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bzm03b20190103cpaper.kbcmw.com/page/1/2019-01/03/11/2019010311_pdf.pdf2011/01/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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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文学 新闻热线 0836-2835756 投稿邮箱 [email protected] 2019年1月3日 星期四 责任编辑 杨燕 版式编辑 宋雪琴 达瓦看着我笑出了声,老阿洼却说,你的伤 口不痛了? 我朝他笑,说: “想着飞,我就没有伤痛了。” 他一脸的沉重,说: “我们今天得赶很远的路。” 我笑了,手比划着木桶的模样,说:“我们坐 这个东西,不是一样可以飞到天空去呀!” 他说: “去圣神的桑格拉雅山,找苦修真经的 喇嘛,是要虔诚的心的。我们不能坐飞行器去。” 达瓦说:“前面不远的浪责寨子有马和驮牛 在等着我们呢,我们走吧。” 她抱起睡熟的婴儿,背起一个很大的皮袋。 老阿洼去拿另一个皮袋子时,我抢了过来。皮袋很 沉重,老阿洼又担心地说: “你有伤,就别逞强了。” 他很轻松地把袋子背在背上,大步朝前走去。 我真的轻松,啥也没拿地跟在他们的后面。 哗啦,一群在草丛里寻食的大雁飞起来,在 清亮的阳光下,把羽翅闪耀成一片银色。 哦嗬嗬—,我忍不住捧着嘴巴吼叫起来。 太阳升到头顶时,我听见了狗的吠叫声。达 瓦兴奋地感叹: “浪责到了。” 我们都嗅到了牛粪火的香味,肚子饥饿地 咕噜响了一声。老阿洼说,到了浪责,可以尝尝水 淘糌粑的味道,那才好吃呢。说得我满嘴的涎水。 寨口出现了一个瘦长的汉子,脸很黑,长长 的下巴,眼睛很亮,看着像印度人。他身后跟着 几头驮满牛皮袋子的牛,他自已却牵着一匹个 子很高的马。达瓦认识他,招招手说:“泽尼马, 你等着啦?” 汉子做了个苦脸,说等了半天了。 老阿洼并没有说吃饭的事,摧着汉子说: “我们上山吧,晚了今天就回不来了。” 汉子卷起手指,嘘了声很响的口哨。一头黄 毛狗冲了过来,扑进了他的怀里。又来了个矮个女 人,头发辫成漂亮的细碎辫子,额前挂了个镶着闪 亮珠子的装饰,鲜红的脸可爱极了。她牵着三匹矮 脚马,看着没有汉子的那匹高大的马漂亮。 汉子先骑上了高头大马,那三匹矮脚马当 然是我们三个人骑的了。我叉着长长的腿对达 瓦说,骑这样的马同骑在狗背上没什么两样。老 阿洼听了就很不高兴,鼻孔内哼了好几声。 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汉子对红脸女子说,他 陪我们上山去,叫她把茶烧好,牛肉煮在锅里。他 嘘了声哨,冲在了人畜的最前面,昂头红脸,头上 缠绕的红绳子在风里飘了起来,看着威风极了。 他一高兴,歌声就在喉咙里滚,滚出来又朝辽远 处飞去。老阿洼也兴奋了,对我说走快点。 马蹄把路上的碎石踩得哗啦啦响,我回头,浪 责寨子只剩一个小点,混沌在一片青色的炊烟里。 上山时,我才知道真的有脚力的是我们的 矮脚马,嘿哟嘿哟就超过了高头大马。泽尼马的 马喘得吐白沫了,再不敢让的马爬山了,下来拉 着马在狭窄陡峭的山路上走得很迟力。只有矮 脚马踩着坡上的泥土,走得兴奋极了。 我们钻进一片杉树林,空气开始潮湿了,地 上的草皮咕嘟嘟冒出一汪汪水来。清新湿润的 空气弥漫着树皮的香味。我们却感觉到晴空陡 地不见了,抬头就见青灰色云雾沉重分压在树 枝尖上。森林里静极了,突儿响的鸟羽扇动的声 音都让人心惊肉跳。老阿洼说,可能要下雨了。 他话刚停,雨就来了。我看他的手,真怀疑 这雨就是他招来的,同他的手掌在冰墙上东舞 西舞,就是一片雪的荒原一样。高原的雨来得真 快,根本不容你去找什么躲雨,只眨眨眼睛就下 成了一片瀑布。我们浑身上下都在滴水,真担心 达瓦怀里的婴儿。她弯着腰藏在马肚子下,婴儿 护在她怀里。可能雨来得太猛,婴儿又惊吓得哇 哇大哭了。哭声风声雨声搅在一起,使沉默的森 林也激动了,掀起一片树林的狂澜。 哗啦,哗啦硬如钢针的叶子和雨水一起掉进我的脖子 里,我浑身都在冰凉和刺痛。我看看老阿洼,还 有赶马的泽尼马,他们的皮袍真好,抬起领子盖 在头顶,人躲在皮袍下。达瓦的背心湿透了,她 用胸脯护着的婴儿没了哭声,只见一只嫩白的 小手在她湿漉漉的脖子上抓着。我有些担心,常 常伴着这样的暴雨的,是比凶恶的野兽真猛的 泥石,还有暴涨的山洪。 我踩着一地的黄泥浆正在担心时,雨停了。 暴雨像一阵风似地刮过去了,森林里的雾变得粘 稠起来。