往往以低價的布料或其他社

人生活所需物資,與原住民交易鹿皮、鹿肉等高價物品,再轉賣東印度公司或自

行出口販賣,以賺取利潤。在公司、社商、原住民的互動關係上,公司從賦稅制

度,命原住民繳納獵捕、製作的鹿皮和鹿製品。社商也有很大的需求,以販賣獲

利。原住民則一方面為了符合公司規定,一方面希望從社商那裡換取更多生活必

需品,只能獵捕更多鹿。大量的獵捕造成鹿的數量急速減少,《熱蘭遮城日誌》

即載,1651 年二月時,已有原住民之間對獵場的使用發生嚴重糾紛,蕭壠社和

麻豆社的原住民告訴新港社與大目降社的人說,以後他們不得再來他們的獵場打

鹿。荷蘭人認為,倘若失去獵場又不得在赤崁附近打獵的話,這些原住民將無法

充分取得生活必需品。而且有很多土地被漢人用來栽種甘蔗,勢必加速原住民獵

場的流失。原住民對生活必需品的高度需求,使得公司對這狀況無法坐視不管,

18 戴炎輝,《清代臺灣之鄉治》,頁 437。 19 周鐘瑄,《諸羅縣志》,頁 96-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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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則將引起原住民嚴重的騷動。20 對此,東印度公司至晚在 1654 年已於地方議

會上宣布規定:「除了由我們已經劃定或以後將劃定的共同打獵的獵區以外,各

社的社人都只得在自己的獵場打獵,不得在別社的獵場打獵」。21

在這個例子裡我們可以看到原住民為了維持生活必需品的來源,而與鄰近村

社產生爭地的衝突,在村社之間因為利益關係而有「邊界」與「所有權」概念發

生。這樣的情形在漢人移民急速增加,並挾帶定居型態的農業文化入殖以後,更

加明顯。下列這份「乾隆八堵番契」即說明了這樣的情形:22

立杜賣盡根契,北港等社通事昇舉、金包里社土目甘望雲、大圭籠社土

目利加力、三貂社土目大腳準等,承祖遺下鹿場一所,土名峰仔峙,緣

界內被鄰番引佃開墾,經控訊還在案,併與鄰番定界立約分收,各受有

憑。舉等僉議:三社均乏口糧,不若將林埔依例招墾,年收多寡租稅,

三社均收分給口糧,免被侵越控究。茲有蕭秉忠前來給墾,時酒禮銀完

足,就界內圭籠港仔八堵庄,踏出林埔壹所,東至暖暖溪,西至石厝坑,

南至山頂盡水流內,北至大溪,四至明白為界,付秉忠前來開墾,永遠

為業。其築陂開圳,佃人自理。至庄內防守保固,不虞,及口角什事,

佃人自理設法條理相安,不得干連業主。此係二比甘愿,各無反悔。今

欲有憑,立杜賣盡根契壹帋,付執為炤。

即日三社收過酒禮銀完足再炤即日三社收過酒禮銀完足再炤

乾隆參拾五年柒月

印一:給北港等社通事昇舉戳

印二:金包里社土目甘望雲記

印三:大圭籠社土目利加力記

印四:三貂社土目大腳準記23

這份契約中可以看到,金雞貂三社控告鄰番佃人越界開墾,鄰番當指峰仔峙

社,地點為同名之「峰仔峙」,曾品滄考證該處位在基隆河沿岸保長坑段至水返

腳段之間,約為今過港地區一帶。24 金雞貂三社有鑑於此,並考量社內的口糧來

20 江樹生譯,《熱欄遮城日誌(三)》(臺南:臺南市政府 2003),頁 179-181。

21 參見契約編號 B:3、303。

22 吳守禮,〈乾隆八堵番契釋文與事類集證〉,《文獻專刊》3:3⁄4(1952),頁 43。參見契約編

號 D1。 23 底線為筆者所加。

24 曾品滄,〈汐止的產業變遷與紳商家族之發展(1754-1945)〉,臺大歷史所碩論,頁 18-19、2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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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除了在該處與鄰番定界立約分收之外,還割出「圭籠港仔八堵庄」一處,招

佃開墾,收取口糧。「圭籠港仔八堵庄」的地點,係指涉今基隆市安樂區鶯歌里,

地名港仔口,清代時基隆河運因可上溯至此,形成一小港口,由此越獅球嶺可至

基隆市街,故稱為港仔口。25 這塊承墾給佃人蕭稟忠的土地,據契中所定林埔四

至範圍,「東至暖暖溪,西至石厝坑,南至山頂盡水流內,北至大溪」。究其範圍,

暖暖溪當指今基隆市暖暖區,石厝坑則位在與暖暖區以基隆河相隔的七堵區。漢

人承墾之初,絕大部分還是荒埔,才會以如此模糊的指稱。對金雞貂社人所言,

峰仔峙一帶為祖先遺下的鹿場,是三社共同活動的範圍,但邊界模糊。然而對急

欲獲得土地的漢人來說,這些鹿場、山場、林埔皆屬荒埔,都是等待他們去居住、

拓墾的園地,於是才有「向為番民鹿場麻地,今為業戶請墾,或為流寓佔耕,番

民世守之業,竟不能存什一於千百。」26 原住民一方面面臨生活空間急速壓縮的

情形,另一方面,是考量到廣大土地難以自己開墾,但若給墾予漢人,得以換取

口糧解決生計需求與繳納社餉,於是將往昔的社域範圍,以不同的土地交易方式

釋出給予漢人。為了獲得更多利益,原本範圍模糊的共有獵場,遂成了競爭之地,

在地廣人稀的土地設立界址、立定地契,以保障利益。十七世紀中葉之後存在的

獵場邊界,此時,轉化成漢人的地權概念,形成原住民與漢人之間的租佃關係,

原住民為地主,漢人為佃人,土地所有權在空間上的配置,有了明確的邊界。

為使能探討十七世紀的 Basay 三社與清代金雞貂三社,其空間活動上的

連續性,及至十九世紀中葉,在長時間的歷程與清代清代國家體制下,產生

的轉變,筆者認為釐清清代番社之社址、社域、社地的空間配置,有其必要

性。這些土地又可依據熟番實際使用情形,更細微地區分為:社址、社域、

社地。筆者對三種類別的定義是:

社址:係指村社設立的據點(如圖中所示的三處)

社域:係指村社分佈位置及生活範圍,此包括上述社址範圍(如圖中淺

灰色區塊,三處社址亦在其中)

社地:係指村社持有土地所有權的範圍,社域及社址與之重疊。清代政

府實施屯制所分撥的屯田及養贍埔地,亦屬此類。惟養贍埔地常

25 施添福,《臺灣地名辭書,卷十七,基隆市》(南投:臺灣省文獻委員會,1996),頁 203、223。

26 黃叔璥,《臺海使槎錄》,頁 1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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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離社遙遠的情形,並非原住民的生活範圍,但番社依然能進行

土地的交易,收租納課。(如圖中黑色區塊,淺灰色區塊三處及

社址皆在社地範圍內)

一、金包里社

清代文獻有關金包里社的記載,最早可上溯至康熙 36 年(1697)年成書的

《裨海記遊》,有這樣一段形容:「金包里是淡水小社,亦產硫。人性巧智。」27 不

僅說明了時人對金包里社的印象,也指出近代初期金包里社的文化特質。金包里

社的書寫上有金包里、金包裡、金包裏等異字,係源於原住民用語──Quimaurri

的直接音譯。過去研究推知今日的基隆市、萬里鄉、金山鄉(甚至涵蓋至三芝鄉),

過去曾共有過雞籠(Quelang)與 Kimauri 的地名,後來漸漸演變成以雞籠專指今

日的基隆市,以金包里指稱金山鄉小區域。至於萬里的地名,或許也是由 Kimauri

的地名音譯,譯做「金萬里」,又因 Ki(或 Que、Ke)在南島語係屬接頭詞,可

以表示「在……地點」,後來只留下本字的語幹,即「Mauri(萬里)」的地名指

稱今日的萬里鄉。至於日治時期稱金包里堡、萬里加投、萬里阿突等舊地名,應

與上述地名演變有某種關係。28 然而,將十七世紀的 Quimaurri 社社域範圍直接

對應到 Quimaurri 地名指涉之範圍,筆者認為不妥。清代番社名稱,通常有兩種

方式,其一以原住民用語直接以漢字音譯,如金包里社;其二,漢人以主體觀點,

27 郁永河,《裨海記遊》,頁 24、57。

28 翁佳音、薛化元撰,《萬里鄉志》,頁 28-30。

圖 4-1 村社地域空間配置示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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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地名指稱社名,筆者認為大雞籠社即為一例。從社域相承的角度而論,十七世

紀的 Quimaurri 社所對應的,即是清代社域包括雞籠港灣沿岸的大雞籠社;Taparri

社對應的則是社域包括雞籠港西岸至金山平原一帶的金包里社。

表 4-1 金包里社社址或社域之相關研究29

安倍明義(1938:112) 洪敏麟(1984:345-346) 翁佳音(1998:140-146、149-151) 詹素娟 (2001:68-70)

荷語拼音:

Cajpary∕Tappare∕Tapp

arij

社址位在金山附近之社

寮及沙崙地,即基隆郡

金山庄下中股字社寮

荷語拼音:

Cajpary∕Tappare∕Tapp

arij

社域在今台北縣金山

鄉。社址指舊地名社寮

及沙崙地方,即豐漁村

之一部分

荷語拼音:

Quimoury∕Quimaurie∕Kima

urij

社址位在基隆市仁愛區。金

包里社不單指一個社,可能

包含好幾個部落,且為一個

大範圍的地名

荷語拼音:

Cajpary∕Tappare∕Tapp

arij

社域分佈於今金山、萬

里鄉境內的金山平原、

海岸平原、背海沙丘、

崙仔腳等處。

十八世紀初的《諸羅縣志》與《臺海使槎錄》有關金包里社分佈空間的記載,

如下文所示:

1. 由大雞籠而西為金包裏山(內有金包裏社,往大雞籠路在山之麓.

沿路巨石巉巖錯置,澗水縱橫其下)。30

2. 陳湄川中丞澹水各社紀程:「又澹水港北過港,坐蟒甲上岸至八里

分,……三十里至小雞籠,七十里至金包裏,跳石過嶺八十里至雞

籠社」。31

對於淡水、雞籠、金包里等地名,此時已有相當程度的區別,不再是廣闊範

圍的泛稱。據此文獻可知,清代的金包里社於「金包裏山」有村社,其相對位置

與西邊的小雞籠相距七十里,東行八十里至大雞籠社,且金、雞二社之間有山麓

的道路通行,如欲往返雞籠和淡水,可採行上述濱海路徑,或自淡水河口溯河至

峰仔峙再翻越獅球嶺,亦可抵達雞籠。下文係藉由清代土地契約,對金包里社社

域實態做更細緻的考證。

本文蒐集的金包里社相關地契,年代自乾隆 38(1773)年至光緒 20(1894)

29 詹素娟、劉益昌主編,《大臺北都會區原住民歷史專輯》,頁 223。

30 周鐘瑄,《諸羅縣志》,頁 6。

31 黃叔璥,《臺海使槎錄》(臺北:臺銀經研室,文叢 4 種,1981),頁 141-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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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共有 98 件,分布範圍西起石門鄉、金山鄉、萬里鄉,至基隆市與汐止鎮境

內,得知金包里社的社地──所持有的土地四至範圍,北端到石門鄉轄內的阿里

磅溪畔,上游的阿里磅、與下游的小坑口。32

南境至基隆市七堵區的石厝坑、東

勢上股二處,及更內陸的汐止市拱北里地名叭嗹港一帶。33 金山鄉與萬里鄉之濱

海地區,如金山岬角之水尾,及萬里鄉大鵬村的萬里加投、萬里村地點瑪鋉等處,

則是社地之東界。34(金包里社相關地契發生地點請參考本章表 4-4)

為使能夠辨識金社所管社地係屬社域或社址與否,筆者以三個層面為指標:

其一,傳統領域範圍:乾隆 53 至 55 年實施屯制,將熟番納入國家兵力,發給屯

餉與養贍埔地,做為他們的薪俸來源。實際上,所撥給的土地常有與村社距離遙

遠的情形,換言之,並非延續前朝的既有土地。相反地,立定於乾隆 55 年以前

的地契,應即承繼自傳統領域(社域)範圍;其二,村社生產力:十七世紀的

Basay 人以其商業活動與手工藝技術著名,雞籠一帶的 Quimaurri 人還曾受荷蘭

人雇用為煤礦工人。究竟這樣的維生方式是否維持到清代,是需要討論的重點。

除了承繼自傳統的技能外,清代因漢人移民入殖後,受農業文化及技術的影響,

而且必須與漢人爭奪生活資源,十七世紀大多屬粗放型農業型態的村社文化,尤

其自稱不從事農作的 Basay 人,糧食往往必須從鄰近村社以貨品及手工藝製品兌

換,到了清代亦有從事農作者,甚至已發展到水田化技術。筆者以金、雞、貂原

住民是否從事農作或其他維生技能,做為判斷是否屬村社進行生產的領域的指

標;其三,居住場所:即考證社址所在。

32 參見契約編號契約編號 A:45、56。

33 參見契約編號 A:73、91、108。

34 參見契約編號 A:3、49、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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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年代判斷,水尾、西勢、崙仔頂、南勢湖等四處,地契簽訂的時間均早於

屯制實施之前,也就是說,係屬金社原住民的祖遺地。35 金山鄉境舊名西勢、萬

里阿突、崙仔前、崙仔腳、南勢及地勢較高的大貢尾死磺仔坪等處,及基隆市中

山區舊名「牛稠內港」一帶,均見金社原住民有自墾私田,甚至發展水田化的農

作情形。該類地契年代始見於乾隆 54 年(1789),最末件見於同治元年(1862)。

又據乾隆 56 年(1791)及嘉慶 9 年(1804)二契,詳載金山鄉美田村地名崙仔

前一帶,係在「本社內」即至十九世紀初業尚有金社原住民利本甘望云、圭番禮

物氏及馬眉、老婆、社丁等人之田業,及前頭目林安邦的厝地座落此處。顯然崙

仔前村社至晚在十九世紀初仍為金包里社的村社之一。

基隆市中山區與金山鄉各處地點,皆屬低地,然而在十七世紀文獻就已提到

35 參見契約編號 A:3、4、5、6、7、8。

圖 4-2 金包里社相關地契文書示意圖

社地:黃色區域

社址及社域:A、B、C、D

資料來源:本文蒐集金包里社相關地契文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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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parri 部落分佈在海邊及山上,但未明確指出部落形成原因,推測係與硫磺礦的

開採行為相關。透過同治 11 年(1872)給發的「嚴禁典賣屯番公業事」亦能說

明高度在 200 公尺以上的山區,有金包里社村社。該諭示說明「磺山大貢尾」埔

地的分發,係因清朝嚴令禁止私自採賣硫磺,故乾隆 53 年(1788)實施屯制時,

將金包里社屯丁收入國家兵力,並令金社屯丁固守礦區:

欽加軍功四品御賞戴藍翎儘先都閫府武朥灣屯司廳藍 為

嚴禁典賣事,照得各社黎,於乾隆五十三年間,跟隨官軍竭力巢捕,

著有徵勞,荷蒙公中堂福奏准 朝廷格外施恩,仿照四川屯練之例,

設立弁丁以玆捍衛。所有界外荒埔歸番掌管,以為口糧。章程久定,

金包里社該管各庄埔地,經前土目業戶等出墾招佃開闢,按甲納租,

散給屯丁口糧。唯有馬陵山水尾後灣埔地,及磺山大貢尾一概地場,

眾番先前公議留存,以為公業。日夜守顧磺土,住居山上,自行栽種

地瓜、什籽、以生以食,不許漢人典賣。經前理番憲出示,飭差本司

廳查明嚴禁,不准盜買盜賣。至今日久弊生,奸計百出,或有奸巧謀

買該社管事,留存空白紙,倒填年月,假造墾批,以為圖佔地步,以

致番無處棲身栽種,甚至互控不休,情寔可傷。該磺山及馬陵山水尾

後灣等處,係眾番留存公山,非見一二人所能盜賣,合行示禁。為此,

示仰金包里社土目、業戶、屯番、知番,自今以後,不得將此磺山、

馬陵山埔地等處,再行貪圖肥己,私自出墾典賣,以致詳請究辦。各

宜凜遵,毋違,特示

同治十一年六月二十七日 給示36

守磺地點位於「磺山大貢尾」,即是本文收集的地契中,座落在金山鄉五湖

村地名大孔尾、及重合村地名死磺仔坪(四磺坪)一帶,與其他金社原住民社域

分佈區域相較,高度較高、開墾時間較晚,除因地理環境侷限外,其村社及拓墾

活動當與硫磺礦區之開採及清停實施的政策(禁止採買)密切相關。諭示說明金

社原住民公議該區域不得給墾漢佃,只能讓住在該處的屯番自行耕作。從地契也

的確看見,大貢尾一帶係由屯番拓墾,或合股招佃開墾而成的情形。

道光年間文獻載:「……過江十五里至淡水城,又四十里至小雞籠,又超石

36 參見契約編號 A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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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里至金包裏外社,又十里至內社,又超大石二百里至雞籠頭,又踰大江

二十里至雞籠城……」。37 這段里程記錄,與前引康熙時期紀程,均自淡水東行,

沿濱海道路而行,但兩者對照,卻發現對於小雞籠社與金包里社村社的距離,差

距懸殊,一為七十里、一為一百五十里。究竟是作者有誤?抑或金包里社的村社

在一百多年間曾有大幅遷移?而且道光年間的記載,還有內社及外社之分。再看

《淡水廳志》載:《淡水廳志》載:「城外兼東芝蘭堡三十二莊(東北接噶瑪蘭界、

西北臨海)……小雞籠社(百六十五里)、石門汛莊(二百里)、金包裏街(二百

零五里)、野柳莊(二百一十五里)、馬鋉社(二百六十里)……。」又載:「淡

北外八景:羅漢朝佛、半月沉江、龍目甘泉、馬鋉番房、埓溪石壁、海岸石門、

石屏錦麟、燭臺雙峙」。38 「馬鋉番房」指涉的是金包里社應無異議,但據過去

研究指出,「馬鋉」不在金山鄉境內,而是座落在萬里鄉萬里村,日治時期大字

為中萬里加投,小字瑪鋉亦作馬賽,有瑪鋉溪在此形成平原低地。39

綜合這幾段文獻來看,十九世紀中葉的記載,或許因作者對里程的敘述有落

差,但仍然可以看出道光至同治年間的金包里社,其村社分佈實態有幾個特質:

其一,同時期有二個或二個以上的村社並存,且距離可能有十里之長;其二,從

文字「內」、「外」的相對位置來說,「內」表示主體所在,座落於外社及雞籠之

間;其三,金山鄉的金山平原及岬角海港,均已發展成街市,40 石門汛莊與野柳

莊也已形成,換句話說,石門、金山、野柳均已形成以漢人為主體的聚落,惟有

位於萬里鄉的「馬鋉社」仍是以平埔族為主導族群的村社。

透過地契文書及地方志書等文獻,金包里社社域的歷史影像在拼湊的過程

中,愈顯清晰。從兩個面向而言,分佈範圍包括金山鄉的金山平原及金山岬角,

乃承繼自傳統領域,大貢尾與死磺坪一帶則因屯番守磺而形成新的村社。萬里鄉

的萬里村,及基隆市中山區也有金社村社分佈。其二,在漢人大舉入墾的情勢下,

聚落性質也漸由漢人居主導地位,自然資源豐富的金山平原與岬角首先被佔據,

漢人以各種土地交易方式抑或逾越私墾,使原住民的公田與私田快速釋出。至晚

於十九世紀中葉,石門鄉、金山鄉、萬里鄉的野柳等處,均發生轉變,惟有萬里

鄉的馬鋉仍以平埔族人為主體。

37 《清一統志臺灣府》(臺北:臺銀經研室,文叢第 69 種),頁 28。

38 陳培桂,《淡水廳志》(臺北:臺銀經研室,文叢第 172 種,1963),頁 40-41。

39 洪敏麟《臺灣舊地名之沿革》(第一冊)(南投:臺灣省文獻委員會,1980),頁 348-350。

40 參見契約編號 A: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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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大雞籠社

大雞籠社(書寫上有〔大〕圭籠社、〔大〕基隆社等異字)。相較於其他北臺

灣的村社,雞籠的原住民早在 1617 年張燮的《東西洋考》就有以下記載:「雞

籠人差富而慳,每攜貨易物,次日必來言售價不凖」,41 所呈獻的不僅是時人

對雞籠原住民的印象,也反映出具有貿易特質的原住民於十七世紀上半葉,已和

中國商販歷來已久的商貿活動。

誠如十七世紀的文獻記載,自淡水到雞籠的方式有二種,雍正五年成書的《臺

海使槎錄》收錄陳湄川中丞的〈澹水各社紀程〉,對這兩條道路都有記載:一是

內陸水道自「澹水港水路十五里至千豆門」,沿途可連結至臺北盆地的熟番村社,

「至麻里即吼,二十里至峰仔嶼。上灘水路七十里至嶺腳,上嶺、下嶺十里,渡

海十二里至雞籠。」溯淡水河而上,沿雞籠河前行,若遇漲潮,可順利抵達清代

文獻的水返腳,亦即今日汐止一帶,至此之後,由於河道有石頭、淺灘散佈,只

有原住民的小獨木舟得以航行,往往倚賴原住民上岸拖引著船隻,到達八堵後再

攀越獅球嶺,就能抵達雞籠,渡海即雞籠嶼。二是沿著海岸線而行,濱海陸路則

先行經較內陸的外北投與雞柔山自此「十五里至大屯,三十里至小雞籠,七十里

至金包裏,跳石過嶺八十里至雞籠社」。42 惟途中佈滿了亂石,還有許多河流,

及充滿障礙的山坡與峭壁,不如前者安全。這兩條路線大抵在清領初期,仍然是

連接淡水、雞籠兩港的主要道路。

大雞龍社清楚地標示在雞籠嶼,即今和平島,島上有城,皆在島嶼西側。43 學

界對清代大雞籠社之社址研究,雖然對其指涉十七世紀的部落,有不同意見,但

對於清代位在基隆港灣及和平島的村社為大雞籠社,均無異議。

大雞龍社的社地分佈範圍包括金山鄉、基隆市、瑞芳鎮、平溪鄉,又以基隆

市與瑞芳鎮數量最多,分別佔全數的 50.8%和 33.3%。(如表 4-5 及圖 4-3 所

示)以空間分布與地理環境分類,可劃分為六個區塊:一是基隆港沿岸:此包括

基隆市的信義、仁愛、中山、及安樂區的東半部,佔全數的 41.51%。二是基隆

河中游前段,此包括基隆市暖暖區及瑞芳鎮的內陸地區,佔 37.74%,如龍潭堵、

大坑埔、四腳亭、三爪子坑……等等。三是濱海地區,此包括基隆市中正區及瑞

41 張燮,《東西洋考》(臺北市:商務,1968.12),頁 70-71。

42 黃叔璥,《臺海使槎錄》,頁 41-42。

43 周鐘瑄,《諸羅縣志》,頁 6;陳培桂,《淡水廳志》,頁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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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鎮的沿海地區,佔 13.21%,如八斗子、深澳、水湳洞、焿仔簝等處。四是雞

籠河中游後段,地契座落位置在基隆市七堵區,佔 7.55%。五是金山鄉境內的社

地,這類契約成立時間很早,至晚不超過嘉慶 10 年(1805)。其屬性大致可分為

三類,如金、雞兩社業主共同給墾漢佃,或兩社原住民相互進行土地買賣,或由

金、雞社人自行墾殖的田業等三種形式。六是平溪鄉嶺腳村地名「嶺腳簝」一帶,

有大雞籠社原住民簽訂的地契。44 另有金包里、大雞籠與毛少翁社共同給出的埔

地也在平溪鄉,分布於「暖暖山後什份寮」,兩地皆屬基隆河上游,200 公尺以

下的河谷平原。這六個區域僅有第一與第三類別,實屬原住民活動或村社場域。

(大雞籠社相關地契發生地點請參考本章表 4-5)

首先據立契年代推論,乾隆 49(1784)及 55 年(1790)二契,係坐落於今

基隆市仁愛區,45 港灣沿岸的中正區、信義區、中山區,如八斗子之牛稠嶺、田

寮港、牛稠港內,共有七處已由社人墾成水田,46 十九世紀仍見大雞籠社原住民

於基隆市濱海地區從事農耕。七處之中有四處位在田寮港,如道光 13 年(1833)

的「杜賣盡根絕契」所示,47 地主荖難思馬邦墾成水田,然因經濟拮据,而將田

業賣與同為大雞籠社人的斗己司馬邦,從田地四至來看,銀主本有田業與荖難思

馬邦的水田相鄰。

杜賣盡根絕契字大雞籠社荖難思馬邦,有承祖遺下山場水田壹所,座落

土名貫在田簝港庄西畔。東至蔡阿式田及□□有轄田為界、西至斗己司

馬邦田為界、……今因日食難措……斗己司馬邦出首承受。當日三面言

議估值盡價佛面銀三百壹拾大員正……。

八斗子牛稠嶺、田寮港、與瑞芳鎮的焿仔簝等三處,則見原住民包仔璉、武

成起蓋屋舍或店鋪。48 焿仔簝有稱該地係平埔族往昔製灰汁取焿粉之地。深澳一

帶則有口傳謂「往昔平埔族在此用手掬魚之處,故亦名番仔澳」。49

44 參見契約編號 B39、43。

45 參見契約編號 B:3、6。

46 參見契約編號 B:15、29、32、38、40、44、52。

47 參見契約編號 B29。

48 參見契約編號 B:31、32、38。

49 洪敏麟,《臺灣舊地名之沿革(第一冊)》(南投:臺灣省文獻委員會,1980),頁 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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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合上述,顯見大雞籠社的社域集中於基隆港灣,以及緊臨基隆市、瑞芳鎮

之港口的特性。基隆河中游區域雖未能從地契上獲知社人活動的實態,然而在同

治 10 年(1870)成書的《淡水廳志》曾有下文記述:50

水返腳,轉東行二十五里至大雞籠,萬山叢峻,下多深潭急溪,民居番

社,錯雜其間。

「水返腳」於早期地名泛指今汐止市東北之基隆河南岸,與北岸峰仔峙相

對,為基隆河河運上重要的轉口站。臺灣知縣姚瑩於道光年間赴任噶瑪蘭廳通判

途中,乘艋舺溯基隆河而上,關於水返腳一帶的沿岸景緻及住民生活則寫道:51

50 陳培桂,《淡水廳志》,頁 405。

51 姚瑩,《東槎紀略》(臺北:臺銀經研室,文叢 7,1958),頁 90-91。

圖 4-3 大雞籠社相關地契文書示意圖

社地:黃色區域

社址及社域:E、F

資料來源:本文蒐集大雞籠社相關地契文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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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

