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把握新一轮上海自贸区建设四大着力点  P42

专  稿

纺织控股：全国首家整体债转股公司的诞生 P06

新文史

陈鹏举：收藏散论  P58

收  藏

日本投降前后的上海地下军  P18

旧文新刊

2017 年第 9 期

P U J I A N G Z O N G H E N G   M O N T H L Y

封面视角

江湾历史文化风貌区位于杨浦区西北

部。该区以 20 世纪 30 年代国民政府实施的

“上海大都市计划”中“新上海行政中心”

规划的内容为主体，以“市政府大厦”为中

心，先后建成了市体育场、市博物馆、中国

航空协会等一系列建筑。后因抗战爆发，“大

上海计划”中止，但主要建筑基本保存至今，

政府路、国定路、国和路、世界路等路网格

局基本依旧。

位于上海体育学院中的旧上海特别市政

府（现学院办公楼），是一座外中内洋、中

西结合的典型民国风建筑。其左右两侧是有

着民国双子星建筑之称的“旧上海市图书馆”

（现杨浦区图书馆）和“旧上海市博物馆”（现

长海医院影像楼），两座建筑外形均仿北京

鼓楼造型，尤其是博物馆，楼内保留的天花

和涂彩梁的装饰非常别致，富有古典韵味。

旧中国航空协会大楼 ( 现第二军医大学

校史馆 ) 展翅欲飞的样子神似 30 年代的双翼

飞机，故又名“飞机楼”。曾被誉“远东第

一体育场”的旧上海体育场（现江湾体育场），

如今依然红墙拱门、气势恢宏，并在修旧如

旧的基础上，改建成了融合商业、办公和体

育为一体的综合区。

摄影师：蔡耀放

从事摄影近三十年。中国摄影家协会会

员、国家级高级摄影技师、上海市摄影家协

会理事、新华社签约摄影师。

江湾历史文化风貌区

专  稿

42 准确把握新一轮上海自贸试验区建设四大着力点

—市政协常委会为上海自贸试验区建设支招

郑  飞

建  言        

45 抓住历史机遇推动上海建设卓越全球城市 周海洋

45 提升城市文化内涵博物馆行业大有可为 陈海波

46 留住海归双创人才 傅尔基

47 进一步拓展“世界城市日”影响力 曹德明

委员传真 

48 觉醒法师：不为自己求安乐，但愿众生得离苦

姬鸿霞

51 潘瑾：时尚创意的关注者 杨  格

博  物

54 四海壶具博物馆

04 卷首语 李伦新

05 识见

新文史 

06 纺织控股：全国首家整体债转股公司的诞生

口述：朱匡宇  采访：赵  磊  徐志康

09 影印《四库全书》的决定和两岸争议 李伟国

12 参加新四军去抗日 沈  寂

17 政协一月记事

旧文新刊

18 日本投降前后的上海地下军 杨  逸

20 恽雨棠烈士二三事 陈修良

21 “大风堂”张大千琐忆 刘  冰

24 戴厚英被害侦破记实 吴延安

人物与春秋 

28 从少剑波到杨子荣 口述：童祥苓  撰稿：冯绍霆

32 提篮桥首位华籍副典狱长——严景耀 徐家俊

海上人文 

36 水蜜桃发源于上海 朱少伟

39 上海影坛的民盟盟员 王斯博

02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目 录 《浦江纵横》2017 年第 9 期

上海市政协主管

上海市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主办

刊名题字 汪道涵

2017年9月刊

总第188期

ISSN2095-2317CN 31-2063/D

中国标准连续出版物号

封面摄影  江湾镇

封面视角  图 / 蔡耀放 

编辑委员会

主　　任　徐逸波

副 主 任 贝晓曦　许政涛　马建勋

委　　员 毛时安 冯小敏　朱少伟

朱敏彦 刘　建　孙　颙　

吴建中 余　岚　林尚立　

祝君波 徐　炯　葛剑雄　

熊月之 倪 方 王建华

主　　编　马建勋

副 主 编　祝君波 王建华

叶明献（执行）

吴元浩（执行）

编　　辑　郝宗绪 杨　格　戴中洁

特约编辑 姜龙飞 凌 燕 原 静

美术编辑　董 伟　

法律顾问　游闽键

编辑出版 《浦江纵横》编辑部

地　　址　上海市北京西路860号

邮政编码　200041

电　　话　021-23188600转

传　　真　021-62159912

发行联络　021-23188508　23188532

电子邮箱　pjzh860@163.com

印　　刷　上海中华印刷有限公司

出版日期　每月10日

定　　价　10.00元

收  藏

58 收藏散论 陈鹏举

60 钱镜塘：扬长避短藏之有道  傅  华

文化评论 

62 零碳带来诗意的栖息 马  驰

63 字里，画外 陆春涛

64 反腐大剧接地气 曹正文

65 中国孩子应挑起文化的脊梁 凌  子

艺文志

66 追忆谢稚柳先生 江  雨

68 缅怀章汝奭先生

70 孤帆一片日边来——吴湖帆文献展

71 百集纪录片《百年巨匠》在上海举办推介会李伟民

72 新书过眼

封三 艺文长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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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邮寄样报（刊），同时支付稿酬，违者，将依法追究。

投稿一经采用，本刊即拥有该作品的出版权和网

络传播权。

本刊图片偶有作者地址不详，烦请速与本刊编辑

部联系，即奉稿酬。

03

卷首语

李伦新

炎炎夏日，清风送爽，地处申城市中心的展览中心内，人山人

海，书香四溢，2017 上海书展暨“书香中国”上海周，正在热气腾

腾地举行中。

欣逢盛举，笔者的小书《我们上海文艺界》，也带着油墨馨香

来到书展现场，在新书发布会上与读者见面了，龚心瀚、贾树枚、

陈东、丁法章、杨益萍及笑星王汝刚等文朋书友都来了，他们情真

意切地鼓励和指导，给予我难忘的指导和鞭策，感谢二字难以表达

我的心情啊！

年轻单纯时就选择以“宁可穷口袋，也要努力去富脑袋”为座

右铭的我，从喜欢读书到不知天高地厚就动笔写稿，在文学道路上

跌跌撞撞地走了几十年，正如贾树枚同志所言，始终不改初衷，出

版了十几本小书，这次带着油墨馨香的《我们上海文艺界》肯定是

谢幕的紀念品了，请允许向喜欢我的读者诸君鞠躬致敬！

年过耄耋，这次毅然放弃了去疗养的难得机会，为的是能悠然

自得地在书海中荡漾，感受能益智提神、沁人心脾的书香，并尽可

能带些佳作回家，慢慢地品赏。

期间，我也应邀参加了一些书展期间的读书活动。特别值得一

说的是，由上海交通大学岀版社、海派文化中心联合举办的题为“弘

扬海派文化，打造人文之城”的研讨会。会上，听取了柴俊勇同志

主旨演讲，他对富有上海地域特色的海派文化作了精辟独到的阐释，

赢得了热烈持续的掌声。接着，熊月之、吴青、吴建中、顾国林、

刘佩英等专家学者走上主席台，以互动和交谈的方式，就海派文化

诸问题，进行了理论结合实际的对话、交谈，专家学者们就海派文

化问题各抒己见，畅所欲言，使我也得益匪浅。

地处祖国东南沿海的国际化大都市上海，她的历史虽然说不上

最悠久，人文底蕴也算不得最深厚，但其城市文化即海派文化却极

富特色和活力，应该也可以为我国的文化事业的繁荣昌盛作出应有

贡献！在每年举行一届的海派文化学术研讨会上，有关专家学者发

表的论文，已经汇编岀版了十四部论文集，从各个侧面对海派文化

进行了阐述和剖析，并岀版了海派文化丛书 33 本。这项工作在专

家学者们支持下，必将继续进行并做得越来越好。

上海如大海里的浪花有力又美丽。以海派文化精神对待海派文

化，海浪花一定会开得馨香久远！

04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识 见识见

提案工作的关键不在数量在质量。提案要紧紧围绕党和国家中心工作、符合国家大政

方针，既要反映群众需求，又要针对某些领域和工作中的薄弱环节提出具有可操作性的建

议。提案承办单位要尊重委员权利，认真细致办理提案。凡属合情合理的建议都要重视采

纳，发挥好提案服务大局、改进工作的作用。

——俞正声在会见政协第十二届全国委员会优秀提案和先进承办单位获奖代表时的讲话

经济中心城市的地位不单靠增长速度和经济总量，关键看发展质量、效益和结构能级；

不看一段时期经济繁荣、财力雄厚，关键要善于创新、引领时代，辐射带动更大区域发展。

我们认真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新发展理念，坚持质量效益和结构优化导向，大力推进科

技创新，加快建设具有全球影响力的科创中心，努力在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上走在前头，

实现上海经济创新转型最艰难的决定性跨越。

——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上海市委书记韩正

民主制度不存在什么“普世标准”，也不存在适用于一切国家的政治制度模式。设计

和发展国家的政治制度，必须注重历史和现实、理论和实践、形式和内容的有机统一。判

断一种制度的优劣，关键看它能不能调动和汇集最广泛的智慧和力量。实现民主的形式是

丰富多样的，发展社会主义协商民主，不仅需要完整的制度程序，而且需要完整的参与

实践。

——全国政协委员张连起

各级政协都是“藏龙卧虎”之地，拥有不少学科领域的专家学者。他们言之有物、言

之有据、言之有度，不说外行话，也不说“你好我好”大年初一的拜年话，表现的是一种

君子风范。由于委员们懂得一个道理，批评的价值远胜于赞美的意义，因此在政协，要说

就说“掏心窝子”的真心话，说自己熟悉的在行话，力求参政参在点子上，议政议到

关键处。

——全国政协委员刘晓庄

作为四大文明古国的后裔，如果没有文化自信，否定传统、妄自菲薄、自轻自贱，必

将丧失自己的优秀传统，成为西方文化的附庸。文化虚无主义和历史虚无主义都不是科学

的态度，不利于中华民族的复兴。抛弃历史上优秀传统的民族，不可能屹立于世界民族之

林。只有强化“文化自信”意识，才有可能继承和弘扬优秀传统，建设文化强国，复兴中

华民族。

——全国政协委员何星亮

05

团）有限公司宣告成立，这是上海地

方工业中首家整体“债转股”后成立

的新公司。当时，徐逸波代表市工业

党委、市经委讲话，点明了成立新公

司的实质：目的就是降低银行不良资

产，减轻企业负担，推进现代企业制

度建设。新公司要根据法人治理结构

进行规范运作，做到“三个加快”——

巩固已有的调整成果，加快纺织产业

的发展；建立现代企业制度，加快机

制转换；提升管理水平，加快人才集

聚。现在回想起来，一幕幕场景犹在

眼前……

纺织处于国有企业解困的突破口

“债转股”新公司其实是改革、

调整的产物。纺织的大调整是从 1992

年开始的。1992 年 12 月，我担任上

海市纺织工业局党委书记，经与党政

领导班子成员研究后决定，12 月 4 日，

在云峰剧场召开的全系统党政领导干

部大会上，我们响亮地提出了“第二

次创业”的口号，奏响了上海纺织工

业结构大调整的主旋律。

1992 年的时候，上海纺织局共有

466 家国有企业，其中亏损企业的户

数已达到 171 家，三分之一企业已全

面亏损了。因此，当时为啥要调整？

就是觉得纺织再这样下去真的不行了。

当时我们归纳为“四大结构”调整，

即产业结构、企业结构、劳动力结构、

纺织控股：全国首家整体债转股公司的诞生口述：朱匡宇  采访：赵  磊 徐志康  整理：徐志康

朱匡宇 1948 年 8 月生，曾任上

海第二纺织机械厂副厂长、厂长。

1985 年 2 月至 1995 年 5 月先后任上

海纺织工业局党委书记助理、党委副

书记、书记；1994 年 6 月兼任上海市

纺织国有资产经营管理公司管委会主

任；1995 年 5 月至 2004 年 5 月任上

海纺织控股（集团）公司党委书记、

董 事 长。20 世 纪 90 年 代 初 期， 提

出“第二次创业”的口号，领导了

上海纺织产业结构大调整，并带领干

部职工顾全大局，勇于改革，在全国

率先实施了“一个头集中债转股”的

创新举措，取得了良好的社会效益。

2004 年 5 月起任上海市委宣传部副部

长、市精神文明建设委员会办公室主

任，上海市人大财经委员会副主任等。

2001年12月20日，上海纺织（集

资本结构调整，从1992年就这样开始了。

为防范和化解金融风险，支持国

有大中型企业实施三年改革与脱困的

目标，1999 年，国务院决定在国有商

业银行组建金融资产管理公司，作为

投资主体，实施债权转股权改革。当

时，我听到《关于推荐债权转股权企

业的通知》这个消息后，非常开心。

第一个感觉就是今后银行的这些债务

可以不要还了，感到这是一个让企业

减轻负担的好机会，是一个让纺织企

业活下来的有利契机。

1999 年秋季，我们纺织控股公

司领导班子反复讨论，慎重研究。梳

理了纺织集团的状况，根据国家的规

定，达到“债转股”条件的企业一共

有 112 家，可以“债转股”的金额是

29 亿元。其中亏损企业有 56 家，这

些亏损企业当年的亏损额度是 1.42 亿

元。与之对接的是工商银行、中国银

行、建设银行、农业银行四家，主要

是几个五年计划期间为了发展化纤、

纺机、棉毛纺织业的商业贷款。当时

的这点贷款利息确实也是蛮高的，在

80 年代末，长期贷款的年利息高达

9.36%，远远高于纺织行业的平均毛

利率，使得这些企业长期处于高负债

的压力下运行。高利息的负担使企业

入不敷出，导致企业现金流量逐年枯

竭，销售逐年萎缩，造成恶性循环。

但也有一种意见，让我们很纠结：

过去这些企业欠银行的债，由于企业

困难，是“千年不赖，万年不还”的。

朱匡宇

06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新文史

现在“债转股”了以后，银行要作为

股东进来，你有了利润，他不就要分

红了吗？对于企业来讲，还是要流出

一块，你讲啥叫减轻负担？实际上负

担根本没有减轻嘛。到最后，实际上

企业是换了一种形式还债。

我们感到实施“债转股”对解决

银行的不良债务效果是明确的，但对

企业减负的效果却不明显，所以在实

施上，我们能不能从控股公司的层面，

把企业的这些债务集中到控股公司的

名下，由控股公司与四大银行成立“一

个头债转股”的公司，既为银行保全

债权，又为企业彻底减轻负担呢？我

们当时想，这么做可以解决实际操作

上的难点，纺织“债转股”企业户数

多、贷款规模小、亏损企业多，如果

一户户地操作，成本高，银行困难很

大。且当年纺织控股公司已经整体扭

亏了，偿还银行债务有保证。此前，

市国资委已授权纺织控股公司“一个

头”经营上海纺织集团所属企业 114

亿元的国有资产，我们就想把这种“一

个头”的做法移植到“债转股”上来，

由控股公司出面，搞“一个头集中债

转股”，在这上面帮企业一把，可以

简便快捷，大大加快操作进度。假定

把这些企业的这点债务全部由纺织控

股公司背下来，让纺织控股公司与银

行成立“债转股”公司，这倒真可以

让企业一夜之间消除 29 亿元的债务

负担了。

邀请专家开展可行性分析研究

很清楚，“债转股”对象指的是

单个企业。“搞‘一个头’好操作吗？

怎样操作法？”“到底可行不可行？”

当时为了慎重起见，我们邀请了复旦

大学管理学院的专家来搞一个理论研

究。复旦教授芮明杰，北大教授周其

仁，当时都是纺织控股公司的顾问。

确实，这些大教授为纺织集团的制度

设计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复旦大学管理学院的专家对“债转

股”模式设计和我们提出的“一个头

集中债转股”的方案进行了理论研究。

纺织控股公司实施“债转股”的

基本模式是由公司“一个头”集中转

换，以上海市国有资产监督管理委员

会授权的资产作为投资，并由专业银

行的资产管理公司为投资主体，把分

散在所属各企业中的债权转为纺织控

股公司的股权，对纺织控股公司相应

进行增资减债，纺织控股公司作为经

营层，对各投资方负责经营所投资产。

当时我们研究好以后，就拿到银

行去沟通。对四大银行来讲，一个好

的计划，一个好的设想，就是一种双

赢。“债转股”确实也是中央为银行

考虑的。但是，从操作上来讲，银行

感到是件很麻烦的事情。银行方面想，

上海纺织企业数这么多，涉及 112 家

企业，加起来也就是 29 亿元债务，

银行要为这么多的企业派去董事、监

事，这哪能操作啊？因此，银行觉得

是件头痛的事情。后来一听到我们提

出“控股公司跟你们搞‘一个头债转

股’”，喔哟，他们的反应没有这么

强烈过，都一致感到好。这样一操作，

银行一下子参与了一个局级的大“债

转股”公司了，他们只要派出一个人，

而且还相当于局级干部。对银行来讲，

这个举措对解决一批坏账真的起到了

很好的作用。剥离不良资产，银行是

通过这种方式去剥离的，债权剥掉以

后不是烟消云散了，最后硬碰硬还有

股权了，跟纺织控股公司“一个头债

转股”，银行的股权更加硬实了。这

一方案在与上海四大银行沟通中受到

欢迎，国家经贸委领导到上海调研时

也表示了肯定。

整体方案明确以后，就要确定各

股东在“一个头债转股”后各占多少

比例。如果纺织控股公司整体亏损的

话，那么银行是颗粒无收的。如果单

个企业分头搞“债转股”的话，从理

论上讲，只要一家企业有盈利，他还

可分到红利。为啥这些精明的银行也

肯做这件事？最重要的原因是，上海

纺织的调整已经见到了成效，当时总

体上已经扭亏了，已经有利润了，银

行肯定能分红的。在 2002 年上海纺

织集团的利润已经达到 2.58 亿元，同

比增长了 37%。现在回过来看，2015

年利润达到 7 亿、8 亿元，还真的增

值了。现在银行的这些股权，当年仅

29 亿元，你看增值增了多少啊！

关键时刻企业上级公司要有担当

要说当时思想上的矛盾，还真是

蛮激烈的。我们把“一个头债转股”

的想法提出来以后，确实，领导班子

里的思想真的很不统一。“做啥啦？

我们纺织 1992 年搞调整以后，对困

海螺衬衫制造基地

07

元，占了 3.4%；中国银行的东方资产

管理公司 16 亿多元，占了 14.87%；

农业银行的长城资产管理公司 0.284

亿多元，占了 2.22%，这样一来，4

家银行总共占了 29.89%。最后成立的

新公司，纺织控股公司再拿进去一块

资产，加起来一共是 332 亿元。这个

新公司当时起的名字就叫“上海纺织

（集团）有限公司”，公司净资产规

模约 90 亿元，下属近 50 家纺织企业。

2001 年 12 月 20 日， 新 公 司 举

行揭牌仪式，华融公司上海办事处总

经理王梅玉代表 4 个金融资产管理公

司发言，市经委副主任徐逸波和我为

新公司揭牌。新公司成为当时全国唯

一的“一个头债转股”的公司，这标

志着上海纺织多元投资主体的初步形

成，将建设一批高科技含量、装备先

进、能占领市场的纺织新基地。

新公司成立以后，效果真的是

蛮好的。成立 3 年后的数据，资产负

债率从 70.2% 下降到 64%，净资产收

益率从 0.6% 提高到 6%。到 2002 年

的时候，我们纺织集团整体工业总产

值为 113.5 亿元，同比上升了 1.6%；

销售收入是 211.5 亿元，同比增长了

3.86%；利润达到 2.58 亿元，同比上

升了 37%；出口增长到 14.8 亿美元，

同比增加了 12%。而且，其中列入国

家 6599 家大中型企业名单的 38 家亏

损企业，在“债转股”以后的第一年

全部都扭亏为盈了。应该讲，上海纺

织当年通过整体的“一个头债转股”

后，112 家企业真的是获得了很好的

发展机遇，这是改制后的一个很大的

收获。

（选编自《口述上海 国资国企改

革》）

难企业的调整真的已积累了蛮丰富的

经验了，如果哪家企业不行了，让它

破产就行了嘛，让企业坏掉就是了

嘛！我们控股公司又没有欠过银行一

分钱，都是企业欠银行的债，何苦自

找烦恼，把企业的债务弄到自己这里

来呢？”“‘一个头债转股’，把 29

亿债务背到纺织控股公司身上来，这

样纺织控股公司不是要背死了、拖垮

了吗？”当时还有一种想法：“债转股”

只是中央的政策，又不是上海企业讲

“一个头债转股”就可以“一个头债

转股”了，我们听从安排就可以了，

没有必要费心费力，去做这件事。总

起来说，不赞成的居多。

反复的讨论、争论，最后还是统

一到正确的观念上来了。我们感到，

作为企业的上级公司，真的一定要有

担当。面临企业发展机遇的时候，作

为上级公司一定要在利益格局调整中

敢于作出牺牲，帮企业去挑一部分压

力和风险。假使当时纺织控股公司不

去搞“一个头债转股”的话，企业背

了一身债，也丧失了发展的积极性；

过去的债又不还，最终是银行倒霉呀。

实施“一个头债转股”后，企业一下

子轻装上阵了，真的是心态也变了，

29 亿元债务一夜之间就没有了，能转

为利润的就转为利润了，多么好的一

件事啊！所以，我觉得企业的上级公

司要有担当。

有人讲：“这是中央定的政策，

哪能由我们要‘一个头’就‘一个头’

啦？”我当时就表示：“这个是中央定

的政策，但我们可以去争取啊。”结果，

思想统一后，我们就开始操作了。我

们认为，一个好的操作思路，中央是

一定能够接受的。银行方都表示接受、

赞成我们的这个方案；并且，复旦大

学的调研也作了很好的理论上的论证

和铺垫。既然大家都觉得这是一件各

方有利的事情，我们的信心也更足了。

在我的印象里，当时我们去向国

家经贸委主任盛华仁汇报。记得是国家

纺织工业局局长石万鹏陪着我们一道去

的，那天见面真的只有十分钟的时间。

当时我们汇报了上海纺织“一个

头债转股”这件事后，盛华仁讲：“假

使全国的控股公司都能像你们上海纺

织一样，把企业的这些债务都归到自

己的头上，跟银行实施‘一个头债转

股’，中国国有企业的解困就大有希

望了。”意思是，你们这件事做得很好，

当时就批准了。

后来，我听当时的副局长杜双信

讲过：“匡宇啊，为这次‘一个头债

转股’，我在北京待了多少时间啊！”

总会计师黄昭仁也讲：“我待在北京

也蛮长辰光了。”实际上，他们为此

都付出了艰辛的劳动。

1999 年 10 月，纺织控股公司完

成“债转股”方案，并上报国家经贸

委初审通过。根据有关方面的要求，

北京中和会计师事务所对纺织控股公

司的“债转股”方案进行独立评审，

一个月后完成了“债转股”方案评审

财务顾问报告书。

到 2000 年 4 月 1 日，整个“一

个头债转股”的改制方案经过最终审

核批准，这一天就作为正式停息日，

就是 29 亿元的债务全部停息了。我

记得“债转股”的最后一个额度是

30.19 亿元。分属当时工商银行成立

的华融资产管理公司 10 亿多元，占

新公司注册资本的 9.4%；还有就是建

设银行的信达资产管理公司 3.6 亿多

08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新文史

李伟国，1948 年 3 月生于上海。

曾任上海古籍出版社副社长兼副总编

辑、上海辞书出版社社长兼总编辑、

上海人民出版社总编辑。

关于如何选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的讨论

1986 年，台湾商务印书馆影印

出版《文渊阁四库全书》，消息迅速

传遍中国学术界和出版界。就在这一

年，在成功影印《二十五史》以后，

雄心勃勃的上海古籍出版社新任总编

钱伯城和社长魏同贤为寻求大型新选

题召开了一次由全社业务骨干参加的

会议，议题是“如何选印文渊阁《四

库全书》”。

开始的时候，与会者为如何从《四

库全书》中选出最有价值的图书展开

了热烈的讨论，但话题渐渐陷入“如

果用放大镜来考察《四库全书》中的

每一部图书，其大多数都很难说有特

别的价值，只有从《永乐大典》中辑

出的那些品种才没有争议”这样一个

前人早已经历过的历史困境。

这时候，我举手要求发言。我从

《四库全书》由选印到全印的历史，

说到《四库全书》单品种价值的难以

界定，再说到《四库全书》全套的意义，

一直说到《四库全书》全印的影响和

效益；我特別强调，如果在我们讨论

选印的过程中甚至选定以后的出版过

程中有别的出版社加以全印，那么市

影印《四库全书》的决定和两岸争议李伟国

场必将主要购买全套《四库全书》，

我们必将前功尽弃；所以我最后建议

不要再讨论如何选印，主张讨论如何

全印。

老编审、历史学家陆枫先生立即

表示支持我的这一动议，并进一步申

述了理由。在场的编审、编辑室主任，

出版、发行、财务方面的负责人等也

纷纷支持这一动议。

钱伯城和魏同贤两位出版社领导

当场决定全印《四库全书》，并把任

务交给了动议的提出者。

同年 11 月 27 日，古籍社《关于

影印出版文渊阁四库全书的报告》交

到了上海市新闻出版局，12 月 5 日分

管副局长赵斌批示“同意这个计划”，

12 月 8 日局长袁是德批示：“请将之

作为重点，早出，出好，尽快占领图

书市场。（并可打入国际市场）。”

虽然台湾商务印书馆已经在将文

渊阁《四库全书》从原来的古籍抄本

状态转化为影印古籍的过程中做了大

量工作，包括清点、整理、编校、配本、

照相、修版，编制精装本顺序、页码，

编制目录索引等等，我们在印制以前

仍然要按所收图书品种、按卷、按页

全部复核一遍。我根据实际情况制订

了工作流程。后来，社内组成了以金

良年同志为组长的编辑小组，具体实

施编辑工作。

营销工作几乎与编辑工作同时进

行，我们迅速编辑印制了一份彩色宣

传册，通过主渠道和学术界、图书馆

界发往潜在用户。消息传出以后，引

起热烈反响，也引发了异议和争议。

于是，我对《四库全书》的价值和影

响从学术角度作了较为深入的探究，

为对社内和系统内以至媒体和学术界

做出回应提供了有力的依据。

《四库全书》具有很高的“集合性价值”

关于《四库全书》的价值，从清

末以来议论不断。一般认为其优点是：

1. 利用中央政权的力量集中了当时所

能得到的图书，从中加以精选，保存

了一大批珍贵文献；2. 从《永乐大典》

中辑出数百种图书，使其免于佚失；

3. 集中大批学者作了校订，有一定的

学术质量。其缺点是：1. 在编纂《四

库全书》的同时禁毁了一批图书；

2. 加速了不选入图书之消亡；3. 删改

入选图书的违碍内容。有学者甚至说

《四库全书》的编修是一次文化摧残。

这些意见大体上是公允的。

《四库全书》

09

但我认为在现代社会评估《四库

全书》的价值，应该换一个思路，于

是我提出了“集合性价值”的概念，

在那次选题论证会上，我已经初步有

了思考，后来我又专门发表文章论述

这一观点。

《四库全书》的集合性价值，指

的是《四库全书》作为一个集合体所

体现出来的价值，这种价值与这个集

合体中的单个个体或局部所能体现出

来的价值是有质的区别的。

数量大、品种结构较为合理、编

纂质量较高使《四库全书》这个中国

古代典籍的特殊群体获得了很高的集

合性价值。

首先是《四库全书》当得起一个

“全”字。

为了汇聚天下书籍，《四库全书》

开馆前后，清政府运用政权的力量，

在全国各地搜访图书，乾隆的初衷，

是要通过此次征集活动，尽收天下有

价值的图书。此举颇为有效，短短几

年时间，征集总数近 16000 种，其间

包括不少举世罕见或海内仅存的珍本

秘籍。这次征集是否达到了目的了

呢？除了朝廷明确不收的那些门类，

以及大量的佛道藏图书、普通地方志、

医书等等以外，应已有较高的成色。

漏网之鱼肯定有，但不多。

以我们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四

库全书》大体可以代表我国自上古至

清乾隆中期的主要典籍。

《四库全书》当得起一个“精”字。

从编纂过程的人才保障来說，

在长达 9 年的纂修过程中，四库馆不

仅吸收了很多学有专长、名重一时的

学者文人（其中不乏如于敏中、王际

华、金简、纪昀、陆锡熊、陆费墀、

周永年、戴震、邵晋涵、翁方纲、程

晋芳、任大椿、朱筠这样的人物），

而且还召集了大量的办事人员，形成

了一个 360 余人的庞大的办事机构。

《四库全书》的编纂，是一项规模空

前的浩大工程，数百名优秀学者济济

一堂，按照一定的取舍标准，对通过

各种途径集中到四库馆内的数以万计

的书籍，甄别采择，爬梳辑校，考订

辨正，整理编目，完成了包括著录、

存目在内总计 1 万多种书的《四库全

书》的编纂，除了当时的历史条件限

制和统治阶级的偏见所造成的缺憾以

外，应该说，其编纂质量是相当高的，

否则就有失公允。

《四库全书》也当得起“实用”

二字。

《四库全书》成书以后，学人得

以利用，特别是杭州的文澜阁和北京

的文津阁，查阅、抄录世不经见之重

要文献者不绝，还派生出了大量的中

小丛书。但由于《四库全书》没有刊

刻出版，只抄写了 7 部，后来又被毁

掉 3 部半，没有充分发挥作用。于是

民国以后就提出了影印的动议。

《四库全书》影印出版以后，受

到出乎意料的欢迎，其原因是，古籍

藏量较小的图书收藏单位等于购入了

一个中型的古籍图书馆，古籍藏量较

大的藏书单位则购入了又一个便于流

通的古籍书库。其集合价值第一次得

到了较为充分的体现和利用。

世纪的困惑：主张印和反对印的争议

1919 年，以叶恭绰等学者为首

的中国代表团赴欧美考察，同时参加

巴黎和会，在他们的宣传下，法国巴

黎大学首设中国学院，准备向中国政

府借用《四库全书》以研究中国传统

文化。同年 5 月，法国总理班乐卫来

华，建议退还庚子赔款，用以影印《四

库全书》。与此同时，金梁等中国学

者也大力倡导，北洋政府总统徐世昌

允许影印后分赠法国总统及中国学

院，并拟将此事交商务印书馆办理，

但由于资金、纸张等问题，未能办成。

此后商务印书馆以及章士钊、张学良

等多次提出影印《四库全书》，可是

由于政府、藏家的阻挠和学术界对《四

库全书》价值的评价不一，多次被搁

置。于是有识之士主张从选印入手。

1935 年，商务印书馆终于在上

上海古籍出版

社影印文渊阁

《四库全书》

10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新文史

海印出了《四库全书珍本初集》，在

中断了 30 多年以后，台湾商务印书

馆继续选印《四库全书珍本》，共印

出 13 集，收书 1878 种，已超过了《四

库全书》全部所收品种的一半。于

是，他们就一不做，二不休，于 1982

年筹印整套《文渊阁四库全书》，至

1986 年出齐。

正是在这样的形势下，上海古籍

出版社决定缩小影印台北商务版《四

库全书》。但此举在当时仍然招来不

小的阻力。

排除非议和干预，使这项重大工程顺利进行

1987 年，全国高等学校图书馆

工作委员会印发了一篇题为《四库全

书不宜再印》的文章，认为上海古籍

出版社决定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

“并大力宣传，广为征订，这件事情

是令人费解的”，其原因是，《四库

全书》乃清王朝钦定，有一定的研究

价值，“决无推广普及的价值”，只

是某些部分有特殊的实用价值，可单

独整理出版。

这篇文章关于《四库全书》价值

的观点，并无新意。事实是，从商务

印书馆在上海印《四库全书》珍本丛

书开始，就在印那些有实用价值的部

分，后来台湾商务印书馆继续印二集、

三集……一直到十三集，所印品种已

超过一半，仍有市场需求，于是决定

全印，且取得了成功，这种成功的外

在表现是市场需求，内在原因则是学

界和文化界的渴求。

台湾商务印书馆的这一出版工程

是令人钦佩的，但由于种种原因，其

对于大陆市场和国际市场的进一步拓

展仍有限制，作为《四库全书》诸抄

本原藏地和《四库全书》主要市场的

中国大陆，应该有所作为，上海古籍

出版社的改版印行是及时而合理的，

其销量后来远超台湾本，对于中华传

统文化的继承和发扬起到了正面的巨

大作用，这也许是反对印行《四库全

书》的先生们始料未及的。

特别应该提出来一说的是，上海

市新闻出版局不仅批准了这一重大选

题，而且在此举遭受有关方面的非议

和干预的情况下，于 1987 年 8 月积

极向上级部门行文报告和以出版局主

要负责人的名义写信给领导同志说明

事情的原委，使这项重大工程得以顺

利进行，最终取得成功。

至于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文渊阁

《四库全书》借用了台湾商务印书馆

本的成果，是否涉嫌侵犯版权？台湾

商务印书馆也认为此举“不涉及版权

问题”，争议的核心还是商业利益。

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本明确标明所据

为台湾版本，对台湾商务印书馆所做

的贡献表示谢意，后来又以上海古籍

出版社总编辑钱伯城先生的名义致函

台湾商务印书馆总经理张连生先生，

说明原委并再次致以谢意。

时任上海市新闻出版局局长袁是

德同志对这些问题观点鲜明，他当时

就认为，在改革、开放方针的指引下，

我们应当积极占领国际市场，而不能

让台湾地区独占传播中华传统文化出

版物的市场；满足国内读者的需要，

打入国外图书市场，甚至回流入台，

这正是我们的努力目标，“抢生意”