我们把湿透的衣服脱下来,拧干。泽尼马 啪啪啪打着火镰,由于柴草潮湿,火生不燃。我冻 得身子抱成一团,老阿洼却盘腿坐在地上,眯上 眼睛,手护胸前。不一会儿,我看到有热气从他湿 透的头发上升腾起来。泽尼马惊奇得真咂舌头, 达瓦却摇着婴儿的小手,咯咯咯笑了。 只一瞬间,雾气就散开了,鲜亮的阳光从树 枝间隙洒下来。一群群野兔和松鼠不知从哪里 钻了出来,一点也不惊吓地在林里跑着跳着。 我们拉着马,赶着牛又开始爬山了。 在一壁陡峭的山崖下,泽尼马拉住马,说就 这里吧,马不能上去。我看紧帖石壁凿出的山路 细绳似的卧在那里,人趴着走都危险,更不用这 些驮人驮物的牛马了。我们把牛背上的驮子卸 下,堆放在草地上。牲畜都放在草地上吃草。泽 尼马背着三个皮袋包,又抱起那头放生羊,率先 趴上了石壁。我也扛上了一个皮袋,袋子里有青 稞糌粑的香味。达瓦的皮怀里伸出婴儿的小脑 袋,好奇的眼睛盯着四周,灵动得像刚睡醒来的 小鸟。我对婴儿笑了,说他好聪明。达瓦也笑了, 背上一个挺重的皮袋子,跟着趴上了石壁。 跟在最后的老阿洼捧着手朝上吼,别惊动 了屋里的苦修者。 (未完待续) 奶奶周年忌日那天,我将奶奶生 前用过的顶针恭恭敬敬地放置在她 憔悴的坟上,虔诚地跪在坟前,上香 烧纸,心里默默地念叨:奶奶,今天我 带着您的顶针来看您了,希望您在天 之灵一切安好!在袅袅的纸烟中,我 仿佛又看到了戴着顶针专心缝制的 奶奶…… 我的奶奶在未嫁爷爷前是个大户 人家的闺女,身体异常的娇弱,过着衣 来伸手,饭来张口般富小姐的生活,既 不用下地干活,也不用做家务,更别提 戴上顶针做针线了。奶奶戴顶针是从 爷爷突然得了一种卧床不起的怪病开 始的。爷爷得了重病,娇弱的奶奶不得 不独自一人承担起了家中所有的农 活,不得不独自一人承担起了抚养爸 爸兄妹三人的重任,不得不独自一人 承担起了爷爷高昂的医药费,不得不 独自一人承担起了生活给予她的一切 苦难…… 我仔细端详着奶奶的这枚顶针, 这是一枚普通的顶针!普通的金属材 料,普通的做工,普通的指环形状,就 连表面乌黑乌黑、密密麻麻的针眼儿 也普通的如奶奶布满皱纹的脸。这又 是一枚无比奇特的顶针,它陪奶奶度 过了艰难困苦的岁月,它彰显了奶奶 自信乐观的豁达,它给奶奶带来了富 足美好的向往,它镌刻了奶奶顽强不 屈的刚毅…… 为了维持一家的生计,给爷爷治 病和供爸爸兄妹三人上学,三十多岁 的奶奶便戴上顶针跟隔壁三奶学起了 缝布老虎的手艺。奶奶学手艺非常认 真,也很是吃苦。她戴着顶针,总是起 早摸黑,月光中、油灯下,夜以继日地 缝呀,缝呀……“功夫不负有心人”,没 用多久,奶奶缝的布老虎就精美得栩 栩如生了。在我的家乡,布老虎自古就 是广为流传的工艺品,又是很好的儿 童玩具,还是室内摆设、馈赠礼品及个 人收藏品。它在家乡人的心中,不仅是 驱邪避灾、平安吉祥、保护自家财富的 象征,还寄托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 往与追求。家乡的人们很是喜欢在家 中存放布老虎,因此奶奶的布老虎也 很是好卖。 为了能更多地缝制布老虎,卖回 更多的钱来改善生活,奶奶总是每天 天不亮就戴上顶针去缝制,一直缝就 到深夜。爷爷看着奶奶从早到晚戴着 顶针不停地缝制,总是心疼地劝说奶 奶:取下顶针歇歇手指。可奶奶总是 不肯。就这样,奶奶倔强地凭借她缝 制的布老虎为爷爷看病买药,让我家 挺过了那无比艰难的岁月,支撑了全 家人的生活,供养了爸爸兄妹三人读 书成人。 一晃就过去了好多年,爷爷去世 了,爸爸和他的兄妹们都成了家,我们 家的生活也渐渐变的好了起来。此时, 我们都劝奶奶不要再戴着顶针日夜缝 制布老虎了,可是奶奶却说戴着顶针 缝布老虎已成了她的习惯,这样她才 觉得踏实,她才觉得幸福,她才觉得自 己的生命有价值感。奶奶还时常无比 自豪地感叹:顶针儿顶针儿不离手,日 子越过它越有。我们都知道,这是闲不 住奶奶的一个借口,我们也只好由着 奶奶高兴作罢,从此都不再相劝。 我参加工作后,用第一个月的工 资为奶奶定制了一个4克重的既精 巧又漂亮的纯金戒指顶针。至今我还 清晰记得:那天,我把纯金戒指顶针 戴在奶奶的手指上时,奶奶高兴的如 同得到奖赏的孩子。她伸着手指看了 又看,还用她那长满老茧的手不停地 抚摸着,不停地喃喃说道:“我总算没 白疼这个孙女,我的孙女懂得孝敬奶 奶了!”奶奶的话让我心里涌起了阵 阵酸涩,奶奶给我们全家的是她的全 部,是她含辛茹苦的付出,是她超乎 常人的承担,而我们的这点点报答就 使她欣慰不已! 记得最后一次,我回家探望103 岁高龄的奶奶:她半躺在床上,面容 无比憔悴,身体异常瘦弱,两眼深陷 呆滞无神,两手哆嗦着还在缝制一个 异常精美的布老虎。