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困苦 自薦成為名師學徒

1955年出生於屏東鄉村，家中有7個

兄弟姊妹，李升茂排行老3。由於父親早

逝，由寡母一人扶養小孩長大，因此家裡

經濟狀況非常窮苦。母親常常帶著他去台

糖工作除草，見母親在豔陽下揮汗辛苦工

作，就只為能讓兄弟們糊口飯吃，讓年幼

的李升茂在心中暗暗發誓：將來必定要能

賺錢養家，減輕母親負擔。如此清貧、坎

坷的生長環境，不僅造就李升茂早熟獨立

的個性，同時也培養他知人所苦的溫暖個

性。

李升茂國小畢業時，正是電視尚未普

及、台灣連環漫畫極其盛行的時期。自幼

喜愛塗塗抹抹的他，便下定決心要透過自

身喜愛的興趣－繪畫，來改善家裡經濟環

境。於是，他便畫了一張小圖，並附上自

我推薦的信函，寄給當時最為風行「諸葛

四郎」連環漫畫的創作者－葉宏甲老師，

希望葉老師能收他為學徒。沒想到，後來

真的收到葉宏甲老師應允的回信，讓李升

茂在床上興奮地又叫又跳，也開啟了他往

後的繪畫創作生涯。

在台北3年多的學徒生涯並不輕鬆，

起初僅能做些打掃、拖地、洗碗的打雜

工作，直到一年半後，李升茂方能開始拿

起畫筆，臨摹童話書中的人物，為人物素

描方面打下基礎。葉宏甲老師為人親切和

善，常常給予李升茂支持與鼓勵，也讓他

對繪畫的熱情更為堅定。無奈，後期由於

日本漫畫的大幅引進，使連環漫畫逐漸式

微，為了秉持能改善家裡經濟環境的理

想，李升茂也僅能選擇默然離開，進入高

中夜間部就讀。

雖然就讀普通高中，但李升茂並未

完全放棄繪畫；因緣際會之下，李升茂在

政戰學校認識了專攻水墨畫，同時也是國

內水墨大師－李奇茂老師嫡傳弟子的沈禎

老師。在沈老師的指導下，李升茂開始接

觸水墨畫，也奠定之後繪畫創作的主要方

向。高中畢業後，基於經濟考量，李升茂

並未選擇成為職業畫家，轉而報考穩定的

台灣電力公司，成為第28期的配電服務

員，也從此加入台電這個大家庭。

▲ 民國93年個展期間台電長官送來的賀卡，李升茂仍保留完整

桿頂溫情人間處處有情電工水墨創作者 李升茂

■ 文、攝影／鍾季樺

遠離陰霾細雨不斷的北部，搭乘高鐵，一路來到陽光普照的

台南。和煦的暖陽，不由得令人心情放鬆起來。除了舒服清爽的

天氣外，眼前掛著開朗笑容、熱情招呼的李升茂，更是讓人倍感

親切！目前就職於台灣電力公司仁德服務所的李升茂，是服務將

近30年的老台電人，憑著對藝術繪畫的熱愛，雖然平日工作忙碌

辛苦，他始終沒有放下畫筆，而是將工作和生活融入創作中，成

為全台唯一的「電工水墨創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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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實況融入水墨世界