是必然的，应该说这方面我们还没有

起步。

影印《四库全书》的后续效应

这项大型选题的正确格局设计、

全力以赴的宣传活动和机动灵活的营

销策略不但为上海古籍出版社带来了

巨大的社会效益和可观的经济效益，

还引发了《四库全书》各本的影印热

潮和《四库全书》的数字化。

不管《四库全书》编纂者的意图

是什么，不管他们是否意识到，《四

库全书》的最大价值就在于集合。印

行后日益显现的集合性价值使之变成

了运用现代电子技术将中国古籍数据

化的首选对象。

经过数据化处理的《四库全书》

的集合价值得到了提升，因为数据库

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这份巨大文献的

集合形态和使用方式，经史子集的构

架是它原有的集合形态，在数据库中，

这个形态还保留着，但已经不是主要

的形态，它的主要形态是可以用多种

方式任意、迅速调用的信息集合态，

原来的顺序和条贯已经模糊，现在起

作用的是其信息的“全”和“优”。

如果换了一部普通的图书，就不会有

这样的效果：只要是研究与《四库全

书》时代吻合的有关问题，你走进《四

库全书》就几乎不会空手而归。

在成功地出版《四库全书》以后，

上海古籍出版社又在李国章社长的领

导下与学术界紧密合作，花费巨大的

人力、物力和财力，进行了规模较《四

库全书》更大的《续修四库全书》的

编纂出版工作，而我有幸参与了这一

重大项目的整体设计和相关联系谈判

事宜，在这里就不多说了。

（选编自《口述上海  出版改革》）

11

“八一三”炮声惊醒了我

我父亲是 1936 年过世，我同一

年考进格致公学。六年级读完已是

1937 年了，不久爆发了“八一三”淞

沪抗战。

“八一三”淞沪抗战中，最值得

一提的是孤军坚守四行仓库战斗。他

们号称八百壮士，其实只有四百多人，

坚守三天三夜，里面没有吃的，上海

同胞派童子军送去。是杜月笙、虞洽

卿等人组织的。孤军从火车站撤退时，

一时仓促未带国旗。日本人攻打仓库，

孤军没有国旗怎么办？我这个时候住

在泥城桥，想去看四行仓库，但不让

走到苏州河旁边，那里危险有流弹，

附近还有一个煤气缸，万一爆炸，整

个上海就完了。我们先去厦门路尊德

里亲戚家，楼上可以看到四行仓库抗

日将士杀敌的情景。这个时候有人唱

歌，“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我也跟着大家一起唱。尊德里离四行

仓库近，很危险，我二哥就带我到中

法大药房楼顶上看四行仓库，太远了，

二哥和我用望远镜看。这个地方高，

离苏州河远，没有危险。有个女童子

军杨惠敏送国旗去，报上说她游过苏

州河，其实是与曹聚仁等人夜里通过

公共租界英军岗楼过去的，再通过银

行后门进入四行仓库的，所以日本人

没有发现。我亲眼看到四行仓库的壮

士们，孤军战斗，我从望远镜里看到，

一个战士身上挂满手榴弹从高楼上跳

参加新四军去抗日沈  寂

下去，炸掉日军坦克。我还看到国

旗在四行仓库顶上飘扬，那国旗是怎

么升上去的呢？一个战士在旗杆下升

旗，他四周围着四五个战士，日本飞

机开枪打死保护升旗的战士，死几个，

再上去几个，一直保护国旗升上去。

我看到这一幕，激动得泪流满面、热

血沸腾。

孤军坚持到第四天晚上，终于奉

命撤退了。其实也是英国人要求孤军

撤退的，因为日本人扬言要炸掉四行

仓库对岸的坐落在西藏路南桥堍的煤

气缸。孤军撤退后，我们都以为日本

人要进占租界了，一家人就逃难到宁波

奉化乡下。半年后，回到上海。格致公

学已经不能上学了，学校设法租了北

四川路青年会两层楼面作教室上课。

1940 年 3 月，汪精卫叛国成立

伪政权。我和同学毛乾丰都憎恨汪精

卫卖国，想学四行仓库八百壮士升国

旗。我对他说：“在学校里升我们自

己的国旗。”我们买来一面国旗，但

教室里无处可挂。青年会楼上都是教

室，国旗挂在哪里呢？就只能挂在楼

梯上。我去找来一只凳子，站到凳子

上，刚挂上去，听到脚步声，我急忙

下来和毛乾丰跑开。后来我看到又有

两个同学也来挂国旗。思想进步的蒋

礼晓主张出一本油印刊物叫《合群》，

他还带头写文章，我和毛乾丰等也写

了，但已想不起来写了什么内容。印

好《合群》，一张两面，我们在教室

外贴出来，还贴在操场旁边的墙上和

布告栏里。

第二天，有个叫吴庆德的同学即

吴学谦，他是当时格致公学里第一任

中共地下党支部书记，委员有钟沛璋、

程念梁等。他来找我们，戴了副眼镜。

他劝说我们这样张贴虽然影响大，但

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容易出危险，

还让我们用别的方法宣传抗日。记得

“文革”结束后，吴学谦到上海，看

1930年，沈

寂（左）与

大哥、二哥

合影

12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新文史

望格致中学的老师，还要来看看格致

中学。我应邀去接待他，我和他讲起

这件事，他想起来说是有此事，我们

还一起合了影。

在第二期《合群》印得差不多时，

校长派人来把蒋礼晓兄弟从教室里叫

出去。他们回来后就整理书包离开了，

蒋礼晓和他哥哥蒋礼平被开除了。放

学后，我和毛乾丰想去看蒋礼晓，在

校门口被人拦下让去校长室。见我们

的是副校长，爱尔兰人叫萨日登，我

们叫他“赤豆汤”。他用英文说，旁

边有个张老师作翻译，他说蒋礼晓兄

弟已被开除了，你们俩就不开除了，

但是停学。我听了立刻说：“我们情

愿被开除！”从此，我和毛乾丰离开

了格致公学，这是我一生中很重要的

一件事情。

在新四军当兵四个月

1941年12月8日，刚巧是星期天，

晚上在家听到炮声，不知道发生什么

事。第二天我一早乘坐双层公共汽车

去圣约翰附中，下车后穿过兆丰公园，

看到日本兵在校门口站岗，这才知道

出事了。原来是太平洋战争爆发了，

日军进占租界。我立刻想到在我宿舍

的写字台抽屉里有很多抗日爱国的进

步书籍，赶紧到宿舍将这些书统统埋

到一个土坑里了。原想烧掉这些进步

书籍，后来一想不能烧，烧书时有火

光，日本兵会看见。此时，日军规定

师生只进不出，箱子、写字台我都不

要了，从后墙跳出来逃离了学校，回

到家。我二哥说，你有危险的，过去

写抗日文章被格致公学开除过，学校

不能再去了。

正在我一筹莫展之际，蒋礼晓来

了，悄悄地对我说：“可以逃到苏北

投奔新四军去。”这时苏北路不通。

他说有个关系，可到丹阳找谭震林领

导下的江南新四军。我和他还有两个

人，一个叫张继澜一个是工人姓沈，

一共四个人，火车票是蒋礼晓买的。

我不敢告诉家里是去参加新四军，否

则母亲要担心，只和家人说，日本人

进来了，我不能待在上海，有个同学

在丹阳办了一个学校，让我去教书，

我想避开这个风头。我母亲同意了，

还让二哥为我特地买了一只皮箱，里

面放了很多新衣服。

第二天到火车站，等到了蒋礼晓，

他说家里人不同意他去丹阳。我们说

你不是出来了吗？他说：“不行，我

娘舅跟我出来了，你们去吧。”我问

他：“我们到那里怎么联系呢？”他说：

“你们到丹阳延陵镇找一个叫李征野

的，他是开米店的，会接待你们。”

我们三人到了丹阳延陵镇，在一条街

上找到一家米店。张继澜比我们老练，

他问店里伙计，你们这里有个李征野

吗？他们说没有。又找到一家米店，

再问也没有。我们想这下完了，联系

人找不到，怎么去找新四军呢？正六

神无主时，这家米店里走出一个人来

问：“你们找李征野，是吗？我知道他。

这里有一辆独轮车，行李就放车上，

我送你们到李征野那儿去。”终于接

上了头，赶忙将箱子放在独轮车上，

我们高兴了，张继澜唱起《义勇军进

行曲》，那人不让唱，说这里还没到

根据地。

在乡间荒野中走了好长时间，中

午到了一个地方，是交通站，吃了中

饭继续走。一直走到天晚，才到一个

农民家中。房子挺好的，一个青年接

待说，在这吃顿晚饭，睡觉要到外面

的稻谷堆里去。弯腰打开谷堆下面的

门，里面有床可睡觉，也可藏人。他

关照我们睡觉时不能脱衣服脱鞋子，

以便随时撤离。还有在一般情况下，

你们睡在里面，不管听到外面有什么

声音，都不能乱动。如果出现什么动

静，我会来喊你们的。这一天走了 40

多里路，脚疼啊！我把皮鞋脱下来一

看，脚底已经起泡了。为了安全，我

还是穿上皮鞋睡觉。果然睡到半夜里，

听到河对岸有声音，好像是有支部队

经过这里。我们严格遵照那位青年的

话去做，不敢发出一点点声音，生怕

万一出事情就麻烦了。究竟是什么军

队经过这里不知道，第二天脚还是疼，

咬牙坚持走。中午走到一个县政府，

这里的沈县长是那工人的娘舅，大家

很开心，沈县长请我们吃午饭。吃完

饭继续前进，晚上又住一宿，天亮继

续去找新四军，这一路都是交通员带

路的。

终于到了新四军三师六旅一团，

师长是谭震林。我们先把衣服换下

来，把箱子交公。发下来一套军服，

我人矮小，军服大，随便怎么穿都不

好看。裤子太长就把裤管卷起来，现

在想想有点像《三毛从军记》里的三

毛。当天晚上团部召开了欢迎会。战

友们唱《新四军军歌》，张继澜唱了

《义勇军进行曲》。我表演吹口琴，

吹了支外国歌曲《家·甜蜜的家》

（Home·Sweet Home）， 吹 完 后，

战士们拍手。第二天，王团长来找我

们谈话，“你们从上海来，知识分子

我们很需要，汪醒中（我参军后改用

此名）昨天吹的歌叫《Home·Sweat 

13

Home》。这首歌是想家的，我不怪

你因为刚刚来。但战士们听到了这首

歌影响就不太好，如果都想家了，

怎么打日本鬼子呢？”王团长又问我

最喜欢哪个作家，我说巴金。他说巴

金是虚无主义者，不好！部队先安排

我们进文工团学习，部队转移时，我

们唱歌欢送，部队来了就唱歌欢迎。

三四天后，领导叫我和张继澜，还有

一个姓沙的上海青年，一起到教导团

去参加军训。教导团是培养政委、指

导员等政工干部的，在这里必须经过

严格军训，才能担任相应职务。三个

月军训使我受到很大教育。

首先要过生活关。我们睡在老百

姓家里，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要起身。

起床时不点油灯，必须在十分钟之内

穿好军装，铺盖扎成井字型，背在身

上，鞋子也要穿好。记得第一天起床

屋里太暗看不见，鞋子找不到了，张

继澜是眼镜找不到了。每天起床后跑

步，天冷，跑跑倒暖和了。洗脸用个

大木盆，四个人一起洗，人多了就得

排队。吃了早饭学习射击打靶，还发

给我一把枪有八九斤重，我个子矮没

力气手又小，一只手根本拿不动枪。

瞄准学了两天，第三天发给每人一颗

子弹。班长说，开枪时枪托一定要用

肩顶住，否则一震动，子弹容易偏打

不准。可我力气小顶不住，一扣扳机，

子弹又不知道打到哪里去了。我很着

急，班长叫杨保良耐心教我，还给我

空弹壳练习，副班长是个急性子，很

严格，我看见他有点怕。

几天后学扔手榴弹，手榴弹是木

柄的，头部是沉重的铁鎯头。一人发

两颗手榴弹，挂在身上，我走起路来

人都是歪的，班长就要我挂一颗手榴

弹。手榴弹的木柄下面有个铁圈，班

长教我先用小手指套进小铁环，再将

手榴弹扔出去。第一次我忘记拉铁环

就扔出去了，结果手榴弹又拉回来，

战友们见了都笑了。我就一手拿手榴

弹，一手拉铁圈，学了很久才学会，

但是连五米都扔不到。班长笑着说，

你这样扔，炸不到鬼子，倒可能炸到

自己人。叫我再苦练，起码要扔到两

丈之外。

在部队一天吃三顿。早饭热粥一

盘生萝卜片，中午菜是红烧萝卜片，

晚上粥或饭菜也是萝卜片。开头两天

还可以，时间一长就不想吃了，萝卜

吃得嘴巴都发苦了。一次过节红烧萝

卜片里放了几根肉丝，战友都很开心，

却将肉丝搛出来给我吃，说新兵优先。

我不吃说参军前在家里吃过很多肉，

这时有个战士告诉我，他参加新四军

前从来没有吃过肉。下午没事的时候，

战士们就坐在太阳底下休息捉老白

虱。开始我不明白问“你们在捉什么？”

他们说捉“敌人”。他们抓一个“吱”

一声捏死一个。我一开始没有生老白

虱，后来生了白虱也学会了。

有天半夜大概 10 点左右，突然

有战士叫我们起来集合，说有“情况”

马上转移。冬天晚上没有月亮，沿着

田间小路走。我排在副班长后面，他

说：“行军时不能说话，如果你走不

动了，就拉住我衣服向前走，枪我帮

你背，手榴弹也由我来挂。”我就空

手跟着走，走到半路犯困了，差点睡

着，正当我闭着眼睛，拉着副班长衣

服走走停停时，副班长及时推醒我，

我赶忙提起精神跟着走。有一次夜行

军，遇到一条深沟，沟里有水。打前

站的战士，把一棵大树砍倒搁在沟两

边，前面战友都从树干上走过去了。

轮到我走却因胆小不敢走，副班长和

排在我后面的战士，一人拉着我一只

手把我拽了过去，如果我不过去后面

的战友也不能过去。记得第一次打仗，

前面是日伪军，班长让我排在前面，

老战士们排在我后面，我不明白。老

战士们说：“敌人冲上来时，你先开枪，

不管打中不打中，你要开枪。你一开

枪，敌人就会蹲下去，我们在后面就

趁机冲上去。”战士们真勇敢啊！他

们是有意地保护我们这些新兵。第二

次打仗时，我自己主动向前冲了。老

战士说你只有打死敌人，才可以把他

们的枪拿过来，新四军枪很少，只有

去抢敌人的枪来武装自己。我跟在老

战士后面冲上去，胆子也大了些。

新四军全靠老百姓支持，吃饭

是老百姓供应的，但老百姓日子也很

苦。新四军官兵和乡长村长关系都比

较好，乡长村长都能尽力为新四军筹

粮。老百姓也依靠新四军，我们有时

帮助老百姓收粮食，有时还帮助老百

姓打击下乡抢粮的日伪军。

危急中谭震林命我骑他的马撤退

1942 年 1 月底一天，上级把所

沈寂六岁时遭绑票被救后和母亲在普

陀山留影

14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新文史

有干部都叫去开会，听谭震林师长报

告，内容是抗战要打持久战、游击战

等，因为我坐得远听不太清楚。我们

都叫他谭老板，散会后谭震林专门和

我们谈话，夸奖我们能够放弃上海舒

适生活，不怕吃苦参加新四军。还要

我们用文化知识去教育战士，我们听

了很受鼓舞。这天夜里，就睡在村子

里一个老百姓家的柴房里。

第二天天刚亮，忽然听到枪声，

原来是日军来袭击我们。我急忙穿好

衣服，张继澜的眼镜都来不及戴，把

被子往身上一裹就跟着我往外跑，只

听到子弹“咻咻”地飞过去。不少战

友冲上前去阻击敌人，我们只能撤退，

有两个老战士看到我跑不动了就拖着

我跑。跑了一会儿，我觉得怎么只有

我一个人在跑呢？原来拉着我跑的那

两位老战士已被鬼子打伤了。就在这

个危急时候，谭震林骑着马跑过来了。

他看见我们，马上叫我骑他的马撤退，

但我不会骑马。他就叫《战斗报》的

同志将油印机放在马上，让我跟着《战

斗报》的同志一起赶紧撤退。而他自

己却带着战士们去和日伪军打仗，真

是令人佩服！我们跑到一个地方，听

不到枪声了，知道日本鬼子被打跑

了。《战斗报》两个编辑，一男一女，

前些时领导刚批评过，因为他们谈恋

爱，但谭震林还鼓励他们，说《战斗

报》编得好。谭老板真是宽以待人，

会团结人。

新四军是个大学校，真能改变人。

有个战士原来是个小流氓我叫他花石

山，在上海大世界收门票。有天两个

和平军（即伪军）想看白戏，他拦着

不许进去。两个和平军动手打他，他

硬把两个汉奸推出门外。大世界经理

丁永昌训斥他，说他做错了，应当让

这两个和平军看白戏。他一气之下，

离开了大世界，参加了新四军。新四

军把他收下来了，做啥呢？要他不穿

军装，像流民一样自由出入封锁线，

与伪军勾搭，乡民们都认为他是个小

汉奸。

当时，溧阳、溧水和茅山地区有

一条公路，一边是日伪占领区，另一

边是新四军根据地。花石山经常奉命

保护同志过封锁线。有天晚上，他带

着四个人的小分队通过日军碉堡时，

有个日本兵站岗。花石山会说几句日

语，他在与日本兵交换口令时，趁日

本兵不注意，一下子把日本兵的头颈

勒住，不让其叫喊，他力气很大。等

小分队同志都通过铁丝网，他想自己

该走了，于是手一放，日本兵喘了口

气，顺势一喊，惊动了碉堡里的鬼子。

瞬间，探照灯射到他身边，紧随着一

串机枪子弹扫过来，把他打伤了，救

回根据地终因伤势过重不治牺牲。像

花石山这样的小流氓，也能成长为一

个抗日英雄，这对我是很大的教育。

不久，我得了痔疮，因为吃饭

没油水大便不通，便秘好不容易要拉

出来，狗又来要吃我大便，吓得我不

行。几次下来，大便出血生痔疮了。

冬天两三个月不换衣服，身上又发痒，

战友们说待转移到一个村庄，那里有

地方可以洗澡。那天，终于转移到那

个村庄，我看到有一间房子，砖头搭

的，里面有个很大的锅子，用木柴烧

热水。烧热后，我们轮流进去洗，别

人洗好澡，出来都很开心。轮到我进

去洗了，却怎么也不明白，怎能坐到

锅子里洗？原来战友们在锅底里搁了

一块木板，人坐在木板上，两只脚放

在外面的，肥皂也没有。老班长看见

我洗好澡出来，马上帮我披好衣服，

怕我冻着。有一天部队到了白马镇，

白马镇有我们一个通讯站，那是镇里

的一家商店，我们和家属间的通信都

经过这家商店寄出寄进的。那天竟然

有我一封信，是二哥写来的，说我娘

非常想我，每次听到火车汽笛声就哭。

看了信我流泪了，但想到既然参加了

新四军，就必须坚持到底，不能想家，

不到抗日胜利不见娘。

潜回上海的山路上遇到日本兵

参军四个多月左右，有一天王团

长来找我说：“日本鬼子要大扫荡大

清乡，妄图消灭新四军，会发生更加

激烈战斗，你身体不好，能回上海做

联络工作，如帮搞些药品等等。张继

澜哥哥在昆山办了一家工厂，可以支

援抗战，你们俩一起来一起回，继续

抗日。”我和张继澜就脱下军装，换

上农民穿的旧灰布长衫。领导还给了

我一张良民证，没有照片，良民证上

用了一个化名。第二天早上在交通员

护送下，依依不舍离开部队，踏上回

上海的路。我们一口气走了十多里路，

来到一个老百姓家。房主是个捉鱼的

老头，晚上没地方睡，老头就把篾席

拿出来铺在地上，盖的被子也没有，

军大衣已经上交了，他就把渔网拿出

来给我们盖。我两人穿着单薄长衫冷

得睡不着，好不容易捱到早上四五点

钟，老头起床烧粥给我们吃。我问他，

你怎么就一个人？他说，家里人都被

日本鬼子打死了，现在连鱼都不能捉

了。

15

当天，我们要赶到丹阳去，跟着

交通员走山路，这要比走大路安全些。

可下山的时候，忽然看见一队日本兵

大摇大摆走过来。交通员沉着地要我

两人分开往山上跑，我拼命往山上跑，

快到山顶时飞快钻进竹林，不料弄得

竹林“哗哗”乱响。山下日本兵听到

响声，就朝竹林开枪，还有狼狗的狂

吠声。我马上朝山顶的一块大石头跑

去，那块石头呈“凹”形，我躲在“凹”

进去的石缝里。没一会儿狼狗叫着追

上来了。我想这下完了，它会闻着我

味道，我吓得大气不敢出，只听狼狗

叫声越来越近，快要发现我时，突然

间天上下雪了，顿时狼狗叫声没有了。

我朝山顶那头看去，看到有一个头上

戴铜盆帽，身穿长衫的人在山顶上快

步走，那条狼狗就朝那人追上去了。

我躲了一会儿，狼狗再也没回来，听

到日本兵开了两枪就走了。这时，交

通员和张继澜找到我，我问他们看到

山顶上有人吗？他们都说没看到，也

没见下雪。我恍惚觉得，这个在山顶

上奔跑引开狼狗的人，很可能是我父

亲。他生前就是这样穿长衫，戴铜盆

帽，走路样子也像。几年前，我和李

济生、白桦、程乃珊等上海几个作家

到昆山一个寺院去。一个法师接待我

们，我就和法师说了这件事。法师念

了一段佛经，问“当时你父亲死了多

少年。”我说：“五年。”他说：“根

据佛教，一个人死了五年之内，他的

灵魂还是会照顾他的亲人。”虽然我

觉得这可能是迷信，但事情发生在我

自己身上，不由得我不信。我们下山

后进村庄，老百姓告诉我们，鬼子抢

了粮食、鸡、鸭、猪，痛骂鬼子，终

有一天会遭天杀的。他们还烧了几只

米粉团子给我们吃。现在回想起来，

我参加新四军对写作有着很大作用，

我写的作品都是抗日内容，是以沦陷

区老百姓受苦受难为题材。

到丹阳延陵镇后，交通员完成任

务返回部队了。我们第二天吃完早饭

买了票，下午坐火车回上海。到昆山

后，张继澜就下去了，从此，我与他

再未相见。张继澜一下车，就上来了

一个日本兵，坐在我对面，恶狠狠地

看着我，问我要良民证。良民证上反

正没照片，我这个时候又瘦又黑蛮像

乡下人，他看了良民证后没说什么，

但我心里是紧张的。一直到晚上，我

乘了电车回到家里，正好这天是父亲

的忌日。我母亲正在想我什么时候能

回家，此刻突然看见我站在她的面前，

真是悲喜交集。她怀疑我不是去丹阳

教书，但又说不清楚，我二哥知道是

怎么回事，但他帮我守住秘密，瞒住

了母亲。

在 18路电车上将药品交给接头人

回上海一个多月后，忽然接到一

个女人的电话。她说：“你是汪醒中

吗？”我心里明白是新四军派来和我

联系的人。她要我这天晚上 7 点钟，

将东西拿到大世界门口，她会来找我

的。我知道她是来取药品的，我牢记

王团长交给我的任务。我有个格致公

学同学徐昌春，他哥哥在八仙桥大世

界对面开了一家药房，让他经营。我

去和他联系说要药，他说什么药？我

说是奎宁、消炎粉、药水棉花、消治龙、

红药水、纱布等等。他说：“你干嘛？”

我说：“是朋友向我要的。”“什么朋

友？”“没事的，有什么事我会负责，

钱我可以先付掉，什么时候要，就什

么时候来拿。”

这天约好晚上 7 点接头，我心情

很兴奋。晚上 6 点钟我到徐昌春药房

取了一大包药，6 点半就等在大世界

门口。天色渐晚，“野鸡”（妓女）拉客，

见我一直站在那里不动，就过来与我

搭讪。我不理她离开原地，在大世界

周围闲逛。这时我看了看表，7 点 10

分还是没人来联系。我心想过了时间

肯定是不来了，药品不能拿回家，我

又找到同学，把药放在他的药店里。

这天晚上，我睡不着了，怀疑起

自己是不是弄错时间了。第二天早上我

还未醒，有人打电话来叫汪醒中。那位

女同志问我怎么没来大世界？我说去

了没有看见你。她说：“今晚老时间，

在大世界 18 路电车站见。”我说：

“好的。”但我忘了问是 18 路哪个车

站，我就只好在大世界这边车站等等，

再到对边车站等等，她要是看见我就

会上来联系的。谁知，这边车站上的

车子停下没有人。7 点钟左右对面有

电车来了，赶忙拎了东西奔过去，还

是没人与我联系。正张望着，忽然身

旁有个女人过来喊我：“阿哥我们上

车。”18 路是无轨电车，我跟着她上

车后，她说：“阿哥你买票，你的东

西我帮你拿。”将药包交给她后我忙

着买票，她站在暗处，面孔也未看清，

只看到她穿了件蓝布旗袍。快到大新

公司时，她说：“阿哥我到了先下去

了。”车门一开，她就下车了。以后

每隔二三个月她来拿一次药品，这样

一共有四五次，药钱都是我付的。

（选编自上海市文史研究馆编撰

的《口述历史》丛书《沈寂口述历史》）

16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新文史

政协一月记事

（2017年8月）

■ 8 月 1 日  市政协副主席王志雄出席十二

届市政协经济委员会第十八次主任会议，通报今

年以来经济委员会主要工作，商议布置第十二届

经济委员会五年总结，并实地考察了江南造船厂

和长兴岛生态建设。

■ 8 月 2 日  市政协副主席姜平会见中国经

社理事会“网约自行车规范发展的主要问题和建

议”课题组王胜洪副主席一行。

■ 8 月 8 日  市政协副主席姜平率经济委员

会赴上海华为技术有限公司调研，实地参观华为

技术公司，并座谈交流。

■ 8 月 15 日  市政协副主席徐逸波率部分市

政协文史委委员和新闻出版界委员赴杨浦区开展

历史风貌保护利用工作专题调研，实地考察了杨

浦区图书馆（新馆）、江湾体育场，听取了杨浦

区关于历史风貌区保护利用方面的情况介绍。

■ 8 月 17 日  市政协副主席李逸平率人口资

源环境建设委员会部分委员，考察养老服务信息

化建设和长期护理保险试点工作情况，实地考察

徐汇区第三老年福利院，听取市民政局、徐汇区

政府负责人的有关情况介绍，并围绕如何推进养

老服务均衡发展、提升养老服务质量、健全保障

体系等方面进行了座谈交流。

■ 8 月 21 日  市政协副主席方惠萍带队赴上

海书展调研，并慰问参加现场签售活动的部分政

协委员和市政协书画院特聘画师。市新闻出版局

蔡纪万副局长介绍了 2017 上海书展暨“书香中

国”上海周的有关情况。

■ 8 月 21 日至 28 日  十二届市政协第七期

委员专题学习研讨班在全国政协干部培训中心举

行，市政协副主席蔡威、李逸平参加。研讨班以

“发挥人民政协协商民主重要渠道和专门协商机

构作用”为主题，深入学习中共十八大和十八届

三中、四中、五中、六中全会精神以及习近平总

书记系列重要讲话精神，贯彻落实上海市第十一

次党代表大会精神，按照“懂政协、会协商、善

议政”的要求，结合市政协工作实践，进行学习

研讨交流。

■ 8 月 23 日  市政协召开“依托‘世界城市

日’‘一带一路’等平台载体，推进上海建设卓

越的全球城市”专题协商会。市政协主席吴志明

出席。副市长许昆林通报有关情况，听取各界别

委员意见建议并协商交流。

市政协副主席姜平主持协商会，副主席赵雯、

周汉民、高小玫、方惠萍、徐逸波，秘书长贝晓

曦出席。

■ 8 月 29 日  市政协副主席张恩迪率教科文

卫体委员会赴牡丹控股集团有限公司调研。听取

公司情况介绍，并座谈交流。

■ 8 月 30 日  市政协副主席姜平出席经济委

员会“进一步深化 2018 年市级预算编制和管理

改革有关情况”专题通报会。与会委员听取了市

财政局、市人力资源社会保障局、市国资委等部

门负责人有关情况通报，并重点围绕优化财政结

构、推进预算信息公开、加强专项资金管理、提

高资金使用效益等进行发表意见建议。

■ 8 月 30 日  市政协副主席李逸平率人口资

源环境建设委员会视察嘉定区安亭镇全国特色小

镇建设情况，以及中小河道综合整治工作开展情

况。参观了安亭新镇及汽车创新港，并听取了安

亭镇国家特色小镇申报工作和建设“面向全球、

以汽车主题与汽车文化为特色小城镇”的规划愿

景；视察了苏家河、漳泾以及南黄泥泾综合整治

工程进展情况。

■ 8 月 31 日  市政协召开“贯彻中共十八届

六中全会精神，推进全面从严治党工作情况”专

题通报会。市政协主席吴志明出席并讲话。市委

常委、市纪委书记廖国勋通报有关情况，并听取

委员建言。

市政协副主席徐逸波主持通报会，副主席姜

平、高小玫、方惠萍、王志雄、张恩迪、李逸平

出席。

政协一月记事

17

一支特殊的武装队伍

1945 年 10 月中旬一天下午，晴

空万里，在青浦县重固镇沿河的一块

大平地上集结着一支特殊的队伍。嘹

亮的歌声之后，全场肃静，听取首长

简要的国内国际形势报告，随后就开

始了北撤的行动。当时，刘长胜同志

到场送行。队伍由新四军淞沪支队、

浙东纵队和上海地下军组成，他们是

根据中共中央新的战略决策和新四军

军部、华中局的命令，从江南经苏北

转战到山东去的。其中有支近百人的

上海地下军，主要是近几个月中在准

备武装起义斗争中政治面目已经暴

露、难以再在上海继续坚持地下斗争

的同志组成。队伍经安亭、黄渡到常

熟浒浦，半夜乘帆船过长江，从南通

沙洲港上岸后，在解放区军民的欢

迎和接应下，过东台、盐城、涟水，

在新安镇跨过陇海铁路，进入山东

郯城到达目的地——临沂城。随后

进入山东大学学习、整训、分配工

作。

上海地下军是在 1944 年冬开始

组建的。当时，日本侵略者已成惊弓

之鸟，抗日战争即将进入大反攻阶段，

为配合新四军收复接管上海，中共中

央、华中局派出一批熟悉城市、善于

发动群众、开展武装斗争的干部来到

上海，与上海地下党的同志一起组建

的。

日本投降前后的上海地下军杨  逸

战斗在藻北地区

我原名杨德仙，北撤前夕改名杨

逸，宝山县人。1944 年底，组织上调

我去华中局城工部，参加整风后入建

设大学。但一到城工部，刘长胜部长

对我说：“你们快回去，要大反攻了，

要关门打狗捉鬼子了！”并说，派周

克、诸敏回上海重建近郊区工委，组

织地下军，准备武装起义，配合新四

军里应外合，收复接管上海。我听后，

十分高兴：“天快亮了！关门打狗捉

鬼子！”真想一夜之间就把鬼子打出

中国去。周克是我的老领导，诸敏我

在 1938 年就认识他了，我就把我在

近郊区坚持了近七年的抗日救国的工

作全面向他们作了汇报。过春节后的

第三天我即与诸敏、马崇儒、陆亚芳

返回上海。我回上海后，在近郊区工

委领导下进行组建地下军工作。

华中局城工部决定：上海近郊区

工委书记是周克，诸敏先是委员、后

是副书记，马崇儒是委员。

1945 年四五月间，周克 ( 地下军

政委 ) 与在青浦活动的淞沪支队取得

了联系，就在那里做好了地下军的集

结、整编、培训的准备工作，当时就

有杨行、龙华、大场、真如等地的地

下军骨干在此受训，学习中央文件及

首长讲话，同时学习军事知识，讲师

是周克、诸敏、周晓华、马崇儒，曾

请淞沪支队顾复生队长讲课。

藻北地区与上海市区北部毗邻，

处在一个较为重要的战略位置上。这

里有长江入海口，有大场、丁家桥、

江湾三个飞机场，有闸北水电厂，有

日寇兵工厂，各种军用仓库云集。吴

淞炮台湾的黄浦江沿岸一带有日寇海

军基地，杨行有日寇的陆军兵营，刘

行有日寇的国际电台。所以，这里的

日本宪兵和便衣特务经常出没，“清

乡”时还设有封锁线。日伪对这个地

区人民的统治特别残暴，人民遭受的

苦难也特别深重。一些热血青年、爱

国人士听了我们的宣传，知道要大反

攻了，心情都十分激动。许多人认为

参加地下军，里应外合收复上海，把

日本鬼子打出中国去，这是一项光荣

的任务。在短短的几个月中，我们以

杨行镇为中心，开展各种形式的宣传

活动，参加地下军的热潮似滚雪球般

地发展起来了。当人们看到用特大铅

字印刷的《日本无条件投降》的传单

时，无不兴高采烈地欢呼：“东洋鬼

子投降了！”“天亮了！”“新四军进

上海了！”“国际饭店顶上升起共产

党的旗帜！”一些胆大的人还向垂头

丧气的日本兵丢西瓜皮。有的千方百

计为地下军收集敌伪情况，并集资、

搞武器弹药。我们筹集了 30 石米的

资金，在杨行镇开设了“信大杂货店”