……水返腳,小村市;水返腳者,臺境北路至此而盡,山海折轉,而東

出臺灣山後,故名。過此天山嶺迎日東行,十五里為一堵山,再北過五

堵、七堵、八堵,凡十里至暖暖,地在兩山之中,俯臨深溪,有艋舺小

舟,土人山中伐木作薪炭、枋料,載往艋舺。舖民六、七家,皆編籬葺

□,甚湫隘;每歲鎮道北巡,及欽使所經,皆宿于此。

這兩段文字指涉的範圍為水返腳至八堵間街庄聚落的景緻。漢人於此拓墾的

年代,如前引「乾隆八堵番契」所示,早在乾隆 35 年(1770)就已經開始,文

中「土人」指涉即是漢人。對金雞貂三社而言,往昔的鹿場漸被漢人承墾、設立

街庄。但從文中所述,可知社人是以另一種方式營生,與漢人聚落同時存在這一

帶場域,有以「伐木作薪炭、枋料」的方式維生,或起蓋店鋪提供行人食宿,例

如暖暖即因為基隆河河運重要的轉運站,附近的平溪、雙溪的山區物產,如茶葉、

藍靛等,52 都先送到這裡,再僱請工人挑運,或乘船順流到艋舺販售,使暖暖在

道光年間日漸發展成小街市。。

清代大雞籠社的社域,仍保有十七世紀 Basay 部落近海的特質,基隆港灣與

瑞芳鎮的港澳均見原住民的村社與活動的跡象。不過值得注意的是,大雞籠社在

基隆港沿岸,也有從事農耕的情形,維生方式的改變,不確定是否受到漢人移民

的拓墾活動影響。但很明顯地,至晚於道光元年起,十九世紀的大雞籠社原住民

已有遷居至往昔鹿場的內陸地區,利用林業資源維生的型態,村社則與漢人街庄

緊鄰並存。

三、三貂社

清代的三貂社,社名源自西班牙語的 Santiago,係十七世紀中葉自菲律

賓遠征北臺的西班牙人途經東北角時,以此命名最早登陸的海灣,後引用為

社名。同時期的文獻還有 Caquiuancian、St. Jago 等名稱。三貂之名則是取自

Santiago 的閩南與音譯,漢文文獻又有記載山朝社、山西社、三朝社者,此

則與伊能嘉矩在十九世紀取得的 Sanasai 開基祖來臺口碑有關,這部分的討

論,待後文再述。總而言之,據文獻與過去的研究都說明,十七世紀的 St. Jago

部落,是 Basay 三社中,與清代文獻所指稱的三貂社,對應最無疑義的村社。

52 蔡承豪,〈從染料到染坊 : 17至 19世紀臺灣的藍靛業〉,暨大歷史所碩論,頁 176-1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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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治時期的戶籍資料、國勢調查報告與歷來的研究,大致上,都認為今

貢寮鄉境內的雙溪河下游沖積平原為主要社址所在,並先後形成今龍門村的

「舊社」及雙玉村的新社村社,溫鎮華另指出番仔山亦曾有據點。然至日治

時期,舊社已不見三貂社後裔,係集中於田寮洋之新社村社。(參見表 4-6)

表 4-2 三貂社社址社域之相關研究

安倍明義

(1938:114-115)

洪敏麟

(1984:361-362)

溫振華

(1995:35-48)

荷語拼音:St﹒Jago

社址由貢寮庄社里字舊社,遷至基

隆郡貢寮莊田寮洋字新社。

荷語拼音:St﹒Jago

社址由貢寮鄉龍門村的舊社,遷居

到雙溪對岸的新社(舊名田寮

洋)。

兩地皆位於雙溪河下游的沖積平

原上。

荷語拼音:St﹒Jago

聚落分佈情形不詳,僅舊社、新

社、番仔山等三處較確定。

本文收集與三貂社相關的地契文書共 86 件,分佈的範圍包括今貢寮鄉、雙

溪之雙溪、牡丹溪沿岸。又以貢寮鄉的契數為多,佔 62.5%,尤集中在仁里村、

雙玉村、龍門村;雙溪鄉則以魚行村及牡丹村為多。另外,基隆市七堵區也有三

貂社社地,位於東勢中股、西勢仙洞二處,53 從地理位置與契約時間來看,距離

其他社地甚遠,且接近屯制分撥的叭嗹港養贍埔地,契約發生時間,目前可見最

早在明治 35 年(1902),據此,筆者推測應為屯制分撥,而原住民未經營即承給

佃人的荒地,既非承自十七世紀的傳統社域,也未有三貂社原住民活動的跡象。

如圖 4-4 所見,三貂社社地分佈性質與金包里社、大雞籠社一樣具有近海、

居河濱的性質。據地契考察其社域分佈情形,清代至日治初期,大致上,除了一

般所知的舊社及新社兩村社外,還有以下六個區域,均為三貂社原住民做為居住

或活動的場域,如土名內寮、鹽寮、舊社、新社、水返港、嶐嶐內溪西地處(田

寮(洋)庄)、54 魚行、丁子蘭坑、侯硐。(相關地契請參考本章表 4-3)

53 參見契約編號 C:95、97、98。

54 今地名未查出該地名,推測位於日治時期田寮洋庄,今貢寮鄉福隆村境內,此處僅以契約登記之

地名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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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 4-3 三貂社社域相關契書整理表

契約

編號 立契年代 契約土名

臺灣總督府

公文類纂 行政區劃 備註

C22 1816 嘉慶 21 年

墾批字

魚坑仔山邊 魚行庄土名

實坑仔

18-1~3

雙溪鄉魚行 「三貂社土目五合陞己仝番耆大

招三馬抵金生阿兵郎肴等緣己承

祖有遺下山林埔地……西至本家

厝后小崙至大崙頂為界南至本家

厝前……」

離社遠涉推測原因是立契時村社

已遷離,而變賣家產(田業、厝

地)。

C41 1823 道光 3 年

給出墾批字

嶐嶐內溪西

地處

田寮(洋)庄土

名龜媽坑 6-1

貢寮鄉福隆

村西北境

「西至番加丁田」

離社阻隔,推測指涉與主社(或

指居住區)之間距離遙遠

C51 1834道光 14年

永脫耕契

丁仔蘭山腳 社尾庄旧社

130-2~3

雙溪鄉魚行

村地名丁子

三貂社白番哮傌計成,承祖有自

墾水田壹段

圖 4-4 三貂社相關地契文書示意圖

社地:黃色區域

社址及社域:G、H、I、J

資料來源:本文蒐集三貂社相關地契文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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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坑口

C48 1831 道光 11 年

永杜賣盡根契

三貂新社前

水返港仔

社里庄水返

港 54-2

貢寮鄉龍門

村地名水返

相關契約編號:

C113:1894 /買過潘金山同五柱番

耆之水田山林埔地併厝地壹所:

C91:1901/新社潘清四玉城割恩

仝等承祖父遺下水田

C94 1901 明治 34

杜賣盡根契字

水返港庄 社里庄土名

水返港 134-1

貢寮鄉龍門

村地名水返

C76 1860 咸豐 10 年

杜賣盡根田契

三貂丹裡

庒,土名內藔

丹裡庄土名

內寮仔 645-1

貢寮鄉仁里

村地名內寮

承祖父墾成水田山園埔地,又帶

厝地茅屋壹座十一間,帶門戶在

內稻埕、菜園、竹林、果子。

相關契字:

C83: 1882 鬮書合約字/三貂塩寮

庄/向番土目阿兵馬眉等墾給水

田埔地壹段

C81 1870 同治九年

杜賣進永耕契

新社前過港

猴洞庄

社里庄旧社

133-1~2

瑞芳鎮侯硐

里地名侯

硐、新社頂

三貂白番潘小登山,有承祖父置

水田一段。

1. 內寮、鹽寮、澳底:今貢寮鄉仁里村。

該區域自然環境,東濱太平洋並有澳底港得以發展近海漁業或提供船隻

休憩的避風灣澳。三處村社所在的沿海低地係由石碇溪沖積而成的平原。

咸豐 10 年(1860)有社人潘運簽署的「杜賣盡根田契字」,位置在「丹

裡庄,土名內藔仔」:55

立杜賣盡根田契字潘運等有承祖父墾成水田山園埔地壹所,址在三貂

丹裡庒,土名內藔仔。……東至吳發田為界、西至大溪為界、南至吳

發田為界、北至吳發田為界……併帶溪埤圳水通流灌溉充足,又帶厝

地茅屋壹座十一間帶門戶在內,稻埕、菜園、竹木、菓子、什物等項,……

今因乏銀別置,……林仕猴前來出首承買……。

咸豐拾年十一月

55 參見契約編號 C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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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運的祖父墾成水田,因經濟狀況而由潘運釋出土地,從契文「厝地茅屋壹

座十一間帶門戶在內」可以看出,潘運家族在內寮居住的時間不短,已發展成大

家族。儘管如此,隨著漢人移入,十九世紀的丹裡、內寮已成為漢人為主的「丹

裡庄」,潘家田業的東、南、北三面也都屬於漢人(吳氏)的田業。漢人入墾的

年代最早能上溯到乾隆 48 年(1783),一份由北投社通事妙三立定的給墾批,56 址

在「三貂立丹庄,土名內寮庄」,土地釋出時仍為荒埔,「西至簡家業為界、南至

莊家業為界、北至吳家業為界」,顯然當時漢人已入墾三貂地區,但人口數目稀

少,甚多荒埔。另一則由唐羽訪得三貂長老後裔之口碑,云:

吳沙能以漢人來到三貂,最初係經由基隆來居澳埔,取得一位居住今核

四廠工地後面,番子山一帶之平埔女子為妻,……。57

吳沙來三貂的時間約在乾隆 52 年,換句話說,十八世紀末的石碇溪下游平

原仍有三貂社村社,漢人亦在此時入墾、與原住民通婚。同樣隸屬仁里鄉的鹽寮、

澳底,有石碇溪往南延伸的支流及沖積平原,及適於發展沿海漁業的港澳地形。

從光緒 8 年(1882)吳春香家族的「鬮書合約字」可知早年土目阿兵馬眉給墾

時,土地已為水田。58 根據兩份契約立定的時間,潘運與吳春香家族至晚在十九

世紀中葉應該已將田業水田化。

三貂社遷離仁里村的年代,應為道光年間,故在土目阿兵馬眉與番耆於

道光 11 年(1831)立定的墾批字,59 釋出原因才會出現「窝社隔遠」的說法。

2. 舊社、新社、水返港60 :貢寮鄉之龍門村及雙玉村。

三處皆位於雙溪平原下游河岸,舊社及水返港在北岸的龍門村,新社在南岸

的雙玉村。但這三個村社形成的確切年代,缺乏史料證實。乾隆 53 年吳沙率眾

入墾三貂,「初渡臺為人執役,不自適意,尋寄寓三貂社」,61 然據前述文獻,吳

沙居所係在鹽寮一帶。據目前看到的地契來看,「水返腳」村社之名最早見於道

56 參見契約編號 C111。

57 唐羽,〈清乾嘉間吳沙在三貂之墾務〉,《清史論集(上)》,頁 315。《貢寮鄉移墾調查錄》2001

年 4 月 13 日、7 月 12 日,新社人潘耀璋先生訪談,訪談內容係長老於早年聽自其曾祖母潘

氏腰,對其兒孫之口碑;潘氏腰,生於咸豐 9 年(1859),曾接受人類學家淺井惠倫採錄 Basay

語。 58 參見契約編號 C83。

59 參見契約編號 C49。

60 參見契約編號 C:48、91、94、113。

61 柯培元,《噶瑪蘭志略》(臺北:臺銀經研室,文叢 92,1961),頁 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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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 11 年(1831)的永杜賣盡根契字,62 發生地點在「三貂新社前水返港仔」,顯

見當時「水返港」與「新社」兩個村社已然成型,如以下契文所示,三貂新社前

水返港仔,這樣的地名寫法,同樣出現在明治 34 年(1901)地契上,屬日治初

期行政區域之三貂堡社里庄土名水返港。「新社」村社至明治 36 年(1903)仍保

留此地名。63

立杜賣水田盡根契字人:新社潘玉恩、四割、清城仝等,承祖父遺下水

田貳段,址在三貂堡新社前水返港庄。……今因城、割、恩等乏銀應

用,……吳長安兄弟出首承買。……一批明此田業係潘四割、潘玉恩、

潘清城等,因昔年先祖應得荒埔一所遺下,及祖父□工開成水田貳段,

歷年掌管收租納課,未經買賣三故所以無上手契券,批照。

代筆人潘斗已 為中人林亮明、楊奇生

知見人母親李蟯涼、潘併生、昆明

在場人潘炎生、潘昆山

由此看來,可以歸納出幾個結論:其一,「舊社」與「新社」之新、舊之別,

顯然村社設立時間有先後順序,所以「舊社」村社理當形成於道光 11 年以前,

但目前未見相關文獻記載供進一步考證;其二,水返港與新社為二個獨立的村

社,分別位在雙溪河的南北岸;其三,二個村社存在的時間至少有 70 年以上,

而且從日治時期的行政區劃名稱「社里庄」,可以知道水返港於此之前應在主要

村社場域之內,而且有不少水田係由原住民開闢而成。其四,水返腳村社似因漢

人人口逐漸多過原住民,原住民逐漸遷離。一份光緒 20 年(1894)由楊清魯等

兄弟簽署的鬮書字所示,64 楊家田業包括水返腳一處買自「潘金山同五柱番耆之

水田山林埔地,併厝地壹所」。潘金山為三貂社土目,與五名番耆賣出田地,厝

地也一併賣出。三貂社的土目及要人,在光緒 20 年時將田業及居址一併賣出,

顯然已有三貂社人自水返腳遷離的現象。故有新社原住民潘清四等人,其田業係

位於「新社前水返港庄」,在明治 34 年(1901)因乏銀費用,將自墾水田賣給吳

長安兄弟。

62 參見契約編號 C48

63 參見契約編號 C:91、94

64 參見契約編號 C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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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嶐嶐內溪西地處65

地點位在今貢寮鄉福隆村。據道光 3 年 11 月(1823)三貂社土目五合陛己

仝五柱番耆郎肴給墾的墾批,此處公業因「離社阻隔兼之公項不敷」而招漢人朱

和承墾。雖然契文表示此處離社阻隔,但其四至註明卻見西鄰原住民加丁的田

業。在尚缺乏其他史料的情況下,筆者依此契推測嶐嶐內溪西地處,(日治時期

在田寮洋庄地名龜媽坑)可能是位在社址以外的田業。

4. 魚行

地點位在今雙溪鄉。據嘉慶 21 年(1816)由「三貂社土目五合陛己仝番

耆大招三馬抵金生阿兵朗肴」簽署的墾批字所示,社人曾在此居住:66

立給墾批字三貂社土目五合陞己仝番耆大招三馬抵金生阿兵郎肴等緣

己承祖有遺下山林埔地壹所座落土名魚坑仔山邊東至大溪土地崙為界

西至本家厝后小崙至大崙頂為界南至本家厝前小堵為界北至坑頭崙頂

為界四至明白界址今因離社遠涉不能開墾兼乏銀完納丁餉經知會通社

眾議認佃埔底銀陸大員正其銀即日仝中交訖己等公仝親收足訖其山林

隨即踏付明界址交付鄭賢觀前去掌管……。

文中註明該田業尚為未墾之山林埔地,其西、南二面與「本家厝」相鄰,但

卻又言田業「離社遠涉」。另一份稍早於嘉慶 19 年的墾批字,67 地點在「魚篊仔」,

亦屬山林埔地,社人未能墾成田園的原因,亦因「離社窵遠」,故招漢佃鄭賢前

來開闢。在文獻資料不足的情況下,筆者推測社人雖建了居所,但卻不在社內的

原因,其一,可能魚行一帶雖在三貂人的社域範圍,主要係從事漁獵等生計活動

的場域,如道光 11 年留下的地名「三貂堡登仔蘭內山豬坑」所示。其二,魚行

一帶的地理環境,無法以早期的農耕技術開墾成田,如嘉慶 24 年合股給墾的漢

佃簡宋、莊偃,至道光 9 年立契分管為止,十年間仍未能開墾成田。68 另有說法

是三貂社人於道光年間曾一度被漳人移民自貢寮鄉迫遷至此,後來又遷走。還有

一說指因往昔曾在此製補溪魚工具「魚桁」之處,故取其音而命名。69

65 參見契約編號 C41

66 參見契約編號 C22

67 參見契約編號 C14。

68 參見契約編號 C:36、46。

69 洪敏麟《臺灣舊地名之沿革》,頁 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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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丁子蘭坑

今雙溪鄉魚行村地名丁子蘭坑口。據道光 14 年(1834)三貂社白番哮傌計

成簽定之「永脫耕契」,70 此田業係「承祖自置水田一段,並帶大小坑水灌溉又

帶山林埔園」,因乏銀別用而賣出。惟目前相關史料不多,筆者據此契推測,丁

子蘭坑之村社,可能與相鄰的魚行村社有關。

6. 侯硐

指日治時期猴硐庄,今瑞芳鎮猴硐里地名猴硐與新社頂一帶。據同治九年

(1870)之杜賣進永耕契字所示:

三貂白番潘小登山,有承祖父置水田一段,連坑埤圳水通流灌足,併帶

山林埔地一所,坐落土名新社前過港猴洞庄……。71

由契文得知,舊社係指「猴洞庄」,新社為「新社頂」,過港指基隆河。該

契早年由立契人潘小登山的祖父開闢成水田,後因經濟困窘才將田業釋出與漢

人。光緒 19 年(1893)由蔡乞食立定的「杜賣盡根山場契字」,座落於土名「三

貂堡土名番仔寮庄小粗坑」,日治時期標註係在「基隆堡九芎橋庄」,即今瑞芳鎮

弓橋里與猴硐里相鄰一帶,需向三貂社原住民繳納口糧。72 從地名「番仔寮」,

且繳納三貂社口糧來看,更能證實猴硐、九芎橋附近確屬三貂社社域。然而,何

以在這裡設立村社?同治 9 年《淡水廳志》或許能提供一絲線索:「三貂嶺隘,

民隘。在芝蘭堡三貂社民番交界處,距城東北一百九十五里十分寮隘之北。今設

隘丁十名。」據該文推測,三貂嶺隘的設置,可能與侯硐村社的產生有關,只是

尚缺乏直接證據證實三貂社人是否曾充任隘丁。除此之外,營生方式又是如何?

何以由基隆河岸低地遷移至海拔 200 公尺以上的新社,是否與漢人移入有關,均

需更多史料才能做進一步討論。但可以確定的是十九世紀初葉,這裡已轉變為漢

人街庄。知縣姚瑩寫道:73

70 參見契約編號 C51。契上登記日治時期隸屬三貂堡社尾庄土名旧社,但與契文「丁仔蘭山腳」

所在地不符。筆者認為丁子蘭山係以地理為標示,正確度高於日治時期抄錄、登記之文,故此

採用契文內容,指涉今雙溪鄉地名丁子蘭坑口,而非貢寮鄉龍門村地名舊社。 71 契上登記日治時期隸屬三貂堡社里庄土名旧社,但與契文「新社前過港猴洞庄」所在地不符。

然而日治時期確有猴硐庄、今瑞芳鎮猴硐里也仍保有地名猴硐及新社頂,且基隆河間隔兩地之

間,較貢寮鄉龍門村地名舊社,更符合契文所述。 72 參見契約編號 C118。

73 姚瑩,《東槎紀略》,頁 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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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貂嶺下,俗云三貂仔,有汛。四里,茶仔潭,過渡,水深無底,有

小店,為往來食所;三里,則三貂嶺矣。盤石曲磴而上,凡八里至其嶺。

嶺路初開,窄徑懸磴,甚險,肩輿不能進。草樹蒙翳,仰不見日色,下

臨深,不見水流,惟聞聲淙淙,終日如雷。古樹怪鳥,土人所不能名,

猿鹿之所遊也。藤極多,長數十丈,無業之民,以抽藤而食者數百人。

山界廣約數十里,內藏生番。其外熟番,有社及街市…。

雖然在瑞芳鎮的苧仔潭至雙溪鄉的牡丹之間,尚屬草莽未闢之境,然而從姚

文已可清楚得知,三貂嶺一帶有社人及漢人設立村社、街市。至於營生方式,除

農耕外,據十九世紀末的二份契約內容,分別登載:「界內現產金砂贌人淘洗,

收租稅照三房」,74 顯然淘金熱潮興起,有來淘金者,也有將地贌出收租者。另

一件鬮書內提到,位於猴硐坑的田業內有煤炭數洞,75 顯然也有煤礦業在此進

行。雖未能有明確契文指涉田主為三貂社人,但從三貂亦在此場域設立村社的現

象推斷,或許社人也參與淘金及挖煤的活動,或將蘊有礦產的土地贌與漢人。

74 參見契約編號 C117。

75 參見契約編號 C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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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 4-4 金包里社相關契約地點、年代統計表

金包里社金包里社金包里社金包里社

行政區劃 地名 乾隆朝 嘉慶朝 道光朝 咸豐朝 同治朝 光緒朝 日治

初期 總計

基隆市

中山區 外木山 1 1

安樂區 鶯歌石 1

七堵區

石厝坑 1 1

瑪陵坑 1 1

東勢上股 1 1 2

樟空湖 1 1

暖暖區 石碇口北勢湖 1 1

合計 2 3 2 總計 8

汐止市 拱北里 叭嗹港 1 1 總計 2

石門鄉

乾華村 阿里磅/下角 1 2 1 4

茂林村 下角/小坑口 1 1

合計 1 3 1 總計 5

金山鄉

豐漁村 水尾 2 3 1 6

清泉村 西勢 2 3 1 1 1 8

萬壽村 萬里阿突 2 4 2 1 1 10

清泉村西勢 3 3 1 1 8

萬壽里萬里阿突

萬壽村中角 1 1

清泉村西勢

萬壽村 中角 2 2

美田村

崙仔頂 1 1

崙仔前 1 2 1 4

田心子 1 1

西湖村 西勢湖 2 2 1 5

六股村 倒照湖 1 1

六股 1 1 2

五湖村

月眉 1 1

南勢 4 1 1 1 3 1 11

大孔尾 1 2 3

五湖村大孔尾 1 3 4

重合村四磺坪

重合村 四磺坪 2 6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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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重橋 2 2

合計 18 16 8 6 11 17 2 總計 78

萬里鄉

大鵬村 萬里加投 1 1 2

萬里村 瑪鋉 1 1

磺潭村 員潭子 1 1 2

公館崙 1 1

合計 1 2 2 1 總計 6

土地契約文書總計 99 件

表 4-5 大雞籠社相關契約地點、年代統計表

行政區劃 地名 乾隆朝 嘉慶朝 道光朝 咸豐朝 同治朝 光緒朝 日治

初期 總計

基隆市

中正區 八斗子/牛稠嶺 2 2

信義區 大水窟 1 1

田寮港 1 1 3 1 1 7

仁愛區

大圭籠隘門外/土

地公崙 1 1

石硬港 2 2

基隆街/大井頭 1 1

中山區

蠔壳港口 1 1

牛稠內港 1 1

外木山 1 1

安樂區 鶯歌石 1 1 2 4

石皮瀨 1 2 3

七堵區

長潭堵 1 1

石厝坑 1 1

樟空湖 2 2

暖暖區

西勢坑 2 2

碇內 1 1

石碇口北勢湖 1 1

合計 4 4 7 3 6 5 3 總計 32

瑞芳鎮

深澳里 深澳 1 1

濂新里 水湳洞 1 1

海濱里 焿仔簝 1 1 1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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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

龍山里 龍潭堵 1 1

吉慶里 大坑埔/四腳亭 1 2 3

爪峰里 三爪子坑 1 1 2

碩仁里 烏塗坑 1 1

魚寮 1 1

上天里 尪仔上天 1 1

滴水子 1 1

傑魚里 八份寮 4 4

頂坪 1 1 2

合計 3 3 1 4 10 總計 21

金山鄉

清泉村西勢 2 1 3

萬壽鄉萬里阿突

美田村 崙仔前 1 1 2

崙仔腳 1 1

西湖村 西勢湖 2 2

豐漁村 水尾 1 1

合計 4 4 總計 8

平溪 嶺腳村 嶺腳寮 2 2

合計 2 總計 2

土地契約文書總計 63 件

表 4-6 三貂社相關契約地點、年代統計表

行政區劃 地名 乾隆朝 嘉慶朝 道光朝 咸豐朝 同治朝 光緒朝 日治

初期 總計

基隆市

七堵區 西勢仙洞 1 1

七堵區 東勢中股 2 2

合計 3

瑞芳鎮

南雅里 石梯坑

哩咾 1# 1

鼻頭里 2# 2

合計 3

雙溪鄉 牡丹村

五分 2 2

牡丹 1 1 2

石笋 1 1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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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

粗坑 1 1 2

魚行村

魚行 2 2

頂坪 1 1 2

乾溪仔 1 1

登仔蘭 1 1

粗坑子 1 1

新基村 九分坑 2 2

雙溪 1 1 2

三港村 三叉港 2 1 3

外柑村 柑腳 1 1

共和村 苕谷坑 1 1

合計 12 6 3 1 2 總計 24

貢寮鄉

和美村

燦光寮 1 1

龍洞 1# 1

龍洞巫里岸 1# 1

北勢坑 1# 1

蚊仔港 1 1

仁里村

丹裡 3# 2

丹裡尖山腳 1 1

澳底 3# 3

內寮 1 1 3 5

鹽寮 2 1* 3

美豐村

打鐵寮 1 1

文秀坑 2 1 3

雞母嶺 1 1 2

真理村 火炎山 1 1

雙玉村

遠望坑 2 1 1 4

下雙溪 1 2 3

田寮港 1 1 1 3

龍門村

坑仔內 1 1

水返港 3 1 1* 3* 8

舊社 1* 1* 2

貢寮村 貢寮 1 1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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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

(不明) 本社內 1* 1

龍岡村 大石壁 1 1 3 5

福隆村 龜媽坑 1 1

吉林村 坊腳溪 1 1 2

合計 1 19 17 10 2 3 4 總計 56

土地契約文書總計 86 件

表 4-4、4-5、4-6 資料來源:附件之契約文書編目表

第三節 社域範圍的延續及變遷

本文第二章以十七世紀文獻配合地理環境與考古資料,分析當時

Taparri、Quimaurri、St. Jago 三部落分佈情形:

Taparri 社:西班牙人佔領和平島後,原先設立在島上的部落,因而遷徙

到基隆港以西的地區重建據點。部落分佈較密集的是基隆港西岸的外木山至

萬里鄉之間的區域;另有二至三個部落建在萬里鄉的野柳、磺嘴山至淡水河

口之間的海邊或山上。今石門鄉可能是當時 Taparri 社及鄰近部落的獵場。

Quiamurri 社:1626 年當西班牙人佔據和平島時,與 Taparri 社一起被迫

遷徙到基隆港灣,但後來又會到島上建立部落。西班牙及荷蘭人在基隆期間,

曾幾度因為與西班牙或荷蘭人發生衝突,房舍遭焚燬,社人則逃到今瑞芳鎮

沿海一帶港灣,如深澳,暫時居住。

St. Jago 社:與 Taparri、Quimaurri 原住民同屬 Basay 族的 St. Jago,與另外

兩社的距離遙遠,大約分佈在貢寮鄉的鹽寮至雙溪河口之間,據文獻及考古

資料佐證,由北到南的仁里、鹽寮、砲臺腳、十三姓、舊社、慈仁宮、福隆

七處,應屬 St. Jago 的部落或生活場域。

我們可以發現十七世紀 Basay 三個村落的部落分佈,與清代的金包里

社、大雞籠社、三貂社之社址及社域範圍,在不同的時空,卻在空間場域有

極高程度的重疊。自十七世紀中葉至十九世紀中葉,生活在北濱地區的原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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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之間有著什麼樣的同質性、接續性?抑或斷裂性、歧異性?或許我們可以

先由空間-社域的角度窺探究竟。

對於 Taparri、Quimaurri、St. Jago 與漢文獻之金包里社、大雞籠社、三貂

社,其西文與漢文社名對應,從過去的研究成果可見其困難度,且除了「St.