歷經工作調適、結婚生子的短暫空

窗期後，李升茂很快地重拾畫筆，繼續其

熱愛的水墨創作。近30餘年的水墨畫歷程

中，初期，他是以鄉土人物創作為主，從

年幼成長的屏東農村、到近代生活的台南

近郊；從跟隨母親至田裡工作、到妻子在

庭院內幫孩童剃頭風光，皆是他筆下描繪

的最佳素材。直至2000年，某個風雨交

加搶修電力的暗夜，當時大雨滂沱，爬在

電線桿上的他及夥伴，幾乎無法睜開眼睛

檢視電路，靈光乍現，李升茂突然心想：

「如此辛苦的工作情景，何不將它畫下來

呢？」從此，觸發他一系列描繪台電辛苦

維修工作的水墨創作。而台電系列的第一

幅創作《雨中之光輝》，從升空車上俯瞰

下來的角度，描繪台電維修人員不畏風雨

及高壓電危險，在高聳電線桿上齊心協力

排除電路障礙情景，由於其題材創新、人

物描繪深刻，更獲得全國美獎的肯定。

首次獲獎肯定，更激勵李升茂對於

台電系列創作的投入，從此建立出與眾不

同的繪畫風格。水墨畫作雖大多著重意境

展現，但李升茂對於畫中人物動作、工具

場景卻務求寫實；每一幅畫作，皆投入相

當大的心血，從構圖、人物動作、角度及

表情刻畫，無不講求真實及深刻涵義，尤

其是構圖，往往需費時數星期構思方能完

成。於每日辛勤進行維修工作同時，李升

茂無時無刻留意觀察週遭人物環境，若遇

可入畫之事物，在不影響勤務前提下，皆

會拿起紙筆迅速畫下草稿；若無法進行

素描，則是將場景暗暗牢記心中，爾後再

回想並請家人充當模特兒打草稿；除此之

外，為求畫作豐富真實，李升茂更商借平

日使用的維修工具於家中，如工具包、竹

梯等，只為能完美傳達出台電人辛苦維修

工作場景，使得李升茂的畫作，除了水墨

潑灑韻味外，更增添戲劇性的張力。

為傳達台電全年無休、風雨無阻的維

修工作場景，李升茂台電系列的水墨色調

大多以灰黑冷色調為主，並以洗鍊、流暢

的筆觸來勾畫線條，人物臉上細膩的輪廓

刻畫，仍可見早期連環漫畫的影子，仔細

端詳，可發現畫中每個人物的表情神韻皆

不相同，動作有聚有散互相呼應；再加上

工具裝備的寫實描繪，讓台電人在大雨、

強風、濃霧、深夜、烈陽下汗流浹背辛苦

工作的身影，無不在他筆下鮮活跳躍起

來。30餘年的台電維修生涯，再加上一直

在台南近郊服務，讓李升茂的繪畫題材非

常多元復古，從深山的高壓電塔到海邊的

漁塭線路，早期人力以肩扛或以竹筏載運

載重達上百斤的變壓器情形，皆是他入畫

的素材，以下便試舉幾幅畫作，每一幅，

皆蘊涵許多耐人尋味的台電第一線員工維

修的甘苦故事。

《繫念總在搶修時－扛電桶系列

（一）》為李升茂第一次參加台南縣美展

的作品，以藍綠冷色調描繪大雨過後，台

電維修人員於山間泥濘之地扛電桶行進情

景。畫中可見用人力透過竹骨肩扛重達上

百斤的變電器／電桶，雖然此景現已不常

見，但在早期，配電線路大多設置在車輛

無法到達的深山峻嶺，沒有整修良好的柏

油路，僅有斑駁難行的泥濘小路。所有維

修相關器材工具，僅能由台電維修人員人

工扛運，如變壓器輕約100公斤，重則達

400公斤，常常需要3、4人同心協力方能

扛起。尤其，當電力出現故障需要維修，

通常是天災風害過後，道路狀況更是比平

常險惡：暗潮洶湧的溪流、深達膝蓋的泥

濘、遍地散布的落石等，常常光扛器材到

故障地點，就足足耗時半天以上，這些都

是李升茂曾親身經歷過的難忘體驗。

印象特別深的，是某次在左鎮深山

的變壓器壞了，台電維修人員進山維修，

當天天氣炎熱難耐，又必須扛著數百公

斤的變壓器，一路走走停停、汗流浹背，

大夥真的是扛到沒力氣，個個口乾舌燥僅

能吞口水解渴。一位年輕維修員開玩笑

▲ 以《工作伙伴》作品獲得91年度經濟部暨所屬機構員工綜藝展覽國畫組金牌獎

▲ 在李升茂家中的門上，貼滿著許多作品與草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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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旁邊就是溪流，真想讓變壓器就這