作为地下军的联络店。杨树浦工厂工

人周根林通过关系用现金买了一支手

枪交地下军，张仲文利用开饭店的机

会，用 40 元金圆券向一个日本军官

买进一支新的自来法手枪和十发子

18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旧文新刊

弹。6 月一天，伪宝山县长在家里召

开秘密会议，将秘密材料交给侄子阿

昌进行转移。支书陆亚雄得悉后，亲

自设法智取，先将阿昌灌醉后，抄写

了这些秘密材料，其中有：国民党县

党部编写的全县国民党党员花名册、

国民党情报机关搜集到的我浙东新四

军活动情况、日军在宝山县境内的碉

堡和暗碉分布图，还有历次县党部会

议记录。这些秘密材料上交组织后，

杨行党支部受到了上级的表扬。

那时，当地的土匪、党棍、汉奸，

与日寇、汪伪、蒋介石的所谓“地下

工作者”，矛头一致针对我们新四军、

共产党，说我们是“老四”(即新四军)，

处处找我们的麻烦，说杨德仙、陆亚

雄是共产党。我们的积极分子得到上

海国民党三青团要宝山县政府通缉杨

德仙、陆亚雄的情报，当即赶到我家

里，要我赶快转移。组织上当即决定

我和陆亚雄撤离杨行，提早去青浦观

音堂，敌人的阴谋落了空。

杨行地下军有个特点，一个个都

是骑自行车的能手，有的简直是绝技。

无论是马路或田间小道，甚至独木桥

上也可不下车都顺利通过。不仅行动

神速，还能很好地完成散发、张贴传

单，收集敌伪情报，搞通讯联络，载

人带货，在那段准备武裝起义的日子

里，出色地完成了各种任务。当时中

共上海市委负责人张执一同志经常来

往于上海——青浦之间，就由杨行的

赵飞用自行车接送的。小赵是个粗壮

的小伙子，张执一同志身高体壮，就

靠这辆自行车，保证张执一同志安全

迅速的执行任务。当时，我也骑着自

行车穿梭于市区、七宝、青浦之间。

能文能武的指战员

地下军中聚集了不少能文能武的

老同志，他们在几个月中做出了很好

的成绩。

部队长诸敏是位文武双全、勇挑

重担、胆大心细、作风民主踏实的党、

政、军领导干部。他一到藻北地区，

在原有地下党工作的基础上，以杨行

镇为主，大刀阔斧开展工作。他领导

我们首先举办学习班培训骨干，发展

党员建立党支部，从1945年4月至8月，

在藻北地区发展了 18 位党员。4 月先

由杨德仙、孙彤发介绍陆亚雄入党，后

陆任党支部书记，然后建立了三个党

小组。依靠这支核心骨干力量，吸收周

围的学徒、学生、老教师、职员、工人、

护士等共60多人参加了地下军活动。

一排长周晓华是新四军军部派来

的，他 4 月到市郊漕河泾、龙华，与

钱强、蔡阿加两位党员接上关系后，

开了一家自行车修理行作掩护，在龙

华水泥厂物色发展了曾经过罢工斗争

的 20 多个青工参加地下军。1945 年

6 月中旬，周晓华亲自带领队员袭击

了梅陇火车站，给敌人一个下马威。

7 月间，他们又趁美军飞机轰炸龙华

机场的机会，与群众一起对龙华机场

军用粮仓进行了一次“抢粮”行动；

8 月间钱强用现金向日本职员买了一

支匣子枪，武装地下军。

二排长陈良，三排长陆飞，是华

中局城工部派来的。陈良在江湾、吴

淞一带组建 20 余人的地下军，不幸

的是吴淞的 10 位队员，在 1945 年 9

月间因失去联络，在进青浦观音堂时

误入国民党部队驻地被俘，带队的两

名党员龚松松、曹根祥惨遭活埋，有

的同志直到1949年解放后才放出来。

柏敏成也是城工部刘长胜部长派

来的。他不仅善做政治思想工作，还

能搞文娱活动，他到青浦观音堂后，

部队的文娱活动搞得非常活跃，唱歌、

打球、扭秧歌，热闹非凡。铁路上来

的陈有兴会吹口琴。因而歌声、琴声、

笑声不断，在驻地和行军中形成了活

泼、紧张、团结、战斗的气氛。

沪东区的史非 ( 张志宏 )，1944

年去华中局城工部受训回沪后，在沪

东重工业区组建工人地下军，后来由

他带领去青浦集中北撤。

这支北撤的部队中，还有两位来

自杨行的女兵。除我外，另位新入伍

的葛树珊是医务工作者，行军中她十

分关心年纪大、身体不好的同志，她

往往是身背两支长枪加上她自己的药

箱，一到宿营地就忙着与炊事班同志

烧水，送到同志们面前劝说大家烫脚

“打炮”( 指脚上的水泡 )。后来在党

的培养下成为一名儿妇科专家。

据有关史料记载：1945 年 8 月，

在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前夕，仅中共

上海工委系统在沪东、沪西、浦东、

吴淞、龙华等地区和法商电车公司、

三兴船厂、江南造船厂等处共发展了

近千名党员为骨干，组建了地下军，

还筹集了一批经费和武器。由于日本

迅速投降，形势发生了急变，在美国

支持国民党军队抢占沿海城市和交通

要道情况下，日军拒绝向八路军、新

四军交械投降。中共中央审时度势，

决定取消上海武装起义计划。1945 年

9 月，上海工委根据上级指示，决定

结束地下军活动，并将面目已经暴露、

19

难于坚持地下斗争的几十位同志分批

撤至青浦观音堂，与市郊区工委领导

的地下军的部分队员合编为上海工人

部队，随军北撤。

北撤行军途中

在淞沪支队、浙东纵队的掩护下，

我们这支还没有来得及与敌人正面打

过仗的地下军，也发挥了意想不到的

作用。当我们尖刀班进行到太仓附近

的陆家浜时，与苏州方向过来的汤恩

伯部队的运粮船队遭遇。我军先发制

人，一举缴获了整个船队的大小 13

船大米，由尖刀班的史新根、赵仁勇、

金进等战士随船队押运至常熟梅李交

给兵站。为了过江安全，我们不走公

路，沿着农村小路行进，准备迅速越

过封锁线。队伍正在跨越公路时，发

现前方开来一辆国民党军队轿车，我

们当即采取行动，加以拦截，车上有

个参谋长，在顽抗中被我部击毙，电

台台长和秘书举手投降。我们把他们

带到如皋后，按我军俘虏政策发给他

们路费，予以释放，其中开车司机洪

锦棠，经了解原是上海强生汽车公司

的司机，与我地下党有联系，行军至

海安时把他留下编入了我们的队伍。

我们还配合浙东纵队制服了海盗

船。部队在白泖江过江时，正当半夜，

一条不明来历的四篷大帆船，突然在

我船队右侧出现。浙东纵队杨参谋眼

明手快，举枪喝停，还未等对方靠拢

回话，他就带着几位同志迅雷不及掩

耳地跳上船去，缴了对方的枪。经过

审查，才知道这是条海盗船，他们妄

想来抢我们乘的三、四条小船，却反

被我英勇善战的指战员一举制服，当

场缴获一挺轻机枪，13 支步枪，活捉

全船海盗，过江后，把他们移交给了

我海防大队。

上海地下军从组建到北撤只是短

短的几个月时间，由于时局的急剧变

化，原定的武装起义计划被取消。8

月 21 日中央两次急电指示：停止武

装起义，保存群众力量和党的组织，

以利开展群众的和平民主运动。由此，

这支地下军就一分为二地投入新的战

斗，大部分人留在上海坚持艰苦卓越

的地下斗争，另一部分撤往解放区投

入即将到来的解放战争。因此，这段

史实常常容易被人们所忘怀。但是，

顺应革命形势的发展，由抗日战争到

解放战争转折时期组建起来的上海地

下军，却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在今天回顾这段史实，不仅对继

承革命队伍的优秀传统，发扬共产党

人的革命精神，而且对于我们这些幸

存者来说，都是很有裨益的。

（选编自上海《文史资料选辑》)

1927 年中国第一次大革命失败后，中共湖北省委撤退了大批青年干部去苏联学习马列主义。我那时在省委

宣传部工作，与恽雨棠编在第二班内，凑巧坐在同一桌子上，朝夕攻读，同窗之谊颇深。他是江苏常州人，我们

言语畅通，经常谈论理论问题，他很有见地。

1928 年上半年，在“中大”发生了所谓“江浙同乡会”反革命问题，雨棠同志是江苏人受些影响，其实这

案子是王明宗派小集团伪造的罪名，他为此批评支部局领导的错误，殊不知正直的人在特定的时间与空间内，会

招来灾难与不幸。他比我先回国，1930 年他去上海组织黄包车工人工会。这样文质彬彬的“秀才”脱下长衫去拉

黄包车，我暗暗敬佩。1931 年 1 月 17 日恽雨棠突然在上海住所被捕，2 月 7 日在龙华警备司令部英勇就义。

1943 年下半年，我和孙冶方同志在淮南抗日根据地华中党校一同参加整风，方始知因当时左倾路线错误，

要知识分子都去做工人运动。后来雨棠被调任南京市委书记，因反对王明领导的四中全会决议，到上海参加会议。

后来上海东方旅社案件发生，林育南、李求实、何孟雄等烈士被敌人捕去，雨棠也被牵连而被捕牺牲了。

    （选编自《文史资料选辑》，作者系上海市政协文史委原副主任）

恽雨棠烈士二三事 陈修良

20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旧文新刊

父亲刘雅农在他的自述中曾有几

段讲到张大千，记述如下：

1943 年……每晚与汪星伯、马

万里、谢稚柳等诸同道作画消遣。余

是时迁往篆塘新村，张大千先生将作

品寄滇开展览会，先在余家预展，余

购人物及山水五帧，又设色仿渐江山

水一帧。（在昆明）

1949 年……张大千、溥心畲两

先生莅台，余于凯歌归（即今国民党

中央党部旧址）设宴欢迎，后心畲先

生住临沂街，余几每晚去溥寓畅谈艺

事。大千先生开展览会，余购得乾隆

绢仿巨然山水一大幅。

从这二段中，知道父亲和大千先

生早有交情。

张大千原籍广东番禹，清康熙年

间迁至四川内江，所以成了四川人。

张大千第一任妻子是他从小定亲的同

年表姊谢川华，张大千十九岁，谢即

患干血痨去世。后奉母命与四川同乡

曾正容（庆容）结婚，生子心庆，后

病逝。第三任妻子也是内江人黄凝素，

生育子女十一人，1947 年离婚。杨婉

君北方人，为张大千第四任妻子，曾

陪他游遍名山大川，未生育，1948 年

分手。第五任妻子，也是最后一任，

在巴西认识的徐鸿宾（雯波），与他

生一子心健，于 1971 年卧轨自杀。

他有几十个子女，他的一个孙子张小

鹰（笑天）住洛杉矶，曾赠我张大千

学生凌慕飞画一幅，笔法意境极似其

师，我没有张大千的画，此画也可替

“大风堂”张大千琐忆刘  冰

代了。

张大千名爰。张母生大千时梦见

大猿，故名爰。张大千在念中学时，

曾被土匪抓去山寨当文书。他一度到

松江禅定寺当和尚，法号大千，三个

月就还俗了，这是大家所称大千居士

的由来。据他的朋友薛慧山说，1956

年他和张大千同在香港日新澡池洗

澡，在入浴之际，张大千脱去了衣服，

二人坦裎相见，张大千一副异相，浑

身上下，竟生满了茸茸浓黑体毛，使

薛慧山大吃一惊。薛慧山想扶张大千

入浴，谁料到张大千臂力过人，险些

把薛慧山绊倒。

王之一对我说张大千在巴西养

了一只白乌猿，它会笑、通人性、会

拥抱人，牵着它手可一起散步，和王

之一感情很好。他替它照相，替它梳

毛，觉得它非常善良，有一天它却兽

性大发，把王之一咬了一口了，送医

院缝了十三针。记得数十年前我姐夫

在苏州读书，当时张善孖、张大千兄

弟住在苏州的“网师园”，张善孖专

长绘老虎，因此养了一只老虎，也非

常顺良，张氏兄弟绘画时，虎可伏地

静坐不动。张善孖要出门则带着一起

走，有时乘黄包车，老虎也坐在张善

孖边上，车夫拉车跑得飞快。有人问

车夫，为何张善孖带着老虎，你车拉

得特别快，车夫说怕老虎从后面扑上

来，快点拉到目的地，放他们下来好

保命啊！

张大千的画室，名为“大风堂”，

其实“大风堂”是张家的堂名。1926

年兄弟二人住在上海法租界西门路，

在西成里画室中悬挂了明人张大风画

一幅，冠绝群伦，就以“大风堂”命

其画室。所以他们兄弟二人的门生，

都称“大风堂”门人。

大约在 1968 年，张大千到台湾

住国宾饭店，郎静山大师打电话给我，

说张大千准备在台湾印一些画，想见

见我，研究他的画在台湾应如何印刷，

听听我的意见。印画在当时的台湾，

我可说是极有经验的一个，自认无人

能及，张大千送给郎静山的画很多，

几乎都是我经手印刷的。对印张大千

的画，我有特别的心，乃欣然前往，

随同朗老去国宾饭店拜见。

到了张大千住的房间，他非常客

气的邀我同坐在沙发上，在二位国宝

级的国际艺术大师面前，我战战兢兢，

就像李登辉见蒋中正先生一样，半个

屁股坐在沙发上。郎静山将我的印刷

经验介绍给张大千，张大千嘱他夫人

拿出在日本印的画给我看。那几张是

张大千的画，线条非常细致，是木版

套色水印的作品，也就是日本印浮世

绘方法做的，刻工精美。张大千跟我

说，这种印刷师日本也只有几位，集

技术、艺术和天才于一身，日本政府

列为国宝级人物，受到政府的供养。

我仔细分析后对他说：日本是用珂罗

版和木版水印做的，台湾根本没有这

种人才，就算使用近代的印刷方法来

做，台湾印刷设备、制版工作人员的

21

技术和经验，都不及日本，但是我可

试试看，尽量能做到最好。

大陆到台湾的木版印刷师傅太少

了，我找到一位在总统府印刷厂工作

的老师傅，我们二人共同研究后，觉

得可以试试看。从找木板、纸张、颜

料开始，逐步进行研究、试验，最后

虽然做出了几张，但花时间太多，只

能放弃，决定张大千的画仍用现代印

刷方法印刷。我 1984 年去上海，见

到朵云轩用木版水印印的张大千泼墨

山水，好极了，张大千如在世能见到

这幅水印的复制画，一定会为上海朵

云轩能保持中国木版印刷的传统技术

而高兴的。

1970 年张目寒先生拿来了张大

千送给张岳军的寿礼《长江万里图》，

给我经营的汉华文化事业公司印刷出

版发行，得到张大千及张岳军二位同

意，不要任何报酬，印好后赠一些印

刷品给他送亲友就好。此图系绢本，

高 50.3 公分，长 19 公尺又 96 公分。

当时有些人士，对此画有异见，认为

长江是自西向东，而此画则自右至左，

与地图方向相反。我认为这不值一提，

因为张大千是艺术家在画画，不是科

学家画地图。

1969 年，张目寒先生古稀之年，

大千先生念数度与目寒先生遨游黄山

之情，特作《黄山前后澥图》，为目

寒先生寿，目寒先生也委请汉华文化

公司印刷发行，供爱好诗画者，资卧

游之乐。

开始印刷《长江万里图》，我就

请郎静山主持，借故宫博物院场地，

定做了照相放置长卷画的木架，请董

敏（董作宾之子）摄制印刷用彩色底

片，《长江万里图》的印刷工作就开

始了。我们对用哪家出品的照相底片、

哪一厂做的纸张、哪一厂牌的印刷机、

哪一家的油墨都作了研究。因为不同

的材料，不同的机器，都会影响印刷

的效果。最主要的是彩色分色制版，

当时台湾最好的要推中华彩色印刷厂

了，所以请他们做一套，另外我寄香

港朋友主持的分色公司也做一套，最

后二套分色版，打样印出后相互比较，

结果以品质较优的香港版来印刷。一

共做了四个版式，大型册页、长式手

卷、袖珍型手卷及明信片一套。此后

张大千《黄山前后澥图》，其印刷品

也由我照样办理了。以当时印刷最好

的技术可说无出其右了。但后来张目

寒卧病需钱医治，黄山图由李海天购

入，张大千并致函李海天道谢。我离

开了台湾，1982 年，张大千又画了一

张《庐山图》，做了一份电子缩印版，

有人带来美国，转赠王之一，我看了

后认为效果比传统印刷的要差很多。

《庐山图》张大千画过两幅，一

幅是在 1950 年画的“庐山高”，是送

给刘太希先生八十岁生日礼物；另一

幅是 1983 年在台北国立历史博物馆

展出的那幅长卷，是为日本华侨李海

天画的。李海天在日本经商，极为成

功，对中华文化推广不遗余力。李海

天在日本横滨经营重庆饭店，张大千

是常客，他收藏了不少张大千的书画

精品。后来李海天要在横滨开设另外

一家大饭店，就向张大千订画，张大

千决定为饭店画一张“庐山图”，但

张大千从未去过庐山，就请台湾驻日

本的新闻工作者黄天才先生在日本订

购了一公尺八十公分宽、十公尺长的

绢布。黄天才不但把这绢布在 1980

年送到台北，还为张大千查阅了庐山

志及很多庐山游记，做成笔记供张大

千作画时之参考资料。这画从 1981

年七月开始动笔，张大千画了一年半

的时间，还是在张群（岳公）的督画

下暂时完成，但仍说明在 1983 年一

月展出后，画要取回再加润色。

但张大千尚未全部完成《庐山图》

就去世了。数年后，张群提议把《庐

山图》捐赠给故宫博物馆，当年李海

天所付定金，则由张大千家属退还李

海天。李海天附从了张群的建议，婉

拒定金。《庐山图》就这样正式为台

湾故宫博物院收藏了。后来故宫颁赠

了荣誉奖章给张大千家属及李海天。

张大千除画了长江、黄山、庐山

三幅长卷外，在近年以天价拍卖成交

的《江山万里图》，报道说是张大千

1952 年开始创作的，长 34.56 米，高

1 米，如此大画，当然不是短时间能

完成的，但王之一说，他和张大千从

1952 年起，有五年时间，天天在一起；

他在巴西二十年，也是张大千最接近

的人，他从未看到过这幅《江山万里

图》。台北故宫出版的《张大千先生

百年纪念展》一书，也没有记载这幅

画。王之一问我知不知道，我也无从

回答，我 1972 年到美国，但我经营

的汉华文化公司仍在台北，有其他股

东负责，与张大千都很熟，我也从未

听说过有这幅画。但出天价买进这幅

画的藏家，想必有研究过此画的来历

吧！

1949 年张大千在印度大吉岭研

究佛教美术，次年在新德里举行画展。

然后暂住香港移民阿根廷，再转巴西

22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旧文新刊

定居。1954 年，张大千在巴西把收藏

的古画、加上自己的画卖掉，植松树、

栽梅花、搬石头，建了八德园。后因

当地政府筹建水库，园址在被淹没处，

遂于 1971 年自巴西移民美国，居旧

金山附近卡密儿，十七海里，Pebble 

Beach，国家公园内，住处名“环筚庵”。

1976年至台北定居，在外双溪，建“摩

耶精舍”，即现在的大千纪念馆所在，

张大千去世后即葬于此，那块墓碑“梅

丘”就是从美国加州环筚庵运来的。

1972 年，太老师王济远有一次

打电话给我，说张大千邀他去旧金山

玩，要我陪他一起去，他从纽约先到

洛杉矶，和我在机场见面同去卡密儿，

我很高兴。但他临时改变行程，从纽

约直飞旧金山，害我空欢喜一场。次

年，我接到张大千在洛杉矶开展览会

的请帖，当然去参加了。看到展出画

的标价，我记得都在美元三千至五千

之间，就我的了解如果在台湾的话，

画价还可高一点。开幕后他邀我去他

下榻的罗斯福旅馆聊天，我就告诉他

此地画的价格定得太低，极力劝他回

台湾去，那时台湾经济正在蒸蒸日上，

人情、市场都比美国好。（我看了庄

先生写的张大千生平一书，里面列出

张大千画展的日期，但是就漏了张大

千在洛杉矶的那一次。）1976 年张大

千决心回台湾定居了，我不能说是他

听了我的那几句话而去台湾，但我想

多少受了一点影响吧。

张大千四川人，会摆龙门阵，说

起来谈笑风生，有人请他发表一篇演

讲“画法心得”，他却十分谦逊。问

他为什么，他说“君子动口，小人动

手”，你要我动手画画，吩咐一声就好，

但要我动口，就强人所难了。陆芳耕

前辈谈起张大千对艺术家很多帮忙，

时常画一张画送给经济拮据的朋友拿

去卖了应急，朋友当然一声谢谢。张

大千说，我动手画画，朋友说声谢谢，

也是小人动手，君子动口呀！

张大千除诗书画之外，也善篆刻，

他也为艺术家黄君璧刻过印章，有“君

翁”“黄君璧”“可以横绝峨眉巅”三方。

以张大千的名望和人格魅力，国内治

印名家，几乎都为张大千刻过印章。

方介堪给张大千刻四十余印，其中二

方以龙骨为材料的“张爰之印”及“大

千居士”，一朱一白，是张大千时常

随身携带的，因为龙骨是古代出土的

象牙，不易跌破。陈巨来为张大千刻

印最多，大约有七十余方，值得一提

的是陈巨来为张大千刻了一方“春愁

怎画”，张大千印在一幅“宋朝士人

梦见苏小小”为题的画上压脚，且印

了方介堪刻的长方印“无限离情，无

穷山水，无边山色。”此画有此印真

是缠绵悱恻，引人遐思。

1949 年后，曾绍杰在香港，曾

以拟仿隋唐官印风格，为张大千刻印

多方。1959 年后王壮为也刻了张大千

印章二十四方。因为王壮为很少见张

大千有圆形的印，所以刻了一个圆形

的印章。有次张大千刚绘好几张画，

就请在旁的王壮为把圆印盖上去，但

几次都有点斜，这时张大千就和王壮

为说：“圆形极难盖得正，我对此没

有把握”。这时王壮为才知道张大千

很少用圆形印的原因。

对张大千的传说，记录很多，他

是美食家，当过他厨师的也因他的赏

识而有名，如彭长贵的彭园。我 1972

年去纽约，太老师王济远请王方宇教

授和我一起吃饭，就去了以张大千厨

师闻名的娄海云经营的餐厅，一尝张

府的美味。以张大千为名的菜，最流

行的就是“大千鸡”。张大千去吃饭，

如果饭店的菜单上，有一道大千鸡，

他一定要尝尝他家鸡的味道，都大同

小异。他说大千鸡的做法很容易，只

要一斤左右的小公鸡，连骨头切大块，

配泡菜的莲花白，和青红色的灯笼辣

椒，大火炒熟，盐和酱油都不必加，

就成了一道“大千鸡”了。他常跟朋

友开玩笑说：“读了一辈子孔圣人的

书，只做到了二句‘食不厌精，脍不

厌细’而已。”

（选编自刘冰《闲话艺坛》，作者

为旅美出版家）

张大千

23

1996 年 8 月 25 日，是我刑侦生

涯中难忘的日子。

晚上 7 时半，我正在吃晚饭。

刚端起碗，电话铃声骤响：刑侦总队

值班室向我报告，戴厚英被杀害在家

中……

戴厚英？这个名字怎么这样熟？

我的脑海迅速盘旋。公安系统的人对

她并不熟悉，但在文学界，她颇有知

名度，著有《人啊，人》《诗人之死》

等作品。隐隐约约，我把她的名字和

作品对上了号。怎么会是她？！我心

中一悸，顿时感到事情的严重性。

现场封锁保留 10多天，刑侦勘查史上少见

接到紧急电话后，我放下碗筷，

第一反应就是向虹口公安分局刑侦支

队了解案情概况。无奈，虹口方面没

人接电话，大概都到现场去了。我不

敢有丝毫怠慢，赶紧驱车直奔现场。

到现场时，民警已封锁了弄口，

周边道路也实行了交通管制。弄内某

号门前，已拉出一圈约 40 平方米范

围的警戒线，有 200 多名群众在警戒

线外引颈张望。

上楼后，虹口区委领导，分局

长张济祥、副分局长宋孝慈，刑侦支

队政委施敏鹤已在现场隔壁 201 室等

候。少许，“803”的几位破案及刑技

专家亦都先后赶到现场。复旦大学领

导也闻讯而来。

戴厚英被害侦破记实吴延安

现场保护得非常好。这要感谢宋

孝慈，不愧为分管刑事侦査工作十多

年的老同志。他始终坚持这样一条原

则：“803”的领导不来，谁也不许跨

进现场一步，包括分局勘查技术人员。

事实上，这一措施为以后的破案起到

至关重要的作用。

据宋介绍，案发过程是这样的：

是日 17 时 15 分，戴厚英的六弟戴厚

泉偕妻茅维琳来看女儿戴慧。敲了半

天门，里面没有一丁点回音。夫妇俩

觉得纳闷：下午 3 时多还和女儿通过

电话，怎么转眼就没有人呢？一种不

祥的预感笼罩在夫妇俩心头。戴厚英

曾关照过，若我不在家，可去邻居吴

教授处取备用钥匙。夫妇俩取来钥匙，

打开房门，大惊失色：一股血腥气扑

鼻而来，戴厚英仰面朝天倒在客厅的

血泊中。茅下意识急伸头向北面小间

探望，只见戴慧浑身是血，侧卧在床

与橱之间的地板上。戴厚泉夫妇悲怆

之极，几乎昏过去，周围的人即向

“110”报了警……

铁门、木门完好无损，没有任何

撬痕。现场为三室一厅的套房，除了

戴慧父母和吴教授进过现场外，没有

其他人的足迹。勘查条件较好。

戴厚英仰卧客厅中央，头、颈、

背及手臂等处有 30 余处刀伤。其中

颈部刀伤尤甚，有砍创及切割创 20

余处。看样子，凶手决心不留活口。

戴厚英左脚穿一只白色坡跟皮鞋，而

右脚的鞋却脱落在门口附近。尸体周

边，散落着原本用马夹袋包装的饼干、

水果之类的食品。客厅内的茶几被掀

翻在地，茶几的玻璃板上遗留着一把

带血的菜刀。据了解，菜刀是戴家厨

房之物。给人的印象是，她从超市购

物回家，刚踏进门坎就遭到凶手砍杀，

双方发生过殊死搏斗。

戴慧头朝西侧卧在北间小屋。致

命的刀创深达颈椎，气管、食道、颈

动脉全被斩断。尸体旁倚着一根 1.2

米长的木棍。据了解，是戴家打蜡地

板刷的木柄，原是放在门后的。

小屋的墙上、门板及天花板上喷

溅有大量血迹。天花板上还有一道清

晰的划痕，猜测是戴慧持木棍与凶徒

搏斗时所致。柜上、地上有一络络戴

慧的长发。床上有戴慧的一副眼镜和

一本翻开的书。现场翻动很大，未上

锁的柜橱抽屉均被打开，书信、衣物等

狼藉一地。此外，在书房的茶几上有一

只带有喷溅血的小钱包，已被掏空。

让我感兴趣的是客厅南边餐桌

上，东、西各放着一只茶杯，两边各

置一把椅子。东边茶杯的外壁上有积

灰，内里是白开水，好像是给“客人”

喝的，但纹丝未动。而西边茶杯内的

水已喝掉三分之一，从茶杯款式判断

应该是戴慧喝的。

现场初步印象如此。博采众议后，

戴厚英

24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旧文新刊

我提出兵分三路开展工作。

一是把重点放在现场勘验上。来

的都是“803”刑科所几位“老法师”，

工作格外仔细。静电吸尘仪几乎是一

寸一寸地向前挪动，吸取每一个可疑

的痕迹。照明灯把屋子照得通亮，摄

录像镜头从多方位把现场状态真实地

记录在案……

客厅座椅竹垫上，有一明显的左

手血掌纹，但很难分辨出纹线。客厅、

书房和北间卧室先后采获大量同一类

型的血鞋印。后被鉴定为“力度牌”

男式休闲皮鞋所留。

南间戴厚英卧室中，存放衣服杂

物的抽屉，被翻得乌七八糟。其间混

杂有一双沾有大量血迹的白色棉纶弹

力袜。袜子又臭又脏，袜边沿机绣着

一朵彩色小花伞。从穿着的脚型来看，

应是青年男子所用，判断为凶手作案

后脱下的遗留物。

第二路，对戴厚英的邻居及附近

弄堂群众仔细查访，重点是找到发案

时间和目击者。

在对现场及附近的 586 户居民逐

一走访中，一名 12 岁小男孩反映，

当天下午 4 时多，曾看见一个穿红色

衬衫，头发微秃，有络腮胡子可疑男

子走进戴家门洞。该男子身高 1 米 70

左右。据周围邻居反映，当天下午 3

时半至 4 时间，曾听到男女争吵声，

先后两次听到女人叫喊声、惨叫声以

及物品倒地的乒乓声响。

第三路，重点了解被害人戴厚英、

戴慧生平及两人的社会活动情况。戴

厚英，58 岁，上海知名作家；被害人

戴慧，19 岁，毕业后一直待在姑妈家

中等分配。据戴厚英的邻居和同事反

映，戴厚英平素小心谨慎，对上门拜

访的陌生人从不轻易开门接待。据戴

慧父母及学校师生介绍，戴慧为人正

派，在校时成绩优秀，生性活泼，与

同学交往甚密。戴厚英对侄女管教甚

严。

现场勘查工作仍然有条不紊进行

着。时值“秋老虎”肆虐，气温仍高

达 34℃左右。现场的血腥气味已转为

血液腐败，发出阵阵难闻恶臭。为了

不影响勘查质量，现场是不允许用电

扇的。虽然大家已极度疲惫，但斗志

丝毫未减。第二天，痕迹专家徐林生

等人从戴厚英南边卧室衣橱板上和北

间戴慧的眼镜玻璃片外侧取到数枚指

纹，其中有一枚极有价值的左手拇指

指纹：是罕见的双箕纹。现场封锁了

十多天，技术人员轮番上阵，竟持续

了 8 天 8 夜，是上海解放以来刑侦勘

查史上少见的。

财杀、仇杀，还是情杀？

当时，围绕该案的性质问题，参

战侦查人员各执己见。到底是仇杀、

情杀，还是财杀？都有一定的理由和

根据。

仇杀也有理由。戴厚英一身坎

坷，“文革”中有曲折经历；文章笔

锋犀利，疾恶如仇。有一年，安徽发

大水，戴厚英在家乡待了整整一个暑

假，在那里为灾民募捐，并提出捐款

使用要受监督。戴厚英会否因为言谈

或文章中触犯得罪某人而遭到报复杀

害？持情杀意见者认为，会否是因为

戴慧隐性恋爱，甚至连父母都不知的

三角恋情而遭到灭顶之灾？财杀更有

根据。客观上现场财杀迹象明显上升。

但是，戴厚英并不富有，况且就现场

劫走的那点可怜财物而言，凶手为此

大开杀戒令人迷惑不解。

然而，真正的凶杀动机只有一种

可能，须由客观事实来说话。作案时

间，确定在 8 月 25 日下午 3 时 30 分

至 4 时 15 分之间。作案人数，确定

一人单独作案。理由确凿而简单，现

场除了死者的鞋印外，其余都是同一

男性留下的血鞋印。

可以对案件作这样假设：这现场

在案发前有过短暂的平静，这短暂的

平静，也正是凶手思想激烈争斗之时。

紧接着，凶手凶相毕露，对戴慧实施

暴力，将她掐昏。然后，正在室内翻

箱倒柜劫取财物之际，恰巧戴厚英从

超市购物回来开锁进门。凶手听见开

门声，即到厨房就地取材，拿着菜刀

和花露水瓶 ( 现场门口遗有带血迹的

花露水瓶一只 )，对进门的戴猛砸乱

砍，随后将“两戴”杀害后逃离现场。

这是当时专案组对凶杀过程的一个简

单判断、假设。假设源于现场获取的

种种迹象和证据，来自于众位侦查高

手的分析判断。

据推断，凶手应与戴厚英、戴慧

均相识。因门未撬，锁未损，敲门入室。

戴慧倒水以礼相待，双方似有聊侃过

程，说明戴慧可能认识凶手。倒白开

水而不泡茶，连茶杯盖的灰尘都不洗

去，说明戴慧纯是出于礼节，与其关

系不密。根据走访，戴厚英平素绝不

轻易在家接待客人，更不允许戴慧在

家招待客人。戴慧对陌生人也不会轻

易开门，而凶手能进入戴家，上门者

应是戴厚英、戴慧都认识的人，两者

25

缺一不可。根据凶手对一写字台抽屉

锁几次未撬开的手法，推断此人可能

没有犯罪前科。根据现场鞋印鞋款及

凶手丢弃的袜子，判断可能是年轻人。

市委、市公安局非常重视此案的

侦破。市局易庆瑶、张声华副局长多

次到指挥点听取汇报，组织侦查措施

推进。经过几天的细致分析，专案组

的全体成员逐步达成共识：“8·25”