Jago / 三貂社」這個村社的對應,學界並無異議外,另外兩組的對應,目前

仍有歧見。前文已論述「Taparri / 金包里社」與「Quimaurri / 大雞籠社」的

對應方式及研究回顧,然而,筆者認為這樣的結果固然得以延續兩個分屬在

不同時空下的村社(亦或社群)歷史,但經細步探究,卻看到該社群歷數百

年遞嬗,在不同時空環境下,人群活動場域及社會文化已產生連續或轉化的

發展過程,社域的分佈情形業已存在承襲與變異。土地開發與清代移民社會

的巨變,在在都牽動著該社群的地域空間,及社群互動的樣態。以下將就六

個面向,探討清代金雞貂三社原住民於空間場域、村社型態、與漢移民的互

動關係、及交通區位轉變所發生的影響、政策的影響、及金雞貂三社共有土

地情形所隱含的社群關係等相關議題。自十七世紀中期至十九世紀中葉,生

活在北濱地區的原住民之間有著什麼樣的同質性、接續性?亦或斷裂性、差

異性?或許我們可以先由空間──社域的角度,窺探究竟。

一、空間場域的繼承與轉變

無論是考古資料抑或十七世紀文獻,都顯示 Basay 部落的特性係位在沿

海低地,且多接近港灣。清代初期的金雞貂三社的空間分佈,一方面可以看

出仍繼承這樣的特質,另一方面也說明先民的維生方式仍維續過去的經驗,

以港灣周圍做為村社。例如金包里社即以金山岬角的水尾、磺港開展,最早

的街市亦位在水尾,而非金山平原;大雞籠社則以雞籠港灣沿岸,如基隆市

的中山區、仁愛區、信義區及中正區等區域為社域。瑞芳鎮境內則以深澳、

焿仔寮一帶最先發展;三貂社由於史料的限制,未能像金、雞二社明顯地辨

識村社設立年代,不過從考古資料來看,仍具有這樣的特性。

入清以後,各社社域有向內陸遷移的轉變,這樣的趨勢也反應出維生方

式與文化特質的變遷。大雞籠社就是很明顯的例子,至晚在十九世紀中葉,

文獻已記載原屬獵場的淺山地區,基隆市七堵區、暖暖區之基隆河及其支流

沿岸的村社分佈狀況,原住民利用林場,作薪炭、枋料,載往艋舺販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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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

們甚至還能推測當暖暖因為在交通要道,成為市集時,或許有大雞籠社原住

民在此起蓋店鋪;金包里社位於磺嘴山周圍的大貢尾、死磺坪等處,雖然原

住民採硫販售的活動在十七世紀已經展開,但應該只是搭建工寮,暫時居住。

然至十八世紀中葉,屯丁因分撥獲得產區周邊的養贍埔地,並且肩負守磺之

職,而於十九世紀中葉,已見屯番居住山上,招漢佃合股開墾,將原先自然

環境不如金山平原的埔地水田化;三貂社的情形雖然難以確切判斷村社成立

年代,但從雙溪鄉的魚行、丁子蘭坑村社的存在,還是能反應原住民不僅在

雙溪的下游平原或鹽寮一帶濱海地區居住,也有在雙溪中游設有村社的實

態。甚至是三貂嶺大山周遭的猴硐、九芎橋有村社分佈,其設立原因可能與

三貂嶺古道開闢及掏洗砂金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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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4-5 Basay 到金雞貂之社域變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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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村社景觀及性質─族群關係與轉化

漢移民入墾初期,農耕技術尚為成熟,北濱地區固然有河谷平原,但整體看

來並非適於農耕的環境,誠如嘉慶 21 年(1816)金包里番業主林福興立定的契

約內寫道:「因石多地瘦,仍又遞年山豬以及蝗蟲,常欲損失,種多收少,不能

成則。收冬之時,難以抽的。」業主體諒佃人辛苦,於是向佃鐵約議定,「遞年

不論兇豐之年,結納大租粟壹石參斗正」。76 即便是金山平原已經不良於耕作,

更何況其他地區。也因為如此,早期移民首先選擇進入臺北盆地拓墾,直至可耕

地開發殆盡,才日漸朝淺山地區及北部濱海地區移動。無論對原住民或新移民來

說,磺溪、雙溪下游的平原低地及河階地帶,往往是居住與農耕的首選。以金包

里社社域為例,金山平原擁有廣大的紅土階地緩坡、溪流眾多等利於發展農業的

有利條件,得以引用鄰近的磺溪、西勢溪、金包里溪的水,築圳灌溉。當低地─

─金山平原上的西勢、萬里阿突、崙仔前、崙仔腳、南勢等處,之拓墾漸趨飽和

後,才沿著河流往上遷徙,或是沿著興築的水圳,呈線狀分佈。77

換言之,無論漢人或原住民,都依循著這般遷移、擴展的過程,雙方據點接

近。從漢人的街庄與原住民的村社分佈情形,我們可以從兩個面向討論。首先,

當漢人移民人口日漸超越原住民,就會發生社會主導族群轉化的傾向,從若干地

名即可窺探從原住民的「社」,轉變為「街庄」的情勢,土地資源的爭奪更加激

烈,自然環境優異的地區往往成為漢人為主的街庄聚落。儘管如此,也並不表示

原住民就此遷離原居地,而是同時存在遷離、或與漢人聚落錯雜分佈的景象產

生。舉前文三貂新社人潘清四等人的田業為例,承祖父遺下之水田,坐落於水返

港庄,從地名就明白當時係已成為漢人為主的「庄」,潘清四等人從水返港遷移

到不遠的新社村社,明治 34 年(1901)因乏銀應用而轉賣漢人。78 漢番錯雜居

住的情形,還有大雞籠社人自濱海原居地遷居七堵、暖暖一帶,發展新技能,以

木材燒製薪炭、枋料,載往艋舺販售。這帶土地原係原住民鹿場,對漢人或大雞

籠原住民來說,都是新開墾的場域,各有村社,相間分佈於河階區域。

其次,若干地契都能證實金雞貂三社的農耕型態,已經將田園闢成水田。過

去粗放式農業與旱田的經營方式,在與漢人激烈競爭土地資源的情勢下,日漸淘

76 參見契約編號 A34。

77 翁佳音、薛化元撰,《萬里鄉志》,頁 85。

78 參見契約編號 C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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汰。然而,水田化需要長時間的經營,農業為主的維生方式,都影響村社性質不

再是部落社會遷徙的習俗,而是漢人農業文化長期定居的型態。例如:契約編號

76、89,從契約的立契人、佃人、以及土地的四至情形,推測應為上、下手契,

也就是說,同治元年時,金包里社原住民林生財、生發兄弟將位於「大貢尾死橫

仔坪頂」的田業給墾林礌。光緒元年,林礌因「乏銀別置」而將土地再給墾林世

清。兩張契約相隔十三年,但土地四至情形並未產生變化,依然與林生發兄弟及

(金包里)社人林再來、林璉成的田業毗連。79 位於貢寮鄉地名內寮的三貂社人

潘運家族,繼承三代的水田,厝地也具有十一間的規模。類似這樣相承三代以上

的例子,並不算少數,目前所見共有 14 件。80

三、區位轉變與物資需求

臺北盆地因清朝行政體系規劃,以及能提供農耕的條件優於北部濱海地區,

使北濱地區的區位傾向與十七世紀相較之下已發生巨變,做為漢移民第二波墾殖

的目標,北濱與臺北盆地形成供需關係,亦致使聚落生產的物資,不再只是提供

己身所需,為此,生產地、市集與交通要道乃成為聚落密集的地方。以金包里社

為例,社人在金山平原(包括萬里鄉大鵬村)及金山岬角,農漁並存的生產模式,

得以提供盆地內人數眾多的生活所需。相對地,盆地內部則能供應生活必需品予

其腹地。承自十七世紀,聯繫淡水、臺北盆地與雞籠的交通有二:

淡水至雞籠,有東西兩路:西由八里坌渡砲城,循外北投、雞柔、大遯、

小雞籠、金包裏諸山之麓至雞籠內海,可一百二十里.沿路內山外海,

多巨石巉巖碁跱,相去數武;其下澗水淺深不一,行人跳石以渡,失足

則墜於水.東由關渡門坐蟒甲乘潮循內北投、大浪泵至峰仔峙,港大水

深,泝灘河可四十里而登岸.踰嶺十里許,即雞籠內海。81

一為沿海道路,一為溯淡水河、雞籠河而上,翻過獅球嶺亦可抵達。然而,

海線因崎嶇難行,危險度高於內陸,遂漸被內陸道路取代。

為能節省從金山平原到臺北盆地的時間,出現另一條替代道路,即「魚路古

道」。魚路古道的出現,對金包里社村社的影響在於商販往往由金山鄉出發,儘

79 參見契約編號 A:76、89。

80 參見契約編號 A:14、16、24、35、66。B:29、32、38、44。C:51、81、82、91、94。

81 范咸《重修臺灣府志》(臺北:臺銀經研室,文叢 105。1961),頁 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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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萬里鄉也有山路捷徑可以達臺北,但不如魚路古道方便。再者,金山平原的腹

地較廣,生產量高於萬里鄉,魚路古道遂漸漸取代萬里往臺北的道路,漢人聚落

也都朝金山發展。這恐怕就是為何在同治年間的文獻上有萬里鄉馬鋉社的記載,

顯見馬鋉地區仍以金包里社人為人群主體的現象,但也反映出其他原屬金包里社

社域的場域,未見村社的原因。

淡水廳至後山的路徑,原本也循濱海道路,即自八尺門通鼻頭角之沿海孔

道。嘉慶年間漸往山區移動。嘉慶 12 年(1807),臺灣知府楊廷理入後山噶瑪蘭,

所著「楊太守紀程」為首見官員途徑鄉壤之紀述,文中載述一條聯絡臺北盆地與

東北角、噶瑪蘭的內陸要道──三貂嶺古道:82

自艋舺東北行,十五里至錫口,又十五里至水返腳,又十五里至七堵,

又十五里至蛇仔形,可住宿。蛇仔形二十里到武丹,又二十里至丹裡,

又十里至三貂社,亦可住宿。三貂五里至壠壠,又二十里至卯裡嶺腳。

由此可見自艋舺東北行經水返腳、七堵,再由丹裡至三貂的路徑,而且在這

段文中清晰可見三貂社存在於丹裡至壠壠、卯裡之間。從里程推斷,社址應位於

鹽寮至雙溪河以北的舊社一帶,此結果與前文由地契推論的情形相符。二十多以

後,道光 9 年(1829)臺灣知縣姚瑩亦將自己從淡水廳前赴噶瑪蘭廳的歷程寫成

「臺北道里記」:83

由艋舺以上,乃東北行。……十里,水返腳,小村市……再北過五堵、

七堵、八堵,凡十里至暖暖,地在兩山之中,俯臨深溪,有艋舺小舟,

土人山中伐木作薪炭、枋料,載往艋舺。舖民六、七家,皆編籬葺籬葺籬葺籬葺 ,

甚湫隘;每歲鎮道北巡,及欽使所經,皆宿于此,蓋艋舺以上至噶瑪

蘭頭圍凡三日程,皆山徑,固無館舍耳。暖暖迎日東北二里許,稍平

廣,可三百餘畝,居民四、五家散處。三里,至碇內,渡溪北岸,更

東行二里,楓仔瀨……三里至鯽魚坑;過渡,沿山二里,伽石,路甚

險窄,土人白蘭始開鑿之……二里至三貂嶺下,俗云三貂仔,有汛。

四里,茶仔潭,過渡,水深無底,有小店,為往來食所;三里,則三

貂嶺矣。盤石曲磴而上,凡八里至其嶺。嶺路初開,窄徑懸磴,甚險,

82 柯培元,《噶瑪蘭志略》,頁 166。唐羽,《雙溪鄉志》(臺北:北縣雙溪鄉公所。2001),頁 224-225。

83 姚瑩,《東槎紀略》,頁 90-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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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輿不能進……藤極多,長數十丈,無業之民,以抽藤而食者數百人。

山界廣約數十里,內藏生番。其外熟番,有社及街市,在楊廷理新開

路東,因其路迂遠,人不肯行,故多由此舊路云。……下嶺八里,牡

丹坑,本名武丹坑,武鎮軍隆阿改今名,有民壯寮守險于此,護行旅

以防生番也。六里,粗坑口,過渡。六里,頂雙溪,有渡。八里,魚

行仔,有溪。八里,下雙溪,過渡,為遠望坑民壯寮。里許至三貂大

溪,西淡水界,東噶瑪蘭界;嘉慶十六年總督汪志伊奏定。

依據楊廷理、姚瑩在十九世紀初葉循古道自艋舺溯基隆河而上,前往噶瑪蘭

廳,二文的重要性不僅是道路路徑及里程,更重要的是描繪了當時沿途的風土人

情。兩人的行徑,對照記載的地名,在水返腳至武丹之間大致相仿。係由汐止的

水返腳,經基隆市的七堵、暖暖、碇內,東行進入瑞芳鎮的楓仔瀨、鯽魚坑(傑

魚里地名(魚桀)魚坑)、蛇仔形(新峰里地名蛇子形)等處,而後南行到雙溪

鄉的武丹、粗坑口(牡丹村地名牡丹、粗坑)。至此之後才分兩條路線到達雙溪

河口,楊氏於武丹之後繼續東行,至貢寮鄉丹裡(仁里村地名丹裡),再行十里

即可抵達當時三貂社所在地域。姚氏行抵武丹後,轉而南行,經粗坑口至頂雙溪、

魚行仔(新基村地名雙溪、魚行村地名魚行),西行抵貢寮鄉境遠望坑(雙玉村

地名遠望坑),三貂大溪係指雙溪河。兩文對照,可知十九世紀初葉的兩條內陸

道路路徑,也反應出內陸路線已經取代十七世紀 Basay 人活躍的沿海路線,可能

因為道路南行且路途遙遠而被取代,內陸道路遂成為住民的慣用路徑。從今日地

圖觀察,住民應是依循基隆河道自水返腳、七堵上溯東行至蛇仔形,路徑大致與

省道臺 2 丙線相仿,而後南行至武丹的路徑可能與線道 102 線接近,至武丹後,

楊氏走的是縣道 102 甲線,至丹裡之後循省道臺 2 線,南行至三貂社;姚氏則在

行抵武丹後繼續循縣道 102 縣往雙溪、魚行前進,而後東行至遠望坑、三貂大溪。

茲整理楊、姚二氏所載路程如下:

楊廷理:水返腳-七堵-蛇仔形-武丹-丹裡-三貂社-壠壠-卯裡-大溪。

姚瑩:水返腳-暖暖-碇內-楓仔瀨-鯽魚坑-三貂仔-茶仔潭-武丹坑-粗坑

口-頂雙溪-魚行仔-下雙溪-遠望坑-三貂大溪。

藉由姚瑩的紀程,我們得以知悉沿途地理及住民生活景致。聚落與道路的生

成係相輔相成,文中登載的聚落亦是如此。諸如水返腳、七堵、暖暖等處,無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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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提供製作薪炭、枋料的林場,或在臺北盆地與腹地之間具有重要轉輸區位,對

社人或漢人來說,都是能提供生計來源的場域。此外,由於路程遙遠難行,因而

產生幾處供行人食宿的汛或店舖,如暖暖、茶仔潭皆是。三貂嶺一帶雖「窄徑懸

磴,甚險」,但從姚文可以知道當地因有可供生計的藤類叢生,「無業之民,以

抽藤而食者數百人。」不僅如此,姚文還說:「其外熟番,有社及街市」,可見

社人在此亦設有村社,還有街市,足見當地發展不甚困窘,正符合前文論述侯硐

一帶亦屬三貂社社址的結果。除了抽藤維生、供行人食宿外,侯硐村社的形成可

能還與淘金、挖炭等產業有關。

綜合前述,可以看見北部濱海地區與臺北盆地之間,歷經重濱海地區商業發

展的十七世紀中葉,走入以臺北盆地為政治、社會、經濟發展重心的清代,兩大

區域間的交通及物資運輸需求,進而影響北濱地區的人群活動,此反應在金雞貂

三社村社位置的變遷上,有以下兩個傾向。一是向生產力豐富的土地聚集,如金

山平原與萬里鄉的對比之例即是,而使萬里鄉得以保留以金包里社人為住民主體

的馬鋉社;提供林場的七堵或三貂嶺一帶,也因其林產豐富得以維繫生計來源,

成為設人及漢人住民新開發的場域。其二是交通區位的重要性,內陸道路逐漸取

代早期習用的濱海道路,在臺北盆地與三貂地區之間出現兩條聯繫的路線,途中

幾處地勢平坦、行人必經之處,如暖暖、七堵、頂雙溪、魚行等處,因此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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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第五章第五章第五章 經濟社會文化的延續與涵化經濟社會文化的延續與涵化經濟社會文化的延續與涵化經濟社會文化的延續與涵化

第一節 維生方式與經濟概況

聚落之型態、分佈與演育,和地形有著密切關係,同時也反應了營生

方式。前章藉地契文書探究金雞貂三社的社域分佈概況,及承繼十七世紀

之各社社域於清代所發生的異動。本章的焦點將從經濟、社會、文化層面,

著重於原住民營生活動,考證十七世紀 Basay 人的傳統,與漢人的農業文

化如何發生作用?再者,清朝較之十七世紀西荷據臺期間,其政策更加深

入部落社會,面臨歷史巨輪下的重大衝擊,原住民又做出什麼樣的反應。

既而在社群關係上又如何影響其性質呢?

一、農業:

入墾臺北盆地之通道不外乎下列幾個方向:一是從南崁一帶及大漢溪

河谷北上進入盆地;二自淡水河系下游沿河口上溯至關渡入盆地,在沿河

道兩岸及其支流拓墾,漸次深入開展。三是由雞籠登岸,翻越八堵及瑞芳

間的山谷循雞籠河谷入臺北盆地。優良的地理形勢是人類選址的共同條

件,因此,無論是營生方式仍維持游耕、漁獵的原住民,抑或發展出相當

程度農業技術的漢移民,從北部濱海地區的地理環境來看,海岸平原與主

要河流之支流谷地,遂成為雙方居址的首選。開墾荒地需經過幾個階段進

行,從最初引河水或利用天然池沼,築陂造埤,儲蓄雨水以灌溉田園。而

後待耕地擴展、聚落生成後,再糾結眾人之力闢築水渠引河湖澆灌墾地,

漸化荒蕪為阡陌良田。1 社人與漢人的聚落分佈型態,大約依生態環境的自

然排列,隨後沿著幾個大水圳系統的灌溉埤圳伸展,2 以當時漢人的技術,

要開墾北濱地區實屬難事,誠如嘉慶 21 年(1816)金包里番業主林福興立

定的契約內寫道:「因石多地瘦,仍又遞年山豬以及蝗蟲,常欲損失,種

多收少,不能成則。收冬之時,難以抽的。」業主體諒佃人辛苦,於是向

1 張政亮、鄧國雄、吳健蘭,〈臺北地區漢人聚落拓墾與地形之相關研究〉《師大地裡研究

報告》40(2004),頁 72-73 2 張政亮、鄧國雄、吳健蘭,〈臺北地區漢人聚落拓墾與地形之相關研究〉,頁 70;翁佳音、

薛化元撰,《萬里鄉志》,臺北:臺北縣立文化中心,1998),頁 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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佃鐵約議定,「遞年不論兇豐之年,結納大租粟壹石參斗正」。3 即便是金

山平原已經不良於耕作,更何況其他地區。

漢人進入金包里社域拓墾的年代,史料缺乏詳載,僅就幾筆資料做初

步推測。目前所見最早的契書為乾隆 45 年(1780)發生於水尾的「招給店

地基批字」,由土目林安邦承給漢佃店地,從四至「東至李旁店,西至黃

水生店,南至街路」得知,南側已形成街路,東、西兩側俱漢人開設的店

舖,顯見當時漢人聚落已發展到街庄的規模。但是位在西勢溪與磺溪共同

構成的金山平原,較水尾、磺港發展時間晚,如 1837 道光 17 年合約字載:

漢人係自乾隆年間來到金山平原,其時土地尚未墾耕,「背山面海,兼又

樹木森林,遍地壘石……栽種禾稻、什子,不能結實,近海則鹹,□在山

則雨漫」,地理環境極不適於農耕。4

漢人移民人口急速增加,社人的空間領域及自然資源受到龐大的壓

力,從文獻與研究可以看到原住民漸以各種土地交易方式,以招墾或贌與

漢人的方式維持收入。但社人經營田業的經驗不足,最後土地往往釋出所

有權,落入漢人手中。不過,在地契裡也看到部分金雞貂社人之田業已有

水田化的情形,非但如此,發生的時間早在乾隆 54 年(1789)以前就已經

出現,係金社立本妙生將承祖遺下已墾成水田,招佃墾耕,地點落在金山

平原,舊名「西勢洋」5 ,現今金山鄉清泉村仍保有此地名。同樣由社人墾

成水田,位於金山平原的舊名萬里阿突、崙仔前、崙仔腳等處。6 從契字內

容可以發現,早期雖以墾成水田,然其水源仍以引河水或利用天然池沼、

或築陂造埤以儲蓄雨水等方式灌溉,常見如「帶溝水通流灌溉」、「配埤

圳水份灌溉充足」等情形。金山平原利用西勢溪及磺溪建設水圳,提升可

耕地的產量與面積。在地契上註明水田有「並帶本洋圳灌溉充足」之水利

建設。7

換句話說,金包里社人顯然在乾隆末期,大臺北地區的第二波墾殖活

動尚未完全深入金包里社社域時,就已經墾成水田。社人的農耕技術從何

3 參見契約編號 A34。

4 參見契約編號 A51

5 參見契約編號 A7,金包里社番立本妙生「承祖遺下水田」。但未詳載墾成時間。

6 參見契約編號 A:7、10、13、14、16、17、22、23、24、27、35、37、38、66。

7 參見契約編號 A:24、27、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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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來?一般認為是受到漢人的影響,從游耕提升到定耕、集約性農業。昔

日漁獵游耕的生活舞臺,取而代之的是漢人的田業及縱橫交錯的水圳網

絡。然而從金包里社的例子,不禁聯想十七世紀中葉聲稱不務農的 Basay

人,是否真如社人所言?還是與其他村社一樣,屬游耕與漁獵並存的模式,

只是游耕的人口較別的村社來得少?換句話說,有沒有可能係社人誇大言

詞,抑或是文字記錄者過度放大,以凸顯 Basay 人有商業活動與提供手工

藝服務等營生方式呢?

大貢尾、死磺仔坪(五湖村、重合村一帶),由於地勢較高,即便部

分地區有磺溪流經,仍需要較佳的技術與更多資金、人力,才得以拓墾。

咸豐 7 年 11 月的鬮分歸管約字,關係著該區域的拓墾活動及漢番關係。契

字的業主為金包里社人林慶添、林再天、林□盛、林水成、林天賜,五人

招漢佃蔡晚、蔡友、蔡梓時等人,合力整地、築陂鑿圳的過程:8

同立鬮分歸管約字人金原住民業主林慶添、林再天、林璉成、林

水成、林天賜,仝佃人蔡晚、蔡友、蔡梓時等,緣道光貳拾六年

向眾番等有承管公山埔地一所,坐貫土名大貢尾死磺坪。眾番等

無力開墾,相議招出漢佃蔡晚、蔡友、蔡梓時等出首前來,自備

工本糧食,不惜耗費築陂鑿圳,開成水田。約耕十一年至此戊午

年冬為滿。墾成之田,業佃即日招鬮對半均分。同立鬮約,各挑

為憑。原議厝地、菜園、稻程等項抽出配歸與佃人宅居栽種掌管,

自得永為己業。當日社番與佃人各有均分對半之業,俱注勘丈明

白,佃人鬮分應得對半之田,每甲配納大租貳石五斗正,挑運到

倉,乾淨交納,給單□□。而原住民鬮分應得對半之田,議無帶

租,其番田按作三十四份均分,合為四大鬮約拈每鬮八分半,業

戶林慶添四大鬮首林再來、林水成、林璉成、林天賜等,業佃憑

鬮拈定對半均分,稟公妥議繕立鬮約兮。挑歸管業佃所拈鬮分應

得之田業坐四至,併帶水分各批明于後,口恐無憑,同立鬮分約

字七紙一樣業佃各挑一紙永遠為照。

即日業佃仝立鬮分約字,□□是寔再炤

一批明鬮首璉成、再來、水成、天賜按四大股,每股分做八份半。

8 參見契約編號 A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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鬮首慶添、再來招得佃人蔡友田對半均分,其有均分應得之水

田……為界,另抽出田下北畔之厝地,並稻程、菜園,踏付蔡友

起居掌管,永為己業……。

對照咸豐 2 年 6 月的「領完口糧收管字」登載的二十八名屯番姓名,9林

璉成、林水成、林天賜均為金社屯番,大貢尾、死磺坪一帶為守磺的屯田,

為能使埔地水田化,原住民招來漢佃共同開墾,興築水圳,自道光 26 年

(1846)至咸豐 7 年(1857),歷時十一年才完成水利設施,墾成的田地先

以璉成、再來、水成、天賜按四大股,各股分擔之後則由「業佃即日招鬮

對半均分」。漢佃以每甲配納大租貳石五斗為稅收,繳交業主。在這個例

子裡,說明了金社社人借重漢佃技術,開墾成田,收租營生的過程。但並

非所有招佃、典賣土地的社人都能因此獲得穩定的生計來源,以下這一份

契約即顯示金社業主雖有固定稅收來源,卻仍未能供應生活所需的情勢。

同治元年(1862)的杜賣盡根契裡,立契人林生財、林生發兄弟亦為屯番,

有承自父親遺下的水田。從田地四至得知係與社人林再來、林連成之田業

相鄰,並且築有水圳灌溉。雖未說明開墾過程,但應與前述屯番合股拓墾

的方式類似。從墾成到賣出土地所有權,經歷不過 5 年,業主即因乏銀費

用而釋出土地。

經營土地的方式與際遇,除了上述情勢之外,下面這個例子則說明了

社人藉由土地轉賣,以獲取價差的經營手段。同治元年(1862)金社屯番

林生發、生財兄弟與胞妹因乏銀費用,將已墾成水田之屯田賣予宗親林礌,

地點即位於前述屯田所在:大貢尾死磺坪。田地四至:「東至璉成、再來

田寮下埕腳旱溝墘為界,西至圳下璉成、再來仝買蔡論上面毗連壹坵田為

界,南至圳下璉成、再來田為界,北至生發兄弟私下承買楊文泰水田為界」,

賣價壹百大員。10 光緒元年(1875),林礌將位於南勢死橫仔平頂的水田、

山園、埔地一併賣與林世清,賣價参百大員,並逐年應納業主大租粟伍斗。

對照此田四至與前契完全符合,11然而賣價卻從壹百大員提升至参百大員。

林礌於同治元年至光緒 16 年(1890)間陸續從金原住民林金福與林再來手

9 參見契約編號 A61。

10 參見契約編號 A76。

11 參見契約編號 A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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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承買過大貢尾、死磺坪一帶田地。12 相較於近臨田主長期務農的型態,

林礌卻藉由轉手買賣,賺取價差獲利。

相較於金包里社的情形,原住民在大雞籠社與三貂社社域內將水田化

的時間較晚,且未見金包里社有社人共同招集漢佃開墾、築圳的方式。目

前看到的大雞龍社的水田均在基隆市市區,尤其信義區的田寮港一帶最為

密集,墾成時間最早可追溯至道光 29 年(1833),地點在田寮港,原住民

荖難思馬邦因日食難措,將已墾成水田賣給斗己司馬邦。另有道光 25 年

(1845)大雞籠社番社番包仔璉杜賣八斗子的水田,契載:「承祖父遺下

之業水田山林荒埔壹所,俱水田,帶圳水通流灌溉,又帶厝宅果子竹木什

物等項」,13 顯見田業已部分墾成水田,年代或許可推估至嘉慶年間。直

至日治時期時期,田寮港兩岸仍是田園的分布地,人們則住在較高的山麓

地帶。14 本文目前收集與大雞籠社人墾成水田的相關契書共七件,惟除了

包仔璉的田業外,其他僅有社人潘冠生於田寮港的水田,具「陂水通流灌

溉」,其他均未註明是否築有水利設施,故難以探究大雞籠社的社地水田

化的情形。15

三貂社的水田分佈於雙溪與石碇溪下游沖積平原,包括貢寮鄉龍門村

之水返港與舊社,至晚在光緒 20 年已水田化,且築有圳道灌溉。16 仁里村

之內寮與鹽寮等地區,於咸豐 10 年(1860)以前,已由社人墾成水田。17 另

有一處位於雙溪鄉魚行村之丁子蘭一帶,村社緣雙溪而立,係哮傌計成承

祖遺下之田業,於道光 14 年(1834)立「永脫耕契」釋出。惟三貂社的水

利設施,據目前所得地契,均倚賴自然水源,並未另建水利設施。不過在

一份道光 18 年(1838)的合約字,則見三貂社人倚賴漢人興築的水利設施

的情形。該處田業座落於噶瑪蘭地區的「馬賽庄」,設有水圳,圳路地主

為謝玉榮,水源供應漢佃戶謝康隆等人,以及三貂社番佃戶老婆、猴猴社

12

參見契約編號 A:85、88、102、123。 13

參見契約編號 B32。 14

施添福,《臺灣地名辭書,卷十七,基隆市》(南投:臺灣省文獻委員會,1996),頁 101。

參見契約編號 B:38、40、52。 15

參見契約編號 B:29、32、38、40、44、52。 16

參見契約編號 C:113、91、94。 17

參見契約編號 C:76、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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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佃戶友八。18 從這件地契可以發現,三貂社與宜蘭地區的猴猴社人都從