奶奶亲切地抚着 我的头,无比深情地说:“我要为我最 心爱的孙女缝一个最美最美的布老 虎,奶奶的布老虎!”那一天,我和奶 奶都笑成了一朵绽放的花。 我回单位后不到一个星期,老家 就传来噩耗:奶奶走了!我的泪水顿时 就化作了“倾盆雨”。在清理奶奶的遗 物时,我提出,奶奶原先的那枚破旧的 顶针不要再给奶奶,留作纪念。我想: 如果在天有灵,一生辛老慈爱的奶奶 一定会升上天堂;在天堂里的奶奶一 定是富足幸福的,天堂里的奶奶一定 是不用顶针的。 我再次审视这枚小小的顶针,此 时它更像是奶奶对我言传身教的化 身,它更像是奶奶对我的殷切期望: 勤俭持家,不羡慕不奢华,不虚伪不 虚荣,踏踏实实地过日子,高高兴兴 地生活。 张广荣 奶奶的顶针 我起身,将女孩送出门外。 反锁好门,往书房走时,见老婆眼睛 盯在荧屏上,好像根本就没有看见女孩从 她身边走过去时准备跟她打招呼的动作。 再坐到电脑前,思绪乱了。女孩口吐 的兰香,还停留在鼻孔里;女孩曼妙的身 姿,还保存在脑海里;女孩……后来,我 关掉电脑,出了书房。 老婆眼睛仍盯在荧屏上。 我躺在床上,看着窗外银白的月色, 入睡。 翌日晚,放下碗筷,我就钻进书房, 在电脑上敲字,可敲出的字,又都被我删 除。再敲,再删。如是多次,我知道,是女 孩在脑子里捣乱。我写不下去了。站起 身,准备离开。女孩走进来,仍笑脸如花 般。女孩说,文月老师,别起来呀!还说, 文月老师,还客气呀?我苦笑笑,快步到 饮水机边,给女孩倒了杯水。我又坐回电 脑前,女孩仍双手搭在椅靠上,低头,指 着她修改后的小说,让我看。不得不佩服 女孩的领悟能力,女孩修改后的小说,比 我想象得还要好。接下来,我们的话题便 从文档里的这篇小说,延伸开去,聊人生 聊理想聊着聊着,已很夜了。 女孩要走了。 我喊客厅里还在看电视的老婆,想让 她送送女孩。连喊了几声,老婆也没有理 睬。女孩说,不用的,家就在楼上,很近的。 我送女孩到门口,见女孩上楼了,反 锁了门。经过客厅时,看见老婆眼睛依旧 盯在荧屏上,好像根本就没有看见我送 女孩出去。 连续几个晚上,女孩没有来。 我心也渐渐静了下来。 我写的一个中篇,也完稿了。 这天晚上,我将小说再一次修改后, 发给了一家杂志。像是生产了一个十月怀 胎后的婴儿,感觉轻松多了。我关掉电脑, 出了书房。客厅里,女孩坐在老婆身边,眼 睛,盯在荧屏上。我走过去,挨女孩坐下。 女孩扭过脸,冲我吐吐舌头,那意思,是不 要做声。我没有做声,眼睛也放到荧屏上。 正在播放的是电视剧《女儿红》,这电视 剧,我看过。坐会儿,就不想再看了。女孩 读出了我的心思,小声让我去她那儿看。 我说好啊。起身正想走,老婆突然说,都什 么时候了,还准备出去?我指指女孩,正想 说去楼上女孩家看别的电视。女孩却忽的 出手,捂住我嘴,不让我说。老婆见我怪怪 的样子,狐疑地看着我,还说,你怎么了? 我说……还没等我开口,女孩生气了,女 孩说,走了。说后,女孩站起身,走了。我也 站起身。我说,老婆,你去送送?老婆仍狐 疑地看着我,还说,你怎么了?见女孩已经 走了,我也就没有什么顾忌了。我说老婆, 再好看的电视,也不能迷呀!人家四贰过 来看电视,你怎么连一句话也没有?老婆 听我这样说后,更其狐疑了。老婆说,胡说 什么呢,哪个四贰过来看电视了?真会装 呀,人家四贰就坐在你身边,你会不知道? 胡说什么呢,你?老婆,真的不知道四贰就 坐在你身边?胡说什么呢,你?老婆坚持这 样说。我无语了,但心里,却想好了,明天 上楼把四贰喊过来,当面对质,顺便也教 训教训她,再看电视时,不要那么着迷了。 第二天,我上楼敲了很久也不见门开。 再敲,对面的门开了道缝,探出半个 脸来,问,你是她什么人呀?还问,不知道 她一个月前出车祸死了吗? 什么…… 门,忽的关上了。 …… 这天夜里,女孩又来了。 女孩拿本杂志,雀跃着来到我面前, 说,文月老师,你看,《车祸》发表了。说 后,女孩吧唧亲我口,跑开了。 我喊,四贰,别跑…… 我醒了。开灯,床头柜上,有白天刚收到 的杂志,翻开一看,还真有四贰的那篇小说。 没有任何一种形式的花事能比得过乡 村花事的声势浩大! 早春二月,人们因过年而亢奋的情绪刚 刚消退,春寒料峭,大地沉寂,单调枯燥,人 们疲惫的眼睛渴盼着色彩的闯入。 最先打破僵硬的当然是桃杏花了。一场 牛毛细雨过后,桃树的枝头就有了米粒大的 花苞,某一天的清早,就吐露出清幽的香味, 悄然开放,人们疲倦了小半年的眼睛刹那间 就湿润了,妩媚了。桃杏李春风一吹,桃花开 了,杏花怎甘落后呢,为了挣回面子,杏花更 加泼辣,暗地里串通好似的,突然间就漫山 遍野一片嫣红,世界陷入了温柔之乡。粉红、 嫣红虽然柔媚可人,但是时间久了就会令人 昏昏欲睡,萎靡不振,梨花就恰到好处地出 场了。素雅洁白的梨花平静了跃跃欲试、蠢 蠢不安的浮躁,人们狂热的心态趋于平静 —他们知道,一旦桃杏李拉开了花事的序 幕,更加精彩的就会接踵而至。 