案件的性质应定为：以谋财为主的特

大上门抢劫杀人案。作案者是一名社

会资历较浅，社会层次不高，作案经

验欠缺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且外地农

村来沪的男青年可能性较大。

围绕这条主线，侦查思路须臾转

化为侦查措施。一是查清戴厚英和戴

慧所有社会关系中的可疑人员，重点

放在“两戴”都相识的关系上。二是

加强对现场所获取的物证的调查。其

中，尤其对现场遗留的血袜和“力度”

牌皮鞋查清产地，了解销售渠道。戴

厚英在社会上、文学界有大量笔友，

在安徽有许多故交，生前与他们保持

通讯，仅各种信件就有近千封。此外，

戴还有记日记的习惯。我们能否从她

的书信和日记中找到凶手线索呢？这

就是我们采取的第三条侦査措施。一

条至关重要的措施！

压力重重，务必在国庆前破案！

戴厚英是作家是名人，在国内外

有一定知名度。重重压力接踵不断地

压在专案组全体成员身上。专案组从

9 月 7 日起 3 天内，从戴厚英老师、

同学、笔友来信中，摘录下数万名通

信者的名单和地址，并首次运用电脑

检索办法，使查找效率提高了几倍。

从 9 月 10 日起，支队施敏鹤从戴厚

英 80 年代所记载的日记查起，逐条

逐句分析，希望能从中发现疑点。

9 月 13 日中午，施端着饭碗查

看戴厚英当年部分日记。蓦然，他的

眼睛定格在 1996 年 4 月某日记载的

一段文字：“我中学时代的老师李文

杰，今天托他孙子陶锋带信，要我在

上海为陶找一份饭店厨师工作。天哪，

我一生中都没有进过几次饭店，更不

用说在饭店替他找工作。在他们眼里，

我这个教授好像有多大本事，很了不

起的样子。其实，他们一点都不了解

我。但是，既然是老师托我，我总得

替他想想办法……”

厨师—菜刀—杀人……施敏鹤那

种侦查员特有的敏捷思维逻辑，飞快

地把这三桩事情联系在一起。很快，

从成堆的信件中，翻到了那封信的原

件。信的内容是这样写的：“戴老师：

今有我的孙子陶锋前来上海，想寻找

一份厨师工作，希望你能帮忙。有机

会来界首作客，碰面再谈。李文杰

1996 年 4 月 ×”。信中并没有留给专

案组十分明确线索，但翻过信的背面，

侦查员另有惊喜发现，上面写有一行

笔迹，是陶锋抄给戴厚英的暂住地联

系地址：呼玛一村某号。

有戏！ 9 月 13 日傍晚，在宋孝

慈的指挥下，专案组杨璐、徐仁桢等

飞速赶往那个地址，查询陶锋。但据

与陶同居一室的同乡反映，陶锋在 8

月底已回到安徽。前几日陶还打过电

话给他，说他在安徽界首一家酒店里

当了厨师长。陶锋具备作案动机，又

熟悉戴厚英家，符合现场所描述的凶

手特征，他有重大作案嫌疑！事不宜

迟，马上选派精兵强将赶赴界首市，

务必要抓住陶锋！

15 日上午 9 时多，总队陈申东、

分局杨璐、“大将”金亚奇、党杰会

同安徽省公安厅刑侦总队大案科的张

晓东等沪皖两地五名侦查员便装步行

来到界首一中教工宿舍。张晓东到门

前喊了几声“陶锋！”门里出来一位

60 多岁的老人“找他什么事呀？”张

回答“我是陶锋的同学，是他叫我来

找他的。”一口纯正的安徽阜阳话。

老人正是陶锋的爷爷李文杰，对张毫

不怀疑“他在昌盛酒店做厨师，离这

儿不远的。”老人还要热心地领路，

被婉言拒绝。

中午 11 时半，昌盛酒店进来一

伙人。“你们有些什么菜，要合着我

们口味烧。”原来，陈申东、杨璐事

先商量捕捉对策时，考虑到陶锋可能

犯罪嫌疑人被抓捕归案

26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旧文新刊

会在厨房切菜。刀，一动起手来，恐

怕伤及无辜。对于这样一名凶残的家

伙，追捕组决定以智取为上策。“行，

这里什么菜都有，没问题。”酒店老

板满脸堆笑，唯恐跑掉这笔买卖。“我

们要对厨师直接讲。”四人说着话走

进后厨。秃发、络腮胡子，身高 1.70

米，有明显体貌特征的陶锋正挥动锅

铲炒大锅菜。金亚奇、党杰二人一左

一右，渐渐逼近陶锋。几乎是二人同

时出手发力，突然将毫无戒备的陶锋

挟住，反拗双臂。陶锋不知所措：“你

们是什么人？这样干什么？”

“我们是上海市公安局的，为

什么抓你，你知道吗？”杨璐迎面站

在陶锋跟前，眼光犀利地问。“我知

道……”陶锋惊顿片刻，接着颓然垂

头脸色骤变。金亚奇掏出一副银色手

铐，迅即落到陶锋粗壮的双腕上，随

后“咔咔”地收紧。临登上警车一刹

那，金亚奇突然抓住陶锋左手，扳开

他的拇指仔细端祥：指纹是罕见的双

箕纹。再看陶锋脚上穿的，正是专案

组千寻万觅的“力度”牌皮鞋，鞋底

图案花纹与现场血鞋印系一个模具刻

出。陶锋脑门上不断沁出汗珠，心理

彻底崩溃，嘟囔了一句：“你们不要

看了，戴老师是我杀的……”经搜查，

在陶锋宿舍内发现了“爱华”牌随身

听一只，并先后找到景泰兰手镯、镀

金项琏、旧“上海牌”机械女表等赃

物。此外，陶作案后穿走戴家的一条

长裤也被找到。

我是 15 日下午 1 时许接到抓获

凶手陶锋的消息，当时心情像倒翻了

五味瓶甜酸苦辣皆有。真不易啊，从

发案到抓获陶锋破案，整整历经 21

天。这 21 天中，同志们简直是滚爬

着过来的。9 月 16 日下午 1 时许，追

捕组历经 46 小时的颠簸和坎坷，终

于将陶锋顺利押进虹口公安分局大院

内。

陶锋的交代使“8·25”凶杀劫

财案真相大白：

今年 4 月我来沪，曾先后为找

工作多次到过戴老师家，也认识了戴

慧。8 月 25 日上午，我打电话找戴老

师。她不在家，戴慧接的电话。她说，

戴老师今天从安徽老家回到上海。因

此，当天下午 2 时半左右我独自一人

来到戴老师家，目的是想跟戴老师借

15000 元钱，准备偷渡去台湾。

敲开门，只有戴慧一人在家。

她倒了杯水给我，跟我闲聊几句，便

不理我了。我坐在客厅看电视，偏巧

电视里播放的是下岗工人再就业的节

目。我心里有点忿忿不平，我在前一

段时间虽然在两家饭店打过工，但是

干了没几天，就被老板炒了“鱿鱼’。

饭店老板真刁，想不用我就把我赶跑

了。听戴慧聊起她学校毕业后就在一

家商场实习，看她找工作多容易，心

里就不平衡。

下午 3 时半，戴慧母亲来电话。

趁她接电话，我悄悄地跟进北面小房

间里。她刚挂断电话，我劫胆顿起，

扑上去抓她。戴慧连连喊着：“你想

干什么？”我一不做二不休，死死卡

住她脖子，直到她昏死过去。我正在

翻抽屉和橱柜，想弄点现金和值钱的

东西，门外突然响起插钥匙开门的声

响。糟啦，戴老师回来了！我心里一

惊，随手在茶几上抄了个花露水瓶子，

躲在门背后。

戴老师刚进门，我用力向她头上

砸去，并死死地扼住她的脖子。戴老

师惊诧的眼中喷出怒火：“你怎么可

以这样，你会受到法律制裁的！”我

顾不上那许多，把戴老师打翻在地后，

我脑子里只想，不能留下活口，否则

我真死定了。于是，我到厨房找了把

菜刀，向戴老师头上身上乱砍。戴老

师临死前说了一句：“你会后悔的！”

我越发收不住手，一刀刀向她头上颈

部狠砍乱斩，直到她不再动弹为止。

这时，我忽然听见戴慧房间有声

响，大概是她醒了。不行，不能让她

活。我冲上去，戴慧在里面顶住房门

不让进。房门上插着钥匙，锁不住门，

力气也没有我大。不一会儿，我拼命

推开房门，挥刀向戴慧劈去。

杀了两个人，我像发疯似地在她

家翻箱倒柜，抢走了戴家两张存折和

一些财物后，我在水斗上洗掉了脸上、

手上和鞋上的血迹，换了血衣，套上

戴家一条裤子，扔下了一双沾血的袜

子。临逃走前，我跪在戴老师的尸体

面前，说了声：“戴老师，我对不起

你了。”便出了门。

事后，除了陶锋将两名被害人的

身份证以及戴厚英那张 500 美元的存

折烧毁外，其余赃物证物均已被搜缴

到案。1996 年底，上海西郊响起一声

清脆的枪声，陶锋一头栽倒在法场上。

至此，震惊上海乃至全国、海内外的

“8·25”特大杀人抢劫案终于画上

了句号。

（选编自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

出版《资深警官破名案》。作者曾任

上海市公安局刑侦总队总队长，上海

市公安局副局长，市政协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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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京剧院最早在淮海路，淮海电

影院对面，现在那房子已经拆了。拆房

子的时候我们青年团还去义务劳动，挺

难拆，都是挺好的东西。要是搁在现

在，那就不能拆了，应该就是保护建筑

了。那时候我们喜欢玩，一下班就去

对面淮海电影院上面打台球。周院长

跟我说《义责王魁》的时候，京剧院

已经搬到绍兴路 9 号了，大概在 60 年

代初就搬过去了。一直到我去北京拍

《智取威虎山》电影之前，都还在绍兴

路，等拍完电影回来，就在东平路了。

我最初参加演《智取威虎山》是

在 1964 年，那时我跟中国艺术团访

问西欧演出刚回国。

我演少剑波

1958 年大跃进时，曲波写的《林

海雪原》小说刚出来，挺好看的。那

时候，不光是京剧院，其他的文艺团

体都一样，都想表现我们的时代。这

不是谁去动员的，一团李仲林、纪玉

良他们就搞了《智取威虎山》。它是

最早的《智取威虎山》，也是后来定

稿那个本子的雏形。两个本子差别还

是很大的。最早还是按照小说里面写

的，是以写少剑波为主。什么定河老

童祥苓，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第四届全国人大代表，第五届全国政协委员，

上海市文史研究馆馆员。他以现代京剧《智取威虎山》“杨子荣”扮演者而名

满天下，但谁可知这一角色的扮演其中竟是曲折辗转。童祥苓口述其三进三出

“威虎山”，让我们看到这纷纭众说背后的种种脉络和历史真相。

从少剑波到杨子荣口述：童祥苓  撰稿：冯绍霆

道、蝴蝶迷，这些角色戏里面都有。

1964 年加工了一次，删了一点，定河

老道还保留着。这个戏到北京去参加

六七月份举行的京剧现代戏观摩演出

大会。《红灯记》《奇袭白虎团》《六

号门》《黛婼》《节振国》《红嫂》这

些后来很流行的现代戏，都在这次汇

演中演出了。上海演出的大戏就是《智

取威虎山》，还有四个小戏《战海浪》

《柜台》《送肥记》《审椅子》。《送

肥记》就是四姐他们创作、演出的。

那时候我们还在国外，等我们回上海，

汇演已经结束了。领导上没有提其他

戏，就说《智取威虎山》要进行加工、

演出，另外要年轻人接下来。这样，

我和孙正阳调到一团演出《智取威虎

山》，接替李仲林和纪玉良先生，我

演少剑波，孙正阳演杨子荣。这是我

第一次演这个戏。

那时一团负责人许锦云同志，我

们也是关系比较好的朋友。他率领我

们到大场防化连去体验生活。我们第

一次在操场上集合后，防化连队也集

合好了，一位排长跑步到许锦云面前

说队伍集合完毕，请首长指示。许锦

云用上海话说，请同志们示范，听上

去好像在说“请同志们‘吃饭’”。

我就站在他旁边，跟他说请这么多人

吃饭，他两月工资也不够。

我第一次和解放军近距离接触，

三个月时间，感触很深。我所在的班

是排长带的，我和排长对口跟班。战

士练兵回来，排长就去挑水让战士们

洗脚，每夜跟着去查房，细心地检查

每个战士，轻轻地为他们盖被。有时

在生活会上互相提意见，官兵是平等

真诚的。这使我真正认识到在解放军

队伍中，官兵除了领导和被领导关系

之外，最重要的还有兄弟之情，这种

认识对我演好解放军是极为重要的。

这次下连队，我出过不少笑话。

到部队第二天半夜赶上紧急集合，我

们虽然按照部队的规定，临睡前把衣

服按顺序放好了，可是一听到号声就

手忙脚乱，一拉衣服全落到地上，屋

里什么也看不见，穿上内衣找不到外

衣，穿上裤子找不到袜子。集合好一

看，真像一群散兵游勇，什么洋相都

有。第一次打靶，我的靶子上只有一

个三环，其余子弹全打在旁边靶子上，

真弄不清楚怎么会“正打歪着”的。

这时候四姐在排《海港早晨》，

是从淮剧移植过来的，当时还不叫《海

港》。四姐搞得不顺利，她很着急。

最初的本子主要写党组织、老工人教

育青年工人，都是人民内部矛盾，没

28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人物与春秋

有什么暗藏的阶级敌人。江青看过后，

认为突出了中间人物，要求修改成突

出英雄人物和海港工人的国际主义

精神。这个戏的情节没有多少矛盾冲

突，整出戏写不出东西来，实在难为

编剧。四姐虽然在京剧舞台上表演了

几十年，但是对舞台外面，尤其对政

治十分陌生。为了演好女支部书记金

树英，当时不叫方海珍，这个名字是

1965 年剧本修改后改的，她到码头去

体验生活。没多久，四姐憋不住了，

在一次重要会议上说，码头工人有几

个是女的？偏让女人当书记，惹得张

春桥很不高兴。四姐跟我说，《海港

早晨》搞不上去，很难搞，要我到《海

港早晨》饰演徐宝昌，就是后来韩小

强的原型。那时徐宝昌戏不少，有两

段他思想斗争的唱段挺好听。我就脱

离《智取威虎山》了。

辗转《海港早晨》《红灯记》

一天，我们在共舞台演出日场《海

港早晨》，说给领导审查。演出结束，

全体演员在后台集合，听“客人”意

见的传达。当时，我不知道“客人”

是谁，更不知道她说话的分量，后来

才知道是江青。那天，只感觉整个化

妆间气氛很紧张，有点搞不懂，只知

道“客人”对这部戏不满意，指责《海

港早晨》是“中间人物”论，理由是

剧本突出了“中间人物”、青年工人

徐宝昌。批评四姐讲的“《海港早晨》

硬骨头难啃”，说她对现代戏缺乏无

产阶级感情。我也被点到了，说演得

挺好，可是又批评“把唱得好的演员

调来演中间人物，简直是鬼迷心窍了，

居心何在”。我胆子大，当场就问四

姐，“中间人物”是什么问题？她向

我摇摇手，让我别说了。我说你干嘛

那么紧张，但是从发呆的目光中可以

看出她极其紧张和恐惧。

会议结束，大家默默散去。我陪

四姐从后台出来，路上她轻轻地对我

说，她恐怕完了。我劝她不要想得这

么严重，《海港早晨》确实不好搞，

说句硬骨头难啃也不为错。说咱们对

现代剧没感情，这没道理。四姐摇摇

头说：“你不懂。”最后分手时，她语

气沉重地对我讲：“小弟，咱们好自

为之吧。”天真的我，还不知童家即

将面临的灾难。四姐到北京汇演，演

了出《送肥记》。演完周总理接见了。

她就问总理，我这是不是“中间人物”。

总理就笑，说你怕演中间人物。

这样，《海港早晨》不排了，四

姐也休息了，我们童家都下来在家待

着了。我没有想到，这个斗争有多么

严重。那时候报纸上批判学术权威、

文化名人的文章很多了，斗争的气氛

很浓，但是还没有到写我们大字报的

程度。

1964 年，童家真的不顺利。大

哥患肾病住院一年多，四姐每月的工

资全部给他买人参了，最后还是中年

去世，去世时只有四十四岁。

《海港早晨》《智取威虎山》这

时候都在改编，需要重新选演员，我

们童家在京剧院是被冷落的家族，无

一人被起用。这段时间，我和南云自

己烧饭做菜，倒过了一阵团圆的安闲

生活。两人晚饭后经常遛遛马路，看

看电影，也算补上结婚前没有恋爱过

程的一课吧。现在看来那时浪费的时

间，倒为以后开小饭馆打了点基础。

这时候正好碰上中国京剧院到上

海演出《红灯记》。有一天四姐跟我

说，领导想学《红灯记》。那《红灯

记》中演李奶奶的高玉倩从小在我家

长大，早先她演青衣。四姐说，领导

说了，现在高玉倩改老旦了，就让我

也去演李奶奶。我说，那也没问题啊，

总比待着好。我想四姐聪明，挺有才

能，大嗓也好，什么都能唱，不妨试

一试，有活干总比闲在一边好。

上海京剧院的《红灯记》，第一

个扮李玉和的是沈金波，四姐饰李奶

奶，杨春霞演李铁梅。我在戏里扮演

喝粥的群众，只有一句台词：“嘿，

硌牙了！”后来沈金波被选中，到《智

取威虎山》里演少剑波，李玉和改由

小王桂卿担任，他也是唱武生的。他

一上升，我也升级了，提升了一步演

交通员。再后来，小王桂卿又调到《海

港》剧组去演大队长刘大江，高志扬

这个名字，也是 1965 年时改的。可

能是在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把我提到

“李玉和”的岗位上了。

导演是中国京剧院的骆洪年同

志，以前演小花脸，在《野猪林》里

演陆谦，排练中他对我要求极为严格。

这个戏上演了，在送行会上他对我说，

他看惯了大块头，当时一见我，就想

你们上海京剧院没人了，怎么弄个小

瘪三来演李玉和。他去跟领导上说了，

得到的回答是，我们京剧院实在没人

了，就这块料了。排到最后，他说，

没想到你还行，还不错。然后我们就

去演出了。我确实瘦小，与钱浩梁（后

改名浩亮）又高又大相比，我俩反差

太大，导演有想法很自然。我至今依

旧非常感谢他，没有他的大力帮助，

我不可能演好李玉和。排练当中，我

找钱浩梁去学，以前我们就认识，在

29

中国戏校是同学。他住在天蟾舞台，

去找他时回话说，钱浩梁同志还没起

来呢！那就是不见的意思呀！就拉倒

吧，反正咱们就这么演出了。每逢礼

拜天休息一天，演六休一。

1965 年《红灯记》上演期间，

有一天休息，下午我跟南云说，今天

我们就去淮海路溜达一下。我们好久

没逛了，就去了。正走过陕西路口，

襄阳公园还不到一点，一部黑色轿车

呜一下开来停在我们身边，我一看

下来的是我们京剧院二团领导李俐同

志。她拽着我，就说走走走。我问上

哪儿去，她说你别问。我一想，领导

拽我走肯定就是有事，就跟南云说，

你别紧张，我回得来就是了。

车一直开到锦江饭店小礼堂。

到了后台，我一看那阵势，各省市唱

老生的、唱武生的人不少，很多都认

识。我就说哥儿几个今天干嘛来了，

他们就说考试来了。我还纳闷考什么

呢？就让我们每个人都唱一段。我想

了想，就唱了《定军山》开头的黄忠

西皮二六的那段。因为这段什么都没

有，是很平淡的小段子。我当时觉得

我的命运也就定在这儿了，上海京剧

院已经给我定调子了，加上四姐的关

系，我们童家已经犯错了，再怎么唱

也不见得就考得上。

我唱完就下来，在后台候着。文

化局局长孟波就到后台来问，你还能

唱一段么？我说唱什么？他说你能唱

一段《法场换子》吗？我想，这是余

派的戏啊。余先生就有这个唱片。就

说好的，我就唱余先生唱片二黄三眼

那段吧，就又上台唱了。

刚回到后台，文化局党委书记李

太成来说，首长要见我，领我到了前

台。前台很暗，在那儿我见到一位短

发，戴着眼镜，说话声音很细的女首

长。看出她就是江青时，我心里一跳。

那时候上海管江青叫“客人”，我以

前不知道。她坐在前面，我一看，认

识她。但这一天是我第一次和她面对

面接触了。未见其人，已经领教其言，

她就是在共舞台后台传达中点我和四

姐名的人，要格外小心啊！江青就问

我：“你是唱余派的？”我想了半天，

就回答说：“我不是唱余派的，但是

我有点喜欢余派。”当时不知道怎么

回答，不敢说不喜欢，也不敢直截

了当说喜欢，只说自己一知半解。江

青又问我有没有资料。我说过去听过

十八张半，但是现在唱片也没了。她

还问我现在在干什么，我告诉她在学

演《红灯记》。临走时她说，如果需

要什么资料，她可以送一些。这次说

到这了。

与江青见面时间虽然很短暂，对

我来说却好似过关一样紧张。回到家

里，我告诉南云经过情况。她比我更

紧张，说江青已经批评了四姐和我，

怎么又找上我，要我注意自己的脾气，

可千万千万别惹了她。

没过几天，又该我们演《红灯记》

了。我化好妆穿好戏装，像往常一样

到上场门去拿红灯做开演前准备。只

觉得后台有些异样，从来没见过这场

面，上下场门那里都是穿蓝制服中山

装的，也不是警察，又不像发生了什

么事，就都在那待着。平时头遍铃一

响，我就在上场门候场了。那天我觉

得后台是个是非之地，少惹事为妙，

就到穿衣间去候场。团长李俐找到我，

说客人来看戏，别出错。她不关照还

好，这一说我顿时觉得今天的戏不好

唱。我对她说，这话你跟我说就行了，

我知道了，不过你可千万别跟我姐姐

说。我怕她紧张，到时候演不好。实

际上我也紧张，上场门摆着刀具、红

灯什么的我去拿，这些穿中山装的同

志来回在那转悠，这也难受啊。

江青看了《海港早晨》，就批了

四姐和我，今天又来看我们姐俩演戏，

不知又要挑什么刺。我也不敢和四姐

说，她知道了会比我更紧张。说心里

话，头两场我自己都觉得很僵硬，松

弛不下来，脑子里顾虑实在太多了。

后来我想这样演下去非得砸锅，是福

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由它吧！也许

这就是我和四姐最后的舞台演出了。

想开后便无所畏惧，一如既往，视台

下如无人之境，很快放松下来。

那场演出基本上还可以，演完了

说是首长来看大家，让演员等在台上。

这时，我才告诉四姐，是江青来看戏。

她好像等待宣判一样，低声问我今天

她演的有毛病没有。我说有没有毛病

都演完了，顶多咱童家今后不演戏了。

江青上台与演员见面了，没理会就在

旁边的四姐，走到我跟前时，她说你

别净吃别人的饭，要有自己的创作。

这意思就是说，我演的都是人家的戏，

倒不是批评。说完，她就走了。我心

里说我不吃这个饭，吃谁的饭啊？你

让我不演就不演，不吃就不吃。江青

没对我们的演出挑剔什么，四姐和我

都松了口气，这一关总算平安度过了。

换演杨子荣

这以后《红灯记》停止演出了。

不久，领导调我去《海港早晨》剧组

报到。那时候《海港早晨》已经换了

30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人物与春秋

从宁夏京剧团调来的李丽芳演支部书

记，给我的角色是大队长。我心想那

小王桂卿呢，他不演了就换我。对我

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喜讯。四姐让我

演韩小强，江青已经在说，要我演中

间人物居心何在。现在又调到那儿，

岂不是羊入虎口。我真不知道，为什

么我演戏像走钢丝一般艰险。但是，

组织上决定了，命不可违。从头天晚

上一直到第二天上班前，南云像念经

一样劝我遇事要忍，千万不要发脾气。

我虽然心烦，有什么办法呢？也只能

是一个忍字。

报到第一天，马锦良编了段唱腔，

让我学会后用录音机录下后送审。随

后我参加了追船那场戏的排练，情节

就是有人把一包不该装船的化肥被装

上驳船，就要装上货轮了，大队长带

人乘快艇去追。那时候导演也不是原

先的杨村彬，换成了上海戏剧学院的

章琴。

章琴是山东人，刚开始排的时候

看上去很严肃。排练时，我唱完倒板

后出场，跑到“九龙口”，然后三人

组成造型，亮相开唱。刚排到这儿，

章导喊停了，问我怎么跑得这么少。

我说，老戏都是倒板完了出场，然后

站在九龙口亮相，再唱回龙，再往前

走圆场，都是这个程式。他就说，你

唱戏就唱戏，怎么这样？你就没看见

东西吗？上海滩那么多东西，你眼睛

里没有，你们就这么唱？

我一看他挺好玩，就拿他开心了。

跟旁边两位演工人的演员说，你们就

跟着我，我怎么走你们就怎么走。倒

板唱完，我一出来就噌噌噌在台上跑

圆场没完。章琴赶紧说停停停，你怎

么到处跑，你怎么在台上跑个没完了。

我说导演，你刚才启发我之后我的感

触太多了，我上台一看：呀，黄浦江

浪潮滚滚，你看这大船小船，国内的

船，国外的船。你看这些大楼，这个

银行，那个银行！我这看不完的景，

你得让我看完了我才能唱啊。他明白

过来了。吃午饭时，章导坐到我旁边

小声说，你就存心逗我吧，你小子整

治我。我赶紧申辩，他启发了我，大

脑就开始发达，想象力就无法控制啦。

他笑起来，说我拿他开心。

《海港早晨》剧组排戏的地方在

艺术剧场。我去的第四天，上午刚刚

开始排练，剧组领导通知我，张春桥

在贵宾休息室要见我。当时张春桥是

市委宣传部长，我心想到剧组只有几

天，怎么从未接触过的市委领导就找

我谈话，难道排戏时和章导开逗的事，

已经汇报上去了，这可要命啊。现在

什么时候啊，本来就说我们童家反对

现代戏，我还在现代戏里开心，这可

怎么办？当时真恨自己就爱逗，现在

出大问题了，事已至此，没法子啦。

在贵宾室我见到了张春桥，那是

我第一次跟他谈话。他个子不高，人

也瘦，头却不小，戴着一副厚厚的深

度近视眼镜，面无表情地让我坐下。

问我到《海港早晨》剧组几天了，我

告诉他四天。他说，要调我到《智取

威虎山》剧组，怎么跑到《海港早晨》

剧组来了？我就蒙了，心想这不是由

着我来选的啊？是领导把我调来的，

没有人跟我说要让我演《智取威虎山》

啊？赶紧解释是院里通知我到剧组来

的。他又问我：“你是愿意演《海港

早晨》，还是愿意演《智取威虎山》？”

当时这个语气也不是很温和。这一问，

我更莫名其妙。京剧院从来没有征求

过我的意见，我也从没挑过角色，他

的话从何而起，我不知事情为什么如

此复杂。脑子里想着这些问题，我没

有立即回答，他补充了一句，让我考

虑考虑。我顿时清醒过来，难道有谁

说了什么？为了避免他的误会，我婉

转地回答，现代剧都是表现、歌颂革

命斗争历史英雄人物的，我都愿意演，

一切听从领导分配。听到这话，张春

桥语气缓和下来，脸上露出了笑容，

说道，那你就到《智取威虎山》剧组

演杨子荣吧。还让我当天晚上就到歌

剧院小剧场去看《智取威虎山》剧的

彩排。我到现在也没明白，为什么把

我调到《海港早晨》。很可能，按照

江青的意思是调我到《智取威虎山》，

所以张春桥来的时候不高兴，以为是

我要求来《海港早晨》。当时，这个

事情就算这么揭过去了。

张春桥走后，我松了口气。作

为一个演员，对哪个领导的指示都要

服从，还要经常被卷到根本不知情的

斗争当中，对我这不通晓官场奥妙的

演员来说，比创作几个戏还要难得多

呀！《智取威虎山》剧组以前在全国

选拔演员，上海京剧院的老生、武生

演员都去应试，只有我没这资格。

现在，一下子决定由我演杨子荣，这

一百八十度的大弯儿真不知是怎么转

过来的。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得到了

这个机会。刚开始，我演过少剑波，

到《海港早晨》《红灯记》转了一圈，

又回到《智取威虎山》，但是演杨子

荣了。

（选编自上海文史研究馆《童祥

苓口述历史》）

31

严景耀，浙江余姚人，是中国

著名的社会学家、犯罪学家和监狱学

家。早年毕业于北京燕京大学社会学

系，后入美国芝加哥大学学习，是

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犯罪学博士。1936

年 9 月—1943 年任上海提篮桥监狱副

典狱长。解放后长期从事教育科研工

作，是全国第一、二、三届人大代表。

1976 年 1 月，在北京病逝。

在京师第一监狱当一名志愿“犯人”

严景耀，1905 年 7 月 24 日生于

浙江余姚低塘镇。家境贫苦，父亲在

煤店任店员。严景耀勤奋学习，7 岁

入私塾读书。10 岁时，他随父亲到上

提篮桥首位华籍副典狱长——严景耀徐家俊

海，入湖州旅沪公学读小学，毕业转

入上海民主中学。1924 年在其姑母资

助下，考上北京燕京大学社会学系，

开始研究犯罪学、监狱学。1927 年他

在时任典狱长王元增的帮助下，利用

学校放暑假的时机，来到北京陶然亭

附近的京师第一监狱进行调查。他的

调查方式让人难以接受，放下大学生

的架子，当一名志愿“犯人”，深入

监狱第一线。他的这一惊世骇俗之举，

许多同学感到不可思议。但是严景耀

的老师王文豹教授（湖南长沙人，后

曾任司法部监狱司司长、司法部次长

等）却非常支持他的行动，并为他办

好手续。严景耀自讨苦吃，穿上囚服，

与犯人同吃囚饭，同住牢房，同去干

活，亲尝铁窗生活，通过和犯人谈

话，了解犯人的历史、家庭情况、生

活背景，取得了大量第一手资料，积

累了 200 多个各类犯罪案例，绘制了

大量的统计图表，写下了《北京犯罪

之社会分析》、《中国监狱问题》等

多篇极有价值的论文。他曾经说过：

“要医中国犯罪的病象和改良监狱的

生活，先要明白目前实情；要调查实

情，非‘到监狱去’不可”。

1928 年大学毕业后，严景耀留

在燕京大学当研究生兼任助教，继续

研究犯罪学。有次他曾率领学生对河

北、河南、山西、湖北、安徽、江西、

浙江等 20 个城市的监狱，调查犯人

及监狱管理情况，搜集 300 余种个案

资料。他对在押犯人恳切的态度，真

诚的交流，使犯人受到教育。在他感

化下，不少犯人走上了自新之路。

1930 年中央研究院社会科学研究所聘

任严景耀为研究助理，从北京来到南

京。由于他工作的出色和学术的精深，

中央研究院总干事杨杏佛推荐严景耀

代表中国政府参加，在捷克斯洛伐克

举行的国际监狱会议。同时，严景耀

还接受了母校燕京大学颁发的赴美国

进修的奖学金。严景耀在这次国际会

议上，与各国同行相互交流，开扩了

视野，还利用这次国际会议之机，严

景耀顺道访问了苏联、法国、英国。

当年 8 月，严景耀来到美国进入美国

芝加哥大学攻读博士学位，主修犯罪

学。学习期间，与共产党员徐永瑛和

冀朝鼎，并结为好友。1934 年严景耀

以优异成绩获“犯罪学”博士，他是

中国历史上第一个获犯罪学的博士。

他的博士论文就是《中国犯罪问题与

社会变迁的关系》, 用英文发表在美

国的《社会学》杂志 11 卷第 3 期上。

此后，严景耀离开美国来到英国，

他曾在英国伦敦经济和社会科学院学

习半年，并访问了苏联，被苏联外国

语学校聘为英文教员，同时在中国问

题研究所从事研究工作。1935 年 6 月

严景耀回国，在母校燕京大学任教。

这时，严景耀结识了雷洁琼。雷洁琼

广东台山人，与严同龄。同年 12 月，

由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一二·九”学

生运动爆发了，他积极鼓励和支持学

生参加抗日救亡爱国运动。在国民党身穿警服的严景耀

32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人物与春秋

反动派的逼迫下，1936 年夏天，严景

耀离开了大学讲台，来到上海。

74人中竞聘 1人，当选副典狱长

旧提篮桥监狱被称为远东第一监

狱，典狱长（有一时期称狱务监督）

大多由英国人出任。随着监狱规模不

断扩大，在押犯人数剧增，加上原先

看守人员主要是印度人，从 1930 年

起始有华籍看守，为了便于管理，上

海公共租界工部局（相当于公共租界

内的最高行政机关）决定监狱聘任一

名华籍副典狱长。在 1935 年 12 月 14

日的《申报》上还专门刊发一条题为

《公共租界工部局聘任副典狱长》消

息，进行公开招聘，全文如下：

公共租界工部局现拟聘用副典狱

长一员，管理各监狱事宜。该员年龄

须在二十八岁至四十岁之间，最好尚

未结婚，并须具有陆海军、警务或狱

务之经验。惟年龄已在二十五岁以上

者，非有特别资格，毋庸陈请。按此

缺地位崇高，原由西籍人员充任。现

则不拘国籍，我国人士倘学识优长，

具有上列之资格，并能操英语，自问

能胜任愉快者，即可向该局陈请任用。

欲知一切任用条件及服务详情者，可

向福州路警务处代理处长询问一切，

凡一切询问函件，亦可径致该代理处

长云

该消息发布后引起社会很大的反

响，对犯罪学素有造诣又有监狱直接

体验的严景耀对这个职务颇有兴趣。

从管理体系上看，提篮桥监狱为英国

模式，京师第一监狱为日本模式。严

景耀在他的老师又是同乡郭云观先生

（郭原是燕京大学法律系主任，浙江

省玉环人，时任上海第一特区地方法

院院长）的推荐下，提出了竞聘提篮

桥监狱副典狱长的意愿，并向工部局

警务处发出了书面申请。

截至 1936 年 3 月底，公共租界

工部局警务处先后收到竞聘书74份，

也就是说有 74 个人争当一职位。经

过几轮筛选，最后定格在两个人，一

是中国学者严景耀，一是外国籍海军

军官。客观地说两个人选各有优势。

1936 年 4 月 8 日，工部局董事会上研

究了一问题。当时出席会议者：有总

董安诺德、副总董拉姆、还有樊克令、

徐新六、江一平、祁勒理、卜部卓江、

虞洽卿、警务处长、财务处长、总裁、

总办等 17 人。

工部局华人董事绝大多数推荐严

景耀为副典狱长。但是部分外籍董事

持反对意义，反对的主要理由是，严

景耀以前没有管理监狱的经验。华人

董事对此理由进行反驳，认为另一名

拟任人员彼得也不具备以前管理监狱

的经验。所以看来这个论点是没有说

服力的。

会议中，有人被推荐的副典狱长

彼得不是本地人，不懂中国的话，没

有受过管理人的训练，只当过海军军

需官，只在现在的专家财务上有一年

的经验。相比之下，彼得也不是合适

人选。对此情况，有人认为，对照招

聘要求，在 74 名申请人中彼得是唯

一的杰出候选人；彼得年轻，是军官

型的，管理监狱就是需要军官型的人

才。他通过在海军中所接受的训练，

有了管理人的经验 , 符合招聘要求上

的有“陆海军”管理经历 , 懂英语。

尽管不懂汉语。但是在“招聘广告”