樣順溪而流到山下！」當然這僅是句玩笑

話，但足見台電第一線維修人員之勞苦，

若無親身經歷真是旁人無法理解。幸有李

升茂的水墨畫作為紀錄，尚可讓大眾領略

一二。

《繫念總在搶修時－人力吊電筒》

是刻畫以人工將變壓器／電桶升吊到電線

桿上維修的光景。如同之前所言，早期電

力配線常位於吊臂車無法抵達之深山處，

只能以人工用槓桿起重器將變壓器升吊至

2~3層樓高的電線桿上。通常，是由資深

的維修班班長先攀爬至桿上，將損壞的變

壓器拆解，再由其他維修人員操作槓桿起

重機進行更換，可見畫中有一人在左下方

操作槓桿器，一人在右下方以繩索拉住電

桶以防危險。畫作上方的留白及與下方樹

木的強烈對比，可讓人感受到在高聳的電

線桿上工作的危險性。但對肩負電力搶修

的李升茂及其夥伴而言，這一切皆不算什

麼，心中僅有一個願望，就是趕快把配電

線路修復暢通，讓民眾儘快有電可以用。

《暗夜搶修》是描繪李升茂搶修山區

養鴨人家電力的難忘經驗。猶記得當時山

區跳電，李升茂接獲通報和2名工作伙伴進

入山區搶修，已是晚間10時左右，由於跳

電沿途入山小徑皆無路燈照明，且適逢雨

後山路濕滑，黑影幢幢讓李升茂也倍感驚

險恐懼。主要搶修處為一戶養鴨人家，由

於夜晚若無電力照明，鴨群恐怕會互相踩

擠而亡造成飼主莫大損失，因此，李升茂

及夥伴非要在當晚找到線路故障處並完成

檢修不可。暗夜中的深山漆黑不見五指，

不懼蚊蟲叮咬與毒蛇出沒的危險，檢修人

員俐落地爬到電線桿上，以照明燈之微光

仔細檢視每一桿線線路，唯恐遺漏。而經

過整夜辛苦攀爬檢查，終於發現是落竹傾

倒壓毀線路導致故障。經過排除後，電力

即恢復照明，不只鴨群可以享受溫暖光

源，飼主更欣喜萬分地向李升茂及同事道

謝；雖然辛苦又危險，3人卻覺得能完成這

項艱鉅修復任務而心滿意足。

《思想起》所畫的是李升茂所任職

的台電服務所內，一位即將服務屆滿退休

▲ 創作用的畫具

李升茂總是細膩的觀察周遭可創作的題材，

並畫下草稿作為日後創作的題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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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資深班長故事。退休前夕，優閒翹腳坐

在變電器上的班長，身著台電制服，腳穿

工作膠鞋，左手拿著身經百戰已破舊的工

作帽，右手則叼著香煙；回想起年輕時，

在風雨中爬電桿搶修電路的光景，從青壯

少年到白髮蒼蒼，40餘年的點滴甘苦，細

細回味特別令人感觸良多。由於台電工作

穩定，大部分台電人皆是一就任即做到退

休。李升茂憶起當年考進配電服務班時，

當時的指導老師說自己是在台電服務28年

的資深員工，沒想到轉眼間，自己也同樣

在台電服務近30年了！這幅畫作，想必是

大部分台電資深維修人員共有的深刻感觸

及體會。

硬朗鐵漢 溫情相送

從李升茂中氣十足的爽朗笑聲、結實

的身形，談起畫作時那如孩童般興奮的神

采，真的很難看出他其實已年過半百。言

談間，除了能感受他對繪畫創作的熱愛、

認真踏實的個性，更能深深察覺他對人事

物的關懷之情。一考進台電，他就分發到

台南鄰近的服務所就職，30年來負責的

業務相當繁雜，除電力施工、障礙排除、

輪流值班外，李升茂也須負責其他相關業

務，從早期的抄電表、收電費，到現今的

追繳欠費，都是權責範圍之一。

在電費代繳制度尚未建立、電表抄寫

業務尚未外包前，李升茂經常要至鄰近山

區挨家挨戶抄電表及收電費，這項工作雖

不如維修辛苦，但仍須花時間跋山涉水，

個性認真負責的李升茂，就算是空屋或車

輛不易進入位於深山的用戶，他都會認真

的一戶一戶去抄表收費，就唯恐電表指數

不正確。待人客氣和善的李升茂，與用戶

之間也培養出如同朋友家人般的感情，就

連已結褵21年的老婆，也是透過抄電表認

識的呢！

除此之外，李升茂猶記得某次過年，

他主動包紅包給一位住在山上80多歲的老▲ 在家中要欣賞作品還得將作品高掛起來

阿嬤，讓阿嬤非常開心；後來由於這些業務已經外

包，就沒機會再去拜訪阿嬤。沒想到10年後，在市

區巧遇來工作的阿嬤媳婦，她說阿嬤已高齡90多

歲，記憶雖有些退化，卻常常惦念當年包紅包給她

的「收電費的」，讓李升茂倍感窩心，一個小小的

紅包，卻能大大拉近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

由於幼年家境清貧困苦，讓李升茂有顆溫暖

疼惜的心，能為經濟有困難用戶設身處地著想。從

事催收電費業務時，他不使用一般常見冷硬刻板的

催繳印章，而是以客氣的口吻，親手寫下每張催繳

單；甚至有次遇到不識字的歐吉桑，李升茂還發揮

其繪畫天份，在催收單上描繪一把剪刀及燈泡電

線，表示再不繳錢就要剪斷電力，隔天，歐吉桑馬

上到服務所進行詢問及繳費動作，順利達成催收任

務。由此可見，李升茂溫暖關懷的情感，不僅影響

每位與他接觸的用戶，也在其畫作中展露無遺。

目前台電系列的相關作品，已超過20幾幅；

自2003年以來，李升茂也陸陸續續舉辦數次個

展，參加比賽也獲得許多獎項肯定。但他為精進本

身畫藝，便利用假日至長榮大學美術系進行在職進

修，目前已是三年級的他，也更熟悉除了水墨畫外

的藝術創作，如油畫、泥雕等。談到將來，李升茂

沒有遠大的不切實際夢想，只想一步一腳印，把本

身分內的台電工作做好，同時轉換成熱愛的藝術創

作；而題材除了繼續延伸台電系列外，李升茂期望

能如同礦工畫家─洪瑞麟一般，將創作範圍擴大至

所有勞工階級，真實記錄所有在社會基層辛苦打拚

的藍領夥伴點滴甘苦。

▲ 李升茂詳細的解說每一幅圖畫的創作靈感

▲ 因工作的關係認識結髮多年的太太，也是李升茂創作時的最大精神支柱

▲ 民國93年個展邀請函內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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