二月将尽的时候,桃杏李的艳丽逐渐 暗淡,只剩下背阴处的三五树依然娇艳。就 在此时,不知不觉中油菜花绽放了,初始是 零星的,宛若胆怯的小娃,探头探脑地张望 着。也就是小半天的功夫,当人们吃过午 饭,走出家门,不经意间远眺一眼,那眼神 就死死地定住了—冷寂单调的土地上有 了一片一片的金黄色,鲜艳夺目,撩拨着眼 睛和心,身子不能安稳了,急不可耐地奔 去,就像会晤一个久别的老朋友,不,简直 就是看到了情人的召唤。此时开放的是冬 油菜,她们经过了一个漫长的严冬,养精蓄 锐,为的就是在早春恣肆汪洋地怒放。你 看,山坡沟洼,梁卯山塬,金黄耀眼,金黄迷 人,金黄招摇,吸引了一拨又一拨的男男女 女,趋之若鹜,犹如过江之鲫,大呼小叫地 惊叹,搔首弄姿地拍照,留恋复留恋,直到 金乌西沉,倦鸟归林,牛羊回圈,恨不得就 留宿在那金黄色里,长相厮守。 油菜花逐渐隐去,槐花紧锣密鼓地登场 了。阵阵微风,浓香醉人,一嘟噜一嘟噜白玉 般的槐花悬挂在枝头,热情洋溢,势不可挡, 没有那一种树像槐树一样遍地生根,村头庄 尾最多的是槐树,退耕还林栽植了满山满洼 的槐树。槐花出尽了风头:养蜂人追逐她,要 做槐花饭的人亲密她,就是毫不相干的路人 也要驻足片刻,使劲嗅一嗅,好像要用槐花的 清香濯洗脏腑一般。 五月底的一场雷雨宣布了槐花的终 结,可是一场更盛大的花事又在乡村开始 了:洋芋花开赛牡丹,这是百姓人家对洋芋 最高的褒奖,浅紫色或白色的花瓣,金黄色 的蕊,构成了洋芋花的全部,她和桃杏花、 槐花截然不同,没有香气,憨头憨脑的,但 是每一个农人看着紫色海洋般壮阔的洋芋 花绽放,皱褶密布的脸上也开出了一朵舒 心的花。走过洋芋地边就到了蚕豆地,白丝 绸一样的花瓣根部一对黑色的圆点,好像 调皮的眼睛,这就是蚕豆花的与众不同,只 是种蚕豆的人越来越少,看蚕豆花也可遇 而不可求了。仓促间进入眼帘的辽阔的紫 色,使略显失落的心情又兴奋起来,整齐得 像修剪过的一块又一块的胡麻地,就是一 个又一个紫色的湖泊,在阳光下耀眼妩媚, 满满的是难以抵御的诱惑。 七月的田野是玉米的舞台,葳蕤的玉 米林统领了山塬平川,墨绿色成了主流。玉 米花貌不惊人,好像一个未成年的乡村女 子,羞怯胆小,在人们夸赞玉米长势喜人的 时候,悄悄地完成了她们的使命,把荣誉和 赞扬留给了挺拔俊俏的玉米杆和她的双胞 胎娃娃。 中秋过后,麦茬油菜和荞麦又一次把田 野闹腾得热火起来。秋高气爽,天高云淡的季 节,金黄色的菜籽花和瓜果桃梨交相辉映,把 丰收的喜悦写在了每一个农人的眉梢。粉红 色的荞麦花招蜂引蝶,甜蜜的引诱充塞天地 之间,置身此时的田野,谁能不会陶醉其中, 晕晕乎乎地微醺了呢? 当第一场雪花飘然降临,大地算是迎 来了最后一场花事,从此将进入休眠,蓄势 待发,谋划来年的精彩了。 香秘 我吸进一口潮湿的新鲜空气,看着满 眼的蓝色与绿色,心里舒坦极了。伸开手 臂,我心里的翅膀就展开了,我觉得自已 脚稍一用力,就会飞起来,飞到蓝得透明 的天空去。 嘎子 苦修者 写小说的女孩 戴玉祥 乡村花事 刘杰 我正在电脑上写作,书房的门开了。 转身,正想说老婆,甭打扰好不好,却发 现,进来的是一位陌生女孩。我张开的嘴, 又闭上了。女孩笑脸如花般地走近我。女 孩说,文月老师,终于见到你了?我说,你 谁呀?女孩媚眼挖我说,四贰,写小说的。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女孩又说,刚刚往你 邮箱里发了篇小说,老师你打开看看?我 犹豫下,但还是打开了邮箱,果真见到了 一篇署名四贰的作者写的小说,题目叫 《车祸》,我浏览了下,觉得构思不错,只 是,与我编辑的杂志风格不符,便委婉地 告诉女孩,让她另投。女孩听了,说文月老 师,真不好意思,四贰将这篇小说发过来, 其实不是想在贵刊发表,四贰是慕老师大 名,特来让老师指点的。女孩这样说着时, 双手搭到我坐的椅靠上,低头,看她的小 说。我慢慢移动鼠标,仔仔细细地阅读后, 还真是觉得小说在情节的取舍上存在问 题,便与女孩交流。女孩像是得到了点化 般,说谢谢文月老师,四贰这就回去改。说 后,女孩转身离开了。 高原美。雪山草地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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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文学新闻热线 0836-2835756 投稿邮箱 [email protected] 2019年1月3日 星期四 责任编辑 杨燕 版式编辑 宋雪琴