事農作營生,且田地本有水利設施,「配大圳水通流灌溉耕種,不料,自

先年舊圳路一帶概遭洪水沖失,無可引水灌田,以致該處田地拋荒,賠累

課租。」為使能重建遭洪水沖失而荒蕪的水田,於是托中懇求圳主謝玉榮,

將溪墘陞科田地,予以謝玉榮在內的眾佃人,開鑿圳路,引水耕田,並議

定「不論民番田地,每田官戈一甲,遞年應納謝玉榮官圳路稅穀二石。」

從這裡可以看到社人與其他持有田業較少的小佃戶,均倚賴開鑿水利設施

的漢人的情形,以及雙方的稅收關係。

與此相關的是,1644 年 9 月 11 日,St. Jago 部落由於不配合荷蘭人的

命令,而遭懲處,需交付支付三倍的年稅。St. Jago 部落在 9 月 19 日請求,

因為他們獵獲的鹿皮很少,甚至都要向住在山裡和山區的人交換。希望能

准予用米,來替代用鹿皮繳納每年的認捐。為此,每戶要繳納兩袋米。St. Jago

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內就能湊足 30 袋米,及 132 擔水鹿皮和四百 real 的現

款。19 之所以能在短時間內湊足為數不少的米,除非鄰近的噶瑪蘭地區剛

好收穫有餘,而 St. Jago 也有足夠的款項向噶瑪蘭換購,否則,這些認捐的

米應該來自社人自己耕種所得,才能每戶繳納二袋米。顯見在十七世紀中

葉時,St. Jago 人的農耕技術與產量,應有相當程度的發展,且農耕應為大

部分社人的主要營生方式。

二、漁獵

狩獵亦屬部落傳統維生方式之一,從許多地名,如鹿寮、鹿堀、山豬

坑、槓仔寮……等,都顯示過去曾是原住民狩獵場所。隨著漢人移民人數

激增,昔日獵場漸被田園與厝地取代。最明顯的例子,當指今基隆市安樂

區、七堵區、暖暖區一帶的獵場,於乾隆 35 年(1770)已有漢人自水返腳

(今汐止)溯基隆河往中游發展,獵場逐漸釋出給漢人。與此同時,大雞

籠社部份住民也從沿海地區搬遷到內陸,同治 10 年(1871)的基隆河與其

支流已是漢、番村社雜居的景觀。漢人與平埔族比鄰而居,在基隆河支流

的河谷階地設立村社。

18

參見契約編號 C56。 19

江樹生譯,《熱欄遮城日誌(二)》(臺南:臺南市政府 2002),頁 357、359、3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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漁業方面,承前所述,漢人最早進入金包里社社域範圍者,係在乾隆

45 年(1780)由土目林安邦釋出其私田。立契時,水尾(金山鄉豐漁村)

已形成街路,嘉慶 10 年(1805)已有「水尾街」之稱,20 而今日所謂「金

山老街」係指大同村的慈護宮與廣安宮一帶,形成時間較水尾街晚。由此

可見,早期來臺漢人多從事漁業或在近海進行商業活動,不少是短期居留

的商販,故以水尾港口為中心,漸次發展至內地的金山平原。原住民的生

產活動,亦多往海上發展,延續十七世紀以來與海洋密切相關的漁撈業或

島際貿易。

大雞籠嶼,在淡水東北大海中.昔荷蘭設埠頭賣市,通內地漢人

貿易……土番於此捕魚取藤,賣以充餉。21

鳥嶼,水程兩晝夜,海鳥育卵於此,南風恬時,土人駕小舟往拾,

日得數斗。22

上面兩段文字,分別摘自乾隆 6 年(1741)與同治 9 年(1870)的方志,

顯然,即至十九世紀中葉,大雞籠社人仍以汲取海洋資源維生,在此捕魚、

取藤、撿拾鳥蛋,供自己使用或換取其他物資,抑或販售以交付番餉。成

書於康熙晚年的《諸羅縣志》這樣記載基隆一帶原住民操舟飛馳海上的景

象:

蟒甲,以獨木為之……番善水,故雖風濤洶湧,如同兒戲;漢人

鮮不驚怖者.唯雞籠內海,蟒甲最大,可容二十五、六人;於獨

木之外,另用籐束板,為幫於船之左右。23

周氏著書時特別表示「唯雞籠內海,蟒甲最大」,耙梳其他史料,也未

見關於北濱地區其他村關於操舟或從事島際貿易的記載。何以十七世紀的

Basay 村社,唯獨雞籠原住民被記錄下來,必定有其特殊性。可以想見清代

的大雞籠社人較之金包里社與三貂社,其製作艋舺與操舟的技術,必超越

其他二社;抑或在海上從事漁撈的活動,佔其營生方式重要的比例。之所

以如此,與地理環境息息相關。

20

參見契約編號 A:3、26。 21 劉良璧,《重修福建臺灣府志》(臺北:臺銀經研室,文叢第 74 種),頁 65 22

陳培桂,《淡水廳志》(臺北:臺銀經研室,文叢第 172 種, 1963),頁 33。 23

周鐘瑄《諸羅縣志》(臺北:臺銀經研室,文叢第 141 種,1962),頁 2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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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水至三貂角之間的海岸,由於雪山山脈北端山地之地層構造線走向

與海岸線斜交,又受東北季風所掀起的強烈海蝕,雖然山嶺常直逼海岸,

幾無海濱平原,海岸陡峭且崎嶇,但卻形成大大小小諸多海灣,以及寬廣

的海蝕平臺、狹小的海階與海灘斷續分佈。因此,無論是沿海地區的交通

路線,還是村社分佈,大多與海岸線平行,而海岸線上大大小小的海灣,

包括較大的基隆港,與八斗子、深澳、鼻頭、澳底、貢寮、雙溪、福隆等

多處小港灣,以及金山的水尾、萬里的野柳與馬鋉一帶,則提供近海漁業

或船隻停泊的優良場地。24 大雞籠社社域的自然環境,尤其凸顯北濱地區

少平原、多港灣的特質。清領時期的大雞籠社人,其漁業活動及漢番互動

關係,可藉由嘉慶 23 年 10 月(1818),雞籠慶安宮香油燈源起之曉諭一窺

究竟。云:

署臺灣北路淡防總捕分府、加三級記錄四次徐,為瀝情僉懇出示,

以杜痴思藉圖事。本年十月初八日,據大雞籠社耆民蕭機、舖戶

魏兆、澳保謝林住持僧一乘等呈稱:竊獻地敬神,維望厥昌,奸

心混佔,情真共恨。緣大雞籠海坡嶺腳及頭二重橋大沙灣內外獅

球火號一帶海島,固大小船隻遭風停泊,在彼商民貿易無所棲止,

遂挑石於海坡填砌,築蓋茅屋營生及搭寮廠捕魚。乃議建慶安宮

內外兩廟,崇祀天上聖母,賴神光之庇佑,延僧住持,朝夕敬奉

香燭,僧實清苦,無所舉出齋糧。幸嘉慶十年間,雞籠社土目麻

己力、毛少翁社通事翁麗水、總理吳長,與該處商民等公議:凡

茅店營生者,年應納地基銀二元;搭廠捕魚者,應納地基銀一元。

愿將基租一概充入慶安宮為香燈齋糧諸費,立約給僧執憑,併設

碑記於廟側,莊人週知樂助。遞年該僧循議收租,共約無異,由

來已舊……。25 (底線為

筆者所加)

慶安宮,主祀媽祖,位於今基隆市仁愛區新店里,清代、日治初期舊

名稱媽祖宮口街,係指慶安宮所在地,往北延伸到港口邊這一帶街肆。相

鄰之崁仔頂街,指孝一路、仁二路、仁三路等路段,為漢人在「大基隆」

24

詹素娟、劉益昌主編,《大臺北都會區原住民歷史專輯》(臺北市:臺北市文獻會,1999),

頁 25。 25

參見契約編號 B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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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帶最早發展的街肆,自清以來,是漁船靠泊卸貨的地方,魚行眾多。26 慶

安宮建於嘉慶 10 年,從此諭可以知道大雞籠一帶的漁業活動,有人出海捕

魚,也有搭寮廠捕魚,或在海灣內蓋茅屋營生者。為祈求平安,與挑石建

造海坡填砌,使商民得以停泊,於是由大雞籠社土目麻己力、毛少翁社通

事翁麗水、總理吳長,與該處商民等公議,舉凡茅店營生者與搭廠捕魚者,

皆納地基銀充入慶安宮為香燈齋糧諸費。雞籠港的店鋪性質,除與漁業相

關者之外,可能有販售煤炭者,清廷則向各店,按照時價,陸續購煤,遇

有輪船到奎隨時撥付。27 因有漢人郭光祥欲混佔肥己,群起爭議,故而出

示曉諭,「示仰該所居民人等知悉:爾等應納地銀元,務須照舊赴該廟住持

僧交納,毋許他人爭收混納」。

但畢竟漁撈業的收入微薄,終使一些難以度日的住民鋌而走險,在沿

海地帶行竊強奪船隻。如嘉慶 22 年 5 月逮捕的蔡牛等六人,據其口供表示:

原寄居噶瑪蘭,捕魚為活,「道及出息甚微,窮苦難度,蔡牛起意出洋行

劫得財分用……。」28 海盜不僅騷擾沿岸地帶,來臺轉販商品的中國商人

也身受其害,如嘉慶 19 年一艘來自惠安縣的商船,在行抵基隆八尺門外洋

寄椗時,突遇盜船行竊,水手跳海逃生,船隻也遇礁擊碎。29 地理環境不

適農耕,又常遇盜匪在海上或沿岸地帶搶劫擄掠的情況下,世代居住在濱

海地區的金雞貂原住民為能維持生計來源,除了漁撈業之外,必定得另謀

出路。十七世紀 Basay 人從事轉售商品與提供手工藝服務,即為一例。

三、商業

漢人對原住民的衝擊,除了生活領域的土地所有權漸被佔領、傳統生

計轉型外,對從事島際貿易的金雞貂三社來說,十七世紀中葉廣佈淡水河

口至花蓮北部的貿易圈,也因為漢人人口大幅高於原住民,其聚落在大臺

北地區趨於飽和後,逐漸從東北部進入後山的噶瑪蘭地區。清領初期,做

為村社與商販之間轉售商品的角色依然重要,不同的是,過去金雞貂原住

民肩負轉售商品與傳達西、荷要塞發佈的命令等職務,其中人角色漸被漢

26

施添福,《臺灣地名辭書》,頁 136、139-140。 27 《淡新檔案》,23101。

28 《軍機處檔摺件》(臺北,故宮博物院藏),文獻編號:051619。

29 《宮中檔奏摺-嘉慶朝》(臺北,故宮博物院藏),文獻編號:404017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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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取代。康熙中葉有這樣一段記載:

客冬有趨利賴科者,欲通山東土番,與七人為侶,晝伏夜行,從

野番中,越度萬山,竟達東面;東番知其唐人,爭款之,又導之

遊各番社,禾黍芃芃,比戶殷富,謂苦野番間阻,不得與山西通……

又以小舟從極南沙馬磯海道送之歸。七人所得餽遺甚厚……。30

賴科為首的七名漢人為牟利而到東岸,受到當地原住民盛情款待。這

情形與十七世紀中葉西荷文獻所載,東岸原住民並不歡迎漢人的情形大不

相同。原住民並且闡述住在後山,受山地的生番居間阻擾,而未能與西岸

聯繫的困境。對此,康熙 61 年(1722)因朱一貴事件而率軍來臺的藍鼎元

寫道:

山後有崇爻八社,康熙三十四年,賴科等招撫歸附……其地所

產,有鹿□、野黍、薯芋之屬;番人終歲倚賴,他無有焉。 自

古以來,人跡不到。康熙三十二年,有陳文、林侃等商船,遭風

飄至其處,住居經年,略知番語,始能悉其港道。於是大雞籠通

事賴科、潘冬等前往招撫,遂皆嚮化,附阿里山輸餉……每歲

社之人,用小舟裝載布、□、鹽、糖、鍋釜、農具,往與貿易。

番以鹿脯筋皮市之。皆以物交物,不用銀錢。一年止一往返

云……。31

漢人與崇爻八社的接觸,先有康熙 32 年(1693),陳文與林侃的商船

因遭到颶風而飄流到崇爻八社,事後曾居住一段時間,因此能略通番語,

知道港道。康熙 34 年(1695),大雞籠社通事賴科,與潘冬因有陳文等人

的經驗,於是前往後山,肩負招撫崇爻八社的任務。這趟行動的確將崇爻

八社歸附於清朝,納入阿里山社輸餉,還建立了長期的商品供需關係,每

年以小舟裝載布、鹽、糖、鍋釜、農具等原住民所需物品,採以物易物的

方式交換鹿皮、鹿脯等其他鹿製品,攜回市集販售。

究竟中國商販自何時開始至後山兜售貨物?交易情形又是如何?尚未

見到其他史料論述。可以確認的是,至晚於康熙中葉已經開始,且建立每

30

郁永河,《裨海紀遊》(臺北:臺銀經研室,文叢第 44 種,1996),頁 33。 31 藍鼎元,《東征集》(臺北:臺銀經研室,文叢第 12 種,1958),頁 90-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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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固定交易的模式。在西班牙人與荷蘭人筆下,幾乎可以壟斷後山地區商

機的 Basay 人,清領初期,漢商還需借助原住民的翻譯,或提供資訊。例

如賴科的同行者潘冬,可能是大雞籠社人。隨行的目的,當與 Basay 人能

操東岸原住民的語言,且擁有既有的貿易關係相關。《噶瑪蘭志略》載:

查大雞籠社夥長許略、關渡門媽祖宮廟祝林助、山後頭家劉裕、

蛤仔難夥長許拔,四人皆能通番語,嘗躬親跋涉其地□社和番,

熟悉山後路徑情形。32

「山後頭家」劉裕與賴科,應是長期從事這項交易的商人。Basay 人如

今有了競爭對手,這些漢人不僅走入原住民部落,當漢移民漸入噶瑪蘭地

區後,也遊走於漢人聚落,後山的商業活動改由漢人包辦。換言之,十七

世紀中葉幾乎壟斷東岸貿易的 Basay 人,於清領之後,起初還附有翻譯或

中人的任務,但隨著漢人進入東岸愈趨頻繁,Basay──清代的金雞貂三社

的中人角色已相當程度被漢人取代。

少了這方面的收入,原住民還是能倚賴大大小小的港灣,維持生計。

除了發展近海漁業,從幾件契約看見,有些金包里社與大雞籠社原住民曾

開設店舖,另謀生計:

1.嘉慶 19 年 2 月(1814)給店地基字:

業主林福興……承祖父遺下金包里水尾街店一坎,坐南向

北,前至街路,後至溪,闊壹丈八尺……。33

2.道光 24 年 11 月(1844)杜賣盡根絕契字:

徐石、徐漁……承父向大雞籠社土目給出山林埔地,並帶各

處坑水□成田灌溉充足,又帶厝地店地什物……。34

承前文,金山岬角之水尾一帶,街市的興起當與漁港有關。發展的時

間較之今日所稱金山老街的年代更早,則反應居民營生方式的改變。據契

書考證,至晚於乾隆 45 年(1780)已經形成街市,嘉慶 10 年(1805)已有

32

柯培元,《噶瑪蘭志略》(臺北:臺銀經研室,文叢 92,1961),頁 11-12。 33

參見契約編號 A31。 34

參見契約編號 B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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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尾街」之稱。35 這份簽訂於嘉慶 19 年的「給店地基字」則清楚記載,

此地原係金包里社人林福興的祖父,於水尾起蓋的店面。店舖的性質,推

測與漁業及交易有關。

第二件契約發生於焿仔簝庄,亦即今瑞芳鎮海濱里地名羹子寮一帶,

係道光 24 年(1844),徐石、徐漁之父先年向大雞籠社土目承給的田業,

契文載明除了田地、埔地外,連同「厝地、店地」一併釋出。質言之,大

雞籠社土目於焿仔簝庄搭建店舖的時間,是在道光 24 年以前。洪敏麟考證

深澳地名源起於往昔原住民在此用手掬魚之處,36 附近有地名曰番子寮,

則因十七世紀 Basay 人以深澳做為發展近海漁業或島暨貿易的停泊港口,

所留下的地名。焿仔簝庄的興起,推測與鄰近深澳港,得以發展漁業及交

易,又居三貂嶺古道之北端,柑仔瀨又在雞籠前往噶瑪蘭必經孔道,由於

以下山徑幾無可供休憩、提供膳食之處,故早期有賴、陳二氏於此設雜貨

店,並宴商旅。37 承前章所述,臺北盆地與北濱地區之間由內陸聯繫的道

路,亦影響途中社人或漢人聚落的產生,其中的暖暖、茶仔潭、三貂嶺等

處即因具有交通轉輸或提供行人食宿的重要性而興起。

四、礦業與林業

北部濱海地區稱得上是臺灣礦業最發達之所在,舉凡煤、砂金、硫磺,

產量皆佔全島的總產量很高比例,且因分佈地區鄰近海岸,故開採時間甚

早,至晚在十七世紀中葉時,已見於中國、西班牙及荷蘭文獻中,由原住

民採售予中國商販,或提供荷蘭所需。

1. 硫磺

大屯火山群主要由大屯山、七星山及磺嘴山等山列組成,其中又以北

投至金山公路兩側為盛。金包里社社域內的礦區即磺嘴山,據十七世紀文

獻指出,原住民因徵兆所示而不再採售。清朝領臺後,因當時硫磺為製作

火藥的重要成分,故明令禁止開採硫磺,金包里與大雞籠社之屯番還肩負

守磺職責。嘉慶 26 年(1821)「發貼毛少翁社管下各庄之曉諭」載:「毛少

35

參見契約編號 A:3、26。 36

洪敏麟,《臺灣舊地名之沿革(第一冊)》(南投:臺灣省文獻委員會,1980),頁 343。 37

唐羽,〈清代基隆河流域移墾史之探討(上)〉,《臺北文獻》直字第 90 期:1989,頁 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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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社通事帶征番丁錢糧,及奉文領買采谷,並總管金包里、雞籠二社,守

衛磺土、海口,比別通事尤為緊要殊。」38 金、雞二社在清廷制訂的屯制

下,與毛少翁社之間的「從屬關係」,由毛少翁社監管二社屯番守顧硫磺產

區與走私之事。然而,漢人的走私仍未間斷,官府於咸豐 9 年明令北投、

金包里、大磺山、冬瓜湖山等硫磺礦區,每季四仲月,赴山焚燒一次:

不准挖掘磺土,私煎販運出口事。照……示仰芝蘭街、北投、金

包里、大磺山、冬瓜湖、馬鋉等處軍民、商販、郊舖諸色人等知

悉……家產入官,妻子緣坐。39

儘管有嚴令禁止,卻仍無法遏止漢人走私,或攔阻金包里社原住民將

守磺所撥給的屯田賣給漢人,於是在同治 11 年(1872),又頒布「嚴禁典

賣屯番公業事」,規定「唯有馬陵山水尾後灣埔地,及磺山大貢尾一概地場,

眾番先前公議留存,以為公業。日夜守顧磺土,住居山上,自行栽種地瓜、

什籽、以生以食,不許漢人典賣」。40 依舊杜絕不了走私情勢,漢人往往自

北投攀越大屯山,在金包里、馬鋉或雞籠走私出口。41 原住民固守礦區,

卻遭漢人欺凌。如咸豐 5 年時,毛少翁土目將陳心婦、42 何七等人移送法

辦,土目林再春供詞云:

切磺土例禁綦嚴,弱番巡緝極力,苦楚備嘗……詎惡效尤日眾,

愈加橫逆,如緝拏何七等,屯丁翁三江反被黨歐受傷……目前冬

瓜湖山仍二十餘藔煎煮,莫可息滅,番黎孱弱,難以禁止……復

訪得金包里庄賴福壽、羅居、許陣春、許全、朱三扛、許烏九陣、

許品、許錫羅,同北投庄陳義、陳秦鉤通何七、郭賢、何旺等四

處販賣贓載夷船發售,每從金包里、北投各港澳出口,離庄已遠,

緝拏維艱……。43

走私的漢人極為猖狂,往往在私採硫磺後,翻越大屯山後沿磺溪而下,

至金山岬角的水尾、磺港,萬里鄉的馬鋉港一帶出口販售。

38

參見契約編號 A118。 39

《淡新檔案》,14403-14 40

參見契約編號 A83。 41

《淡新檔案》,14403-14、14402-1-1 42

《淡新檔案》,14401-1 43

《淡新檔案》,144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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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煤炭

煤礦的開採時間可上溯至十七世紀中葉,荷蘭人於 1642 年佔領北臺灣

之後,隨即探勘今基隆市港灣沿岸地區的煤炭,並轉運到巴達維亞使用。

從文獻紀載可以看到,居住在雞籠港灣沿岸的 Quimaurri 人被荷蘭人僱用為

勞工,極富商業頭腦的 Quimaurri 人還以提供荷蘭人有關煤礦礦區的資訊作

為交換條件,要求荷人提高工資。有趣的是,清代也見到社人由政府雇用

為礦工的情形,光緒年間《臺陽見聞錄》即載:

無奈人工過貴,民洞本屬無多,農忙時,半皆停歇,閒時始行開

採。每值夏秋,民煤即少。前(沈)幼丹制軍因恐民煤不敷船政

應用,奏請於八斗地方,由官開礦。惟官辦從前每年虧折銀約十

萬兩,近年極力整頓,每年亦須虧折四、五萬兩。44

清廷為敷應船政局所需,並節省成本開銷,陳培桂等人遂於同治 9 年

堪察後擬定:「擬定開煤以七十洞為限,悉用土著工役。」此議之出,乃

因漢人往往以半農半礦的型態維生,必定使產量大受影響。因而雇用工資

較低,又不受農耕時節影響的社人為礦工,一方面係節省成本,另一方面

則因清廷雖屢次勒令禁止私採煤礦,但仍無法杜絕民間私採情勢。尤其當

船政局設立之後,對於燃煤的需求,更促使私採與走私愈趨猖獗。

雞籠礦坑的範圍,自雞籠港灣沿岸地區延伸至今基隆市與瑞芳鎮內

陸。據同治 9 年江蘇候補知府胡斌會同淡水同知陳培桂與海關委員劉青藜

等人馳往雞籠查勘,勘得海港東邊有深澳坑、深澳堵、八斗仔、土地公坑、

竹篙厝、偏坑、田寮港、后山、石硬港、暖暖、四腳亭、大水窟等處。45 清

廷以該處無礙龍脈,與民居、田園、廬墓等地為由,允許開採,總計七十

洞,之後不得增開,並於深澳坑等處樹立界牌,界外仍禁採取;界內不得

租賃外人,私行典賣。又規定「煤戶應本籍人,身家廬墓在此;聯結保充,

填給執照」,「雇工亦只准淡轄,距洞五十八里內人.每洞不得過二十名」,

46 規定甚嚴。以同治 9 年礦主林養兒被控私挖煤洞一案為例:

47 煤壙主林

44

唐贊袞,《臺陽見聞錄》(臺北:臺銀經研室,文叢第 30 種,1984),頁 25。 45

陳培桂,同上注,頁 111-113。 46

陳培桂,同上注,頁 113 47

《淡新檔案》,1440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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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兒、陳九、劉三、陳連等在石硬港與大雞籠山共有煤礦四洞,雖前次戡

定在六十三洞內,但因私開新礦坑,遭民眾以離街不遠,有礙地脈為由,

禁止開挖。經查辦得知,劉三於道光二十八年開掘至今,兼又驗明註冊,

後來贌與陳連、陳九、林養兒,肇因於陳九及林養兒在山背後新開礦坑,

才被舉發。從此案我們可以看到漢人至晚在道光 28 年就已經在雞籠一帶採

賣煤炭,煤礦主將部分礦坑贌與佃戶,由佃戶自行開挖或與煤礦主共同開

採的情形。縱使民眾以有礙地脈為由,禁止開挖。清廷也在勘查後,勒令

不許新開礦坑,仍阻擋不了私採的情形。

社人得以受清廷雇用,除了工資廉價外,熟悉礦坑的經驗想必也是清

廷考量的重要因素之一,只是尚缺乏文獻直接證實。除了擔任礦工,於前

述三貂嶺一帶,曾見到將蘊有礦產的土地贌出收租者。而在雞籠一帶,則

從若干地契上可以看到漢人礦工半農半礦的生活型態,或許也符合社人的

維生方式。例如今基隆市信義區的大水窟一帶,一份鬮分合約字載明謝捷

記、林謙記、楊贊記等人於道光年間聯財合置公號謝謙贊山場壹所,同治

11 年(1872)分股時,將「大坑內林界大水窟楊界,各抽出煤炭洞壹穴,

車路伍條,併交與謝捷記掌管取炭,炭盡該地交還林楊家。」48 另一個例

子為徐四川位於石碇堡土名石厝坑庄之土炭坑一帶的田園,自同治年間至

光緒 18 年,陸續以個人名目,或合股方式購入,49 據契約內容得知,田園

內有煤炭礦坑。如徐四川與李榮華於光緒 6 年(1885)合夥買得林氏水田

山場為例,光緒 16 年(1895)二人分股時,相議仍將此合夥聯股承買之水

田山場物業,一切踏分作二份,由李榮華獲得煤炭坑的部份,並註明「後

湖山產結煤炭倘有掘挖之土,不許浸濫水田」。50 可見這些在今基隆市信義

區(地名大水窟)及安樂區(地名石厝坑、土炭坑)等處的漢人,置產時

必定同時考量了田業是否適於農耕,以及存有礦坑等條件。

3. 黃金

十七世紀西荷文獻中的金礦所在地,指設為花蓮北部的哆囉滿金礦,

然而,清領末期以黃金著名的,卻是九份、金瓜石一帶的砂金。臺灣的金

48

參見契約編號 B47。 49

參見契約編號 D:23、29、39、53。 50

參見契約編號 D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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礦兼有山金及砂金,其分佈雖廣,然除金瓜石、九份一帶外,其餘各地礦

床規模極小,亦未見有大規模開採者。《臺陽見聞錄》載:「基隆開地二百

餘年,從未有滿地生金之說。忽於光緒十六年,三貂堡、龍潭堵一帶顯露

金沙,即有土人私淘金砂。利聲四達,遠近踵至」。51 由於基隆河發現砂

金,吸引眾多漢人前往掏金,居住在這裡的原住民當然不會錯失良機。縱

然因產量有限,難以大規模開挖,然而,卻意外地促成了暖暖的興盛。其

實位於雙溪鄉的牡丹溪亦有金礦出現,來源同樣是九份、金瓜石一帶的礦

區,因雨水沖刷,有金沙佈於河床。52 今瑞芳鎮的九芎橋、猴硐一帶均為

當時因淘金潮而興起的區域。承前章,據契約所示,十九世紀末有漢人在

此處置產,除了自己兼採農礦並存的營生方式,有些業主還承給因淘金朝

來此的佃人淘金,賺取稅收。53 該處屬三貂社之社地,據前章考證得知猴

硐一帶曾設聚落,或許三貂社人也以這樣的方式,向來此置產或淘金者收

取稅收。

4. 林業

十七世紀擅操舟、從事手工藝的 Basay 人,在建屋、製作船隻時所需

建材及其產地,正因為如此才敢向荷蘭人討價還價,以資訊及勞力換取較

高工資。入清以後,自水返腳北上的漢人移民漸將往昔佔地廣闊的漁獵、

伐木的場域,闢成良田或設立聚落,《淡新檔案》載:咸豐 11 年間,「有蘇

州客人盛大奎,住在林添丁即盛裕行,接濟夾舨,欲買蘇澳、吞霄等處樟

栳軍料,偷漏出口,寔屬玩法,合行諭飭。為此,諭仰某即便遵照,立即

派撥壯丁,在海口一帶巡緝」。樟木,多用以製造戰艦、鐵路枕木,甚為重

要。從一些地名如:樟湖、樟空湖等,基隆市之安樂區、七堵區、暖暖區

均為昔日林場。然因漢人拓墾活動快速進展,原住民的林場、獵場接逐漸

被取代。樟木所製樟腦於清代開港後,成為北部山區重要的產物之一,而

煎製樟腦的工人,據《臺陽見聞錄》載,亦雇用大雞籠原住民,在產地搭

建工寮製作。54 由於樟木屬優良的建材,樟腦又獲利甚多,故有不少違法

51

唐贊袞,《臺陽見聞錄》,頁 26 52

唐羽,《雙溪鄉志》(臺北縣:北縣雙溪鄉公所,2001),頁 66-67。 53

參見契約編號 C117。 54 唐贊袞,《臺陽見聞錄》,頁 24。大雞籠原住民云:「土人因後山一帶入夏以來,結簝煮

腦,易受瘴癘,不願採腦,故出腦日見其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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煎煮樟腦,與走私出口事件發生例如咸豐 11 年(1861)有大雞籠舖戶益勝