上并没有说必须懂汉文，而只是说最

好懂。这里有较大的区别，看来这位

外籍董事也会“咬文嚼字”，抓住“条

文”，为自己寻找“理论”依据，以

退为攻。

因此，会议开得十分激烈，双方

各持充足的理由，扬长避短，陈述自

由的观点；抓住对方的“弱项”，进

行“抨击”。后来工部局董事会对此

人选，又开会研究讨论过多次。还有

1934年，提篮桥监狱大门外观

33

一个细节是，严景耀与上海公共租界

工部局华人董事虞洽卿（浙江余姚人）

沾上一点亲戚关系。最后经过综合考

虑，决定 31 周岁尚未结婚的严景耀

于 1936 年 9 月出任提篮桥监狱历史

上第一任华籍副典狱长。主要分管狱

内少年犯的教育管理。任职期间，严

景耀还兼任位于上海的东吴大学法学

院教授，并与赵朴初等人一起研究少

年犯罪问题。

上海“孤岛”时期，由胡愈之、

王任叔、郑振铎等人创办社会科学讲

习所，严景耀应聘在该教授“社会运

动史”。1938 年除夕，讲习所方行等

七位同学被敌伪逮捕（当时称为新“七

君子”）。严景耀和地下党联系，利

用提篮桥监狱副典狱长的身份，全力

营救了这七位同学。当时，严景耀还

营救了关押在提篮桥监狱内的中共党

员许亚同志（解放后，他曾任中共福

建省委书记、副省长）。

不平凡的岁月

1941 年 7 月 5 日，严景耀与雷

洁琼在上海结婚。简朴而热烈的婚礼

设在南京路新新公司的总经理萧忠俊

家里举行了婚礼。郑振铎、赵朴初、

许广平、吴耀宗等知名人士光临贺喜。

赵朴初还即席赋诗一首。

严景耀在提篮桥监狱任职 5 年

多，1943 年离开监狱。1945 年严景

耀和马叙伦、雷洁琼等共同倡议成立

中国民主促进会，为反内战争取民主

运动，作出积极贡献。1946 年冬天，

上海地方法院院长郭云观找到严景

耀，对严说“国民政府司法行政部部

长给我来信要你去做部监狱司司长，

你的意见如何？”  严景耀以燕京大

学请他教书在先为理由而一口拒绝。

不久，郭云观又来找严景耀说，司法

行政部又给我来信说，南京政府与美

国驻华大使司徒雷登商妥，司徒雷登

答应让你不去燕京而去担任监狱司司

长。你看这事情怎么办？严景耀又一

次拒绝了，并且立即写信给司徒雷登

质问他为什么不和自己商量。

1947 年初，严景耀重返燕京大

学任教。1949年1月，严景耀、雷洁琼、

与中国民主同盟的费孝通、张东荪等

四位教授，应中共中央的邀请，来到

当时党中央的所在地河北省平山县西

柏坡。会见了毛泽东、刘少奇、周恩来、

朱德、任弼时及邓颖超等同志。毛泽

东等领导与严景耀、雷洁琼亲切交谈，

向他们阐述了全国解放后经济问题和

科学文化事业的发展问题。对此，严

景耀和雷洁琼深受教育和鼓舞。

新中国成立后，严景耀出席了中

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次会议，参

与国家政治活动。1956 年 8 月，严景

耀和雷洁琼双双当选为第一届全国人

民代表大会代表。严景耀是浙江省人

民选出的人大代表，雷洁琼是广东省

人民选出的人大代表。1956 年 11 月，

严景耀在彭真同志的率领下，与李济

深、程潜等 30 人赴苏联、罗马尼亚

等国家访问，积极参加外事活动。同

年，严景耀担任“民进”中央常委、

组织部部长。他和雷洁琼陆续介绍了

文学家谢冰心、史学家顾颉刚等几十

位专家学者加入“民进”。之后，严

景耀又当选为第二、三届全国人民代

表，参与共和国国家机构制度的法制

建设。严景耀参加了筹备北京政法学

院工作，任政法学院教授，为培养我

国法学人才教书育人，做了大量工作。

1966 年随着“文化大革命”运

动的兴起，中国跨入了一场史无前例

的浩劫。严景耀与许多知识分子一夜

之间变成了“反动学术权威”，并抄 

了他的家 , 他与雷洁琼长期积累的学

术资料、图书以及日记全部被抄走。

造反派在其家门口贴上封条，也禁止

严景耀和雷洁琼的亲朋好友来往。

1969 年严景耀和雷洁琼被遣送到安徽

宿县劳动，下了火车后，还让他们自

提被褥和行李来到住宿地。

1972 年经周恩来总理批示，严

景耀、雷洁琼、钱瑞升等教授才从安

徽返回北京。严景耀调任北京大学国

际政治系教授，从事研究国际政治问

题。由于过度超劳，1976 年 1 月初严

景耀突发患脑溢血，送进协和医院。

几天后因抢救无效而溘然长逝，享年

72 岁。

严景耀与雷洁琼

34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人物与春秋

严景耀与雷洁琼相濡以沫35年，

但没有留下子女。他们几十年来风雨

同舟，并肩战斗，在共同的事业和生

活中互爱、互敬、互勉、互助、互信，

是大家学习的榜样。

潜心研究学术 认真关注监狱学

严景耀治学严谨，功底扎实，又

不断探索求新，在学术上能突破原有

框架和模式，把社会问题、文化环境

和犯罪现象综合起来进行考察研究。

他写下了很多高质量、高水平的论文，

用中文、英文发表于《社会学界》《公

论丛书》《民主》《中建》《新建设》

《新观察》以及其他外文报刊上。内

容涉及社会学、犯罪学、监狱学等。

严景耀对罪犯管理学提出了许多

创建，罪犯管理学是改造犯人的思想

和品德，以促其转化的一门科学。监

狱管理的对象是社会消极因素和破坏

因素的犯罪，较之其他管理部门具有

更大的复杂性。严景耀强调监狱管理

制度改革的重要性。他指出：“监狱

是社会的病者，对犯罪病人须对症医

疗。”他对民国时期的监狱提出批评：

“目前监狱官僚化严重，监狱管理人

员把监狱视为官衙门，而不是社会医

院，对犯人施行刑主义、奴隶主义、

反人道主义以及划一的处理方法必须

改革。他以个人亲身体验提出对犯人

要用个案调查的方法，对犯人不能采

用划一的处理方法，正如医院对病人

不能用同样的处方，监狱要设立社会

服务部，犯人出狱后用个案方法，通

过和犯人个别谈话，了解他们的思想、

智力、心理、性格及犯罪情况。同时

要访问犯人所处的社会环境，如家庭、

工作单位和亲友等，根据材料来分析

犯罪原因，给予相应的处理。严景

耀还提出要实行监狱教育社会化，要

使犯人反社会的态度转变为社会化态

度，要给予犯人求学的权利。

严景耀还提出了监狱管理人员的

要求。他说：“监狱不仅是对犯人执

行刑罚，还负有监狱教育、转化犯人

思想品德的特殊使命，罪犯管理学是

一门涉及犯罪学、社会学、法学、心

理学、伦理学的综合性科学。监狱教

育人员，管理人员应具有同情、挚热

的感情，坚强的信念，丰富的学识和

处世经验，要和犯人结为知心朋友。”

1957 年 5 月 6 日、7 日，严景耀

以全国人大代表的身份，视察了上海

提篮桥监狱和位于浦东高桥镇上的上

海少年犯管教所。严景耀仔细观看了

狱内的监舍、工场和有关设施，并同

工作人员进行座谈。后来严景耀又去

了浙江，视察了杭州有关监所。回到

北京后，他很有感触地写下了《中国

新监狱制度》一文，发表在 1957 年

英文版的《中国建设》上。文章中写

到了上海提篮桥监狱、上海少年犯管

教所的情况，同时还涉及杭州有关监

所的情况，并对新中国的监狱制度进

行了分析和评述。该篇文章除了一个

引言以外，主要涉及主要四个方面，

一、罪犯的新处遇，二、全面了解

社会，三、学习劳动技能，四、回归

自由社会。

严景耀在美国发表的博士论文长

期珍藏在芝加哥大学的图书馆和雷洁

琼手里。在经历了半个世纪后，1986

年由严景耀的学生吴桢教授翻译成中

文，18 万字；由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

了《中国的犯罪问题与社会变迁的关

系》一书。许德珩教授题写了书名，

赵朴初、雷洁琼等分别写了序诗和序

文。1995 年 7 月，开明出版社又出版

了 30 万字的《严景耀论文集》。

多年前，我从上海图书馆的书库

中找到英文版的《中国建设》，把严

景耀所写的《中国新监狱制度》复印

后请人由英文译成中文，连同原文请

时任民进中央副主席、上海大学教授

的邓伟志借赴京开会之机，送给时任

民进中央主席、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

员长雷洁琼。雷洁琼收到后十分高

兴，因为《严景耀论文集》一书，

漏收了严景耀的《中国新监狱制度》

一文。雷洁琼还赠送了我严景耀著

的一本《中国的犯罪问题与社会变

迁的关系》精装本，以示感谢，留

作纪念。

（作者系上海市政协文史研究会

会员）严景耀书影

35

在夏秋间，水蜜桃是一种深受大

家喜爱的水果。然而，许多人可能不

知道：它发源于上海，曾是申城独有

的特产。

露香园里出佳果

桃子原产于中国，华北、华东、

西北地区种植比较多，有着悠久的栽

培历史，最早的诗歌总集《诗经》中

即有“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语；

北魏贾思勰在《齐民要术》中，对桃

子的性状、繁殖、栽培均作了详细介

绍；明代李时珍的《本草纲目》记载：

“桃性早花，易植而子繁，故字从木

兆。”然而，在明代以前常见的皆为

硬肉桃。

水蜜桃发源于上海朱少伟

明代大科学家徐光启出生于上海

县城，他曾在沪开辟农庄，悉心从事

农业研究。据载，他的一个儿子继承

父志，在上海县城北门外吴淞江边种

植从北方引来的多种桃子，并反复进

行摸索，于明代万历二十八年（1600

年）前后采用嫁接法破天荒地培育出

一种与众不同的桃子，因为它汁儿多、

甜似蜜，便称之为水蜜桃。

水蜜桃一问世，便驰誉遐迩。不

久，顾氏的露香园（遗址位于今黄浦

区露香园路一带）大量种植，使之成

为该园佳果；这里栽培的水蜜桃，每

只重近 150 克，长在树枝时“每过一

雷雨，辄有红晕”，也称“雷震红”，

因而清人徐康的《前尘梦影录》说：

“顾氏筑露香园，觅异种水蜜桃，种

之成林。”明代天启元年（1621 年），

王象晋编写的《群芳谱》赞叹：“水

蜜桃，独上海有之，而顾尚宝西园 ( 按

即露香园 ) 所出尤佳……”一到采摘

之际，士绅们皆以尝到露香园的佳果

为乐事。清人张鸣鹤的《谷水旧闻》

谈到：昔有中丞某氏，偶尝露香园之

桃称绝，屡屡向上海县索取；县官为

了巴结，年年送去，其幼子常不洗便

入口，最后竟患虫疾；而胥吏在桃熟

时曾以官票封园，抬高价格出售，一

个桃子需百钱。由此可见，从明代天

启年间开始，水蜜桃种植已在申城初

成气候。

入清，顾氏家族衰落，露香园慢

慢荒废，龙湫旧隐的《上海竹枝词》

云：“露香园址太荒凉，胜地却为演

武场。留得一泓池水在，空教池客吊

残阳。”但是，水蜜桃并未失传，《松

江府志》仍夸它“如以绛纱裹甘露”，

“为桃中上品”；而且，当地桃子品

种更加丰富，还出现了“黄桃”“墨

桃”“绛桃”“鹰嘴桃”“五月桃”“半

斤桃”等。

至清代乾隆后期，水蜜桃主要产

于黄泥墙（遗址位于今黄浦区学前街

一带）、李氏吾园 ( 遗址位于今黄浦

区龙门邨一带 )。在嘉庆年间，褚华

编写的《水蜜桃谱》记载：“今桃之

最佳者，产黄泥墙、李氏吾园。”清

人秦荣光的《上海县竹枝词》云：“水

蜜桃推雷震红，闻雷见一晕红浓。露

香园种今难觅，都向黄泥墙掷铜。”昔日上海徐光启牌坊

36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海上人文

从前的黄泥墙（后来曾改建为“蓬莱

市场”），有卫姓桃园一座，栽培桃

树 300 多株，桃熟之际果实累累，远

近争购；而昔日的吾园（后来相继改

建为龙门书院、居民住宅区）“得露

香园桃种”，桃树也多达数百株，夏

季枝头芬芳四溢，格外诱人。所以，

当年在这两个地方品茗、尝桃、会友，

曾成为申城的一种时尚。

各地纷纷来引种

沪上盛产的水蜜桃因皮薄浆甘、

肉质细腻、入口即化，很快便著称于

世。

《上海县志》记载：“光绪初年，

浙江奉化从黄泥墙引种水蜜桃，自行

繁殖推广，名为奉化玉露桃”；后来，

“无锡引种奉化桃，名为红花水蜜桃”。

至于外地引种水蜜桃的细节，郑逸梅

在《艺海一勺》中曾这样叙述：客居

申城的奉化人黄岳渊很爱吃水蜜桃，

便从黄泥墙买了一株桃树，栽种于自

己供职的上海静安寺附近的棉花店后

天井；不久，一位奉化农场主将它移

植到当地，经过精心管理，结出了硕

果。由此可见，大名鼎鼎的无锡水蜜

桃、奉化水蜜桃，在品系上均与露香

园的水蜜桃有着“血缘”关系。

申城名桃由于品质优异，不仅被

江浙地区引种，而且还很早就传到了

海外。清代道光二十四年（1844 年），

英国从上海引入水蜜桃，起名“上海

桃”；道光三十年（1850 年），美国

从上海引入水蜜桃，起名“中国粘核

桃”；光绪元年（1875 年），日本从

上海引入水蜜桃，起名“上海水蜜”（后

来还通过杂交培养成一种“金桃”）。

日本学者菊池秋雄作过考证，认为当

年美国和日本所引种的主要是“白芒”

品种，其果肉呈黄色，具有黄桃基因。

这足以证明，水蜜桃很早就在国际上

受到重视。

如今，申城名桃的“子孙”早已

落户海外，并不断飘逸芬芳。这也是

上海的一种自豪。

名桃种植移城外

上海开埠后，随着城区人口日益

密集、地价持续上升，水蜜桃的种植

逐渐移至城外小木桥（今徐汇区小木

桥路一带），接着又主要集中于龙华

一带。明代黄援曾的《游龙华寺》诗

曾盛赞龙华桃花“堪称一景”，这表

明那里很早就有许多桃树。

在晚清，龙湫旧隐的《沪南竹枝

词》云：“瑶池鲜味胜醇醪，异品争

推水蜜桃。可惜铁沙经割隶，不曾考

古说高品。”王韬的《瀛壖杂志》则

叙述：“桃实，为吴乡佳果，其名目

不一，而犹以沪中水蜜桃为天下冠，

相传系顾氏露香园遗种”；龙华一带

“皆种挑为业，一望霞明，如游武陵

源里”。那时，因为水蜜桃盛产于龙

华一带，一些市民也称之为“龙华水

蜜桃”。

清末民初，龙华一带桃树种植面

积近千亩，有陆永茂花园、瓜豆园、

惠家花园、冯氏山庄、龙华园、顾家

花园、宝记花园、奚兰卿花园、许家

花园、周家花园等桃园；许多农家也

种桃两三亩，果实成熟时那里买卖成

市。但是，水蜜桃的生长期比较长、

管理上要求高，产量难以大幅度提升，

1932 年出版的《中国实业志》记载：

“上海县产桃一千五百担。”

抗战前夕，龙华的桃行仍有 8 家

之多，分别为松记鲜桃土产出品所、

裕兴桃行、泰昌龙华水蜜桃经理处、

悦顺桃行、顺兴桃行、顺兴分行、协

记桃行和信泰桃行。采摘旺季来临，

果农们往往把桃子装入竹篓，每担挑

20 篓，送进桃行估价记账；到此批销

的商贩则络绎不绝，有走水路由船载，

有的从陆路用车运。1936年出版的《上

海研究资料》谈及：“植桃区域已移

至龙华以南，所以街头巷尾，只听得

小贩喊‘龙华水蜜桃’的叫卖声了。”

那时，曾有报纸披露：由于申城优质

桃子俏销，一些不良商贩为了牟利，

竟从外地批发一般桃子来鱼目混珠。

从前游客乘马车涌向龙华逛庙会、看桃花情景

37

龙华桃花别样红

从前，桃花盛开时，正逢龙华庙

会和踏青郊游之期，这使龙华桃花名

声大噪。1874 年 7 月 14 日，《申报》

发表的《沪南竹枝词》云：“遥指崚

嶒塔影斜，踏青一路到龙华。碧桃满

树刚三日，不为烧香为看花。”朱文

炳的《海上竹枝词》亦云：“年年三

月去龙华，大好春光赛车马。买得碧

桃车畔插，却将人面映桃花。”

1935 年，“金嗓子”周璇演唱的

《龙华的桃花》灌制唱片，在上海电

台播放：“上海没有花，大家到龙华，

龙华的桃花也涨了价。你也买桃花，

他也买桃花，龙华的桃花也搬了家。

路不平，风又大，命薄的桃花断送在

车轮下。古瓷瓶，红木架，幸运的桃

花都藏在阔人家。上海没有花，大家

到龙华，龙华的桃花都回不了家……”

这首民歌曾风靡申城，以至旅美台湾

作家白先勇在相隔半个多世纪后写的

《上海童年》依然说：“那时上海滩

上到处都在播放周璇的歌……大概是

受了周璇这首《龙华的桃花》影响，

一直以为龙华盛产桃花，1987 年重返

上海，游龙华时，特别注意了一下，

周璇时代的桃花早就无影无踪了。”

当年，鲁迅曾在《给颜黎民的信》

中谈到：“至于看桃花的名所，是龙华，

也有屠场，我有好几个青年朋友就死

在那里面，所以我是不去的。”这是

因为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大

批共产党人和爱国志士在龙华国民党

淞沪警备司令部刑场被屠杀，烈士们

的鲜血浸透了这片土地。1937 年 4 月，

诗人艾青怀着无比激愤写下的《春》

诗云：“春天了，龙华的桃花开了。

在那些夜间开了……这些血迹，斑斑

的血迹，在神话般的夜里，在东方的

深黑的夜里，爆开了无数的蓓蕾，点

缀得江南处处是春了。”

“露香园遗种”犹在

在沪上果农的长期栽培过程中，

水蜜桃的品种不断衍化，除了“白芒”

外，还有“红芒”“鹅毛管印”“簪簪红”

等。民国前期，水蜜桃在申城还能适

时应市，有的高龄老人至今清晰记得：

它成熟时只要用手轻轻一搓，插入麦

管用力吸一会儿，便只剩果皮和核儿，

而嘴里喝过几口白开水后仍有一股甜

味。这诚若姚春熙的《茸城竹枝词》

所云：“一吸琼浆知水蜜，筠篮先问

露香园。”

后来，水蜜桃的种植又从龙华一

带向长桥、华泾、莘庄等处延伸；而且，

桃园为了增加收入，同时也开始种植

蟠桃。蟠桃果形扁圆，滋味接近水蜜

桃，易于栽培，产量比较高，加上在

民间传说中素有“仙桃”之称，种植

迅速扩大，几乎占近半面积，于是“龙

华蟠桃”又作为一种新的地方特产悄

然崛起，并形成了“白芒”和“撒花

红”等优良品种。1929 年出版的《龙

华桃》提及，“龙华蟠桃”最高价曾

达每 500 克一银元。

抗战初期，龙华一带的桃林多为

日军炮火所毁。此后，仅沪郊莘庄等

处尚存少量桃树，但已难以形成产量，

致使本地水蜜桃突然在市场上销声匿

迹。

上世纪 50 年代初 ,《解放日报》

曾发表文章指出：“在华泾、莘庄还

有少量桃树，群众都反映水蜜桃品质

很好”，应“防止龙华水蜜桃失传，

恢复水蜜桃生产”。因而，沪郊莘庄

的一位有经验果农从华泾截取龙华水

蜜桃老树枝条，成功嫁接于当地陆昌

庙桃园，所产水蜜桃色美味佳，市面

上称为“陆昌桃”；相关专业研究机

构作出的《科学技术成果鉴定》认为：

“陆昌桃即为当地历史上遗留下来的

龙华水蜜桃……证据充足，结论可靠，

为恢复上海名特产龙华水蜜桃生产提

供了依据。”

浦东周浦过去的奚家桃园、顾家

桃园、贾家桃园、汪家桃园、姚家桃

园，保存有“露香园遗种”。如今，“南

汇水蜜桃”由于带着“露香园遗种”

的基因，品相好，口感好，因而名声

远扬。

浦东南汇桃花

38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海上人文

中 国 唯 一 的 国 际 级 A 类 电 影

节——上海国际电影节，已经举办了

20 届。无论是从参展规模、影片质量

还是国际影响力的角度观察，上海国

际电影节都不断在进步在成长。

上海国际电影节对于上海这座

城市乃至对于中国的意义毋庸赘言。

作为中国电影发祥地，上海本身具有

深厚的电影文化底蕴，在这一百多年

的银幕星河里，有着无数的故事和传

奇，也有众多民盟电影人发出璀璨的

星光。 

1896 年 6 月 30 日夜晚，在上海

苏州河北的闸北西唐家弄的私家花园

徐园内游艺晚会上，放映了“西洋影

戏”。这是上海第一次放映电影，也

是中国第一次放映电影。所谓“西洋

影戏”指的就是影片，因为片子短，

放影戏只是穿插在猜灯谜、变戏法、

看焰火等节目中进行。又因为光源的

摩尔登尼汽灯不用电，所以还不能称

“电影”，只能叫“影戏”。由于这

种灯的亮度有限，便在一块大白布（银

幕）前备两三口大水缸，放映时不停

地朝白布上泼水，使图像效果更好一

些。最早放的片子可能是《火车进站》

《园丁浇花》及类似短片。当人们看

到巨大的火车头迎面驶来，外国男女

拥抱接吻，尽管是黑白默片，图像一

跳一跳的，仍惊奇不已。

中国人第一次尝试拍摄电影，是

在 1905 年由开设在北京的丰泰照相

馆摄制的。然而好景不长，中国电影

上海影坛的民盟盟员王斯博

史上的里程碑式作品——《定军山》

完成不久，丰泰照相馆就毁于一场大

火，湮没于历史的风尘。此后，中国

电影发展的重心转移到了上海。1913

年，上海洋行职员张石川创办“新民

公司”，承包了美商“亚细亚影戏公

司”的制片业务，终于在上海摄制完

成中国第一部短故事片《难夫难妻》。

最初，银幕上大多是玄幻剧和武

侠剧，后来也出现了两者相结合的形

式。1928年张石川、郑正秋拍摄的《火

烧红莲寺》就是这一时期的代表作，

前后共拍了 18 集。到了 1931 年，鉴

于武侠神怪热与中国传统文化极不相

符，国民政府下属的电影检查委员会

下令查禁包括《火烧红莲寺》在内的

所有宣扬怪力乱神的电影，这一波武

侠神怪片热潮戛然而止。不过，一些

导演遂转至香港，并于 1935 年在香

港拍出了第 19 集《火烧红莲寺》，武

侠电影的传统也在香港得到传承。值

得一提的是，当时在上海的盟员万籁

鸣带着兄弟们初闯影坛，用动画为《火

烧红莲寺》制作了让观众拍案叫绝的

特效。口中吐剑、掌中出雷，把食指

一举，那缭绕而上腾的一道白光便带

着法术将你的宝剑指向敌人……这 70

余年的武侠神脉绵延至今，才有了今

天迷倒世界的《卧虎藏龙》等佳作。

后来，明星公司出品的《香草美人》，

电通公司出品的《都市风光》，文化

影片公司出品的《父母子女》等片中，

都插有他们绘制的动画镜头，为影片

增色不少。

1931年沈阳“九一八”事变爆发，

1932 年上海“一·二八”事变爆发，

中国电影界开始发生新的变化，上海

左翼文艺运动开展得如火如荼。各制

片公司纷纷开始寻求与左翼文化人的

合作，拍摄激进影片，制造市场卖点，

从而为“新兴电影运动”的发生提供

了契机，形成了中国电影创作一个新

的转变时期，1932 年也成为了中国电

影的转变年。

1933 年 2 月 9 日，中国电影文

化协会在上海成立。协会委员包括了

当时中国电影界一批最权威的编剧、

导演、演员、摄影、音乐、技术等各

方面人才。很多上海民盟的电影人也

在此时开始崭露头角。1932 年，盟员

孙瑜执导了《野玫瑰》，为表现片中

演员孙瑜

39

上海下层市民住的“鸽笼”般的弄堂

房子，孙瑜请了一个同济大学毕业的

技术员造了一架有四丈高的摄影升降

机，这是中国电影史上第一架也是当

时唯一的一架升降机。

从 1932 年到 1934 年，孙瑜以旺

盛的创作力先后执导了六部电影，绝

大部分都成为了默片时代的经典作，

这其中又以《大路》成就最高。《大路》

讲述的是一群年轻的筑路工人保家卫

国的故事。影片中的四首插曲皆出自

聂耳之手，其中《大路歌》中的“背

起重担朝前走，自由大路快筑完”两

句传唱一时。影片中主人公金哥乐观

豁达的个人精神鼓舞了全国人民，转

化为一种民族精神，1935 年在上海首

映后获得热烈反响。曾执导过《十字

街头》的沈西苓送孙瑜“诗人导演”

桂冠。

1933 年由于各大影片公司都出

品了不少优秀新兴电影，创作成果丰

硕，这一年被誉为“中国电影年”。

在众多作品中，由盟员应云卫执导的

《桃李劫》名噪一时。影片描述了一

对有社会抱负的、正直的知识青年的

命运悲剧。这部利用声音和画面的不

同结合方式，对增强影片艺术表现力

作出了成功探索，特别是在环境音响

的运用方面。《桃李劫》是中国最早

以有声电影手法创作的影片，音响第

一次成为中国电影的一种艺术元素。

1937 年 7 月 7 日“卢沟桥事变”

爆发，全面抗战枪声打响。同年11月，

上海沦陷，成为“孤岛”，大部分电

影工作者奔赴内地及其他地区开展工

作。但上海的租界不同于东北、华北

沦陷区，日军未能实现对租界的“代

管”，这也是“孤岛”电影能生存下

来的政治背景。1939 年，电影《木兰

从军》，通过借古喻今的含蓄手法，

以表演杀敌卫国的主题，创下当时票

房新高，是“孤岛”时期成就突出、

影响最大的一部古装影片。

到了 1941 年，电影界加强对现

实题材的电影拍摄，而后许多优秀作

品也出现在银幕。在这一时期，盟员

顾也鲁可谓“红透半边天”。他在 20

世纪 30 年代末从影，有作品近百，

从影之初为大导演吴永刚和孙瑜所赏

识，屡屡担任主要角色并获好评。一

次吴永刚与友人无意间见顾也鲁从远

处骑一女式单车，人小车小，巧致可

爱，便称顾也鲁为“袖珍小生”，从

此这一美名不胫而走。那年代，几乎

所有当红的著名女影星都与顾也鲁合

作过，周璇、陈云裳、陈燕燕、李丽

华等等，后有人诙谐地总结为 “铁

打的顾也鲁，流水的女明星。”

抗日战争胜利后，上海再度成

为中国电影的中心。从抗战胜利到新

中国成立的约四年时间里，共生产了

约二百部影片，80% 以上均是由上海

制片公司出品的，其中优秀的影片，

也绝大多数由上海生产。在民族资本

家与爱国进步电影工作者的共同努力

下，一大批艺术佳作《八千里路云和

月》《一江春水向东流》《万家灯火》

《小城之春》等接踵问世，在艰难中

创造了辉煌。值得一提的是，盟员吴

茵在这一时期成功塑造了众多银幕上

老年妇女形象，一时获得“东方第一

老太婆”的趣称。

1949 年，上海即将解放。中央

电影局根据党中央的指示，委任于伶、

钟敬之负责接管上海电影方面的工

作，同年 11 月 16 日，上海电影制片

厂正式成立。1952 年 1 月，沈寂、司

马文森、马国亮、刘琼、舒适、杨华、

白沉、秋梵等文艺界人士因爱国行为

被港英政府驱逐出境。这些人陆续来

到上海，后来成为上海电影在新时代

发展的中坚力量。1953 年 2 月 2 日，

上海联合电影制片厂与上海电影制片

厂合并，其名仍沿用上海电影制片厂，

属文化部和中共上海市委双重领导。

这样，上海的电影事业就完成了社会

主义改造的全过程，从此结束了中国

民营电影的历史。上海电影制片厂一

时人才云集，规模宏伟，被称为中国

电影的“半壁江山”。

在 50 年代初期诞生的一大批优

秀影片中，处处可以看到上海民盟盟

员的身影——王丹凤主演了《家》，

算上 1942 年她出演的《春》《秋》，

成为唯一一位参演巴金三部曲改编同

王丹凤在影片《家》中扮演丫鬟鸣凤

顾也鲁与英茵在影片《灵与肉》中

40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海上人文

名电影的女明星。1952 年，在全国第

一届优秀电影评比中，盟员上官云珠

主演的《乌鸦与麻雀》获金质奖，受

到毛泽东、周恩来的亲切接见。1957

年摄制的电影《女篮五号》是新中国

拍摄的第一部体育题材彩色故事片，

银幕上的田振华饰演者正是从香港归

来的盟员刘琼。作品以篮球为线，把

一对恋人的经历和悲欢离合与整个社

会时代的变迁结合在一起，不但题材

新颖，角度也有独到之处，影片上映

后好评如潮，成为一代人不朽的记忆。

20 世纪 50 年代后期，新中国电

影事业面临着严峻局面，电影创作出

现明显停滞。1961 年中共中央对文艺

政策及时进行调整，“双百”方针重

新得到倡导，电影创作出现转机、理

论界自由争鸣。这个时期，上海电影

步入建国以来辉煌时期的顶峰——故

事片产量回升，质量提高，舞台艺术

片空前繁荣。由盟员万籁鸣导演，根

据《西游记》改编的中国第一部彩色

动画长片《大闹天宫》也横空出世。

把《西游记》绘成动画，是万籁鸣一

直怀揣的梦想，特别是最激动人心的

孙悟空“大闹天宫”那一部分。万籁

鸣曾在一篇文章中表达过自己同孙悟

空这段未了缘分：“在旧社会，我饱

尝辛酸，始终无法实现这个愿望。我

为之苦闷过，因为终日奔波，到处‘游

说’，确实遭到资本家的白眼；我为

之欣喜过，有某资本家愿意投资拍摄，

我经之营之，花了半年多的心血，但

到头来愿望还是成为泡影，资本家突

然改弦更张，下令停止拍摄，因为物

价飞涨，出售胶片药品比摄成影片获

利还要多；我为之绝望过，因为动画

事业到后来已经夭折，感到此生再也

没有可能把‘大闹天宫’绘成动画了。”