达瓦看着我笑出了声,老阿洼却说,你的伤口不痛了?

我朝他笑,说:“想着飞,我就没有伤痛了。”他一脸的沉重,说:“我们今天得赶很远的路。”我笑了,手比划着木桶的模样,说:“我们坐

这个东西,不是一样可以飞到天空去呀!”他说:“去圣神的桑格拉雅山,找苦修真经的

喇嘛,是要虔诚的心的。我们不能坐飞行器去。”达瓦说:“前面不远的浪责寨子有马和驮牛

在等着我们呢,我们走吧。”她抱起睡熟的婴儿,背起一个很大的皮袋。

老阿洼去拿另一个皮袋子时,我抢了过来。皮袋很沉重,老阿洼又担心地说:“你有伤,就别逞强了。”他很轻松地把袋子背在背上,大步朝前走去。

我真的轻松,啥也没拿地跟在他们的后面。哗啦,一群在草丛里寻食的大雁飞起来,在

清亮的阳光下,把羽翅闪耀成一片银色。哦嗬嗬——,我忍不住捧着嘴巴吼叫起来。太阳升到头顶时,我听见了狗的吠叫声。达

瓦兴奋地感叹:“浪责到了。”我们都嗅到了牛粪火的香味,肚子饥饿地

咕噜响了一声。老阿洼说,到了浪责,可以尝尝水淘糌粑的味道,那才好吃呢。说得我满嘴的涎水。

寨口出现了一个瘦长的汉子,脸很黑,长长的下巴,眼睛很亮,看着像印度人。他身后跟着几头驮满牛皮袋子的牛,他自已却牵着一匹个子很高的马。达瓦认识他,招招手说:“泽尼马,你等着啦?”

汉子做了个苦脸,说等了半天了。老阿洼并没有说吃饭的事,摧着汉子说:

“我们上山吧,晚了今天就回不来了。”汉子卷起手指,嘘了声很响的口哨。一头黄

毛狗冲了过来,扑进了他的怀里。又来了个矮个女人,头发辫成漂亮的细碎辫子,额前挂了个镶着闪亮珠子的装饰,鲜红的脸可爱极了。她牵着三匹矮脚马,看着没有汉子的那匹高大的马漂亮。

汉子先骑上了高头大马,那三匹矮脚马当然是我们三个人骑的了。我叉着长长的腿对达瓦说,骑这样的马同骑在狗背上没什么两样。老阿洼听了就很不高兴,鼻孔内哼了好几声。

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汉子对红脸女子说,他陪我们上山去,叫她把茶烧好,牛肉煮在锅里。他嘘了声哨,冲在了人畜的最前面,昂头红脸,头上缠绕的红绳子在风里飘了起来,看着威风极了。他一高兴,歌声就在喉咙里滚,滚出来又朝辽远处飞去。老阿洼也兴奋了,对我说走快点。

马蹄把路上的碎石踩得哗啦啦响,我回头,浪责寨子只剩一个小点,混沌在一片青色的炊烟里。

上山时,我才知道真的有脚力的是我们的矮脚马,嘿哟嘿哟就超过了高头大马。泽尼马的马喘得吐白沫了,再不敢让的马爬山了,下来拉着马在狭窄陡峭的山路上走得很迟力。只有矮脚马踩着坡上的泥土,走得兴奋极了。

我们钻进一片杉树林,空气开始潮湿了,地上的草皮咕嘟嘟冒出一汪汪水来。清新湿润的空气弥漫着树皮的香味。我们却感觉到晴空陡地不见了,抬头就见青灰色云雾沉重分压在树枝尖上。森林里静极了,突儿响的鸟羽扇动的声音都让人心惊肉跳。老阿洼说,可能要下雨了。

他话刚停,雨就来了。我看他的手,真怀疑这雨就是他招来的,同他的手掌在冰墙上东舞西舞,就是一片雪的荒原一样。高原的雨来得真快,根本不容你去找什么躲雨,只眨眨眼睛就下成了一片瀑布。我们浑身上下都在滴水,真担心达瓦怀里的婴儿。她弯着腰藏在马肚子下,婴儿护在她怀里。可能雨来得太猛,婴儿又惊吓得哇哇大哭了。哭声风声雨声搅在一起,使沉默的森林也激动了,掀起一片树林的狂澜。

哗啦,哗啦——硬如钢针的叶子和雨水一起掉进我的脖子

里,我浑身都在冰凉和刺痛。我看看老阿洼,还有赶马的泽尼马,他们的皮袍真好,抬起领子盖在头顶,人躲在皮袍下。达瓦的背心湿透了,她用胸脯护着的婴儿没了哭声,只见一只嫩白的小手在她湿漉漉的脖子上抓着。我有些担心,常常伴着这样的暴雨的,是比凶恶的野兽真猛的泥石,还有暴涨的山洪。