號,店主劉番婆向噶瑪蘭料館舉人黃贊緒、貢生黃鏘等採買私栳,包載出

口,淡水廳同知秋曰覲因此移請噶瑪蘭通判王衢查辦走私出口之事。55

十七世紀的 Quimaurri 人曾受荷蘭人僱用,擔任伐木工人,或許清代仍

延續著。除了樟木以外,還有原住民與漢籍無業之民,於此抽藤而食,或

於暖暖一帶駕艋舺小舟,於山中伐木作薪炭、枋料,穿梭溪谷間,然後運

載至艋舺販售。另有舖民六、七家,由於過暖暖後山徑無館舍可供休憩,

舉凡旅人、商販或鎮道北巡及欽使皆宿于此。56 大菁與茶亦屬暖暖與雙溪、

平溪盛產的經濟作物,暖暖則因為是距產地最近的船埠,加以淘金熱潮,

一時之間躍為基隆河上游貨物重要的集散地,為暖暖帶來繁榮與富裕。暖

暖與平溪一帶地權係屬金包里社、大雞籠社與毛少翁社共有,有漢人胡克

修以金協福墾號,自嘉慶 22 年(1817)向原住民給墾土地。 57

嘉慶二十五年三月間,木生時仝大雞龍社土目己力、金包里社土

目里滑井淆等,赴 轅請准 胡前憲,願木生等所管未出給

之暖暖山後拾份寮等處壹帶山林埔地……不料邇來有林永裕,充

當暖暖山前中心崙西勢埔充公墾戶,膽敢趁機越佔,率帶兇惡遍

庄吵。木生等眾佃稱伊總包墾戶,粘立告白,哄嚇勒迫,割給墾

批歸納強絕番命……係 鄧府憲訊斷陳謙記偽墾充公,與暖暖

山後之處相去二十餘里之遠,全無交界,有此乘機越佔,強絕番

命,理法難容……

新通事認記

道光十五年九月廿九日具稟前通事木生

然而,道光 15 年(1835),「不料奸棍林永裕瞞充暖暖山前西勢埔、鹿

埔充公墾戶,乘機湖混越佔,膽將陳(咸)張偽造埔地一十九處,偽造

告白稱□□□墾戶招搖哄嚇,即串伊親林添等,每率兇惡案犯多猛遍庄吵,

迫金協福等眾佃割給墾批□……□,目無法紀。」58 最後官府判決將被侵

墾的暖暖山前西勢埔、鹿埔一帶充公,這樣的結果顯然未能讓金雞翁原

55 《淡新檔案》,14302-2、4

56 姚瑩,《東槎紀略》(臺北:臺銀經研室,文叢第 7 種,1957),頁 90-91。

57 《淡新檔案》13201-1、13201-4;參見契約編號 F:27、32。

58 《淡新檔案》,1320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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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民滿意。據大雞籠社土目慶昇向官府稟告,鄰近一帶尚有大雞籠社在西

勢埔、鹿埔的社地,也遇到同樣的處境。59 何以獨有大雞籠社在此領有

地權?史料不足以解釋,或許也因大菁與茶的經濟價值吸引而來。正因為

如此,所以有不法之徒趁機越佔土地與稅收的情形。

五、經濟概況

這些居民說,他們也要來從 Cenar 與 Kijpatauw 買米,因為種米

不是他們的習慣,只有他們 Bissayer 人沒有在種米,,,,而淡水的

人則到處都在種米……。60

1643 年 11 月 16 日《熱蘭遮城日誌》

十七世紀中葉,操舟飛馳於北部濱海地區的 Basay 人,他們的生活與

海洋密切相關,藉由島暨貿易的型態,維持生計。其交易對象即文中 Cenar

與 Kijpatauw,與 St. Jago 相鄰的噶瑪蘭村社,均為當時北臺灣的米倉。這樣

的生活型態,也被清領初期的方志記載:「淡水雞籠各社不藝園,無韭生菜

之屬(或曰其地不宜)」。61 北部濱海地區多港灣、少平原的自然環境,提

供 Basay 人朝海洋發展的優良條件,但也限制了發展農業的條件。清領以

後,受自然環境與技術的限制,漢人初期的聚落與耕地往往穿雜在原住民

的村社之間,最初的營生方式,也與金雞貂三社原住民略有雷同。農業的

發展要待人力、資金充足後,才能建設水利設施,拓展可耕地。但據文獻、

地契顯示,社人在大部分的情況下,水田化的發展不如漢人順利,最後往

往將土地贌與漢人,許多情況下,土地所有權係因這樣的管道而流失。

面臨生活場域被壓縮,農業文化的影響,以及人口漸增的漢人漸漸成

為主導族群等三個層面的轉變,三社的營生型態也有不同的結果,以適應

新時代的挑戰。然而,經濟狀況卻不見理想。如乾隆 54 年(1789)有立本

妙生因「末力贖回自耕」,將乾隆 49 年招陳合承耕之田業,給陳合親屬陳

觀、陳刻前來頂耕,雖契文有限耕參年為滿,但仍需由妙生備於磧地銀壹

百零伍員方可贖回。62 類似這樣的情形,1873 同治 12 年(1873)由番婦潘

59

《淡新檔案》,13201-2 60

江樹生譯,《熱蘭遮城日誌(二)》,頁 92。 61

陳夢林,《諸羅縣志》(臺北:臺銀經研室,文叢第 141 種,1993),頁 158 62

參見契約編號 A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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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水涼及幼男振昌和佃人蔡朝觀兄弟所立胎借銀字:63

今因年終歲暮,乏欠糧食,無奈向佃人蔡朝觀兄弟身上借出佛面

銀六大元正。其銀即日交過氏母子,親收足訖。延約全年共貼利

粟壹石二斗正,冬成之日,將手內口糧粟抵利尚伸粟参斗,逐年

冬成割單付氏收回,其母銀不拘年限,若取贖口糧約冬節前備齊

母利,清楚贖回。口恐無憑,今欲有憑,立胎借口糧銀字一紙,

付執,為炤。

即日潘林氏母子親收過借字內佛面銀六大元正足訖再炤行

批明,再添借佛銀壹元,以上合共銀七大元正,共貼利粟壹石肆

斗正,尚伸粟壹抖,逐年冬成割單付氏收回,立批再炤行

批明,光緒七年十二月間再添借佛面銀三大元正,以上計共借出

母銀十大元正,其利粟就字內口糧粟完納批炤行

因番婦潘林氏水涼及幼男乏欠糧食,因此向漢佃以田業做為債務的擔

保,自同治 12 年至光緒 7 年間(1873-1881),借銀三次,共計十大元正。

上述兩個例子,縱然原住民仍有贖回的權利,田業尚未賣斷,所有權仍歸

原住民,但實際上,土地的使用權已經長期由承墾的漢佃持有。此非平埔

族與漢佃之間特例,番漢雙方往往以不同的土地交易名義,將田業給墾漢

人,因原住民乏力贖回,使田業在轉讓、隔代繼承的過程中,失去田業的

使用權、所有權。以金包里社為例,土地給墾原因大致不出幾項:「乏銀

費用」、「不能自耕」、「乏欠糧食」。究其原因,多數研究指出可能與

原住民農耕技術不如漢人,以及未能經營土地所有權、累積資產有關。即

便金社社人已有發展水田的技術,也有類似漢人合股開墾,或炒作田價的

例子,但對多數原住民而言,農耕生產量仍不如漢人,最後將水田給墾佃

人,以收租維生。

因經濟拮据而招墾的不只是原住民,即便土目也有這樣的困境。嘉慶

22 年(1817)2 月,有原住民林卯承祖父遺下水田,坐落土名金包里西勢

麻里阿突庄。該處可上溯至乾隆 57 年(1792),由利本干雷招漢人林菜光

前來承墾,64 又於嘉慶 19 年(1814)因乏銀費用載轉賣李德顏為業。

65 「今

63

參見契約編號 A84。 64

參見契約編號 A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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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卯身中得病,日食難度,勢不得已,托中向李德顏觀找出佛面銀壹員零

銅錢貳佰文正。」66 同年 4 月,林卯身故,子林當立「贈找洗盡根契」,

托中再求現耕佃人李德顏找出佛面銀壹拾伍大員,「以為喪費棺椁之資」,

67 可以想見原住民淒苦困窮,無力籌措的艱難處境。同樣位於西勢麻里阿

突庄的田地還有曾任土目的林利本之田業,也在同時期面臨經濟困境,於

23 年(1818)2 月立「找洗契字」。該田業亦係林利本承父遺下水田,先

年賣與林菜光,後轉賣與李德顏為業。林利本因「身中得病,日食難度,

不得已托中再向原佃找出佛面銀伍大員正」。68

第二節 部落文化與漢文化的交會

立契於乾隆 35 年(1770)的〈乾隆八堵番契〉,係由「北港等社通事

昇舉、金包里社土目甘望雲、大圭籠社土目利加力、三貂社土目大腳準」

共同簽訂,此類由二社、三社或四社聯合共有土地的情形,除了上述金雞

貂翁,尚有金雞貂或金雞翁共有土地的組合,且直到日治初期都還能在地

契上看到聯名收取口糧的關係。在大臺北地區則有雷朗四社、霄崙接灣,

以類似的型態出現。對此,詹素娟提出的疑問是:這是否為因應屯制實施

而形成的新聯盟關係,若再更進一步思考,則清廷在給發屯地時,是否也

考慮到社群、地緣等關係;亦或地域社群的強化,係藉由外力形塑而成?69

溫振華對擺接平原的村社關係,指出武朥灣社、擺接社、龜崙社、以及霄

裏社存在共有公地,其中,武朥灣社於康熙 32 年已附清,其頭目能成為總

頭目,可能與乾隆 53 年的屯丁制有關,淡北武朥灣社屯,管十九社,係因

武朥灣社屯丁 32 名,人數最多,相對於擺接社屯丁 13 人,雷朗社屯丁 22

人。日治時期據伊能嘉矩所做的調查記錄,在語言上則有關連性等情形,

並對此提出以下看法:即雷朗社係為秀朗社與雷里社的合稱,但該名目只

65

參見契約編號 A32。 66

參見契約編號 A35。 67

參見契約編號 A36。 68

參見契約編號 A37。 69

詹素娟劉益昌主編,《大臺北都會區原住民歷史專輯》(臺北:臺北市文獻會,1999),

頁 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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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現在徵穀以及社務開銷的行政單位。四社共有土地的原因,雖然目前掌

握的史料尚未能做充分的解釋,但由該社地離村社距離遙遠的現象來看,

四社靠近大豹群泰雅族,清朝遂將此地劃歸四社,以防泰雅族之威脅的說

法,不無可能。70

無論是十七世紀的 Basay 三部落,還是清代的金雞貂三社,之所以能

構成一個地域社群的單位必有其內部同質性,但也不能忽略其內部可能存

在的差異性。因此,本節擬由以下幾個問題,瞭解該社群之社群關係。包

括:土地所有權關係、親屬關係、行動一致性、部落文化與漢文化之涵化、

最後討論在北部濱海地區的獨立空間內,分解成更小單位的區域化發展之

可能性。

一、土地所有關係

金雞貂三社的共有土地,分布於舊名八連港、七堵、田寮港。其中的

七堵埔地指涉的範圍,係集中於基隆河中游,行政區劃隸屬基隆市之安樂

區及七堵區。此類社地之性質,經對照相關契約文書得知,係屬乾隆 53 年

與嘉慶 15、16 年間淡水廳屬轄下經丈量界外埔地以及未墾荒埔地,為屯制

下撥給三社之養贍埔地的一部分。屯制施行於乾隆 53 至 55(1788-1790)年

間,林爽文事變平定後,淡水廳屬轄下的地區,經丈量界外埔地以及未墾

荒埔地,約有 1,892 甲 5 分 2 釐 2 毫;其中一部份,係分撥給北部的武朥灣

小屯,其下 19 社,有三百位番丁名額來分配埔地。以臺北地區來說,有兩

村、三村或四村聯合共有土地,或擁有同一業戶的情形,如金雞貂、金雞

翁、雷朗四社、霄崙接灣等。金雞貂三社與北投社、毛少翁社、小雞籠社

的屯丁數及分配之屯田面積如下所示:71

北投社屯丁八名、毛少翁社屯丁四名、大雞籠社屯丁一十四名、

金包裏社屯丁一十八名、三貂社屯丁二十一名、小雞籠社屯丁一

十名。以上六社共九十三名,分給八連港埔地二十甲零六分零四

毫,又七堵埔地六十五甲零二分二釐四毫,又田寮港埔地一十甲

零六釐。共埔地九十五甲八分八釐八毫,每名計一甲零三釐一毫

70

溫振華,〈清代擺接平原一帶的族群關係〉,《臺北縣立文化中心季刊》(55:1997),頁

16-18。 71

《臺案匯錄壬集》,文叢 227(臺北:編者, 1966)頁 2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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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九忽。

座落位置以今日行政區劃對照,係在汐止市拱北里、鄉長里(叭嗹港)、

基隆市的七堵區、安樂區(七堵)、以及基隆市信義區之舊有田寮河河道

一帶(田寮港),又以七堵埔地面積最廣。以下將本文之地契依金、雞、

貂等三社各自持有之社地,及三社共有土地,檢視與屯制相關之地契數量

如下:

表 5-1 金雞貂三社養贍埔地相關契書數量整理表

汐止市

叭嗹港 基隆市七堵區

基隆市

田寮港 合計

金包里社 2 (7 件)鶯歌石、石厝坑、瑪陵坑、東勢

上股、樟空湖、石碇口北勢湖 0 9

大雞龍社 0

(15 件)鶯歌石、石皮瀨、長潭堵、石厝

坑、樟空湖、西勢坑、碇內、石碇口北勢

7 22

三貂社 0 (2 件)西勢仙洞、東勢中股 0 2

金、雞、

三社共有

0

(52 件)基隆河南岸有八堵港口、五堵南

二處,其餘皆位於北岸。東至石皮瀨、鶯

歌石、新山;北至東勢上股、赤皮湖;西

至友蚋港口、鹿寮、樟空湖。

0 52

合計 2 76 7 總計

85

資料來源:附件之契約文書編目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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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 5-1 及圖 5-1 所示,三社共有的社地分佈於基隆河中游,且多在

北岸。據乾隆 35 年(1770)金雞貂三社土目與北港等社通事昇舉共同立定

的〈乾隆八堵番契〉,契文登載之「峰仔峙」與「圭籠港仔八堵庄」,乃原

住民承祖遺下鹿場。地點大約就在舊名七堵、八堵一帶區域,從地契上登

載的舊名,如基隆市暖暖區的鹿埔、鹿寮埔,安樂區的鹿屈、七堵區的

鹿寮,可知昔日曾為鹿群出沒,以及設置陷阱獵捕的地帶。換言之,金雞

貂三社之屯田與傳統獵場的分布範圍有相當程度的重疊。原住民使用該區

域土地的情形會是如何?以〈乾隆八堵番契〉為指標來說,臺北盆地的開

發已幾近飽和,而有漢人於乾隆中葉向基隆河中游發展,可視為漢人進入

七堵之始。於此之後,乾隆朝三○年代有五張契約分別位在舊名八堵庄(地

圖 5-1 金雞貂三社共有土地位置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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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港口)、圭籠港內溪東北、長潭堵、友蚋港口等處。但嘉慶年間卻未蒐集

到相關契約,直到道光 13 年才出現三社土目共同簽署的給墾批,出現於安

樂區的石厝坑,大量地契出現則要等到光緒朝以後。這樣的現象,可能是

契書保存不良,並非實態。但是更可能的因素則是漢人拓墾的進展與方向

所致。當漢人的拓墾腳步移入,與原住民爭地的情況下,土地所有權成了

保障部落財產的必然途徑。社址外的獵場、林場等社域,如今因界線模糊,

在「臨番引佃開墾」的情形下起了爭執。

清領之後原住民傳統的漁獵生計方式難以繼續維持,加以漢人移民對

耕地的需求,遂使原住民將距離村社較遠的社地最先以各種土地交易方式

釋出,只留下村社臨近一帶進行拓墾。不過在目前可看見的契書上,三社

原住民對此類共有土地的使用情形,尚未見有三社原住民耕作的文獻紀

載,幾乎都在未經任何耕作的情況下,承給漢人,原住民以收地租維生。

從立契人仍為原住民的契約年代來看,目前所見至晚不超過道光 19 年

(1839),係由金包里、大雞籠、三貂社土目,潘新祐、潘振和、來仔那厘

簽定,72與單一村社持有的社地比較,三社共有之社地顯然很早就將土地釋

出予漢佃經營。但即至日治初期,三社的租佃關係都還存在,對原住民的

經濟狀況,至少仍有助益。不過,從同治 5 年(1866)開始,上述養贍埔

地範圍內,發現陸續出現金、雞、貂三社有將大租粟分為三份,於鬮分時

由各家承擔的情形。又有同時收取三社共有與大雞籠社大租粟的情形:

1.1866 同治 5 年 1 月鬮書合約字73

一批明長房胞姪……址在糞箕湖透頂湖……歷年配納三貂原住民

口糧粟租壹石;一批明弍房……址在枋寮地及石壁仔……歷年配

納雞籠原住民口糧租粟壹石;一批明叁房……址在舊寮及外啼雞

湖……歷年配納金包里原住民口糧租粟壹石。

2.光緒元年 11 月(1875)鬮書簿合約字74

八堵庄土名粗灘頭……年納金雞貂三原住民土目大租粟共三斗,

每社壹斗正。……三爪仔中爪等處……年納大雞籠原住民土目大

租粟共捌斗正。

72

參見契約編號 D9。 73

參見契約編號 D21。 74

參見契約編號 D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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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社地是由各社各自持有所有權的情形。如:金包

里社除舊寮及外啼雞湖外,於咸豐十年有帶金包里原住民屯租應份貳石貳

斗五升之社地,位在「石碇堡瑪陵坑口庄內員潭仔」,另有「東勢庄土名上

股」及「叭嗹港大埔八股內」等處;75 大雞籠社除上述枋寮地、石壁仔及

三爪仔,尚有「石厝坑土炭坑庄」;76 三貂社則有位於糞箕湖透頂湖,及「石

碇堡馬陵坑西勢庄」、「石碇堡瑪陵坑東勢庄土名中股崁腳」等等,77 皆屬

此類。年代最早出現於咸豐十年,最晚可追溯到日治初期。然而,目前能

掌握的相關文獻,尚未能充分解釋這樣的情形,推測或許與三社社群關係

因時間遞嬗,致使凝聚力有異的情勢有關,固為繼續以三社聯名的方式徵

收稅額。

承前章所述,三社之社地與社域範圍相鄰,甚至有大雞籠社在以金包

里社為主的金山平原上持有田業的情形,加以三社之共有社地等現象,但

卻和相鄰的峰仔峙社在七堵區發生產權糾紛,種種情形,說明了金包里社、

大雞籠社、三貂社於社群關係方面,可能存在社群認同的意識型態。而且

於屯制施行前就已經存在,這樣的社群關係表現在地權上,則顯示了三社

的社群凝聚力,與峰仔峙社構成明顯邊界的兩種對比,金雞貂三社之社群

凝聚力,有此可獲得證實。然而,經由長時間觀察其內部互動關係時,卻

發現社群內部的聯繫緊密程度有異。

表 5-2 金雞貂三社共有土地地點、年代統計表

行政區劃 日治時期區劃 地名 乾隆朝 嘉慶朝 道光朝 咸豐朝 同治朝 光緒朝 日治

初期 總計

基隆市

安樂區

八堵庄 港口 1 1 2

七堵庄

鶯歌石庄

石皮瀨 1 1

新山 2 2

七堵區

圭籠港

內溪東北 1 1 1

石厝坑 3 6 1 10

75

參見契約編號 A:73、A92、A108。 76

參見契約編號 D42。 77

參見契約編號 C:95、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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樟湖 2 2

土炭坑 3 3

煤炭窟 1 1

瑪陵坑庄

東勢上股 3 3

東勢中股 4 4

東勢下股 1 1 2

西勢仙洞 1 1

西勢內寮 1 1

五堵庄

五堵 3 3

長潭堵 2 2

友蚋庄

鴛鴦潭 1 1

港口 1 1 1 1 4

鹿寮 1 2 3

樟空湖 1 1

赤皮湖 4 1 5

合計 5 5 2 5 31 3 總計 52

土地契約文書總計 52 件

資料來源:附件之契約文書編目表

詹素娟於〈地域社群的概念與檢驗──以金包里社為例〉一文說明在

目前得知的相關文書中,乾隆末年即有「金包里麻里阿突埔地業主」給出

執照,印文為「淡防分府北港金圭二原住民業戶金生戳記」,說明金包里社

與大雞籠社有共同「番業戶」,以處置兩社田園與漢佃發生的土地交易;兩

社亦透過共同的總佃首,招佃拓墾、收租。78 目前看到有兩名金包里社與

大雞籠社共同設立的番業戶,且領有淡防分府或里番分府發給的戳記,一

為上述林金生、一為林達興。兩名番業戶姓名的考證,係根據本文契約 A8、

A26、A51、A52、A53,得知林金生將番業戶之職,傳給子達興,達興再傳

78

詹素娟,〈地域社群的概念與檢驗――以金包里社為例〉,《曹永和先生八十壽慶論文

集》,(臺北:樂學,2001),頁 75-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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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福興,福興至晚於道光 17 年(1837)再傳子慶添。由金雞二社共同番

業戶處置的土地交易,年代自乾隆 55 年始,最晚為嘉慶 10 年(1805)。土

地分佈範圍集中於金山鄉之美田村的崙仔前、清泉村的西勢、豐漁村的水

尾。其間由金生辦理的年代,應在乾隆末年,至嘉慶元年即由達興接任,

直至道光 16 年達興因病故,由兄弟福興接任為止。福興於接任後,歷一年

即病逝,再由子慶添接任。然而,林達興與之後接任的福興和慶添,都仍

然具有處置金社內土地交易的職務,何以在嘉慶 10 年後未見共同番業戶,

由於資料不足尚無法說明。不過在嘉慶 10 年由林達興處理的「給店地佃

批」,第一次出現「金圭總佃首」的戳印,也是目前為止所見惟一一件契約

文書,佃首為郭宗義。兩者之間或許有關聯。

金、雞二社的互動還不僅於此,詹文還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來

形容二社的緊密狀態──包括居住和土地所有,都呈現混居情形。茲整理

金、雞二社有土地交易或田業相鄰關係之契約,自乾隆 56 年(1791)至嘉

慶 10 年(1813)期間,此類契約發生的地點,集中於由西勢溪、清水溪、

磺溪構成的沖積平原。惟有嘉慶十年由大雞籠原住民簽訂的招墾契,位於

基隆市之中山區,從土地四至可以看到與林安邦(乾隆 38 至 45 年間擔任

金包里社土目),田業相鄰的情形。發生於金山鄉──金包里社社域內的

契約,理所當然應由金原住民給墾或杜賣給大雞籠社,但契約 E11 卻是大

圭籠番眉友咩禮勿立契,賣給金原住民。從該契四至,也能見到有金原住

民利本甘望云與保生的田業,及大雞籠原住民老婆社丁的田業田。總而言

之,金雞二社的互動甚為密切,大致上有幾種現象:

1. 金雞二社的共同番業戶,曾有林金生與子達興擔任,成立的時間可

上溯到乾隆 55 年(1790),最晚至道光 16 年。承辦的社地為金社的公田,

非番業戶的私有田業。本文所見番業戶經手的土地集中於美田村的崙仔

前、清泉村的西勢、豐漁村的水尾等三處。

2. 金、雞二社有原住民居住地相鄰的情形,主要分布在金山鄉境由西

勢溪、清水溪、磺溪構成的沖積平原,地點包括:崙仔前、西勢磺溪墘、

崙仔腳──皆位在金包里社社域內,且應為主社所在地,有大雞籠原住民

在此居住。另有位於基隆市中山區的牛稠內港一帶,曾任金社土目的林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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邦之田業,與大雞籠社甘望云相鄰等情形。

3. 無論共有番業戶,或有土地相鄰、土地交易等現象,發生年代都早

於道光 16 年(1836),尤其二社土地相鄰、土地交易的時間,最晚只見發

生於嘉慶 10 年(1805)。此類之村社間的互動的減少,是否與二社之社群

關係密切程度有關,尚需要更多文獻提供線索。

二、親屬關係

Basay 三個部落係出同源,於十七世紀文獻尚可獲得證實,無論是血緣

親屬關係,抑或文化特質、維生方式,都顯示三者間的社會網絡,其緊密

的聯繫性。清領時期,平埔族改用漢姓之源起,主要起源於官方諭令,或

有其特定之背景。在改變漢姓之前,平埔族的姓名多以西、荷文拼音,與

漢字音譯的方式,保留名制,如常出現在西、荷人筆下的 Theodore、Kilas La

Romana……,或在契約文書上的金包里社土目甘望雲、大圭籠社土目利加

力、三貂社土目大腳準……等等。並非方志所寫:「土番之姓,與我人異者,

無姓字,不知曆日。」79 劉澤民主要以東螺社、眉裏社之古契書為例,探

究清代平埔族之聯名制,並以此試圖就文化特質層面,窺探兩社之族群親

疏關係。

所謂「親子聯名制」所指,即以聯稱個體與其父或母的名字,而藉

以表示個體身分血緣的一種命名制。其主要目的在避免由於單名而產生

混搖不清現象。而且在方志、筆記之記載與文獻研究顯示,平埔族似乎

普遍採行親子聯名制,而且是親名後聯型。「親名後聯制」係指將其父

名繫屬其下。前名(己名)是日常簡稱的已名,正式稱呼時在前名(己

名)後面連結後名(親名)。一般認為平埔族採親名後聯型,但究為聯

父名或聯母名?尚未有定論。80

劉澤民認為平埔族除「親名後聯制」外,似乎同時存在不同名制。並

以大雞籠社為例,舉乾隆 49 年(1784)土目己力氏老婆所立墾批指出:81

79 高拱乾,《臺灣府志》(臺北:臺銀經研室,文叢 65,2004),頁 187。

80 劉澤民,〈從古文書看清代東螺社、眉裏社名制-聯名制之親名後聯型或永續性姓名制

姓後聯型〉《臺灣文獻》55:2(2004),頁 3、4、7。 81

劉澤民,〈從古文書看清代東螺社、眉裏社名制〉,頁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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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利本干雷•禮勿氏」、「八振•禮勿氏」、「己力氏•老婆」、

「媽眉•老婆」等名字之後名「禮勿氏」、「老婆」,略有親名後聯

制之特徵。但在另一契字,則顯現有親名前聯之情形,父親名「己

力•武荖」,兒子名「武荖•屢毛氏」,即兒子之前名聯父親之後

名。

筆者同意作者認為平埔族同時存在不同名制的觀點,然而,契文登載

的名制,筆者有不同的看法。該契係由大雞籠社給墾漢佃的「墾批開闢山

林海埔字」,契文如下:

大圭籠原住民土目己力氏老婆利本于雷禮勿氏八振禮勿氏媽眉

老婆社丁白番甘望雲檳榔荖等本社承祖遺下有未闢山林海埔壹

所坐落大圭籠隘門外土地公崙四址分明年納配本社大租壹石

正……。82

筆者據本文收集的契約的大致印象,認為立契人的名制應做如下解

讀,「大圭籠原住民土目己力氏•老婆、利本•干雷、禮勿氏•八振、禮勿

氏•媽眉、老婆社丁、白番甘望雲、檳榔荖等」。與劉氏解讀相異的是「利

本•干雷」、「禮勿氏•八振」、「禮勿氏•媽眉」、「老婆社丁」等名制:

據乾隆 57 年(1792)的「給永佃字」載:「金包里原住民利本干雷有

承祖遺下荒埔田園壹段」,中人為「利本末里」,藉此可解釋三件事,一是

上述立契人應為「利本•干雷」而非「利本干雷•禮勿氏」;二則「利本•

干雷」與「利本•末里」有名制上的關連性,應為兄弟,在名制上以親名

「利本」在前、己名在後,屬親名前聯制;三則金包里原住民「利本•干

雷」與前述大圭籠原住民土目等人共同名列契上,為大雞籠社之公田招佃,

顯示金雞二社的社會網絡有相當程度的緊密性。有關禮勿氏、媽眉、老婆

以及其他相關名制,以下將本文收集之契約所登載的名制匯整,對金包里

社、大雞籠社、三貂社之名制與三社之間的社會網絡做更進一步之分析:

1. 利加力,或稱利加臘83 ,最早出現在乾隆 16 年(1751),大雞籠社

土目「利加力•馬眉」,嘉慶 9 年(1804)有金原住民名制為「利加力•龜

82

參見契約編號 B3。 83

參見契約編號 B:1、2;《軍機處檔摺件》(台北市,故宮博物院藏),文獻編號:0069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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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其名制「龜達」見於金原住民「己力氏•龜達」。

2. 馬眉或稱媽眉、眉,金、雞、貂三社都曾出現該名制,如金包里社

屯番媽眉、前述大雞籠社土目利加力•馬眉、三貂社土目阿兵馬眉,84 顯

見三社之間存在的親屬關係。

3. 己力氏,或稱己力,登載於在金包里社與大雞籠社的名制中,如大

雞籠社之土目己力氏老婆、己力武荖,金包里社之己力氏•龜達、己力向

老、己力友眉、己力支邦岸……等。其中,己力武荖於乾隆 55 年的給永佃

批,由兒子武荖屢毛氏為知見,85 顯見父子之名制,係以父親的後名「武

荖」為兒子的前名,屬親名前聯制。

4. 禮勿氏,目前所見僅在大雞籠社之名制出現,但從相關契約可以得

知該名制之大雞籠原住民與金包里原住民之親屬關係。以下舉嘉慶 9 年

(1804)11 月的「續立杜賣併找貼契」為例:86

金原住民己力向老、保生等,有承祖遺下口糧壹段,坐落金包里

崙仔前。東至金原住民利本甘望云田、西至圭番禮勿氏馬眉田、

南至圭番老婆社丁仝卯林安邦厝地、北至坑溝,……此田前年經

武老馬眉,脫中立契杜賣與圭原住民親禮勿氏,價銀伍拾員,將

田付其墾耕,永為己業,歷管有年。續因洋匪滋擾圭社,據該田

主馬眉報名失落契卷情由,己力等因念此田前日買賣明白,二比

甘願,理合續立賣契,付為永遠執炤。但己力等茲因積欠丁銀糧

食,無從所出,於是脫中到圭社向田主馬眉懇求找貼出佛面銀貳

拾伍元正,以資丁銀及為糧食銀。……

知見己力友眉 來明高妹

為中甲長己力 卯林安邦

在場利本•甘望雲

據該契契文我們可以發現幾則訊息:一是立契人金原住民己力向老、

保生與大雞籠原住民禮勿氏之間,不僅有土地交易、金錢借貸關係,還具

有親屬(「番親」)關係,互動關係之疏密由此可見;二是金雞二社的社會

網絡,可能存在居間聯絡的中人,在土地交易或其他方面擔任重要的聯繫

84

參見契約編號 A:61、C43。 85

參見契約編號 B6。 86

參見契約編號 A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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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色,如武老馬眉即是;三是大雞籠原住民有在金山平原的崙仔前一帶置

產、農耕的情形,如禮勿氏、老婆即是;藉此契也可說明前述乾隆 49 年(1784)

土目己力氏老婆所立墾批,契文「媽眉•老婆」應解讀為「圭番老婆社丁」

無誤;四是金包里社已有使用漢名的情形,如中人「卯林安邦」即是,但

該階段仍尚未完全脫離傳統名制,故有「卯」與「林安邦」之合稱。

5. 三貂社之名制除了前述馬眉曾出現在道光年間任土目的阿兵馬眉

外,87 未見與大雞籠社或金包里社共有的情形。本文收集的契約,也未能

從中發掘三貂社名制或社內親屬關係之相關契書。唯有嘉慶末年,土目五

合陞己得以追溯父親,亦即前任土目郎肴,88然而,兩者間似未能說明父子

名制之體例。但據咸豐 6 年(1856)淡防分府發給三貂新社曉諭所示,有

匪徒持械入莊擄劫,稱「潘朗肴」與其有錢債,89 可見漢名於咸豐年間使

用情形。

6. 漢名之使用:從「潘朗肴」的例子顯示,三貂社人於咸豐年間已接

受使用漢名,且據三貂社其他契字,該社係用「潘」姓,最初是將潘姓直

接冠在己名之前。咸豐 10 年(1860)已有「潘運」這樣的漢名出現。90 前

述金包里社土目林安邦也有類似情形,相異的是,早在乾隆 38 年就已使用

該漢名,91 嘉慶年間才見如「卯林安邦」、

92 「卯嘎林安邦」

93 等名制,而

且與三貂社的例子相反,是將傳統名制冠於漢名前面。大雞籠社則未見此

類名制。

漢名出現的時間,以金包里社最先,即上述土目林安邦。此後一直到

光緒年間,除里滑井淆外,94 具用漢姓。金社自乾隆以來,設有世襲的番

業主,亦皆以林姓之漢姓,用漢名,並非以林姓冠於傳統名制前。大雞籠

社出現漢名的時間,最早為道光 13 年(1833)土目慶昇,95 但未現姓氏;

87

參見契約編號 C:43、49、51 。 88

參見契約編號 C:1、4。 89

參見契約編號 C110。 90

參見契約編號 C76。 91

參見契約編號 A1。 92

參見契約編號 A23。 93

參見契約編號 B15。 94

參見契約編號 A40。 95

參見契約編號 D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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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 19 年(1839)才出現冠「潘」姓之土目名字「潘振和」96 ,自此之後,

土目皆用潘姓、用漢名。

總括來說,金雞貂三社之名制,有相當程度的關連性,如利加力、馬

眉、己力,於三社名制中皆被沿用。契文中,我們可以看到註明金、雞二

社互為「番親」的情形。名制的類型,以金、雞二社為例,似以親名前聯

制為傳統。但因本文所見契約,於三貂社方面尚未見足以探究該社名制之

契書,故難以從名制上辨識三貂社與金雞二社間親屬關係與社會網絡之疏

密,也未能解讀該社名制之類型。清領時期,原住民多以漢文音譯方式,

保留傳統名制。在改用漢名前,有以漢名冠於傳統名制之前的過渡期,如

金社之「卯•林安邦」與三貂社之「潘•朗肴」即是。大致上,金包里社

用「林」姓、大雞籠社與三貂社皆用「潘」姓。三社改用漢名的時間也有

先後差距,金社最先於乾隆 38 年出現漢名(土目林安邦),普遍使用則在

嘉慶中期以後。大雞籠社始見於道光中期,三貂社則至咸豐 10 年後才有漢

名出現。

三、社會組織

在西、荷文獻或相關研究中,對於十七世紀如 Basay 之 Taparri、

Quimaurri、St. Jago,係以 dorp(村落)或 village 指稱十七世紀的平埔族村

社。無論 dorp 或 village,所表示的都是自然村落,社群以血緣抑或地域關

係的內聚力,構成社會網絡的一個單位。97 清領初期的平埔族群,大致上

仍維繫著這樣的型態,然因清代(與明末)有非漢民族居址與漢人村莊之

區分,而有以「社」為單位,指稱平埔族群在空間上的分佈狀態。如最早

由陳第的〈東番記〉記載:「東番夷人……種類甚蕃,別為社;社或千人或

五、六百」。98 又言:「無君長、徭賦;以子女多者為雄,聽其號令」。這樣

的說法與西荷文獻有出入,據來臺傳教的道明會士 Esquivel 記載:「這些原

住民們,既沒有頭目也沒有人統治他們,他們也沒有首領般的人物,只要

誰擁有富有的瑪瑙、陶罐、衣服及倉棧,誰就有影響力。這些最勇敢的人

96

參見契約編號 D9。 97

詹素娟,〈贌社、地域與平埔社群的成立〉,《臺大文史哲學報》(59:2003)頁 121;洪

麗完,〈從清代「社」之多重性質看平埔社群關係發展:以臺灣中部為例〉《臺灣史研

究》(12:2005),頁 4。

98 張燮,《東西洋考》(臺北:商務,1968),頁 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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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獵取人頭後,則會在他們的脖子及手臂上刺青。」99 換言之,北臺灣的

村社內部的衡量地位高低的標準,在於財富累積多寡,或在馘首行動時能

取得的人頭數目。以 Quimaurri 村為例,極具交易手腕》與荷蘭人互動頻繁

的 Theodore,其財富累積顯然遠高於同村的其他住民,雖然是由荷蘭人任

命為頭目,但 Theodore 應該在村內的社會地位,本來就具有其重要性。。

清初基於漢人與土著隔離的政策,任由土著「照舊居處,仍用本社土

官管束」自治自理。依據閩浙總督覺羅滿保〈提報生番歸化疏〉載:「查其

地土毗連,各有土官統攝」。土官之設,始於荷治時期。鄭氏王朝治臺,也

沿用舊法,以統治其部落本族。清廷領臺以後,再延續此制,在「熟番」

及「歸化生番」社設置土官,管轄部落。土官一般由「原住民公舉」,官方

認為適任,使由官府給予牌照,但非世襲之職。土官一職除了約束社人,

總理社務外,關於其職責內容,尚包括辦理力役與輸賦等。為統禦之便,

官署並分散其權力,「有大土官、副土官名目,使不相統攝以分其權,且易

為制」。為了與中國內地世襲的土官有所區別,在乾隆 4 年(1739)改土官

之名為「土目」,土官之名即被取代,通稱土目。總之,土官(土目)對內

約束社眾,管理公租,發給口糧。對外代表番社,處理漢番業務。100

除土目之外,承襲荷蘭時期的職員尚有「社商」一職,乃源自「贌社」

制度,係大員商館以標售「獨佔權」的包稅方式,課徵間接稅,劃定區域

(村社)內的交易權,認辦社課,此往往由漢人具財力者壟斷。是故,大

部分地區的平埔村社只能與特定的承包商交易。清代延續此制,村社仍倚

賴社商提供日常用品,不同的是,大員商館以標售稅權的金額做為收益,

清代則以社餉為象徵性徵收,宣示國家對番社的領有。101

然而社商於康熙

末年廢止,取而代之的是通事之職。由於番社共有的土地,大多以各種土

地交易名目,承給漢佃墾耕,土目收取的番大租,一方面以計口分糧的方

式發給社民,另一方面則供社內的必要支出,更重要的是繳納社課。番社

的社產、社地、及社租,概由官設的土目、通事與村中耆老共同管理。藉

99

Jose Eugenio Borao Mateo, Spaniards in Taiwan Ⅰ,頁 181;荷西‧馬利亞‧阿瓦列斯(Jose

Maria Alvarez)原著,李毓中、吳孟真譯著,《西班牙人在臺灣(1626-1642)》,頁 154。 100

洪麗完,《臺灣中部平埔族群古文書研究與導讀: 道卡斯族崩山八社與拍瀑拉族四社》

(臺中:臺中縣立文化中心, 2002),頁 28;周鐘瑄《諸羅縣志》,頁 168、253;劉良璧,

《重修臺灣府志》,101;郁永河,《裨海紀遊》,頁 36;戴炎輝,《清代臺灣之鄉治》(臺

北:聯經,1979),頁 374-376。 101

詹素娟,〈贌社、地域與平埔社群的成立〉,頁 124-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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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土地契約,可以發現金雞貂三社在處置土地交易時,承辦的土目、通事、

耆老所扮演的角色,因社而易:

在金包里社的地契上,除了土目,還常見到「番業戶」之職。番業戶

的設立,始於乾隆 22 年。金社的番業戶始見於乾隆 55 年(1790)佃人湯

烏執照,有淡防分府發給金包里、麻里阿突埔地之業主──金圭二原住民

業戶金生戳記,102

據光緒 15 年(1889)基隆府民理番分府發給曉諭所示:

基隆府民理番分府補用憲正堂林 為出示曉諭完納

事本年六月初五日。據金包里原住民業戶林獅及林集賢稟稱,羕

祖林金生於乾隆四十一年間,有自備資本墾成金包里一帶地段,

經蒙前淡水廳憐恤賞給金包里業戶諭戳,管收大租並發給番丁口

糧等事。子孫永遠羕管,至今四代無異。現經基隆分治已定金包

里皆属管轄之地,賢泰羕继業戶之責,理應稟請准予頂衝換給諭

戳,並出示曉諭等情。計□保結前來除批示准充外,合行示諭為

此仰番業戶林集賢管向應納大租谷租戶人等知悉,爾等須知金包

里原住民業戶已准林集賢頂究,所有應納大租按照舊章向林集賢

完納,作為十成,仍除給四成完糧外,實納六成,由林集賢給發

番丁口糧。該佃戶務須將大租榖挑運到館,晒乾颶靜,照章任納

不得顆粒拖欠。倘敢故違,一經堵稟定即提案究進,決不姑寬,

毋違,特示。

如這份曉諭所示,光緒年間的金包里社設有番業戶一職,時任番業戶

的林獅及林集賢係出自同一家族,而且,該職務已世襲四代,第一任即前

文番業戶金生。執掌的業務則包括向佃人管收大租,並發給社民口糧。光

緒十四年,劉銘傳改稅收方式,施行「一條鞭法」,仍由業戶管收大租,

但業戶得收取六成收益,再分給社民,其餘四成由小租戶直接完納正供。

由於番業戶與土目兼有管收社租的權利,往往成為不法之徒覬覦的對象。

所謂社棍,「此輩皆內地犯法奸民,逃死匿身於辟遠無人之地,謀充夥長

通事,為日既久,熟識番情,復解番語」,因原住民不懂漢語,不能達情,

僅能借通事轉達,卻常發生通事顛倒是非以對的情形。103

道光 17 年(1837)

102

參見契約編號 A8。 103 郁永河,《裨海紀遊》,頁 37-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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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金包里社即見社棍視業戶因身故,乃唆使業戶族人爭控,欲從中圖利的

例子:

經自前年帶發屯番給糧食,顧守磺土,已舉番目林金生出□佃抽

的大租谷,頒發給屯糧。嗣林金生去世,伊子福興等充未幾而福

興染病意,故而福興婦暫理□,該婦不能理事,又且伊子慶添又

不能辦□,視事置之度外,復敢擅請社棍,向佃□的橫抽及所發

屯糧俱行短折,不但剋人利己,猶且所圍並不美俗,致有奸棍串

仝書役到庄,稱欲清丈,勒索銀元……公仝簽舉誠實金福成出首

承充當,官給領示戳向佃公道收租遞年帶納

但又發給屯糧以杜情幣以安平清茲妥議分作四股,在本該庄應得

弍段,理事應得弍股,計共四股……。104

首任番業戶林金生身故,由子林達興接任,達興身故,再由兄弟林福

興頂充。然而福興身故後,因子林慶添尚年幼,無法掌管社租職務,故暫

時由母親處置。此時,有不法之徒因受託向佃人收取租稅,遂假稱清丈之

名,向佃人勒索)於是,同年 11 月再發曉諭,昭告佃人理當繳納租稅給番

業戶林慶添。由於清丈後佃租有增,因此以每年捐給義渡壹百五十石,折

銀壹百五十元的方式,赴案認納,以充經費:105

欽加府銜北路淡水總補分府加五級記錄十次婁 為

出示曉諭事。本年十一月廿二日,據金包里社業戶林慶添稟稱,

切添社自祖父乾隆四十一年承墾,資本孔急,闢難成田。迨五十

一年,公中堂福平定台疆,矜憐番黎,奏准台疆,業不論报陞、

未报陞,此恤歸番為口糧,時添祖父陸續招佃開墾,就地抽的口

糧,以活番命。添祖父物故,伯達興接管,繼亡。添父福興頂充,

年配看守磺山屯糧,田園疲脊,父又故,添接充。未幾,添堂嫂

林潘氏、姪文德赴轅控爭,經蒙前憲断結,前奉憲令書差抵丈科

租,并蒙出示,諭佃甲四石經納官等。因佃皆親堂,咸稱下田此

非瘦田,現遭漢棍除豆贅社,膽唆文德赴轅翻控,上年蒙批飭丈

104

參見契約編號 A51。 105

《淡新檔案》,15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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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仁憲榮蒞,損充士子科費,設立利濟義渡,實千秋惠政。添

思清丈佃租有增,每年願自捐給義渡壹百五十石,折銀壹百五十

元,赴案認納,以充經費。未丈者,在勘查丈,以免偏祐……

道光拾柒年十一月 日

發給金包里街曉諭106

除社棍外,通事假公濟私的情形也有,而金雞貂三社係歸毛少翁社通

事管理,關於其間互動關係待後文再述。林金生家族世代相傳番業戶職務,

自乾隆年間一直維持到光緒 15 年,至少有八人任職。(參見示意圖)107

除了林金生家族外,金包里社的官設番業戶另有一戶。林再來以番業

戶之身分出現在地契文書的時間,以本文目前所知地契文書來看,最早出

現於咸豐 2 年(1852),係由林再來與土目林合成共同簽訂,為發給金社

屯番的「領完口糧收管字」,契文如下:108

金包里社屯番二十八名,年份分下守磺,當同□齊向土目林和成,

領出本年守磺口糧粟肆拾壹石六斗。□對□業戶林再來□內領出

口糧粟貳拾石,共陸拾壹石陸斗。眾番當仝各親領完清楚明白,

並無短拆□扣□合,口恐無憑,今欲有憑,仝立領完口糧收管字

壹紙,付執永遠為炤。

106

參見契約編號 A52。 107

參見契約編號 A:51、52、53、100。 108

參見契約編號 A61。

林金生

林達興 林福興

林慶添

林獅 林集賢 林傳

林益川 林榮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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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日當仝□親領過收管字內口糧粟明白足訖再炤

媽眉、媽傳、天寶、天送、天賜、榮春、榮華、榮來、榮順、水

成、有成、璉成、寶成、水來、求來、三清、玉振、邦彥、邦山、

史哖、德明、輕仔、□仔、陽生、干雷、再來、生發、生財

這張收管字可以讓我們初步瞭解金包里社土目與業戶的職務分配,對

一般原住民來說,向佃人收管的社租,由業戶統一收管,再發給社民。有

守磺職務在身的屯番,則除了社租口糧外,還有官府發給的口糧粟,係由

土目分撥。然而,金包里社的兩戶番業主,可能對所管業務有分劃,據幾

件地契文書所示,在咸豐至同治年間,林再來經手的業務,都與屯番相關,

如該收管字之分撥口糧粟,或屯番(如:生發、生財)招佃開墾等土地交

易,亦即發生於大貢尾、死磺坪一帶的業務,皆由林再來承攬,未見林金

生家族經手。109

何以有此職務之分,是否為平埔番社的通例?還需要更多

史料才能做進一步分析。

然而,因屯制影響番社內部的社會組織,還有屯目一職。屯目,擇本

社強力頭人充當委任,110 其職在向屯丁之佃人征收稅租之期,「責成該屯

外委督同屯目按丁驗明腰牌」,並且會同通土、屯目稟報查核,亦屬公職,

故得以向土目領取薪俸。111 在下面一則大雞籠社的諭示,可以看到屯目於

社內公務方面具有相當影響力:112

基隆理番撫民分府、補用縣正堂林,為給發諭戳事。本年六月十

三日,據大基隆社屯目潘國正等稟稱:現奉分治新章,番租改歸

招充番頭目催收經理,自須公正;番目出為承充,番眾方能允服。

查淡邑擬充之潘永德刻扣不公,未洽番情,僉舉潘正和一名為人

公正,兼有家室,堪以充當該原住民頭目,懇請恩准改充……。

清廷原任潘永德為土目,但據屯目潘國正指控,言其刻扣不公,未洽

番情,並另提舉潘正和。清廷採納屯目意見,改任潘正和為土目。

109

參見契約編號 A:61、68、76 110

丁曰健,《治臺必告錄》(臺北:臺銀經研室,文叢 17,1997),頁 254。 111

《臺案彙錄甲集》,頁 68 112

《大租取調書(中)》第三章第九節 No.16,頁 644-6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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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大抵是以金包里社與大雞籠社的例子,討論社內之社會組織型

態。然而,在收集與三貂社相關地契文書時,發現三貂社有一特殊現象,

即該社之公有田業招佃時,立契人除了土目之外,還常見契文登載耆番為

共同立契人,如:「三貂社土目五合陛己,仝番耆大招、三馬抵、金生、

阿兵、朗肴」,而且這類型的契約,佔本文契約數之大半。相較之下,大

雞籠社除了有與金包里社共同番業主外,目前所見地契文書,由原住民立

契的數量不少。其中原因,由於資料不足,無法判定,猜測與各社的財產

制度不相同有關。

四、財產繼承制度

對平埔族人的繼承制度,一般印象係母系社會,此型態是否符合 Basay

及金雞貂的社會文化,不同村社是否情況一致,是值得進一步思考的問題。

筆者曾電訪大雞籠社後裔潘江衛先生,潘先生表示:大雞籠社與三貂原住

民,於日治時期尚接觸頻繁,通婚者亦多,然而,在處置公田與私有田業

的繼承方面,二社卻大不相同。另一方面,由於來自不同村社的父母雙方,

田業經子女數代繼承後,產生財產分業的問題。以三貂社為例,即將與大

雞籠原住民親共有、分佈在三貂社社域的田業,以祭祀公業的方式保存,

如貢寮鄉雙玉村之慈仁宮,後方墓地即是。然而,這樣處置二社原住民共

有田業的方式,並非大雞籠社原住民所樂見,但也束手無策。據潘先生表

示,這樣的糾紛,即便今日,仍舊存在。

何以三貂社採行祭祀公業的方式,留存田業?筆者推測係與前述社會

組織,以土目與眾耆番共同處置社地的傳統相關。相較於大雞籠社,據潘

先生所述:大雞籠原住民的財產繼承制度,繼承者包括配偶、直系血親與

其配偶,即妻子、子、女、媳婦、女婿,因繼承人數很多,導致田業分產

後,每份土地往往過於狹小而不易使用。

金包里社的繼承制度,可以藉由下列二則記載做初步瞭解:一是 1642

年 9 月,一位名叫 Domingo Aguilar 西班牙人被荷蘭人質問有關金礦之事時

提到:他與 Taparri 社頭目相識,加以 Domingo Aguilar 的妻子出生於 St Jago,

妻子的父親是 Tapacij 社頭目的兄弟之故,Domingo Aguilar 因此得以擁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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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

座有礦坑且產有品質優良硫磺的山。113

換句話說,Domingo Aguilar 因為與

Taparri 社頭目的友好關係,以及身為頭目的姪女之配偶等兩個緣故,頭目

係以視為財產的礦坑,授予 Domingo Aguilar。或許 Domingo Aguilar 為能獲

得荷蘭人重用,而有誇大言詞之嫌,但重女不重男、女兒能繼承遺產的傳

統,沿用至清代,應該無疑。下面二則契字可獲得證實。一是乾隆 59 年(1794)

的「鬮分字」:

盖姊弟原屬同胞……一批明長房阿招承父開墾分定坑尾田業,置

有田寮,牛稠係耕佃住居照管。另有本□老厝角竹圍逐外水田乙處。

坵數大小不計,業分與長孫乾仔長成之日,婚娶用費,瓦厝後山場一

暨為公,批照

一批明次郎武生,承父開墾分定坑口之田,茅屋牛欄雖應將自置

耕佃照管,又有崩埤坑水田乙處,歸招承掌,瓦厝竹圍菜園山場一暨

為公,批照……。114

同治元年(1862)11 月的「杜賣盡根水田埔地契字」,係由屯番林生

發、林生財兄弟,與胞妹仁心涼分配家業,因乏銀費用,杜賣宗親林礌之

事:

仝立杜賣盡根水田埔地契字 金包里社畨林生發、生財兄弟,

仝併承父親有鬮分應得水田埔地八股半三份之額,仝胞妹仁心涼

有鬮分應得水田埔地八股半ㄧ份之額,及歸就□內屯畨四股半水

田埔地在內,計共八股半,即大鬮ㄧ份之額,其水田兩處,帶埔

地連合為一股,坐貫土名大貢尾死□仔 ……115

林生發、林生財皆屯番,名列前述咸豐 2 年(1852)的「領完口糧收

113

VOC 1140,(1643Ⅲ),ff . 445-447;Jose Eugenio Borao Mateo, Spaniards in Taiwan ⅠⅡ,頁 388。原文整段英譯:He says that she wad born in St Jago. He enjoys some friendship

from the Tapacijs’ chief, named Kilas La Romana, who has been here in Tayouan.(Blusse,)

The latter is the brother of his wife’s father and because of that he has his own sulphur

mountain with a mine from where good sulfur can be obtained.。文中「Tayouan」係 Borao

抄錄錯誤。Blusse 也收錄同篇記載,Tayouan 一詞則抄錄為「Quelang」。然而荷文原文

卻是「Tapacijs」,即 Basay 村社的 Taparri,此因音譯而有差異。 114

參見契約編號 A20。 115

參見契約編號 A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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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

管字」,契文亦載有承父遺下「屯番埔地」,同時還有合股開墾水田埔地。

116 透過二例,我們可以看到金包里社的傳統,財產分業包括兒子、女兒、

及長孫,配額不定,如乾隆年間的長房阿招,因與兒子(長孫)共同繼承

田業,故總額多於二房不少;同治年間的仁心涼與兄長生發、生財相對較

少,僅分得八股半之一份。

第三節 人群邊界與村際關係

承前文所述,社商於康熙末年廢止,取而代之的是通事之職。番社有

大小,通常是一社一通事,也有一人兼任數社通事者。乾隆元年至二年期

間,清廷改以社為單位的賦稅制度,轉變為「按丁徵銀,每丁二錢」的賦

稅制度,即所謂「番丁銀制」。負責徵收稅額、發給口糧的人,包括各社土

目、耆老,與通事。

金雞貂三社以大雞籠社最早繳納社餉,納入清領範圍,共徵銀二十二

兩五錢七分九釐二毫。康熙 55 年才見到金包里社與三貂社附在大雞籠社下

徵收。在淡防廳下所見淡北村社的稅收,係以南崁社、上淡水社、及大雞

籠社為三個徵收的分群,包括:117

南嵌社,額徵銀九十八兩七錢八分四釐(內坑仔、龜崙、霄裏等三

社俱附入合徵)。

上淡水社,額徵銀二十二兩五錢七分九釐二毫(內北投、麻少翁、

武朥灣、大浪泵、擺接、雞柔等六社餉銀附入合徵)。

雞籠社,額徵銀二十二兩五錢七分九釐二毫(內山朝、金包裏社餉

銀附入合徵)。

116

屯番合股開墾事例,有如(契約編號 A68)前文咸豐 7 年由屯四位番業戶合股招漢人

開墾之例。 117

周鐘瑄,《諸羅縣志》,頁 99;劉良璧,《重修福建臺灣府志》,頁 202;周元文,《重修

臺灣府志》(臺北:臺銀經研室,(文叢 105),1960),頁 1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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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金雞貂三社係有別於大臺北地區諸多村社,自成一個稅收單位。

乾隆年間,先有番丁銀制之轉變,乾隆 53 年至五十五年間(1788-1790),

林爽文事變平定後,督辦軍務的將軍福康安以平埔人隨同官兵出力打仗有

功,而建議「就番社挑選屯丁,分撥未墾埔地以資養贍」的措施。當時,

淡水廳屬轄下的地區,經丈量界外埔地以及未墾荒埔地,約有 1,892 甲 5 分

2 釐 2 毫;而其中一部份,係分撥給北部的武朥灣小屯。其中,金雞貂三社

與毛少翁社、北投社、小雞籠社,共同撥給位於叭嗹港、七堵及田寮港的

界外埔地。各社屯丁數及埔地如下所示:118

毛少翁社屯丁四名,大雞籠社屯丁一十四名,金包裡社屯丁二十

六名,北投社屯丁一十八名,三貂社屯丁二十一名,小雞籠社屯

丁一十名,以上六社,共九十三名,分給八連港埔地二十甲六分

四毫,又七堵埔地六十五甲二分二釐四毫,又甲寮港埔地一十甲

六釐,每名計一甲三釐一毫九忽。

這樣的分類方式,維持到 1870 年未有變動,只是將原屬淡水社下的十

一社,分為南港社的八社,與北港社的六社,後者所指即金雞貂等六社。

顯然,這六社的分類方式歷久未變。清廷所依據的分類依據為何,是否考

量地域接近或既存的社群網絡呢?