让人欣喜的是，这个梦想终究在新中

国实现了。影片问世后，受到国内外

观众高度赞扬，并在国内外电影节多

次获得大奖。日本的动画大师宫崎骏

就是在看了《大闹天宫》后，才萌发

刘琼在《女篮五号》饰演田振华

将动画创造作为自己终身目标的想

法。

1978 年底，中共十一届三中全

会的召开，在政治经济改革开放、思

想文化多元解放的背景下，上海电影

迎来了建国以来的又一个黄金时期。

1980 年拍摄的《庐山恋》就是那个时

代最耀眼的成果。电影由盟员黄祖模

执导，讲述了一位侨居美国的前国民

党将军的女儿周筠回到祖国庐山游览

观光，与中共高干子弟耿华巧遇，两

人一见钟情并坠入爱河的故事。《庐

山恋》寄托着整整一代人的爱情与情

怀，是中国电影史上一个永远的传奇。

影片不仅展现了庐山的秀丽风光，同

时也表达了当时中国青年纯洁而含蓄

的情感向往，被誉为新中国“纯美”

电影代表作之一。由于影片大热，

于是地方政府在庐山脚下建了个电影

院，每天只放映《庐山恋》，到 1999

年放映了 6300 多场，遂创造了“世

界上在同一影院连续放映时间最长的

电影”的吉尼斯世界纪录。

曾因《渔夫恨》《南岛风云》等

作品轰动一时的盟员白沉，也在 1979

年回到上海电影制片厂任导演。1983

年，他导演的电影《大桥下面》获文

化部当年优秀影片一等奖。1986 年，

他导演的《秋天里的春天》又获广电

部优秀影片奖、上海首届文学艺术奖。

江山代有人才出，时至今日，

依然有大批盟员活跃在银幕之上——

魏宗万、刘子枫、张丰毅、何赛飞、

许榕真……他们接过民盟先辈们的旗

帜，用自己出色的表演，继续塑造着

一个又一个属于上海这个百年影都的

银幕传奇。

41

准确把握新一轮上海自贸试验区建设四大着力点——市政协常委会为上海自贸试验区建设支招

郑  飞

全面深化自贸区改革，是中央

赋予上海的重大战略任务，也是市政

协开展协商议政、民主监督的重要内

容。今年 3 月 30 日，国务院印发了

《全面深化中国（上海）自由贸易试

验区改革开放方案》，明确了上海自

贸试验区新一轮建设“三区一堡”“三

个联动”的系统性改革任务，即建设

开放和创新融为一体的综合改革试验

区，建立开放型经济体系的风险压力

测试区，打造提升政府治理能力的先

行区，成为服务国家“一带一路”建

设、推动市场主体走出去的桥头堡；

强化自贸试验区改革同全市改革的联

动、同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建设的联动、

同具有全球影响力的科技创新中心建

设的联动。

2017 年 7 月 19 日下午，市政协

十二届三十七次常委会议围绕“对照

最高标准，深入推进上海自贸试验区

建设”这一主题，展开协商议政，建

议准确把握新一轮上海自贸试验区建

设的四大着力点。

着力点一：加强改革的协同配合

自贸试验区建设是一项系统工

程，各项工作专业性、联动性强，需

要上下左右、方方面面协同配合。尤

其要防止出现国家推出了新的改革开

放政策，但具体实施部门仍局限于传

统操作规程的情况，也就是人们常说

的“大门开、小门关”，导致新政策

难以落地。这成为委员意见比较集中

的话题之一。

经过前期深入调研，市政协常委、

经济委员会主任张新生提出，结合上

海进一步扩大对外开放的特点，先行

先试减少负面清单的特别管理措施，

并将优化投资环境的重点放在准入后

的便利化上。“进一步推进上海自贸

试验区改革开放，推进简政放权，深

化权力清单、责任清单管理，强化事

中事后管理，就是要认真解决好放、

管、服的边界。”他建议把握住五条，

即：应由市场自我调节解决的事项坚

决地放；转变政府职能应及时发布并

集中供给各类政府信息；应能事中事

后监管的事不设预审流程；应鼓励第

三方机构参与市场监管；应精简机构、

减缩职数、综合执法，扩大社会组织

参与社会治理的作用。

市政协常委、社法委常务副主

任李芬华建议市人大常委会法工委、

市政府法制办等组织力量对《自贸区

条例》的实施情况，进行调研评估，

借鉴兄弟自贸试验区经验，提炼总结

自身实践中的成功做法，进一步修订

完善《自贸区条例》，为上海自贸区

的深入发展提供法制保障。“中国自

贸区的法制探索必须将自贸区治理置

于国家治理现代化高度去思考、去实

践。”她认为，加强立法调研为国家

层面立法提出建议，应该也是上海自

贸区制度创新的题中之义。上海有关

部门组织力量深入调查研究，形成比

较系统的立法建议，推动国家层面尽

快立法，为我国自贸区制度创新的法

制化作出积极贡献。

在制定上海自由贸易港区方案的

过程中，当前部分法律法规对深化改

革、先行先试形成了一定障碍。市政

协委员孙敏卿代表市政协民建界别建

议参照 2013 年 8 月，全国人大常委

会通过的《关于授权国务院在中国(上

海 ) 自由贸易试验区暂时调整有关法

律规定的行政审批的决定》，在现行

自贸区管理制度基础上，制定《上海

自由贸易港区管理条例》，进一步调

整相关法律法规，使自贸港区的改革

试点立法先行，有法可依，确保上海

自由贸易港区圆满完成探索开放型经

济发展新领域的使命任务。

着力点二：加强改革的系统集成

上海自贸试验区建设三年多来，

在投资管理制度体系、贸易便利化改

革、金融开放创新、事中事后监管等

方面，形成了一系列制度创新成果。

但一些领域的改革还存在“碎片化”

的现象，一方面是因为复制、推广还

不够及时有力，另一方面是制度创新

的系统集成还不够。如何打通改革的

42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专 稿

“任督二脉”？委员纷纷开出“药方”。

市政协常委、副秘书长许政涛提

出，要将各部门、各领域各自为政、

颇为零碎的制度创新实践，对照最高

标准，加强系统集成。他认为，营商

环境提升的目的是要与外部竞争，其

重点是国内改革，特别是政府效率的

提升。要改变“管”的思路，不论是

事前管还是事中事后管，在大多数领

域政府应当进一步转变为便利、观测、

维护的角色。只有通过将国内的整体

实践与国际高标准的对标，才可以将

过去各部门、各领域各自为政、颇为

零碎的制度创新实践，以便利化、亲

商性为统一的标准，在集成体系下得

到检验和评价，以提出下一步深化改

革的突破口和可操作的实践方案。

上海已经将人工智能、智慧城市、

智能制造、健康上海、生物医药和生

态城市等领域作为科技发展的重点领

域进行了规划和部署，并已经在其中

多个领域取得了重要进展。市政协常

委黄勇平因此提出应进一步关注如何

将这些进展作为基础，将各个分散的

研究、开发和生产整合，使上海能够

形成集团式的突破。

要积极融入国家战略。市政协常

委周军提出，中央政府提出了“一带

一路”的倡议，还有长江经济带、京

津冀一体化等，上海自贸试验应该跳

出上海自贸区的地域性、封闭性，应

淡化特区意识，强化制度创新角色，

实现海外国内双向开放。应该鼓励上

海企业，打全国牌、国际牌，积极融

入国家战略，主动走出去。也要推动

融产结合，让金融服务业切实支持产

业走出去、引进来。建议由政府牵头

组织商会、贸易投资服务机构和代表

处，推广自贸区政策，并推动上海企

业融入“一带一路”国家。

市政协常委李德桢认为，香港被

公认为全球最具竞争力的地区之一和

最自由经济体。上海自贸区可在维持

传统优势产业的基础上，大力引进专

业服务产业以提高我国在专业服务领

域的国际竞争力，着力引进香港自由

港及国际知名专业服务团队，全力构

建由法律、仲裁、设计、会计、财务、

建筑、管理顾问、教育、产品检测认

证、工程等专业服务形成的综合服务

体系来推进自贸区的发展。

着力点三：加强改革的辐射联动

区内改革同全市改革的联动、同

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建设的联动、同具

有全球影响力的科技创新中心建设的

联动，是中央对上海自贸试验区建设

的要求，也是上海自身创新驱动、转

型发展的重要动力。

自上海自贸试验区创设之初，

委员们就非常关注如何将上海自贸试

上海市政协第十二届三十七次常委会议会场

43

验区建设的各项制度创新成果，在辐

射全国之前，尽快在全市复制推广，

来推动区内外各项政策和制度有效对

接、无缝衔接，使全市各区切实感受

自贸试验区建设的溢出效应和辐射效

应。这次常委会上，这仍是委员们关

注的话题。

市政协常委、市政府参事唐豪提

出，浦东新区在上海经济转型和自贸

试验区建设中应当发挥更大的作用，

承担更多着眼于国家、长三角和上海

转型发展所需的职能。他注意到，目

前浦东新区和自贸试验区管委会的互

动联动或者牵头协调，大多集中于某

个功能性措施 , 建议浦东新区和自贸

试验区管委会要在真正融合上下功

夫，并自主设计新的管理体制。

市政协常委张宁认为，上海自

贸试验区与其他自贸试验区相比，最

大的特点就是自贸试验区和国际金融

中心“两大国家战略的融合发展”。

她注意到，到目前为止，自由贸易账

户唯独在上海自贸试验区实行。建议

应该抓住这个有利条件完善自由贸易

账户功能，在试点成熟的基础上，争

取尽早将实施范围扩大到 120 平方公

里、整个浦东新区，乃至全市。

应利用上海自贸试验区制度创新

优势，进一步聚焦服务“一带一路”

国家战略。市政协常委刘艳注意到“一

带一路”沿线国家多为基础设施落后

的发展中国家，其未来基建的投资需

求较大，而国内投资者由于对目标国

安全性的担忧，希望能通过更丰富的

金融衍生产品形式进行投资。她建议

加强金融创新，为“一带一路”沿线

国家提供投融资支持 , 除了为民间资

本提供更多形式的投资渠道，帮助民

间资本参与到“一带一路”的建设发

展中去。还应该鼓励“一带一路”沿

线国家的企业和个人在上海自贸试验

区开设 FT 账户。

如何充分发挥自贸区与自主创新

示范区的“双自联动”，进而大幅度

提速升级上海的创新引擎大幅度提速

升级，市政协常委吴玉华对此考虑得

很细。他建议集中社会的智慧和力量，

研究如何将高新区的优惠政策包括税

收红利等与自贸区的开放优势和国际

化平台优势更好地结合在一起。与此

同时，还应该与其他国家和地区的自

贸区之间的“多极联动”，使上海成

为“国际人才自由港”“全球创新策

源地”和“世界创新首选地”。

着力点四：增强改革的获得感

上海自贸试验区建设轰轰烈烈，

而广大市民感觉自贸试验区离自己比

较远。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事关自贸

试验区改革能走多远。委员们普遍认

为，要高度关注人民群众对自贸试验

区建设的获得感。

市政协常委金亮代表工商联界别

提出，要全面促进深化方案的落实落

地落细，特别是需要着重增强企业对

自贸试验区制度创新的感受度、便利

性和获得感。他建议可以从五方面入

手：进一步提升相关政策的透明度，

不断完善相关政策试点范围的评估标

准和操作流程,做到公开、公正、透明；

进一步提升相关政策的推广度 , 将一

些经过“点”上试点被证明有效的政

策向“面”上拓展和推广；进一步提

升相关政策的便利性，以及在政府管

理职能转变中不断创新社会治理。

市政协常委蒋颖认为，上海自贸

区以“贸易”为本，建议在服务贸易

领域，适当扩大享受 15% 优惠税率的

技术先进型服务企业认定范围，将更

多具有新兴技术优势和发展前景，符

合国家产业政策的服务企业纳入优惠

范围并建立动态化的认定范围及时调

整机制。在货物贸易领域，则要考虑

在电商等新环境下可能出现的直接税

问题，比如跨境电商的常设机构如何

认定等。投融资税制的优化也可大有

作为，比如扩大抵免层级，或者适当

引入境外特定所得的免税制度，对于

重点行业的全球转移，比如高铁、核

电、基建等行业，考虑加大税收扶持

力度，同时要推进涉税争议的双边协

商和仲裁。

市 政 协 委 员 姚 珩 注 意 到， 自

2014 年年底公布中国（上海）自由贸

易试验区扩区消息后，外高桥保税区

作为贸易便利化的试验区，相关先试

先行政策优势不明显、竞争力降低。

他建议针对外高桥保税区作为自贸区

的全面建设与发展在新的形势背景下

进行一次详细的产业专题调研。深入

分析保税区产业发展和升级的新增量

数据、新增产业量化数据、新增实体

特别是生产项目的分析数据等，并在

此基础上尽快提出符合外高桥保税区

新一轮发展的完整扶持政策和配套

服务体系，真正促进区域经济发展、

功能创新并形成保税区新的具有特

色的发展道路，营造更加符合自贸

背景下产业发展和项目引进的招商

稳商环境。

44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专 稿

建 言

近十年来，上海抓住历史机遇，依

托“世界城市日”、自贸区、科创中心、

“一带一路”等平台，不断扩大和深化

对外开放，使上海这座城市的国际影响

力有了显著提升。围绕推动上海建设卓

越全球城市这一主题，提出两点建议。

第一，强化对外工作的统筹协调，

做实外事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在迈

向全球卓越城市的建设过程中，更好

地举全市之力、强化统筹协调显得尤

为重要。撑住全球城市建设的总体目

标和愿景的四梁八柱是什么，如何举

全市之力构建四梁八柱，需要我们加

强综合研究，加强工作当中的组织协

调。另外，全球城市建设需要市民广

泛参与，但是市民如何参与，也需要

统筹谋划。建议做实市委外事领导办

公室，使其在市委领导下更好发挥统

筹职能，完善上海“大外事”的格局。

第二，注重对标国际，建立上海

全球城市评价指标体系。对标国际，

建立评价指标体系，一是有利于把握

大事不走偏，防止自娱自乐；二是照

准差距补短板，精准发力破难题；三

是有利于形成合力办大事，统筹协调

提高效率；四是有利于增加动力，防

止不作为、乱作为。全球城市的概念

没有统一的国际标准，但是世界知名

智库形成的国际城市榜单中，美国纽

约、英国伦敦、法国巴黎都评为全球

顶尖城市，可以参照一些国际知名榜

单探索建立我们自己的体系。据了解，

上海很多机构、智库和专家学者正在

研究这一问题，包括国际问题研究院、

包括市政府发展研究中心，包括市社

科院等。建议市政府明确一个部门牵

头，协调各方力量，集中各方智慧，

积极探索制定对标国际、具有中国特

色上海特点的全球城市建设评价指标

体系，助推全球城市建设。

（作者为市政协常委、对外友好

委员会主任）

城市博物馆是城市文化的体现，

近年来，市政府在这方面投入了很多，

越来越多的公立艺术馆在上海出现，

很多民间博物馆也在上海崭露头角。

如何利用好民间力量，使这种氛围成

为可持续的常态，还需要政府伸一把

手、助一把力。建议采用政府和民间

相结合的模式，利用好各自的优势，

集中更多的力量，推动全市博物馆行

业的发展。同时，博物馆通过学术、

展览等活动提升自己的品牌影响力，

以吸引更多的社会资本。

另外，上海的博物馆行业要从“一

带一路”倡议中提取能量，积极开拓

思维，抓住机遇成为先行者。建议上

海博物馆行业和“一带一路”16 个国

家与城市的优秀博物馆加强联系，集

体联动。一方面把这些博物馆的文化

与艺术引进上海做展览，让上海市民

对“一带一路”相关国家有更为具体

的视觉化的了解，增强对“一带一路”

倡议的认识。另一方面，在与这些博

物馆进行国际研讨、学术活动时，上

海博物馆行业可以成为号召人，比如

举办上海与中东欧博物馆大型峰会、

主办博物馆论坛等。

虽然各博物馆在管理设计方面

有很多不同，但是都有同样的目标，

那就是让更多市民关注并接触文化艺

术，让人类共同的遗产能够突破地域、

时间、文化的限制。文化作为精神纽

带有一种柔性的亲和力，也有刚性的

渗透力。以文化的力量配合“一带一

路”倡议，增加相关国家人民的了解

与信任，博物馆行业大有可为。

（作者为市政协委员，文化部中

国文化传媒集团艺术品评估委员会上

海站主任）

抓住历史机遇 推动上海建设卓越全球城市周海洋

提升城市文化内涵 博物馆行业大有可为陈海波

建 言

45

建  言

建 言

上海着力建设国际一流创新创

业人才的汇聚之地、培养之地、事业

发展之地、价值实现之地，各方面工

作取得积极成效，但经调研发现，本

市已经引进的海外华侨华人专业人才

中，“流出去”或“流回去”的现象

很普遍。不少来沪创新创业的“千人

计划”人才“辞职”、“离职”或是

带领整个团队离开上海，流向长三角

其它地区。以上海金融系统招聘的海

外华侨华人金融人才为例，其“流出

去”和“流回去”比例高达 50%。其

原因较为复杂，包括个人、家庭、创

新创业成本高、中西企业管理文化差

异、政策或约定限制事业发展上升空

间及其他省市政策更具吸引力等。 

为此，建议： 

一、增加上海“留人”政策的吸

引力。降低“上海绿卡”（海外人才

居住证 <B 证 >）门槛，只要“招才”

具有海外名牌大学博士学位、高级职

称和知名研发机构创始合伙人、高级

研究主管以及跨国公司高官，“引智”

项目符合上海高新技术产业、战略性

新兴产业发展导向，就可以申领“绿

卡”。相应地，上海紧缺人才如战略

科学家、顶尖科技人才、促进科技成

果转化的企业家和经纪人、创业投资

者等人才可以直接入户。引进的“千

人计划”人才在沪工作期间，应同样

受中国劳动法保护，缴“四金”并享

受国民待遇，养老金在退休后可以一

次性提取，并为其家属提供商业医疗

保险和就医便利条件。加强海外人才

奖励政策、创新创业项目的财政补贴

力度。在上海市郊镇域开辟引进海外

华侨华人专业人才创新产业、核心成

果的核心项目转化产业化“特区”，

先期免费租借厂房，给以必要的财政

项目补贴，实施“孵贷投”、“产贷

投”联动融资模式，配套提供普通人

才公寓。 

二、深化“双自联动”，充分发

挥国际合作创新创业的“离岸人才基

地”作用。深化上海自贸试验区与上

海张江国家高新技术自主创新区“双

自联动”机制，建设国际人才试验区，

健全海外人才离岸创新创业基地，将

自贸试验区开放制度国家优势转化为

海外人才为沪服务创新优势，充分利

用海外创新创业资源和环境，支持全

球华侨华人科技人才在海外完善创业

团队或创业项目，减少回国来沪创新

创业管理文化等冲突不适应性，提高

国际合作创新人才及其项目回归上海

的适应度与成功率。落实中国人民银

行上海总部《关于进一步拓展自贸区

跨境金融服务功能支持科技创新和实

体经济的通知》，银行等金融机构通

过FT账户为引进的海外高层次人才、

国际雇员等提供海外亲属赡养、子女

教育、医疗保险等跨境金融服务。

三、完善海外引进人才管理与考

核。引进的海外人才经常需要出国参

加国际学术交流、国际展览等活动，

而他们出国管理被当成公务员干部一

样管理，出国时间、地点、邀请方、

经费来源等都要事先报批、公示，有

时出国参会、交流紧急，领导特批，

通过因私护照出国，回国后不能报销。

因此，对引进海外人才的出国管理，

应区别于公务员干部，实行更加宽松、

灵活、便利的政策。上海“千人计划”

引进海外人才大部分到国企，国企领

导希望引进海归人才能马上出绩效，

缺乏长远耐心。对国企引进海外人才

的业绩考核，要把企业发展年度目标

和具体要求结合起来，参考企业经营

市场化效益做出评介。

四、推进上海引进海外华侨华人

专业人才的知识产权保护和股权激励

等制度改革。政府要加强支持，除了

由公共权威第三方机构对于这些原创

知识产权进行专业价值评估外，还可

以采取协议、交易、拍卖等多种定价

方式，以更加市场化方式作价，以利

于抵押贷款、挂牌转让和对外投资。

为了更好满足上海引进海外华侨华人

专业人才技术创新获取财富回报的愿

望，扩大张江高新区为上海海外华侨

华人专业人才（团队）创新产业企业

的股权激励试点。

（作者为上海市发展改革研究院

研究员）

留住海归双创人才傅尔基

46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建 言

拓展“世界城市日”的影响力意

义重大。“世界城市日”是中国政府

首个，也是目前唯一一个在联合国推

动设立的国际日，是上海世博会以后

经中央政府和上海市政府各方艰苦努

力和全力争取而得以设立的重大国际

日。这个国际日的设立既反映了国际

社会日益关注全球城市化问题，也说

明中国在城市化议题的国际话语权不

断的增强。同时，“世界城市日”的

设立也为上海提升国际影响力，推动

社会主义现代化国际大都市建设提供

新的高端平台。

“世界城市日”至少可以发挥三

大服务功能。一是可以进一步促进全

球城市之间的相互学习借鉴，为全球

城市共同探讨并践行城市可持续发展

之道服务。二是有助于加深世界各国

对中国新发展理念的认知和认同，为

中国的发展战略和总体外交服务。三

是有助于提升上海在城市发展和治理

领域的话语权，为上海走向卓越的全

球城市服务。从目前主要城市发展领

域和影响力排名来看，上海处在中上

游水平，仍有较大的提升空间。

然而，“世界城市日”的潜力还

远未发挥出来。目前无论是从“世界

城市日”重要意义和目标来衡量，还

是同其他联合国系统举办的国际重大

节日影响力相比，“世界城市日”都

存在四个方面的不足。一是知晓度比

较低，根据对外籍人士的调查，国际

艺术节、国际马拉松赛等知晓度超过

10%，而“世界城市日”仅为 1%。二

是社会动员不足，目前“世界城市日”

活动局限于专业领域，社会参与度比

较窄。三是规划性欠缺，前瞻性考虑

和中长期规划比较缺乏。四是组织机

制方面存在相当程度的限制，现有的

上海“世界城市日”协调中心作为上

海市建交委下属单位，没有宏观综合

协调的可能，也缺乏综合的协调能力

和动员能力。

如何根据新形势新任务和新要

求，进一步拓展“世界城市日”的影

响力是我们必须认真谋划的重大课

题。上海有必要通过完善战略规划、

强化机制和能力建设，推动“世界城

市日”的活动及其影响力。

一要明确性质，重视顶层设计。

应该认识到，“世界城市日”是联合

国的国际日，是探讨城市可持续发展

的全球高端平台，也是新中国全面参

与全球治理领域的一个重要的组成部

分，而不是单纯的上海地方项目。

为配合国家发展战略和总体外交的高

度，上海可与相关中央部委如外交部、

住建部沟通，协商“世界城市日”会晤。

同时，应该把“世界城市日”活动纳

入到上海对外开放的总体战略当中，

编制“世界城市日”的活动规划。

二要完善机制，提高动员和协调

能力。建议上海“世界城市日”事务

协调中心由市政府直接牵头授权，市

政协等机构积极参与，使中心真正具

有协调相关专业部门的能力。另外，

上海应加大力度争取联合国人居署在

上海设立分支机构，通过与中心协调

合作，提高人居署等联合国机构在国

际上对“世界城市日”的推广能力。

可充分借鉴 G40 城市集团的经验，主

导发起“世界城市日”以可持续发展

为主题的国际城市联盟。

三要深化研究，强化智力支持和

社会参与。建议聘请国内外城市问题

专家，搭建城市可持续发展的高端平

台，为“世界城市日”活动，尤其是

“世界城市日”论坛提供智力支撑，

加大投入，定期做好上海手册修编等

国际推广工作。建立权威性世界城市

可持续发展案例库，建立最佳案例遴

选，并定期在上海世博会展览馆展出

最佳案例，推进遴选上海世博会和“世

界城市日”标志物等活动，使“世界

城市日”成为国际知晓度高、参与度

广的市民的节日。

（作者为市政协委员，市政协对

外友好委员会常务副主任，上海外国

语大学校长）

进一步拓展“世界城市日”影响力曹德明

47

7 月 23 日，农历的六月初一，

恰好又是周日，玉佛寺香客众多，我

也趁着这个“吉日”走进了玉佛寺的

大门。在寺院观音殿内的觉群文化中

心办公室，我荣幸地采访到了全国政

协委员、中国佛教协会副会长、上海

玉佛禅寺方丈觉醒法师。

记者：今年两会期间，您作为全

国政协委员，写出了《推动宗教团体

主动加强自身建设》《深入挖掘佛教

文化》《运用新媒体传播宗教正能量》

等四份提案参会，对佛教的未来发展

和国计民生提出了独到的见解，受到

了各方关注，您能具体谈谈这些提案

提出的背景吗？

觉醒法师：宗教团体自身素质如

何，不仅关系到宗教教职人员在信众

觉醒法师：不为自己求安乐，但愿众生得离苦姬鸿霞

中的形象，而且关系到佛教的前途和

未来。作为宗教教职人员，应当遵纪

守法、爱国爱教，为信众作宗教学识

和道德方面的楷模，同时，还应具备

管理、教育、研究、社会服务、国际

交流等方面的专长，因为我们今天面

对的信众的文化水平都比较高，对佛

教知识的了解也相对比较全面，加上

近些年宗教活动国际交流的增多，使

得宗教教职人员必须加强自身建设，

才能更好地为广大信众服务，更好地

弘法布教。

我们一直提倡“人间佛教”。

2016 年 7 月 28 日，我们玉佛寺召开

了“百年人间佛教的回顾与前瞻”学

术研讨会，与会的 30 多位专家普遍

认为，人间佛教是关于人本的佛教，

是以提升人的道德品质、尊重人性和

生命价值、净化心灵及实现人间净土

为目的的人文宗教。 既然是“人间

佛教”，就不能整天讲一些虚无缥缈

的东西，还是要立足当下、立足我们

的身边、立足我们生活的这个城市，

以出世的精神去从事入世的事业，这

样才能体现一个佛教徒的社会价值，

尽到我们应尽的义务。

2000 年，中国佛教协会在玉佛

寺召开过一次研讨会，主题是“佛教

与社会主义社会相适应”。在那次会

上，我提出了“都市佛教”的概念，

并将中国佛教分为“都市佛教”“乡

村佛教”“四大名山佛教”和“祖庭

佛教”。“祖庭佛教”特指开创佛教

各大宗派的祖师即初祖所居、弘法布

道的寺院。这是汉传佛教的一大特色，

比如，禅宗祖庭在河南少林寺、天台

宗祖庭在浙江天台山国清寺。相对于

其他三大类佛教，今天，“都市佛教”

面对的信众更多，面对的人群来自社

会的方方面面，他们的文化层次和受

教育水平都相对较高，对都市寺院及

宗教教职人员的期待和要求也相对较

高。这些都要求我们的宗教团体要利

用各自的优势，培养出既有一定宗教

学识，又有多方面知识的高水平的宗

教教职人员。

2003 年，玉佛寺曾选派 15 位法

师到上海外国语大学分别修学英、法、

德、日、韩五种语言，这批外语人才

后来在接待外宾和世界性的佛教交流

活动中都有出色的表现，赢得了广泛

赞许。现在国家正在搞“一带一路”

建设，我们也可以通过与一些佛教国

家的交流，宣传我们的汉传佛教，弘

扬中国文化，支持“一带一路”建设。 

记者：作为在复旦大学读了五年

中国哲学专业的博士，您认为佛教与

中国传统文化有什么相通之处？

觉醒法师：宗教与哲学的关系最

为密切，特别是中国哲学与佛学更是

有许多相互融合的内容。佛教自汉代

从印度传入我国以后，就逐渐演变为

中国式的佛教，或者叫汉传佛教。佛

教作为一个外来宗教，能在中国扎下

根来，开花结果，它必然融合了中国

很多传统的东西，如果不融合，就不佛教描述菩萨精神的一句名言，觉醒

法师写于今年年初

48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委员传真

可能传承这么多年，俗话说“适者生

存”，佛教能够传播到这么多国家，

一定是不断适应各个国家政治、经济、

文化及民风民俗的结果。佛教传入中

国，佛像就是中国式的，包括僧人的

修行方式、生活习惯就是中国式的，

而传入日本就是日本式的，他们的出

家人是一种职业，僧人甚至可以娶妻

生子，而在南亚一些国家的寺院是不

生火的，僧人是“托钵募化”，而我

们的汉传佛教则讲究“一日不作，一

日不食”。佛教经典中对人生观和世

界观的独到见解，不仅能提升人的思

想境界，也可以弥补中国传统儒家文

化之偏。佛教文化所内蕴的济世利人

的责任意识、慈爱和同的处世方式、

顺应自然的行为原则、崇俭抑奢的生

活信条、清净恬淡的精神境界、人与

自然和谐相处的生态智慧等都具有中

国哲学的内涵，在中国文化发展史上

也有不容忽视的地位，因此我们应当

积极挖掘佛教文化中的进步思想，更

好地运用这些优秀佛教文化丰富中国

传统文化内涵，服务广大信众。 

记者：从玉佛寺的官网到微信公

众号，从玉佛寺的梵乐团、觉群书画

院到觉群文教基金会、《觉群》杂志

等寺院所从事的方方面面工作来看，

玉佛寺在都市佛教中的确担当了一份

社会责任。您作为玉佛寺的住持，完

全可以超脱一点，为什么要坚持去做

这些事情呢？

觉醒法师：我们玉佛寺处在上海

这么一个国际化大都市的中心城区，

每天来寺院拜佛的有数千人，多的时

候甚至有几万人，除了烧香拜佛外，

有的想问询一些佛教问题，有的请求

为故去的人做做法事，有的捐款捐物，

想通过寺院搞些慈善活动，还有的想

来寺院念念佛经让自己静静心，还有

的要参与我们的佛事活动等等。这么

多人带着各种愿望来到寺院，我们要

满足广大信众的各方面需要，的确会

很忙。有时候自己也很想超脱点，但

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不能厚此薄彼，

能满足信众需要的我们会尽全力帮

助。尽管这样，仍然不能满足当前信

众的需求。

因此，我们要借助互联网这个平

台，让更多的信众可以通过网络参与

我们的活动。我们寺院每年仅接待外

宾就达 150 万人次，但通过网络虚拟

道场接待的人数却远远不止这些，我

们一些在网上直播的佛事活动和梵乐

团的演出活动，有时候几分钟的点击

量就达一二十万人。佛教历来有个传

统，就是不断接受新的事物，与时俱

进。我们玉佛寺成立的新媒体中心，

利用互联网来弘法、来交流，来做虚

拟道场，在佛教宣传方面发挥了很好

的作用，传播了宗教界的声音，树立

了宗教界的国际形象，让更多的人了

解了中国僧人现在的生活状况。 

记者：寺院为什么会创办一个梵

乐团，还有觉群书画院？

觉醒法师：创办梵乐团，一方面

我们是为了用“音声弘法”；第二是

为了丰富我们的信仰生活；第三是为

了让广大的信众感受到佛教博大精深

的教义。我们梵乐团目前有四五十人

出家众，在家众有三四十人。主要组

成人员有出家的比丘、出家的比丘尼、

男女居士和一些音乐爱好者。梵乐，

我们认为它是世间最美好的音乐，不

管你懂不懂音乐，你一听就能让自己

的心灵安宁下来。

为了提高合唱团的演唱水平，我

们寺院请了上海合唱家音乐协会的秘

书长来教大家练习声乐，乐团碰到佛

教一些节日时进行演出，演出在网上

直播时点击率很高，看来信众还是很

喜欢我们的梵乐的。

我们弘法的方式有多种多样，成

立“觉群书画院”就是为了满足爱好

书法、绘画的信众的需要。书画院的

成员主要由上海一些知名画家、法师

觉醒法师与全国政协副主席何厚华

49

和书画爱好者组成。书画院主要是组

织大家把佛教很多故事创作成画，比

如我们创作的一些“禅画”，还有我

们这里观音殿的画，就是大画家陈家

泠创作的。陈家泠是上海大学美术学

院的教授，在去年我们的觉群文化周

上他做了主题为《佛缘》的演讲，他

指出，通过创作佛教绘画，不仅可以

清净内心，还能激发自己的创作灵感。

我想，这正是我们创办书画院的初衷。

记者：听说觉群文教基金会是最

初资助“饿了么”这个大学生创办的

互联网企业创业。

觉醒法师：觉群文教基金会是

上海宗教界第一批注册的基金会，主

要是通过我们的特点和优势募集善

款，对弱势群体给予帮助。亚洲“金

融危机”那一年，我在市里“两会”