我踩着一地的黄泥浆正在担心时,雨停了。暴雨像一阵风似地刮过去了,森林里的雾变得粘稠起来。我们把湿透的衣服脱下来,拧干。泽尼马啪啪啪打着火镰,由于柴草潮湿,火生不燃。我冻得身子抱成一团,老阿洼却盘腿坐在地上,眯上眼睛,手护胸前。不一会儿,我看到有热气从他湿透的头发上升腾起来。泽尼马惊奇得真咂舌头,达瓦却摇着婴儿的小手,咯咯咯笑了。

只一瞬间,雾气就散开了,鲜亮的阳光从树枝间隙洒下来。一群群野兔和松鼠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一点也不惊吓地在林里跑着跳着。

我们拉着马,赶着牛又开始爬山了。在一壁陡峭的山崖下,泽尼马拉住马,说就

这里吧,马不能上去。我看紧帖石壁凿出的山路细绳似的卧在那里,人趴着走都危险,更不用这些驮人驮物的牛马了。我们把牛背上的驮子卸下,堆放在草地上。牲畜都放在草地上吃草。泽尼马背着三个皮袋包,又抱起那头放生羊,率先趴上了石壁。我也扛上了一个皮袋,袋子里有青稞糌粑的香味。达瓦的皮怀里伸出婴儿的小脑袋,好奇的眼睛盯着四周,灵动得像刚睡醒来的小鸟。我对婴儿笑了,说他好聪明。达瓦也笑了,背上一个挺重的皮袋子,跟着趴上了石壁。

跟在最后的老阿洼捧着手朝上吼,别惊动了屋里的苦修者。 (未完待续)

奶奶周年忌日那天,我将奶奶生前用过的顶针恭恭敬敬地放置在她憔悴的坟上,虔诚地跪在坟前,上香烧纸,心里默默地念叨:奶奶,今天我带着您的顶针来看您了,希望您在天之灵一切安好!在袅袅的纸烟中,我仿佛又看到了戴着顶针专心缝制的奶奶……

我的奶奶在未嫁爷爷前是个大户人家的闺女,身体异常的娇弱,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般富小姐的生活,既不用下地干活,也不用做家务,更别提戴上顶针做针线了。奶奶戴顶针是从爷爷突然得了一种卧床不起的怪病开始的。爷爷得了重病,娇弱的奶奶不得不独自一人承担起了家中所有的农活,不得不独自一人承担起了抚养爸爸兄妹三人的重任,不得不独自一人承担起了爷爷高昂的医药费,不得不独自一人承担起了生活给予她的一切苦难……

我仔细端详着奶奶的这枚顶针,这是一枚普通的顶针!普通的金属材料,普通的做工,普通的指环形状,就连表面乌黑乌黑、密密麻麻的针眼儿也普通的如奶奶布满皱纹的脸。这又是一枚无比奇特的顶针,它陪奶奶度过了艰难困苦的岁月,它彰显了奶奶自信乐观的豁达,它给奶奶带来了富足美好的向往,它镌刻了奶奶顽强不屈的刚毅……

为了维持一家的生计,给爷爷治病和供爸爸兄妹三人上学,三十多岁的奶奶便戴上顶针跟隔壁三奶学起了缝布老虎的手艺。奶奶学手艺非常认真,也很是吃苦。她戴着顶针,总是起早摸黑,月光中、油灯下,夜以继日地缝呀,缝呀……“功夫不负有心人”,没用多久,奶奶缝的布老虎就精美得栩栩如生了。在我的家乡,布老虎自古就是广为流传的工艺品,又是很好的儿童玩具,还是室内摆设、馈赠礼品及个人收藏品。它在家乡人的心中,不仅是驱邪避灾、平安吉祥、保护自家财富的象征,还寄托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追求。家乡的人们很是喜欢在家中存放布老虎,因此奶奶的布老虎也很是好卖。

为了能更多地缝制布老虎,卖回更多的钱来改善生活,奶奶总是每天天不亮就戴上顶针去缝制,一直缝就到深夜。爷爷看着奶奶从早到晚戴着顶针不停地缝制,总是心疼地劝说奶奶:取下顶针歇歇手指。可奶奶总是不肯。就这样,奶奶倔强地凭借她缝制的布老虎为爷爷看病买药,让我家挺过了那无比艰难的岁月,支撑了全家人的生活,供养了爸爸兄妹三人读书成人。

一晃就过去了好多年,爷爷去世了,爸爸和他的兄妹们都成了家,我们家的生活也渐渐变的好了起来。此时,我们都劝奶奶不要再戴着顶针日夜缝制布老虎了,可是奶奶却说戴着顶针缝布老虎已成了她的习惯,这样她才觉得踏实,她才觉得幸福,她才觉得自己的生命有价值感。奶奶还时常无比自豪地感叹:顶针儿顶针儿不离手,日子越过它越有。我们都知道,这是闲不住奶奶的一个借口,我们也只好由着奶奶高兴作罢,从此都不再相劝。

我参加工作后,用第一个月的工资为奶奶定制了一个 4 克重的既精巧又漂亮的纯金戒指顶针。至今我还清晰记得:那天,我把纯金戒指顶针戴在奶奶的手指上时,奶奶高兴的如同得到奖赏的孩子。她伸着手指看了又看,还用她那长满老茧的手不停地抚摸着,不停地喃喃说道:“我总算没白疼这个孙女,我的孙女懂得孝敬奶奶了!”奶奶的话让我心里涌起了阵阵酸涩,奶奶给我们全家的是她的全部,是她含辛茹苦的付出,是她超乎常人的承担,而我们的这点点报答就使她欣慰不已!