一、在他社社域範圍持有土地

金雞貂三社有社地位於他社的情形,如前文論述。除此之外,毛少翁

社在石門鄉與瑞芳鎮,亦即金包里社與大雞籠社社域分佈範圍,有置田業:

首先見乾隆 57 年(1792)有北港通事遠生承祖遺下界管樹林荒埔給墾漢人,

坐落在里荖坑(石門鄉草里村);119

道光 6 年(1826)坐落鶯歌石(基隆市

安樂區)的杜賣盡根契字,及道光 11 年(1831)坐落於樟空湖的「公賣盡

根字」,有向毛少翁總通事翁遠生墾出山場埔地一所。北投社則有坐落於貢

寮鄉仁里村,地名內寮的埔地,見於乾隆 48 年(1783)由北投通事妙三所

立的「給墾批」,120

地點與年代都與屯田不符,且立契時間遠早於入墾的

118 臺灣銀行經濟硏究室編,《臺灣私法物權編》(臺北:臺銀經研室,(文叢第 150 種),

1863),頁 425。 119

參見契約編號 F7。 120

參見契約編號 C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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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人,究竟北投社與三貂社之間存在何種村際關係,還需更多史料才能做

更完整的解讀。

前述大雞籠社與三貂社社地緊鄰的情形,同樣地,也出現在金包里社

與小雞籠社。前者社地西界抵石門鄉轄內的阿里磅溪上游的阿里磅、與下

游的小坑口;121

後者的東界,溫振華據地契證實北界位於石門鄉與金山鄉

交界。這樣一來,石門鄉則成為金包里社與小雞籠社共有的社地範圍了。

二社的互動,成了值得進一步思考的問題。

小雞籠社歷史悠久,很早就出現在清代漢文文獻中,於清康熙、雍正

之際(約 1720 年代)已在「熟番」之列。關於小雞籠社在考古及歷史文獻

中,其社域、社址、文化屬性及社群關係上,呈顯出小雞籠社介於「Senar

∕圭柔社∕埤島橋類型」和「Taparri∕馬賽人∕舊社類型」之間的特殊性,

詹素娟曾以專文論述史前文化或十七世紀中葉該社與舊社類型的馬賽人之

類緣關係,及清代文獻中該社與圭柔社較緊密的社群關係。122

從地理環境來看,石門鄉雖然地域狹小,地形卻頗為複雜,境內大致

以老梅溪為界,以西多平坦紅土台地,以東多崎嶇丘陵地;境內較大河流

為老梅溪與阿里磅溪,但以年逕流量比較,老梅溪為阿里磅溪的三倍之多;

故老梅溪以東的鄉境較不利於農業土地開發。123 缺乏適於農耕的條件,又

腹地不廣,是早期歷史石門鄉境內較難建立大型、長期居住的聚落之原因。

但仍能從一些地名證實原住民在這區域活動的景象。如石門鄉的阿里荖、

阿里磅即是。124 小雞籠社與相鄰的金包里社之間的聯繫,或許藉由小雞籠

社的籃仔神信仰,可以窺探究竟。據石坂莊作於 1935 年在金包里採集的狗

祖先傳說,相傳很久以前有一位國王發誓,若有誰能醫治好公主的癩病就

將公主許配給他,有一天來了一隻狗,在公主的患處用舌舔治癒了癩病,

但人與狗不能結婚,因此將公主與狗送上一艘船,後來船飄到金山,兩人

便成為金包里社的祖先,因此,金包里社人有在屋內吊籃祀奉狗頭祭拜的

習俗。伊能嘉矩於 1896 年在八里坌採集的狗祖先傳說,溫振華認為八里坌

121

參見契約編號 A:45、56。 122

詹素娟,〈社群與文化-誰是小雞籠社?〉,發表於政治大學民族學系主辦「舊社與新

民族自治」研討會,2006 年 9 月 29 日。 123

林誠偉,〈石門鄉的聚落發展〉《北縣文化》(55:1998)頁 25。 124

洪敏麟,《臺灣舊地名之沿革》(第一冊),頁 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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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狗祖先傳說是金包里社祖先傳說的變型,125 換句話說,金包里社狗祖先

傳說與狗頭崇拜,則是從金山到石門狗崇拜在地理上的連續性,於石門發

展出祀奉籃仔神信仰,並在往南遷徙後,漸漸修正發展出八里坌的新傳說。

石門在這樣的演變過程中,具有地理與文化方面傳承自金山到八里坌的過

渡性質,或許可以說明十七世紀 Taparri 人自 Taparri 地區經石門鄉、三芝

鄉之後,南移至淡水、八里坌一帶建立新據點的人群移動,也證實了十七

世紀文獻中對淡水的 Taparri(分社)的記載。筆者思考的另一個問題是,

Taparri 人有自 Taparri 地區經石門鄉、三芝鄉,向淡水地區的人群移動,那

麼,在石門鄉與三芝鄉進行狩獵和其他活動,及設立短期、小型聚落的

Taparri 人,是否能指涉為清代文獻中以該區域為領域的小雞籠社呢?倘若

真的是這樣,則小雞籠社就能和十七世紀的 Taparri 與 Quimaurri 社的族群

關係做連結。因此社名的「大、小」對應,反應的即是兩個社(或說是這

個同源的族群)內部關係的連結;其漢文社名或許是記敘者以漢人觀點,

將原有地名用來指涉當地原住民的結果,「大、小」雞籠社的例子或許正是

如此。過去難以將小雞籠社對應到十七世紀的原住民,這問題也迎刃而解。

總而言之,十七世紀的石門、三芝一帶──清代小雞籠社社域,可能

因為地理環境未能提供充分資源,以維持聚落長期居住,因此成為狩獵或

建立小型、短期據點的分佈區域。從傳說及考古類型來看,石門、三芝具

有過渡性質,居民係由 Taparri 社朝西遷徙的情形,換句話說,該區域的居

民與 Taparri 社有親屬關係。「雞籠」地名的大、小區別,隱含的是漢人以

地景為命名方式的慣習,也反應了對於石門、三芝一帶原住民與 Basay 人

的親屬關係的印象。清領以後,石門、三芝一帶原住民漸形成定居型的聚

落,而小雞籠社與相鄰的金包里社的村際關係,雖然在清代文獻上,似與

圭柔社群關係較密切,但承繼自十七世紀以來的親屬關係並未完全阻絕,

從二社社地的重疊,以及名制的相關性可以獲得證實。

另一則金雞貂三社與三社之外的村社發生關係的例子,係在三貂社與

噶瑪蘭地區的猴猴社之間。回顧十七世紀的 St. Jago 與噶瑪蘭地區原住民的

關係,除了物資上的往來以外,兩者之間微妙的互動模式與頻繁,亦曾見

於彼此間的互助與聯繫。而這樣的關係,似乎在清代獲得延續。道光 18 年

125

溫振華,〈清朝小雞籠社初探〉《北縣文化》(55:1998),頁 1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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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8)的合約字上可見三貂社人倚賴漢人興築的水利設施的情形,特別

的是,該處田業座落於噶瑪蘭地區的「馬賽庄」,水源供應漢佃戶謝康隆

等人,以及三貂社番佃戶老婆、猴猴社番佃戶友八。126

反應出三貂社人於

馬賽地區置產,與猴猴社比鄰而居的關係。

二、親屬關係之源由及名制

清代大臺北地區曾有南港社與北港社之稱記載於文獻或契字上,所謂

「北港社」管轄的社有金包里、大雞籠、三貂、毛少翁、北投。陳宗仁分

析南港社及北港社之稱,並非自然村社,而是具有繳納賦稅的行政性質,

取代了清領初期的雞籠社與淡水社之職務,還設有通事,該職存在於十八

世紀中葉以後,至十九世紀末廢止。127

關於金雞貂三社所屬之北港社,三

社之間的關係以如前述,而毛少翁社及北投社也在行政事務或土地交易的

過程中,與金雞貂三社發生關係。除此之外,我們從名制也可發掘北港社

內的親屬關係,金雞貂三社常出現的幾個名制,如馬眉、己力、老婆……

等名制,也出現在毛少翁社與北投社。然而依據筆者閱覽南港社(武朥灣

社、雷朗四社、圭母子社、里族社)相關書契的大致印象,並未與北港等

社重複。試舉幾例如下:

1. 己力氏:毛少翁社業戶信生的兄長己力氏。128

2. 貓六枝:大雞籠社武荖友哖胞弟貓六枝、小雞籠社麻六枝。129

3. 包仔璉:大雞籠社包仔璉、小雞籠社土目包仔嗹。130

4. 老婆:大雞籠社社丁老婆、小雞籠社番耆老婆。131

金雞貂與毛少翁社、小雞籠社、北投社之間,於傳說與名制方面,可

以相當程度地證實之間的社會網絡,但是關於形成年代,卻未能得到明確

答案,因此無法說明是源於清領前的傳統,抑或清代政策下的產物。但可

126

參見契約編號 C56。 127

陳宗仁,〈南港社與北港社考釋-兼論清代臺北地區番丁銀制〉,《臺灣史研究》(7:

2000),頁 1-26。 128

參見契約編號 F1。 129

參見契約編號 B70;劉澤民,《臺灣總督府檔案平埔族關係文獻選輯續編【上冊】》(南投

市:國史館臺灣文獻館,民 95 年),頁 105。 130

參見契約編號 B32;高賢治,《大臺北古契字三集》(臺北市:臺北市文獻會,民 94 年),

頁 210。 131

參見契約編號 B3;劉澤民,《臺灣總督府檔案平埔族關係文獻選輯續編【上冊】》(南投市:

國史館臺灣文獻館,民 95 年),頁 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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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肯定的是,毛少翁社與北投社的通事,對他社具有干涉土地交易的權力,

以及徵收賦稅、撥給勞役等職務,係出自清廷的賦稅政策及屯制。番丁銀

制下,清廷對遠方番社的收餉,是借社群的方式徵收;屯制則將熟番納入

國家兵力,發給屯餉與養贍埔地,做為他們的薪俸來源。從北港社轄內六

社來看,可以發現毛少翁社與北投社在此政策下,授命為跨社的通事,而

與他社產生類似「從屬關係」。

三、行使干涉他社土地交易之權力

北港社六社裡可以發現毛少翁社及北投社之通事,具有干涉他社土地

交易權力。在契書上常見毛少翁通事以立契人或知見、在場人之身份出現,

或經手之戳記,名列土地交易之契中。目前可知在大雞籠社、金包里社、

及北投社皆有此情形。本文收集的契書,有六件相關;而北投社則在小雞

籠社的地契上,曾行使權力。如乾隆 36 年及 56 年的金包里社與北投社之

地契,即有印文「理番分府長給北港等社總通事遠生戳記」,由通事遠生監

管。由印文可知,遠生係由官府認證的跨社總通事。132

大雞籠社則有嘉慶

20 年(1815)的「給墾單字」,係由大雞籠社土目八只安那承祖父之遺業給

墾漢佃,有毛少翁社通事洪東陞擔任知見。133

小雞籠社的地契,曾在嘉慶 2 年(1797)與 21 年(1816)見北投社通

事生三與萬本生行使此權,有印文「理番分府給北投社通事生三長行記」

與「理番分府給內北投社通事萬本生長行戳記」為證。134

但是並非常態,

在目前已知的地契中,僅見二件地契有此記載。三貂社則未見毛少翁社或

北投社干涉之契書,僅見道光 19 年(1839)由三貂社與金、雞二社共有土

地之「永遠定納大租字」,見毛少翁社通事經將位於友蚋坑口之田業,給出

漢佃楊明員。 135

毛少翁社通事的職務還不止如此,對於金、雞二社尚有下列職務:

1. 守衛磺土、海口:十七世紀 Taparri 人已有採賣磺嘴山一帶硫磺的紀

132

參見契約編號 F:5、6、8、10、11、13;劉澤民,《臺灣總督府檔案平埔族關係文獻選輯

續編【上冊】》,頁 116。 133

參見契約編號 F11 134

高賢治,《大臺北古契字第四集》(臺北:臺北市文獻會,2007 ),頁 94。 135

參見契約編號 F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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錄,入清以後,盜採的卻是漢人,在《淡新檔案》中不乏追緝、審判走私

者的案例。金、雞二社因鄰近礦區,沿岸又多大小港口,舉凡磺港、水尾、

瑪鋉港、雞籠港……等,向來走私、海盜騷擾沿海聚落的情勢不斷。為阻

斷走私,清廷任命毛少翁社通事管理社域近鄰的北投礦區,又監管大屯山

另一端的磺嘴山。金、雞二社則隸屬在毛少翁社的監管下,撥屯丁駐守礦

區:

毛少翁社通事帶征番丁錢糧,及奉文領買采谷,並總管金包里、

雞籠二社,守衛磺土、海口,比別通事尤為緊要殊」。136

嘉慶 13 年,朱濆黨匪曾於雞籠一帶為患,經官兵奮力擊退,屯番阿籠,

即毛少翁社翁麗水已力氏卯,與其他社丁生擒賊匪蔣信等十一名。駐守海

口的職務還不只這樣,由於野柳一帶因地形因素,常有船難,社丁還需協

助援救。乾隆 11 年(1746)2 月,據臺灣府淡水同知曾曰瑛稟報:「有琉

球國夷船一隻被風飄至彰化縣屬金包里地方,打破。當經社丁、汛兵急呼

原住民下水,救起琉球國夷官多良間、親雲上,及跟役、船戶、舵水等四

十名,又附搭被風難民徐萬興等二十名,并衣箱等物。」137

2. 建造隘簝、護送巡察官吏:嘉慶 21 年 5 月(1816)下諭,因撫憲王

將至北路巡察,而命總通事寧靖儘速選撥勇壯及屯丁,建造隘寮、並且在

有官吏巡察時,協防安全。

撫憲王……按臨北路巡察地方合飭迎送。為此諭仰毛少翁社、大

圭籠、金包裡等社總通事寧靖,速即選撥勇壯、屯丁。建造隘簝,

除剿匪類。在于該管前途伺候迎接。凡遇山林、險隘、溪渡,務

須小心護送至交界處所,仍將尊辦緣由先行辦理。138

金雞翁三社負責守隘的地區,應即社地鄰近一帶,如三貂嶺隘、十分

寮隘,應有隘丁駐守。除此之外,金包里社原住民有派遣到大坪林一帶(今

臺北市文山區),據福建布政司布政使德福會同按察司按察使史奕昂稟告,

乾隆 22 年(1757)有金包里原住民那厘氏於大坪林一帶守隘,遭生番所傷,

136

參見契約編號 A118。 137

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清代中琉關係檔案選編》(北京市:中華,1993 年,第 1 版),

頁 14-15。 138

參見契約編號 F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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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重死亡。139

何以清廷任命毛少翁社通事成為跨社的總通事,監管大屯山區另一端

的金包里社及大雞籠社,卻未與臺北盆地的村社有這樣的關係?毛少翁

社、北投社為何在賦稅制度上,與北部濱海地區的大小雞籠社、金包里社、

三貂社歸類稱「北港等社」?清廷的政策,是否讓這六社之間的社會網絡

更為強化,或發生轉變?若以溫振華對擺接地區社群關係的考察,武朥灣

社得以管轄擺接平原各社,導因於屯丁人數最多。但是,毛少翁社卻是北

港等社之屯丁人數最少的村社,僅有 4 名,其他各社屯丁人數,大雞籠社

有 14 名,金包裡社 26 名,北投社有 18 名,三貂社有 21 名,小雞籠社有

10 名,顯然與擺接地區任命武朥灣社的原因不同。究竟其依據為何?需要

更多史料,才能做多方面的討論。

據目前已知契書,毛少翁社通事至晚於乾隆 35 年,已對金雞貂三社坐

落在八堵的共有土地,具有影響能力。140

當時的通事昇舉,有官方發給戳

記:「理番分府給北港等社通事昇舉」。直到嘉慶 9 年,才有另一名通事翁

麗水出現。141

翁麗水與之後的洪東陞於嘉慶 16 年(1811)與 26 年(1821)

皆因弊端而遭轄內各原住民指控:142

北路理番分府薛志亮示諭

據金包裡、大雞籠二原住民三友、馬眉、林安邦、員仔走等承稱:

該社管下麻里阿突庄公租口糧原業戶建興病故,被漢棍郭江漢踞

收,毛少翁社通土翁麗水、利馬眉等,貪圖祖業,逆不報僉,口

糧無爭,合情僉舉妥备福興充番業戶,管收分給,以免佔收匿租

等情。

嘉慶拾陸年参月十九日

麻里阿突庄即今金山鄉萬壽村,地名萬里阿突一帶,係金包里社公有

田業,由番業主林金生家族承管土地交易之職。因原業戶建興病故,143

使

139 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內閣大庫檔案(資料庫)》(臺北: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

研究所),文書序號 0055191。 140

參見契約編號 F2。 141

參見契約編號 F8。 142

參見契約編號 F:9、14。 143

據本文收集契約的大致印象,契文「建興」應指「林達興」,係承林金生,病故後再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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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棍得以趁機勒索佃戶,但毛少翁社通事翁麗水與利馬眉二人知情不報,

致使金、雞二社口糧無徵。經金、雞二社要人向官府指控,官府下達諭令,

命麻里阿突庄佃人向林福興交租,不許交給漢棍。但對於通事的指控,管

府並未做任何表示。通事翁麗水為熟番,而且是屯番,還曾在嘉慶 13 年朱

濆黨匪騷擾雞籠時,與官兵奮力擊退黨羽,生擒賊匪。福建臺灣鎮總兵武

隆阿之稟文載:「屯番阿籠改翁麗水已力氏卯,壯役陳玉、吳連招、張乞、

褚升、曾德、賴福、張春等鳧水生擒賊匪蔣信等十一名」。144

翁麗水任通

事,首見於嘉慶 9 年(1804),至嘉慶 19 年(1814)首見洪東陞以知見身份

認可大雞籠社土目八只安那之給墾契字,嘉慶 26 因「公事置之不問」,遭

北港等社共同署名控訴,要求將洪東陞職務交由翁麗水合管。對此控訴,

官府採納原住民意見,改由翁麗水接管。

發貼毛少翁管下各庄曉諭

本月五月二十三日,據北港原住民應仔、進生、傳生、拔仔、同

仔、香仔、德仔、利本、貓六機、斗己等,僉呈詞稱:依等原住

民賴通事約束,差徭亦通事召撥,是通事一缺,不可須臾懸曠,

且毛少翁社通事帶征番丁錢糧,及奉文領買采谷,並總管金包

里、雞籠二社守衛磺土、海口,比別通事尤為緊要。殊通事洪東

陞自承充以來,公事置之不問,經年不知何往,□賦無人繳采,

無人領應等。僉議將通事收租事件,現交翁麗水合管歸辦有

妥……現准業戶翁麗水接為經理所有承耕田園,本年及舊欠應納

該社通事租谷,即向業戶翁麗水交納,取業戶收單執憑,毋得混

向洪東陞夥屬交納

嘉慶貳拾陸年六月

福興之番業戶。

144 福建臺灣鎮總兵武隆阿(等)《宮中檔奏摺-嘉慶朝》(台北,故宮博物院藏),文獻

編號:4040112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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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論結論結論結論

本文從「地域社群」概念出發,以北部濱海地區的原住民為個案,藉由貫時

性的觀察,探究社群關係之性質與變遷。試圖檢視過去研究視為歷史具有連續性

的一個社群-十七世紀的 Basay人與清代的金雞貂三社,其社群關係是否因時空

流轉而發生變異,換句話說,即在檢視社群關係的延續性,抑或斷裂性。筆者分

別從四個層面做為審視的依據:

一、社域:

係指原住民的生活範圍。筆者指出清代與原住民相關的地域空間,可分做三

個層級,包括(1)社址-係指部落設立的據點;(2)社域-係指部落分佈位置

及生活範圍,此亦含括社址在內;(3)社地-係指部落持有土地所有權的範圍,

社域及社址與之重疊。然而養贍埔地常有離社遙遠的情形,並非原住民的生活範

圍,但番社依然能進行土地的交易,收租納課。筆者認為研究原住民部落的社址

與社域同屬重要,才能在瞭解居住場所的同時,也對其社會、經濟、生活更深入

地探究生活圖像。再者,早期部落社會並非定居型態,且同時間可能有一個以上

的部落存在的習俗。若拘泥於追蹤社址的方式討論漢番關係,容易落入所謂遷徙

論的迷思。若能跳脫此觀點,側重「面」的角度探討社域的空間分佈,並結合對

部落社會的認知,才能更切實地還原原住民的歷史圖像、與漢番關係。

本文第二章與第四章藉由文獻、契書、考古資料,考證十七世紀 Basay 部落

與清代金雞貂三社之社址與社域範圍。對於 Basay-Taparri、Quimaurri、St. Jago

與金包里社、大雞籠社、三貂社的社名對應,以及 Taparri、Quimaurri 做為地名

所涵蓋的空間範圍,目前學界仍有異議。本文認為這兩個具延續性的社群,在空

間分佈情形上可大致對應為「Taparri/金包里社」、「Quiamurri/大雞籠社」、「St. Jago/

三貂社」。Basay 人由於地理環境與生產技術的限制,多與海洋息息相關,以漁

獵或交易等型態維生。Taparri 及 Quimaurri 部落大致上以基隆港灣沿岸為根據

地,並分別朝東、西方的海岸砂丘與大、小港澳延伸。Taparri 於萬里鄉、金山

鄉境的海岸低地、港澳為主要根據地,丘陵地區則有零星分佈的據點;Quiamurri

以和平島與基隆港灣東岸為主要分佈範圍,偶有因為與西、荷交惡,朝瑞芳鎮海

灣建立暫時性據點的現象。St. Jago 與前述二個部落距離較遠,大致分佈在貢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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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的鹽寮至雙溪河口之間的海岸低地。藉由兩個時代的比對結果,發現以下幾個

特性:

(1)清代的生活場域部分承襲十七世紀,仍保有瀕臨海岸低地與港澳的特性。

(2)部分場域則已向內陸遷徙,如金包里社與 Taparri 相較之下,有朝金山平原

與金山岬角之地勢較高處,或上溯磺溪至磺嘴山一帶的大貢尾、死磺坪等

處遷移的活動;大雞籠社除了繼承 Quimaurri 分佈於雞籠港灣沿岸的場域之

外,有朝丘陵地區發展的趨勢,基隆河中游的七堵、暖暖一帶均為新的村

社設立範圍。三貂社仍繼承 St. Jago 在鹽寮至雙溪河口地名舊社之間的場

域,此外,則有朝雙溪河中游發展的趨勢,從地契上可以看到雙溪鄉地名

魚行、丁子蘭坑一帶均屬社域範圍。甚至在瑞芳鎮侯硐里都是三貂社人的

社域,足見清代三貂社社域之廣。

(3)過去的暫時據點成為常居地,如瑞芳鎮濱海地區的大、小港澳即是,還可

見到社人在此起蓋店舖營生的現象。

(4)原住民村社與外來勢力者的活動場域,至清代已是漢番雜處的空間分佈模

式。十七世紀西、荷勢力均以淡水、雞籠為經營北臺的中心,再朝鄰近地

區擴展勢力範圍,軍事堡壘與部落仍有相當距離。然至清代,大量以農為

業的漢人移入,由於漢人最初選擇居住的條件,大約會依生態環境的自然

排列,所以位置大體上與原有平埔番社相近,從文獻與地契上可見到某些

地區的原住民村社與漢人聚落同時存在的情形,只是當執筆的漢人逐漸成

為人群主體,對於原住民的記載遂漸漸消失。

(5)Basay 由於必須以提供其他部落手工藝服務或以物易物的方式,換取糧食

部落的遷居習俗,至清代業已逐漸形成定居型態,根據若干地契可以看到

金包里社及三貂社有此現象。

(6)由於北臺灣的兩大區域:北濱與大臺北地區在清代發生區位的重大轉變,

外來勢力的政治、經濟、社會重心均從北濱移入臺北盆地,區域間的聯繫,

除了交通途徑之外,腹地的物資流通亦是影響原住民村社和漢人聚落設立

的關鍵因素。諸如金包里社所在的金山鄉與萬里鄉境,無論是土地生產力

抑或交通便利性,金山鄉均較萬里鄉吸引更多人口居住,在此趨勢下,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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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讓我們能在文獻上發現萬里鄉的馬鋉社的蹤跡。而大雞籠社和三貂社社

域內,則有十七世紀不屬於社域範圍內的沿山地帶,如暖暖、七堵……等

處,因能提供生計來源或重要的轉運功能,而成為人群的新據點。

二、經濟:

Basay人自稱不像其他部落一般務農維生,其經濟來源,一方面取自海洋資

源,一方面借鄰近濱海及港澳之便,以島際貿易的方式,扮演起交易的中人,於

島外中、日商販、西班牙、荷蘭駐軍,以及島內其他村落等三方之間,採以物易

物的方式轉販商品。這群具有明顯商業性格的原住民,與北臺其他村社有著明顯

的差異,其貿易圈以水路與陸路接替的方式,拓展淡水-雞籠-三貂-噶瑪蘭-

花蓮北部立霧溪河口的廣大範圍。除此之外,Basay人具有靈巧的手工藝,並以

此在其他部落提供服務,以換取糧食或得以轉售的商品。洞察商機的 Basay人也

掌握了貿易圈內蘊藏的硫磺與黃金礦源,於西班牙人來到北臺之前即與漢人交易

磺嘴山的硫磺,立霧溪的黃金也是由 Basay人擔任中人,向哆囉滿原住民以所需

物資換來,Basay人甚至還因為有荷蘭人為後盾,而有壟斷哆囉滿金礦交易的可

能。

然而,這樣的經濟型態在清代卻因大量漢人移入的壓力而面臨挑戰。北臺的

人群主體為漢人取代後,土地資源不再只是原住民所有,漢人的農業型態亦深刻

影響原住民的傳統文化。雖然從地契內容推測金雞貂三社從事農業的時間並不

晚,但在水田化的技術上仍大多須倚賴漢人,農穫也未必較漢人豐碩,致使田園

最終依然在各種土地典賣的方式下,先收取地租,而後釋出給漢人。漁獵方面,

漁業仍然進行,延續著 Basay人精湛的操舟技術,於近海地區從事於撈活動。但

昔日的林場、獵場卻因漢人拓墾的腳步而逐漸消逝。過去 Basay人獨特的商業活

動與交易過程的中人角色,雖在清領初期依然可見,然而,即便是與後山村社的

交易,卻也逐漸為漢人商販取代。儘管如此,卻也看見金雞貂三社於清代另謀經

濟生計來源的情勢,濱海地區有以港澳之便,於金山岬角的水尾、瑞芳鎮澳底一

帶的焿仔簝等處起蓋店舖者。內陸的基隆河道則有七堵、暖暖及三貂嶺一帶,以

伐木、抽藤等方式營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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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文化:

隨著十七世紀中葉以後陸續來到北臺的外來勢力,逐漸加深對原住民傳統文

化的影響力,再者,十七世紀的西班牙、荷蘭,與清代的漢人社會對北濱地區的

經營概念有異,亦左右北濱地區的發展。本文即欲探究原住民遭逢外來勢力的衝

擊,其部落文化與外來文化之間涵化的結果,是否仍反映出該社群內部的關聯性。

十七世紀的外來勢力係以商業目的為主,西、荷勢力雖然以統治者之姿在北臺

設立據點,然而,其重心也只是以淡水、雞籠為中心向周圍擴展。從西、荷人的

角度來看,所謂的改宗或呈獻土地等行為,似是建立與村社之間的主從關係。但

從原住民的角度卻又是另一番考量,此關係著雙方建立友好的互動模式,且得以

因此在村際關係上獲得優勢地位。西班牙人帶來的白銀,還讓其既有的島際貿易

的物資增添多元化。荷蘭人對哆囉滿黃金的渴望,則使 Basay 原住民以其語言天

賦與在東岸既有的貿易圈獲得荷蘭人賞識,最後甚至達到壟斷東岸商機的利益。

來此交易的中國與日本商販,雖然建立聚落的時間先於西班牙人之前,但多半係

暫時性或季節性的移民,與原住民的互動關係雖然緊張,但不至於發生衝突。

由於清代文獻對於原住民文化的記載甚少,難以清晰描繪圖像,不過從契書內

容仍能觀察金雞貂三社於清領初期,在土地所有關係、親屬關係、社會組織、財

產繼承制度上,一方面顯現該社群仍延續自十七世紀的關係性,另一方面則見到

傳統文化得以留存,進一步與漢文化涵化後發展的新面向。

四、社會:

係指原住民村社之間的村際關係,此包括本文的個案本身的內部結構,及該

社群與其他村社之間的互動關係。從文獻、考古與近年來的相關研究都指出,北

濱地區與臺北盆地、噶瑪蘭地區的人群,係屬不同社群,其社會、經濟、文化亦

有所區分。與 Basay 人同一時期分佈於大臺北及噶瑪蘭地區的部落,據文獻記

載,於西、荷來臺以前仍有馘首的活動,但 Basay人的村際關係相對地較為和平。

究其原因,可能與其商業的營生方式有關,而與貿易圈內之部落和諧相處。但當

Basay 人的語言及交易能力逐漸為西、荷人重用,而擔任與部落之間的通譯員

後,卻因個別通譯員借職務之便勒索其他部落以圖己利,或因部落與西外來勢力

間的衝突,轉而波及、報復與外來勢力關係良好的 Basay 人,導致對立。Basay

人廣佈淡水-雞籠-三貂-噶瑪蘭-花蓮北部立霧溪河口的貿易圈,互動的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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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淡水河流域與河口,以及噶瑪蘭、哆囉滿地區的原住民,一方面扮演交易商

品的中人,以部落生產的物資換取中、日商販或西、荷駐軍攜來的貨物。另一方

面則擔任西、荷駐軍與部落之間的通譯員,負責翻譯、傳達命令、執行部分任務。

然而,部落之間的社會地位方面,Basay人雖有轉售其他部落所需物資的重要功

能,卻未能使社會地位提升,究其原因,可能與 Basay人的經濟狀況貧窮,且淡

水河流域內的部落有其內部的物資交易體制,Basay人能提供的物資並非必須品

之故。

Basay 的社群分界延續至清代,清領之初,金、雞、貂三社仍屬淡防廳下,

與南崁社、上淡水社並列為徵收社餉的一個單位。不僅如此,至晚到道光 19 年

都仍在三社相關的土地契約上,有著由三社土目共同簽訂的地契。但自乾隆年間

實施屯制,即見該社群的結構發生變化,屯制之下,金雞貂三社隸屬的武朥灣小

屯尚包括與金包里社比鄰的小雞籠社以及淡水河流域的毛少翁社、北投社。而類

似這樣的分屬於十九世紀末期,則見做為稅收單位的北港社轄下包含金雞貂與毛

少翁、北投、小雞籠等六社的情形。筆者藉由相關契書試以探就這些村社之間的

關係,發現毛少翁社與金雞貂三社關係尤為密切,其與金、雞二社共有土地,也

一起派遣社內隘丁協防隘寮。通事更是掌有干涉金雞二社土地交易以及管理金、

雞二社守衛硫磺礦區與海口之職。北投社社人於三貂社社域置有土地,其通事曾

干涉小雞籠社交易土地的權力。此外,從傳統名制來看,五個村社之間有著通用

的幾個名制。再者,社域與金包里社比鄰的小雞籠社,從社域相接的現象、名制

的關係,以及祖先來源傳說,甚或大、小雞籠二社社名的關聯性,均間接證實了

小雞籠社與金包里、大雞籠三社之間延續自十七世紀以來的聯繫。這樣的變遷,

目前尚未能確定這樣的現象係屬延續清領之前的傳統,亦即是村社之間於清領之

前已存在的聯繫;又或者是清領之後才發生,以證實清代的制度及社會致使這樣

的關係發生。

在西、荷文獻或相關研究中,對於十七世紀如 Basay 之 Taparri、Quimaurri、

St. Jago,係以 dorp(村落)或 village 指稱十七世紀的平埔族部落。無論 dorp 或

village,所表示的都是自然村落,社群以血緣抑或地域關係的內聚力,構成社會

網絡的一個單位。Basay 原住民遭逢的是西、荷勢力進駐北臺,以及中、日商販

在此進行轉口貿易的年代,原始的經濟文化特質-深具海洋性格,進行倒暨貿易

抑或手工藝服務等方式維生,並未因此停頓,反而在相當程度上藉助外來勢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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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響力,為自己增添優勢。清領初期的平埔族群,大致上仍維繫著這樣的型態。

然而當清朝勢力愈深入村社,漢人社會的人口壓力及文化特質對原住民的影響力

漸行加重的情勢下,維生方式首先受到衝擊,原始的生產場域被拓墾,廣大交易

圈的商業行為不負存在,原住民為求溫飽而發生變遷。社群結構方面,Basay 對

應的金雞貂三社與毛少翁社、北投社、小雞籠社發生作用。金雞貂三社的聯繫未

斷絕,但毛少翁社之於金雞貂三社的影響力愈漸增加,小雞籠社則自十七世紀的

Taparri 部落分出,且與西向近鄰的部落靠近。

總而言之,清代的賦稅、行政制度與金雞貂三社、北港六社的傳統社會聯繫

之間,可能存在一體兩面的影響。一方面依循村社之間既有的社群關係或村際關

係、一方面則是原住民社會延續自清代以前的傳統,因清代制度而影響,更為緊

密亦或分離。然而,從 Basay 社群發展至金雞貂三社的過程,可以確定的是十七

世紀的聯繫,的確延續至清領初期,但在清代卻見到十七世紀與 Basay 社群互動

不算頻繁的毛少翁社,因清代政策而建立另一道關係,尤其在金雞翁之間,互動

的頻繁誠度甚至多於三貂社。小雞籠社的問題在這裡則呈顯出社群分裂的現象,

十七世紀部落零散分佈於 Taparri 地區至淡水河口的 Taparri 人,於清代因某種原

因而朝西發展,減弱了與金雞貂之間的緊密度。影響社群關係的不僅是政策的影

響,更重要的是清代大量漢人移入後,原住民與漢人的社會、文化所產生的激盪,

互動的頻繁,深刻地影響原住民村社間的社群關係。從 Basay 到金雞貂,係從原

始建築在血緣、地緣而發展出具有相當程度文化同質性的社群關係,演變到經歷

清朝政治勢力與漢人社會影響下,在經濟、社會、文化等方面產生一體兩面的作

用下,形成的金雞貂三社及北港六社的社群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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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學位論文

曾品滄

〈汐止的產業變遷與紳商家族之發展(1754-1945)〉,臺大歷史所碩論,1997。

蔡承豪

〈從染料到染坊 : 17至 19世紀臺灣的藍靛業〉,暨大歷史所碩論,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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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

四、契約表格資料來源

本文契約來源有以下專書或網站資料庫,為使表格不致繁雜,故於契約表格之資

料來源欄位,將以下出處以代號或簡稱表示。

A 高賢治編著,《大臺北古契字二集》,臺北市:北市文獻會,2003 年

B 劉澤民編,《臺灣總督府檔案平埔族關係文獻選輯續篇﹙上﹚》, 南投市:

文獻館,2004

C 黃美英,《凱達格蘭族古文書彙編》,臺北縣立文化中心,1995

D 王世慶,《臺灣公私藏古文書彙編》,臺北市 : 環球書社 , 民 66

E 臺灣省文獻委員會採集組編校,《北部地區古文書專輯(二)》,南投:臺灣省

文獻委員會,2000 年

F 謝繼昌,《凱達格蘭古文書》,國立臺灣大學人類學系,民 88

G 邱秀堂編著,《臺灣北部碑文集成》,臺北市文獻委員會,民 75

H 《清代臺灣大租調查書》(臺北:臺銀經研室,臺灣文獻叢刊 44,1996)

I 《楊雲萍藏臺灣古文書》 30-31

J 臺灣史料集成編輯委員會,《臺灣總督府檔案抄錄契約文書》。臺北:文建會,

2006。該項資料出處包括第貳輯之第十、十一、十四、十五、十六、十七冊。

以第十冊之第 10 頁為例,係以「J10:頁 10」表示

K 詹素娟、劉益昌主編,《大臺北都會區原住民歷史專輯》,臺北市文獻會,1999

W 翁佳音編撰,《臺灣地名辭書(卷十七 基隆市)》,臺灣省文獻委員會,民 85。

另有簡稱「臺中」,係指臺中圖書館之臺灣地區古文書資訊網收錄台南市政

府文化局博物館課民族文物館及永漢民藝館所收藏之古契書、高雄市立歷史博物

館所典藏之古契書、及臺灣大學歷史系所「臺灣關係已刊印古契約文書調查收集

計畫」所提供之古文書資料數位化成果。編號以原件編號表示簡稱「臺史所」,

係指中央研究院臺灣史研究所所藏契書,本文自古文書資料庫搜尋相關契書。「臺

灣總督府檔案抄錄契約文書」與「臺灣土地慣行一斑」二出處,均以此名稱及原

件編號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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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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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名

日治

初期

行政

區今

地名

座落

四至

面積

與土

地狀

G1

1773

乾隆

38年

月 A1/B1/E1/F3

給墾

(地

點不

明)

大租

(30)

360-

361

G2

1773

乾隆

38年

7月 A2/B2/E2

給墾

批北

港等

社通

事遠

金圭

土目

利加

臘林

安邦

李友

義居

海濱

生齒

日繁

無佃

耕田

園可

以資

食幸

奉 工

憲檄

無論

界內

界外

准番

招墾

以茲

窮番

糧。

因社

番無

力墾

耕不

甘棄

收過

犁頭

銀足

,永

佃為

業,

大租

照例

付業

主一

九五

抽的

完納

以充

社番

口糧

至墾

過田

园按

丈納

租田

每甲

六石

园三

石勢

須經

風淨

乾完

圭籠

港內

溪東

北石

碇堡

鶯歌

庄土

名鶯

歌石

115-

1、14

1-

1~7、

144-

1、

149-

1~17

、15

4-

2、15

5-1~

5、

157-

1、15

8-1、

162-

2~4、

163-

2~3

E橫

山W

溪S員

潭仔

石凹

N鶯

石對

過小

橫坑

承祖

遺下

林埔

壹段

B,

4頁

No57310010108

印一

:北

港等

社總

通事

遠生

戳記

印二

:金

包裡

社土

目林

安那

戳記

印三

:大

圭龍

社土

目利

加臘

戳記

G3

1791

乾隆

56年

11月

A13/B70/E5/F6

杜賣

盡根

(金

雞買

地)

金包

里社

番利

本甘

望云

大雞

籠番

親武

荖友

哖、

知見

毛少

翁社

總通

事遠

生、

為中

番 望

斗土

、在

胞弟

六枝

乏銀

應用

歷年

配納

云口

糧股

壹石

又配

金社

大租

谷伍

斗。

肆拾

伍大

址在

本社

內土

名崙

仔前

金山

鄉東

部,

地名

金山

與崙

腳下

,金

山國

小一

E許

家田

W許

田S許

家田

N水

有承

埔地

自墾

水田

壹段

並帶

溝水

通流

灌溉

F,

21頁

印一

:理

番分

府長

給北

港等

社總

通事

遠生

戳記

G4

1804

慶9年

11月

A24/B76/E9/F8/G4

給墾

批永

佃字

(金

雞田

鄰)

金包

里社

番利

加力

龜達

佃人

石普

、郭

知見

:番

親順

不能

自耕

遞年

配納

本社

大租

粟參

斗另

配口

糧參

斗正

賣價

肆拾

西勢

磺溪

墘金

山鄉

,磺

沿岸

,惟

確切

地點

不明

E林

家田

W圭

番田

S那

厘氏

茅史

N那

厘氏

九喃

有承

祖父

遺下

水田

壹段

,並

帶本

洋圳

灌溉

充足

F,

24頁

印一

:北

港管

下金

包里

圖記

印二

:理

番分

府毛

少翁

社通

事翁

麗水

長行

戳記

G11

1811

嘉慶

16年

3月

19日

A28/B74/E12/F9/G

11

北路

理番

分府

薛志

亮示

B,

92頁

No.42220970498

金雞

翁三

編號

年代

契名

立契

人重

要關

係人

發生

原因

印記

同立

給墾

批北

港等

社通

事遠

生圭

土目

林安

邦、

利加

臘等

,緣

遠等

社居

海濱

,並

無佃

耕田

園可

以贍

口,

惟有

承祖

遺下

林埔

一所

,前

被鄰

社番

勾引

奸民

佔墾

,稟

明驅

逐處

還,

立約

照界

歸管

在案

。茲

奉上

憲檄

行,

無論

界內

界外

招墾

,以

資窮

番口

糧,

因社

番無

力自

墾,

爰是

公議

招墾

。今

將遠

等界

內坐

址石

碇口

北勢

湖,

東至

坑,

西至

小橫

坑,

南至

大□

,北

至山

頂;

四至

踏明

為界

,招

得佃

人游

巧、

張集

、張

平前

來承

佃給

墾。

即日

言議

收過

犁頭

銀足

訖,

隨將

林埔

四至

,踏

付巧

官等

自備

掌管

,伐

木墾

耕,

永佃

為業

;但

所種

五穀

雜籽

大租

,付

業主

一九

五抽

的完

納,

以充

番社

口糧

,不

得少

欠。

保此

林埔

係遠

等遺

業,

與別

社無

干,

遠等

日後

亦不

敢勒

取等

類滋

事;

如有

不明

,遠

等自

抵擋

,不

干佃

人之

事。

今欲

有憑

,立

給墾

批一

紙,

付執

為照

特受

台灣

北路

理番

震鹿

港海

防總

補分

府加

五級

紀錄

十次

示諭

交納

以杜

混收

事據

金包

裡大

雞籠

二社

番三

友馬

眉林

安邦

員仔

走等

承稱

該社

管下

麻里

阿突

庄公

租口

糧原

業戶

建興

病故

被漢

棍郭

江漢

踞□

毛紹

翁社

通土

翁麗

水利

馬眉

等貪

圖祖

業逆

不報

僉口

糧無

爭合

情僉

舉妥

备福

典充

番業

戶管

收分

給以

免佔

收匿

租等

呈結

前來

查番

社租

鼓係

各番

公共

口糧

並無

一己

私業

毋庸

忘舉

業主

致啟

事收

侵蝕

之端

除堂

驗訊

取供

給准

收租

戳記

外合

行示

諭為

此示

仰金

圭二

社管

下蔴

里阿

突庄

番租

佃人

民等

知悉

爾等

所有

佃耕

該社

番業

田園

應納

番租

者□

□遵

照示

諭任

向管

租之

恩典

交納

□其

官戳

完單

執憑

毋許

仍前

任聽

漢棍

收吞

估倘

敢故

違以

及杭

欠短

納一

□指

稟定

即按

名嚴

孥究

追管

租福

典亦

當秉

公交

收按

戶分

給以

資設

翻口

良如

有吞

欠短

□亦

必徙

重究

治決

不姑

寬各

宜凜

遵毋

違特

示 嘉慶

拾陆

年参

月十

九日

給發

權力

轉移

代價

及年

座落

地點

資料

出處

Page 194: 從 從從 Basay 到金雞貂── 臺灣原住民社群關係之性質與變遷 · 第二節 Basay 的對外關係與社經角色 49 第三節 Basay 與外來勢力的互動關係

G12

1816

嘉慶

21年

5月諭

文〈

毛少

翁社

史〉

,頁

5

G5

1821

嘉慶

26年

6

月 A118/B71/E13/F

14/G5

發貼

毛少

翁管

各庄

曉諭

A3,

358

G13

1835

光15

年9

稟文

《淡

新檔

案》

13201-1-17

引自

溫的

毛少

翁社

具稟

。臺

下北

港毛

少翁

社前

總通

事□

□□

机越

□□

□□

□□

□□

嚴拘

究辦

□□

□□

□金

雞翁

等社

,山

窮海

竭,

生齒

日繁

,口

糧不

敷,

全賴

祖上

□□

地土

活命

,此

皇上

恩恤

。至

嘉慶

二十

五年

三月

間,

木生

時仝

大雞

龍社

土目

己力

、金

包里

社土

目里

滑井

淆等

,赴

轅請

前憲

,願

木生

等所

管未

出給

之暖

暖山

後拾

份寮

等處

壹帶

山林

埔地

,踏

界給

與漢

佃金

協福

等,

認為

自備

工本

,招

佃開

墾耕

□,

而今

多年

。案

據嗣

有應

抽的

林租

,均

充白

番口

糧,

以倖

餘生

,抵

今十

有餘

載,

歷掌

無異

,不

料邇

來有

林永

裕,

充當

暖暖

山前

中心

崙西

勢埔

充公

墾戶

,膽

敢趁

機越

佔,

率帶

兇惡

遍庄

吵。

木生

等眾

佃稱

伊總

包墾

戶,

粘立

告白

,哄

嚇勒

迫,

割給

墾批

歸納

強絕

番命

,其

橫莫

此為

甚。

切思

暖暖

山前

中心

崙之

地西

勢埔

,係

鄧府

憲訊

斷陳

謙記

偽墾

充公

,與

暖暖

山後

之處

相去

二十

餘里

之遠

,全

無交

界,

有此

乘機

越佔

,強

絕番

命,

理法

難容

不蒙

恩憐

嚴究

,萬

一與

眾佃

角忿

,釀

前巨

禍,

窮番

何生

。亟

力慘

情并

□白

一紙

,粘

連哀

哀呼

叩,

伏乞

大老

爺執

法治

政,

天地

公心

,乞

憐翻

愚慘

被乘

機越

佔絕

命,

嚴拘

究辦

,照

界各

管,

以杜

禍端

,閤

社謳

歌,

切叩

計粘

林永

裕告

白一

紙。

新通

事認

道光

十五

年九

月廿

九日

具稟

前通

事木

署臺

灣北

路理

番駐

鎮路

港海

防總

補分

府錢

諭飭

看守

迎送

事。

照得

撫憲

鹿耳

門登

岸,

不日

,按

臨北

路巡

察地

方合

飭迎

送。

為此

諭仰

毛少

翁社

、大

圭籠

、金

包裡

等社

總通

事寧

靖,

速即

選撥

勇壯

、屯

丁。

建造

隘簝

,除

剿匪

類。

在于

該管

前途

伺候

迎接

。凡

遇山

林、

險隘

、溪

渡,

務須

小心

護送

至交

界處

所,

仍將

尊辦

緣由

先行

辦理

。該

通事

寧靖

,毋

得泛

是違

誤,

至干

究革

,切

切!

此諭

嘉慶

二十

一年

五月

二十

署臺

灣北

路淡

防總

補分

府薛

維曉

諭交

收示

本月

五月

二十

三日

據北

港社

番應

仔進

生傳

生拔

仔同

仔香

仔德

仔利

本貓

六機

斗己

等僉

呈詞

稱依

等社

番賴

通事

約束

差徭

奕通

事召

撥是

通事

一缺

不可

須臾

懸曠

且毛

少翁

社通

事帶

征番

丁錢

糧及

奉文

領買

采谷

並總

管金

包里

雞籠

二社

守衛

磺土

海口

比別

通事

尤為

緊要

殊通

事洪

東陞

自承

充以

來公

事置

之不

問經

年不

知何

往□

賦無

人繳

采無

人領

應等

僉議

將通

事收

租事

件現

交翁

麗水

合管

歸辦

有妥

番現

舉充

歸辦

具結

僉墾

出示

曉諭

等情

據此

查通

事洪

東陞

抗欠

公項

先據

糧差

具秉

當經

批示

准予

翁麗

水承

辦在

案茲

據前

情除

批示

合行

出示

曉諭

為此

示仰

北港

毛少

翁金

包里

雞籠

等社

管下

民番

業佃

人等

知悉

爾等

須知

洪東

陞玩

公躲

閉所

有收

租事

件現

準業

戶翁

麗水

接為

經理

所有

承耕

田園

本年

及舊

欠應

納該

社通

事租

谷即

向業

戶翁

麗水

交納

取業

戶收

單執

憑毋

得混

向洪

東陞

夥屬

交納

致被

花銷

有干

賠累

合飭

歸辦

該佃

等倘

敢故

違或

混交

或抗

欠一

經察

出或

被指

稟定

孥究

追絕

不寬

貸各

宜凜

遵毋

違特

Page 195: 從 從從 Basay 到金雞貂── 臺灣原住民社群關係之性質與變遷 · 第二節 Basay 的對外關係與社經角色 49 第三節 Basay 與外來勢力的互動關係

G15

1835

光15

10月

稟文

《淡

新檔

案》

13201-2

G14

1835

光15

10月

稟文

《淡

新檔

案》

13201-4

G6

1860

咸豐

10年

5月

A119/B75/E14/F22

/G6

立賣

盡根

契字

金協

福即

胡協

即胡

淑連

廖全

、林

海、

乏銀

費用

年配

納口

糧壹

員。

賣價

叄拾

大員

石碇

堡十

份寮

芊蒖

林庄

石碇

堡石

底庄

34-1

平溪

鄉,

芊蓁

林溪

上,

地名

芊蓁

E大

崙分

水 W

王家

田比

連為

界S

土地

公崙

N

芊蒖

林溪

承父

向金

雞翁

社番

明給

石碇

堡十

份寮

等處

山林

埔地

壹所

B,

19頁

No.5587001021

6

具稟

。臺

下大

雞籠

社番

土目

慶昇

□□

□□

請示

遵□

□□

□□

公□

糧事

。緣

昇充

當雞

籠□

□□

□□

石碇

堡、

暖暖

一帶

山業

,收

納口

糧,

以資

奉公

資費

,歷

(管

無異

),

冤因

先年

吳陳

協,

□偽

墾黨

佔,

與王

取控

爭致

傷命

一案

,□

□□

府憲

鄧斷

將吳

陳協

等所

墾西

勢埔

、鹿

僅存

多少

,奉

公乏

食。

迨本

年二

月間

,蒙

前憲

飭差

定界

,歸

付王

取管

□。

現季

欲向

收納

,詎

料吳

文長

惡不

悛,

希圖

復佔

充公

物業

藉名

張吳

結瞞

充佃

首,

網佔

漁利

憲查

知,

自請

自充

情弊

,欲

革未

革,

已經

卸事

。而

吳文

不改

前非

,復

謀林

永裕

付案

頂充

,今

變名

瞞充

,逆

佔上

至樟

空湖

、十

份寮

等處

,暨

欲罷

收。

似此

奸狡

瞞充

黨佔

,慘

上加

慘,

若不

稟懇

示遵

歸納

,以

杜紛

爭,

則將

來被

佔,

既無

糧食

,何

以奉

公。

情急

叩稟

,伏

則奉

公有

賴。

沾叩

道光

拾伍

年拾

月初

三日

具稟

公記

一枚

,文

約:

「理

番分

府給

大圭

籠社

土目

慶昇

長行

記」

私記

二枚

具催

稟。

前署

汀州

府學

教授

胡克

修,

為繳

驗□

給示

諭定

□以

杜禍

□…

…□

金協

福等

,嘉

慶二

十二

年間

,再

向金

雞翁

三社

通土

,呈

給暖

暖山

後拾

份寮

一帶

山埔

等處

,東

至三

貂山

、石

壁坑

、苧

仔潭

,倒

水為

界,

西至

南港

山、

大湖

,隔

嶺腳

□□

□,

倒水

為界

,南

至芊

蓁林

大山

盡水

坑,

倒水

為界

,北

至暖

暖大

山,

蛇仔

形,

倒水

為界

,四

至界

址分

明。

至二

十五

年,

金協

福等

及該

通土

赴轅

呈□

…□

九處

,偽

造告

白稱

□□

□墾

戶招

搖哄

嚇,

即串

伊親

林添

等,

每率

兇惡

案犯

多猛

遍庄

吵,

迫金

協福

等眾

佃割

給墾

批□

……

□,

目無

公。

又諭

總董

庄正

副等

,以

准舉

充。

該處

總佃

首指

稱,

不得

越混

生端

,見

案炳

據,

與金

協福

等,

承給

暖暖

山後

十份

寮之

處,

全無

交涉

,況

又離

二十

餘里

之遠

,豈

容□

充墾

戶,

乘機

越佔

,克

修無

奈,

瀝情

扳輿

,呼

憲控

究,

蒙批

:候

催拘

嚴究

等因

。金

批煌

煌未

究,

林永

裕結

奸黨

,善

佈畫

冊,

萬一

不改

前愆

,百

般巨

禍,

無所

不至

。伏

懇迅

拘嚴

究,

電驗

繪圖

墾契

,恩

照□

□址

出示

,無

容越

佔,

以渡

滋端

。併

發札

諭付

金協

福等

,以

安佃

業納

租,

毋許

奸徒

插入

亂庄

,如

□□

遵該

總墾

佃首

指稟

拏究

,乃

薰風

千古

之至

感。

亟情

稟懇

公祖

大老

爺雷

威,

迅拘

嚴究

,電

驗繪

墾圖

墾契

,恩

准示

諭定

界,

以杜

禍端

,俾

佃永

安良

業。

沾叩

計粘

繪圖

一紙

道光

拾伍

年拾

月初

八日

具催

戳記

一枚

,文

曰:

「淡

防分

府給

暖暖

山後

等處

總墾

佃首

金協

福戳

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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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7

1866

同治

5年8月

A120/B72/E15/F25

/G7

同抽

賣山

埔契

字金

協福

(即胡

協成

即胡

建昌

兄弟

)

王塗

兄弟

乏銀

公費

口糧

叄大

員。

賣價

参拾

大員

暖暖

山後

什份

,石

硿仔

頭山

石碇

堡十

份寮

庄石

硿仔

117-

3~4

平溪

鄉, 地

十份

寮與

石硿

仔一

E與

三貂

大崙

分水

W大

崙分

水S

坑頭

盡水

N

小崙

與王

仙覌

田比

有承

父當

官向

金雞

翁社

番明

給山

場址

在石

碇堡

暖暖

山後

什份

寮頂

處山

B,

19頁

No.1512000000

0

G8

1867

同治

6年元

A121/B73/E16/F26

/G8

給出

山林

埔地

金協

福(即

胡協

即胡

桂森

兄弟

)

胡金

錠兄

弟乏

銀公

費年

配納

番口

糧銀

壹員

五角

賣價

柒拾

大員

暖暖

山後

什份

,石

硿仔

石碇

堡十

份寮

庄石

硿仔

92-

2~3

平溪

鄉,

地名

十份

寮與

石硿

仔一

E溪

W楠

仔坑

大崙

S大

崙分

水與

王明

月觀

田比

連N

大崙

分水

與胡

□覌

田比

有承

父當

官向

金雞

翁四

柱耆

番明

給出

暖暖

山後

什份

寮等

處山

林埔

第壹

B20

No184600101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