上听到俞正声书记在答记者问时说，

他目前最不放心的是大学生走出校门

找不到工作，希望社会各界能帮助这

些大学生创业。回来后我就和寺院领

导班子成员一起商量，又请示市民宗

委，然后又进行了多方面的调研，最

后我们基金会向上海慈善基金会捐款

一千万元，专门设立了“大学生创业

基金”，对一些应届和往届大学生创

业进行资金支持，组成专家评审委员

会对他们的创业项目进行评审，通过

后给他们发放无息贷款。

“饿了么”是我们支持的第一批

项目，创业者是交通大学的一个学生，

最初我们只给了10万元的创业资金，

现在听说他们的公司市值已经几个亿

了，还有盛世天成——一个做视频的

公司，最初创业时只有几个人，现是

已经是一家上市公司了，最初也是我

们资助的。我们资助的创业项目 80%

都成功了。去年我们搞了一个大学生

创业成果展，市慈善基金会冯国勤理

事长对我们取得的成绩给予了充分肯

定。基金会还为云南、贵州做了“爱

心图书室”项目，仅在贵州一地我们

就捐建了 300 个“爱心图书室”。一

个学生在少年时代能够博览群书，对

他一生都是大有帮助的。

记者：您今年曾写过一幅字，内

容是“不为自己求安乐，但愿众生得

离苦”，是否可将之理解为您 16 岁出

家至今三十年的人生追求？

觉醒法师：佛教的主要教义就是

“普渡众生”。信众在求佛时也常说：

大慈大悲的菩萨、救苦救难的菩萨。

佛教里的慈悲精神和布施精神要求出

家人要为众生解决各种困难和烦恼。

佛教文化中很多哲理能够满足信众的

心理需求和精神需求，能给信众带来

慰藉、带来欢喜、带来希望。近年来，

我们寺院组织法师走进敬老院、监狱

和希望小学，就是希望在物质上给予

弱势群体帮助的同时，也能够通过讲

解佛经的方式给他们带来了心灵的慰

藉和启发。作为我，在组织参与这些

活动中也深切体会到了利益众生的快

乐。佛菩萨在因地修行时常常会发愿，

要“尽此业报身，庄严佛净土”。此

生我愿秉承佛言、行八正道、修菩萨

行，“不为自己求安乐，但愿众生得

离苦”，以自己的绵薄之力，满众生愿，

利乐有情，从而为社会的和谐稳定、

为国家的繁荣发展多作贡献。 

（觉醒，全国政协委员，中国佛

教协会副会长、上海市佛教协会第一

副会长，上海市青联副主席，玉佛寺

住持）

觉醒法师在上海觉群书画院成立大会上致词

50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委员传真

潘瑾走进来，一身红花连衣裙，

在我对面坐下后，淡定地询问：“为

什么采访我呢？”

为什么？

为她关注的时尚创意。

她查阅英国的资料，查阅美国的

资料，了解到文化创意产业将成为世

界经济发展的重要趋势，创意园区也

会是世界关注的空间。

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答案就

是：2010 年 9 月至今，她担任东华大

学时尚创意产业研究中心主任，兼任

联合国科教文组织“创意城市”（上海）

推进办副秘书长。从那至今，她的视

线没有游离这个领域。

今年两会期间，民盟市委的口

头发言的题目是《深化文创与科技融

合，激发上海众创空间的“双创”活

力》，潘瑾很荣幸，作为民盟的代表

向大会报告民盟市委的集体提案。这

也是民盟市委 2016 年度承担的市政

协课题的研究成果。作为课题组主要

成员之一，潘瑾参与了一系列的调研、

座谈和报告撰写的工作，所以，发言

时候她特别感触： 2015 年“大众创

业、万众创新”成为国家战略，“双

创”运动在全国各界蓬勃开展，上海

在加快推进具有全球影响力的科创中

心建设的同时把双创融入了总体战略

中，众创空间的数量也呈现爆发式增

长——2014 年底上海全市有各类创新

创业服务组织 200 多家，2015 年 11

月已有 450 家左右，2016 年 6 月全市

潘瑾：时尚创意的关注者杨  格

达到近 500 家。但从当前上海众创空

间内文创和科技融合的实践上看，还

存在如下制约瓶颈：第一，在融合的

引导上，缺乏稳固的渠道。为众创空

间提供行业服务的机构基本仅限本领

域内的行业公共服务，无法有效引导

或解决融合的共性需求和共性问题。

第二，在融合的主动性上，各类主体

存在错位。众创空间和创新创业主体

都存在局限于本专业领域寻求突破及

缺乏融合自觉性、难以突破跨界的瓶

颈。各类创新资源在地域分布上的差

异化，也造成了文创和科技融合的天

然隔阂。第三，在融合的政策上，各

方扶持较难共享。不同管理部门的扶

持配套政策和服务信息资源较为分

散，众创空间和创业企业获取信息途

径较局限，缺少有效的跨部门传导机

制。她为此建议：一、聚焦融合共性

问题，开展面向众创空间的公共服务。

二、建立众创空间与文创园区、科技

园区的集群化网络，消除文创和科技

的跨界隔阂。三、推进文创和科技扶

持政策的共享化。

之后，潘瑾的《提升上海创意

设计竞争力，助推全球科技创新中心

建设》的提案得到市领导批示。潘瑾

在提案中写道：“‘加快向具有全球

影响力的科技创新中心进军’是习近

平总书记去年调研上海时提出的新任

务，为上海全面深化改革、适应新常

态、实现城市功能再定位指明了方向，

成为上海创新驱动发展、经济转型升

级的突破口和发动机。纽约、伦敦、

潘瑾

51

东京、首尔等大都市在建设全球或区

域创新中心的过程中，都将创意设计

和科技创新作为密不可分的双轮，相

互融合引领实体经济走势，从而左右

未来全球竞争格局。英国是率先制定

国家设计产业发展促进政策的国家，

并于 2010 年启动实施 ‘英国科技城’

的国家战略，试图将东伦敦地区打造

为世界一流的国际技术中心。美国经

济发展动力之一就是创意设计和科技

创新互动，大力促进高新技术与现代

设计的整合，并试图借助新科技革命

带来的先发优势引导产业回流以重构

全球分工体系。”

这些，成为采访她的由头。

回顾一路至今的情形，潘瑾感到

非常荣幸，能够有机会参与了上海市

文化创意产业“十一五”“十二五” 

“十三五”规划的相关研究和起草

工作，经历了上海文化创意产业快速

发展的过程和期间各种政策，重大项

目的出台，推进和实施等实践工作。

2005 年，创意产业在上海还是个新

名词，上海市经委规划室根据产业发

展规律，上海经济转型的基础条件，

预见到今后创意产业将成为上海经济

转型和走内涵发展之路的重要产业，

同时上海的丰富的历史积淀，东西文

化交融的特质，人才的优势等为创意

产业的发展提供的坚实的基础。机缘

巧合的是，在一次交大博士班同学聚

会时，时任上海交大创投公司老总的

同学提及了创意产业的新名词，从风

险投资的角度，谈及了创意产业作为

未来发展的价值内涵以及全球发展趋

势，对此潘瑾颇感兴趣：一方面在以

时尚设计和纺织服装为特色的东华大

学任教，经常浸沉于创意与艺术氛围

中，深有体会；另一方面，因博士的

研究方向是产业组织和政策，对于新

的产业领域的研究也有极大的挑战，

她喜欢和热爱上了创意产业，由此开

启了她投入文化创意产业的研究和实

践的新航途。由于当时该领域的资料

较少，资讯收集较为困难，她为了了

解和学习世界上发达城市的文化创意

产业的经验和做法，经常参加世界各

地的文化创意产业的研讨会，大型活

动，积极与联合国相关研究机构开展

合作，介绍上海文化创意产业发展的

经验和实践。上海文化创意产业的快

速发展，政府因地制宜的政策，创新

的举措和做法，得到了联合国贸易发

展会议署的关注，在 2008-2010 年

度的《全球创意经济报告》（Global 

Creative Economy）联合国贸易发展

会议署收录了她写的这两个上海创意

经济发展实践的案例，即上海案例，

并向全球介绍和推介上海的发展经

验。至今她还一直参与联合国贸易发

展会议署创意经济部门的研究工作，

关注世界创意经济的发展趋势和政策

措施，加以吸收和消化，并体现在她

的政协委员的履职中，她的提案、社

情民意信息的撰写都关注时尚创意。

由此，她相信创意产业的发展，上海

在吸收西方发达国家的经验的同时，

上海案例也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向世

界推广。

此外，她还和世博会有缘。提及

世博会的锻炼，她觉得这是人生的宝

贵财富，也是自己工作能力的得到极

大提升的大平台。2002 年秋季开学伊

始，校领导与年轻老师进行座谈，其

间党委书记接到一个紧急电话，和在

座老师打了招呼就匆忙走了。第二天，

管理学院的院总支书记告诉她，校领

导昨天参加市教委的会议，上海世博

会申办工作进入关键阶段，需要各大

高校马上推荐优秀教师去参加申博工

作，最终入选名单还需要面试筛选才

能确定，潘瑾去参加面试，顺利通过

了。第三天就去上海世博会申办办公

室报到，她分配在申博办联络二部工

作，负责联系塞国工作。她到岗后，

在前辈的指导，结合她长期教授《国

际市场营销学》课程所积累的有关国

际知识和体系，很短的时间就掌握了

该国的政治体系、决策流程等相关情

况，为后续工作开展打下了良好的基

础。不久，市领导来申博办了解工作

进展情况，突然间问道塞国情况怎么

样？”她都懵掉了，没想到，市领导

会提及这个并不起眼的国家，但马上

回过神，站起来汇报了所了解该国的

情况，分析了有利和不利的局面，对

后续的结果进行了预判，当场得到了

市领导的赞许，在很短的时间内能够

迅速掌握和了解情况，说明工作很投

入，有成效。

申博办期间的学习和积累，为她

再次参与上海创意城市的申办工作奠

定了基础。2009 年市政府决定上海

申请加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创意城

市网络”，为上海文化创意产业的发

展提供一个更为广阔的交流和推广的

国际舞台，作为长期在创意产业领域

从事研究以及相关国际交流工作的潘

瑾，又一次被选中参与了申办工作，

担当起主要的外事联络和沟通工作。

其间，多次随市政府相关部门的领导

拜访联合国教科文总部，走访国际知

名的创意城市，参与申请报告的中英

文版本的撰写，反复的修改申请报告

52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委员传真

等工作。在申请加入的关键时期，未

过完国庆假期，她被派往联合国教科

文组织巴黎总部近一个月，在中国联

合国教科文组织全国委员会秘书长杜

越的带领下，不停地拜访相关部门的

负责人，以及许多国家的常驻团代表，

介绍和推介上海申请“创意城市网络

活动”的意愿以及上海作为中国创意

城市的优势特征及未来发展的前景，

积极争取各方支持。其间，适逢两

年一度的的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大会，

195 个成员国集聚教科文组织总部，

举行各类的成员国大会，专题研讨会、

区域会议、各类论坛、展览等，潘瑾

也有幸参与其中的很多交流活动，旁

听国际大会，目睹各成员国代表争辩

和据理力争，积极阐述各自的观点，

为自己的国家争取利益，提升发言权

等努力，备感到这没有硝烟战场的惊

心动魄。2010 年 2 月，就在上海世博

会举办前夕，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总干

事伊琳·娜博科娃女士致函上海市长，

恭喜上海申办成功，成为联合国教科

文组织创意城市。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创意城市网

络”作为全球范围内，文化交流、文

明互鉴的重要平台，也是世界各城市

分享创意，传递经验，推动文化创意

产品贸易的国际平台。2010 年包括上

海在内的“创意城市网络”成员只有

16 个，而今已发展到 116 个，愈将

成为全球化时代最重要的国际舞台之

一。所有这些文化创意产业领域的研

究，国际交往的经验、体会以及对世

界各国文化的认知、世界市场的观察，

对中国发展道路的自信，对上海成为

有影响力的全球城市奠定了基础。

作为老师，潘瑾不仅参与各种

各样的活动，开阔自己的眼界，她还

把自己经历的这些都放在教学中，作

为课堂的内容。她在给本科生、研究

生的上课时，告诉学生如何进行案例

分析，如何研究报告的撰写。她告诉

他们三点：一、我国综合实力不断增

强，中国发展的道路和模式被广泛认

可，与外方打交道就容易，中国开拓

国际市场的障碍就会少一些；二、尊

重中国的价值观，特别是认可和赞扬

中国的政治制度的国家越来越多；三、

外国人普遍认同上海，认为中国经济

的飞速发展，上海是标杆，也是引领

者，同时上海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城市，

上海有底气和实力成为卓越的全球城

市。去年，她又写出《下好长江经济

带创意产业‘一盘棋’》提案，把视

线凝望得更远。今年她又写了《以文

化创意与科技融合，提升上海创意设

计竞争力》，继续她的呼吁。

她的视线又转向台湾，提案写

道：近年，文化创意产业已经成为

上海经济转型发展的重要战略产业，

2015 年上海文化创意产业实现增加

值 3020 亿元，占 GDP 比重 12.1%。

台湾文化创意产业于 2013 年产值突

破万亿元新台币，并创造 4.3 万个就

业岗位，其文化创意产品在国际上的

市场占有率逐年提高，台北还当选了

2016 年世界设计之都。众多台湾文

化企业也积极尝试在上海投资文创产

业，如台湾诚品书店入驻上海中心，

台湾文化创意产业联盟与吉富文创创

业投资合作，在上海世博园 B 片区打

造文化产业园，琉璃工房将主要生产

基地设在闵行七宝镇等。

潘瑾不愧是时尚创意的关注者。

（潘瑾，市政协委员，东华大学

管理学院教授，东华大学时尚创意产

业发展研究中心主任）

出席2015年5月日本金泽创意城市年会

53

博  物

四海壶具博物馆

四海壶具博物馆成立于 1992 年，由著名鉴藏家、制

壶艺术家许四海先生创办。

馆中藏有新石器到现代的各类壶具共千余件，构成了

一部脉络清晰的中国陶瓷发展史。包括明代到现代宜兴紫

砂名师精品。如明代惠孟臣、蒋伯荂、陈鸣远、华凤翔、

许晋侯，清代邵大亨、王南林、杨彭年、申锡、黄玉麟，

民国陈光明、俞国良、冯桂林，现代裴石民、汪寅春、朱

可心、顾景舟、徐汉棠等。

四海壶具博物馆曾向江苏宜兴陶瓷博物馆和上海市嘉

定区博物馆各捐赠一批古陶瓷及紫砂古壶，为中国文化发

展史提供了有力实证。2003 年，四海壶具博物馆入选“中

国十大民间博物馆”；2010 年，成为上海非物质文化遗产

海派紫砂艺术项目保护单位；2013 年，作为上海非物质文

化遗产保护单位，赴台北参加海峡两岸论坛。

四海壶具博物馆外景

54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四海壶具博物馆内景

55

博  物

许四海 寿翁壶  1985年作品

许四海 “横行一世”蟹  1983年作品

56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许四海藏 陈殷尚 菱花壶

许四海 束柴三友壶  1986年作品

57

收  藏

收藏和金钱的问题

收藏的事再说多少年，也回避不

了一个问题，一个有关钱的问题。收

藏的事，历来也就是个不大的圈子。

里面的人事显隐，非常好玩，但也大

抵和圈外人无关。近年火了，收藏甚

至成了千万人的指望。据说自认在收

藏、自认是收藏家的人，现在已不下

数百万。这情况让人感觉是传奇。出

现这种情况，原因不外和文化有关：

一个是文化出现了空前的高度，另一

个是文化出现了一种缺失。遗憾的是，

现在的情况，让人很难怀疑是出于后

一个原因。文化缺失了，收藏的事，

就难免殃及。收藏的事，永远无法回

避钱的问题。这个钱的问题，在文化

缺失的时候，会被明确和过度地表达，

以期成为一种常识。而这种常识，一

出生就注定是一堆疑问。

疑问之一：收藏值钱。收藏文物

古玩为什么值钱？有一个回答总是被

忽略。那就是：出于人的无奈。人有

时候很无奈，譬如对于珍贵，往往只

能用值钱多少来表示。对于珍贵的文

物古玩，同样也是这样。然而人毕竟

是人，所以有时会感叹珍贵无价，会

感觉文物古玩无价。人间的珍贵，譬

如文物古玩，给予人的文化关照和内

心的温情，是人向上和前行的知音、

动力。可惜人的出于内心的“无价”

感叹，总是被仅仅读作了形容词。珍

贵是钱的问题，文物古玩值钱，成为

收藏散论陈鹏举

了一个所谓的常识。有了这个“值钱”

的常识，有多少人，在收藏自己不会

欣赏、也不喜欢的文物古玩。也是因

为这个“值钱”的常识，还有更多的

人，甚至还没和文物古玩沾边，忽然

间满架满屋都是“值钱”的东西了。

疑问之二：收藏可以赚钱。基于

上述的“值钱”前提，收藏可以赚钱，

看上去顺理成章，也是题中之义。收

藏史上的一些美谈，还有现在许多道

听途说的故事里，总是在让人感觉收

藏可以赚钱。而且不少几乎是奇迹的

赚钱情景，还是不争的真实。问题是，

所有的这种成功或者不成功的情景，

其中的奥秘在于文物古玩的“无价”。

因为“无价”，所有的有关文物古玩

的价，在无理的同时，又都不是无理

的。这里面出现的巨大的无理状态，

确实让人兴奋，让人觉察到赚钱的希

望。由此，一种违背文物古玩的文化

本质的、展现人的无奈的、买卖人世

间珍贵的赚钱梦想，也随之出现。巨

大的刹那间暴富的可能性，让人血脉

贲张、心眼发光。这大抵就是现在这

么多人，所谓收藏文物古玩的最初和

最后的动机。可惜的是，对绝大多数

的这样的收藏者来说，赚钱只能停留

在梦想层面。因为即使沦落到了买卖

的层面，文物古玩的文化品质，也不

会低到尘埃里！无价的文物古玩变为

有价，是依据认识、喜欢程度，和具

有的财力决定的。而这种对物和对人

的认识，不可能人人具有。还有个无

情现实是：具有尊严和灵性的文物古

玩，不可能沦落在毫无知音感的人们

手中。满架满屋的收藏，在大多数的

情景里，是一种玩笑。转眼间的满架

满屋的收藏，更可能是一种悲剧。这

种悲剧的沉痛意味还在于：真品不会

和赝品为伍，就像“鹤立鸡群”只是

一句成语一样。海市蜃楼很美，对一

个跋涉者来说，它也就是海市蜃楼。 

疑问之三：收藏不会输钱。基于

“值钱”的前提，怀有“赚钱”的希

望的人们，对“输钱”的可能性是不

会抱有心理准备的。然而，正是由于

明 铁力木床身紫檀木围子罗汉床

清 田黄石 

浮雕八仙上寿图

58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值钱”和“赚钱”两项都出现了疑问，

“输钱”的结果对大多数这样的收藏

者来说，是不可避免的。珍贵的文物

中的很大一部分，原本就只有考古价

值，把它扯进买卖，是一种无知。除

此之外的文物古玩，能看懂它的真伪

的，只是极少数人。而且这些极少数

人，也只是各自看懂了所有文物古玩

的极少一部分。看瓷器的，大致看不

懂书画。看书画的，大致看不懂铜器。

看瓷器的，还要区分是看高古的还是

看明清的。甚至看明清的，还要区分

是看明代的还是看清代的。看书画、

铜器等等的，也是这样区分。真伪那

么复杂，买卖的困难就可想而知了。

买卖双方都请来了把关的人，不说请

来的人能不能把关已经是个疑问，就

是大家都说真的，出来一个不懂的，

说一声好像不对，掏钱的手不抖也算

是有胆的了。这么说，不是没人会输

钱了吗？可惜不是。因为“赚钱”的

希望会产生贪心，贪心的时候会感觉

跟前就是机会，发抖的手掏出来的钱，

无限的可能就是打水漂。上面说的

是从来没想过会输钱的为数众多的所

谓收藏者。还要再说一下：收藏的本

质就是要输钱的。历史上真正的收藏

家，事实上都以一己之力传承文明和

文化。这个“一己之力”，包括心力、

能力、财力，还有对往昔的物真正钟

情的定力和执行力。不能说他们的出

发点都是传承文明和文化，但他们最

后输钱的英雄般结局，总和文明、文

化有关。

美很简单

美很简单。美只是人的最平常的

不时产生的一种愉悦和感动。譬如清

早的太阳 , 窗前的小树 , 燕子 , 石桥 ,

一个对视 , 一本翻开的书。譬如熟悉

的音色 , 陌生的小巷 , 熟悉到终于陌

生的老家 , 陌生到竟然熟悉的眼神。

譬如一只地震后没碎的瓷碗 , 一下仿

佛来自宋代的钟声 , 一片儿时夹在书

中的枫叶 , 一缕出现在母亲鬓间的白

发。美的感觉与生俱来 , 是不必求人

指点的。由此说到字画 , 说到琴棋 ,

说到人生五味 , 都是不必从别人那里

讨教美感的。让你动心的东西、让你

动心的事情都是美的。人一生下来 ,

美就无处不在。这就是美的奥秘。可

惜人类一代代继往开来 , 天长地久 ,

于是美无处不在 , 还无时不在。时间

久了 , 人类对美产生了错觉。原本很

简单的美 , 渐渐变成了高深的东西。

人们渐渐认为 , 获得美感 , 是要接受

教育的。要接受高深的美学教育 , 接

受林林总总的有关美的文化的教育 ,

譬如玉文化、茶文化。于是美就让人

肃然起敬起来 , 有关美的教育旷日持

久 , 人们开始不相信自己了。不相信

自己平常的不时地感动是因为遇见了

美。从此一个简单的问题被人类自己

搞复杂了。人开始失去了勇气 , 失去

了直面美的勇气。再也不像几千年前

的祖辈了 , 不能想象他们怎么就在大

山的崖壁上随意开凿自己的字画 , 不

能想象他们怎么就在陶器上描画这世

上找不到真相的鱼鸟和人面。

那么美冠以了“文化”和形成学

术之后 , 怎么了呢 ? 用一句话回答就

是 : 不简单了。譬如玉 , 产地、品质、

沁色、包浆、形制、雕工,都成了问题。

石 , 如是观赏石 , 就有寓意和象形的

问题 , 如是印材 , 就有水坑还是山料 ,

品种和色相的问题。还有酒文化、茶

文化 , 人家喝得好好的 , 硬说人家和

美错过了。还有字画 , 字是到了深究

一点一划的地步 , 不知道这么多活过

写过的中国人 , 曾经有几人 , 真让现

在的教育家心悦诚服是写好了字的。

画呢？怎么画 , 现在是可以读到博士

的。中国画 , 历来称之为“墨戏”。

游戏竟弄得那么复杂 , 不是古人不智

慧 , 就是今人太没意思了。顺便说上

裱画。现在时兴机裱了。说是机器裱

画解决了平整、坚挺的问题。谁说画

要裱得平整、坚挺了 , 千百年来手工

裱的字画 , 自然的状态不美吗？美被

复杂化 , 除了有炒作嫌疑的什么什么

“文化”, 有关美的学术也是原因。

美被纳入了所谓的“科学”, 其实像

机裱一样 , 是被机械和量化了。

由此，我们应该回到美的本原。

就是人会因为它感动和获得愉悦的景

象和情形。美对每个人而言有差别 ,

可大美会感动所有的人。因为人心是

相通的 , 美对人们而言 , 只是一种平

常和不时的邂逅。

东晋 王献之  

《鸭头丸贴》

59

收  藏

钱镜塘（1907-1983），原名钱

德鑫，少时名锦棠，字镜塘，号鹃湖

渔隐，晚号菊隐老人，以字行。浙江

海宁人。祖父钱笠群，父亲钱鸿遇，

都做过清朝的官员。钱镜塘受家学濡

染，加上乡贤文才的教育，习山水，

能治印，爱好诗词戏曲，及年长更笃

志于金石书画的收藏及鉴别。

上世纪 30 年代初，钱镜塘来到

上海开“六莹堂”经营书画，开始收

藏历代金石书画。他过眼的金石书画

达 5 万余件。上迄唐宋、下至当代。

其中尤以五代徐熙《雪竹图》、董源《山

水图》、宋范宽《晚景图》、清王翚《陈

元龙竹屿垂钓图》最为珍贵。而他对

任伯年的作品情有独钟，共藏有 2000

钱镜塘：扬长避短 藏之有道傅  华

余件，且较多精品。如《群仙祝寿图》、

《前赤壁图》、《后赤壁图》、《白战

图》、《华祝三多图》等。

钱镜塘鉴赏功力深厚，被收藏界

誉为“今之项墨林、安仪周、庞莱臣”。

与沪上收藏鉴定家吴湖帆并誉为“鉴

定双璧”。他认为藏画的最终目的是

护画，而裱画则是护画的重要手段。

书画无论品相，只要他觉得有价值，

就会买下，然后花重金用上等材料精

心修复装裱。其藏品都有固定的装裱

模式。一是裱工，藏品全都由书画装

裱名师严桂荣重新装裱，而且都是用

素色耿绢挖裱；二是签条，多为吴湖

帆或张石园题写。

钱镜塘根据自己的特点，制定了

“扬长避短”的收藏策略：选择年代

较晚的海派名家书画和明清地方名家

书画入手收藏。一来自己身处上海，

海派书画量大易得，有充足的选择余

地；另则，自己对一些地方名家特别

是家乡海宁等地的书画名家作品，在

鉴定方面积累了不少心得，征集的途

径也相对容易。

钱镜塘注重藏品的考证和分类。

每得一件藏品，总要详细考证，用工

楷书写作者的生平、艺术风格、著述

成就等。他根据书画的不同类别以及

自己对藏品的珍爱程度，分类钤盖各

式收藏印。这些收藏印体现出他的两

类收藏，一类是一般收藏，如“镜塘

审定”、“镜塘藏古”、“镜塘心赏”、“镜

塘平生珍赏”、“海昌钱氏图书”、“海

昌钱氏数青草堂珍藏金石书画印”、

“己未秋日重归镜塘”、“数青草堂

供养”等。另一类是专题收藏，或以

题材为重，或以人物为主，或以地域

为特点，如“镜塘藏扇”、“镜塘藏

荷”、“钱镜塘珍藏乡贤经籍印”、“海

昌钱镜塘收藏明贤尺牍印”、“钱镜

塘鉴定任伯年真迹之印”、“钱镜塘

审定吴湖帆真迹”等。其众多印章，

朱文、白文、书体不同，章法各异，

印风或工稳方正、气息平和，或法度

森严、布局工谨，或清新明快、刀法

洒脱。篆刻这些印的作者，大多是沪

上知名篆刻家，如唐醉石、高络园、

陈巨来、王个簃、谢磊明、钱君匋、

高式熊等。在沙孟海题签、谢稚柳书

扉、郑逸梅作序的《钱镜塘鉴藏印录》

中即收印 65 方，均有款识。

“以画养画”为其重要收藏宗旨。

即通过书画的经营活动，广泛征集书

画藏品，留下优秀的和自己喜好的，

出售转让自己暂时不需要的，获得的

资金再次用于作品的征集，使自己的

藏品和资金在这个流通过程中不断得

到扩充和丰富。钱镜塘曾自述：“鄙

钱镜塘

五代徐熙《雪竹图》

60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人雅好书画，殆成痼癖。遇古今名流

手迹，往往浏览展玩，动废寝餐，观

之不已，辄思购而致之，私为己有，

积以岁月，箧衍遂兹，粉蠹汗牛，家

珍徒拥，然看囊之钱有尽，嗜古之欲

无穷，有时续购新赏，爱有所迁，而

力有所绌，转辗寤求，惟有暂斥旧藏，

公诸同嗜，庶几易则两全，各得其所。

虽曰市道必有可观，因是四届举行，

购者叹为观止，今复续有贡献，仍循

囊例胪，列名品以供鉴家采择。”通

过举办书画展览“以画养画”，钱镜

塘逐渐掌握了各种书画鉴藏所需的资

源，留下优秀的和自己所喜好的，出

卖自己暂时不需要的。这样，第一，

解决了收藏的资金来源；第二，搜罗

到大量的书画作品；第三，扩大了个

人的社会交往层面；第四，丰富和提

高了个人的鉴藏知识和眼光。

钱镜塘经常按照气候，变换家中

四壁的悬画。如梅花盛放时，悬挂许

多梅幅，并将庭院中的杂栽盆花供置

几案，使画中的花与盆中的花相映成

趣。夏秋季节，将莲、菊、山茶、松

竹等盆载，配以应时的丹青妙迹，并

邀请书画名流赏玩，将收藏与生活情

趣结合起来。

抗战时期，钱镜塘舍弃家中田

产，仅携一些重要藏画避居上海。当

闻知海宁明末清初女画家李因的一些

作品，在战火中被日本人掳走后，曾

四上沈阳、哈尔滨，出重金从日本人

手中买回，使其免遭劫掠。解放前夕，

为了保护数以千计的书画金石收藏，

他婉拒了张大千邀约去台湾的提议。

钱镜塘的收藏信念是“藏之有

道，献之有益”。他常表示自己收藏

这么多东西也没用，只要国家需要，

有历史价值，就拿出来吧，这样对得

起家乡，对得起国家。自 1956 年起，

钱镜塘有意识地陆续整理藏品，根据

作品的出处先后分别捐赠给上海博物

馆、浙江省博物馆、广东省博物馆、

南京博物院、海宁博物馆、嘉兴博物

馆、西泠印社等文物单位，共计捐赠

书画、金石 3900 余件。

如 1956 年，他捐献给浙江省博

物馆名人书画 1000 余件，包括于谦

的书法，戴进的《春耕图》、王翚的

《陈元龙竹屿垂钓图》、王原祁画给

许士霖的《山水》等。1959 年，将所

藏明清法书 320 余件捐献给上海文管

会，其中有唐寅、沈石田、赵之谦、

金圣叹等名品。1961 年，将有关广东

文献的书画 300 余件捐献给广东省博

物馆。1962 年，将有关家乡海宁的文

献、书画 400 余件捐献给海宁、海盐、

嘉兴等地文博单位。1963 年，将有关

江苏的文献书画 300 余件捐给南京博

物院。杭州西泠印社成立 60 周年时，

捐所藏名家名章 24 方。其中有文鼎、

赵之琛、严坤、吴昌硕、陈一飞等。

后又将近百件名人书画捐给上海博物

馆，其中有任伯年、赵之谦、吴昌硕、

虚谷、黄宾虹等。

钱镜塘的藏品近年来也屡现拍卖

行，均获得较好的认可。如 2002 年

北京中国嘉德秋季艺术品拍卖会上，

《钱镜塘藏明代名人尺牍》以 990 万

元人民币的价格成交并创下当时中国

古籍善本单项拍卖的世界纪录。2011

年西泠印社春季拍卖会上，任伯年的

《华祝三多图》以 1.67 亿元人民币成

交。 

王翚《陈元龙竹屿垂钓图》

任伯年《华祝三多图》

61

马  驰

零碳带来诗意的栖息

今年 7 月 20 日，上海崇明区发布《上

海市崇明区总体规划暨土地利用总体规划

（2016—2040）》草案，确立崇明至 2040

年的发展总目标：建设成为在生态环境、

资源利用、经济社会发展、人居品质等方

面具有全球引领示范作用的世界级生态岛。

这是一个宏伟的蓝图，我们十分期待。

迄今为止，世界上并没有“世界级生

态岛”的现成典范或标准，但一些发达国

家在生态环境、资源利用人居品质等方面

有一些成功的经验，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

如丹麦萨姆苏岛“碳中和”的成功经验。

2009 年 12 月 7 日，世界气候大会在

丹麦首都哥本哈根召开，来自 192 个国家

的领袖和政要齐集一堂，商讨即将到期的

《京都议定书》后全球气候变化的应对战略。

此次会议的重要成果是，各国一致认为要

逐渐走上低碳发展道路，同时帮助发展中

国家适应气候变化的影响。值得一提的是，

东道主丹麦盛情邀请与会代表参观了一个

地图上很难找到的小岛——萨姆苏岛，丹

麦人自豪地告诉大家在这座小岛上，丹麦

实现了“碳中和”。岛上能源来自风力发电，

这些电除了供岛上的民众生产生活使用外，

每年至少有 40% 的剩余电力，通过并入国

家电网输送到其他地方。虽说岛上的汽车

和农用机械还要消耗一定量的化石能源，

还有少量的二氧化碳排放，但与岛上大量

输出的绿色能源平衡后，每位岛上居民的

二氧化碳年平均排放为负 3 吨，真正实现

了零碳环保。

萨姆苏岛虽不大，但在北欧乃至在世

界享誉盛名的萨姆苏能源学院与萨姆苏能

源研究院就坐落在岛上。学院和研究院的

建筑主体都是两层木结构建筑，墙体看上

去很厚，有 40 多厘米，通过剖面展示，我

们看到墙体并非实心，而是在内外前板之

间加了填充物。这些填充物并非什么高端

材料，而是经过处理的碎泡沫、碎海绵、

木屑、纸屑等等生活垃圾，岛上的循环利

用及环保意识可见一斑。学院和研究院建

筑均为大玻璃落地窗，窗户玻璃具有隔温

虑光效果，门窗边框使用的是绝缘密封效

果很好的碳纤维板材，确保室内一年四季

恒温。虽然墙体和门窗密封绝缘，但我们

置身其中，并没有感到空气混浊凝滞，因

为楼内有空气循环系统，室内的空气每小

时就可以和室外的空气做一次置换……可

以说，整个学院和研究院既引领了萨姆苏

岛的生态建设，其本身高品质的生活就是

生态文明建设最成功的典范，一种诗意的

栖息。

萨姆苏岛的经验非常值得我们借鉴。

20 世纪 70 年代以前，丹麦 93% 的能源消

费依赖进口。从 20 世纪 80 年代至今，丹

麦的经济累计增长 78%，能源消耗总量增

长几乎是零，二氧化碳气体排放量降低了

13%，实现了经济发展和能源消耗脱钩，

证明提高 GDP 和人民生活水平并不意味

着消耗更多能源。当今中国的能源问题与

近半个世纪前丹麦所面临的挑战非常相似。

一方面，中国对传统化石能源的依赖度到

2020 年预计达到 85%；另一方面，中国的

石油对外依存度是 60%，天然气是 20%，

根据国际能源署的预测，到 2035 年，这两

个数字将会达到 80% 和 40%。随着中国的

城镇化建设不断加速，保证城市的能源供

给安全已经迫在眉睫。

丹麦寻找解决能源问题根本出路所坚

持的“节流”与“开源”并举的基本理念，

实际上与我国传统的商业智慧是相通的 ,

在此过程中所不断加深强化的全民节约文

化，与我国历史上形成的勤俭节约的传统

美德也是一致的。从这个意义上讲，萨姆

苏岛的“碳中和”经验对把崇明建设成具

有全球引领示范作用的世界级生态岛，同

样具有深刻的启迪和借鉴意义。

（作者系市政协常委，上海社会科学

院思想文化研究中心秘书长。）

62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文化评论

陆春涛

又是一年书展，听说依旧是人多、书

多。这是个好事，至少对于文化繁荣是个

良好的开端。

可是书一多，林林总总之间自然就有

了比较，谁好、谁不好，哪个耐看、哪个

味同嚼蜡，看客心里自会有个高下之分。

而在这中间比较的是什么呢？在我看来，

最主要的还是“字里”的东西。古文有云：“风

云吐于行间，珠玉生于字里”。“字里”实

然说的就是藏在文字深处的东西——思想，

即写书人的素养和品格。这些闪烁在“字里”