记得最后一次,我回家探望103岁高龄的奶奶:她半躺在床上,面容无比憔悴,身体异常瘦弱,两眼深陷呆滞无神,两手哆嗦着还在缝制一个异常精美的布老虎。奶奶亲切地抚着我的头,无比深情地说:“我要为我最心爱的孙女缝一个最美最美的布老虎,奶奶的布老虎!”那一天,我和奶奶都笑成了一朵绽放的花。

我回单位后不到一个星期,老家就传来噩耗:奶奶走了!我的泪水顿时就化作了“倾盆雨”。在清理奶奶的遗物时,我提出,奶奶原先的那枚破旧的顶针不要再给奶奶,留作纪念。我想:如果在天有灵,一生辛老慈爱的奶奶一定会升上天堂;在天堂里的奶奶一定是富足幸福的,天堂里的奶奶一定是不用顶针的。

我再次审视这枚小小的顶针,此时它更像是奶奶对我言传身教的化身,它更像是奶奶对我的殷切期望:勤俭持家,不羡慕不奢华,不虚伪不虚荣,踏踏实实地过日子,高高兴兴地生活。

◎张广荣

奶奶的顶针我起身,将女孩送出门外。反锁好门,往书房走时,见老婆眼睛

盯在荧屏上,好像根本就没有看见女孩从她身边走过去时准备跟她打招呼的动作。

再坐到电脑前,思绪乱了。女孩口吐的兰香,还停留在鼻孔里;女孩曼妙的身姿,还保存在脑海里;女孩……后来,我关掉电脑,出了书房。

老婆眼睛仍盯在荧屏上。我躺在床上,看着窗外银白的月色,

入睡。翌日晚,放下碗筷,我就钻进书房,

在电脑上敲字,可敲出的字,又都被我删除。再敲,再删。如是多次,我知道,是女孩在脑子里捣乱。我写不下去了。站起身,准备离开。女孩走进来,仍笑脸如花般。女孩说,文月老师,别起来呀!还说,文月老师,还客气呀?我苦笑笑,快步到饮水机边,给女孩倒了杯水。我又坐回电脑前,女孩仍双手搭在椅靠上,低头,指着她修改后的小说,让我看。不得不佩服女孩的领悟能力,女孩修改后的小说,比我想象得还要好。接下来,我们的话题便从文档里的这篇小说,延伸开去,聊人生聊理想聊着聊着,已很夜了。

女孩要走了。我喊客厅里还在看电视的老婆,想让

她送送女孩。连喊了几声,老婆也没有理睬。女孩说,不用的,家就在楼上,很近的。

我送女孩到门口,见女孩上楼了,反锁了门。经过客厅时,看见老婆眼睛依旧盯在荧屏上,好像根本就没有看见我送女孩出去。

连续几个晚上,女孩没有来。我心也渐渐静了下来。我写的一个中篇,也完稿了。这天晚上,我将小说再一次修改后,

发给了一家杂志。像是生产了一个十月怀胎后的婴儿,感觉轻松多了。我关掉电脑,出了书房。客厅里,女孩坐在老婆身边,眼

睛,盯在荧屏上。我走过去,挨女孩坐下。女孩扭过脸,冲我吐吐舌头,那意思,是不要做声。我没有做声,眼睛也放到荧屏上。正在播放的是电视剧《女儿红》,这电视剧,我看过。坐会儿,就不想再看了。女孩读出了我的心思,小声让我去她那儿看。我说好啊。起身正想走,老婆突然说,都什么时候了,还准备出去?我指指女孩,正想说去楼上女孩家看别的电视。女孩却忽的出手,捂住我嘴,不让我说。老婆见我怪怪的样子,狐疑地看着我,还说,你怎么了?我说……还没等我开口,女孩生气了,女孩说,走了。说后,女孩站起身,走了。我也站起身。我说,老婆,你去送送?老婆仍狐疑地看着我,还说,你怎么了?见女孩已经走了,我也就没有什么顾忌了。我说老婆,再好看的电视,也不能迷呀!人家四贰过来看电视,你怎么连一句话也没有?老婆听我这样说后,更其狐疑了。老婆说,胡说什么呢,哪个四贰过来看电视了?真会装呀,人家四贰就坐在你身边,你会不知道?胡说什么呢,你?老婆,真的不知道四贰就坐在你身边?胡说什么呢,你?老婆坚持这样说。我无语了,但心里,却想好了,明天上楼把四贰喊过来,当面对质,顺便也教训教训她,再看电视时,不要那么着迷了。

第二天,我上楼敲了很久也不见门开。再敲,对面的门开了道缝,探出半个

脸来,问,你是她什么人呀?还问,不知道她一个月前出车祸死了吗?

什么……门,忽的关上了。……这天夜里,女孩又来了。女孩拿本杂志,雀跃着来到我面前,

说,文月老师,你看,《车祸》发表了。说后,女孩吧唧亲我口,跑开了。

我喊,四贰,别跑……我醒了。开灯,床头柜上,有白天刚收到

的杂志,翻开一看,还真有四贰的那篇小说。

没有任何一种形式的花事能比得过乡村花事的声势浩大!