的东西会变成写书人的“魅力”吸引着读者，

一遍又一遍地咂摸着个中滋味——看“字

面”的千回百转，揣度“字里”的跌宕畅

扬。但是，不可否认文字的千回百转也分

高下：一种如前面所说，是上乘，隐遁在“字

里”的思想不知会在何处对读者回眸一笑，

情理之中却又意料之外；还有一种就是流

于表面的“小伎俩”，码字的人空炫些技

巧，好似经由起泡器冲出来的自来水，只

是多了些气泡的噱头，品起来还是平淡无

味……

写书人讲求的是“字里”，而画者却

多谈的是“画外”。画论中有言“立身画外，

存心画中”，可见“画外”的工夫才是立

身之本。正如写书人能让读者读出“字里”

的深意方是高明，若画者能让看画人品出

“画外”之远意才见本事。而这“画外”

二字则多是指向我们所说的“意境”！

中国文化讲究“意境”，中国绘画的

品评中绕开“意境”二字几乎更是无可谈。

恽南田论画有言：“意贵乎远，不静不远也，

境贵乎深，不曲不深也。”这画中之“意境”

定然不是直白出来的，隐约曲折后面尽显

画者在“画外”的功夫。正如李可染所说：

“意境是客观事物纯粹部分的集中，加上

人的思想感情的陶铸，经过高度艺术加工

达到情景交融、表现出来的艺术境界。” 

老先生如此郑重地阐述，也无非是说这“画

外”意境的营造终究离不开画者的“陶铸”。

而“陶铸”功力之高低就全看画者的素养

和品格，这个与前面所说的著书立说是一

个道理。

我是个画画的，自然在画纸上捣腾的

时间颇多，毕竟这“意境”之妙处还须从

笔墨中得来。在我看来，把握笔墨和空白

之间的关系是极其微妙的，就如同收音机

的频道，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恰到好处

时悦耳的声音就产生了。当笔墨与空白浑

融为意，浑融为境时，绘画的“意境”也

就油然而生了。说到这空白萧索、劲笔简

墨的“意境”之妙，不得不提起一个人，

那就是“八大山人”朱耷。他的画中，数

笔荒山、几杆秃树，勾勒出干枯萎缩的山河；

一只野凫白眼向青天、数尾游鱼瞪目弋江

湖，渲染出无尽的荒寒怪诞。可是当了解

他的境遇之后，便对其画上怪诞的意境不

足为奇了。朱耷虽贵为明皇族，却生不逢

时，彼时已经是山河动荡的明末，大清的

铁骑踏上了明朝帝国。正是在颠沛流离中，

朱耷失去了挚爱的亲人，遂出家为僧。人

生有了如此经历，也难怪朱耷会将心中的

不满、慨叹化为素纸上一个个怪诞的物象，

在寥寥数笔中把“画外”冷瑟的意境表现

得淋漓尽致。

当然，这“画外”意境的获得并非一

蹴而就，而是分几个方面，且要“面面俱

到”：首先，要有精湛的技法；再者，“画外”

意境要饱含创作者的真情实感；最后，“画

外”还要有能唤起观画人想象的含蓄美。

“字里”“画外”说起来容易，做起

来难，这恐怕是书者、画者一生需探究的

学问吧。

（作者系市政协委员，上海书画院副

院长）

字里，画外

63

反腐大片《人民的名义》在湖南台热

播后，好评如潮，收视率居然突破了８（《北

平无战事》仅１，《大明王朝 1566》仅 0.5），

创十年来中国大陆电视剧之新高，《人民

日报》连发两篇评论文章加以称赞，而剧

中人物李达康、高育良、丁义珍、赵德汉……

更成了老百姓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谈资。

中国这几年的反腐运动，惊心动魄，

逐步深入，但反腐斗争的影视作品却一直

缺位。周梅森这部作品应运而生，剧中的

不少台词还很尖锐。比如“我们有些干部，

为了自己的政绩前途，可以不顾一切，对

反腐，也是睁只眼闭只眼”，“我们有的党

员干部，争的是什么？是钱与权，是前腐

后继”，“坦率地说，我们的一些干部，其

素质已经远低于一般国民素质了。”更有

一句尖锐的，如“以前老百姓不相信政府

会干坏事，现在老百姓不相信政府会干好

事”，“现在老百姓，对干部感觉，就是无

官不贪。”

笔者就这些台词，请教过一位中央领

导干部，他笑笑说：“这些台词有个语境的

问题，即上下文的关联。”他还说：“人民

群众（老百姓）对腐败很痛恨，说得尖锐些，

也情有可愿。”

依笔者之见，腐败问题首先是干部腐

败问题，现在的官场确实存在很多令人不

可思议的现象，比如为了面子工程，形象

工程，不惜牺牲普通老百姓利益；为了官

本位，在官场拉帮营私，用人唯亲；为了

阻止和刁难人民群众告状，千方百计不让

老百姓说真话，这在《人民的名义》中都

有淋漓尽致的表现。赵德汉贪腐，造了一

座人民币的钱墙，丁义珍为了政绩，设计

矮窗口，让告状者蹲下身子来诉冤；高育

良重用他自己学校的政法系学生，组成了

一个小集团干部班子。如此等等，都是中

国当代官场的一种丑恶表现。

中国文坛除了周梅森，还有许多反腐

官场小说。如湖南作家协会主席王跃文的

《国画》《梅次故事》；华声读书总编辑黄

晓阳的《高手过招》；唐达夫的《二把

手》；王晓方的《驻京办主任》《大房地产

商》；许开祯的《省委班子》《政法书记》

《打黑》等等。这些反腐小说以生动的事

实触及中国当今官场的各个侧面，从书记、

省长、驻京办主任到秘书，全方位写出了

中国官场形形色色的各种人物，有《省委

班子》中深谙官场潜规则的常务副省长普

天成，还有作风腐败、遮盖矿山塌方事实，

一手遮天的省委书记路波，更有心怀鬼胎

的省委副书记陈运光……

在中国封建史上，老百姓一直在企盼

明君、清官与侠客，因为各级官吏都是由

上任命的，明君有昏庸的时候，清官也凤

毛麟角，对于贪官污吏，凭包拯、海瑞、

况钟等几个清官是无济于事的。治国先治

吏，治吏必须有坚强的制度保证。要在干

部用人制度上“把权力锁进铁笼子”，要

有制约方式来阻止一把手的随心所欲，要

把国家的利益还给广大人民。真正让人民

群众来参与管理工作，来监督干部。这样

的民主的管理制度才能把反腐引向深入。

中国的反腐斗争还在引向深入，一切

还刚刚开始，中国官场的起伏与变化为中

国文艺作品提供了生动的情节，我们不仅

要以人民的名义来想该做什么，更要把人

民的利益放在首位，当官的要做人民公仆，

让人民群众真正成为我们国家的主人。

（作者系中国作协会员，《新民晚报》

专栏作家）

反腐大剧接地气曹正文

64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文化评论

孩子有一次问我：“中国人跟外国人

有什么不同？”我回答说：“肤色不同、语

言不同、文化不同。”她听后歪着脑袋继

续问：“肤色和语言我知道，但是，文化是

什么呢？”

文化是什么？梁漱溟说：“俗常以文字、

文学、思想、学术、教育、出版等为文化，

乃是狭义的。我今说文化就是吾人生活所

依靠之一切，意在指示人们，文化是极其

实在的东西。”

实在的东西，即是看的见、摸得着的。

一种文化的流传，离不开文字。中国

几千年的文化传承，亦始于汉字。今年央

视一套播出的《开学第一课》，其第一章

目便是“字以溯源”，一个仿制的甲骨文

让我们穿越到了三千多年前的历史。北京

师范大学王宁教授现场演示“正”与“直”

两个汉字的演化和造字思路：行不离轨即

是正，目不斜视乃是直。所谓正直，就是

看清道路、奔向目标。这其中蕴含的意思

不单单是我们在字典上所查到的，而正是

我们能看得见、摸得着的文化。

孩子说：“我觉得中国汉字是世界上

最厉害的文字。”

是的，中国文化是与埃及、巴比伦、

印度、波斯、希腊等被列为世界最古老的

文化之一，但它却是世界上唯一一个于今

日仍岿然独存的文化。我们，不能不为自

己的民族感到骄傲！像来自美国的理查德

“汉字叔叔”，他在台上讲述自己与汉字

的结缘，他花 20 年的时间整理中国的甲骨

文、金文、小篆……他一次又一次地在舞

台上抒发自己的情感，他爱中国，他为能

在中国当老师而骄傲。还有一位来自巴基

斯坦的汉语教师米斯巴，她被誉为“巴基

斯坦汉语之母”，她是巴基斯坦第一个本

土汉语教师，在巴基斯坦 99% 会说汉语的

人都是她的学生。她说，她爱汉语，她要

继承她中国老师的遗愿，把汉语教育在巴

基斯坦延续下去。

其实，这就是我们中国文化的魅力与

伟大，它吸引着不同文化的人们从世界各

国不远万里来寻根。中国文化放射于四周

之影响，既远且大，北至西伯利亚、南到

南洋群岛、东及朝鲜、日本、西达葱岭以西，

都在其文化影响圈内，这是我们熟悉的中

国文化古丝绸之路的路线。而今日的丝绸

新路，应在更长的岁月流转中，焕发出更

为持久的光芒。而这一责任，中国的孩子

是必须要担负起的。

少年强则中国强。看节目中 96 岁高龄

的北京大学教授，中国著名的翻译家许渊

冲老人，被誉为“诗译英法唯一人”，曾

获得国际翻译界最高奖“北极光”杰出文

学翻译奖，许多熟悉的中外名著都是出自

他之手。八岁开始学英文，那时候不懂发

音，便在英文旁写上汉字音译，他开玩笑

说，这是他最早的翻译。当许老先生坐在

舞台的中央，娓娓道来中国诗词的“三美”，

将《登鹳雀楼》中的“白日依山尽”译为

“the sun along the mountain bows”时，我

们不禁感慨，汉语中白日的拟人态也能以

英文的形态表现得这般淋漓尽致。怎样才

能做到？许老先生告诉大家，他每天不管

多晚都要翻译一页纸，70 年不变，开播前

一天晚上他还工作到凌晨三点。主持人董

卿问：“是什么让您笔耕不辍？”他说，他

从小有一个梦想，“要把一个国家创造的美，

转成全世界的美”。他希望大家共同努力，

使我们中国文化向全世界发展，使世界文

化更加光辉灿烂，是我们大家共同的目标。”

我们这一代的孩子们，是时候要扛起

中国文化的脊梁了。我们因是中国人而骄

傲，中国也要因我们更骄傲！

（作者系上海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

副主编）

中国孩子应挑起文化的脊梁凌  子

65

追忆谢稚柳先生江  雨

公认的人品、艺品很高的领袖人物。

他讲了几件事：第一件事，谢老当选

上海书法家协会主席时，我向他反映

书法协会每年只有 1.2 万元经费，难

以开展活动。过了一星期，谢老叫我

去他家，给我一个信封，里面有五万

现金，他说，这是我、陈佩秋、程十

发和刘旦宅等四位画家为你们筹的

资，每人画了一幅画，卖给了深圳博

雅，你拿去作为今年的协会活动经费。

他说我只有一个要求，你们吸收刘旦

宅做会员，因为他字写得也很好。第

二件事，谢老作为上海书法家协会主

席，应该是当然的上海文联副主席，

他说，我年纪大了，我推荐你去当文

联副主席吧！这样我就成了市文联唯

一不是主席的副主席。谢老对位置看

得很淡，一般的人做不到。第三件事，

谢老书法写得好，当代难以有人超越。

但有人说谢老写书法不提腕，谢老听

了笑笑说书法不在于提腕和不提腕，

关键在于你的腕是死腕还是活腕。我

写字是擦纸，手腕还是活的。第四件

事，谢老是 1997 年 6 月 1 号过世的，

5 月 18 号这一天，他特请了 100 位朋

友吃了一顿饭，席间一点看不出悲伤，

还是如平常一样，谈笑自如。

上大美院教授徐建融谈及与谢老

的交往，说最近研究谢老才明白自己

对老师了解不够。谢老为国家、为社

会服务的情怀是自小形成的。他师从

江南大儒钱名山，钱先生的学问渊博，

传授的是《论语》、《孟子》和《春秋》，

讲的是修身、齐家、平天下的春秋大

义。老师走向社会在中央大学任教，

在监察院任于右任的秘书，都是立志

报国，服务社会。解放后，他也不是

只顾他个人画画卖钱，他是有大义、

有责任感的人。他主要在博物馆工作，

为国家抢救文物。八年全国鉴定也是

2017 年 8 月 24 日下午，纪念我

国一代书画大家、鉴定家、文博专家

和诗人谢稚柳先生逝世 20 周年座谈

会在上海国际会议中心召开。此次活

动由上海市政协文史委常务副主任祝

君波、上海市书法家协会主席周志高、

上海书画出版社社长王立翔发起，与

会者发言踊跃，持续三个多小时。

上海博物馆原副馆长顾祥虞说，

谢老为上海博物馆筹建做出了不懈努

力与贡献。在上海博物馆筹建之初缺

少资金，谢老画了 60 幅书画卖给日

本人，筹集了 30 万美金捐给上海博

物馆，他还在改建过程中起到非常重

要的顾问作用。

上海市书法家协会原副主席王伟

平评价谢老除了书画艺术，也是一位 谢稚柳 《红白荷花》

谢稚柳先生

66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艺文志

为国家办事，但他说这期间画画少了，

个人损失很大。他以天下为己任的情

怀深受《春秋》的影响。

书法家戴小京先生当场展示了两

幅书法作品，讲述了它们的来源。他

说 1978 年考取中山大学时，不知天

高地厚地去拜访谢老，还带去了两张

纸想让谢老写字。但谢老不愧是大家，

不认识我但热情地接待我，交谈了起

来。几个月以后，他让我的一位朋友

转交给我两幅字，一幅是他的书法，

一幅是陈佩秋的书法，都是草书。我

保存至今已近 40 年了。今天与大家

分享实在是敬佩谢老的人品。

昆剧艺术家梁谷音讲述了与谢老

的忘年之交：她说谢老喜欢我的戏，

每次坐公交车来看演出。十年“文革”，

自己被下放杭州，业务荒疏不少，回

来后信心不足。谢老鼓励我不要着急，

说昆曲就像书画，是远山近水，是一

种看得见摸不着的东西，要把心静下

来，这不是一个很浮躁的工作。谢老

的鼓励使我重拾信心，在艺术上取得

成功。

谢老弟子劳继雄因在美国未能到

场，特撰写书面发言稿：1986 年开始

谢老奉命出任国务院古书画鉴定组组

长，当时他已 70 多岁，和其他专家

开始鉴定工作。原定三年，实际工作

了 8 年。这期间他走到了二十余省的

每个单位，看了十万多件书画，用自

己宽宏的胸襟抚平了出现的多种矛盾

和学术争论，有时带病工作，即使住

院也要求我每天去医院汇报白天的工

作情况，可说兢兢业业、一丝不苟。

谢定伟先生讲谢老作为父亲对家

风和家教的严格。他说，小时候有客

来访，小孩子不能站在旁边，只能远

远的侍立。客人走时，所有小孩都必

须随父亲在门口送客人，客人没走不

能关门。自己工作后有了 18 元的月

工资，父亲让我多买书、多读书，并

请韩天衡刻了一方“谢定伟读书”印

章送给我，鼓励我读书。

谢定琨先生说“文革”中父亲看

到我闲散在家，就说历史还是有用的，

我看你还是读史吧，就为我找了老师，

后来我考进了华师大历史系就读。父

亲总是循循善诱，引导我们进步。

诗人陈鹏举谈了谢稚柳的诗，说

谢先生的《壮暮堂诗钞》是令人陶醉

的。难得的是谢老的本色就是一个难

得的诗人。他的古诗词有唐人的味

道。

纪念谢稚柳先生逝世20周年座谈会谢稚柳  《峨眉秋色》

67

籍苏州，出身于名门。祖父章梅庭与

章太炎先生是堂兄弟，为清末苏州的

大名医。其父章保世（佩乙）二十多

岁即任上海《申报》、《时事新报》主笔，

后出任北洋政府财政次长，是京城有

名的儒官、收藏家。

良好的庭训，使章老自幼深受儒

学训导，熟读经史子集和古典诗词，

重视中华传统的价值理念。后又入北

平教会学校，接受西学教育，对西方

数理化学和人文学科，又颇通晓。长

成专攻外语、税务和外贸，成为我国

新一代的海关职员，为维护国家主权

和利益出过心力。后转入外贸行业，

以通晓外贸实务为同仁称道，多次奉

命处理艰难的涉外纠纷，为国家争得

权益。

章老一生，深受传统文化浸润，

缅怀章汝奭先生

2017 年 9 月 7 日凌晨，章汝奭

先生因病在上海辞世，享年 91 岁。

章老出身名门望族，饱读诗书，又

通西文，是位中西兼通的学者。后

期以作诗和书法为长，影响深厚。

章老在世时与上海市政协多有合作，

曾参加 2011 年纪念辛亥革命 100 周

年书法展、《唐宋八大家书法展》。现

特刊冯国勤先生昔日序作以示缅怀。

序（为章汝奭书法集作）

文 / 冯国勤

记得是在市政协纪念辛亥革命

一百周年举办书画展的时候，我有幸

结识章汝奭先生，其人其书都给人留

下很深的印象。从交往中始知章老祖

虽为一介书生，却有报国的宏图大愿。

可惜“文革”十年，横遭厄运，下放

梅山食堂打杂，白白流逝了黄金时光。

直至改革开放，老树新枝，重返外贸

学院任教，方得以施展满腹才学，或

解难释惑，授业于莘莘学子，或著书

译作，为建构外贸理论体系殚精竭虑。

可谓尽忠守责，桃李天下。

退休以后，意志不求闻达，大隐

于市。身居陋室，静心读书，潜心书

法，成绩卓著，令人感佩。在治学方

面，他学而不厌，诲人不倦。无论长

文短诗，均日日诵读，默记于胸。尤

喜与好学之青年交往，以传授中西文

化为己任。在书法方面，更是启动了

少年时的理想和爱好，沉浸其中，挥

毫不辍，如痴如醉。

章老主张书法一靠勤奋。即“笔

成冢，墨成池，不及羲之即献之”。

二贵“真赏”。即尊重中国书法的优

良传统，在讲究笔性、结体、墨韵、

布白、章法诸要素的基础上，提炼和

升华出个人的气格、书风。三要注重

书法以外的修养、底蕴，即强调道德、

文章、书法是一个整体，为人不正，

腹无诗书，书品自然不高。

章汝奭先生

2014年章汝奭“集·八十八书法展”

68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艺文志

丞诸前辈目为“神笔”，深受藏家珍爱。

所作古文及旧体诗词散见于全国

各大报刊，并入选《中国百家旧体诗

词选》。1996 年上海书店出版社出版

其《晚晴阁诗文集》( 小楷手书，宣

纸影印 )，2014 年举办“集·八十八

作品展”，出版作品集。

章汝奭书法集谢启

予潦倒半身，蹉跎岁月，“文革”

动乱，浪迹梅山，始以诗酒临池自遣。

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得领教席，劳劳

讲学，矻矻译者，十有余年，薄有涓

微之献，惟四十余年来，临池作书，

无日或輟。其间周折取舍，实难罄诸

纸笔。虽每日叹愚鲁，而一管在手，

乐在其中。但愿天假我年，盖砚田无

恶岁也，乃国勤先生青眼有加，多承

谬许，不遗余力促成展事，复出专辑

冀广流传，予以衰朽之年应此盛举，

深用感怀，谨以此片言书此谢启，或

以聊表微忱于万一耳。

岁在甲午金秋九月之望寒露

长洲章汝奭年八十有八

章老这样主张，也这样实践。梅

山十年，只有一只方凳为桌，他尚能

因陋就简，日日临池，勤练小楷。据

统计，他迄今书写过《金刚经》三百

余通，实属难能可贵！平日一有空

闲，便勤读古人名帖，反复揣摩，以

求博取众长，自成一格。于书外功夫，

则更是一生关注人文经典和学养的储

备，学贯中西，厚积薄发。如此，他

的书法在晚年达到了人书俱老、超然

脱俗的境界。这与他诗文以外，抄录、

默诵佛教经文也大有关系。

业界有专家认为，章老的书法气

息高古，温润淳厚，博大清隽，书卷

气极浓。其小楷则更是当代一绝。日

本《金石书学》杂志称其为“现代小

楷之极”。评论其蝇头小楷《金刚经》

五千余字，“字字珠玑，密如蚁点，

而点画沉着，结体舒展，罗罗清楚”。

一句话，虽如蝇头，却毫发毕现，以

小见大，有大气象的格局。如今章老

年近九旬，仍能书写全篇《金刚经》，

一气呵成，不偏不倚，垂直成行，令

人叫绝。可见其书写时心静如水，心

无旁骛到如此境地！

章老八十八寿诞之际，上海书画

院和上海文艺出版社联袂为其举办书

展，出版精品录，使其书法的风采为

世人所睹所知，功莫大焉。这些作品

大幅有丈二规式，气贯长虹；小如蝇

头斗方，于细微处见精神。内容分成

佛经、古诗词和自作诗三部分，其中

尤以章老本人自作的律诗最为难得，

令人有久违之感觉，值得一赞。由此

感叹，我们生活的这座城市，真是藏

龙卧虎，百舸争流，值得我们为之探

索，为之发现，为之传扬。

附录：

章汝奭小传

章汝奭 , 江苏苏州人，1927 年生

于北京，教授、外贸专家、国际知名

的广告学者。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

贴。学贯中西，精通外语，译著等身。

兼擅诗词、古文、书法及鉴赏。

他出身名门，早年毕业于海关税

专后在江海关工作。1949 年后留用。

1955 年调至外贸公司，“文革”间下

放南京梅山十年，1979 年调上海外

贸学院任教，曾任研究生导师、学院

学术委员会委员。1991 年成为中国

首位国际广告协会学术会员。重要著

作有：《国际商务词典》、《合同谈判

手册》、《广告学基础》、《国际营销

学》等。

章先生幼承家学，熟读经史，尤

精书法及鉴赏。书法凝重纯厚、博大

清隽。其小楷造诣卓著，日本《金石

书学》杂志誉为“现代小楷之极”。

其蝇头《金刚经》五千多字，“字字

珠玑，密如蚁点，而点画沉着，结体

舒展，罗罗清楚”，为陆俨少、沈子

2004年书写的上海音乐厅名匾

褚辅成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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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帆一片日边来——吴湖帆文献展

“孤帆一片日边来——吴湖帆文

献展”近日在上海油画雕塑院美术馆

拉开帷幕，由上海油画雕塑院和中国

近现代美术文献研究中心共同主办。

吴湖帆是 20 世纪中国杰出的国

画家、美术教育家、书画鉴藏家和词

人，他通过一生不懈地努力推动与实

践，将对中国传统绘画的研究提升至

关乎弘扬民族文化和民族精神振兴的

高度。他对中国传统文化传承与发展

的践行及其成果，在今天更是具有鲜

明的时代意义。对吴湖帆的研究，不

仅是对中国现代美术史梳理的需要，

也是进一步对“海派”文化梳理与发

展的需要，是当代文化发展的需要。

时代发展不仅需要全面了解吴湖帆，

更需要通过吴湖帆的艺术人生给当下

画坛发展带来启迪——他的人文修

养、他的书画品格、他的精神气质以

及他对传统文化的担当与推进。

“孤帆一片日边来——吴湖帆文

献展”分为四个章节：一、“但人生

要适情耳”——文人·吴湖帆；二、“画

屏闲展吴山翠”——现实·吴湖帆；

三、“万里江山供燕几”——历史·吴

湖帆；四、“待五百年后人论定”——

当下意义。展览以吴湖帆家世、书斋、

诗词、雅玩、治学、交游、鉴藏、创

作等体现其人生态度的“适情”、书

画格调的“词境”、精神气质的“清贵”

和文化自信的“担当”，深度揭示吴

湖帆在中国近现代激烈而深刻的社会

大变革大转型的特殊年代里，在中国

画发生裂变转型、遭遇空前文化价值

危机时，依然钟情于中国艺术特有的

情韵、境界和格调，依然信奉传统经

典文化所孕育的强大精神力量。

此次“吴湖帆文献展”经过了 8

个月的筹备，在院理论研究室、院美

术馆以及上海近现代美术文献研究中

心等推动下，在与社会相关研究人员、

藏家和家属的共同合作下，呈现了一

个前所未有的比较全面反映吴湖帆一

生和艺术成就的以文献为主、内容丰

富的展览，共展出其各个时期的作品、

文献、实物、照片、史料等 200 余件，

其中不少文献史料为首次对公众展

出，可谓迄今为止有关吴湖帆最为完

整而系统的学术研究展。

吴湖帆画像

吴湖帆 拟张僧繇法山水 己丑（1949年）吴湖帆《烛奸录》手稿册

70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艺文志

百集纪录片《百年巨匠》在上海举办推介会李伟民

由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央电视

台、中央新影集团、百年艺尊 ( 北京 )

文化传播有限公司、银谷艺术馆联合

摄制的百集大型系列人物传记纪录片

《百年巨匠》8 月 19 日在上海展览

中心的上海书展中央大厅举办了推介

会。中宣部原副部长、《百年巨匠》

总顾问之一龚心瀚，上海市政协副主

席赵雯等出席了推介会。

纪录片《百年巨匠》分为美术篇、

书法篇、京剧篇、话剧篇、音乐篇、

文学篇，拍摄 42 位二十世纪中国文

艺巨匠，每位巨匠2-3集，共计110集。

《百年巨匠》采用钩沉探幽的史

家方法，追溯历史、挖掘史实，通过

客观平实的视角和口述实录的方式还

原巨匠大师的本色，真实而生动地展

现了他们的人生经历、情感生活、人

格魅力、艺术道路、创作实践。运用

纪录片所独具的影像话语，全面而准

确地再现了世纪巨匠的艺术成就和创

新精神，以及我们今天对这些大师巨

匠的理解与诠释，具有珍贵的实录文

献价值。

在推介活动中，上海市东方公共

文化配送中心 ( 筹 ) 副主任朱静波接

过了《百年巨匠》片方赠送的碟片。

她透露，这部纪录片将成为公共文化

配送的节目内容，面向 200 多个社区

文化活动中心。

目前，《百年巨匠》美术篇第一

部、第二部已在央视等国内外 40 余

家电视台播出并受到好评，已获得多

项纪录片奖项。此外，《百年巨匠》

系列丛书作为高雅艺术进校园的教

材，连续两年被教育部、文化部、财

政部发放到全国近 300 所承接国家级

艺术院团和优秀地方艺术院团演出的

高校。该纪录片已连续两年入选国家

艺术基金资助项目，还是中国文学艺

术基金会、中华艺文基金会、北京市

文化创新发展资金资助和扶持项目。

2016年，《百年巨匠》正式立项中宣部、

国务院新闻办组织实施的“纪录中国”

传播工程项目，并入选中央电视台重

大主题主线宣传暨重点选题。

《百年巨匠》，将于今年下半年

全部与观众见面。

百集纪录片《百年巨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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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装生活在宋朝：京都汴梁等地生活指南作者：马骅  出版社：江苏人民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7 年 9 月 

作者以一个宋朝人的身份，原汁原味地体验宋朝的民俗民风、社会生活。

以近 100 万字的史料阅读查证为依托，以通俗幽默的方式，呈现宋朝的整个社

会风貌。衣食住行，生老病死，职场奋斗，精英文化，婚姻家庭，时尚娱乐……

使读者获得历史知识滋养的同时，深切感受中华文化的悠久魅力。

中国文化传统的六个面向作者：李欧梵  出版社：中华书局  出版时间：2017 年 4 月

著名学者李欧梵选取了心目中能代表中国文化传统的六个面向——英雄本

色、政教道统、江河岁月、饮食男女、魑魅魍魉、魂兮归来，结合经典文本进

行个体剖析，从中外比较、古今汇通的角度阐释中国文化传统是什么。同时，

作者所提出的这六个面向又构成一个完整而多元的文化光谱，它们相互映照，

富有乐感。此书获得香港最有影响力的 2017 年度“香港书奖”。

历史的温度作者：张玮  出版社：中信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7 年 8 月 

历史是万花筒，每个人看到的不同，每个角度看到的也不同。有的人看到

了残酷，有的人看到了温情。有的人看到了杀戮，有的人看到了救赎。有的人

看见了别人，有的人看见了自己。有的人假作真，有的人真作假。很多历史事

件和人物，都有两面性，我们不能跳出当时的历史环境。在有温度的视角下，

历史不再是冷冰冰、生人勿近的，看似由时间、地点和一连串数据组成的历史

事件，背后的主角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有人性、有故事、有真的

性情，风趣的文字让原本枯燥的历史变得活色生香。

朗读者（1-3 辑）作者：董卿  出版社：人民文学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7 年 8 月 

本书为中央电视台《朗读者》节目同名图书，共分三辑。以节目为基础，

增加文学含量，提升阅读品质。全书共收录七十位朗读者的访谈、九十四篇文

本、一百五十四张照片。访谈部分，补充了因节目时长限制而被剪掉的精彩片

段；文本部分进行了内容扩充、版本甄别、名家译本的替换；增加了朗读者小

传和名家文本点评；使用了 AR 技术，将聆听朗读与阅读文本完美结合，为读

者带来全新阅读体验。

新书过眼

72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艺文志

艺文长廊

曲《新山海经Ⅰ》、《新山海经Ⅱ》

及《新山海经Ⅲ》，此系列作品的创作

前后跨越十年，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

“生声不息”塞莱斯特·布谢·穆日

诺中国首次大型个展

展览时间：2017 年 9 月 1 日—11

月 12 日

展览地点：上海民生现代美术馆

法国艺术家塞莱斯特·布谢·穆

日诺（Céleste Boursier-Mougenot）将

在中国的首次大型个展 “生声不息”。

通过艺术家的 6 件大型声音装置呈现

对于“人类如何与人工的自然共存”

与“构建一个生态，想象人类之后的

世界”两个议题的讨论，而这两个议

题恰好构成了人与非人的非零和博弈

的一体两面。展览通过对于声音、园

林、视频的交叉使用与处理，将引导

观众引入图像与现实不断相互转化的

空间中行走。在空间、物理和心理层

面，给参观者以冲击，进而与建筑的

流线型空间产生交流。

“闳约深美”陈佩秋艺术展

展览时间：2017 年 8 月 8 日—9

月 18 日

展览地点：鸿美术馆

九十五岁高龄的陈佩秋先生是当

今中国画坛的泰山北斗。其精神不外

乎二：一是创新，二是要有难度。读

陈佩秋的作品，无论山水也好，花鸟

也好，抑或规整也好，写意也好，青

葱碧绿宁静致远，总给人一种玉树临

风般的潇洒俊爽之感。无论取材、形

象、章法，抑或用笔、落墨、设色，

总是那样地温润晶莹，既不追求生僻

艰奥的情调，也不尚慕艳靡都丽的风

华。陈佩秋的章法固然有合于传统图

式的，但更多的、真正属于她个人创

格的则明显地突破了传统，避简趋繁

地于至密处求至疏。她的山水，或一

水横陈、奇峰耸秀，或上不留天、下

不留地。所考虑的不仅是画面形象的

完整和独立，更是画面结构的完整和

独立。

中国当代艺术收藏系列展·李山

展览时间：2017 年 8 月 16 日—

11 月 26 日

展览地点：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

 “中国当代艺术收藏系列展·李

山”，大规模聚焦于他的生物艺术主

题创作，在国内是首开生面之举。在

展出作品中，涉及活体生命的作品有

两件，其余是李山生物作品的创作方

案、绘画、手稿及文献记录。1993 年，

李山放弃了自己所熟悉的绘画创作，

将艺术思考转向与生命科学相关的课

题，在原本属于上帝的施工图纸上写

写画画，开拓出了一个新的艺术领

域——生物艺术。这缘于他长期以来

对存在和生命本身的关注。

伊夫·内茨哈默：再造认知 邱黯雄：

山海蜃楼双个展

展览时间：2017 年 8 月 13 日—

10 月 7 日

展览地点：上海复星艺术中心

展览将通过西方新媒体动画和中

国水墨电影的对话，探讨中西方现代

社会共同面对的悖论，以沉浸式影像

的体验方式反思人性和现代文明的困

境。展览全面展出伊夫·内茨哈默的

多种媒介作品，将动画短片、铁制装

置和绘画作品有机结合在一起。同时，

邱黯雄首次同时展出其水墨电影三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