早春二月,人们因过年而亢奋的情绪刚刚消退,春寒料峭,大地沉寂,单调枯燥,人们疲惫的眼睛渴盼着色彩的闯入。

最先打破僵硬的当然是桃杏花了。一场牛毛细雨过后,桃树的枝头就有了米粒大的花苞,某一天的清早,就吐露出清幽的香味,悄然开放,人们疲倦了小半年的眼睛刹那间就湿润了,妩媚了。桃杏李春风一吹,桃花开了,杏花怎甘落后呢,为了挣回面子,杏花更加泼辣,暗地里串通好似的,突然间就漫山遍野一片嫣红,世界陷入了温柔之乡。粉红、嫣红虽然柔媚可人,但是时间久了就会令人昏昏欲睡,萎靡不振,梨花就恰到好处地出场了。素雅洁白的梨花平静了跃跃欲试、蠢蠢不安的浮躁,人们狂热的心态趋于平静——他们知道,一旦桃杏李拉开了花事的序幕,更加精彩的就会接踵而至。

二月将尽的时候,桃杏李的艳丽逐渐暗淡,只剩下背阴处的三五树依然娇艳。就在此时,不知不觉中油菜花绽放了,初始是零星的,宛若胆怯的小娃,探头探脑地张望着。也就是小半天的功夫,当人们吃过午饭,走出家门,不经意间远眺一眼,那眼神就死死地定住了——冷寂单调的土地上有了一片一片的金黄色,鲜艳夺目,撩拨着眼

睛和心,身子不能安稳了,急不可耐地奔去,就像会晤一个久别的老朋友,不,简直就是看到了情人的召唤。此时开放的是冬油菜,她们经过了一个漫长的严冬,养精蓄锐,为的就是在早春恣肆汪洋地怒放。你看,山坡沟洼,梁卯山塬,金黄耀眼,金黄迷人,金黄招摇,吸引了一拨又一拨的男男女女,趋之若鹜,犹如过江之鲫,大呼小叫地惊叹,搔首弄姿地拍照,留恋复留恋,直到金乌西沉,倦鸟归林,牛羊回圈,恨不得就留宿在那金黄色里,长相厮守。

油菜花逐渐隐去,槐花紧锣密鼓地登场了。阵阵微风,浓香醉人,一嘟噜一嘟噜白玉般的槐花悬挂在枝头,热情洋溢,势不可挡,没有那一种树像槐树一样遍地生根,村头庄尾最多的是槐树,退耕还林栽植了满山满洼的槐树。槐花出尽了风头:养蜂人追逐她,要做槐花饭的人亲密她,就是毫不相干的路人也要驻足片刻,使劲嗅一嗅,好像要用槐花的清香濯洗脏腑一般。

五月底的一场雷雨宣布了槐花的终结,可是一场更盛大的花事又在乡村开始了:洋芋花开赛牡丹,这是百姓人家对洋芋最高的褒奖,浅紫色或白色的花瓣,金黄色的蕊,构成了洋芋花的全部,她和桃杏花、槐花截然不同,没有香气,憨头憨脑的,但是每一个农人看着紫色海洋般壮阔的洋芋

花绽放,皱褶密布的脸上也开出了一朵舒心的花。走过洋芋地边就到了蚕豆地,白丝绸一样的花瓣根部一对黑色的圆点,好像调皮的眼睛,这就是蚕豆花的与众不同,只是种蚕豆的人越来越少,看蚕豆花也可遇而不可求了。仓促间进入眼帘的辽阔的紫色,使略显失落的心情又兴奋起来,整齐得像修剪过的一块又一块的胡麻地,就是一个又一个紫色的湖泊,在阳光下耀眼妩媚,满满的是难以抵御的诱惑。

七月的田野是玉米的舞台,葳蕤的玉米林统领了山塬平川,墨绿色成了主流。玉米花貌不惊人,好像一个未成年的乡村女子,羞怯胆小,在人们夸赞玉米长势喜人的时候,悄悄地完成了她们的使命,把荣誉和赞扬留给了挺拔俊俏的玉米杆和她的双胞胎娃娃。

中秋过后,麦茬油菜和荞麦又一次把田野闹腾得热火起来。秋高气爽,天高云淡的季节,金黄色的菜籽花和瓜果桃梨交相辉映,把丰收的喜悦写在了每一个农人的眉梢。粉红色的荞麦花招蜂引蝶,甜蜜的引诱充塞天地之间,置身此时的田野,谁能不会陶醉其中,晕晕乎乎地微醺了呢?

当第一场雪花飘然降临,大地算是迎来了最后一场花事,从此将进入休眠,蓄势待发,谋划来年的精彩了。

香秘

我吸进一口潮湿的新鲜空气,看着满

眼的蓝色与绿色,心里舒坦极了。伸开手

臂,我心里的翅膀就展开了,我觉得自已

脚稍一用力,就会飞起来,飞到蓝得透明

的天空去。

◎嘎子

苦修者

写小说的女孩◎戴玉祥

乡村花事◎刘杰

我正在电脑上写作,书房的门开了。转身,正想说老婆,甭打扰好不好,却发现,进来的是一位陌生女孩。我张开的嘴,又闭上了。女孩笑脸如花般地走近我。女孩说,文月老师,终于见到你了?我说,你谁呀?女孩媚眼挖我说,四贰,写小说的。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女孩又说,刚刚往你邮箱里发了篇小说,老师你打开看看?我犹豫下,但还是打开了邮箱,果真见到了一篇署名四贰的作者写的小说,题目叫《车祸》,我浏览了下,觉得构思不错,只是,与我编辑的杂志风格不符,便委婉地告诉女孩,让她另投。女孩听了,说文月老师,真不好意思,四贰将这篇小说发过来,其实不是想在贵刊发表,四贰是慕老师大名,特来让老师指点的。女孩这样说着时,双手搭到我坐的椅靠上,低头,看她的小说。我慢慢移动鼠标,仔仔细细地阅读后,还真是觉得小说在情节的取舍上存在问题,便与女孩交流。女孩像是得到了点化般,说谢谢文月老师,四贰这就回去改。说后,女孩转身离开了。

高原美。雪山草地 摄